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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殺妻騙保

    驟然登場的狂風, 已經無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沉默退場。

    沒有了紗帽的遮擋,長谷紫苑的發絲飛揚。

    在那飛揚的發絲下, 彈幕們無一不屏氣凝神,緊盯著畫面——

    直到給了長谷紫苑一個特寫。

    【啊】

    【沒有縫合線】

    【腦門上的縫合線是羂索在替換身體后必有的束縛】

    【所以…不是羂索?】

    【既然不是羂索, 會是那個不知所蹤的贗品無慘嗎】

    【之前的禍具神確實有附身的能力, 贗品無慘說不定也行】

    【但只要是用了術式, 就有殘穢的,無慘不至于認不出來】

    【頭癢癢的,又要長腦子了】

    黑色的紗帽飛走,掉在了岡野慎一的腳下, 他屁顛顛地撿了起來,給美女送了回去。

    “長谷小姐,你的帽子……”

    后者接了過來。

    兩人的手指碰到的那一瞬, 岡野慎一觸及到的, 不是溫軟的皮膚, 而是一片冰冷。

    “……”

    岡野慎一愣住了, 咽了咽喉嚨。

    這怎么摸著……不像是人…呢。

    不遠處。

    真人糾結了半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直覺:“爸爸, 小心那個人, 他的…靈魂很奇怪。”

    真人趴在口袋的邊, 眉頭緊皺地頂著長谷紫苑。

    他看到了, 對方的靈魂——

    泛著白的光團里, 有一簇灼灼紅艷的火焰,這種靈魂顏色, 一般都是青少年才會有。

    長谷紫苑明顯并不是。

    而且,從人類的惡意中誕生, 對人類尤其了解的真人,覺得她身上的“假人感”很重。

    真人皺著眉,想——包裹著那一團靈魂的不該是一具女人的身體,而該是一只野獸。

    就和…高專里的熊貓一樣,才不會讓真人感到違和。

    【?】

    【沒聽懂】

    【又是青少年,又是野獸,是說這一個靈魂很野蠻嗎?】

    【熊貓是咒骸唉?真人的意思是,長谷紫苑也是咒。俊

    【等一等】

    【不會真是這樣吧?!】

    【所以真人能看到靈魂,是因為咒骸里也有靈魂?】

    【可校長從來沒做過這種人形咒骸,他喜歡的,全都是那種外表很丑萌的動物咒骸】

    家入裕樹仗著墨鏡的遮擋,看了一會彈幕們的討論,若有所思。

    排除一切不可能,余下的不管多么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家入裕樹收回了視線,走向節目組安排的車,盲杖輕敲地面。

    “無慘,走吧。”

    他說。

    再次變成了蛇形,纏繞在少年清瘦的軀體上的墨蛇無聲地吐了吐殷紅的分叉蛇信。

    他的目光一直在死死地盯著長谷紫苑。

    直到式神使的指尖撓了撓他昂起的頭,才緩緩放松了一點,把頭搭在少年的鎖骨上。

    這一個小插曲,沒有被節目組的人放在心上,只是補拍了一段長谷紫苑上車的畫面。

    等四位除靈師處在一個空間后,主持人和攝像師也就位了。

    后者調試了一下鏡頭,準備開始節目組這一次的預熱直播。

    節目組做這種直播的經驗不少,所以主持人也是經驗豐富。

    直播開啟后,就熟練地介紹起了《恐怖之行》這一檔節目。

    “大家好,《恐怖之行》,與你同行,我是野上……”

    四位除靈師當然也在他的介紹范圍之內,攝像師扛著機器,讓鏡頭在幾人臉上聚焦。

    【來了來了】

    【右上的人數還挺真實,開播就一千多,逐漸往上爬】

    【左下角是彈幕】

    【重生之我在直播里看直播】

    四位嘉賓的介紹次序,女士優先,所以是長谷紫苑、平沢鈴奈,岡野慎一,家入裕樹。

    日本人的喜好,在彈幕的滾動速度上就可見一斑。

    美少女和美女,已經引動了不少的關注,逐漸疊加的熱度,在看到金發少年后——

    爆發了。

    彈幕人數已經增加至五千,彈幕的滾動速度,幾乎沒辦法讓人捕捉到完整的一句話。

    【壯觀】

    【滾動的彈幕里,幾乎全都是一個詞——“唉?。!”】

    【日本人專用語氣詞】

    【美貌是第一生產力】

    主持人已經瞥到了右上角還在激增的人數,強自按捺下激動,不嫌事大地提議道:

    “家入君,觀眾們在問,你是否能摘下墨鏡呢?”

    在主持人提出是否能摘下墨鏡的要求后,彈幕徹底瘋狂。

    家入裕樹并未過多遲疑,摘下了墨鏡。

    “砰——”

    這時,保姆車驀然搖晃了一下。

    攝像師為了更好的視角,是靠在椅背后的,所以站得不太穩。

    他受到慣性后立刻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連帶機器都往前撲。

    在攝像師差點砸在嘉賓身上時,仿若有什么力量拽住了他的手臂,保持了他的平衡。

    攝像師劫后余生,連忙小聲道謝。然后,趕忙檢查鏡頭里的畫面——這是他的工作。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自己方才的那一個踉蹌,鏡頭幾乎是撞在了家入裕樹的懷里的。

    一般情況下,人離鏡頭太近,會形成畸變。

    但那個角度,只將對方的小半張臉囊括了進去,鏡頭又特別近。

    讓人屏息的五官,就這樣不管人死活,懟在了超高清的屏幕上。

    【美得我發癲】

    【等等,攝像機上面是啥?】

    【無慘的管鞭!】

    【啊啊啊啊,原來這個超不經意的特寫鏡頭是無慘在掌鏡】

    【怪不得這么漂亮】

    【雖然能猜到裕樹是為了獲得信仰,故意安排的一環,但小情侶的這種合作還是讓我磕到了】

    【即便是這種奇怪的角度,屑老板也有把拍老婆得很漂亮】

    【嘿嘿,磕到了】

    【雖然看不懂左下角像滾筒一樣滾過去的日文彈幕,但能看到綺麗的中文】

    【審美統一了】

    主持人:“多謝家入君,要不然攝像君真的危險了呢。”

    他又將話題扯到了家入裕樹身上,說起了他火起來的源頭——七川兄妹的靈異直播。

    主持人頓了頓,然后提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犀利問題:“那次事故,是故意安排好的嗎?”

    坐下好不容易平息了的彈幕,又如流水一樣涌動。

    【讓我暫停看彈幕】

    【——“太失禮了”,“反人性的問題”,“過分”,“怎么能對美人說出這樣沒禮貌的話”】

    【——“這么綺麗的人,即便是作假,也能忍受”】

    【噗】

    家入裕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野上先生,您覺得呢?”

    主持人野上眼珠一轉:“我當然是相信您的!但……”

    好的,轉折來了。

    “有人認定那是一場炒作!敝鞒秩擞謷伋隽艘粋問題,“您會對此產生困擾的情緒嗎?”

    輿論壓力是一種無形,但強大的催化劑。

    普通人被這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時,很容易會精神崩潰,甚至放棄生命。

    “不會!

    金發少年沉吟兩秒,勾唇一笑,“無論是否信任,他們都對我產生了好奇,這就夠了!

    “家入君覺得,能在接下來的直播中讓他們改觀嗎?”

    “唔,也沒必要吧?”

    金發少年的手掌撐在自己的臉頰上,“那些人,應該也不是《恐怖之行》的受眾才對!

    這話一出,主持人就知道,網上又要吵起來了。

    沉默地坐在對面的長谷紫苑抬起臉,看向了他。

    尾神婆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節目組的托兒,岡野慎一牢記自己的職責,開始打圓場。

    家入裕樹不置可否。

    本就提供不了信仰的一群人當然也要利用起來,所以——那就當添一把火的木料吧。

    主持人有點流汗了,但秉持著良好的職業操守,開始按照原定的流程走。

    他又把余下的三個人都介紹了一番。氣氛還算好,直播間的人數也攀升到了十萬。

    這個數字沒有摻水,還是在白天,在幕后盯著直播數據的副部長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次的預熱,大成功!

    主持人見時間差不多了,也就開始和四位除靈師,介紹起了這一次除靈的部分情報。

    “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吉村慎之介先生的別墅。”

    “他今年三十八歲,是個企業家,但從今年起,吉村先生仿若霉運纏身——

    先是公司的供貨商卷款潛逃,公司資金鏈斷裂;

    再是一雙兒女都染上了急病,很快不治而亡;

    妻子承受不住打擊,身體快速衰敗,也死亡了;

    上一周,吉村先生在出差的路上還出了車禍,雖然不至于太嚴重,但還是打了石膏!

    【這……】

    【確實是霉運纏身】

    主持人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所以說出來時并沒有死記硬背的干澀,很有感染力。

    之后,他又把節目組提前準備好的資料分給各位嘉賓。

    “你們認為,這會是詛咒,或靈體在作祟嗎?”

    岡野慎一充當氣氛組,他吸了一口涼氣,“吉村先生太慘了……他的小兒子才剛出生!

    大的也就六歲。

    尾神婆不得不裝出了恐懼的表情,扮演一個少女。

    “除了吉村先生,他們一家人幾乎都死掉了,絕對是有詛咒在作祟吧?!”

    等她說出這句話,那一雙猩紅的蛇瞳終于從她的臉上移開,尾神婆才緩過神,發現脊背一片汗濕。

    鏡頭從善如流地轉移到了她身邊的長谷紫苑臉上。

    長谷紫苑并未開口,而是從她的腹部傳來一道有些沉悶的嗓音:“你覺得呢,家入君?”

    出乎意料的是,家入裕樹也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回復。

    “不知道唉!

    主持人似乎從他的臉上窺見了一些情緒,主動詢問道:“家入君,是發現了什么嗎?”

    彈幕里已經有人開始罵了。

    是想要證明家入裕樹是假的,整個除靈師節目都是弄虛作假的那一群人。

    家入裕樹在前十分鐘發表了的對他們渾不在意的評價,已經激怒了他們。

    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摸進了直播間,用放大鏡去看節目,企圖找到破綻。

    見家入裕樹在“搖擺不定”,他們仿若取得了勝利,恨不得搖旗吶喊——

    家入裕樹,他就是個嘩眾取寵的騙子!

    他們,才是清醒的。

    【……】

    【雖然普通人生活在唯物主義的世界里,但這群人,是不是有點太激動了?】

    【感覺就和被刺激了一樣】

    【黑粉也是粉】

    【多謝這一群人給直播間的熱度添磚加瓦了】

    “是有一些想法!

    家入裕樹點頭,“但具體的,要等我去吉村宅看過再說!

    主持人趁熱打鐵,“家入君是覺得能在那里找到答案嗎?”

    “是!

    在主持人對幾位除靈師的輪番采訪和拍攝反應后,保姆車已經開到吉村宅。

    保姆車后面還有一輛車,下來了好幾個扛著攝像機的人。

    這次直播是多視角直播,所以配備的工作人員也很多。

    這里是一棟郊外的別墅,很典型的洋房設計。一個中年男人坐著輪椅,在門外等候。

    主持人帶頭走了過去,鞠躬握手:“吉村先生。”

    他就是吉村慎之介。

    他身形清瘦,皮膚是不健康的蠟黃,眼下很明顯的青黑,眉目間縈繞著一層黑氣。

    他勉強笑了笑:“野上先生,還有諸位……請進來吧!

    “您還好嗎?”

    岡野慎一上場,表演出了擔憂,“我看您的狀態不太好!

    吉村慎之介苦笑道:“自從孩子們和妻子不在了,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是能聽到……”

    他沒有接著說,反而深呼吸了一次,揚起一個笑,“感謝您的關心,一切會過去的!

    身后的護工推著他,引導著節目組走進了別墅。

    【還挺可憐的】

    【全家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是咒靈作祟嗎?】

    這座宅院,可以看出原本的風格,是富麗堂皇的那一掛,但莫名地會讓人感到陰森。

    一點生氣都沒有。

    在他們進入正廳后,吉村慎之介就吩咐男護工去給客人們準備茶水。

    他知道節目流程,除靈師還要和他溝通后,才會去除靈。

    所以茶水不會失禮。

    然而,就在眾人在客廳落座時,一股尖銳的陰氣吹來,風刃無預兆地割開了空氣。

    朝向除靈師一行里的兩人,以雷霆之勢斬去。

    “鏘——”

    或許是因為尾神婆本就高度緊張,所以她的反應還算快。

    即將刺入她心臟的刺刀,被她用咒具擋開了,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而長谷紫苑就沒那么幸運了,無法被視覺捕捉的透明風刃,直接橫劃開了她的脖頸。

    然后,長谷紫苑才下意識地捂住傷口。

    【?!】

    【靠,嚇死我了】

    【看著沒流血,她是會用反轉術式嗎?】

    在場的人,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尤其是吉村慎之介。

    距離尾神婆不遠的主持人野上,無比明晰地聽到了兵刃相接的聲音:“什么、什么聲音?!”

    一慌張,主持人下意識向有真本事的家入靠近。

    “家入君,你聽到了嗎?”

    “嗯!

    主持人也不知道是該擺出怎樣的表情,至少他知道,這不是節目組安排好的情節。

    以前他演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沒一次給他的感覺,這么陰冷的。

    就好像…真的有鬼一樣。

    主持人打了個哆嗦:“家入君,這里是真的有……”

    他突然覺得那個詞有點難以出口了。

    “真的!

    家入裕樹點頭。

    金發少年被墨鏡遮擋的下半張臉上,突然多了笑意。

    他“看”向吉村慎之介,后者的臉色尤其蒼白。

    家入裕樹:“從方才那一只怪物對攻擊目標的選擇來看,它的目標是女性!

    “古往今來,只攻擊女性的邪物不少。”

    同樣驚魂未定的吉村慎之介,眼神閃爍了一下。

    家入裕樹的笑意加深,拉長了語調:“但是,也不是不能做排除法。”

    聽到這話,吉村慎之介的臉色又僵了一分。

    “這位小友,我……”

    家入裕樹把玩著自己的盲杖,似乎隨意問:“吉村先生,您公司的危機已經過去了吧?”

    危機已經是上半年的事了。也能查到資料。

    吉村慎之介:“…是!

    金發少年摩挲著自己的盲杖:“斷裂了的資金鏈,是用了什么錢續上的?”

    “是、是用……”

    家入裕樹的問題,并不是逼問,他甚至是笑吟吟的。

    但被詢問的吉村慎之介,卻是全然不同的狀態。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他的緊繃狀態。

    【不對勁吧?】

    【這男人的臉色,變來變去的】

    家入裕樹站了起來,盲杖輕點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他穩步繞過了沙發和茶幾,走到了吉村慎之介的身后。

    吉村慎之介能感知到,少年的手,落在了他身后的輪椅扶手上,對方似乎也俯下身。

    在他的耳邊說:

    “是用了保險金,對嗎?”

    吉村慎之介的腦海中一片嗡鳴,但他已經設想過這一種可能性,所以表現還算鎮定。

    “是的,我知道這會讓人誤會,但我們這種家庭,從出生起,父輩就會……”

    對方的聲音仿若鉆進了他的耳朵里,“吉村先生。”

    “你在制作小鳥箱上,很有天賦。對嗎?”

    聽到其中的一個詞,吉村慎之介的瞳孔緊縮。

    【小鳥箱,是啥?】

    小鳥箱,又叫子取箱。

    在古代,困苦的家庭會殺死多余的孩子,以保證大人不會餓死。

    從被殺的孩子身上取下一部分封入木箱中,得到一個叫做「小鳥箱」的詛咒之盒。

    只要將「小鳥箱」放入屋中,就會將婦女和孩子都殺死,以達到不會再有孩子的目的。

    吉村慎之介,是在巴掌大的木箱里放入了大女兒的第一節手指和小兒子的臍帶。

    他先殺死了兩個孩子,又用「小鳥箱」詛咒了妻子。

    對方怎么會看出來?!

    ……

    對方的聲音很低,從主持人的表情上來看,他應該也是沒有聽清楚的。但……

    “吉村先生,您是……殺妻騙保,對嗎?”

