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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與虎謀皮的勇氣

    【噗, 叫他英雄母親,不是真的英雄母親。無慘生不了的。】

    【這個小無慘和羂索一起出現的,顯然和屑老板無關(后者一直黏在裕樹身邊吧?】

    【有道理】

    【但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我反復比對這兩個人的臉, 無慘,這小少年……明顯和你長得一樣, 只是縮水了一點吧?!】

    【已經有人截了他們的正臉去疊圖了, 真能合上】

    【哈?】

    【難道是幻形類的咒靈?】

    【等一等,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就是在下尹村,那個未完成的祭祀,最后是不是咕嘟了一下】

    【?!】

    【想起來了, 我又回看了那次的直播,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個祭池里融了一滴無慘掉進去的血】

    漏瑚頭皮發麻, 顧不得其他, 質問羂索:“…他是誰?!”

    漏瑚身邊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扭曲了空氣, 有人被這溫度灼傷,發出了叫聲, 路人開始躁動。

    繁忙的十字路口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旋即又騷亂起來。

    有人已經注意到了那一片被扭曲的空氣, 好似有什么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在劇烈地燃燒著。

    有的人在慌張地報警。

    “……”

    這一張臉帶給漏瑚的沖擊是巨大的。

    他察覺到了咒力波動, 理所當然的將這一張臉, 當成了術式幻化的結果。

    而且從對方身上的咒力強度來看,也至少是特級。

    但那一股氣息, 又無比混雜渾濁,陰冷, 且霸道。

    羂索從哪弄到的咒靈?

    實在怪異!

    羂索的眸光一閃,輕笑道:“你也可以稱呼他為[無慘]。”

    聽到這個回答,漏瑚的額角直接崩出了一道帶煙的火。

    他對名字沒有執著,但想知道的事這一只咒靈的真名!

    漏瑚的耐性在快速消耗,他沒空聽羂索扯皮:“[無慘]是那只吝嗇咒靈的名字,羂索,你直接……”

    漏瑚正眉頭緊鎖地說著,卻被那一只少年模樣的咒靈打斷了沒說完的話,下意識看向他。

    后者撩起眼,那雙和無慘如出一轍的紅瞳直勾勾地望過來。

    逐字逐句地重復了一遍。

    “無論是名字,還是其他,我都會搶過來。”

    他說。

    “鬼舞辻無慘用他的血創造了我,也許我該稱他為父親。”

    龐大的怨念里摻入了咒靈的血,從其中誕生出來的咒靈,天然承襲了鬼舞辻無慘血脈中的貪婪。

    “所以在他死亡后,理所當然,我會繼承他擁有的一切。”

    他將殺死鬼舞辻無慘。替代他的所有痕跡。

    名字、存在,和……

    式神使。

    ……什么?

    漏瑚愣了。

    【?!】

    【&@…%¥%…&%¥】

    【真人啊,你要多個想篡位當你媽的大哥了!】

    【啊啊啊啊!】

    【我服了我服了】

    羂索:“漏瑚,什么時候有空,幫我約見一下那位年輕的召喚師吧?”

    “你要干什么?”

    “別那么緊張,漏瑚,”羂索眉眼微動,“既然他已經成了詛咒師,站在了五條悟的對立面……”

    “那么對我們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伙伴。”

    他在明示,要將家入裕樹拉進他們的計劃里。

    羂索笑著說道:“而且,真人不也很黏他么?如果我們能更親近的話,豈不是一舉兩得?”

    漏瑚看著他:“……”

    他不信出現在這里的羂索,會不知道自己和花御剛才做了什么。

    鴨舌帽下,大半張臉都落在陰翳里的俊美男人唇邊弧度大了些。

    “別想太多了,漏瑚,我們的目標一直明確。”

    而他,也從不缺與虎謀皮的勇氣。

    【羂索已出現,我感覺畫風都變陰森了】

    【肯定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漏瑚能不能把他偷渡來日本的消息告訴裕樹,再告訴五條老師啊?!】

    【應該不會】

    【除了陀艮那件事,其實羂索復活宿儺的計劃,也是漏瑚很贊成的,他想要創造沒有人類的新世界】

    【但是羂索明顯又要搞事】

    【羂索現在又想和裕樹結盟?我怎么感覺這是他針對裕樹的陰謀呢?畢竟之前被裕樹氣的,都演不下去了】

    【不懂】

    【羂索沒了高層這一個輔助,明面上,他肯定是想拉攏裕樹的】

    【畢竟咒術界還有個五條悟】

    【一到羂索的劇情,我就感覺我要長腦子了】

    ……

    盤星教。

    有坂利久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畫作都拿了出來,任人挑選。

    枷場菜菜子看著鋪滿的畫,有點震驚:“……可真不少。”

    有家入裕樹的單人畫,也有和各種怪物的“合照”。

    當然,還是延續了他以往的風格,是干凈的、鮮艷的,又陰沉的,忍不住會被吸引視線的怪誕美學。

    浮世繪特有的工筆畫,將人物情態勾勒得鮮活生動。

    美到了極致,也詭異到了極致。

    “很漂亮……”

    美美子低喃道。

    “當然。”有坂利久兩眼放光,“一見到繆斯,靈感就像是空氣里會自動積攢的灰塵一樣,源源不斷!”

    拉魯:“……?”

    這是什么很高級的比喻嗎?怎么感覺有點怪?

    拉魯是外國人,感覺自己的語言水平還沒到達這種境界。

    菅田真奈美拉回了正題:“現在,可以開始計劃的第二步了——

    為家入造勢。”

    有坂利久和盤星教的眾人,是都知道這一部分計劃的,或者說,早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因為家入裕樹早已說過,他需要更多的‘信仰’。

    而有坂利久那帶有“咒力性傳染”的畫作,就是最簡便的,能快速收集大量信仰的媒介之一。

    七川富美在旁邊出聲:“媒體已經聯系好了。”

    靈能者協會度過了之前的那一波危機,被宣揚出去的,半途失敗的委托,也完美解決了。

    于是靈能者協會就從人人避而不及的存在,重新成為富人們在遇到“玄學事件”時的首選。

    仿佛之前的冷遇,還有譏諷,都不復存在了。

    七川兄妹從中體會到了人情冷暖,也直面了世界的畸形,心情低落。但一聽恩人要人辦事,就立刻來了。

    不過咒符生意還要人盯,所以這次來的只有七川富美。

    七川富美接下了擴大宣傳的任務,協會的人脈,就能用在這里——

    之前和靈能者協會接觸過的明星、企業家,各種媒體等,

    都能給畫家推流。

    “之前那人故意爆出了家入的真名,但現在也有個好處,‘信仰’會精準地投射到家入身上。”

    菅田真奈美說。

    “對了,裕樹那個咒符制作人的身份,”拉魯開口,“什么時候公開?”

    “這也能增加‘信仰’吧?”

    靈能者協會之前遭人眼紅,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咒符賣得太好。客戶掃射到群體異常龐大。

    性別、年齡,財富,各方面不同的人,都被囊括在里。

    尤其是之前家入裕樹畫的平安符,售價十萬日元。說句不夸張的話,直接打開了日本市場。

    從整體上說,日本在這方面的消費潛力巨大。

    電視臺會播放探索靈異節目,而網絡上,甚至還有專門交流網友遇到的靈異現象的論壇。

    所以民眾本身就對教會和咒符并不排斥。

    但驅魔,或者說驅邪的費用,并不便宜。

    當然,有些不會收錢的高僧。

    但前提是,在你遇到困難,危在旦夕的時候還能找到高僧,否則就只能去拜家附近的神社。

    說回來價格,就以靈能者協會舉例——

    只是咨詢費,十萬日元;

    照片鑒定費也不貴,十萬到三十萬日元之間;

    驅魔費,視情況而定,五十萬起步。

    這一套下來,想要靈能者協會的人到現場,至少付出七十萬日元。

    但基本上,不會出現驅魔費只有五十萬,也就是最低的情況。

    因為很大一部分的普通人,都是在被“怪異”騷擾,忍無可忍,才會找到專業人士進行驅魔。

    所以那種“怪異”,至少不會太弱。

    咨詢費,加照片鑒定費,再加上驅魔費,全部費用基本在兩百萬日元以上。

    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很多家庭都負擔不起。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很多教會就會順勢而為地提供借貸服務。根據委托人的情況不同,也會提供不同的貸款。

    【哇,那這不是在害人嗎?】

    【客戶急需驅魔,但沒有錢,所以教會主動提供借貸的機會,直接給客戶提供借款的渠道】

    【驅魔的錢,教會賺了;拉動貸款,還是教會賺了……】

    【已經是產業鏈了】

    【這就是套路,好恐怖】

    所以很多日本人,其實對教會有忌憚的。

    家入裕樹的咒符,恰好填補了這一空缺。

    十萬日元的售價,即便是對孤身的老人,也算友善。而且效果好——

    普攻的威力能夠一擊解決二級以下咒靈,而騷擾普通人的,大多是大群的三、四級咒靈。

    而日本人,又是一群善于對某一類物品產生信仰的人群。

    七川富美輕呼吸,說:“所以他們對于咒符制作者,是盲目的信任與狂熱。”

    第72章 【擺爛雙雄】

    家入裕樹是咒符制作者, 原本只有小部分人知道,信仰就已經和泉水一般,匯聚到了家入裕樹的身體里。

    一旦公開承認, 勢必會掀起巨浪。

    “這件事先等一等,”菅田真奈美開口, “家入說, 現在還不是時機。 ”

    拉魯:“時機?”

    菅田真奈美點了點頭, 沒和這個美國甜心解釋太多,轉頭問禰木利久:“詛咒師這邊怎么樣?”

    下半張臉戴著面具的男人低聲說:“很安分。”

    一夕之間,咒術界高層全都被屠了,證明了幕后黑手的實力。

    詛咒師群體里風聲鶴唳, 也不敢折騰,都夾著尾巴躲起來了。

    沒人敢對忙碌的盤星教趁火打劫,反而是盤星教在對整個咒術界掀風作浪, 趁火打劫。

    可以說, 盤星教是這一浩劫中, 最大的受益者。

    菅田真奈美是很滿意的。

    在她看來, 家入裕樹確實是一個卓然的領導者。

    想著,她看向七川富美:“對了, 七川小姐, 我聽說, 有個電視臺做了好幾年的靈異綜藝?”

    “…是的。”

    被問到了的七川富美一怔, 很快想起了那一件事, 說:“之前電視臺的人也要邀請過協會里的人,父親覺得沒必要, 就拒絕了。”

    “那節目現在播出了嗎?”

    “那一檔靈異節目已經錄了好幾季,雖然收視率逐年下降, 但基本盤還在。所以還是湊齊了幾個除靈師,將除靈的過程做成節目后播出了。”

    至于七川富美為什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因為七川兄妹兩個都是超自然論壇,2CH的常客,也經常追更靈異節目。

    就是為了在做靈異直播時,能更好地追逐熱點。

    菅田真奈美沉吟,做了個假設,“如果…家入也出現在節目里,會獲取更多的信仰嗎?”

    眾人愣住了。

    “……”

    “如果想要出名,綜藝節目,增加曝光,應該是回報率最高的方案吧?”菅田真奈美說。

    “但家入他是……”詛咒師。

    而電視臺要播出的內容,一般都是由政府審核的。

    拉魯雙腿交疊,靠在沙發上,“這個無所謂的吧?”

    作為外國人,他還是不太懂七川富美的這些顧慮。

    “盤星教有很多沒有底線,手段低劣的同行,也沒見政府軍隊的一發子彈打過去呀。”

    七川富美:“……”

    枷場菜菜子在旁邊補充:“而且咒術界里面,也沒有設立對付我們詛咒師的組織呀。”

    咒術界一口一個“判處死刑”,其實連專門負責這部分的行刑人都沒有。

    “當詛咒師,很自由的啦!”

    說著,少女喜笑顏開。

    七川富美:“……”

    【嗯?!】

    【菜菜子說得對啊】

    【總監部拿詛咒師沒辦法,這不是開玩笑么,就是不想管】

    【讓我想一想】

    【夜蛾校長的死刑,是京都高專的搖滾老頭執行的;虎子的死刑,是讓乙骨執行的】

    【我記得還有五條悟的死刑,對吧?高層把羂索看成杰了,以為兩人是串通好的】

    【想判就判,至于行刑人,總監部是逮到誰就用】

    【政府也是擺爛】

    【咒術師是比普通人強,但不代表所有咒術師都能無視熱武器的攻擊】

    【咒術界不管,政府也不管】

    【擺爛雙雄】

    【那這么看,當詛咒師比咒術師性價比高。后者一年到頭,累死累活,抬頭一看咒靈還那么多】

    【所以,裕樹是真的可以出現在電視節目里了?!】

    【《重生之我在直播里看綜藝》】

    【感覺不一定。那個節目不都已經錄完了嗎?】

    “七川小姐,麻煩你收集一下那個節目的相關資料。”菅田真奈美還是覺得可以做一手準備。

    把初步的方案給家入看一下,再做決定也不遲。

    七川富美點頭。

    半晌,她還是忍不住問,“如果要錄制新一季節目的話,靈能者協會這邊……”

    恩人可以用靈能者協會里的身份。七川富美想。

    這樣一來,協會和恩人的關系能更親近。

    枷場菜菜子搖頭:“不行!裕樹要是上節目,肯定是要用盤星教的身份啊!”

    “什么身份?”

    “當然是——盤星教的新任教祖啦!”

    只穿了襪子的枷場菜菜子,又興奮踩上了沙發邊,“除了夏油大人外,最年強的教祖!”

