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A白鳥:展翅入蒼天
姐妹校交流會的團隊戰,最開始的時候氣氛還算正常。
畢竟像是五條悟執意把咒胎九相圖三兄弟附身的咒骸塞進場地里,并且在京都校樂巖寺校長怒氣沖沖的質問表情中,理所當然地說出,“咒靈是你們那邊準備的,萬一有什么作弊的手段要對我可愛的學生下手怎么辦,好可怕”這種話,又怎么不算是一種正常呢?
不像是老謀深算的成年人那樣有城府,幾乎是在五條悟說出這句話的同一時間,京都校的學生隊伍里就有幾個人變了臉色。
“哦呀,”一邊眉毛向上挑起,面對這些事實上不太擁有自主權的孩子,六眼神子倒是沒說更多刻薄的話——所有意味深長的東西,都已經通過他的表情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對于十幾歲的少年人來說,這大概比光明正大的指責要令人難捱上萬倍,就像是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爬。
“大家,”將讓人如坐針氈的目光收回,五條悟拍了拍手,把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不用太緊張,好好享受就好了,老師相信你們。”
學生們還來不及為缺德教師少有的溫情時刻感動,就聽到對方的語氣又恢復了一貫懶洋洋地欠揍:“不過老師我還是學生的時候,交流會可是沒有輸過哦,去年乙骨同學贏得也很漂亮!
聽到這話,禪院真希額頭上青筋跳起,感覺比起對面隊伍里一直臭著臉的雙胞胎妹妹,此刻五條悟看起來要更欠揍一些。
而自己又打不過他——大概在場所有人加起來對于六眼神子而言都是開胃小菜,這就讓這種欠揍的感覺越發明顯。
“你們這些特級根本就沒有可參考性。”
天與咒縛的少女把話一撂,轉過身就向著比賽場地的樹林走去,同期的另外兩人也很快跟上。
一年級生們慢了一步,在虎杖悠仁中氣十足大聲說自己會加油的背景音里,釘崎野薔薇從腰間解下錘子掂了掂,語氣肯定。
“我們會贏的,壓倒性勝利!薄
白色的鴿子飛過林間,慢吞吞的樣子比起其他被戰斗所驚起的同類——無論是被投入林中的三級咒靈還是其他亂飛的鳥類,看上去都悠閑了許多,卻也沒有引起人類的注意。
由于普通的監控無法拍下咒靈和咒力的痕跡,加之為了防止常規錄像設備遭到咒力干擾,交流會團體戰的轉播,是借由一級術師冥冥控制的烏鴉進行,換言之此刻等待間里的教師們能夠看到的也只有烏鴉的視野。
白鳥先前就已經從五條悟那里知道了這件事,于是也理解了為什么羂索會把潛入高專的時機選到現在。
只要想辦法拖住兩個學校的學生,校內其他有生力量的注意力就會被拖住,畢竟學生是學校的未來。
不過倒是同樣方便了自己。
綠眼的鴿子大咧咧站在了烏鴉一旁的樹枝上,沒有獲得同類側目。
原本特級咒靈是打算直接等在忌庫里守株待兔的,但是又覺得一味等待不僅被動,也太容易焦慮——自從回到這個自己誕生的世界以來,白鳥感覺那些組成了自己的集體意識當中想要殺死羂索的竊竊私語,就從平靜水面下的暗流變成了滔天的風浪,幾乎要將自己的理智完全傾覆。
白鳥充分理解,對于人類而言幸福在頃刻間被顛覆所帶來的痛苦,能夠爆發出來的能量絕對是巨大的,這也是為什么自己術式的極之番會是那樣一個相當于爆炸當量一億噸的東西,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在它的威力下幸存,包括自己。
所以為了能讓這些聲音安靜一些,特級咒靈選擇更加積極的行動,留在高專校內隨時觀察事情的進展。
不過會臨時改變計劃,也有一部分來自五條悟的原因——
“雖然白鳥你看起來很坦誠,也直接告訴我了那家伙的計劃,”六眼神子抱著手臂半靠在墻上一副閑散的樣子,話里的內容卻不像表現得這樣輕松。
“但這應該不是全部吧?比如說——”
五條悟側過頭,明明仍然戴著眼罩,白鳥卻能感受到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想要把握一個剛好能將所有人拖住的時機,可沒那么容易呢。”
“我說,高專里有你們…不對,現在應該說羂索的內應吧?”