    這一句話,就被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吉村慎之介的腦袋嗡鳴,他已經察覺到事態不受控制了。

    “——”

    吉村慎之介想反駁。

    他之前已經預設好了一切回答,只要他不慌,沒人能知道真相。

    他想說話,舌根卻凍住了一下,說不出一句話。

    他的瞳孔震顫,冷汗直流,還渾身緊繃,從肢體語言上看,就不像是坦然的模樣。

    而他的說不出話,在此刻,更像是被拆穿了以后的自亂陣腳。

    家入裕樹看向一旁已經呆滯了的主持人:

    “野上先生,報警吧!

    “畢竟,這是吉村先生也承認了的事情!

    無法反駁,那不就是承認么,想通這一點的主持人,腦袋一片空白。

    他們節目…真要一飛沖天了。

    ——

    警車嗚嗚。

    隨著一起來到吉村宅的,還有伊地知潔高。

    他最近升職了,從輔助監督升到了管理層。

    現在管理層的人大多是被五條悟從底層扒拉上來的,上手了一段時間后,很快就各司其職了。

    而且經過對比,沒了總監部,運轉反而更簡便了。

    這一回的命案里,牽扯到了詛咒,就需要咒術界的人出外勤,本來不用伊地知來的,但他一看有家入同學的名字,就自告奮勇了。

    伊地知對總監部的全滅,沒什么可惜的。就像員工總是會討厭把他們當成社畜的無良資本家一樣。

    但他起先也被駭了一下。

    畢竟全滅什么的……真的很有威懾力!

    后來,伊地知就想通了,咒術界能變成現在這樣健康運轉的樣子,還多虧了家入同學的果斷。

    最重要的是——

    自己再也不是總監部的走狗了!他是個獨立的打工人了!

    伊地知真的很感激家入同學,讓他獲得了人權。

    所以他對家入同學特別友好。

    “家入同學,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兩人聊了幾句,就坐到了伊地知的黑車里。

    “對了,伊地知先生,我想問一下,現在的科技,能發達用機械替代某種器官嗎?比如說喉嚨!

    伊地知愣了一下:“不可能吧!敝挥锌苹秒娪袄锊庞邪?

    “家入同學,為什么突然那這么問?”

    家入裕樹也不瞞著,說:“大概是因為今天,碰到了一個機械生命?”

    不僅是家入裕樹看到了,無慘也看到了,長谷紫苑被割開的喉嚨下,是機械一樣的鐵塊。

    伊地知:“?”

    他驀然想到了什么,“不過我想到一個人,和家入同學說的機械生命有點關系!

    “誰?”

    “京都校的機械丸!

    他可以遠程控制自己制作的機械體咒骸。

    還在伊地知疑惑的時候,家入裕樹說:“給五條老師打電話。”

    “機械丸有危險!

    如果不出意外,機械丸的本體應該在京都校里。

    第82章 絹索的誠懇

    【機械丸?】

    【很可能是他, 羂索老早就盯上他了,因為機械丸很想要一具健康的身體】

    【長谷紫苑,就是機械丸?!】

    【羂索為什么這么安排】

    京都校。

    五條悟的驟然出現, 讓校長樂巖寺嘉伸很是頭疼。

    之前五條悟就來過一次,想讓兩校合并。

    樂巖寺嘉伸在聽到五條悟說合并時, 本能是抗拒, 但靜下心來一想, 認為利大于弊。

    所以他沒有倉促決定,而是說給一段時間再回復。

    這一次五條悟的到來,樂巖寺當然還是認為是為了學校合并的事:“五條,約定的……”

    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不是這事。”

    瞬移而來的五條悟豎起手指, 低聲念咒,即刻放下了一個只允許進,不允許出的帳。

    樂巖寺嘉伸一怔:“怎么了?”

    五條悟沒有回答他, 而是將手掌搭在了樂巖寺校長的肩膀上, 一眨眼, 兩人就騰空了。

    他們出現在了穹頂之下, 在半空中將這一座學院都盡收眼底。

    五條悟打量著這個小橘子培養基地——

    地面上的一切咒力殘穢,都躲不過俯視的六眼。

    【小橘子培養基地, 噗】

    【因為京都校和咒術世家走得近, 學生也多是家系】

    【小橘子們】

    【可愛】

    “機械丸的位置在哪?”

    樂巖寺嘉伸指著一個方向, “機械丸是天與咒縛, 他的身體很脆弱, 需要機器去維持……”

    沒等樂巖寺校長說完,眼前的空間再次變模糊。

    等他回神時, 兩人已經到了一道沉重的石門外。

    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就轟開了這一扇門,碎石飛炸。

    石門里是一個完全封閉了光的空間, 中間擺放著一個浴缸,里面半靠著一個黑發少年。

    扎著沖天的短辮,上身赤/裸,身體連接著管道,不知通向何處。

    他對五條悟的到來,有防備,又有塵埃落定的沉寂。

    看到五條悟和樂巖寺校長身后,沒有人再跟著,垂下眼,掩蓋住了自己的泛灰瞳孔。

    【啊】

    【是不是在找三輪?】

    【虐到我了】

    “嘖!

    五條悟發出了一聲輕嘖:“好了,我的時間很少,所以——坦白從嚴,抗拒從超嚴!”

    “快說吧!

    白發教師抱著手臂。

    【哈哈】

    【五條,不愧是你……】

    ……

    視角切換到另一邊,看裝飾是豪華酒店。羂索又換了具身體,饒有興致地布置棋盤。

    【真是你!】

    羂索的對面,是佝僂著脊背的漏瑚。

    棋盤旁,則是放著一部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羂索對電話那頭的人,發出了他慣有的,溫和有禮的嗓音,“家入君,好久不見了!

    “一直以來,我都對家入君沒有惡意,而是想與你合作!

    羂索坦然自若:“與辛吉同學是我聯系的,他用長谷紫苑的身份待在你身邊,任你差遣。”

    即便是用場長谷紫苑的死亡,去制造話題度,也可以。

    羂索的語氣,很有誠意:“我想,應該可以使《恐怖之行》這一檔節目,變得更有趣!

    他侃侃而談一大堆,對方似乎卻并不在意。

    ——“聲東擊西這一招,你倒是屢試不爽。”

    略有些失真的嗓音從揚聲器里傳了出來。

    是家入裕樹。

    【?】

    【聲東擊西?!】

    【擊到的西,是誰??!】

    羂索手中的,即將落下的第一個黑子在空中停頓了半瞬,才落在了棋盤上,聲音清脆。

    他輕笑了出來:“招不在新,有用就好。也只有五條悟離開高專,我們才能潛入忌庫!

    無論是長谷紫苑,還是機械丸,都是羂索的計劃中的一環。

    最終目的是拿到東京高專收容在忌庫里,六根宿儺的手指。

    羂索毫不隱瞞他們的計劃,當然,這也沒什么好瞞的。面對家入裕樹,這沒有意義。

    那是個聰明人。

    【……】

    【雖然我看娟子很不順眼,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是猩猩回戰里的腦力第一梯隊】

    【又搞事!】

    【這一次沒有姐妹校交流會給他打掩護,所以還是得找機會把大爺的手指給偷出來】

    又是一聲落子清脆。

    “那六根手指,現在在家入君那里嗎?”羂索猜。

    家入裕樹這個人,和其他咒術師不同,他善于思考。

    因此羂索也不確定對方是否在高專時,就以學生的身份出入忌庫,將手指收入囊中。

    ——“手指在忌庫。你的人,應該能找到它們。”

    羂索的眼尾一動。

    還在?

    出乎意料。

    可對方選擇了旁觀的態度,反而讓羂索更在意。

    “家入君雖然叛逃了,成為了臭名昭著的極惡咒術師,但似乎還和高專的聯系親密!

    羂索攤開說了。

    “可您明知道我的計劃,卻不加以阻止,真是讓人意外。”

    隨即,羂索對電話那頭誠懇開口:“我可以知道理由嗎?”

    ——“理由?”

    被電流扭曲的嗓音,仿若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冰冷。

    ——對方的笑意輕巧而悅耳,“只是覺得,打敗千年前的詛咒之王,一定很有趣吧?”

    一直旁聽的漏瑚,倏然抬頭。

    羂索卻不信他這一句話,“家入君的那一招釜底抽薪,將高層全滅,也是為了找樂子?”

    ——“這倒不是。只是一群在耳邊吵鬧的蚊蟲而已,存在與否,都對戰局沒什么影響!

    高層和世家,全滅。

    羂索在咒術界的所有經營,幾乎都毀于一旦。

    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從對方的口中說了出來。

    “家入君的果決,在下敬服。”頭頂一條縫合線的男人,語調含笑,聽著不像是生氣。

    ——“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掛了,我很忙!

    “……”

    “沒有了!

    說著,羂索又輕嘆,“幸好在咒術界和家入君一樣的聰明人很少,不然就要麻煩了!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有種意味不明的諷感。

    ——“嗯哼。”

    對方也答得隨意,然后是“嘟”的一聲,電話掛斷。

    【……】

    【羂索的臉色,很精彩】

    【畢竟從電話里聽,裕樹就像只把他當成了復活兩面宿儺的工具人而已】

    【原本羂索復活大爺,好像也是為了找樂子來著?】

    【現在他成別人的樂子了】

    【樂】

    【殺人誅心】

    “……”

    豪華的酒店套房里,一片寂靜,羂索調節好了情緒。

    他抬起眼,看向從對大地的恐懼中誕生的特級咒靈。

    “漏瑚,我知道我已無法讓你交付完全的信任,但你看到了,那個人類,同樣不可信。”

    羂索動之以理。

    “即便他成為了詛咒師,也始終站在五條悟那邊!

    漏瑚沉默:“……”

    但他知道,羂索說得沒錯。

    家入裕樹這邊知道了什么,五條悟那邊就反應迅速。顯然,他們還有聯系。

    羂索的這一通電話,也佐證了這一觀點。

    但這不代表他會從羂索和人類兩方當中,進行二選一信任,而是公平地給予不信任。

    漏瑚起身離開。

    身后,羂索說:“漏瑚,花御,在復活兩面宿儺這一目標上,希望我們還能達成一致!

    花御從陰影中走出,聲波直接灌入了羂索的耳蝸。

    “知道了!

    看著兩只特級咒靈離開的背影,玻璃窗上,俊美男人的笑意,在燈光下扭曲了一瞬。

    ……

    日本,東京,盤星教。

    無慘捉了一些咒靈,讓家入練習——提高從咒靈身上完整地取下來的咒核的成功率。

    家入從咒核里挑了一個最漂亮的,丟給無慘貓玩。

    余下的咒核,都被他放在了一個容器里,竟然還會發出類似玻璃珠在碰撞的聲音。

    “唔……”

    他的主要目的是練習剝離咒核的熟練度。半天下來,不知不覺地就攢了一堆咒核。

    有什么辦法能消耗?

    家入裕樹想到了什么,端了沉重的盒子,推門出去。

    盤星教一向是熱鬧的,譬如完全被網絡世界迷住的雙生子,就在客廳里忙得熱火朝天。

    菜菜子在向拉魯求助。

    枷場美美子緊盯屏幕,手指已經按出了殘影。

    “怎么了?”

    米格爾先是和金發少年打了個招呼,才無奈扶額道:“她們已經沉迷得無法自拔了。”

    簡而言之,就是當水軍。

    枷場菜菜子和美美子,兩個人都買了二十多個賬號,在給《恐怖之行》節目當水軍。

    《恐怖之行》這個節目,之前關注的,多是一些對靈異節目感興趣的老觀眾。

    但這一次的熱度,卻呈直線式上升。

    熱度怎么來的?

    一、命案。

    預熱直播時,破獲了一個殺妻騙保案,直播暫停,警察到場。

    經調查,發現吉村先生的妻子是外國人,于是鬧得更大了。

    警察本來還想含糊一下,先開個記者會,道個歉。

    但現在看來,道歉的人里又要多加幾個高層領導。

    二、不差錢的贊助商。

    背后的推手。

    三、外表漂亮到不真實的,也過分年輕的金發咒符師。

    無爭議的美貌,總是會引發轟動,更別提家入裕樹的性格,并不是死板沉默的那一類。

    之前在直播里的寥寥幾句話,就得罪了一批人。

    在這一場的直播錄屏被放出后,那一批人跑在了下載的最前線。

    然后拿著放大鏡去找家入裕樹的鏡頭,雞蛋里挑骨頭似的找出了一堆可以審判的點。

    關于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墨鏡和盲杖是否為了配合人設,故意演戲的?

    爭論不休。

    菜菜子和美美子,就是在和那一批人戰斗。

    兩方噴的不可開交。

    但眾所周知,網絡世界里,吵架就是熱度,《恐怖之行》就以始料未及的速度火了。

    米格爾也被雙生子塞了幾個小號,一起吵架,但米格爾對日文還是不太熟悉,作罷。

    他看到了盒子里的咒核:“家入,這些是?”

    家入裕樹遞給他看:“從咒靈身上,剝離的咒核!

    咒靈沒了咒核就會死,但會在咒核里保存一部分記憶和咒力。

    如果咒核放置不管,有幾率能恢復成咒靈。但力量只有原來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米格爾一時半會,也想不到該如何安置它們。

    隔了一層面罩,禰木利久有點悶的聲音傳了過來:“長時間被輸入咒力的武器會咒具化!

    “如果把普通武器扣個洞,把它塞進里面……”

    是不是也可以?

    聽到這個設想,家入裕樹的雙眼一亮,“利久,你的建議很好,我會去試驗的!

    禰木利久還是悶悶的:“…嗯!

    在旁邊看的米格爾,突然嘿嘿一笑:“他是害羞了!

    禰木利久一個瞪眼。

    菅田真奈美眉目間浮著一層擔憂:“裕樹,你的身體能撐住嗎?”

    她還記得,家入裕樹在東京高專的時候,第一次接受了過量的信仰,直接暈過去了。

    “網上的輿論在發酵,再蔓延到現實,接下來的信仰量或許會爆發式地灌入你的身體!

    這是菅田真奈美最擔心的。

    家入裕樹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認為在可控范圍內——直播效果好,但畢竟和除靈無關。

    之前他的咒核進行了一次擴容,應該能容納更多的信仰。

    但以后……

    就不一樣了。

    等到他集齊更多的信仰時,只擴容了一次的咒核,大概率是無法撐住洶涌的信仰的。

    家入裕樹上了樓,回到了書房后,將滿是咒核的木盒,放在了桌面上。

    他歪了歪頭。

    將手心放在了小腹上——那里是咒核的位置——感知咒力從里面,流向四肢百骸。

    “再撐大點,嗎……”

    他低聲說。

    角落里閉眼假寐的黑貓睜開了雙眼,如同紅寶石一樣的豎瞳里,倒映出了人類的影。

    ……撐大?

    鬼舞辻無慘不解。

    于是他就看到了——金發的人類少年,低垂著頭,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腹。

    他想…撐大那里?

    【昂?!】

    【無慘,你真是……】

    【讓觀眾們心黃黃的】

    第83章 真車,堂堂登場

    【如果有人能剖開無慘的腦袋, 肯定能看到一片黃】

    【你小子,正事兒不想,天天凈琢磨這些了是吧?】

    【我都懷疑無慘的腦袋里除了老婆外, 就沒思考過別的,什么羂索、宿儺, 無所謂】

    【也有例外。比如吃醋的時候, 還是會在意的】

    【真理】

    靜謐的房間里, 黑貓的影拉伸變大,他抬腳走去。

    燈光下書桌前的兩道身影重合,緊接著,是一聲刺耳的、似乎是桌椅被移動的動靜。

    “無……”

    很快, 沒了其余聲音。

    黑色物質從怪物身上蔓延,逐漸如同觸手一般,爬滿了整個空間, 包裹得密不透風。

    仿若具有生命力的黑色物質里, 長出了眼球。

    猩紅、詭譎, 碩大的怪物眼球, 目光已經具象化成舔舐,陰暗, 潮濕, 瘋狂地愛意。

    他永遠不知收斂, 對自己的人類糾纏不放。

    想看清楚。

    再清楚一點。

    但他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式神使想撐得更大一點, 他是在幫助對方確認。

    ……

    滿足了的無慘, 被趕了出去——他是這么想的——其實是式神使讓他去收集咒靈。

    在下一次節目錄制前,家入裕樹又回到了禪院宅。

    收集的咒靈也被帶到了這里, 成為了最好的養料。

    用作“浴”的黑池上方,重新吊起了咒靈的尸塊, 被過濾的咒靈溶液,滴答落入池面。

    真人正在里面徜徉。

    黑池對他來說,是咒力充足,且容易吸收的療養池。

    家入裕樹在一旁蹲下,偶爾能看到黑池里隱約浮起的咒符——這批咒符浸泡了很久。

    他一直沒有拿出來。

    寂靜安寧的空間里,盤坐在黑池邊的式神使眉頭緊蹙,驀然低下頭,開始咳起來。

    “咳、咳咳!