    “當然,我還是最喜歡夏油大人的!”聽到這句話,旁邊的枷場美美子猛地點頭。

    枷場菜菜子繼續發言:“但裕樹是另一種……”

    然后激昂中的菜菜子就“嗷”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菅田真奈美:“放下來。”

    “哦。”

    一邊放下腿,一邊去瞥對方的枷場菜菜子:這一幕似曾相識……

    【可愛】

    【雙生子還沒有忘記杰】

    【對她們來說,杰和父親一樣。原著里她們一直奔波,就是為了從羂索手里奪回杰的身體】

    【羂索,你真該死啊!】

    【這次裕樹端了整個咒術界,其實也算是斬斷了羂索的爪牙吧?】

    【羂索一直換身份,周旋在咒術界里,就是為了留更多底牌。結果裕樹直接把棋盤掀了】

    【但之前看羂索,好像,不是很生氣?】

    【因為他手上又多一張好牌,那個摻了無慘血液的禍具神】

    【我現在懷疑,禍具神的那個事件,是不是他的手筆了?】

    【有可能?!】

    【可能是我看無慘看久了,那個禍具神總給我一種贗品感】

    【雖然摻了血,但無慘身上的那一股勁,他只學到了皮毛】

    【什么勁兒?】

    【欺軟怕硬,陰晴不定,睚眥必報,狂妄自負,笨蛋美人】

    【……這也沒錯】

    ……

    鬼舞辻無慘倏然感到一陣無端的陰風吹來,似乎是無形的詛咒。

    看向半空,沒有找到咒力的殘穢。

    鬼舞辻無慘沒有放松警惕,而是謹慎懷疑地搜尋了一圈。無果。

    “咕嚕、嘩啦——”

    這里很寂靜,所以只要有一點聲音,就格外明顯。

    漆黑粘稠的液體在不遠處的深池里涌動,頂上是一張大網,里面滿是咒靈的碎尸塊。

    這個地方很眼熟。

    是禪院家進行‘浴’的地方。

    佛龕構筑的世界真與假混合,于是家入裕樹腦海中也被植入了‘禪院裕樹’的記憶。

    所以他知道了‘浴’,它能將傳家寶咒具化。

    ——“是否也能將我的黃符,咒具化呢……”

    從佛龕構筑的世界里出來后,家入裕樹就在考慮這一點。

    家入裕樹會在禪院現身,也是因為想要嘗試自己的計劃。

    那個禪院扇死得晚一些,是家入裕樹要確認‘浴’的細節。

    現在,就是從理論到實踐了。

    家入裕樹走到池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空白黃符,將幾張丟入那表面和平的黑池中。

    黃符緩慢沉底。

    “咕嘟——”

    池面上冒出了一串細密的小泡。

    大約十分鐘過后,家入裕樹感覺時間差不多,可以把咒符拿上來,于是伸出了手。

    比他的指尖,更快觸及到池面的是一條黑紅管鞭。

    它帶著血腥獨有的味道,異形般的頭部,鋒利地探入粘稠的黑色池子里。

    “嘩啦——”

    管鞭破水而出。

    神奇的是,那漆黑黏膩的液體并沒有粘連在管鞭和黃符上,詭異的干凈。

    那幾張黃符被管鞭一甩,就落在了家入裕樹面前。

    家入裕樹一怔,站起身,笑說:“謝謝你,無慘。”

    鬼舞辻無慘的眉尾一動,低沉的聲音答非所問:“你應該把他扔下去,恢復得更快。”

    他?

    家入裕樹很快就反應過來,無慘指的是真人。

    享受著爸爸的懷抱的真人球,原本十分活潑,一聽到媽媽開口,就心虛地沒了動靜。

    他弱氣地叫了一聲,“嘰。”

    表示自己還很虛弱。

    鬼舞辻無慘的眼神陰暗,盯著幾乎縮成一個團的真人。

    被盯得后背發涼的真人:“……”

    他就是不想恢復得太快,就是想要和爸爸享受更多的親子時光,不行嗎?!

    媽媽,壞。

    家入裕樹覺得無慘說的也沒錯,‘浴’也能對咒靈起作用。泡一泡,真人能更快恢復。

    不過……

    他說:“先等我試驗完吧。”

    為了能得出更準確的結論,試驗的條件——咒靈溶液組成的黑池——還是先保持不變。

    這樣想著,家入裕樹撿起了黃符,手感是干燥的。

    果然,很神奇。

    家入裕樹這一次準備充分,也事先預想了試驗的對照組。

    今天要試驗的是,‘浴’是否能將黃符咒具化,從而提升黃符的耐受性?

    同時,還可以確認,被頻繁浸入黃符后的‘浴’,是否還保持質量不變?

    所以家入裕樹將另外一沓黃符拿了出來,重新放進黑池。

    然后這里還有一條通道會通向空曠處,那邊放置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毛筆和墨汁。

    ——方便家入裕樹直接試驗咒符的威力。

    家入裕樹沿著那一條路,從陰冷的通道走了出去。

    他將經歷了‘浴’的黃符放到了桌上,然后熟練地提筆蘸墨,在黃符上面繪制起了咒文。

    墨汁在黃符上留下了痕跡,沿著每一條筆畫微融開來。

    濕潤的筆尖摩挲在黃符上的聲音很小,同時也很清晰。

    “……”

    是一道最簡單的[普攻]。

    相比于之前的[普攻],從咒符的外表看,沒什么區別。

    家入裕樹抬起雙臂,呈三角狀,兩手的無名指和尾指內扣,咒符無風自動,到他指間。

    旋即雙手合十,擊掌后迅速拉開,手腕歪開。

    兩只手形成隔空交叉的姿勢,前后交替兩次。

    咒力光團在咒符上凝聚,受到咒力的牽引后,被夾在了食指和中指中間,打了出去。

    “轟——”

    [普攻]在空氣里炸開,狂風四起,草屑飛舞。

    大約是…兩倍威力?

    還不錯。

    但家入裕樹有了一點思索,比如,將‘浴’里的咒靈溶液換成更高濃度的,會不會更強?

    唔,這個試驗可以有。但以后再做吧。

    先把今天的對照組做完。

    這樣想著的家入裕樹,又用開始在黃符上繪制其他咒文。

    鬼舞辻無慘無聲在旁。

    十分鐘后。

    家入裕樹再次回到了黑池旁,將投入的黃符拿了出來,又想到了什么,把真人找了出來。

    “嘰?”

    真人一臉懵。

    然后反應過來,就使勁順著家入裕樹的胳膊往上爬。

    家入裕樹蹲下身:“今天沒空陪你去車站了。”

    上班族的怨氣,大補。但今天實在沒空。

    家入裕樹用擼貓的手法,擼了擼真人球的頭,“在黑池附近待著,應該也會舒服點吧?”

    真人:“嘰…”

    他其實更想和爸爸待在一起,但又不拒絕不了爸爸的關心。

    最終,他還是在爸爸溫柔但堅定的眼神里留下來了。

    家入裕樹:“至于無慘……幫我守著這里吧?”

    “如果真希學姐來的話,不要傷害她。”

    東京高專的禪院真希,姓氏也是禪院。

    在高層下發死刑通告的時,禪院真希作為高專的學生,也知道了這一消息。

    然后,就給家入裕樹發了消息,短信內容只有一句——

    要求見面。

    家入裕樹同意了。

    接下來,家入裕樹沉浸在咒符的世界里,一直黑池還有那片空曠的空間之間多次來回。

    很快,時間在不停的試驗中過去,家入裕樹卻不覺得累。

    身體不覺得疲乏,腦袋也是亢奮的。

    ……

    不知道第幾次的往返中。

    鬼舞辻無慘的周身,原本是一個隔音結界。但此刻,腳步匆忙的家入裕樹走了進去。

    也就是說,隔音結界對家入裕樹不管用了。

    “咕嚕、媽——”

    鬼舞辻無慘臉色一陰,肉臂愈發用力,好不容易溢出來的一點聲音,就被壓了回去。

    不遠處被無慘鎮壓在他的肉臂下的,是恢復了一些,能隱約發出人類聲音的真人球。

    真人潛力爆發,大喊一聲:

    “媽媽,壞!”

    家入裕樹看向他:“……”

    鬼舞辻無慘:“……”

    第73章 【懂了,求名分呢】

    家入裕樹也不生氣, 看向咒靈:“無慘,這是第二次了哦?”

    真人見到撐腰的人來了,立刻委屈地告狀:“嘰!”

    就在這一刻, 鬼舞辻無慘的肉臂,加重了力道。

    真人被捏暈了。

    “……”

    【第二次?】

    【啥】

    【是在說欺負真人嗎?】

    【啊, 我想起來, 之前無慘貓不是被安排過一次孵蛋的任務嗎?其實就是照顧真人啦】

    【那次房間也變亂了, 桌上的佛龕都掉在了地上】

    【是無慘搞的?!】

    【想一想還挺合理的,無慘當然不愿意孵蛋,所以應該是陽奉陰違了,房間才會變亂】

    【無慘, 你怎么當媽的?!】

    鬼舞辻無慘的眼角抽動了一下,想說什么,卻扭過了頭, 看向大門的方向。

    家入裕樹也看了過去。

    啊, 有人來了。

    ……

    禪院真希和自己的雙生妹妹, 禪院真希, 再次踏進禪院家。

    這里很干凈,也很寂靜。

    要是讓禪院直真希形容的話, 原本的禪院家, 就像是一件吸滿了水的大衣。

    沉重、陰冷, 與皮肉黏合了, 想要撕下來, 整個人都會變成血淋淋的怪物。

    但現在的禪院,已然成了一具空殼。

    再也給不了任何讓她們窒息的壓力。

    討厭著那個姓氏, 討厭著禪院的一切的禪院真希,卻少見地感到了迷茫。

    “走吧。”

    禪院真依輕聲說。

    自從禪院被滅門的消息傳來, 原本爭鋒相對的雙生子也收斂了刺向對方的尖銳態度。

    禪院真希很久沒來,但還記得這里的格局。

    雙生子結伴而行,很快就走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也很快見到了那個人——叛逃了的家入裕樹。

    金發少年他坐在廊邊,小腿懸空,輕輕搖晃。

    余暉浸潤,光線照在了他身上,昏黃如暖絨。

    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后地停下,然后,就與家入裕樹的視線相撞。

    “禪院學姐。”他面帶笑意。

    禪院真依想,他看上去不像是外界說的極惡詛咒師,而更像是純愛電影里的主角。

    就在這一剎,禪院真依拔出了左輪手槍,對準家入裕樹。

    禪院真希瞳孔一縮,大聲阻止:“真依——!”

    “砰!”

    “轟——”

    比槍聲更快一點的,是如疾風般探出的黑紅色管鞭。

    禪院真希整個人被甩了出去,手槍掉落在一邊。

    即便禪院真依的身體素質夠高,也勉強在人落到地面前,險而又險地接住了妹妹。

    “咳、咳咳……”

    禪院真依的唇角溢出了血。

    另一邊。

    家入裕樹走到了那一把手槍前,拿了起來,說:“真依小姐,這種玩笑不要輕易開哦。”

    “因為我的咒靈,可不會辨認槍里是否空彈。”

    禪院真依的術式是構筑,槍里的子彈也是由咒力構成的,所以沒有用術式,就是空彈。

    禪院真希咳了一聲,短發凌亂,深呼吸。

    “那就訓練一下你的咒靈,讓他提高點智商啊。”

    【……】

    【真依,你是這個(大拇指】

    “無慘。”家入裕樹開口,阻止了那一道鬼影,“真依小姐來這里,就是和我說這些嗎?”

    禪院真依:“咳,來看看我殺了我父母的人是誰。”

    “所以,要復仇嗎?”

    禪院真依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復仇?關我屁事!我恨不得禪院的人,全部都死光。”

    “與其說憤怒,我現在的情緒絕對是狂喜之類的吧?”

    家入裕樹:“真希前輩,也是這樣想的嗎?”

    禪院真希:“……”

    她看向懷里的妹妹,原本組織不出來的語言,說不清的情緒團,全都煙消云散了。

    她嘖了一聲,抱起了自己的妹妹。

    “本來想問很多的,但完全不知道從哪里問!算了!”

    說著,禪院真希轉身就走,真依掙扎了一下,“喂,別動了,帶你去找硝子前輩治療。”

    禪院真希停下了,扭過頭說,“反正我們不是還留著聯系方式嗎?!晚點發消息給你。”

    家入裕樹保持笑容:“……”

    “好的。

    ……

    夕陽下,雙生子的影子又交疊在了一起,仿若幼時那樣親密。

    “為什么要拔槍?你是笨蛋嗎?”

    “哈?!還不是看你拉著一張臉,真的很難看。”

    “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以為你想為那兩個被稱為父母的人報仇啊?!笨蛋!”

    “自從我脫離了禪院家后就和那兩個人沒有關系了,所以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好嗎?!”

    “我怎么知道,煩死了!”

    ……

    另一邊。

    家入裕樹:“…無慘?”

    鬼舞辻無慘無機質的紅瞳,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式神使,“……”

    那種意味不明,又像是在丈量獵物大小的眼神。

    但好像,又沒那么冰冷,反而有點……煩躁嗎?

    無慘很少,或者回憶一下,從未有過這種表情。

    “唔?”

    金發少年歪頭。

    “如果無慘有什么想說的,向我開口就好了哦?”

    “我會認真聽的。”

    “……”

    家入裕樹清楚,要和無慘溝通的話,不能拐彎抹角。

    所以單純的詢問式的對話,會更有效率。

    【唉?】

    【無慘這個反應怎么回事?我看著有點發毛】

    【他不會對裕樹出手吧?!】

    【主要是這個眼神,明顯不像是以前那樣啊!】

    【那種厲鬼感好濃,他在想什么,怨氣這么大?】

    【難道是那個贗品無慘搞了什么,遠程對無慘產生了影響?】

    【是羂索又做了什么嗎?!】

    【啊啊啊啊】

    【才甜了不到一集,不要再讓我的小情侶分開,爆哭】

    【我現在緊張得想吐】

    家入裕樹與無慘四目相對。

    奇怪的是,鬼舞辻無慘并沒有說話,而是陰沉地盯著家入裕樹。

    那一張慘白俊美的臉,就在家入裕樹的眼前。

    家入裕樹很有耐性,他愿意等待無慘說出答案。

    ……

    鬼舞辻無慘看向式神使。與那張漂亮的臉相對。

    他一直在說話,卻從始至終,沒有鬼舞辻無慘想聽的。

    為什么?