…沒有小的悟好糊弄了。
翠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看向六眼神子,白鳥維持著平板的表情過了一會,率先敗下陣來。
“是這樣沒錯…但那孩子其實現在也處在被誆騙的可悲狀態當中,”特級咒靈慢吞吞地組織著語言,想讓自己先前忘記這件事的行為不至于像是故意的。
“他所追求的,想從羂索那里獲得的,已經完全不可能實現了!
白鳥的確清楚咒術高專內部與羂索合作的人到底是誰,畢竟這種事情羂索和真人他們也不會刻意瞞著自己,即使自己和真人明顯相性不合。
“應該也不難猜到吧,”特級咒靈的目光從六眼神子身上劃過,評估這家伙其實已經猜到的概率是多少。
“要說和咒靈合作能有什么好處,也就只有能夠改變人類身體的真人,而有這種需求的,也只有一個人。”
在白鳥看來,目前的現狀是真人的死亡就決定了那個人——京都校的究極機械丸,同樣背負著天與咒縛,以殘缺的身體換來了廣闊周力覆蓋范圍的少年,在真人被自己解決之后,他們之間的束縛注定無法完成。
對于即使背叛人類,與詛咒師和咒靈合作,也想要擁有健全身體的他來說,什么都沒能改變已經是足夠痛苦的結果了。
況且白鳥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羂索身上,特級咒靈在集體意志的裹挾下,很難對人類陣營的跳板戲碼產生什么劇烈的反應。
“只是覺得與其告訴他真相,讓他處在憤怒當中被羂索察覺到,倒不如盯住他,讓一切按部就班的發生!
特級咒靈聳了聳肩,渾身散發出漠不關心的氣息,使得五條悟被眼罩籠罩的眸色暗了下去,那片藏在眼眸深處的蒼藍色天空,覆蓋了不為人知的陰云。
在這種時候,這家伙根本不在乎人類死活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個咒靈了。
所以之前表現出來的好說話,以及見面就愿意立下不傷害學生的束縛,都是他為了達成目標的手段嗎?
最強咒術師開始思考羂索究竟干了什么事,能把一只特級咒靈逼成這樣。
“但是背叛本就是性質相當惡劣的事情哦,年輕人在做錯事的時候,如果不能得到教訓,以后可是會吃大虧的!
說出的話仍然停留在對于內應的觀點,五條悟這樣說著,輕飄飄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六眼神子的臉上消散了,他似乎并不在乎白鳥的回應,就好像這句話不只是說給特級咒靈聽。
可那種奇妙的姿態頃刻就消散了,仿佛一切都是特級咒靈恍惚間的錯覺,六眼神子恢復了慣常的姿態,笑嘻嘻擺了擺手,“不過白鳥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啦!
“畢竟班主任我是不能進入比賽場地的,要保證團體賽的公平嘛!