    真人也看聽到了,從黑池里出來,擔憂:“爸爸……”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成長,真人可以將非咒術師的大腦結構,改造成咒術師的模樣。

    但他不能將一個四級咒術師的咒核改造成特級。

    所以在信仰具體投射到爸爸身上時,真人無法利用自己的術式讓爸爸更輕松一點。

    家入裕樹只能硬抗。

    “咳咳。”

    家入裕樹的咳聲短,也并不急促。但無慘還是陰了臉。

    他看到了——人類腹下的那一個咒核并不安分。

    由“信仰”轉化的咒力,不斷填塞進去,在里面進行了一場小規模的咒力暴動。

    “……”

    “無慘,不要生氣,”式神使看到了他難看的臉色,隨口而出的安撫,“這是暫時的!

    這一回,黑發紅眸的特級咒靈似乎沒那么快哄好。

    鬼舞辻無慘居高臨下,目光落在對方身上,他不介意成為對方計劃里的助力,但……

    這個人類,狡猾又精明。

    他不能完全信任他。他要防備對方在利用完后,將自己一腳踹開的可能。

    別想擺脫他。

    無慘的心思其實很好猜,對家入裕樹來說,幾乎是開卷題目,所以——他伸出了手。

    由于是一坐一站的姿勢,所以那一只白皙纖長的手掌,就遞到了鬼舞辻無慘的面前。

    “拉我起來吧,無慘!

    他說。

    雖然是在說“拉我”,但奇怪的是,他的掌心是向上攤開的。

    鬼舞辻無慘看他一眼。

    金發少年不知道想做什么,似乎是想在這方面逗他,淺笑吟吟的模樣,好看又惡劣。

    鬼舞辻無慘不會被他這種把戲為難,冰冷有力的大手覆住了少年清瘦的手腕,然后——

    將人一把拉了起來。

    金發少年撞進了寬闊且冰涼的胸膛里,卻開始笑。

    胸膛輕輕地震動,連帶著也傳到了無慘的心臟處。

    男人:“……”

    金發少年抱住了對方的腰,將臉埋在了黑金色的羽織里,感知那逐漸明晰的心跳聲。

    “無慘!

    “…無慘。”

    他叫著他的名字。

    他說了一句話,曾經在山洞里,和那缺乏安全感的式神說過的一句話——

    “無需害怕,無慘,F在是,我與你的未來!

    ……

    第二次錄制的時間推遲了三天,很快到來。

    電視臺的人都有點意外。因為上次直播不但涉及到了社會新聞,還丟臉丟到了國外。

    《恐怖之行》節目的班組,都認為節目會接到整改通知,然后停播,避一避風頭。

    畢竟受害者不是日本人,牽涉到了外國人,就成了日本在國際上會被攻訐的丑聞。

    按照以往日本政府的作風,他們不會想著去解決,而是當然用封口去減少討論的余地。

    等熱度散去,可以當成無事發生。

    節目組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沒想到,節目組收到的推遲命令,只維持了三天。

    真奇怪。

    而在網上的社交平臺上,《恐怖之行》的熱度甚至因為推遲,而變得更高了。

    所以這三天,非但沒有起到避風頭的作用,而更像是烈火烹油。

    節目組也摸不著頭腦。

    但,管他呢。

    總之他們節目能復播了,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叮叮,準時降落——】

    【來了來了】

    這一次的直播,可以說是萬眾矚目。直播開始前,副部長又掛上了諂媚的笑去迎接嘉賓了。

    “家入君,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

    當然其他嘉賓也是要給予重視的,副部長一一打了招呼。

    四個嘉賓一個沒少。

    長谷紫苑被割開的喉嚨已經“復原”好了,現在的她,依舊是以一張黑紗遮臉的裝扮。

    直播間的鏡頭給了一個角度——那一具皮囊下,依舊是機械丸在操控。

    不是黑發的少年,而是一具機械體。

    之前,機械丸和羂索結成了束縛,他幫羂索辦事,而羂索會給他一具健康的軀體。

    一旦違背束縛,就會遭受反噬。

    所以京都校的樂巖寺校長在思考后,和五條悟商量,想讓學生先完成這個已定的束縛。

    【機械丸的術式和咒骸有關,但和夜蛾校長的羊毛氈咒骸不一樣,他應該是機械類的】

    【所以他這是……在機械咒骸上套了一具皮囊?】

    【是那種仿真的硅膠皮膚?】

    【身份是腹語者,也是因為硅膠再仿真,臉部沒法做到和真人一樣靈活,說話就露餡】

    【竟然是這樣!】

    【尾神婆也來了?】

    【她看上去不是自愿的】

    【噗】

    她還是美少女靈媒的模樣,但短短幾日,就枯萎了下去。

    此刻的她,似乎還在處于極度的驚駭中,神經質的抖動。

    副部長開始交代這一次直播的注意事項,從這一期開始,節目組設置了個主線任務——

    看四位除靈師究竟誰能搶先一步,率先除靈!

    當然,節目也不是就這么干巴巴的一條主線,而是很貼心地為觀眾增加了打投功能。

    【……】

    【其實是圈錢吧?】

    【說起來,我本來以為裕樹收集信仰的計劃,起碼會遭到一點阻礙的】

    【畢竟他直接屠了咒術界唉,從國家安全的層面上來說,屬于是超危險分子…吧?】

    【但沒有阻礙,一切順利】

    【其實也有阻礙,但三天就解封了(。)】

    【你看原著里,羂索發動了死滅洄游,大半個日本淪陷,被困在結界里的普通人只有死路一條,日本政府有做什么嗎?】

    【嗐,羂索都能面見米國的領導了,說這些】

    【噗—】

    這一次的除靈地點,在一個荒廢許久的隧道。

    所以還是和之前的流程一樣,從除靈師的出發,開始直播,在車上交代除靈的背景。

    主持人還是野上。

    他原本在樓下等,默背臺詞,但眼尖地看到了大門口有人出來,立刻就迎了上去。

    這一次,家入裕樹換了一副墨鏡,上身的衣服是一件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白色襯衫。

    裁剪優秀,版型好看,格外清爽的帥氣。

    “家入君!

    野上走過去打招呼。

    在他們寒暄的時候,不遠處,調試完了設備的攝像師已經將鏡頭對準了他們。

    節目組認為這一次的招呼可以當做開頭,于是和攝像師對接后,在后臺開啟了直播。

    野上很敬業,他就當做看不到跟在他身邊的攝影師,熱情地和每一位嘉賓打著招呼。

    然后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我們上車吧?”

    保姆車已經在等了。

    這一次的直播間人數,是上次高峰期的五倍。

    足有五十萬人。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

    【重生之我又在直播間里看直播了】

    【五十萬……這個數字,也太可怕了。是連上班族,現在都躲在衛生間里看直播吧?】

    【好火】

    【裕樹要被撐到了】

    【嗚嗚】

    彈幕刷新得太快,除非截圖,否則很難看完一整句話。

    流程和上次沒什么兩樣,野上將他們要去的地點——地獄隧道——做了說明。

    在隧道里消失的人很多。

    高中生,探險隊伍,甚至還有附近的村民。

    因為這一條荒廢了的隧道“吞噬”了太多人,所以被人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地獄隧道。

    彈幕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關于上次直播的話題逐漸消弭,在節目組水軍的風向引導下,話題轉到了這次的除靈。

    【官方水軍?】

    【這節目組還挺會】

    在路上的時間不算短,所以又積攢了一批新進來的觀眾。

    一個小時后,等保姆車到達目的地,地獄隧道,直播觀看人數已經攀上了新的峰值——

    八十萬。

    眾人下車,就看到了這條荒廢十年的隧道,這里已經爬滿了青苔和半枯半綠的藤蔓。

    隧道入口還有一個壞了的,禁止進入的木樁。

    風吹了進去,聲音嗚嗚,聽起來還挺空曠的。

    身穿錫紙服的岡野慎一拿了節目組的錢當托兒,就要沖在前方,于是率先提出進去。

    長谷紫苑沒意見。

    她,或者說他,沉默地跟在家入裕樹的不遠處。

    至于尾神婆……

    她被無慘嚇過,恐懼于無慘的力量,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于是一行人,再加上攝像師團隊,就朝著隧道里面走去。

    隧道里又冷又安靜,驀然,有誰的腳步,踩到了干枯的樹枝,發出了清脆“喀嚓聲”。

    攝像師嚇了一跳,鏡頭迅速對準了聲源。

    【嚇我一下】

    【這里真的太安靜了,只有那種隱約的風,聽起來就陰森森的】

    只見岡野慎一抬起了自己的腳,假笑道:“實在抱歉,我……”

    沒等他說完,隧道深處似乎又傳來了聲音。

    除了聲音以外,似乎連地面也開始震動,岡野一臉懵的看向地面,在想是不是錯覺?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被問到的主持人有點懵:“沒有,什么聲音?!”

    “地面在震動!

    主持人一愣,蹲下身去碰地面,“等等,我怎么好像聽到了聲音,像是…火車的鳴笛聲!

    而他的手心里,也傳來的一陣陣的震動。

    隨著震動越來越大,就好似,有東西在飛速靠近一樣。但主持人什么都沒看到,更讓人頭皮發麻。

    【不會又來一個禍具神那種級別的咒靈吧?】

    【運氣別這么好】

    【隧道里,難道是高速婆婆?】

    【前面的,你串臺了,這里是咒回,高速婆婆在隔壁】

    【高速婆婆,啥?】

    【高速婆婆其實是個怪談啦,只是隔壁也用了這個素材。既然是怪談,在咒回里應該是假想咒靈?】

    岡野慎一也看不到:“是有人在施工嗎?”

    他只能往這個方向去想。

    他們看不到,不代表其余人看不到,尤其是頂著美少女身軀的詛咒師——尾神婆。

    她倏然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只見那深處,

    一輛藍色的火車頭,沿著隧道開了過來,一邊提速,一邊還在狂笑:“桀桀桀桀——”

    隨著距離越近,尾神婆看清了那火車頭的模樣。

    藍色車頭上長了一張人臉,被拉伸的人臉裂開嘴小,只要看一眼,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十分怪異!

    而且那長了一張臉的火車頭,好似把隧道的一切都當成了他的玩具,直沖沖地撞了過來。

    尾神婆反應不及時,整個人像是保齡球一樣,直接被撞飛了出去。

    “砰——”

    她的脊背砸到了長滿情態的隧道墻上,直接砸出了一個深坑,綿軟的身體才掉了下來。

    一起掉下來的,還有一些隧道里的碎片。

    攝像師感知到了一陣劇烈的風,差點沒端住設備。

    “怎么了?!”

    鏡頭開始震動,左下的彈幕也開始刷問號和感嘆號。

    都在問發生了什么,鏡頭里什么異常都沒看到。!

    尾神婆頭暈目眩。

    她勉強抬起頭,口腔里已經滿是血液。

    她的視野在搖晃,只能看到那一身漆黑的長裙,尾神婆無法,只能向她發出求救。

    “救、救……”

    但讓她失望的是,長谷紫苑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動作,然后走到了家入裕樹的身后。

    尾神婆感覺胸口更悶。

    卻見那只詭異的咒靈,已經和家入裕樹打了起來,她一喜,于是開始奮力往外爬。

    這一段時間,她一直生活在對那一只黑發紅瞳的特級咒靈的恐懼之中,難以脫離。

    但尾神婆的實力不濟,沒辦法反擊。

    現在,就是機會!

    那一只火車頭咒靈,似乎也是特級,尾神婆兩眼放光——打起來吧,打得越兇越好!

    她才有脫身的機會。

    尾神婆一邊發出了亢奮的笑,一邊往外爬,她的余光中,是漫天飛舞的黃色咒符。

    顯然,那個會用咒符的式神使,正和咒靈打得難舍難分。

    可尾神婆卻覺得,耳邊的叫聲卻有些奇怪——

    “真車來了!”

    “我是被火車撞死的冤魂,所以我要報復所有人!”

    “我要撞飛一切!”

    “等等——”

    “那個人不堪一擊,你,你這個用咒符的人類,怎么這么厲害?!”

    “不…不可能,你居然這么強,你絕對是天下第一的咒符師,咒符打在我身上,好痛!”

    “啊,我難道要被你打敗了嗎?!”

    “不要。 

    尾神婆:“…?”

    怎么聽著,感覺越來越不對了?

    尾神婆回頭一看,只見金發人類操控著漫天飛舞的咒符,猶如打表演賽一樣優美。

    長谷紫苑也在裝模作樣地在那咒靈身邊游移。

    被圍攻的火車頭,好似貓咪一樣在地上翻滾,一邊滾,一邊叫,“強者,恐怖如斯!”

    他滾到了邊上,正好在那紅瞳黑發的咒靈腳下,后者面露嫌棄,把他踢遠了一點。

    火車頭發出了一聲慘叫:“好疼,救命!”

    尾神婆:“……”

    她就是再傻,也能從這些動作里看出,他們并不是誠心在打。

    ——除了她,都是演員!

    她氣得吐了一口血。

    暈死過去。

    【噗】

    【自己人打自己人】

    【咱們真人也是當上演員了,哦不,是真車】

    【因為演技太過浮夸,被媽媽嫌棄了233333】

    第84章 計劃,可以開始了。

    《恐怖之行》是一個渠道, 最終目的是獲取信仰。

    所以為了家入裕樹在直播里能立好“人設”,這第二期,就被一群安排好的演員接管了。

    由真人扮演隧道里的咒靈, 地縛靈,靈體……總之, 人們會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稱呼他。

    尾神婆, 促進這一表演跌宕起伏的重要一環。

    方才無慘的分身還特意扶了一下鏡頭——將她倒飛出去, 撞墻的慘狀清楚地拍到了。

    在眾目睽睽下,尾神婆的降靈術,已經沒有足夠的咒力維持,美少女的外表崩壞。

    在鏡頭里誠實地留下了她大變活人的全過程。

    看到這一幕, 那個扛著機器的攝像師駭得說不出話,連帶彈幕也開始被問號布滿。

    但除了他以外,其余的直播視角也陷入了慌亂之中。

    在觀眾眼里, 能看到鏡頭搖晃, 攝像師急促的呼吸, 在場一團混亂的風聲和尖叫聲。

    “我看到了一節火車頭, 你們看到了嗎?!”

    有人在驚恐大叫。

    “什么?!”

    而家入裕樹,就是救人于危難之中的年輕除靈師了。

    其中一個攝像師嚇得暈了過去, 就由無慘來掌鏡了。

    雖然這個荒廢的隧道看著是要天崩地裂了的樣子, 但實際上, 信號沒有一點影響。

    所以直播頁面特別清楚。

    鬼舞辻無慘明知式神使在演戲, 但不可否認的賞心悅目, 尤其是操控咒符的手勢。

    速度與優雅并存。

    【屑老板,看入神了】

    【眼睛都定住了, 能從老婆身上拔下來嗎?】

    【他超愛】

    【真人,哦不, 真車就跟個泥頭車一樣,到處亂撞】

    【不知道大家覺不覺得真人的這個形態,有點像是托馬斯……】

    【我也看過,是一個外國動畫對吧?主角是叫托馬斯的小火車,他的臉就和打了硅膠一樣飽滿】

    【托馬斯的臉一股子偽人感,我真的被嚇到過】

    【我的童年噩夢】

    【真人也會是這群人的噩夢了,雖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但真人笑起來是真的嚇人】

    【地獄隧道之——托馬斯怪談(真人版】

    這一場直播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在拍攝了咒符師的英姿后,很快鏡頭就陷入了黑暗。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被打敗的真車假裝自己灰飛煙滅了。

    在眾人的呆滯中,變成了一團石頭一樣的小球,快速地鉆進了金發少年的袖子里。

    全程沒有一個人發現,真人有點小得意。

    全稱為圍觀的機械丸,沉默,只能沉默。

    “……”

    普通人一般看不到咒靈,但在生命受到了重大的威脅時,就會讓他們“看見”。

    所以在場的人,都看到了見人就撞的托馬斯怪談。

    “沒、沒事了嗎?”