    那兩個人類女人,只是血脈相連的姐妹而已。

    她們的相處方式,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情緒,為什么那么濃郁……

    鬼舞辻無慘冰涼的指尖朝向式神使的那雙靈動的澈藍雙瞳伸去,對方沒有任何抗拒。

    漆黑尖銳的指甲,停留在了眼球前方的兩毫米處。

    “——”

    家入裕樹沒有害怕,也沒有躲避,任由他伸手。

    他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撲動,輕搔過鬼舞辻無慘的指尖。

    有點癢。

    這個狡猾的人類對鬼舞辻無慘來說,是他的所有物。是想占為己有的食物。

    他一味地出擊,爭搶,掠奪,從不考慮他人的想法。

    鬼舞辻無慘不會反思。

    現在,他卻不滿足起來——他看到了那兩個人類散發出來的情緒,延伸到自己身上。

    想要。

    想要更多。

    ……

    他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對于式神使來說,究竟是什么?

    在那個世界中說出來的“愛”,是真實,還是出逃的借口?

    鬼舞辻無慘的腦袋里,會浮現出一些話。

    ——“無慘,不要忘了,你是咒靈,而非人類。咒靈與人類,生來就不相配。”

    ——“就像人類永遠不會愛上一只貓,一只狗。”

    光是想到,憤怒再起,鬼舞辻無慘的瞳孔縮成了豎瞳。

    然后,很快又是一句話,在腦海中炸響。

    ——“誰說我愛他?!”

    是鬼舞辻無慘的聲音。

    “……”

    鬼舞辻無慘就是在這樣的性格,恥于去想愛,也對愛難以啟齒。

    但他卻習慣了被偏愛。

    到了現在,

    他看到了雙生子相處,卻理所當然地覺得他與式神使之間的相處方式應該與其相同。

    甚至更多。

    他在…嫉妒。

    嫉妒、不安,焦躁。

    嫉妒著雙生子的親昵;不安在式神使對愛閉口不談;焦躁于對方的閉口不談的理由。

    但他不想主動開口,這樣又就會落于下風。

    【啊?】

    【誰給我翻譯一下?】

    【懂了,在求名分呢】

    第74章 脂膏裹纏了上去。

    鬼舞辻無慘冰冷的手拽住了家入裕樹的手, 朝某個方向走去。

    家入裕樹認得這條路。

    是去婚房的路。

    是……禪院裕樹,和鬼舞辻無慘的婚房。

    佛龕抽取了大量咒力所構筑出來的世界,半真半假。

    真實的那一部分, 就是從佛龕的上一個主人,那一位姓氏為禪院的男人那里取的材。

    所以保存了一部分“禪院裕樹”記憶的他, 對這座古樸的宅院很熟悉。

    自然, 也認出了路。

    原本無慘還維持著人形, 卻有了崩壞的趨勢。

    說是崩壞,其實也不太貼切。

    畢竟鬼舞辻無慘的外表,還是俊美且慘白,只是周身的黑氣逸散, 不祥陰暗的鬼影。

    被拽著的金發少年踏入了這一間被打掃得干凈的房間。

    鬼舞辻無慘將人拉進屋,反手把門關上。

    “砰——”

    家入裕樹的背抵在了門上,他抬頭, 就能看到對方。

    那雙緋紅色的, 比寶石更華麗的雙瞳里是他的輪廓。

    逸散的黑氣仿佛成了實體, 肆意生長, 攏成了一張巨網,將家入裕樹罩在其中。

    那些鋪天蓋地的蛛絲將他死死纏住, 勒進血肉。

    鬼舞辻無慘的手指落在他唇上, 鋒利的指尖劃破了皮肉, 殷紅的血從上傷口里滲出。

    馥郁的紅色, 沾染到了怪物的指尖上。

    甜腥味散開。

    因為體質原因, 下唇上的傷口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鬼舞辻無慘不滿,好不講理地想讓紅色重現。

    可家入裕樹已經捉住了他那想繼續作亂的手。

    特級咒靈的手和人類一般無二, 可沒有人類的體溫。

    這一只手,修長優美, 蒼白的皮膚上,光滑得沒有一點瑕疵。

    這是一只漂亮的手。

    家入裕樹的指尖自然而然的與那一只手相交,欣賞了一會后,就將它放下。

    他是顏控,所以對無慘的縱容也來源于這點。

    ——他長得美呀。

    而且無慘并不是只有一張漂亮的臉,還有一具漂亮的身體。

    修長、俊雅,挺拔。

    賞心悅目。

    家入裕樹放下手,對自己的式神說道:“無慘,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無慘就低下頭咬傷了家入裕樹的唇。

    尖銳的犬齒再次抵上了柔軟嫣紅的雙唇和舌尖。

    家入裕樹又聞到了那樣糜甜的血腥氣,還有咒靈身上的氣味。

    有些咒靈是會有氣味的,譬如花御是清新的花香,漏瑚就是裹挾著煙灰氣的焦味。

    無慘也有味道。

    很淡。

    但從佛龕里出來后,那香味就再也不容忽視。

    淡淡的冷香里,帶著一點苦味,像…草藥?結合在一起,讓人聯想不到具體的花香。

    無從比喻。

    不過很快,他的意識就被無慘激烈的親吻所吞沒。如果那可以被稱作親吻的話。

    他們之間的吻,大多數都不是纏綿悱惻的。

    而是如同野獸一般的撕咬和吞食。

    這時候,鬼舞辻無慘的舌頭,侵襲了進來,用力舔過上顎,掠奪城池。

    家入裕樹想將那冰冷的舌尖,推出口腔,卻被蛇纏似的勾住了自己的舌頭。

    舌尖被警告似的咬破,吮吸,勾纏。呼吸的節奏被打亂。

    家入裕樹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就被鬼舞辻無慘壓進了懷里。

    對方沒有收斂力道。仿佛一條巨蟒裹纏在身上,擠壓著心臟和血肉,窒息沖上來。

    “……”

    咒靈的體溫是冰的。異于常人。

    同樣冰冷的嗓音隱約帶著尖銳的陰森,在家入裕樹泛紅的耳朵邊響起。

    “什么時候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讓人厭惡。”

    他說,

    “騙子。”

    撤離了片刻的雙唇,再次咬了上來,仿若要將那張巧言令色的嘴吞入腹。

    鬼舞辻無慘無法平靜,煩躁不停挑釁他的理智。

    越煩躁,越不安分。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迫使家入裕樹仰頭,攪動的舌頭帶起了黏膩的動靜。

    水漬從唇角流了下來,喉嚨吞咽,發出了蒙昧的水聲。

    【這個被遮擋了一部分的視角什么都看不到……我是老鼠嗎?】

    【我想看啊啊】

    【給我看看怎么了?!】

    【我把音量調到最大了,能聽到水聲嘖嘖的……】

    【殺千刀的制作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看什么?!】

    【給我看一眼(陰暗)(爬行)(在床底下偷窺)】

    不知過了多久,家入裕樹終于逮到了間隙,撇過頭。

    他呼吸著,氣息灼熱,眼下浮出了一層艷麗的緋紅。

    他眼疾手快地抬起手,擋在了兩人之間,也阻擋了對方不知節制的索取。

    但很快,家入裕樹就意識到自己的手指下并不是皮膚。

    鬼舞辻無慘的雙唇本就沒有合上,所以他的指尖自然而然地,就好像被“銜”了進去。

    指尖觸及到了冰冷的牙齒。

    家入裕樹抬起眼,就看到了鬼舞辻無慘雙唇微張,森白鋒利的牙齒研磨著自己的指節。

    那一被對方銜住的手指,正是無名指。

    白皙皮膚上,那個如同標記,或者說同戒指一般的繁復咒文,隱隱約約地在發燙。

    對方的咬合方式,并不是類似小貓的戲謔玩鬧。

    而是一頭嗜血的野獸,試探著下口,發出沉悶的嚼碎骨頭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家入裕樹眨了眨眼,想到了自己在朦朧中聽到的話。

    他緩緩地笑了,摩挲那一張薄唇,低喃:“無慘,我說過——死亡,不再是我們的終點。”

    “所以我們為什么不做些有趣的事,”他輕聲笑道,“來打發這無聊透頂的漫長時間呢?”

    說出這一句話時,家入裕樹就趴在了俊美式神的懷里。

    漂亮的眉眼漾著笑意,就這樣抬起頭看向鬼舞辻無慘。

    【好漂亮……】

    【老婆】

    【在這個空間里,因為光被壓著,所以金發也沒那么奪人眼球,但更能看清楚五官】

    【被美貌沖擊到了】

    【有點理解無慘了,裕樹身上有這一種游刃有余的特質,但也代表了他的不確定性】

    【但真的很迷人】

    【所以無慘被迷得上頭】

    【裕樹的不被拘束的自由,就像是綁在無慘心臟上的一根無形的線】

    【感覺裕樹是不是有點混沌樂子人的屬性(?】

    【啊啊,前面的說出了一直以來我的感覺!!】

    【可是這個角度的老婆真可愛,又讓無慘吃上好的了,幸福哥人設不倒……】

    【兩個人都好看,對我的眼睛很好】

    【殘雪cp的剪輯素材,又多一員猛將啦!】

    “唔,至于無慘……”

    家入裕樹端詳著鬼舞辻無慘的五官,慢悠悠地說,“也在‘有趣’的分類里哦。”

    他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鬼舞辻無慘的瞳孔緊緊捕捉對方的臉,低沉陰冷的嗓音里帶著了些許質問。

    “那個分類里,還有誰?”

    【……】

    【重點是這個嗎?無慘?】

    【其實,還真是】

    家入裕樹撐起雙臂,放在男人的肩上,動作做得自然又親昵,“即便會生氣,也要聽?”

    他笑著說。

    然后他就看到了高大式神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家入裕樹的笑意越濃,直到忍不住,笑出了聲。

    ——抱歉,他真的有些惡趣味。

    尤其是看到天真的無慘,會因為他的某一句話就如臨大敵,氣急敗壞的模樣。

    像是在逗貓。只是現在這一只兇貓,已經學會了在他面前收起爪子,用肉墊打人了。

    當然,這也很疼。

    倏然,家入裕樹的視線轉動,隨即是一陣輕微失重的感覺。

    然后就看到了風格古樸的天花板,家入裕樹意識到,自己是被扔到了柔軟的被子上。

    他半撐起身,就見鬼舞辻無慘緩步走了過來。

    一個走路的動作,卻做得緩慢而不失,優雅黑金色的羽織下,顯露出了那流暢的腰身。

    讓家入裕樹這一仰視的視線不由得被吸引過去。

    【我家貓說他是在勾引】

    【無慘你小子……】

    【嘖嘖】

    【我覺得,那一陣不祥的和諧預感又來了,不要給我黑屏,也不要跳過,啊啊啊啊!】

    【補藥哇!】

    冬雪的凌冽,和藥香混合,形成了特殊的味道。

    那是鬼舞辻無慘的味道。很好聞。

    家入裕樹呼吸著,感覺那冷冽的味道,似乎要穿透胸腹,沉到胃里去。

    但這氣味又與鬼舞辻無慘本人大相徑庭,對方身上的貪婪、欲/望,沒有分毫體現。

    好神奇。

    “你還沒有回答我,那個分類里,還有誰?”

    鬼舞辻無慘冷淡的說。

    “羂索,兩面宿儺,嗯,最近多了一個黑死牟,他真的都很強……”家入裕樹誠實以告。

    只是沒等他說完,鬼舞辻無慘已經不想再聽。

    鬼舞辻無慘咬牙切齒:“不準再想他們。”

    羂索和兩面宿儺就算了,黑死牟……

    明明只出來了幾天的家伙,還是靠他用武力壓制的怪物,又長著六只眼,有什么好?!