——這就是為什么白鳥不慌不忙,假裝自己是只普通鴿子在比賽場地里亂晃。
老實說,大概是過去的十年里,白鳥絕大部分時間都陪在五條悟和夏油杰身邊,不自覺將兩個天才當做對咒術師評價體系基準的緣故,白色鴿子從樹上向下看去,總覺得下邊的年輕人們的戰斗,略微差了點意思。
但至少戰斗意識和戰略的思路還是很清晰的。
將吉野順平把自身作為渾身上下都是破綻的誘餌的景象映在眼中,白鳥上調了對東京校學生的戰斗評價。
內向的少年大約稱得上本色出演,緊緊跟在虎杖悠仁身邊,在粉毛小老虎被京都校的東堂葵帶走1v1之后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略長的短發已經全部梳到腦后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貼著樹干向前行走,很快就以踉蹌的姿態倒在了草叢當中——京都校的小魔女用掃把桿狠狠掃在了少年肩膀,讓本就瘦弱的吉野順平瞬間失去了平衡。
“真的假的?居然把剛入學的半吊子丟進來。”
西宮桃看著被自己攻擊到的一年級生狼狽的樣子,語氣夾雜著不明顯的煩躁。
就像比賽開始之前五條悟說的那樣,在校長樂言寺嘉伸的授意下,京都校的第一目標,是殺死身為宿儺容器的虎杖悠仁——只不過除了加茂憲紀,其他的少年少女并不知道比賽用的咒靈也被動了手腳。
但己方隊友率先跳反,東堂葵不允許其他人圍剿宿儺容器,堅持要自己一對一,在這種情況下,京都隊的其他人,也就只好把目光重新放回這場一開始就居心不良的比賽當中。
對于蓬勃的少年人而言,事實上,他們還是挺在意比賽勝負的。
要從弱點下手,各個擊破才行。
這樣想著,西宮桃定了定神,將心底微弱的欺負半吊子的感覺驅散,警惕地看向四周,尋找接下來的目標——作為積分的咒靈,或者是東京校的其他人。
作為二年級生,像是從魔法學校亂入進咒術片場的少女騎在掃把上,高度差帶來了優越的視角,她本應是最好的偵查,但目前的情況與往常也有些不同。
東京校與自己同級的乙骨憂太沒有參加本次比賽,其余人當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咒言師狗卷棘,為了降低被一網打盡的可能性,自己和隊友都有用咒力防護大腦和耳朵,只是這種防護免不了會分散注意力。
這不是什么好習慣,但西宮桃自認為在一年級生面前,應該問題不大。
而事實卻不盡如此。
半透明的水母仿佛是在海水中緩緩游弋,不知什么時候,比章魚要更多而細軟的觸須無聲地從身后垂下,搭在了西宮桃的肩膀上,一股帶著痛感的麻木,讓這半邊手臂迅速失去了知覺。
騎著掃把的小魔女后知后覺聽到了從地上傳來的聲音,那個剛剛被自己撞倒在草堆里沒能爬起來的男生轉過身,眼神不像是剛剛進入咒術界茫然的新人。
他說:“淀月!
糟糕,中計了。
用咒力驅動掃帚,勉強躲過從樹林另一邊飛來的釘子,西宮桃看到了之前和真依起過摩擦的短發一年級女生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興奮表情——
少年人們的戰斗逐漸激烈起來,可惜白鳥卻顧不上看完全程,在年輕人默契分好對手之后,就跟著自己主要的盯梢對象機械丸,在與熊貓的纏斗中逐漸離開了樹林來到建筑區域。
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之前,白鳥曾經在總監部的廢墟當中閱讀過咒高相關的資料,其中自然包括每屆的學生,對于這個自身缺乏行動能力,卻在機械方面天賦相當高的準一級術師,特級咒靈自己其實也有些心里打鼓。
“就算在這里盯著他,感覺也不會看出來太明顯的動作!