    “那個怪物,被打敗了嗎?!”

    有人在一片狼藉,滿地碎石的現場,顫巍巍地發出了詢問,幸存的人開始逐漸回神。

    主持人從碎石堆里爬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哪部分都沒缺,頓時感動。

    他熱淚盈眶。

    “家入君,多虧了你!”

    仿若被主持人的行動點醒了,眾人都圍了過來,眼里散發著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

    對金發少年的虔誠。

    這也是家入裕樹計劃里一環,畢竟——節目組的信任,再輻射至群眾之中,會更可信。

    —

    自從第二次直播后,《恐怖之行》這個節目組又以一種別開生面的方式爆了熱度。

    隧道里的托馬斯怪談;

    美少女大變活人,成了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嫗;

    年輕、漂亮,又強大的咒符師,哦對了,他似乎還看不見,所以是美強慘的配置。

    多個重點,從各個角度,完美戳中了網民的點。

    所以經過官方確認,第二次的直播,完美延續了第一期的熱度,甚至更上一層樓。

    節目組給了員工補償后,還暗示他們可以在網絡上,用節目組員工的身份去爆料。

    真假混合的那一種。

    為節目炒熱度。

    當然,員工們這次是等于身兼兩職,所以工資加倍。

    然后對待家入裕樹的態度,又變了一點,總之,從副部長的表現來看,是更諂媚了。

    看見盤星教的車來接人,直接是一臉不舍。

    至于昏迷過去的尾神婆,被咒術界的人帶走了。

    來的人是禪院真希。她穿著校服,和以前抱著刀的模樣相比,此刻的她神采飛揚。

    “真希學姐?”

    禪院真希瞥了曾經的學弟一眼,哼了一聲,“怎么,不歡迎?”

    從她身后的黑車里鉆出來的,還有虎杖悠仁。

    許久沒見,生疏了一點,粉發少年卻很開朗地笑了,打了招呼:“裕樹,好久不見!

    “悠仁,你也在!

    虎杖悠仁撓了撓頭,說:“五條老師讓我來的。這段時間真的跟真希學姐學到了很多!”

    禪院真希:“那個墨鏡老師弄了一個部門,專門負責詛咒師的事。”

    先調查,取證,再抓捕,判刑。就和普通人類里的執法隊一樣。

    設立了這個部門以后,五條悟當機立斷,直接把體術超強的禪院真希給放進去了。

    美曰其名,鍛煉。

    但禪院真希是知道的,實際上,五條悟是想讓她在未來完全接手這個新生的部門。

    從祓除咒靈的咒術師,到執法隊,解決的對象,從人變成了咒靈,禪院真希并不排斥。

    ——高層的余孽來找過她,明里暗里都在說五條悟是看不起她,所以把她丟在執法隊。

    禪院真希嗤之以鼻。

    馬上就把人提溜到了五條悟面前,讓他把之前說的話,有本事在五條悟面前再說一遍。

    禪院真希很喜歡現在的安排。

    她也不覺得丟人。

    自從禪院家滅了以后,壓在她頭頂上的大山就被移走了,禪院真希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禪院真希:“前一陣,那個老師把虎杖也丟給我了!

    說到這個,禪院真希還挺想笑的,“這家伙沒有術式,但身體素質很怪,強得發邪!

    有時候,術式發動的速度,都沒有虎杖出拳的速度快。

    一拳一個詛咒師。

    虎杖悠仁被學姐夸了,不禁笑了,有些隱秘的驕傲。

    家入裕樹覺得這個安排很好——虎杖悠仁是身體素質強,但攻擊技巧還是淳樸的。

    和體術高超,熟練各種咒具的真希學姐學習,很合適。

    五條老師考慮得很全面。

    想到一個人,家入裕樹問:“那個叫做吉野順平的新生,真希學姐和他接觸過了嗎?”

    “他?”

    禪院真希點頭,“他已經決定了要做‘窗’了!

    “那個男生,身體很弱,但腦袋還挺聰明的。”

    就禪院真希知道的來說,吉野順平主動去找了校長,說“窗”其實也是在隱形的第一線。

    承擔了觀察、判斷,上報等最重要的任務。

    所以,“窗”的職位,最好能經過系統化的培訓,對咒靈的等級、種類,都有充足的了解。

    所以他和校長提出,可以將咒靈的信息,分類匯編。

    出一本教材之類的。

    【順—平——】

    【這個想法,也太棒了!】

    【咒靈的外表雖然扭曲多樣,但基本都是各種生物的變種,要歸類的話,可行性很高】

    【感動……】

    【順平也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在放光發熱了!】

    “不和你聊了,我得快點回去,”禪院真希看了眼時間,說,“對了,這家伙還有同謀嗎?”

    她朝尾神婆抬了抬下頜。

    “有,她的孫子,”家入裕樹說,“他的地址在這里。”

    禪院真希:“……你怎么知道?”

    “做了個惡作劇!

    聽上去很惡。

    “虎杖,走了。”

    “好的!裕樹,下次見!”

    ——

    盤星教。

    《恐怖之行》的熱度大,什么牛鬼蛇神都參與了進來,也就導致了網上罵戰體量升級。

    戾氣特別大。

    眼見雙生子有些過度沉迷其中了,她們的水軍職業,就被菅田真奈美給暫時禁止了。

    菜菜子盤坐在地毯上,吃著茶幾上的青提蛋糕,有些愁:“這兩天,裕樹吃得很少呢!

    米格爾:“因為過量的咒力涌入身體,所以難受吧?”

    這兩天家入他一直待在房間里,長谷川蜜柑送飯上去,但送上去的基本上就吃了一半。

    女人暗中焦急。

    于是盤星教的人都能看見,一身白衣的暗殺者直接鉆進了廚房,開始研究廚藝了。

    枷場菜菜子的青提蛋糕,也是長谷川蜜柑的成果。

    她一邊吃,一邊網上沖浪,下一頁就是有坂利久的畫。當然,畫的主人公是家入裕樹。

    菜菜子嘀咕道,那家伙的畫技,是越來越精湛了。然后熟練地點了保存。

    嘿嘿。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

    房間內。

    床上有一團突起,仔細一看,薄毯下是個身形清瘦的少年,他如同嬰孩般蜷縮了起來。

    雙眼微合,瞳孔渙散。

    金發落在了他的臉上,被汗水濡濕,成了一縷縷的模樣的,蜿蜒在了他白皙脖頸上。

    臉上卻是異常的紅。

    熱度,升了起來。

    他閉上了眼,用自己發熱的臉頰,去蹭身下冰冷的軀體,感受到了那密布的鱗片。

    冷血動物的蛇鱗。

    那足有成人腰一半粗的怪物,動了動,才能讓人看清,原本他是盤桓在少年身邊的。

    圍成了一圈,如同筑了一個巢,將人圈在了里面。

    人類伸出了同樣被熱度纏繞的手,碰到了粗碩的蛇身,低喃道:“無慘,再冷一點……”

    很細微的聲音。

    或許是…蛇鱗摩擦的聲音。墨黑的巨蟒無聲地將人絞緊,尾尖揉過腰部,繼續向前。

    被蛇身撐壞的布料,崩開了些許,白皙的肩頭露了出來。

    冰冷的蛇身游了過來,貼上了人類的皮膚,引起了戰栗。

    “唔……”

    不只是誰,發出了一聲喟嘆。

    墨色的尾尖并不滿足,完全沒有君子之風,而是趁人之危,在人類的大腿上游移。

    或許是興奮了,尾尖表現得很明顯,一打,一打的。

    【黑了,但不完全黑,可我還是什么都看不到……】

    【給我,開燈!】

    【我又要鉆床底】

    【加我一個】

    【無慘可以調節體溫,可以讓老婆更舒服一點,所以老婆主動貼貼了,又讓他爽到了】

    【幸福哥】

    【蛇這個化形,真的好澀,就是全方面的澀,不知道大家懂不懂,啊啊啊】

    【我懂!】

    【光是想象了一下一人一蛇糾纏的畫面,我就要噴鼻血】

    【屑老板把老婆圍在身體里,也太有性張力了,就是那種很原始的,動物的,嗯……】

    【殘雪批又吃到了】

    【細品】

    【咳,我說話比較直,能用蛇形來一次嗎?我想看!

    【大襪子,你這……】

    在彈幕們發出了黃黃的彈幕時,突然,屏幕徹底變黑了。

    短暫的漆黑后,似乎有一聲脆響,隨后一盞燈亮起。

    這一盞燈的光并不強烈,是昏暗的,只照亮了一角,讓觀眾們能看到周邊的環境。

    是臥室。

    躺在床上的人,是家入裕樹,他伸出了手,指尖碰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萬生佛龕。

    在白皙的指尖快要碰到它時,頓了頓。

    但很快,他動了起來,佛龕被拿了起來。五分鐘后,他手中的佛龕沒有發生任何事。

    ——現在的咒力,還不足以支撐他的愿望。

    “那就,再等一等吧!

    在昏黃的床頭燈下,金發少年的眉眼柔和,雙眸垂眸,輕撫摸著睡在枕頭上的墨蛇。

    他的臉上,笑意淺淺。

    “還要更多……”

    ——

    “更多……”

    羂索的臉上掛了淺笑。

    直播結束,家入裕樹的體內會被更多咒力填塞,而咒力的實質,其實就是負面情緒。

    他無法短時間內消化那些咒力,為自己所用。

    而他自己的負面情緒,也會因此被無形放大。

    當然,家入裕樹或許能靠自己的理智,去壓制那些不安分的情緒。

    羂索輕笑著想,所以,在這一點上,他會幫忙的。

    一個失去理智的邪神誕生,五條悟絕對會出手……

    他轉過頭,對立在自己身后的兩道黑影說道:

    “漏瑚,花御。當然,還有[無慘]……我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第85章 快給他一個大逼斗!

    兩大天災心中都忌憚著羂索, 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類很有頭腦。

    之前他和兩大天災們說過,封印五條悟的計劃。

    一環扣一環的計謀, 幾乎沒有破綻。代入五條悟,根本躲不過羂索布置下的連環計。

    但那一具夏油杰的身體“丟失”了, 羂索無法再利用他的外表, 對五條悟產生動搖。

    所以這個計劃不得不擱置。

    不過漏瑚還是能從這個計劃里看到羂索的籌謀能力, 所以他在這方面會聽從羂索安排。

    漏瑚:“五條悟封印不了,你有什么補救的計劃嗎?”

    “補救?為什么要補救?”

    說著,羂索挑眉,“現在有[無慘]在, 五條悟的封印與否,對戰局的作用沒那么大。”

    漏瑚皺起了眉,說:“可之前你預估過, 五條悟的實力跟全盛時期的兩面宿儺差不多……”

    也就是二十根手指的強度。

    而他們搜集到的手指, 也只有十五根而已。

    即便這個自稱[無慘]的咒靈全部吃下, 中間還有五根手指的差距, 也不是五條悟的對手。

    羂索散漫一笑:“我的人,已經找到了四根手指!

    漏瑚一驚。

    羂索的人?他們應該從未見過那人, 但對方能搜集四根手指, 就說明實力肯定不弱。

    如同老頭一樣佝僂著背的咒靈, 下意識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黑影。那里是花御的位置。

    不過, 漏瑚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說:“共有十九根……”

    是能和五條悟拼一拼了。

    漏瑚定了定神,問:“那接下來, 你打算做什么?”

    和五條悟硬拼嗎?

    羂索笑了一下:“當然不!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濕潤的光澤沾染到了他的唇角, 舌尖勾去了那些酒液。

    羂索的指尖輕點桌面,“你也看出來了,[無慘]對那個人類的癡迷,我想要掰正這一點!

    漏瑚沉默:“……”

    他也曾被那個人類迷惑過一瞬,所以知道那種感覺,但他并未對羂索說過這件事。

    半晌,他問:“你想怎么做?”

    [無慘]不在這里,所以他們才能隨意討論。

    羂索用手指喂養了他,他卻渾然不覺感激,而是遵從本心,滿腦袋都是那個式神使。

    當然,他也不會守在羂索身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羂索輕描淡寫:“當然是,讓兩面宿儺的人格蘇醒,從[無慘]那里接替這一具身體了!

    “事不宜遲!

    “一旦信仰補充的量,超過家入裕樹的身體能夠承受的閾值,他就會變成極惡的存在。”

    屆時,[無慘]對他的迷戀,會更深。

    當然,現在他已經是式神使忠誠的擁躉了。

    只不過是混了一滴血的贗品而已,可笑的存在……

    “你想怎么做?”

    漏瑚問。

    那一具混雜的身體里,誕生之初,主導的意識就是[無慘],不出意外的話,很難改變。

    “這就需要你和花御的幫助了,我有一個計劃……”

    ——

    第三次直播開始的前一天,在黑池里浸泡許久的真人,終于恢復成了八成新的狀態。

    他在黑池里游了一圈又一圈,悠哉得很。

    “嘩啦——”

    藍發少年赤身裸體地從黑池里爬了出來,黑色液體如石油一般,卻沒有黏在他身上。

    真人想了想,選了一套自己喜歡的衣服款式,用咒力變了一套衣服出來,穿在身上。

    衛衣和五分褲,還有運動鞋,很是青春洋溢。

    這是爸爸同款!

    真人很滿意,于是他開始哼歌,朝外面走去。

    最近爸爸不舒服,媽媽陪著,所以礙眼的小孩、二人世界的第三者,就被趕了出去。

    收集咒靈,再投放到黑池里的任務,原本是媽媽做的,也被對方冷漠地甩給了真人。

    真人:“……”

    憑什么?!爸爸不舒服,他就想在身邊陪著!

    真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以表達自己的不滿。然后被媽媽一只手抓住,丟了出去。

    打不過媽媽的真人很不情愿,哼唧著接了任務。

    一點都不溫柔的媽媽,還問真人是不是成豬了。

    真人:“……”

    【無慘,沒禮貌】

    【孩子哼唧兩聲,你咋能說人是豬呢?!】

    【哈哈哈】

    真人痛定思痛,決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黑池里泡著,而且隔三差五地就出去打獵。

    把新的咒靈做成養分。

    他對于咒靈伙伴的認同感很強,但僅限自己的小伙伴。

    那些低智的咒靈,殺了還是怎樣,真人才沒什么負擔。

    嗡——

    放在池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屏幕亮起。真人拿起來一看,是有人給他發了短信。

    定睛一看發信人,真人高興起來,是漏瑚!

    短信內容很簡單,透著漏瑚特有的簡潔式——其實是因為打字很慢,所以盡量簡寫了。

    真人看完了這一條短信,想著現在也算閑,可以去和伙伴見一見。

    自從上次分別后,他們幾個都已經好久沒見了,還是很期待重逢的,真人歡喜地想。

    對了,他得給爸爸發個信息報備一下。

    【啊】

    【那個計劃,到底是什么】

    【漏瑚給真人發短信,是要和他通氣什么的嗎?】

    【很有可能】

    【如果羂索的那個計劃不會傷害到裕樹的話,說不定真人會聽漏瑚的安排去做事的】

    【好大兒】

    ——

    日夜輪轉,很快就到了白天。第三次直播開啟的這一天。

    家入裕樹的狀態不大好,大量的咒力在他的身體里堆積。

    那些力量堵塞在了軀殼里,無處發泄,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承受著莫大的壓力。

    他的身體還在發熱,連神思也略有些渙散。

    枷場菜菜子送了衣服過來,上身一件薄毛衣,說不上來的顏色,比薄荷綠要灰一些。

    因為衣服材質的緣故,能勾勒出肩膀和鎖骨的形狀。

    柔軟、漂亮,白皙。

    衣服上還有垂帶的設計,本是增添旖旎的工具,此刻卻被勾在了金發少年的發絲上。

    ——套頭的毛衣,其中一條垂帶,就在穿衣服的時候,和頭頂的一縷發絲“黏”住了。

    俊美蒼白的男人走了過來,摘下了那條柔軟的垂帶。

    指尖往下,是柔軟的臉頰。

    熱度從指尖蔓延。

    家入裕樹歪了歪頭,臉頰埋進了式神的掌心,他的眼皮泛著紅,連帶著鼻尖也是。

    可憐兮兮的。

    年輕的式神使很少,不,是從未露出這種表情。

    在鬼舞辻無慘的記憶中,他永遠是游刃有余,漫不經心,仿若以上帝的視角掌控一切。

    這一點無聲的脆弱對于鬼舞辻無慘來說,很珍貴,像是被風吹落在湖面上的櫻花瓣。

    他的手很大,能輕易地托起了金發少年的下頜。

    然后俯下身去。

    唇部相印。

    鬼舞辻無慘的唇是涼的,覆了上去,很快被貪婪的人類感知,同樣泛著熱的舌尖探過來。

    他是習慣了的。

    或者說,兩個人都是習慣了的。

    鬼舞辻無慘把式神使的舌尖咬了出來,勾進了自己的口腔,用這個方法給式神使降溫。

    “……”

    舌尖和下唇都被吮得發麻,家入裕樹推開了對方。

    薄毛衣下的白皙皮膚,已經被吻得泛粉透紅。

    尤其是被鬼舞辻無慘重點“關照”了的下唇,也成了顫巍欲滴的模樣,紅得要沁出血來。

    “好了!