    鬼舞辻無慘憤憤地想。

    “那個分類里,只能留下我。”

    鬼舞辻無慘一頓,冷聲道:“我會殺了他們。”

    家入裕樹笑得樂不可支,于是提建議,說道,“或許你靠自己,成為我心里的第一。”

    “……”

    顯然,對方聽進去了。

    家入裕樹隱約感到有什么滑過了自己的腰部,不是無慘的雙手,而是他的……管鞭。

    管鞭的末端是尖銳的兇器,散發著鮮血染就的兇意。

    只要探出,就能輕易攪碎一切。

    但此刻,那兇殘至極的管鞭,卻脫離了武器的身份,成為了主人的工具。

    家入裕樹的四肢上,纏繞上了冰涼的“觸手”,他被抬了起來。

    用來捅碎心臟的鋒利尖端,現在在腰間游移。

    滑過的地方,布料都被割開成了碎片落下來。

    管鞭順著主人的心意行動,很快,略微懸空的家入裕樹的腰間,就纏上了管鞭。

    他被管鞭帶著,“站”到了鬼舞辻無慘面前。

    ……

    這個人類,曾經會因為鬼舞辻無慘的靠近而輕顫,也會因他的氣息而情動。

    鬼舞辻無慘喜歡那種狀態。

    他想要重新得到這種反饋。

    但他還記得,這個決絕的人類做了什么——

    對方強行改掉了自己這一些的條件反射,抹去了身上所有和鬼舞辻無慘相關的痕跡。

    想起來,愈發不甘。

    他應該重新在這一具身體上,打上自己的烙印。

    是的,沒錯。

    鬼舞辻無慘的眸光閃爍,貪婪和欲望一齊在他的心里大聲吼叫,爭奪著那一席之地。

    冰冷的手指,碰到了溫熱的皮膚,天然會起立。

    他不停,任性在皮膚上游移,引起更多的戰栗。

    ……美景。

    對方沒有拒絕。

    鬼舞辻無慘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和反應,目不轉睛地將對方的一切反應都盡收眼底。

    金色絨毛般的,輕輕顫抖的睫羽;

    因為他的撫觸,陡然急促的,不規則的呼吸;

    胸膛拱起的弧度,白皙的皮膚,漂亮的身軀,柔軟粉紅的風景。

    鬼舞辻無慘貪婪地看。

    似乎有什么從他的袖子里竄了出去,一會兒,寂靜的室外,就有什么在游動的窸窣聲。

    很快,一塊蠕動著的,如同血肉般的怪物,從房門底下的縫隙里鉆了進來。

    遞上了一個小盒。

    小盒是木頭材質,里面似乎放置著脂膏一樣的東西。

    蒼白修長的手從那團血肉上,接過了那個小木盒,旋轉兩圈后,就打開了。

    一旦暴露在空氣中,一種甜糜的香味揮發了出來。

    熟悉的味道。

    是在佛龕構筑的世界里,被新婚夫妻用過的脂膏。

    在里面,他們做了很多,也又很多沒做。脂膏,就屬于做過的一種。

    那一場短暫的幻夢,已經刻在了鬼舞辻無慘的腦海里。

    夜復一夜的重復上演。

    而現在,他在做的,就如那夢中一樣……

    指節修長的指尖,探入了潔白粘稠的木盒里,脂膏裹纏了上去。

    兩根手指分開,脂膏也被拉開,只是那一層實在太粘稠,發出了細微的黏膩的聲音。

    第75章 吉野順平

    吉野順平今天沒有去上學。其實他也很久沒去了。

    不去上學的日子里, 他喜歡去電影院里,選一部恐怖電影看。

    這些電影大多都在白天里放映,而非晚上的黃金檔。

    所以, 吉野順平經常能獨自一人享受到空蕩的影廳。

    今天也本該如此。

    白天的電影院一向是沒什么人,吉野順平很熟悉這里, 直接朝空閑的售票窗口走去。

    “不好意思, 請給我一張……”

    他的話還沒說完, 一對似乎是逃課出來的學生情侶,吵嚷著從影廳里面走了出來。

    其中的女生一臉憤怒,在前走著。

    而跟在她身后的男生的臉色,可以用難看來形容, 特別蒼白,額頭還隱約地發黑。

    男生強忍著不適,去哄女生, 但收效甚微。

    “不想和我約會, 也不用找這樣沒誠意的借口!”

    “對不起, 悠子, 剛才我的頭真的很疼……”

    “分手吧。”

    “……”

    高中生情侶的吵架,吉野順平沒興趣, 所以就從錢包里拿了錢, 準備遞給售票員。

    “…你好?”

    ——和吉野順平不同的是, 值班的售票員已經被完全被高中生的愛恨情仇吸引了。

    他豎著耳朵聽八卦, 忽略了吉野順平本就低柔的聲音。

    吉野順平的性格, 有些內向,沒那么強勢。

    其實只要他再提高聲音, 叫一聲售票員就能拉回對方注意,但他沒有選擇那么做。

    而是逃避這種氛圍一樣, 也順著售票員的視線看過去。

    然后就看到了那對情侶。

    ——超短裙和黃毛,不良少女和不良少年的組合。

    吉野順平在心里評價。

    而且那個不良少年明顯臉色差得感覺下一秒就要死了,不良女卻好似沒看到一樣。

    不過…這又不關他的事。

    吉野順平正想收回目光,卻倏然一僵,瞳孔震顫。

    等一等?!那個不良男額頭上的青黑色……

    吉野順平有個秘密,他有時能看到一種的怪物。

    它們有的會纏在電線桿上,俯視路過的行人;有的潛藏在家里的角落,窺視著一切;

    而有的,如同血蛭一樣,趴在人類身上,探出了那長長的口器,“吮吸”著他們的腦髓。

    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

    吉野順平陡然意識到,那不良頭上的黑色,很可能也是那種怪物!

    他下意識就想埋下頭。

    他的直覺,讓他不抗拒和怪物對視。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尖叫,還有慌亂的叫喊:“喂,你怎么了?!”

    “啊——!”

    售票員看得很清楚,是那兩個學生和一個女人擦肩而過,不良男突然就慘叫了起來。

    一邊倒地慘叫,一邊瘋狂地敲擊自己的腦袋。

    售票員暗道不好,趕忙從小房間里出來,跑過去:“他怎么了,要幫您叫救護車嗎?!”

    被問到的不良女也一臉懵:“我不知道,他……他剛才就是被那個女人撞了一下啊?!”

    被指到的女人瞪了大眼:“我根本就沒有碰到他。”

    女人一臉憤怒,看向售票員,“我不接受這種污蔑,你們這里有監控的吧?調監控!”

    “不是你是誰?!”

    售票員人也麻了。

    地上躺著一個,還有兩個在吵架。

    而且鬧的動靜太大,路人都要過來圍觀了。

    正在售票員焦頭爛額,準備去叫經理的時候,吉野順平卻看到了真相——

    不良男頭頂上纏著一只章魚似的怪物,腕足已經從耳朵里鉆了進去,探入了腦袋里。

    不良男用力敲打著自己的頭顱,也正是因為那些在他腦袋里扎根的腕足在瘋狂扭動。

    那怪物在不停掙扎。

    但可惜,不過一秒,它不甘扭動的軀體就成了飛灰。

    而讓怪物“自燃”的,就是女人包里的一樣東西……

    原來,自己看到的并不是精神扭曲的產物,而是真實。這個世界,藏著秘密。

    想通這一點,吉野順平的呼吸陡然粗重了一瞬。

    ……

    女人好不容易擺脫了胡攪蠻纏的不良女,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情,打算找朋友吐槽。

    正想補個妝,卻感覺在包里摸到了奇怪的東西。

    …嗯?

    女人將手拿了出來,卻發現指尖沾染了紙張燒焦了后的灰。

    “這是什么……”

    女人露出了一個嫌棄又不解的表情,趕緊找紙巾,但腦海中白光一閃,她反應過來了。

    這是,媽媽給她的咒符!

    女人不信這些,但媽媽很執著,叮囑她要全天候帶在身上。

    “您、您好!”

    一道細弱的,中氣不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女人抬頭看去,是個一頭黑發,但劉海偏長,遮擋住了右眼的瘦弱高中生。

    ……

    傍晚。吉野家。

    吉野凪買了菜回來,發現兒子今天的狀態不錯。

    她笑著說:“順平,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嗎?”

    “嗯。”

    吉野順平點頭。

    吉野凪久違地見到了兒子的笑,說:“順平,頭發長了很多哎,媽媽給你修剪一下?”

    ,

    那笑意僵住了。

    吉野順平垂著頭,任由發絲遮住自己的表情。

    “不用了,媽媽。”他拒絕了。

    “順平……”吉野凪想說什么。

    吉野順平卻扯開了話題,抿著唇,低聲說道:“媽媽,可以……借我一點錢嗎?”

    “可以,你要多少?”

    “十萬日元……”

    這個數目,對單親家庭來說,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

    吉野順平低垂著頭,“我會去打工,盡快還錢的……”

    吉野凪一怔,笑了笑:“也行呀,幸子阿姨的便利店招人,你去那邊做兼職,怎么樣?”

    她沒有追根究底地去問兒子異常的原因。

    因為在吉野凪看來,不愿意再去學校的順平,能主動踏出這一步,是好事。

    “正好。順平每個月的工資,分我一半。”

    吉野順平雖然想一想打工的畫面就會緊張,但還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答應了下來。

    “好。”

    ……

    【順平小可愛出場了!】

    【這一回沒有真人搞事,應該不會刀我吧?!】

    【啊,出事了】

    【不良男被咒靈纏上了,噦,這只咒靈和抱臉蟲似的,感覺是在吸腦漿一樣,太惡了】

    【咋了,咋了?】

    【是咒符!】

    【順平注意到了?!啊,他追上那個女人去問了!】

    【吉野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和溫柔,都不催孩子復學,也不強迫順平去做什么】

    【要借錢?】

    【哎?十萬日元,正好是“平安符”的售價吧?!】

    【他這都打聽清楚了?!】

    層疊飄過的彈幕,吉野順平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在興致勃勃地為自己的目標奔波忙碌。

    而能看到這些彈幕的家入裕樹,也在忙碌著。

    白天,試驗‘浴’里的咒符;晚上,陪無慘。也算一種勞逸結合。

    這樣一成不變的日程,旁人看起來無趣,可對于鬼舞辻無慘來說,卻尤其讓他沉迷。

    兩周的期限,沉默來臨。

    夜深人靜,殘余的燭火光影綽然,與窗外皎潔的月光一同搖曳。

    有一雙眼,在黑暗的掩蓋下,肆意侵犯著無知無覺的睡顏。

    這段時間,每一夜,都是如此。

    禪院的宅院并非在鬧市,但和高專相比,依舊殘余了夏日的余韻。

    所以這一間臥室的窗是被掀開稍許的,風從縫隙里滲了進來,帶來了外頭的清幽。

    習慣性地將半張臉埋在被子里的家入裕樹,露在外面的金色發絲被吹拂,輕晃著。

    或許是因為近些時間都在勞逸結合,睡得很好。

    而那一雙毫不掩飾貪婪的窺視之眼,又帶著他的身體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他依舊沉睡著。

    一貫冰冷的指尖,延著弧線撫弄,所到之處,是即便在黑暗中,都無法被遮掩的痕跡。

    殷紅、層疊,艷麗,在潔白的皮膚上盛開。

    日復一日的催發、撫弄,和按捏,重新再這一具身體上刻印下了獨屬于他的痕跡。

    “……”

    染上了人類體溫的,不再那么冰涼,帶著溫熱,布料窸窣,它從底下鉆了進去。

    尋在了胸口。

    原本睡得安謐的人仿佛被那布料擋住了的、看不見的動作打擾到了,身體輕顫了起來。

    他被定格在了的年齡,正處在青澀與成熟之間。

    于是窄腰上,只覆蓋了一層柔軟、白皙的皮膚。

    身體的戰栗,讓家入裕樹無法再不醒來,撐開眼皮,意識復蘇,看到了漆黑的空間。

    裸/露在被子外的,白皙的肩頭,如同被獸舔舐,冰涼的倒刺,不禁讓他瑟縮了一下。

    然后,脖頸就被咬住了。

    身后的那只野獸,白天還在試圖掩飾自己的焦躁,但不眠的夜晚,卻顯露出了端倪。

    強烈的吸引,讓他連兩個小時都無法忍耐。

    以至于,等不到對方醒來,就迫切地占有。

    ……

    翌日,下午。

    家入裕樹在深海的波浪中一般醒來,雙眼渙散了一瞬。

    鬼舞辻無慘已經被強制回到了那一片漆黑的混沌空間。

    他身邊空無一人。

    但被面之下,暈開了的水痕,被過度使用的,被外面照進來的日輝找到了晶亮的光。

    家入裕樹抬頭,看到了落在地面上的陽光。

    “……”

    輕笑一聲。

    家入裕樹重新伏在柔軟的被子上,被摩擦到了。

    “唔。”

    他緩了緩。

    休息一會,再起來吧。

    一個小時后,整理好自己,填飽了肚子的家入裕樹,走到了‘浴’所在的那一片黑池。

    經過多次的試驗,黑池里的咒力濃度沒有明顯的下降。

    但它的變化,無法被對咒力無比敏銳的特級咒靈忽視。

    “爸爸——”

    縮在這里的真人球,見到家入裕樹的到來,滿臉驚喜。

    真人這幾天都在外面自主覓食——去車站和辦公樓等怨氣濃重的地方蹲守,吃個飽。

    然后回家就待在黑池附近。

    真人想得很通透,雖然他討厭媽媽,但不會在父母親熱的時候去打擾,他很懂事的。

    家入:“恢復得怎么樣?”

    “五成了。”

    父子兩個氣氛融洽地說了一會話,家入裕樹就要干正事了——

    召喚珠世小姐。

    上次見面,珠世小姐對咒靈的解剖,就初具成效。

    家入裕樹知道她要更多時間,原本想再緩一緩召喚,但看到黑池,有了個新想法。

    可以和珠世小姐談一談那個想法的可行性。

    這樣想著,家入裕樹抬起手,發動術式,空間開始劇烈的波動,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來。

    很快,一道身穿和服的柔美身影,從虛空中出現。

    是珠世。

    同時,她也看到了家入裕樹。神色一怔。

    金發的式神使現在的模樣,與之前那次見面,有了很大的改變。

    這種改變不是指外貌,而是……

    像是熟透了的果實。

    ……

    在黑暗中,在這座被當做巢穴的宅邸中,式神使就已經與那只貪婪的怪物有了數次接觸。

    緩慢地,如同蠶食鯨吞地,將青澀的果實,催熟成了紅艷的模樣。

    第76章 “五條老師,好久不見。”

    【幸福哥這幾天做了什么, 就…一目了然,只能說愛人如養花,老婆被灌溉得很好】

    【我想鉆床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制作組給個機會?】

    【看得到,吃不到……】

    【小臉通黃】

    珠世回了神, 下意識去留意對方的身體狀況。

    和上次不同的是, 這一次式神使的下半身沒有失聯, 那就是其它部位。

    很快,珠世就找到了。

    “您的眼睛……”

    那一雙比藍寶石更靈動的雙眼,此刻蒙上了一層灰翳。

    這一次式神使要付出的代價,是視覺。

    珠世的眉心蹙起, 溫柔嫻雅的面龐上,縈繞著憂郁。見到寶石蒙塵,最是讓人惋惜。

    【瞎眼美人】

    【那不更方便無慘搞…咳咳】

    【嗚嗚, 啥時候恢復呀?】

    珠世走過去, 扶住了式神使的手臂, “您還好嗎?”