雪白的鴿子躲在距離稍遠的屋檐腳下,小聲腹誹著。
究極機械丸——真名與幸吉的少年,根據記錄的術式覆蓋范圍能夠延伸至日本全境,他的本體并不在機械身體附近,想要給羂索通風報信的話通過術式操控機械傀儡就可以做到,這邊的機械身體不需要進行任何可疑的動作。
但也并不是完全無跡可尋。
揮舞翅膀躲開在術式余波影響下飛來的瓦片,白鳥停到了更遠一些的位置,看到機械丸在擊破了熊貓的核心,以為戰斗已經到此結束時,被咒骸一拳砸中。
在這種局限于切磋,尚且不至于賭上性命的戰斗當中,遇到一個實力相差不會大到離譜的對手,就決定了至少在戰斗當中與幸吉必須全力以赴,沒空分出心思來干別的事情。
所以他想要向外傳遞信息,就只能是戰斗告一段落之后了。
綠眼的鴿子看著機械傀儡在熊貓的攻擊下徹底失去行動能力,高大的咒骸表達了想要探望隱身在傀儡背后的少年的愿望,得到了對方并不直接的同意,白鳥知道,自己是時候去忌庫了。
[快要開始了吧,不知道漏瑚和花御他們會一起來嗎]
這樣想著,雪白鴿子在烏鴉目光沒有顧及的建筑陰影中鉆進閣樓,閃身變回青年的形態,匆匆向地下走去。
與希望另一個世界都是自己好友的特級咒靈們,不要深入參與進羂索計劃的白鳥不同,[夏油杰]進行了多次推演,得出的結論是想要補上白鳥和真人的空缺,這次特級咒靈必須全部出動。
這世界上,真正一視同仁的東西就只有時間而已,即使自己有辦法從千年前掙扎走到現在,也沒辦法阻止時間繼續向前。
為了讓整個世界共同見證人類進化的序幕拉開,羂索原本選擇了一個很好的秀場——在涉谷地區,每年都會有聲勢浩大的萬圣節游行活動,他原本是想在那時吸收真人,用無為轉變將自己標記過可以成為容器的人,和有術師才能的普通人全部進行改造,共同投入到名為死滅洄游的預演當中。
但是真人卻因為和另一個特級咒靈之間的沖突而被五條悟提前發現并祓除,導致自己的計劃只能回到原先的軌道。
——真人誕生也就只是最近的事情而已,在沒有想到可以利用它的術式之前,羂索原本的打算是向死滅洄游投入大量容器。
整體還在預定的軌道內。
詛咒師站在咒術高專的結界外,面無表情地想著。
自己現在所使用的夏油杰的身體,是不能暴露在五條悟面前的——但千年前的詛咒師也不是完全沒有PLAN B。
羂索在出發之前,特意帶上了獄門疆,在心底做好了調整計劃的準備。
五條悟是千年以來最強的六眼,自己沒辦法100%肯定漏瑚以及花御能否成功阻攔他,也沒法確切地說六眼是否會捕捉到夏油杰這個身體的咒力殘穢,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必須做好被六眼神子提前發現的心理準備。
如果被發現,那么封印六眼的計劃也只能相應提前了。
原本屬于咒靈操使的年輕面容上看不出絲毫計劃被打亂的煩躁,羂索已經習慣了這一切:計劃出現問題,就想辦法脫身從風暴中間離開,等一切平靜下來之后從頭再來。
而現在甚至稱不上是最糟糕的一次——500年前,自己明明殺死了當世的六眼,卻仍然沒能阻止六眼和星漿體命定的輪回,至少現在還取得了些進展,老朋友天元已經走上了進化的道路,這也是為什么自己敢帶著特級咒靈深入高專。
“這個結界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嗎?”
語氣里隱隱透露著不耐煩,脾氣最為暴躁的漏瑚這次卻老老實實站在高專結界外,沒有做出任何想要強行突破的高調舉動。
在上次被五條悟擰下了整個腦袋之后,誕生于人類對大地的恐懼當中的特級咒靈不得不承認,六眼絕非浪得虛名。
“沒事的,不用在意它!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這句話,羂索率先一步,跨越了結界的邊際:“我可以用不同的結界來覆蓋我們,擋住天元的窺探!