    “時間快到了,我們下去吧!

    金發的式神使似乎完全從潮濕的氛圍里抽離了,不需要緩沖,就發出了冷漠的命令。

    “……”

    鬼舞辻無慘在心里冷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變成了墨蛇。

    熟練地纏了上去。

    【幸福哥,你……】

    【好熟練】

    【疊一堆剪影,然后給我們看下巴,還有事后的樣子,制作組,你覺得這合理嗎?!】

    【特寫,他們舌頭打架的特寫,啊啊啊啊!!】

    【我瘋了,很難想象,在沒有鏡頭對準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到底親了多少次啊】

    【我又要鉆他們床底了】

    【床底全是人】

    第三次直播,除靈地點是在澀谷那邊的一棟商業樓,因為鬧鬼的傳聞而被迫封閉。

    所以這一次,節目組的車要開往鬧市區了。

    工作人員有幾個是經歷了上次的隧道事件的,此刻看家入裕樹的目光,猶如看待神明。

    在直播還未開始的間隙,甚至還有人來求咒符。

    就是靈能者協會售賣的那種,十萬日元一張的“平安符”,對方甚至說可以翻倍購買。

    副部長眉毛一豎,恨不得把人趕走。

    他一邊瞪了一眼那人,一邊對家入裕樹說:“家入君您先上車吧,我這就把他趕走!

    副部長回來,對他說:“這個人,肯定是看了網上那種亂七八糟的分析,才來打擾您的!

    今天見面,顯得有些沉默且疏離的家入裕樹,似乎對這感興趣,問道:“什么分析?”

    副部長連忙解釋,“靈能者協會一直在賣一種除靈的咒符,聽說效果好,有價無市!

    “家入君您名聲鵲起,也是用咒符的。那一群人,就把那咒符師和您聯系在了一起!

    副部長解釋了一通,期期艾艾地去看對方的表情。

    其實他也有這種懷疑。畢竟自家節目的贊助商名單里,就有靈能者協會這個單位。

    那咒符師要是和家入君沒關系,他直接吃…咳,總之,兩者之間肯定是有聯系的。

    不止是他,幾乎是所有節目的觀眾都一致認為,家入君和那位咒符師,是一個人呢!

    家入裕樹點頭。

    看來,宣傳的效果挺好。

    還在源源不斷,匯聚到他身體里的信仰,也是佐證。

    他一邊想,一邊卻有些出神,那過量的咒力確實對他產生了影響,他開始玩弄無慘。

    無慘此刻是盤在他身上的,蛇頭搭在了大腿上。

    不安分的金發少年將指尖探到了墨蛇面前,對方不明所以,于是,碰了他一下示意——

    用猩紅的、冰涼的蛇信,在他的指尖上碰過。

    式神使卻沒有給予回復。

    而是變本加厲,指腹壓住了墨蛇的鼻尖,把他因為好奇,而略微昂起的頭往下壓。

    鬼舞辻無慘:“?”

    他抬頭。

    又被壓了一下。

    再抬頭。

    被壓了第三下。

    【噗】

    【裕樹是在惡作劇嗎?】

    【被體內的信仰影響的吧,之前五條老師好像說,會把裕樹自己的情緒放大來著?】

    【老婆變惡劣了】

    【還是可愛】

    鬼舞辻無慘:“……”

    確認式神使是故意的以后,小氣的鬼舞辻無慘也沒有客氣,張大了嘴,直接咬了下去。

    因為身形并不大的緣故,森白的尖齒一口咬下,也并未造成什么血腥恐怖的畫面。

    一滴血珠從指腹上冒了出來,還沒有米粒的一半大小,末端分叉的蛇信就將它舔走了。

    無慘咬得并不深,相比之前的行為,這一次應該是他在撒嬌的程度。

    【撒嬌……】

    【老婆,你對這條壞蛇的濾鏡要不要這么大?】

    【又嗑到了】

    “……”

    家入裕樹和無慘玩得不亦樂乎,副部長雖然看不見,也很有眼色地不打擾了。

    不遠處,攝像機,工作人員,和三位嘉賓都就位了。

    《恐怖之行》,第三期直播,準時準點地開啟了直播。

    ……

    一個小時后,澀谷商業區。

    周末的夜晚,街道上人聲鼎沸,到處是打扮時髦,在一起笑鬧著的年輕人,很是熱鬧。

    尤其是在一些十足路口,人多,保姆車寸步難行。

    穿過了人群后,黑車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棟被圍起來的,空無一人的商業大樓前。

    主持人面對鏡頭,將鬧鬼的樓層,指給了屏幕后的觀眾們。

    “這里是……”

    等主持人說完,走下一個流程,走在最前方的岡野慎一率先掀起了圍起來的警告帶。

    “我們進去吧!”

    眾人也應聲,向前走。

    這一座荒廢已久的建筑里,因為放置不管的緣故,里面堆積了足夠讓人鼻酸的灰塵。

    電梯不能用,只能走樓梯。

    讓身體狀態異常的式神使去爬樓梯,他又不是死了!砦柁y無慘不耐煩地想。

    鬼舞辻無慘單手抱住了式神使,讓人坐在他的手臂上。

    【我瘋狂截圖】

    【無慘的力氣終于用對地方了!】

    【其實可以帶人直接飛上去的,但非得用這種姿勢,是吧?】

    【別說,是挺帥】

    【灰塵漫天的樓梯間,妖異的黑發美人,懷里的金發少年,身高差好吃,體型差更好吃】

    【屑,是不是開始裝了?】

    【符合他的性格】

    驀然,一陣咒力波動襲來,鬼舞辻無慘警惕起來,身后一道黑影襲來,目標正是——

    家入裕樹!

    鬼舞辻無慘眼眸一陰,直接從窄小的樓梯間里,破窗而出。

    嘩啦!

    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的手緊扣著式神使的背部,將人往自己懷里壓,從高空中躍下。

    因為驟然的失重,式神使的雙臂本能地勾住了鬼舞辻無慘的脖頸。

    鬼舞辻無慘已經看到了那個偷襲者——

    那個低劣的,贗品!

    他臉上帶有可笑的黑色咒紋,眼里毫不掩飾對式神使的渴望。

    他竟敢,覬覦……

    鬼舞辻無慘深覺被對方挑釁,眼里是如烈火般燃燒的情緒,有憤怒、輕蔑和厭惡。

    很明顯,對方身上的氣息要比之前更強一些,達到了能威脅到鬼舞辻無慘的程度。

    但后者,卻殺意更甚,更想把他碾死。

    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太礙眼了。

    那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是挑釁,也是一種隱秘的提醒。

    如果再放任他變強,再給他成長的能量,對方必然會想要取代鬼舞辻無慘的一切。

    鬼舞辻無慘連想象一下那種畫面都要發瘋。

    式神使是他的所有物,無論是誰都搶不走。

    他的心里涌現出了一句話——他,必須死!

    與此同時,對方卻笑了。

    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看獵物掉入陷阱的,洋洋得意,和有恃無恐。

    【……】

    【這個表情】

    【啊啊,雖然長著和無慘一樣的臉,但是滿臉都是小人得志,快給他一個大逼斗】

    【想把這張臉扒下來,好惡心】

    第86章 錄音筆

    東京咒高。

    不久之前, 京都校已經合并了過來,學生的總數量也就從個位數突破到了兩位數。

    當然,在合并的初期, 兩校的學生是有摩擦的。

    大事小事都不安生。

    不等校長發話,五條悟就把人都帶到了練武場, 他們想打就打, 打到天黑也沒關系。

    兩邊年輕氣盛的, 都沒留手,渾身是傷。

    隔天起來身上疼得要命,因為打得太兇,咒力枯竭, 骨頭也像被一寸寸地打斷了一樣。

    去醫務室,硝子前輩說五條不允許給他們治療。

    京都校一年級的新生,臉都癟紅了, 覺得她區別對待:“為什么禪院真希他們可以?!”

    他都看到她出入了校醫室, 才來的!

    家入硝子唔了一聲, 說:“你們的五條老師規定的, 他說有異議的話,可以去找他!

    五條悟的原話, 很是言簡意賅——

    他就是雙標。就是要讓這一群目中無人, 自視甚高的小橘子吃到苦頭, 再改邪歸正!

    刺頭們傻眼了。

    想到這事東京校的地盤, 太快服軟, 豈不是在求饒?——刺頭們又憋了一口氣。

    熬了好幾天的訓練,半死不活的身體, 已經不顧上驕傲了。

    曾經在對上東京校時的優越感,也已經隨著體術課上朝他砍來的薙刀而灰飛煙滅了。

    禪院真!

    那個女人, 太強了!

    刺頭暗中咬牙,暗中為自己打氣,不能屈服。

    結果熬了幾天,被打得徹底老實了。他還是軟了。

    正當他想拉一個同期一起服軟的時候,卻發現那幾個人早就和東京校的混在一起了!

    三輪、西宮,東堂,和東京校的那幾個煞神,擠在了一個教室里,在用投影看什么。

    他從教室后門的玻璃看進去,似乎是一個直播節目。

    從什么時候起,他們之間就變得這么親密了?!

    他不知道隊友早就投了,那他的堅持是什么?!

    他不知不覺地在后門站了很久,滿心酸澀地看著自己的同期,和東京校的甜蜜蜜。

    十分煎熬。

    他正陷入悲春傷秋里,忽的,一只大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他嚇得大叫,“。 

    這一聲驚動了教室里的學生們。等他們跑出來時,就看到了一臉理直氣壯的五條老師。

    伏黑惠:“……”

    他和五條悟生活得久,打眼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五條絕對是故意的。

    “五條老師,你……”

    五條悟上前一步,上演了一出先聲奪人:“如果老師沒記錯的話,今天不上課的吧?”

    好學生三輪霞說:“五條老師,我們是來看直播的,教室里的屏幕比較大,所以就……”

    約著一起過來了。

    用大屏看,才爽。

    五條悟點頭,饒有興趣地問:“什么好看的直播?”他說著,“怎么能不叫老師也來呢?”

    旁邊的三輪霞:“其實,我們……”她有點心虛。

    畢竟他們看的,是曾經高專的學生,現在叛逃了的極惡詛咒師,家入裕樹參與的直播。

    但大家都想看……

    在三輪霞絞盡腦汁,在思索怎么回答的時候,身后的音響傳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因為設備的緣故,直接被拉成了尖銳的刺耳聲……

    在場的人都不禁捂住了耳朵,感覺快要耳鳴了!

    “嗡——”

    伏黑惠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朝屏幕看去,只見鏡頭還追隨著那一道躍出窗戶的人影。

    那淡色的薄荷綠,是——

    “家入!”

    鏡頭里除了他下墜的身影,還穿過破裂了的窗戶,拍到了樓下一群如同螻蟻的普通人。

    那里是鬧市區,即便這一棟建筑因鬧鬼被圍了起來,周圍的商場也不可能停止營業。

    所以到處都是人。

    而今天正值周末,街道上人流密集,下墜的玻璃碎片在這一刻如同死神的黑色鐮刀。

    五條悟立刻斂了笑。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高專。

    【啊】

    【五條老師也奔赴戰場了】

    【我總覺得是陷阱……】

    【很有可能,因為機械丸的臥底身份都暴露了】

    【五條沒有犧牲他,為了不讓說束縛反噬,機械丸肯定要完成和羂索的約定,就得一直跟在老婆身邊,那高專肯定也要關注的】

    【不祥的預感】

    【之前羂索說過,他想喚醒宿儺,讓他去掌控[無慘]的身體,不會就是這個陷阱的目的吧?】

    【想不通怎么喚醒】

    【又要長腦子了】

    視角從直播的畫面里切了進去,重新回到戰場。

    “砰——”

    鬼舞辻無慘的報復,一向不講究謀而后動。

    比成人腰部還粗的猩紅肉臂,頃刻就從他的袖子里射了出去,猛沖向另一個[無慘]。

    肉臂的末端,張開了長滿尖齒的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對方一瞬就看透了他的攻擊路數,即刻偏身躲了過去。

    肉臂撲了個空,卻并不收回,而是直接用出了一記重錘,目標,就是[無慘]的臉面!

    那一張臉立刻扭曲變形,下巴甚至被打斷。

    咒靈沒有人類一般的白骨和血肉,所以他的傷口里是空洞黑紅的內里,轉瞬間愈合。

    他伸出手,術式作用下的空間扭曲,再握掌成拳——那一條肉臂被無形的攻擊攪碎!

    鬼舞辻無慘不以為意,下一個眨眼,肉臂已然恢復新生,管鞭從他身后狂暴而出。

    “轟——”

    這一輪/暴戾的交手,僅過去兩秒而已。

    時間在前進,墜落的米數越大,而他們和地面只見的距離,也肉眼可見地越來越近。

    無慘看到了懷里的人類,他身上的溫度要比出門前還要高一些,一開播,咒力不斷涌入他的身體。

    原本已經過載的咒核,還在被填塞咒力。

    鬼舞辻無慘知道,式神使的身體和意識都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

    他已經陷入了半昏迷。

    如果咒核的容量不能在今天進行擴容……

    ……

    人群里,已經有人抬頭。

    他的手機屏幕上,正巧播放著這一場直播,屏幕里分明只有少年一人,可他的眼睛……

    卻看到了兩個人!

    電光火石之間,他被一股巨力撲倒在地上,他抬頭一看,是一個勉強看出人形的怪物。

    但它,絕不會是人類。

    “啊——”

    他終于驚聲尖叫起來。

    鬼舞辻無慘聽到了地面上人類發出的騷動,但他并不在意。

    他率先探出了幾條管鞭,去接觸地面,作為緩沖。

    與此同時,天空驀然黑了一度,如同污水般的結界融化,像極了一個半圓形的巨籠。

    不祥的預感。

    鬼舞辻無慘眸色陰沉,不對勁,不許趕緊離開。

    但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一層有前提條件的結界:禁止鬼舞辻無慘離開的結界。

    鬼舞辻無慘仿若被無形的障壁攔住,不得脫身!