    珠世曾經是醫生, 在那幾百年的時光中,接診過無數病人, 其中也有失去視覺的人。

    失去手臂, 或腿部的病人, 也會有頹喪、恐慌。但經過時間的推移, 他們大多能從中掙扎出來。

    而失去視覺, 陷入永久的黑暗,痛苦和折磨會逐漸吞噬一切。

    “這次的時間……”

    自從咒核被擴大之后, 家入裕樹對自己的術式,和咒力的掌控力都變強了。

    所以, 能感知到“代價”所要維持的時間。

    “不到一周。”

    這個時間很短了。

    也就是意味著,在那一片混沌空間中,珠世主觀上流過的時間,也并不長。

    【唉?】

    【真的很短】

    “爸爸!”

    真人又看到了,那一種凌駕于他的力量之上的詛咒。

    上次,他用術式也沒能治好爸爸的雙腿時,爸爸的身上也散發著這一種詛咒的殘穢。

    而這一種詛咒再度來臨,真人如臨大敵。

    膨大了的藍色圓球,如同一只炸了毛的貓,喉嚨里不斷發出了威脅的低吼聲。

    而這種威脅,針對的是珠世。

    “真人。”

    家入裕樹叫他,“來。”

    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準去地“看”向了真人的方向。

    這也是對咒力的掌控變強的好處,能讓他不必看,直接感知到身邊的咒力。

    【是咒力感知吧?】

    【啥?】

    【就是電影院里,七海教虎子沉下心,去觀察現場留下來的殘穢時的那個技能】

    【我記得是,“在用肉眼看到之前,先察覺到氣息。”】

    【懂了,懂了】

    真人竄到了家入裕樹的懷里,依舊警惕地看向珠世。

    珠世自然而然地放開自己的手,交叉放在了小腹上。

    “大人,非常抱歉,我的研究……”珠世眉頭輕蹙,神色憂郁,說,“到了瓶頸。”

    珠世頓了頓,說:“請您伸出手,掌心朝上。”

    家入裕樹伸出了手。

    很快,他空蕩的手心里被放了重量的東西,而意識的視角里也多了一團濃郁的咒力。

    家入裕樹緩緩地收緊手指,去感知這一圓球。

    真人對這個東西也很好奇,他伸出了手,蜻蜓點水似的碰了碰,又很快縮了回去。

    “這是…咒靈?”家入裕樹說。

    雖然形狀和手感和咒靈都不沾邊,但他卻做了個判斷。

    珠世點頭:“是的。”

    “咒術師有咒核,一旦腹部里的咒核被毀壞,就無法調動咒力。”

    “所以我想,在同一個體系里,依靠咒力活動的咒靈身上應該也會有一個類似核的存在。”

    【?!】

    【全新的角度】

    【突然想起來,夜蛾校長的咒骸里也有核才能驅動的】

    【是這樣嗎?!】

    “經過無數次的解剖和實驗,我嘗試著從咒靈的身體里,將核剝離出來。”珠世輕聲說。

    被取出來的咒核里,儲存了咒靈的記憶和咒力。

    核外面包裹著一層厚膜,輕易不會碎。

    而且咒核只要放置不管,就有恢復的可能。

    除了這些以外,珠世沒有其他的研究成果。沒能再進一步。

    所以她的研究陷入了瓶頸,主觀上的時間流逝也變正常了。

    半晌,家入裕樹開口了。

    他那雙蒙上一層灰的雙眼看向珠世,“將咒核剝離的方式……珠世小姐,能和我分享嗎?”

    笑意盈然。

    “當然。”珠世點頭。

    倏然,家入裕樹忽然想到了什么,詢問道。

    “對了,珠世小姐,這種剝離咒核的方式,適用于一切咒靈嗎?”

    珠世一怔,以自己的軀體做類推,“有差別,但應該不會太大。”

    “我知道了。”

    家入裕樹揚著笑,輕巧地向珠世道謝,能看出來他愉悅的心情。

    珠世小姐……真是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喜。

    聽著黑池暗流涌動的聲音,他想,那個計劃可以變一變了,畢竟…他有了更好的方案。

    ……

    “什么?!”

    枷場菜菜子的一聲驚叫,劃破了盤星教,“裕樹,你真的要去參加那個什么除靈直播?”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帶著一點疲憊和沙啞。

    枷場菜菜子還在心里感嘆,咒符研究真的難,裕樹這種體力怪物都被折磨得不輕。

    “是的,我已經和真奈美小姐聯系過了。如果菜菜子覺得會給盤星教帶來困擾的話……”

    枷場菜菜子雙眼灼灼:“有困擾,而且很大,我和美美子,都要……加班給你選穿搭了!”

    “哼,不過就算時間短,也絕對讓你艷壓群芳!”

    電話那頭失笑:“……謝謝,菜菜子。”

    “嗐,你跟我這么客氣。”

    枷場菜菜子想起了什么,說:“有坂利久把畫都放到社交賬號上了,反響超級不錯!”

    甚至還有人聯系他,可以幫他辦這個主題的畫展。

    真奈美想了想,也沒一口回絕。如果畫展能辦起來,也有回報率。

    再加上家入決定參加節目,熱度越多越好。

    不過熱度也不全是好事,“熱度發酵,裕樹你出門小心點,當心被當成明星圍堵哦。”

    “啊,應該堵不起來吧?”

    “畢竟按照無慘那個性格,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電話那頭。

    “……”

    似乎是一陣窸窣的聲音,然后是帶點笑意的嗓音,“是。菜菜子,抱歉,我要掛電話了。”

    “知道了,拜拜。”

    “再見。”

    家入裕樹掛了電話后,想轉身,卻被身下的衣服絆了一下。

    在找不到支撐點時,身后攀上來一抹鬼魅般的黑影。

    慘白修長的手臂,如同藤蔓一樣絞緊了他。

    低沉的嗓音里,帶了讓人齒寒的陰冷,“也許我應該放手,讓你體驗摔下去的感覺。”

    又趁著他不在,召喚珠世,鬼舞辻無慘氣瘋。

    為了那個無恥的叛徒,把自己弄殘、弄聾,弄瞎。

    呵,可真是執著。

    鬼舞辻無慘決定報復對方。

    【你怎么報復的?】

    【做恨?】

    【和冷臉洗內褲似的】

    【噗哈哈哈哈】

    【感覺至少做了通宵,老婆的聲音都有點啞了】

    【我咋覺得幸福哥是變著法地給自己謀福利呢?】

    ……

    雖說菜菜子和他說過,“家入裕樹”在網絡上熱度很高,有走在路上就會被認出來的風險……

    但家入裕樹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樣快。

    和靈能者協會的七川會長談完一些事,準備離開時,一個黑發少年竄了出來。

    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五官,不過這時候,“代價”還沒結束,家入裕樹也看不到。

    所以,他只能靠聽。

    對方的年齡不大,嗓音還有些底氣不足,“你、你好,請問……”

    “你是家入裕樹嗎?”

    家入裕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聞到了對方身上的味道,像是…披薩?

    “你是?”

    “我?我叫…吉野順平。”少年在不遠處躊躇,似乎在猶豫什么,快步跑近了一點。

    “我,我想買你的咒符,”

    吉野順平低聲,“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一談嗎?”

    家入裕樹挑眉。

    他知道,有些人會將“平安符”一類的咒符,和被那個直播拍下來的那個會使用咒符的除靈師聯系起來。

    但幾乎沒人找到他面前來。

    “吉野順平……”他輕聲念著這個略顯普通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繪制咒符的人?你調查我?”

    吉野順平無法從對方的語調中判斷出對方的情緒,然而恰恰是這樣,才讓他更緊張。

    “我、我猜的……”

    “你是咒術師?”

    吉野順平一愣:“什么?”

    家入裕樹那雙偏灰的眼睛看向他,吉野順平不明所以,下一秒,卻看到了一只怪物。

    濃郁的黑潮在他的周身圍繞,不祥讓人毛骨悚然。

    那雙猩紅色的,如同獸般的瞳孔,掃了他一眼。

    一陣無形的風吹來,吹起了他的劉海,吉野順平連呼吸都忘了,身體被恐懼震懾,動都動不了。

    過了一會,也許只有一秒,或許是一分鐘,吉野順平腿軟了,靠在墻壁上大口呼吸。

    “呼哧、呼哧——”

    朦朧的視線里,他似乎聽到了對方在和什么對話的聲音。

    “…什么…疤……”

    然后就是電話撥出的聲音:“……五條老師,有空嗎?”

    等吉野順平從特級咒靈的震懾里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咖啡店里。

    而他身上,還穿著在披薩店兼職的工作服。

    他不免感到一陣羞窘。

    還不等他說什么,對面雙腿交疊,大爺坐姿的白發男人挖了一大勺的芭菲,送進嘴里。

    吉野順平身邊的金發少年開口:“老師,不冰嗎?”

    “唔唔。”

    嘴里塞著東西,含糊不清。

    然后吉野順平就看到,那個用墨鏡擋著眼,起碼有一米九的俊美男人,迅速干掉了一半的甜品。

    看著都牙疼。

    “您好,請問……”

    吉野順平如坐針氈,頂不住壓力,弱弱地出聲。

    金發的咒符師微笑,介紹道:“這位是五條老師。以后也就是你學習咒術的老師了。”

    吉野順平一怔:“什么?”

    【啊啊啊!】

    【我喜歡這個安排,順平可以有個好結局的,對吧?!】

    【要哭了】

    五條悟舔了舔還有甜味的唇角,嘖了一聲,“隨意替老師做決定,你過界了,壞學生。”

    家入裕樹保持微笑:“吉野的執行力很強,腦力也不錯,可以把他往‘窗’的方向培養。”

    【窗?】

    【沒被真人改變大腦結構之前的順平,是沒有術式的】

    【窗其實挺適合順平的】

    “老師不覺得‘窗’很重要嗎?情報的收集,咒靈等級的預估,大部分都是‘窗’的任務。”

    “否則咒靈的等級被錯估,對出任務的咒術師來說,就和賭博一樣。”

    家入裕樹的雙眼‘看’向五條悟,說:“…您覺得呢?”

    五條悟:“……”

    他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其實裕樹說的沒錯,窗的崗位很重要的唉!】

    【前期情報一直是窗和輔助監督在提供吧?】

    【我感覺我得反思一下——下意識地把“窗”歸類成實力不強的咒術師才能做的職業了】

    五條悟接手了咒術界,當然要趁此機會大洗牌。

    家入裕樹的建議,他并不否認合理性。

    家入裕樹失去了視覺后,聽覺更加靈敏,于是也就捕捉到了五條老師的那一聲輕哼。

    他笑著說:“聽悠仁說,您不讓他們出來?”

    五條悟擺出了高冷的姿態,嘀咕道:“人都叛逃了,別和我的學生黏黏糊糊的……”

    為了證明他和學生更親密,五條悟抱著雙臂。

    “聽悠仁說,你還要上什么直播節目?哈?”

    “是的。”

    他叛逃以后,幾個同期是有種陌生感——也理解,畢竟他是集齊了四個全滅的殺人狂魔,被震到是正常的。

    但他們最近又恢復了網聊,那種生疏感也就慢慢消失了。

    聽到他沒有一絲猶疑的回答,也讓五條悟斂了神色,認真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家入裕樹漆黑的眼前仿若浮現出了什么。

    那是……一尊佛龕。

    他的笑意一深,“老師,我想創造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

    五條悟:“……”

    聽到了這個異想天開似的回答,五條悟沒有出言嘲笑,反而看向眼前的這個學生。

    “按照你的性格,不會做無用功,所以你手上有什么能滿足你的愿望的籌碼,是什么?”

    “無可奉告,老師。”

    五條悟沉聲道:“但你要收集更多的信仰。”

    家入裕樹保持微笑:“……”

    “信仰是你拿到籌碼的基礎,而且是超規格,數量龐大的咒力。”

    “不能再聊了哦,五條老師,要被你看穿啦。”

    “嘁,小氣。”

    “您知道就好。”

    吉野順平在旁邊,全程都聽得暈乎乎的,完全不知道雙方在說什么。

    但很快,他就發覺自己好像騰空了,然后自己就瞬移到了咖啡店外。

    吉野順平:“?!”

    什么時候,怎么做到的?!

    被留在咖啡店里的家入裕樹,也不生氣,反而輕柔地去碰自己的咖啡杯。

    微甜的液體順著喉管流下,他滿足地喟嘆一聲。

    忽的,察覺到了一股微風,家入裕樹下意識抬頭。

    被無下限術式操控著的一副墨鏡,就這樣落在了家入裕樹的臉上,還帶著一點余溫。

    五條老師散漫的嗓音:“雙眼無神的樣子,真嚇人。”

    “這個就送你了。”

    【雖然這樣說,但五條悟對不在意的人,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五條老師,好溫柔……】

    【無慘的表情,噗】

    第77章 《恐怖之行》節目組

    【無慘, 又要做恨了嗎?】

    【哈哈哈!】

    ……

    一周后。

    《恐怖之行》節目組。

    三輪智江胸口掛著工牌,她的職位是嘉賓的助理。

    作為電視臺的新員工,她既緊張, 又好奇。

    旁邊的長沼前輩一邊收拾文件,一邊感嘆道:“希望這一次的嘉賓, 不要太特立獨行……”

    “唉?”

    “去年我們臺里也辦了除靈師節目, 那時候智江你還沒來, 所以不知道那些奇葩的人……”

    部長打開辦公室的門,對里面說道:“嘉賓等會陸續都要到了,準備起來。”

    “好的,部長。”

    長沼前輩裝作自己在忙的樣子, 低頭收拾。

    部長很快走了,門也被重新關上,長沼前輩拉著三輪智江, 接上了剛才沒說完的話。

    “把自己渾身裹滿錫紙的, 有用粉末涂白整張臉的, 還有隨身攜帶動物尸體的…噫。”

    光是想起來那一只老鼠干, 長沼前輩就打了個哆嗦。

    三輪智江也開始反胃了:“……”

    “我們當助理的,就得負責那些人。”給新人打好了預防針, 長沼前輩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而且今年, 也不一定會有老鼠干了。

    三輪智江還是一臉菜色。

    倏然, 長沼前輩想到了什么, 連忙說:“之前聽說, 上面邀請了一個很年輕的除靈師。”

    “我還轉發過他的相關推文,等我找一找。”

    說到這個, 長沼前輩渾然沒有了先前的苦悶,反而一臉興奮。

    “喏, 就是他。”

    長沼前輩把手機遞到了三輪智江的面前。

    三輪智江的眼底倒映出屏幕的亮光,愣了半晌:“…CG嗎?!”