于是三只特級咒靈依次跨越了咒術高專用來檢測外敵入侵的結界,周邊一切仍然是靜悄悄的安靜狀態,什么都沒有發生。
但是被雇傭而來的,兩名在黑市接下了懸賞任務的詛咒師組屋鞣造和重面春太,對此則有著不同的認識。
在咒術界,天元的全知全能太過深入人心,以至于兩名詛咒師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這位合作伙伴,恐怕并不只是看起來[死而復生]那么簡單。
但是職業道德不允許他們有這么多好奇,所以就在毫無異議的氛圍當中,特級咒靈和詛咒師們兵分兩路,一邊向著交流會團隊賽場地,而另一邊則走向了某棟塵封的建筑大門,直奔此行最大的目標——存放有兩面宿儺手指的高專忌庫——
安靜坐在忌庫深處的陰影當中,白鳥翠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外面有兩個守衛看守的大門,看起來像是某種無機質的等身玩偶。
特級咒靈在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說在原定的世界線當中,真人潛入咒術高專就一定會通過高專外側的結界,可天元卻為什么沒有通知五條悟。
“羂索掌握著與我不同的結界術,”大概是千年以來,[無所不知]的觀察,讓天元這位已經無處不在的規則守護者對于微表情的把握超凡入圣,祂輕易猜出了白鳥的疑惑,平淡的聲音在忌庫內部響起。
“我的[全知],建立在我對自我衍生出的結界術的掌控之上,而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
天元清楚自己本可以不必進行這樣瑣碎的解釋,特級咒靈白鳥對羂索的執念,不會因為某些細微的地方而產生動搖。
相反,動搖的其實是祂——為特級咒靈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所表現出的那份對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的親近。
大概還是太寂寞了吧。
自嘲地想著,天元感受到在高專內部,有另外一個[帳]正在緩緩升起,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來了,那邊恐怕已經開始了。”
于是白鳥也收起了無用的思緒,瘦削的手指緩緩摸上耳垂處翠綠的晶體,看上去竟然是一副打算面對突入之人,直接展開領域的架勢。
與此同時,五條悟意識到,事情大概正向白鳥告訴自己的那樣發展——在教師們等待比賽結果的房間里,用來計分的咒靈,在某個瞬間竟然全部被紅色,代表著未經標記的咒力祓除。
那么,現在忌庫那邊,會是敢于偷走杰身體的小偷嗎?
在外人都無從窺探的眼罩下,蒼天之瞳的深處正醞釀著亟待爆發的狂風暴雨。
“要去看看學生們的情況,”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的確是負責教師的庵歌姬猛地站起身,表情滿是嚴肅和緊張。
“走吧老爺子,”難得失去了與保守派頑固老頭斗氣的興致,五條悟聽到夜蛾校長說要先去天元大人那里查看情況,讓自己去保護學生的囑咐,臉上沒什么表情。
六眼神子是打算開口和夜蛾正道交換工作的,可是還沒來得及,就聽到身后冥冥冷靜的聲音:“好像有帳落下了,在學生們那邊!
白鳥說過,他會想辦法拖住羂索。
特級咒靈沒有什么能夠阻擋的篤定表情在腦海中悄然浮現,五條悟的嘴角拉平成一條直線,選擇按照校長吩咐的去做。
在即將火山噴發的個人情感之外,五條悟是一年級的負責教師,是告訴了學生們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沒關系,因為老師我可是最強”的那個人。
在屋檐上飛奔,與樂言寺嘉伸和庵歌姬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五條悟沒有使用術式進行瞬移,因為在六眼的視野當中,那個似乎才在緩緩向下的帳,其實已經是完成時。
會是什么效果…?