    一剎那,那一張和鬼舞辻無慘完全一樣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輕笑了一聲。

    “這一種囑托式的帳,可真好用,對嗎……”

    話音剛落,[無慘]面前的空間被絞成了碎片,連帶著人類的殷紅的血液一起揮散開來。

    艷色的血,滴落在了黑發男人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緩慢滑下,倒像是顆淚痣一般。

    血……

    式神使的血。

    【……】

    【我沒看錯…?】

    【雖然和諧了,但是從特寫的意圖上來看,那個冒牌貨是用術式攻擊了的裕樹沒錯】

    【他有病吧?!】

    【……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他應該是想用這種方法,把裕樹從無慘的懷里搶出來】

    【因為裕樹的愈合,其實是有規律的,會……會在比較大塊的軀干部分長出其他肢體】

    【所以,他才要殺了裕樹?】

    【畢竟,搶一部分的身體,要比搶一個人簡單,對嗎?】

    【我都不敢想象,老婆會有多疼,嗚嗚嗚!他這幾天還在不舒服呢,一直在發高燒】

    【狗東西!】

    [無慘]如愿以償,終于將自己從誕生起就渴求的人類帶離了那只他無比嫉妒的咒靈身邊。

    [無慘]落到了地面上,感知著式神使體溫,他空蕩的懷里終于有了重量,也填塞了心臟。

    好乖。

    他的喉嚨在震顫。低頭看自己懷里的人,咒核里也被撐滿了,在極限的邊緣試探。

    人類式神使的體溫是異常的高,連雙眼也緊閉著,呼吸急促,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對這種狀態下的他來說,似乎上一次的死亡并沒有讓他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無慘]雀躍起來——這樣一來,他不會怪我的。

    他笑著,抬起頭,看向被結界攔住的鬼舞辻無慘。

    對方已然是瘋了,脫離了俊美男人的人類的形態,成了一只怪物,瘋狂攻擊著結界。

    轟——

    轟——

    轟——

    一下又一下,被叫做鬼舞辻無慘的怪物,用自己的肉/體為武器,不斷砸在了結界上。

    即便每一次攻擊,都要承受結界的抗拒,也無知無覺。

    俊美的人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怪物。

    他的黑發蛻變成了白發,那白發并無光澤,像是被吸走了生機的灰白色,詭譎異常。

    黑金色的羽織也不在了,因為他的身形已然變得詭異而龐大。

    或許是幾段肢體的部位上,長滿了森白與血腥糾纏的密排尖齒。

    那一雙瘋狂的、殷紅的,渾濁的獸瞳里,只倒映著那一道身影。

    【嗚嗚嗚】

    【我的小情侶……】

    【好虐】

    【這時候的無慘即便脫離了人形,沒有了那一具好看的皮囊,但我卻更能憐愛他了】

    【不要拆散他們啊啊】

    【嗚嗚嗚】

    沒用的。

    [無慘]用一種莫名輕蔑的態度,看向了結界里的鬼舞辻無慘。

    這一種囑托式的結界,連五條悟都能困住。無法輕易被打破。

    但[無慘]并不確認,這種結界能困住對方多久,想到羂索的計劃,他帶人先離開這里。

    式神使在視野里消失,進一步促發了鬼舞辻無慘的狂躁,他的攻擊更加不計一切。

    在結界里的一切,都被他狂暴的咒力影響,高樓的窗戶崩裂,整個樓體搖搖欲墜。

    尖叫聲此起彼伏。

    也有人看到了結界里的怪物——

    他在籠子一樣的透明結界里狂轟亂炸,幾乎是一種歇斯底里的,極度發狂的狀態。

    窮途末路……

    是嗎?

    他或許還有理智。

    但那雙猩紅的眼里,只有要將人焚盡的無邊瘋狂。

    驀然,鬼舞辻無慘幾乎失去聽力的耳朵里,傳入了一道輕柔的聲音,如清泉一般——

    “昂首仰望皎潔的圓月,依舊縹緲而搖曳,在誰里的懷抱里,安然入睡……”

    柔和的曲調,也是烙印在鬼舞辻無慘腦海中的聲音。

    式神使的輕哼。

    鬼舞辻無慘曾聽著他的聲音,在無邊的黑暗混沌里,尋找到一點意義不明的等待。

    在那一支錄音筆里,他聽過無數遍。

    鬼舞辻無慘循聲看去,他看到了——那一支,曾經被他毀掉的錄音筆。

    還有,一個長滿眼睛的咒物。

    獄門疆。

    第87章 宿儺,復活

    [無慘]帶著意識渙散的式神使快步離開, 走出不遠,卻被一道矮小佝僂的身影攔住了。

    是漏瑚。

    漏瑚看到了[無慘]懷里的金發少年,沉聲道:“你還有一個任務沒完成, 把人給我。”

    [無慘]殺意畢現。

    “你在命令我?”

    實力不過十五根手指的咒靈,雖說和他同樣都為特級, 但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猶如天塹。

    “這是羂索的命令。”漏瑚擋在他前面, 并不退讓。

    [無慘]冷笑一聲, “差點忘了,你已經是羂索的……”

    嗡——

    驀然,一種沉重恐怖的壓迫力籠罩全場,兩只特級咒靈一悚, 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天空,那一威壓傳來的方向。

    白發青年懸空而立,臉上的繃帶被他扯開。

    眉目如畫, 豐神如玉。

    那一雙如蒼空般的神之眼, 此刻就如神明降臨, 俯視大地。

    ……五條悟。

    即便他們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 [無慘]也能感知到六眼的視線,已經落在了自己身上, 本能將警鈴拉響, 渾身戒備。

    甚至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 白發老師已經瞬移到了他們身前。

    轟——

    碎石飛揚, 灰塵四起。

    在能遮蔽視線的濃塵之中, 竄出了幾道人影。

    漏瑚只是吃了五條悟的一拳,狼狽地后退了好幾步, 嘔了一口血。所以此刻和五條悟交手的,只有[無慘]。

    后者被裹挾著「赫」的一擊, 打到了半空中。

    [無慘]臉色難看:“羂索說的沒錯,五條悟是怪物……”

    他幾乎吞下了所有手指,才能和五條悟打個五五開,那就說明巔峰時期的宿儺,或許也不是五條悟的對手。

    但沒關系。

    這里是鬧市區,不遠處就是人類,五條悟不會出全力。

    [無慘]眸光閃爍,身后長出了一對翅膀,朝某一個方向飛去。

    按照羂索的計劃,[無慘]并不需要和他硬碰硬,只要引導他……

    “呲——”

    很輕的一聲。

    如同裂帛一樣的聲音,似乎是刀刃捅入了身體。

    [無慘]感知到了疼痛,瞳孔緊縮,略顯遲鈍地低頭,看到了一把……插入腹部的匕首。

    意識昏沉的人類,不知何時清醒了。對方體內的咒核也在修復當中……不,不對。

    人類倏然笑了一下。

    他的唇角滲血,讓那笑容染上了艷麗的紅。

    他握住匕首的手很穩,手腕用力一旋,小腹就如刀割一樣。

    那里是,咒核的位置。

    他笑著說:“……最近剖了不少咒靈,找咒核,還挺熟練的!

    金發人類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憐愛,對待他,仿若像是對待一直待宰的牲畜。

    匕首還在深入,幾乎要將那咒核生生地剜出來一樣!

    [無慘]不可置信。

    對方即便自爆咒核……也要用死亡來保持清醒。

    那一雙眼眸,在看向他時,反復提醒著他——

    即便他擁有和鬼舞辻無慘一樣的臉,也得不到對方的愛。

    眼前的這個人類,是由衷地認可了鬼舞辻無慘的一切……

    那個膽小、貪婪,陰晴不定,除了外貌一無是處的人形怪物,得到了式神使的垂青。

    他只是一個…連贗品都算不上的……

    “老師,交給你了!

    話音未落,轟——

    五條悟已經追了上來。

    [無慘]應對不暇,緊接著懷里一空,家入裕樹已然掙脫了他的禁錮。

    下一瞬,三道金線射出,纏在了建筑上。

    家入裕樹利用「束縛」咒符,緩沖下落的速度,再一用力,如同蛛絲一樣蕩了起來。

    視野迅速變換。

    他看到了無慘。

    ——那看不出人形的怪物。

    只見鬼舞辻無慘前方的地上,放著一個約莫只有成人的拳頭大小,布滿眼球的方塊。

    獄門疆。

    如同模仿的一樣的咒物,眼球已鎖定了獵物。

    鬼舞辻無慘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但他的咒力仿若被封鎖,好似一層沉重的枷鎖。

    不、不。

    他開始恐慌。

    鬼舞辻無慘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嘶吼,如同野獸。

    “無慘——”

    他聽到了人類的聲音,但這一次,似乎是從腦海中傳來。

    他似乎看到了一雙睜開的雙眼,右眼是澄澈的藍,而是被式神的力量濡染的殷紅瞳孔。

    是共鳴。

    式神使與式神之間的共鳴。

    與第一次共鳴不同的是,這一次,人類的咒力,入侵了他的靈魂,給予他溫暖安寧。

    咒力滲入了軀體,侵犯內里,污染了咒核。

    溫暖又冰冷,柔和而怪異,仿若冬日陽光,亦或是深淵中仰望的圓月,讓人顫抖。

    他的氣息里充斥另一人的咒力,渾濁又陰沉。

    獄門疆上的眼失去了目標,直接恍惚了一霎。

    就在這時,

    ——“無慘,相信我!

    從靈魂到軀體的高度同頻,讓他成為了真正的,受式神使操控的式神。

    獄門疆張了開來,要將鬼舞辻無慘吞噬下去。

    卻撲了個空。

    目標……

    不見了。

    從高處墜落的家入裕樹利用防御的咒符制作了幾個緩沖帶,安全落地。

    無慘,被他送回了混沌空間。

    式神的出現與否,本該是式神使從覺醒時,就該掌握的技能,誰叫無慘更特殊些呢?

    家入裕樹想。

    ——別害怕,無慘,兩個小時后,我們就會重逢。

    他想。

    家入裕樹起身,環視周圍。

    其實他的咒核并未完全進化,所以從小腹開始,延順到四肢,都還在承受著痛苦。

    大腦里更是有針刺一般。

    “還不出來嗎?”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家入裕樹轉身看去。

    鏡頭上移。

    是真人。

    他怔怔地看了家入裕樹一會,眼眶里涌出了眼淚,卻又笑了出來:“爸爸,好久不見。”

    家入裕樹看他:“……你成了他的咒靈!

    【真人怎么哭了】

    【他?】

    【什么他?!】

    彈幕炸開了。

    真人卻已經攻了上來,兩只手臂變成了變異螳螂一樣的鐮刀結構,“鏘——”

    他的語速急促:“爸爸還記得昨天的短信嗎?”

    “我以為是漏瑚叫我,就去了。”

    但等他到了地方以后,看到的,卻是已經被羂索吸收并操控的漏瑚和花御。

    他打不過,逃不掉。也成了羂索的擁躉。

    話音未落,真人的攻擊越狠,隨著咒力輸出變多,眼白變黑,那是被操控的特征。

    【……】

    【**爺了個**的!】

    【羂索你犯的罪真的是罄竹難書!一家子都讓你給拆散了!】

    【給我死!】

    【羂索他人呢?!】

    仿若是要印證彈幕的一系列猜測,鏡頭驀然轉到了一個一片純白的地方,是薨星宮。

    頭頂一條縫合線的男人,似乎有所感應。

    他抬起了頭,看向虛空,雙眸微微瞇起。

    輕笑說:“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

    說完,他看向前方,那里站著一個外表詭異如樹樁,看不出性別的非人非咒靈的生物。

    羂索笑著打招呼,“天元,好久不見……”

    天元對他來說,沒有威脅,留守在高專的人更不是對手,所以羂索表面悠然自得。

    對了,算一算時間,澀谷那邊,兩面宿儺也該醒了吧?

    “……”

    視角再次回到現場。

    [無慘]在與五條悟的戰斗中落了下風——靠手指堆積的能力,還沒有完全被他掌控。

    咒靈很難被打到吐血,但[無慘]體會到了。

    原本充盈的咒力在戰斗中不斷被消耗,他即刻就感到了痛苦和疲憊。

    但那個人類的咒力,卻仿若被設置好了,每一次攻擊,都維持著高度輸出。

    一只…不知疲倦的怪物。

    [無慘]再次承受了一次「赫」,那狂暴如天災的咒力團,裹挾著“吞吃”掉了他的反抗。

    莫名的恐懼。

    纏繞了他的心。

    羂索的計劃還沒有完成——將人引到不允許五條悟出去的結界里——但[無慘]不想再管。

    漏瑚和花御在旁輔助,也打得很吃力。

    局勢已經被一個五條悟完全掌控住了。

    【強得客觀……】

    【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五條老師,太帥了嗚嗚嗚】

    【毋庸置疑的最強!】

    [無慘]臉色扭曲,再一次被五條悟的轟擊打中,砸出去的身影,砸透了一整棟建筑。

    “噗、咳!”

    他嘔出一口血來。

    死亡在迫近。

    漏瑚想帶他一起逃,但[無慘]卻知道,五條悟擁有瞬移的能力,他們已經插翅難飛。

    后者目光瘋狂,看向花御:“你身上有咒物,拿出來給我!”

    花御身上帶的從高專的倉庫里搜羅出來的咒物,他知道,有一個叫做咒胎九相圖。

    前三個咒胎被羂索拿走了,余下的六個就在花御這里。

    他要吃了它們。

    ——[無慘]也算是咒靈,吃下咒物不會被受肉。對他來說,咒物就是補充咒力的絕佳補品。

    花御一怔,本能拒絕。

    但[無慘]的動作更快,他從花御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袱扯開,立刻就有東西零落掉了下來。

    除了咒胎九相圖以外,還有一個……風干了的頭顱。

    看外表,像是人類。

    [無慘]感知到了頭顱上散發的濃郁咒力,后有五條悟的威脅,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吃。

    他不知道的是……

    那頭顱是兩面宿儺死后,尸體化作的即身佛。

    [無慘]吞了下去。

    “咕咚——”

    [無慘]的喉結滾動,力量充盈全身,他能感受到,現在的自己比以前更強。

    他的氣勢在急速攀升,亢奮的戰意,讓他搜尋五條悟的身影。

    但很快,他的腳下一顫,視野搖晃,“怎么、怎么回事?!我……”

    他意識到了什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不、不——”

    他的吼聲戛然而止。

    那一張俊美的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很快,眼下又裂開了另一雙紅眼。他的唇角狂發地勾起,臉上咒文變幻。然后……

    重新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比殷紅更深的眼睛,仿若凝聚著無數罪惡。

    與不遠處的白發青年對視,戰意洶涌。

    兩面宿儺,復活!

    局勢再逆轉。

    兩面宿儺深呼吸了一次,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什么讓他沉迷的味道一樣。

    頃刻,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尤其輕佻:“香味!

    “是式神使的味道。”

    鼻腔里灌滿了讓他著魔的香味,兩面宿儺裂開了嘴,食欲洶涌,瞳孔緊縮成一個點。

    “好香、好香,好香——”

    他餓得太久。

    迫不及待地想要美餐一頓!

    五條悟臉上沒了一點笑意,縈繞在他身上的咒力,已經開始蓄力。

    嘖,那張臉可真夠冷的。——宿儺在心里想。

    以前附身在那小鬼身上的時候,還從來沒見過五條悟這種表情呢。

    五條悟:“一環扣一環,只為了復活你。”

    “真夠費勁的!

    旁觀者清。

    五條悟聯系前后,已經知道這兩只咒靈從沒認真和他打,是為了復活宿儺而演戲。

    宿儺輕笑道:“管他用什么方法呢,成功了不就行了,你這個咒術師,就是忒古板!

    即身佛可以當做最后一根手指,那么他的身體里就有了二十根手指。

    對付五條悟……

    五五開。

    對了,還有一根手指,在高專的那個小鬼那里。

    在這一具身體里,兩面宿儺的意識占主導,虎杖悠仁身體里的手指就陷入了沉睡。

    找到了,就能補全了。

    屆時,他會比五條悟更強吧?

    兩面宿儺還想說什么,不遠處卻沖天升起了一束光柱,不刺眼,但卻存在感十足。

    嗡——

    一陣微風吹過。

    五條悟皺眉,似乎沒什么發生。

    但即刻,他就發現了兩面宿儺的異常,他的身體在…顫抖?

    激動、興奮,瞳孔擴大,涎水不受控制的分泌。

    就像是…癮/君子。

    五條悟得出了這個結論。

    兩面宿儺的眼里,不再看到五條悟,而是朝向那一道光柱的方向沖去。

    五條悟緊隨其后。

    術式「蒼」,讓他瞬間就出現在了終點,五條悟看到了,光柱的中心是,家入裕樹。

    那也不是光,或許用咒力來形容更合適。

    家入身上的封印,已經沒有了,這代表——

    吸引咒靈的純惡體質,全面解封。

    五條悟看到了,就如家入第一次到高專一樣,周邊數以萬計的咒靈,脖頸以一種詭異的同步,扭轉。

    看向了中心的那個人類少年。

    非人的視線匯聚一齊。

    世界,寂靜。

    第88章 一場盛大的獻祭

    【又來了, 又來了】

    【貓薄荷體質】

    【貓薄荷的威力,怎么感覺比上次還兇猛!?】

    【高純度】

    【不會是因為裕樹變強了,所以也提純了吧?】

    【也不是沒可能】

    兩面宿儺伸出手, 猛地掐住自己的下半張臉,黑色的指甲嵌入肉里, 顯得無比猙獰。

    那一陣香味, 從鼻腔鉆入了他的靈魂。比上一次的吸引力, 更加強大,強大得異常。

    他的身體迫不及待,想要獻祭自身。

    視野里,人類如同搖曳的燭火, 即便灼傷,即便死亡,也想飛蛾撲火一般飛向光亮。

    “宿儺大人?!”