    她驚呼出聲。

    這個動圖里,金發少年漂亮的外貌,風吹獵獵的發絲,指間的咒符,和他的姿勢……

    怎么看,都透著一股熱血漫的味道啊?!

    “是真人啦!”長沼前輩對她的反應也很滿意,和她分享自己知道的信息。

    “他的真名都曝光了啦,是叫…家入裕樹!”

    …雪嗎?

    三輪智江好奇心起,立刻就去搜索了這個名字:“唉?這一張畫是……”

    是新式的浮世繪。詭異,又很漂亮的風格。

    而且畫里的人物,和那個金發少年,好神似……

    長沼前輩一直在網絡上沖浪,早就對這些情報了如指掌。

    “是那個新興畫家,有坂利久的作品吧?!”

    “大約是兩、三個月前?有坂利久上傳了一張圖,那時候就有猜原型是家入裕樹了。”

    “后來有坂利久就把那條帖子刪了,一直沉寂。”

    雖然網上大多數都在猜,有坂利久的沉默就是被猜中了以后的緊急避險。

    “有坂利久最近又恢復更新了,你看。”

    有坂利久是新起來的畫家,在業內褒貶不一。

    但普通網友,卻頗為追捧,原因只有一個——

    畫得好看。

    怪誕美學的前提是美學,而有坂利久的畫,充斥著黑暗、詭譎,陰郁唯美。

    筆觸細膩,顏色多用黑與紅,糾纏著不祥的死氣。

    在他筆下,人物的臉頰邊,可能躺著一具森白蛇骨,也會是骷髏,甚至是一顆心臟。

    恰好地又滿足了一部分人的獵奇心。

    “——總之,正是因為家入裕樹在網絡上的熱度,上面才會孜孜不倦地去邀請他了。”

    總之長沼也不知道磨到人了沒有。但有幾個嘉賓是早已定下的。

    “那他……”

    倏然,門被打開。

    那人探進來,對她們說:“有一組嘉賓快到了,是美少女靈媒那一組,你們負責接洽。”

    三輪智江站了起來,連忙鞠了一個躬:“好的!”

    “走吧,走吧。”

    兩人停了聊天,結伴坐電梯下去,到門口接人。

    美少女靈媒,是節目組早就定好了的一組嘉賓。三輪智江看過她的資料。

    兩人下樓后的三分鐘,一輛黑車就到了門口,作為助理的三輪智江很自覺地去開門。

    隨著車門被拉開,一個身影跳了下來。是一個面容秀美,穿著高中生制服的女生。

    從外形上來說,無愧于‘美少女’這三個字。

    三輪智江滿臉微笑:“平沢小姐,您好!我是三輪智江,是您錄制節目期間的助理……”

    “喂,離我女朋友遠點!”

    三輪智江一怔,旋即就被一把蠻橫的力道推開了。

    她是懵的,因為資料上根本沒寫美少女靈媒——平沢鈴奈——有男朋友。

    更沒有寫,她的男朋友也會來到這里。

    電視臺這種地方,閑人免進,所以三輪智江下意識地阻止:“平沢小姐,請稍等一下……”

    平沢鈴奈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完全不像是一個花季少女應有的眼神,而是死氣沉沉,行將就木的老人。

    三輪智江被嚇到了。

    驀然,一輛加長豪車慢悠悠地開了過來,打破了這一刻的緊繃。

    車門從里面拉開,下來的先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

    長沼還在想這是誰?哪個嘉賓,沒看過他的資料啊?

    然后就見那個外國男人轉過身,笑吟吟地看向車內,說道:“需要幫忙嗎?裕樹。”

    車底,到地面是有些距離。可也不至于這樣的照顧……

    但很快,長沼就知道了,車里的人彎了身體,走出來時,手上竟然拿著一根盲杖!

    【老婆這一身,好男大】

    【衛衣加五分褲,白生生的小腿就露出來了……】

    【好白,好長】

    【小腿就和沒走過路一樣,一點都沒有突兀的肌肉】

    【日本人本就喜歡黃毛,再加究極青春美少年的裝扮,到底誰能不愛,我就問,誰?!】

    【菜菜子,你很會】

    【在一堆詛咒師里裝逼的時候,就用和服。在面對男女老少的節目里,就是這種風格】

    【太懂了……】

    【菜菜子,我將封你為神】

    【出場好帥】

    家入裕樹的裝備,除了盲杖,還有墨鏡。

    只要見到他這幅裝扮的人,都會覺得他視覺有問題。

    三輪智江已經認出了對方——家入裕樹——方才她在網上看到的金發少年。

    那一雙被墨鏡擋了的眼睛,掃過了這里。

    于是,三輪智江就發現,方才還表現怪異的平沢鈴奈,已經沒有再找自己的麻煩了。

    而是立刻沉寂了下去,隱約躲到了她男友的身后。

    這是…?

    然而在彈幕的視角里,平沢鈴奈的這一具皮囊下,是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婆婆在說話。

    ——“盤星教的人?!”

    【這個老太,好眼熟……】

    【那個降靈師?!】

    【就是在澀谷戰里,把甚爾的靈魂降臨到了她孫子身上的尾神婆】

    【啊,是她】

    【那她這個身份,絕對是殺了這個叫做“平沢鈴奈”的女生,然后取代了她的身份吧?!】

    【好惡毒】

    【什么時候也讓詛咒師體驗一下被清繳的感覺?】

    【我等】

    負責這檔節目的副部長踩著急切的步伐,著急忙慌地過來了,連忙和家入裕樹問好。

    “咱們這一檔節目雖然是以直播為主,但也得拍一些宣傳照,所以請您跟我來。”

    說著,副部長對身后的助理打了個手勢,然后引著幾個嘉賓往里走。

    門口的風波消失于無形。

    副部長滿臉笑容,“幾位的形象都很好,即便是臺里……”

    “砰!”

    驀然,一聲巨響。

    立刻是玻璃被撞破的聲音,頭頂上破碎的玻璃碎片,在驚叫聲中落了下來。

    副部長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上看。

    等他看到了在陽光下反射著光的碎片后,就被嚇得瞳孔緊縮,“救——”

    電光火石之間,下墜趨勢的玻璃,詭異地轉了向。

    大小不一的碎片以極快的速度,射向大門外的方向。

    “嗚呼。”

    拉魯幾乎要吹口哨了,他目睹了無慘出手的全過程——

    那怪物肢體似的深紅肉臂長出來,只是輕輕一揮,玻璃碎片就和子彈一樣射出去了。

    【帥的,無慘】

    【啊啊,我已經錄頻了】

    【你小子,果然在!】

    副部長的一口氣還沒喘上來,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地上的碎片,喉嚨咽了咽。

    發生了什么?

    那些玻璃陡然改變的下落方向,明顯不正常吧?!

    難、難道,真找來了一個真的?副部長又咽了一口口水,眼里緩緩浮現出了不可思議。

    【這是什么話?難道以前找的都是假的嗎?】

    【還真別說,這種靈異節目的作假成分很高】

    利用降靈術變成“平沢鈴奈”的尾神婆,也看到了那突然出現在金發少年身后的咒靈。

    那絕對是,特級!

    尾神婆強自鎮定,但恐懼的情緒卻已經從她身上逸散了出來。

    她想到了那一只咒靈。

    曾在西宮宅里,那只外形和人沒有區別,能操控冰雪的咒靈。

    ……怎么回事?!

    自從五條悟出生,咒靈方的實力就增加了一大截,但這已經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怎么又有這種異常的特級出現?!而且還不止一個!

    還有這個金發的人類……尾神婆看不透他。

    但有一個特級守護在旁,更壞的結果就是,他要比那只特級咒靈更危險。

    難道是…式神使?

    尾神婆直覺敏銳,她想,自己得找個機會脫身才行。

    反正頂替了“平沢鈴奈”的身份是那為了一筆通告費,現在危險來臨,當然是命比錢重要。

    不遠處,被墨鏡擋住的視線余光,落在了尾神婆身上。

    唇角輕勾。

    這次…不能中途退出了哦。

    ……

    保安也被這個動靜驚動了,立刻跑過來詢問情況。

    另一個保安呼叫了玻璃碎了的那一層的座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幾個人帶往上跑。

    大家都被這個意外嚇到了。

    很快,那一面被打破的玻璃墻里,顫巍巍地傳出來了一道聲音。

    “是一只烏鴉,它撞死了……”

    【烏鴉?】

    第78章 分身,被吃掉了。

    副部長負責靈異節目, 也造過假,但他本身對這種東西的心理是相信,且懼怕的。

    烏鴉自己撞死了, 幾乎可以看做不祥的預兆。

    副部長更是將它看做了一種警告,瞳孔顫抖。

    “這……”

    驀然, 耳邊一道溫柔年輕的嗓音傳來, “副部長, 看來我們的節目,會一鳴驚人了。”

    副部長下意識扭頭,看到了唇邊帶笑的金發青年。

    “什、什么?”

    家入裕樹的神情輕松,抬了抬下巴, “上天給我們送來了一個很好的宣傳噱頭…對嗎?”

    副部長一愣,反應過來了,臉上扯出了一個笑。

    “是的、沒錯。”

    他一邊說著, 一邊理智回神, 站在了電視臺的角度思考問題。

    對收視率的期待, 逐漸替代了恐慌。

    副部長可以預想到, 那一段烏鴉撞死的監控放出去,絕對會引起觀眾的劇烈討論。

    可以先加急剪一個先導片出來, 開頭就是這一幕。

    對了, 現場不能破壞, 要先讓攝像機拍下來。

    烏鴉撞進去的那一層員工正好當目擊證人, 連演員都不用請了, 他們肯定真情實感。

    副部長一想就激動,覺得這一檔節目大有可為。

    而且……

    副部長琢磨出來了, 玻璃碎片分明是朝他們這個方向墜落的,是中途改變了方向。

    所以副部長確定, 這個網紅咒符師,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絕對要和他相處好。

    想到這個,副部長臉上的笑容更誠摯和熱情了一些,連連鞠躬,引導少年往里面走。

    至于平沢鈴奈,也不至于太冷落。

    家入裕樹一邊聽著副部長的熱情發言,一邊分身去關注無慘。

    很快一團漆黑的影子就竄了過來,鉆進了鬼舞辻無慘的黑金羽織下,與他融為一體。

    那是,無慘的分身。

    在烏鴉撞窗的那一瞬,分身就追了上去。

    蒼白俊美的黑發男人開口,嗓音是讓人耳道發酥的低沉醇厚:“那烏鴉,是人在操控。”

    烏鴉的尸體上,有少量的咒力殘穢。

    人為的……

    那就有意思了。

    錄制的第一天,誰會來給他這么一個驚喜呢?

    【娟子】

    【是他沒跑】

    【老婆好久沒收拾他了,皮又癢了是吧?】

    【他還弄出來了那個贗品無慘,一想到,我就渾身不舒服……】

    【后知后覺,禍具神是不是幌子?他就是想造出這個小無慘,所以想了一個連環計】

    【他就是這樣的人】

    【連虎子出生,都是在他的計劃之內的,甚至為了保障計劃不出錯,當了虎子的媽】

    【雖然但是,羂索的事業心真的沒話說!】

    【步步為營】

    【要不然大家叫他咒回的智力天花板呢?】

    家入裕樹挑了挑眉,跟在副部長的身后。鬼舞辻無慘如同一道鬼影,跟在他身后。

    “——”

    盲杖敲擊在地面上時,發出了清脆的節奏。

    副部長快步上前,按開了電梯,并且伸手擋住了電梯門,方便家入裕樹進去。

    等人全都進來后,電梯門緩緩關上,車廂上升。

    逼仄的空間內,副部長找了個話題,開口道:“家入君,恕我冒昧,您的眼睛?”

    畢竟在網上流傳的那段直播里,對方的雙眼,似乎還沒有什么問題。

    副部長關切地詢問道:“是受了詛咒嗎?”

    “也可能是裝的吧?”

    副部長:“唉?”

    裝的?!

    要不是這話,是從家入裕樹的嘴里說出來,副部長不會有這樣劇烈的反應。

    而且,還用了反問句。

    家入裕樹,摩挲著盲杖,在心里想道,想要觀眾感興趣,首先要引起他們的興趣呀。

    很快,“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對應的樓層。

    這一層是拍攝宣傳照的地方。

    今天的使用時間被《恐怖之行》制作組申請,所以燈光師等已經開始擺弄設備了。

    身為助理的三輪智江,叫來了負責妝發的員工。

    合適的妝發,也是能加深人設的一部分,這也是當初寫在合同里的條件之一。

    負責妝發的人過來一看,一愣:“衣服不用換,都很合適,但可能妝容要加點上去。”

    在室內的棚里拍宣傳照,和出外景不同,前者光線不足,大多需要燈光師去打光。

    可一旦光亮起來,淡妝都會被吃掉五分。

    “還有,戴墨鏡的話,后期還多了一點麻煩……”

    雖然是這么說,但妝發師還是誠實地把自己的眼珠子放在了金發少年身上。

    “補個唇色,還有腮紅,再卷個頭發吧!”