大腦飛速思考著,五條悟來到[帳]的邊緣伸出手,卻被明確地拒絕了進入,可一同趕來的另外兩人卻沒有出現這個問題,[拒絕五條悟]
因為只有這一個條件,所以帳的強度超乎尋常。
“歌姬和老頭子先進去吧,”這樣說著,五條悟轉過臉,在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火山頭進入帳中,臉上帶著惡意的笑容。
“特級…看來你們要稍微小心一點,努力堅持住哦。”
明明使用的是上揚的語氣,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會錯以為六眼神子此刻心情很好。
入侵者的思路非常簡單直給,用這種近乎挑釁的方式,只是為了將五條悟拖延在這里無法離開。
事實上,這個辦法的確奏效。
作為直面過漏瑚領域的人,五條悟清楚對方并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如果將戰場放到學校,情況就要稍微麻煩一些——特級咒靈可以毫無顧忌地展開領域,將附近的所有人類全部拖入其中,但五條悟不行。
場地當中還有很多學生,無量空處同樣會波及到他們。
“稍微有些火大啊,”這樣說著,五條悟在術式的作用下從地面浮空,六眼開始高速運轉,解析有關面前帳的情報——
羂索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當中,看到了位于盡頭處面容被特制面具籠罩的忌庫守衛。
這一路走來,周圍的一切都與過去大差不差——這個過去的范圍,甚至可以延伸到千年以前,羂索突然生出了一點不知道從何而起的煩躁。
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改變,只有自己這位老朋友的時光被凝固于此,可不改變本就是一種特權。
算了,羂索想。
那就讓自己親手揭開新世界的帷幕,好讓天元看到,她想維持的東西沒有意義。
忌庫的守衛解決起來很簡單,即使他們理論上是強硬的最后一道防線,羂索仍然在幾分鐘之內就結束了戰斗。
略顯小心地避開腳下粘稠的血液,詛咒師單手握住門環發力,厚重的實木門扉發出了經年的嘎吱聲,露出門后沒有光線的暗淡空間。
好像有某種綠色的反光,在黑暗的深處一閃而過。
高等級的咒具總會擁有各種特殊的效果,詛咒師沒有太過在意。
羂索向門內的黑暗踏入一步,還來不及召喚擁有照明功能的咒靈,眼前的黑暗頃刻間就被富有生機的綠色沖破。
就像是某顆蓄謀已久的種子,終于積攢了能夠將導致自己誕生的罪魁禍首拖入深淵的力量,恐怖的執念迫不及待地生長蔓延,將目標籠罩其中。
在這個瞬間,羂索幾乎要疑心自己是被一顆食人花吞入腹中。
捕捉到獵物的綠色光芒漸漸變得和緩,等到終于不那么鋒利刺眼,羂索下意識向著光源的方向看去,目光在觸及到神父白色衣角的同時,也聽到了青年熟悉的聲音。
“領域展開,止戰!
于是這位千年前的詛咒師睜大了眼睛——這已經是他最后的自由,很快肉/體就仿佛陷入了厚重的泥潭當中,這具從墳墓當中盜竊而來的身體,沉重得難以受控。
將整個忌庫的空間都用領域包裹起來,確定已經完全壓制了羂索的行動,白鳥這才站起身,慢吞吞來到詛咒師身前,嘗試伸出一只手,想要捏住對方的喉嚨。
并沒有打算就這樣束手就擒,羂索看著距離逐漸拉近的灰白色手臂,并不懷疑看上去一陣風都能吹跑的特級咒靈,是否擁有能夠拗斷人類脖頸的力量。
詛咒師努力對抗著特級咒靈的領域,一邊嘗試運轉術式——他想要在白鳥碰到自己的瞬間,強行發動咒靈操術控制對方。
然而特級咒靈和人類的打算都做了無用功——那段來自于另一條世界線上,契約雙方不能互相傷害的束縛,仍然牢牢地發揮著它的作用。
于是情況就這樣僵持下來。
在彼此之間毫不掩飾的惡意無法具象化為行動的此刻,羂索回過神,思考面前顯而易見的情況。
為什么白鳥會出現在忌庫里,而且看上去與剛剛被自己解決掉的守衛,承擔了別無二致的工作。
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理智上,羂索都很難接受會有特級咒靈選擇投靠咒術師陣營的可能性。
而且自己恐怕也不能在這個地方消耗太長的時間——對于另一邊的帳和兩只特級咒靈究竟能拖延五條悟多久,羂索保持著相對悲觀的態度。
想要打破面前的僵局,就必須擺脫領域的控制,而能夠對抗領域的——
就只有另一個領域。
羂索有些猶豫。
在咒術高專內部使用領域所散發出的咒力殘穢,絕對無法逃離六眼的觀測,而這具身體的存在,是自己想要封印五條悟最重要的殺手锏。
獄門疆的封印有著嚴格的要求,指定的封印對象,必須在固定的范圍內待夠一分鐘,只是這一分鐘不一定需要具象化到現實,哪怕只是腦內時間線的跳躍,也算滿足條件。
羂索有自信,六眼神子在看到[夏油杰]死而復生的瞬間,應該很難做到完全不去回憶過去的事情,自己既想要利用的,也只是這一個瞬間。
如果提前被五條悟發現,六眼神子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做好了心理準備,恐怕效果就沒那么好了。
并不清楚羂索在糾結什么,白鳥只是持續地輸出著咒力,維持領域的平穩運行。
既然答應了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會拖住羂索,那自己就不會食言。
但是在剛才的那個瞬間,白鳥是真的想要哪怕付出違背束縛的代價,也想干掉這個導致了一切事情發生的元兇。
有些可惜地低下頭看著自己剛才伸出的手,特級咒靈隱約感受到遠處咒力的波動似乎平靜了下來,明白自己的任務也即將告一段落。
在這個白鳥想法產生的幾秒鐘內,摘去了眼罩,不再遮掩眼底劇烈波動情緒的五條悟,憑空出現在忌庫入口。
“原來如此,你的領域是這樣的!