    一道身影匆忙趕來, 沿途留下了冰雪的痕跡。

    來人的身形矮小, 聽上去性別不明, 他身上穿著和服, 白發上仿若染上了一塊玫紅。

    是里梅。

    千年前,兩面宿儺的部下。

    與宿儺不同, 里梅受肉的是一具人類軀體, 所以不能感同身受那一股詭譎的吸引力。

    “里梅……”

    兩面宿儺抽出了一絲理智, 沒時間寒暄了。

    他抬頭看去——

    周邊的咒靈如蛆蟲般, 蠕動而來, 它們喪失了理智,無知無覺, 來向那人類聚攏。

    只遵循本能的吸引,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它們的眼里也只看得到那個極惡體質的人類。

    ——那些咒靈,已然成了那個式神使的傀儡。

    他現在也能算作咒靈,如果和那一群咒靈一樣,失去對自己的控制,就會淪為……

    不能再留在這具身體里!

    里梅在旁邊急促道:“大人,不如我們先走!”

    “不讓五條悟出去的結界,我已經叫人布置了。他一旦踏入結界,想出來,絕非易事!”

    囑托式的帳,起碼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他們可以趁這段時間離開。

    “走不了。”

    宿儺說。

    他能感知到,這一次,那個人類如毒液般引咒靈癡狂的吸引力,輻射的范圍很廣。

    囊括了整個日本。

    只要時間足夠,整片大陸的咒靈都會被他引來。

    逃,是不夠的。

    兩面宿儺趁著理智還在,立刻做出決定,將全身的咒力都回收,凝聚在了咒核當中。

    一只手插入腹部,將咒核剜了出來,遞給里梅。

    “去找虎杖悠仁,趕在咒核消……”

    他的話音未落,沒了咒核的身體已經化作飛灰。

    里梅的手里多了一顆咒核,冰冷而沉重,他不敢耽擱,領了命令后,即刻就動身。

    虎杖悠仁,他絕對……

    在高專!

    ——

    另一邊。

    已經察覺到宿儺要逃跑的五條悟,倏然面色一冷,手上紫色的「茈」已經蓄勢待發。

    這一邊的咒靈,也很快聚集,兩發「茈」好了。

    金發少年看向他,“老師,不必管我,你去……”

    五條悟聽起來,像是對方迫不及待地趕人走。

    五條悟的冷臉,終于破了功,“你就這么想被那些咒靈分尸,再吃掉,再復活是嗎?!”

    “是怕那群咒靈餓著嗎?”

    “以前沒看出來家入同學是這種大善人!

    五條悟一連串的話說出來,細品一下,殺傷力還挺強的。

    但也不難聽出五條老師語氣里的對曾經這個學生的關心。

    家入裕樹一怔,旋即無奈:“老師,請相信我!

    那一雙如同藍寶石的眼眸里,刻印出了白發教師的身影,“您知道的,我從不沖動!

    五條悟:“……”

    兩雙截然不同的藍眸,四目相對,五條悟兇狠地呲了一下牙:“下次有計劃早點說!

    再當謎語人,五條悟真的要動手揍人了。

    他哼了一聲,“心眼子比香蕉船里的巧克力豆,還要多的小怪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香蕉船,是一種甜品】

    【五條悟の銳評,獨具五條悟の風味】

    籠子一樣的囑托式帳并非牢不可破——只要拔掉纏上咒符的釘子,結界會自動崩潰。

    所以只要讓人破壞掉就可。

    如今由五條悟和夜蛾正道掌舵的咒術界,不搞拖延那一套,只需等待片刻就好。

    但五條悟認為……

    那些咒釘,會在人趕來之前就被咒靈破壞。

    被家入裕樹的體質吸引而來的咒靈,交疊團簇,黑壓壓的一片,大軍壓境一般沉重。

    它們狂熱、呆滯的眼里,僅有那一人。

    它們對人類沒有興趣,更不會沒有攻擊。但光是移動,就造成蝗蟲過境一樣的毀壞。

    被席卷而過的地面上,有纏了咒符的釘子,被席卷而過的咒靈潮,弄得松動了不少。

    “啊啊……”

    真人大叫著。

    他也被家入裕樹的體質吸引了,但他的靈魂已經被羂索綁定。就和當初伏黑惠的咒靈,「鵺」一樣——

    會對家入裕樹產生本能的好感,但有它們受到式神的操控,所以理智上會更可控。

    現在的三大天災現在,就和當初的「鵺」差不多。

    本能、理智,和羂索的契約,三者混雜。

    他想要掙脫羂索的控制,卻仿若在撕扯靈魂,無比痛苦。

    “真人!

    他聽見有人叫他。

    人形咒靈回頭,看到了最想見到的人,“爸爸……”

    爸爸的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是…獄門疆。

    真人不敢去想那獄門疆的作用。

    他先把周邊礙事的、圍過來的咒靈都殺了個精光,撲到了家入裕樹的懷里。

    “你…你不要我了嗎?要殺了我嗎?”

    他小聲問。

    委屈又害怕。

    雖然是這樣帶有一點悲傷和恐懼的發問,他也沒有從式神使的懷里逃開,緊緊擁抱。

    溫暖的手掌落在了他的頭頂,力道柔和的撫摸,真人下意識地享受著這溫柔的對待。

    家入裕樹抱住了他,“不,真人,我不會不要你。只是,我想讓你去到獄門疆里!

    “在外面,你永遠是羂索的提線木偶。”

    但在獄門疆里面,真人不再受羂索的控制,他是安全的。

    “羂索一死,你就會出來,重獲自由。”

    真人懵懂了一會,似乎是終于理解了對方的話,眼睫毛上還掛著眼淚,就喜笑顏開。

    “…好!”

    獄門疆再次開啟,張開了好幾塊,鎖定了真人。

    真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對了,還有漏瑚……”

    “不用管我!”

    漏瑚高聲說。

    “砰——”

    他腳下不穩,撞在了一根早已歪曲了的路燈上。

    漏瑚的腦子里也像是有個攪拌機一樣瘋狂轉動。

    真人瞪大了眼,還想說什么,“倏——”的一聲,獄門疆卻已經合攏,嚴密地關上了。

    “……”

    漏瑚腦袋里嗡鳴,低喘道:“世界上沒有第二個、第三個獄門疆。你活下去…就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兩面宿儺,已經成功復活,我們的目標已經達到了!彼麑Σ贿h處的那個人類說道。

    因為封印不在了,有家入裕樹對咒靈的吸引力在,兩大天災能短暫脫離羂索的控制。

    相對來說,漏瑚和花御,是自由的。

    他低聲說:“陀艮的死,是羂索做的。他用這個為誘餌,吸收了我和花御,再是真人。”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目的,絕對和我們不同。”

    漏瑚有一種直覺,羂索已經吸收并操控著他們,但這不是終點,他對真人還有所圖謀。

    ——羂索看向真人的眼神,和他們是不同的。

    但他想不到原因。

    真人被關進獄門疆,反而是安全的。

    但漏瑚想不通的是,難道這個人類,真的會對真人,會對咒靈產生感情嗎?

    他完全可以仍由真人自取滅亡,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另一邊,家入裕樹把獄門疆放進口袋,隨身攜帶。

    他向漏瑚提出了一個建議,說:“我會殺了羂索,作為交換,你們幫我做事,怎么樣?”

    花御:“你……”

    五條悟還在旁邊,他們不能輕易答應。

    “我答應!”

    漏瑚說。陀艮的仇,總要有人去報。

    家入裕樹:“好。”

    他毫不猶豫地對花御開口:“請你幫我挖一個深池……”

    在他的形容中,藤蔓在土地下竄動,很快一個直徑百米有余的深坑,就有了模樣。

    樹根和藤蔓虬結,在四角長出了粗樁。

    藤蔓再次沿著樹樁向前爬,逐漸織成了一張細密的、可以用來過濾的網,懸在深坑上。

    將深坑朝天的那一面完全遮蓋了起來。

    忽略背景,這個構造,幾乎和禪院家的黑池一模一樣。

    網中央是一個可供人站立的木臺,家入裕樹走了上去。

    家入裕樹的移動,也牽動著咒靈潮的移動,四面八方的咒靈,都以他為中心前進著。

    守在深坑旁邊的特級咒靈,只需揮手,就能收割不斷上涌的咒靈。

    咒靈的碎尸塊如春雨一樣,落在了由藤蔓織就的網上。

    經過了攪碎、擠壓,過濾。

    漆黑粘稠的液體從細密的網里墜落,“滴答”著落在了空蕩的深坑里,逐漸蔓延開來。

    起初只有一小灘,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聚少成多。

    很快就有薄薄的一層,鋪滿了坑底,入眼全是黑色。

    然后,越來越多。

    咒靈潮成了取之不竭的養料,化作了具象化的養分,“供養”著這一個從無到有的黑池。

    家入裕樹站在高臺之上,俯視簇擁而來的咒靈。

    猶如一場盛大的獻祭。

    亦如神明降臨人間。

    第89章 萬生佛龕

    五條悟眉頭緊皺, “……”

    這時,結界松動了,黑幕一樣扣在地上的帳, 如被針戳破的泡沫一樣,倏然破裂。

    家入裕樹抬頭看天, 說:“老師, 可以去找人嘍?”

    幾分鐘過去, 那個冰系咒術師逃不了太遠?苛蹖ふ覛埛x追過去,應該能趕上。

    五條悟:“……”

    “五條老師,請放心,”金發少年歪頭笑道, “在池子被填滿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五條老師滿眼不信任地看了一眼這個叛逆的學生。

    不過宿儺那邊確實不能再耽誤,高專的人已經往這里趕, 打算支援澀谷。

    很有可能和敵人碰上。

    五條悟知道家入心里有主意, 說一通“老師打完宿儺就回”“你給我安分守己”的話才走。

    目送五條悟離開, 家入裕樹盤腿坐下。

    他抬起了手, 召喚系的術式發動,空間扭曲, 一道高大的人影, 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是童磨。

    熟悉的詠嘆調再度出聲, “裕樹閣下, 好久不見——”

    童磨用那一雙琉璃一樣的眼睛, 看了一圈周圍。

    “氣溫比上次下降了很多,唉, 看來,您真是很久都沒召喚我了。”童磨佯裝可憐道。

    童磨湊到了式神使的身邊, 語氣又低又蠱。

    “您只鐘愛無慘大人,但我在那一片混沌黑暗的空間里時,還是無時無刻地都在想您!

    說了一句,童磨圖窮匕見。

    “所以,那一支我撿到的錄音筆,您能還給我嗎?”

    “畢竟,混沌里的時間太難熬了,只有聽見您的聲音,才能讓我熬過那漫漫長夜!

    家入裕樹拂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別演了。無慘不在。”

    童磨眉尾一挑,意味不明笑:“閣下,這也并非全然是演戲!

    【?!】

    【錄音筆?!】

    【是那個和獄門疆一起使用的錄音筆嗎?】

    【我就記得屑老板捏碎了,然后童磨撿了】

    【我以為是童磨丟給誰修,結果被羂索搞走了。怎么聽童磨的語氣,是裕樹拿走的?】

    【等等】

    【我想到一種可能性】

    【這個錄音筆,不會是主人故意“丟”了的吧?!】

    【嗯?!】

    【大家,別忘了,裕樹自己說過,他從不沖動】

    【如果真是故意的,那……】

    他放在了魚鉤上的餌,被羂索吃下了。

    家入裕樹不討厭和羂索打交道,畢竟羂索是個聰明人,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數千年的蟄伏,軟弱無能的咒術界,養成了羂索的固定思維。

    咒術界是野蠻、愚蠢,從不深入思考的。

    而他,是不暴露在陽光下,運籌帷幄的。

    即便被家入裕樹坑了一手,曝光了他的身份,他也認為對方不知道他手上有獄門疆。

    ——畢竟,這是他和天元共同保守的秘密。

    羂索上鉤了。

    而現在,還有一個驚喜,正在等著他。

    貓薄荷的威力能輻射至整片大陸,那天元——非人非咒靈的混合體——他會有反應嗎?

    他一邊想著,一邊拿出了什么。

    黑池底已經鋪了一層咒靈溶液,家入裕樹松手,“噗通”一聲,朝黑池里丟了什么東西。

    是一個咒具。

    觀眾們已經看清楚了,是一個佛龕外表的咒具。

    咒靈溶液的水位逐漸上升,淹沒了那一動不動的佛龕。悲天憫人的佛像被漆黑吞噬。

    時間逝去。

    日本國土面積本不大,所以這一些時間過去,全國各地的咒靈也差不多都聚集了起來。

    漏瑚、花御,和童磨已經碾碎了一批,還有一大部分在匍匐前進。

    更多……

    家入裕樹調整了下姿勢。

    原本盤坐,現在坐在木臺邊,小腿從網和木臺中間的縫隙里伸下去,兩條小腿懸空。

    咒靈溶液逐漸變多,水位也在不斷上漲。

    十公分、二十公分……五十公分,一米。

    這深池里,漆黑的粘液好似在海面,如海浪拍打了起來。

    佛龕有了浮力,也搖蕩著漂浮了上來,隨著涌動的咒靈溶液,碰到了少年的腳踝。

    “呼哧——”

    漏瑚在粗喘。

    咒靈潮對他來說不是威脅,即便這些咒靈數量大,但在他眼里,也只是數量多而已。

    況且旁邊還有個冰系的特級咒靈在輔助,能把一片咒靈直接凍成碎塊,省了不少功夫。

    重復動作,麻木了的漏瑚腦袋接近一片空白。

    倏然,他聞到了一股馥郁的香味,他扭過頭。

    瞳孔驟然緊縮——

    他看到,人類的小腿已經浸入了漆黑的咒靈溶液當中,劇毒的液體腐蝕了他的血肉。

    讓漏瑚神魂顛倒的香味,正是來源于傷口。

    “你瘋了!”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去追尋那讓他沉醉的味道,腦袋卻分外清醒,漏瑚直接大叫道。

    他雖是不死,但這樣做,等同于重復自毀。

    家入裕樹當然沒瘋。

    現在黑池里的咒靈溶液,就像是潮水拍打礁石一樣,拍打著懸在深池上的這塊石臺。

    然后,漲潮。

    他向后倒下,墜入黑池中,池面緩慢卻又快速地淹沒了他。

    人類無法在黑池里呼吸,劇毒的咒靈溶液也會如硫酸一樣,強力腐蝕著人類的身軀。

    痛嗎?

    當然。

    家入裕樹不是沒有痛覺,只是他相對于別人來說,更能忍耐。

    曾經在佛龕構筑的世界里體會的無與倫比的痛楚,再次降臨。

    耳邊似乎傳來的了水流的聲音,但很快消失不見。

    聽覺封閉。

    咒核也在一次次消融和重生的輪回中掙扎。

    瞳孔里倒映著天空,灼傷、復生,循環往復。視野里,一小塊黑色的東西飄了過來。

    隨著水流,輕輕地撞他的臉,是萬生佛龕。

    他抬起了手,指骨森白,血肉猩紅,骨肉連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完整的模樣。

    指尖勾起了佛龕的末端紅線,紅的鮮艷。

    想起了無慘。

    想到了他的雙眼。

    那個漂亮又強大的膽小鬼。著實有一雙勾人心魄的紅色眼睛,詭異綺麗得不可思議。

    如果他在這里,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應該會氣急敗壞吧……

    想著,家入裕樹輕笑了下。

    唔,等會就接他出來了。

    現在要做的是,許愿呀。

    原本信仰的力量不夠,那么就再加碼——浸入了日本近乎一大半的咒靈尸體的黑池。

    嘩啦。

    黑池的水面涌動。

    ……

    夠了嗎?

    破碎的聲帶也許發出了聲音,也許沒有。

    佛龕里,佛像還是垂眸斂目,嘴角似笑非笑,一副悲憐蒼生的表情。

    它看起來人畜無害,卻要吃掉如此龐大的咒力。

    萬生佛龕能聽到心聲,當初真人并未將愿望說出口,也被萬生佛龕捕捉到了欲望。

    它將自己的意念傳入金發少年的腦海中。

    ——你確定,愿望不變?