    不到三秒,看到美人,兩眼放光的妝發師,就這樣快速找到了自己的任務。

    妝發師在電視臺工作,都好久沒見過正統的美人了。

    ——別說美娛,日娛的審美降級也很厲害。

    【原來審美降級這事兒,是全球的統一的?】

    【昭和時代的美人,那才是客觀的美,懷念】

    【現在也還好吧?口口和口口口也挺好看的】

    【這兩個還行,但花期真的太短了,近照胖得……就跟呼吸了空氣里摻的酵母似的】

    【日韓的空氣里都是高濃度酵母,是面團放在外面,就可以自然發酵的程度】

    【笑死了】

    無慘沒什么反應。

    他的腦袋很少思考太多,因為式神使在這里,于是他才來了這里。

    所以,五分鐘后,

    他就變成了墨蛇的模樣,將自己盤成了一團,躺在式神使的懷里。

    那雙紅寶石般的蛇瞳,無聲地緊盯著在式神使臉上拍打的那只手。

    一截墨玉般的尾巴輕甩。

    有在不爽。

    不遠處是已經打開了補光燈的棚子,不遠處是在補妝的家入裕樹。

    他的身邊,還有平沢鈴奈,兩分鐘后,電梯里又出來了一個渾身裹滿錫紙的中年男人。

    他叫做岡野慎一,之前就上過幾個除靈節目。

    三人共用一個化妝角。

    很明顯岡野慎一看不見咒靈。而平沢鈴奈,或者說尾神婆,已經快要崩不住表情。

    連尾神婆的“男朋友”,實際上的孫子,也都僵立在一邊,冷汗直流,兩股戰戰。

    他們從未直面過特級咒靈。

    所以現在才知道,只要被特級注意到,只需一眼,就能讓你興不起任何逃跑的念頭。

    像是,砧板上的魚肉。

    任人宰割。

    匆忙打開了設備的攝影師喊道:“平沢小姐,你先拍?”

    喊第一遍的時候,平沢鈴奈像是在走神,經過三輪智江的小聲提醒后,才險險回神。

    “是、是。我來了。”

    攝影師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等待區的家入裕樹,眼前一亮。

    雖然是打工的,但能見到“正宗”的美人,好歹是讓攝影師對美的追求死灰復燃了一下。

    他扭頭對助理說:“有道具嗎?”

    “去和化妝的說一下,找一找倉庫里有沒有額鏈,要翠藍色的,水滴一樣墜下來的那種。”

    助理一愣:“好的,給平沢小姐戴嗎?”

    “你是瞎……”

    攝影師又把話吞了回去,“咳,我是說,平沢小姐的道具是可愛的玩偶,你也去找找。”

    好險,攝影師差點就忘記自己是在拍誰了。

    總之把話圓了回來,他也不管了。

    助理就去和化妝助理,低聲說了一下,后者一愣,“唉,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道具部是送了新的道具來的,就在倉庫里。

    “是一對天使之翼。”

    這一對羽翅的翼展大約有四米,先要穿到背上,再系腰帶,把手掌穿過兩個扣環。

    【嗚呼!】

    【好漂亮】

    做得很漂亮,原本是打算用在一部電視劇里的。

    不過因為各種原因,那部電視劇停擺了,可這一雙翅膀,已經被道具部做了出來。

    道具部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把東西暫時放在倉庫里吃灰。

    “是不是太夸張了?”

    “我去問問。”

    助理跑到攝影師那邊一陣嘀咕,很快跑了回來。

    “要用!”

    “我去和副部長申請一下,看能不能借一下。”

    “好的,勞煩。”

    無慘纏式神使身上,耳邊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小心”“借過”。

    一雙碩大的、潔白的羽翅,映入眼簾。

    助理過來,小心翼翼地商量:“家入君,為了更好的拍攝效果,給您找來了一個道具……”

    他怕對方覺得麻煩,不穿。

    對方問:“好看嗎?”

    助理答得擲地有聲:“很好看!”會出神圖的那種。

    “那就來吧。”

    家入裕樹笑道。

    助理一喜,立刻讓三輪智江一起幫忙,把這一翅膀穿上。

    系腰帶的時候,助理才伸手過去,就猛然看到——那白色的毛絨系帶自己動了起來!

    助理花容失色:“啊、啊——”

    在場一靜。

    副部長一個彈射起步,眼疾手快地過來安撫住了瞪大了眼,想要大聲說什么的助理。

    “小林,是崴了腳對吧?!”

    “來,來這里,那邊有個房間。我陪你去休息會。”

    ……

    兩人的背影后。

    知道自己嚇到了人,鬼舞辻無慘頭也不回。

    嘖,越線的人類。

    他沒有砍掉那個人類的手,已經是手下留情。

    鬼舞辻無慘的動作很慢,他是第一次為他人系上腰帶,這感覺很新奇,但并不討厭。

    鬼舞辻無慘的冰冷指尖,在式神使細窄的腰部滑過。

    【你小子……】

    【這是干啥呢?!】

    接下來就是拍攝。

    過程中一切都很正常。

    家入裕樹背著這一個碩大的翅膀,在攝影師的指導下,做了類似蜷縮的姿勢。

    【天使】

    【太好看了,我狂截圖】

    鬼舞辻無慘在煩躁。

    在他的審美里,式神使比起純白,更適合黑色的墮天使。

    潔白,真礙眼。

    倏然,鬼舞辻無慘眸光一凜,向某個方向看去。

    那里空無一人。

    “……”

    那是……通向倉庫間的陰暗走廊。分身分裂了出來,一眨眼就已消失在了那個方向。

    半分鐘后,分身還沒回來。

    鬼舞辻無慘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他能感知到……

    分身,被吃掉了。

    鬼舞辻無慘的瞳孔一縮。分身擁有的力量并不強,但即便遇上特級,也能逃掉。

    鬼舞辻無慘的神情陰郁,本能地對那里的東西產生了忌憚。

    那個藍球呢?

    讓他去探路。

    這樣想著的時,鬼舞辻無慘還未來得及張口,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鳴,然后塌陷了。

    【?!】

    【啊,是聲東擊西】

    【是不是羂索?!好陰的計!】

    在攝影棚里的家入裕樹,陡然感到腳下一空,旋即就是一陣失重感。

    他在下墜。

    但很快,就被人接住了。

    一雙冰冷,但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有埋伏,我們走。”

    熟悉的嗓音。

    是無慘。

    因為這個姿勢,家入裕樹的手掌碰到了對方胸膛上的布料,一如往常般的柔順和冰涼。

    ……

    “你是誰?”

    他問。

    第79章 贗品又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靜。

    半晌, 才是一聲輕笑,對方開口說話,低沉的語調, 完全變了,帶著十足的惡意。

    “雖然被你認出來, 是預料之中, 但來得這么快, 還是讓我厭惡……”

    他叫他的名字。

    “裕樹。”

    ——像是從唇齒里繾綣而出的音節,親昵,和詭異。

    像是在稱呼自己久別重逢的愛人,讓人后背發涼。

    此刻, 鏡頭向上移,直播間的觀眾們,也終于看到了那一張臉。

    與之前見到的少年模樣不同, 他已經脫胎換骨, 有了成人模樣。

    當然, 五官還是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 可他的臉上,卻多了一些不容忽視的紋路——

    漆黑的咒文。

    那雙比血更殷紅的雙眸, 如黏膩冰涼的蛇信一樣, 舔舐式神使的身體。

    【草】

    【這個咒文, 好宿儺, 誰懂?】

    【懂!】

    【要不是臉不對, 我真的會以為是大爺他來了】

    【不對勁,我感覺這個贗品吞了不該吞的東西】

    【不會是手指吧?】

    【如果吞了手指, 那為什么意識不是大爺主導?】

    【能承受大爺的手指的容器,本就不會太弱, 參考虎子和惠】

    【他們要是想爭奪身體的控制權,是很有優勢的,除非是一次性吞了太多手指,才會被大爺搶走控制權】

    【這個咒靈是一堆怨念里混了無慘的血才誕生的,很可能是后來才吞的手指】

    【手指又喂給了這個贗品,羂索是放棄虎子了嗎?!】

    【太好了,是喜事!】

    【但從另一個方面想,更完了,又來一個雜交版】

    【大爺的手指(數量未知)+無慘的血+禍具神儀式的增幅,這是整了個邪劍仙出來】

    【邪劍仙……】

    【多重增幅,不好打了】

    【說個題外話,屑老板的聲線,用這種語調說話,居然是這種感覺……】

    【好變態】

    【這里怎么黑漆漆的?】

    “你是誰?”

    家入裕樹重復了一遍。

    對方說出了那個家入裕樹無比熟悉的名字:“無慘。”

    “我是鬼舞辻無慘。”

    猙獰,腥紅的管鞭,從[無慘]的身后探出,用無比柔和的力道,摩挲過家入裕樹的下頜。

    他繼承了鬼舞辻無慘的血,當然繼承了他的一切。

    包括…一部分記憶。

    和情感。

    即便只有一滴血,他也完美繼承了鬼舞辻無慘的劣根性——短視、貪婪,和自負。

    所以在羂索來和他提合作時,[無慘]并未拒絕。

    他篤定自己對羂索有防備,不會一切行動都聽從對方,自己在合作中掌控主動權。

    這一次,也是他要搶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緊盯著對方的表情。

    在他說了“鬼舞辻無慘”這個名字以后,細微的肌肉走向,讓家入裕樹的表情微變。

    然后,他搖了搖頭。

    他的語調很輕,沒有刻意強調,卻猶如一記重錘。

    ——“你不是無慘。”

    “……”

    [無慘]的臉上沒了笑,瞬間變得扭曲陰郁,但和無慘相比,又多了一股說不清的燥怒。

    他的體內,有鬼舞辻無慘的血液,和記憶。

    可以說,他比家入裕樹更了解鬼舞辻無慘。

    他清楚地知道,鬼舞辻無慘這一只咒靈,除了強大以外,根本沒有任何優點。

    剛愎自用、心胸狹隘、昏庸無能、善妒,偏激。

    一無是處。

    就是這樣一只不馴的惡犬,即便被丟棄,被替代,主人反而會應該拍手稱快才是。

    但家入裕樹沒有。

    所以[無慘]才更不甘心。

    “為什么?”

    [無慘]的嗓音冷了下去。

    “因為先來后到?”

    家入裕樹點頭:“是。”

    [無慘]沉聲道:“因為他先來,所以我只是一個贗品。”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但是沒關系,他會搞砸一切。”

    [無慘]笑了出來,“這里,是我的領域,「冥昭瞢暗 」。”

    “本意是晝夜未分時的混沌狀態,所以進來的人,都會被混淆時間和空間。”

    “他現在也在領域里,如果我把殘穢沾染到你身上,再撤掉領域……”

    [無慘]嘴角裂開,不懷好意,“裕樹,你猜,他會有什么反應呢?”

    【……】

    【殺人誅心啊】

    【這個贗品無慘,還挺會攻心的】

    【無慘是被馴得挺好,但這種貼臉開大,很難說會不會把無慘逼到臨界點】

    【如果他故意挑釁的話,無慘很難忍啊……】

    [無慘]輕笑一聲。

    “裕樹,你想要收集信仰,電視節目是回報率最高的選擇。”

    他知道式神使想要什么。

    “但,被挑釁了的,處于極度憤怒之下的鬼舞辻無慘,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動。”

    鬼舞辻無慘會做什么?

    “他會發瘋。”

    會狂怒,然后任由自己發脾氣,將一切都毀掉。

    “把電視臺變成一片廢墟,你的計劃,也會因此夭折。”

    [無慘]說出了最終結果。

    【我去】

    【他還打著這個主意呢?】

    【原本還想嗑一下的,但這個行為,好敗好感……】

    【壞了老婆的計劃,無論是誰,不可饒恕!】

    [無慘]說著,一邊看向他,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

    比鬼舞辻無慘的更猙獰怪異的猩紅管鞭,如同靈活的觸手,緩緩地伸向了家入裕樹。

    在管鞭的末端,即將碰到家入裕樹的脖頸時,

    “既然你這么篤定,不如打個賭?”

    家入裕樹說。

    [無慘]臉色一陰。

    “可以。什么做賭注?”

    家入裕樹抬起眼。

    “如果,結果不是你預設的那樣,你和我結「束縛」——在我需要的時候,幫我辦一件事。”

    “…鬼舞辻無慘,他做不到?”

    “算是。”

    “……”

    “如果你輸了呢?”

    家入裕樹:“那自然,你也可以和我結「束縛」,讓我做一件你想讓我做的事。”

    [無慘]眸光微動。

    這一句話,對他來說的誘惑力很大。

    “那就,如你所愿。”

    他知道“自己”……

    他永遠都是那個,貪婪不馴的鬼舞辻無慘。

    自己是后來的贗品又如何?只要扔掉真品就好了。

    ……

    “啪啦——”

    天花板上的燈,和棚里的燈,好似都被莫名的一股氣,震得碎了一地。空間黑了下去。

    就在這時,似乎又一股詭異的狂風在室內掃蕩,燈架倒了,傳出了東西砸地的聲音。

    人本能的尖叫,讓這里陷入了一片混亂。

    在「冥昭瞢暗 」里,發了一通瘋,現在終于出來了的鬼舞辻無慘,已經徹底紅了眼。

    他鎖定了式神使。

    而對方的身上,也已布滿了陌生的、惡臭的殘穢。

    從衣服的褶皺上來看,式神使甚至沒有掙扎,唇邊和下頜處的殘穢,尤其濃郁。

    鬼舞辻無慘的青筋暴起。

    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但更讓他憤怒和失態的是,家入裕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痕跡……怎么可以?!

    背叛的痛苦和煎熬,填塞滿了鬼舞辻無慘的腦袋。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瞬移到了式神使的面前,手背青筋爆出,黑色尖甲也長了出來。

    他在式神使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歉意的情緒。

    鬼舞辻無慘氣得眼睛更紅了,“你怎么……”

    倏然,不知悔改的式神使將什么東西捧到了他面前,是一只藍色,小巧的…方形機器。

    媽媽的視線終于落在了自己身上,真人開始啟動。

    隨著錄音帶轉動的摩擦聲,很快有聲音傳了出來:

    ——“如果我把殘穢沾染到你身上,再撤掉領域,裕樹,你猜,他會有什么反應呢?”