與少年時期相比,已經成為教師的白發青年,即使看到了深陷領域的熟悉身影,也不像過去那樣表現急切,而像是將一切納入在掌握當中游刃有余的大型貓科動物,對自己更關心的部分表現得若即若離。
準備縮小領域覆蓋的范圍,將人移交給合適的處刑者,白鳥轉過頭剛想說話,就聽到冒牌的咒靈操使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說:“領域展開,胎藏遍野!
感受到另一個領域對自己領域的排斥,白鳥顧不上六眼神子,注意力重新回到羂索身上,看到站在領域中心的詛咒師,單手托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用那種幾乎不會出現在夏油杰臉上的虛偽笑容,向五條悟揮手問好。
“悟,好久不見!
將六面都有眼睛在亂轉的獄門疆拋向六眼神子的方向,羂索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故意將語氣調整成十年前少年習慣的那樣。
“獄門疆,開門!
五條悟知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只不過是個冒牌貨,名為白鳥的特級咒靈已經很多次強調過,卻仍然忍不住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即使在是六眼的探測當中,對方也是如假包換的[夏油杰]。
但是自己知道他不是,五條悟的靈魂拒絕承認。
只是…如果杰知道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他還會那樣義無反顧選擇盛大的死亡嗎?
無法控制的思緒飄向一年前,甚至十年前的遠方,五條悟略微慢了半拍,意識到羂索扔到自己面前的盒子好像展開成了奇怪的刑架,卻在即將被控制住的前一秒鐘,被白色的翅膀撲向另外一邊。
作為在場三位里另一個清楚獄門疆作用原理的存在,白鳥很快猜到了羂索究竟是什么打算,但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自己的領域暫時無法取得壓倒性的上風從而重新控制住詛咒師。
綠眼的特級咒靈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是用背后生出的寬大白色翅膀將六眼神子推開,自己進入獄門疆的限定范圍內,想起了另一個世界認知有所不同,卻不至于背道而馳的兩個少年。
也不知道世界之間時間流動的軌跡是怎樣的比例。
如果自己能夠回去,那么見到的悟和杰,也許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也說不定。
思維的速度總是比時間流逝更快,在獄門疆的判定機制當中出現了一個距離更近的捕捉目標,X型的奇怪肉質拘束將綠眼的特級咒靈固定在原地,進入了封印的下一階段。
“這是一個封印咒具,”面對意識到自己差點踩入詛咒師陷阱的五條悟,白鳥被固定在原地,表現相當平靜,“我沒辦法對他造成傷害,所以如果你被封印起來,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六眼根據咒力流淌的軌跡,判斷出情況正如特級咒靈所說的那樣,五條悟抿起嘴唇,冰藍的眼睛鎖定了見狀不妙準備逃走的詛咒師,在盈滿的怒氣下仍然進行著理智的判斷。
這里是忌庫,自己一發“茈”下去,大部分咒具和咒物也會一同化為灰燼。
但是在這附近,并沒有其他會被波及到的高專師生,所以最合適的,應該是——
五條悟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已經重新合攏成正方體,但每面眼睛都變成了翠綠色的獄門疆,咒力仿佛海浪那樣涌動起來。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六眼神子不愧為當世的最強。
把不屬于摯友的惡心器官從他身體里掏了出來,并通過術式進行無害化處理,五條悟一手將獄門疆塞進兜里,一手扛起重新物歸原主,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走出忌庫大門,卻又停下了腳步。
“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它再和杰扯上關系。”
“…放心吧,我會解釋的。”
在一聲說不上究竟是什么意味的嘆息之后,老者的聲音在空氣中幽幽響起。
“那就交給你了,天元大人。”
在稱呼上落下重音,五條悟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忌庫門口。
六眼神子要在總監部保守派發現之前,把夏油杰的身體處理好,這不是自己的工作范圍,但好在同期的硝子很擅長這個。
“五條,如果工作壓力太大,就去做心理輔導,不要衍生出奇怪的興趣愛好!