    家入裕樹之前向它許過愿,但因他體內的咒力過少,而無法催動佛龕滿足他的愿望。

    若是不變,需要浩瀚如海的咒力作為動力源。

    家入裕樹回答它。

    ——不變。

    萬生佛龕笑了笑。

    ——好吧,那咒力還不夠。

    它誠實以告。

    在彈幕的心都提起來的時候,萬生佛龕卻忽然唔了一聲,只聽它的語調有些怪異地說:

    有人給了你一些補充,現在…夠了。

    家入裕樹勾了勾唇角,靈魂和肉/體都在黑池中沉浮,保持理智是一件耗費力氣的事。

    運氣真好,賭對了。

    還在閾值之內。

    他一只手拿著佛龕,而另一只手,則是伸了出來,擋在了眼前,遮擋垂下的烈陽。

    他看向太陽,亦或是看向世界,朦朧不清。

    傷口處還未來得及愈合的血,滴落了下來。

    正好落在他的唇邊。

    他許了愿望,

    他說——

    我要將這個世界,分為表里。

    第90章 貸款召喚

    咚——

    世界陷入了暫停, 倏然,響起一聲鐘鳴。

    湛藍無云的天際被拉平,成了一條極限般的燦爛白線, 恍若是海面與天空的連接面。

    水波一樣的鏡面,在白線的另一端顯現。

    如同臨水自照一樣, 這片大陸上的一切, 模糊到清晰, 顛倒世界的倒影逐漸浮出。

    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也是觸手可及的水中倒影。

    一個全然復制的世界。

    咚——

    又是一聲鐘鳴。

    天空上的浮影有了變化,沿白線向下折疊,愈來愈近。

    浮影虛幻, 離得近了,就能看到那一片和澀谷一般無二的空間里,沒有一絲人煙。

    那一片大陸, 死寂、空蕩, 填滿灰色。

    咚——

    再是一聲鐘鳴。

    直到完全與現世重疊在一起。

    驀然, 眼前有了變化, 天空成了紅灰的濃霧,云層將懸日遮蔽, 視野變成了全灰調。

    從人類對大地的恐懼中生出的特級咒靈, 舉目四望, 滿目茫然。

    人類, 消失了。

    那些刺耳的尖叫, 不休的廣播,還有隨處可見汽車鳴笛, 都不見了。

    世界似乎靜音了,它僅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還有, 那黑池中水浪拍打的聲音,

    除了他們以外,周邊只有籠罩在灰霧下的建筑,再沒有其它,仿若把人類都清除了。

    童磨伸出手,拽住了只余白骨的森白腕骨,將沒有人形的式神使從黑池里拉了出來。

    童磨親眼見到血肉重生,包裹白骨,他笑說:“閣下,還是第一次見您如此狼狽呢……”

    家入裕樹從黑池中走出,衣服被腐蝕成了破爛。

    還好,澀谷不缺服裝店。

    一時興起的童磨,為了不讓主人無衣蔽體,找了一身他覺得好看的衣服遞給式神使。

    家入裕樹穿上了衣服,掃視了一圈周圍。

    分為表里的初始設置,是很簡單粗暴的。

    家入裕樹只做了一個簡單的分類——

    表世界中,是非咒術師的普通人類、動物,以及無生命的物體。

    其余的,都在里世界。

    童磨饒有興致問:“您將這個世界分成了兩個空間,但……咒術師,該如何出去呢?”

    “天元設置了四個凈界,那是表里切換的入口!

    只有人類可以進出。

    童磨:“天元?”

    他沒見過呢。

    “天元是一個人類咒術師,擁有不死術式,千年來通過結界來守護日本!奔胰朐湔f。

    擁有不死術式,通過與星漿體同化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但,那是曾經!

    金發少年系好了領口,輕笑:“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十一年前,那一次由六眼參與的,失敗的同化,已經促使天元走向了非人的“進化”。

    他不再是人類,而是一種類似咒靈的生物。

    羂索想要咒靈化的天元,利用了夏油杰的身體和術式,吸收天元,讓他為自己所用。

    他將天元視作囊中之物。巧了,家入裕樹也是。

    體質的封印解禁,比原先的誘惑力更強的家入裕樹,順理成章地,也會吸引到天元。

    只要他沒被羂索吸收,就無法反抗本能。

    萬生佛龕之前語意不明,提到的咒力補充,就是天元。

    “……”

    所以,家入裕樹的運氣不錯,賭對了——在他許下愿望的那刻,天元還是自由身。

    “閣下,如果想要離開這里的話,可以嗎?”

    童磨好奇問道。

    家入裕樹自然沒有落下,天元在布置大陸結界的時候,設了四個凈界,可以當出口。

    正好這個蠱罐原本的布置,都物盡其用。

    “去高專吧。”

    他說

    ——

    東京高專,薨星宮。

    有米格爾能擾亂術式的黑繩咒具在,羂索有所顧忌。

    畢竟他能頻繁換身體也是因為術式的緣故。

    如果被黑繩紊亂了他屢試不爽的換腦術式,說不定會讓他的大腦之間脫出身體而死亡。

    所以打起來的時候,羂索有點投鼠忌器。

    但羂索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黑繩在去年百鬼夜行,米格爾負責對戰五條悟時,已經消耗了大半。

    現在米格爾手上的這一條很短,只要時間足夠……

    天元的棲息地,盤踞在地下的行宮仿若要坍塌一般。

    在開始搖晃的薨星宮中,羂索和米格爾,樂巖寺嘉伸,夜蛾正道的戰斗被迫暫停。

    天元的身影,恍若失靈的電影圖像,若隱若現。

    羂索臉色陰沉,這不是他預想中的進程。

    自從米格爾出現,他就隱約覺得有什么超出預料。

    結合天元的異常,不祥的預感成真。

    天元,怎么會是這個反應?

    他分明……

    羂索的腦子里閃過一道白光,“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

    甚至連真人被自己吸收,也是他的計劃!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解開封印,整個日本的咒靈都會被他蠱惑。

    那個人類身上的氣息,會吸引咒靈,會讓咒靈如同飛蛾撲火般的涌上去尋找光亮。

    即便后果是死亡……

    也在所不惜。

    但有主的咒靈,對那個人類的抵抗力會更強。

    羂索立刻想明白,被擺了一道。對方想要的,就是在這時能不被“本能”支配的咒靈。

    家入裕樹想保下那個咒靈,所以才會把那只咒靈“主動”送到他面前。

    羂索想清楚了,臉色更加陰沉難看。得博一把了,把眼前這幾個礙事的人類都解決。

    “噗呲——”

    是刀刃送入體內的聲音。

    羂索汗毛倒豎,低頭看到了自己正在氤血的腹部。

    咒具匕首精確地找到了他的咒核,將它剜了出來。

    失去咒核的咒術師,不會立即死亡,而是會像人類那樣,失血過多,然后喪失意識……

    羂索又和普通的咒術師不同,他操控咒力,想用反轉術式,修復這一具身體后逃走。

    “簌——”

    寒冰降臨。

    特級咒靈的堅冰凍住了他的下半身,讓他不得動彈。

    撲通一聲,羂索摔在了地上。他抬起頭,雙眼怨毒。

    “你…偷襲……”

    家入裕樹歪了歪頭,真心實意問:“那你以為,我會和你來一次堂堂正正的決斗嗎?”

    還還挺可笑的。

    “停留在十八歲的,只有我的外表!奔胰朐涠紫聛,他和羂索四目相對。

    “我都做社畜了,心當然是黑的了!彼麪N爛一笑。

    羂索牙關緊咬:“……”

    “我發現,你挺適合這種死法的,狼狽、難堪,心有不甘地去死!奔胰朐鋫谌鳆}。

    羂索:“你說過,不會阻止我!”

    家入裕樹曾說過,不會阻止他復活兩面宿儺。

    而現在,他卻又毀壞了自己的計劃!

    家入裕樹站了起來,輕笑著說:“我當然不會阻止了,因為……我要親手打敗他呀。”

    羂索瞪大了眼:“……”

    家入裕樹卻沒興趣對話了,“童磨,殺了他吧。”

    童磨:“好吧。”

    在場沒有人可以讓羂索寄生,無論他是否脫離這一具身體,等待他的結果都是死亡。

    “咔、咔——”

    極致的冰,將羂索包裹了起來,很快,寒和毒都進入了他的身體,破壞了一切器官。

    寄生在頭顱的腦子,也被奪去了生機。

    再聽咔嚓幾聲,在童磨的控制下,冰塊碎裂,里面的身體碎成了若干塊,零散開來。

    頭頂的縫合線也被凍開了,頭蓋骨打開。

    露出了碎成幾塊的,黑紅色的萎縮大腦。

    大腦上還有一排白色牙齒,十分怪異,米格爾湊近一看,下意識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米格爾看了又看,終于沒忍住,提議道: “要不……”

    “搓成粉吧,保險一點!

    樂巖寺嘉伸一聽,灰白的眉尾直接一跳:“……”

    日下部嘴角抽搐:“……”這外國人,也太兇殘了。

    夜蛾正道知道內情——畢竟之前杰也被寄生過——就怕羂索死得不干凈,又復活了。

    所以,他是贊同米格爾的提議的,“可以!

    樂巖寺嘉伸和日下部篤也一齊轉頭看他:“……”

    共事的時候,對方一副正直善良的樣子,他們也沒看出來,這個夜蛾原來這么兇殘!

    家入裕樹問:“校長,虎杖他們呢?”

    “派出去支援澀谷了,你們應該是錯開……”

    轟——

    校長的話還沒說完,地面傳來一陣劇烈的顫動,威力巨大,建筑都被震塌了一片。

    夜蛾正道身邊的咒骸也差點沒站穩,急促地嘰嘰叫。

    發生了什么?!

    根據震動的劇烈程度來看,震源離他們不遠。

    家入裕樹:“是五條老師。”之前,他和帶著宿儺手指的里梅離開的方向,都是高專這邊。

    ——

    里梅不是五條悟的對手。

    即便他把五條悟關在了結界里后,就奮力地向高專的方向逃亡。

    里梅的脊背發寒。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面對當代最強咒術師五條悟。

    只一招,他就清楚了雙方的實力差距——自己在五條悟的手下,連一拳也扛不。

    他只能逃!

    但擁有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能壓縮兩點之間的距離,進行空間瞬移。

    所以他要盡快,找到虎杖悠仁!

    幸好,上天站在他這一邊。

    被外派出來救普通人的高專學生,其中包括虎杖悠仁的一群人,被狂奔的里梅碰到了!

    冰系咒術師的出現,打了所有人一個猝不及防,里梅也沒把這一群小崽子看在眼里。

    他極盡亢奮,想鉗制住虎杖悠仁的下巴,把手指塞進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陣黑紫色的光扭曲閃過。

    是黑閃!

    里梅沒有防備,正面承受了這一擊黑閃。砰——

    那是家入送給他們的咒符,里面封印了無慘的黑閃。

    禪院真希一愣,趕緊讓同期和一年生都把咒符掏出來,往那個來著不善的咒靈身上丟!

    砰——

    轟——

    連綿不絕。

    狗卷在頭腦風暴,他快速回憶了這個人類驟然出現,似乎是想把什么塞到虎杖嘴里。

    手指?和宿儺有關?

    那肯定是很重要的關鍵,不能讓虎杖吃掉!

    他們得先下手!

    狗卷眼疾嘴快,對里梅發出咒言:“吃了你手里的東西!”

    “吃、噗……”

    還想再催促一聲的狗卷,胸口一悶,咳血了。

    里梅驚恐張嘴,身體不受控,將那凝聚了十九根手指和一個即身佛的手指送到嘴邊。

    不、不行!

    只要抗住咒言……

    禪院真希眼前一亮,也跟上了狗卷的思路了,見到里梅還磨蹭,想直接踹一腳進去。

    負隅頑抗的里梅,被真希踢了一腳手腕。那手指就飛到了他的喉嚨里,“咕咚——”

    禪院真希松了口氣,她轉身對狗卷說:“反應還挺快!”

    伏黑惠沒有放松警惕:“一般人類吞下咒物,就相當于吞下了劇毒,必死無疑。這人……”

    里梅自從吃下手指后,就渾身發紫,倒下沒了動靜。

    似乎連呼吸都已停止,他躺在那里,宛若一具死尸。

    熊貓聞了聞,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死了吧?”

    就在這時,

    虎杖身體里沉睡已久的宿儺卻陡然蘇醒,他掰下了自己的尾指,射入里梅的身體里!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經撈住了喪失意識的虎杖。

    轟——

    一發「茈」驟然砸下,里梅被咒力團吞噬。

    “死了嗎?!”

    “現在沒死。”

    白發教師開口說

    他翹起了粉色的唇,食指和中指相扣,做出了無量空處的手勢,淡然道:“馬上就死!

    “五條老師!

    五條悟轉頭,看到了趕來的壞學生,笑吟吟的。

    “這是你弄的?”五條悟看他一眼,指了指天。

    家入裕樹乖巧應是。

    五條悟一聽,嘴角都壓不住了,得意:“哼,不愧是老子教過的學生,挺厲害的嘛!”

    伏黑惠無奈:“……”

    五條悟就是這種風格,他習慣很久了還是沒習慣。

    “老師……”

    能不能正經點,兩面宿儺又醒了。!

    和寄生在虎杖身上時不同,現在的宿儺…像是一個長大了的寄生胎,畸形的怪物。

    攀附在了里梅的身上,另外半邊完全是非人的身體。

    “呼哧——”

    他劇烈地喘息著。受肉的身軀,并非適配,所以也無法發揮出所有手指百分百的力量。

    預估十五根以上,十九以下的手指強度。

    要背水一戰了。

    兩面宿儺,卻聽對面有人說話,是先前那個對他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吸引力的家入裕樹。

    “老師,可以讓我上嗎?”

    “真的假的?”

    家入裕樹點頭:“真的!

    五條悟瞅了他一眼,一口否決:“老師不允許。”

    “為什么?”

    五條悟反問:“那你為什么一定要和他打?”

    家入裕樹和五條悟四目相對,語調很是誠懇:“因為我的人生任務就是打敗兩面宿儺!

    五條悟:“……”

    兩面宿儺聽這兩個師生一來一回地說,仿若感覺自己的死亡已經是既定的戰利品。

    他半邊還算是人的臉已經開始抽搐扭曲。

    五條悟:“無慘不在,你靠什么打?他?”

    在旁邊的童磨迎上了五條悟的視線,無辜眨眼,舉手道:“其實,我還算比較強吧……”

    “他不行!

    這個咒靈的術式是冰系。

    術式注重大范圍殺傷和毒,但單招攻擊力不夠。即便兩面宿儺被削弱了,也打不過。

    家入裕樹說:“放心,老師,我會讓無慘來打的!

    五條悟一臉不信——兩個小時沒到,怎么召喚?

    家入裕樹伸手,身前的空間產生了波動。

    這一招,也可以說和兩面宿儺學的——

    貸款。

    曾經彈幕說過的,兩面宿儺曾用過的戰斗技巧。

    咒術界是講究平衡的地方,所以,這也是一種平衡的方式——

    家入裕樹已經決定,放棄了往后余生召喚其它咒靈的可能性,只留下鬼舞辻無慘。

    以此為放棄一切的“犧牲”,重新召喚無慘。

    童磨的身影開始虛化,他怔了一下,抬起頭時滿目可憐:“閣下,您真的不要我了嗎?”

    家入裕樹微笑:“是的!

    童磨要被“退貨”,卻也不生氣,反笑道:“缺點重重的無慘大人,居然贏得了閣下的心!

    “真是,奇怪呀……”

    說不清是玩味的笑,還是出自真心的感嘆。童磨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秒,空間再次波動。

    蒼白俊美的半人怪物從扭曲的空間中走出。

    ——為什么是半人?

    因為鬼舞辻無慘的身上附著一層漆黑的鎧甲,并不像西方那種包裹全身的厚實堅硬。

    而是取代了黑金的羽織,貼合了他的身體。

    鬼舞辻無慘整個人變得更加蒼白、冷血,鋒銳。

    家入裕樹張了張口,還未曾呼喚對方的名字,就被擁入了一個冰冷刺骨的懷抱中。

    橫在他肩膀,和腰上的兩條手臂,鉗制了他的自由。

    骨骼被擠壓,發出了詭異的聲音。

    內臟也被壓迫,有些說不出話來。

    家入裕樹幾乎不能呼吸,但他卻笑了,伸出了兩只手臂,攏住男人冰冷寬闊的后背。

    “無慘,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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