    ——“會發瘋吧?”

    然后是錄音帶發出了咔咔一聲,換了對話。

    ——“裕樹,你想要收集信仰,電視節目是回報率最高的選擇。”

    ——“但,被挑釁了的,處于極度憤怒之下的鬼舞辻無慘,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動。”

    又是咔咔一聲。

    卡頓之后,聲音再度響起。

    ——“鬼舞辻無慘,他會搞砸一切。”

    ——“他會把電視臺變成一片廢墟,你的計劃,也會因此夭折。”

    放完這一句話,真人松了口氣。圓滿完成任務!

    幸好爸爸有先見之明,教過他怎么變成錄音機。這不就用上了?!

    果然是科技改變生活。

    人類的有些話,還是有參考價值的。

    這樣一來,媽媽知道了真相,應該也不會再鬧了。

    真人一邊想,一邊向脾氣很壞的媽媽看去,只見對方的臉還是漆黑的,臉色…不好說。

    反正也很難看。

    還是要暴起傷人的那種難看。

    真人不理解,但他光滑的腦子里,忽然崩出來了一個高級的詞匯——惱、惱羞成怒?

    鬼舞辻無慘也確實和真人猜想的一樣,陷入了極度的惱怒之中。

    錄音里的人,顯然已經摸清了他的性格。

    他的每一步反應,對方都了如指掌。

    被看穿的憤怒,和被式神使知道了的憤怒,糅雜在一起,形成了有火發不出的情緒。

    他暗中咬牙。

    那個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對方仗著領域里……

    “啵。”

    家入裕樹順手把真人放進兜里,一邊上前,墊了一下腳,在無慘的唇角上啄了一下。

    鬼舞辻無慘:“……”

    他還在生氣。

    式神使卻深刻地知道,已經怎樣溶解對方的情緒。

    他的雙臂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湊過去,“啵。”

    又是一下。

    柔軟溫熱的雙唇,壓在了冰冷的唇角上,微微下陷。

    對鬼舞辻無慘來說,似乎家入裕樹的身上也有一縷隱秘的香風,像是從這個人的骨子里釀出來的,不經意,就鉆入了他的鼻尖。

    對方輕聲叫著他的名字,有點沙啞,尾音還有一點含糊,但足夠柔軟,足夠甜蜜。

    像馥郁過頭的果實,沙瓤的果肉從薄薄的果皮里剝了出來,被鬼舞辻無慘含在了舌尖。

    溫熱的吐息,打在唇角。

    “別生氣啦,無慘。我身上現在臭臭的,還是你的殘穢味道比較好聞,帶著一點藥香。”

    “喜歡。”

    “……”

    第80章 【……被哄好了。】

    【……被哄好了。】

    【嘖。】

    【真人一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邊在那邊笑嘻嘻的——嘿嘿,父母愛情,真美妙】

    【真人也太孝順了, 這個小家,有你了不起!】

    在彈幕們討論的時候, 家入裕樹和無慘身邊的漆黑和尖叫聲, 就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也仿若被扯開了的一快黑色幕布, 從縫隙里,透出了刺眼的白色天光。

    等到視角里,也逐漸適應了這一陣光以后,觀眾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的一切。

    是, 完好無損的拍攝現場。

    觀眾們的視線對上了有些愣神的攝影師,他有點恍惚,自己那一瞬間, 好似走神了。

    但他沒有糾結這些, 立刻舉起了攝像機:

    “好、好, 家入君, 維持這個姿勢,不要看鏡頭, 對, 是這樣!”

    咔嚓。

    清脆的快門聲。

    ……

    彈幕在短暫的停頓后, 爆發出了一陣陣的驚愕。

    【嗯?!】

    【都是假的嗎?】

    真人從爸爸的口袋里, 探出頭, “好奇怪……”

    “爸爸,那只咒靈的術式和領域, 有點奇怪。”作為特級咒靈的真人,都這么說了。

    【贗品無慘說領域是「冥昭瞢暗」, 我還覺得奇怪,因為他的術式不也是血鬼術嗎?】

    【不懂】

    【從領域的名字看,他的術式應該和“混沌”有關?】

    【大家忘了,他是雜交版,無慘的血只是混和在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猜不到,要長腦子了】

    鬼舞辻無慘的眉間滿是厭惡,想循著現場的殘穢追過去。

    家入裕樹攔了他。

    前一次是聲東擊西,轉移了無慘的注意,所以現在……也有可能會發生第二次的吧?

    之前處在領域之中,無慘的警惕心會提到頂。

    但現在不同。

    還有,無慘的心理防線更加敏感,這在他落單時,就會變成無慘最易攻破的弱點。

    所以,還是讓無慘待在自己身邊,最安全。

    接下來的時間,在多人的通力合作下,宣傳照很快就拍好了。

    家入裕樹等嘉賓,卸了妝以后,就被副部長帶去了另一層,那里已經有人在等。

    “勞煩您在這稍等片刻,”副部長笑容滿面,除了岡野慎一和平沢鈴奈,還有一位嘉賓。

    他們馬上來和您匯合。”

    《恐怖之行》一共請了四位嘉賓,進行四次除靈。

    日本人一般都會認為數字四不祥,因為發音和“死”相同。

    除此之外,不祥的數字,還有九,和十三。所以節目組這一招,也是有小心思在里面的。

    用來制造氛圍么。

    最終定下的四個嘉賓里,已經出場了三個——

    在網絡上熱度很高的金發少年咒符師,家入裕樹;

    渾身上下都包裹著錫紙的怪人,岡野慎一;

    美少女高中生靈媒,平沢鈴奈(尾神婆)。

    還有一個嘉賓,節目組會安排怎樣的人呢?

    在家入裕樹思索時,門驀然被打開,旋即傳來了一陣很刺耳的摩擦聲。

    岡野慎一擠了進來。

    這一扇門并不寬,所以他身上的錫紙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在門板上,摩擦聲再度響起。

    他一進來就點頭哈腰,諂媚道:“家入君,我是岡野慎一,之后的錄制,請多多關照!”

    熱情得異常。

    他這樣的原因也很簡單,岡野慎一是節目組專用的演員。

    上一檔節目,他也是在里面渾水摸魚,除靈是不會的,實際作用等于笑點和潤滑劑。

    因為節目組找來的除靈師,大多是素人,在面對跟拍鏡頭時,難免會緊張,僵硬。

    這種狀態下,當然也不知道該怎樣調動觀眾的情緒起伏。

    這時候就需要岡野慎一上場了。

    他仗著嘉賓的身份,拉一拉暗處的繩,讓東西掉下來,或是叫一聲,制造恐怖氛圍。

    總之,這活挺好干的。

    這次是因為和節目組也挺熟的,所以他迅速得知,這位年輕的家入君是有真本事。

    當然要巴結了!

    跟在岡野慎一身后的,是面無人色的平沢鈴奈。

    式神使離開后,她原本想趁機跑了的,但……居然有怪物在盯著她,根本跑不掉!

    尾神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對方不讓她退出。

    或許她堅持反抗,等待她的,就會是注定死亡的結局。既然如此,還不如搏一搏……

    在尾神婆神經高度緊繃的時,門突然又被推開。

    工作人員打開了門,滿臉笑意地指引四位嘉賓里的最后一位,走進了這個房間。

    工作人員小跑過來,為在場的人介紹:“這是長谷紫苑,長谷小姐,她是一位腹語者。”

    這時,房間里的人也終于看到了那人的模樣。

    這一位腹語者,從體態上來看很年輕,應該不會超過三十五歲。

    身形窈窕,一身漆黑的長裙,包裹了全身,沒有露出一絲皮膚。

    她的頭頂是一頂哥特風格的面紗帽,幾乎將她整張臉都遮擋了。只有一雙紅唇,尤其奪目。

    她的雙手放在了小腹上,整個人都散發著神秘而優雅的氣息。

    長谷紫苑,一個和氣質無比契合的名字。

    【哇】

    【沒有見到正臉,但這個氛圍感,好美艷】

    【身材太好了】

    【雖然但是,她的大半張臉都被遮住了,看不到額頭,這讓得了ptsd的我有一點懷疑】

    【額頭咋了?】

    【我也想到了】

    【尤其是制作組給了她好幾個鏡頭的大特寫,我真的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小女孩】

    【老天奶,不會是羂索吧?!】

    【欣賞美貌先暫停!來人,給我掀開她的頭蓋骨!】

    【真人能認出來嗎?】

    【他沒動靜】

    【再看看】

    四個人到齊了以后,門又被拉開,副部長滿面笑意地過來,打算和嘉賓們開一個會。

    副部長交代了一些事。

    畢竟,這四分之三的嘉賓都是第一次進行拍攝,也許不明白在鏡頭下該如何表現自己。

    素人被拍攝的期間,有的會緊張過頭,有的又會徹底忘記攝像頭的存在,暴露缺點。

    表情管理、行動線路,還有一些說話技巧。

    這些都要提前對一下。因為總歸這是一個直播節目,不能太僵硬地拍一路,會冷場。

    等該交代的,都差不多說完以后,副部長就開始說正事。

    除了預告照以外,節目組今晚還準備了另一個預熱——去第一個除靈點現場直播。

    讓嘉賓們可以開始準備了,直播團隊就在下面等。

    “好的,馬上下去。”這是一動作,身上的錫紙條,就會開始嘩啦碰撞的岡野慎一。

    家入裕樹也點頭。

    頭戴紗帽的長谷紫苑起身,向副部長頷首示意,然后——準確地看向家入裕樹的方向。

    只見她唇沒動,聲音從腹部傳了出來,隔了一層沉悶。

    “家入君,一起下去嗎?”

    她說。

    說完,長谷紫苑頓了頓,旋即溫聲補充道:“如果你的眼睛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忙。”

    副部長也覺得怪,但想了想,女人嗎,就是喜歡心軟。看到盲人,想搭把手也正常。

    “紫苑小姐,可真熱心。但護送家入君的事,就由我來吧,畢竟家入君是我請來的嘉賓。”

    副部長說著,本能地將方才那話含糊了過去。

    【?】

    【這么熱心?給我一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既視感。】

    【有點怪】

    【羂索,是你嗎?不會又換了身體,在暗地里來陰的吧?】

    【可疑,真的可疑】

    《恐怖之行》這個節目,并不是近期才立項,其實也已經宣傳了一段時間。

    節目組本來安排兩個演員,捧哏和逗哏,再加兩個除靈師,這樣豐富看點。

    但有了家入裕樹加入,拉來了贊助商。

    節目組有了錢,立刻摒棄了原本設定的營銷方案,而是想了一套泄洪似的營銷方案。

    絕對要讓節目達到,一播出就爆火的預期。

    副部長明白——現在是資本家想誰火,就誰火的時代。

    就看那幾個在各種大制作里露臉的星二代,臉,就那樣,比她/他的父親/母親差遠了。

    那還不是火了?

    這一次,雖然也是贊助商的極力要求,讓家入君的熱度以最快的方式輻射至全日本。

    但副部長一點負擔都沒有。

    這一張臉,就得讓鄉下種菜的阿婆都看到才行!

    【副部長,你……】

    【能笑嗎?】

    【贊助商雖然只有兩個剪影,但我還是看出來了,一個是盤星教,一個是靈能者協會】

    【星二代普遍都沒爹媽好看】

    【因為爹媽也是中了基因彩票(選了上一輩最好看的五官長,二代是回歸正常水平】

    【裕樹的選擇是對的】

    【沒錯,有資本下場,火起來的周期會更短】

    【好喜歡裕樹的辦事風格,就穩穩的,很安心,誰懂?!】

    【好有安全感,想躺老婆的膝枕了,嘿嘿—】

    直播進入倒計時。

    按照原本安排,需要四個人都上同一輛保姆車。

    雖然是直播,但節目還是需要主持人來介紹情況的。

    由于節目組早已選定了四次除靈的地點,臺本也已確定,所以主持人提前背誦過了。

    副部長想拍一下,四位除靈師在聽完這個故事的反應。

    觀眾也愛看這個。

    【確實愛看】

    【啊?那裕樹要和疑似娟子的女人共處一室了】

    【我開始緊張了】

    【有無慘在,應該還好?】

    【主要是那個用制造禍具神的儀式弄出來的雜交版無慘,而且他還吃了大爺的手指】

    【說實話,是強】

    【就和我玩的那個雜交版植物大戰僵尸一樣】

    在彈幕們交流時,參與了這一場直播的人,無論是幕前,還是幕后,都已經就位了。

    攝影師打算再拍一段嘉賓們上車的錄像。

    這也簡單,拍下幾個人從電視臺門口走到保姆車里的那一段就行。

    回頭剪到先導片里。

    也就是這時,驀然一陣大風襲來,落葉和灰塵被吹得揚起,在場不少人都瞇起了眼睛。

    家入裕樹巍然不動。

    ——嗯,幸好,有墨鏡在,擋了一波灰塵。

    樹葉簌簌作響,樹干震動。這是一場詭異的,而且毫無來由的狂風。

    顯然,這不是降臨在日本的自然奇跡,而是人為。

    狂風亂舞。

    “呼呼呼——”

    長谷紫苑的紗帽似乎用夾子固定過,但在大風面前還是有心無力,紗簾被吹了起來。

    她伸手去擋風。

    尤其白皙光潔,近乎完美的臉頰已經露了大半。

    黑色的發絲在空氣中飛揚,紗帽已經有了松動,再差一點的距離,就能看到額頭。

    終于在下一個眨眼,本身有些重量的紗帽,再也承受不住那詭異的風,飛了出去。

    “啪嗒——”

    是帽子落地的聲音。

    【嗯?!】

    【有沒有縫合線,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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