栗色長發,眼底黑眼圈極為濃厚的女性目睹了五條物像做賊一樣,從窗戶里將另一位按理說已經死去了一年的同期的尸體拖進太平間的樣子,語氣平淡地說著。
“在硝子眼里,我竟然會是這種形象嗎?”
多少有些故意一驚一乍地反問到,在家入硝子“不然呢”的目光下,五條悟臉上的表情變得空白,語氣也不再輕浮。
“硝子,把杰火化了吧,我不想他再被偷走第二遍了。”
有第二,自然就有第一。
大概猜測到了先前的事態,醫師小姐沒有多說什么,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我知道了。”
房間里的空氣就這樣沉默下來。
貓是一種好動的動物,自然也是第一個受不了這種氛圍的人。
想要做點什么,讓情緒不要再繼續下墜,五條悟摸到了口袋里的立方體。
“獄門疆啊,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東西。”
不知道什么時候翠綠的眼睛都已經全部合上,六眼神子將這件特級咒具拿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在剛剛的情況下,白鳥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
只是被一只特級咒靈保護了這件事,讓六眼神子有些不太得勁。
但最強也絕對不是什么矯情的性格,不管怎么說,還是應該當面表達謝意。
將六面體向空中拋去,六眼神子的神態間稍稍輕快了些:“獄門疆,開門!
易主的特級咒物按照指令,釋放了被封印的存在。
“白鳥,剛才謝…”
五條悟即使快要30歲,也仍然充滿少年氣的嗓音響起,卻沒能將這句話說完。
因為從封印當中被解放出來的,并不是一身神父裝扮,灰白瘦削的特級咒靈,而是一只雪白羽毛,綠色眼睛的圓滾滾鴿子。
鴿子沒有留戀,也沒有道別,它撲閃著翅膀,輕巧地從六眼神子的手上飛起,不停歇地掠過屋里的兩個活人和手術臺上的尸體,眼神清澈見底地飛出窗戶,向著太陽的方向飛去了。
鴿子沒有回頭,而看到這一幕的人特別是五條悟,有了一種奇妙的明悟。
它不會回來了。
第138章 破殼
“硝子,你今天的帽子很好看!
盤星教駐地,教主專屬的會客室里,夏油杰看向剛剛從高專趕來的女性同期,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真誠。
只可惜非常清楚同期本質的家入硝子并不買帳。
已經留成長發的女性將用來遮掩自己外表的鴨舌帽取下放到一邊,端起秘書小姐泡的茶,語氣平靜:“夏油,欺騙女人的人渣味道快要遮蓋不住了。”
接受到了這樣的評價,教主先生倒也并不生氣,反而很快露出了討饒的笑容。
“抱歉抱歉,最近因為收到了大贊助,為了不讓虔誠的教徒失望,所以嘗試更加體貼了一些。”
喔,從傻子那里騙到了很多錢,所以要說些好聽的話。
將咒靈操使給出的解釋在腦海中翻譯成了自己風格的辛辣諷刺,家入硝子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而是轉向了另一個并不在場的家伙。
“五條呢?和日車先生的切磋還沒結束嗎?”
“嗯,悟和日車先生都還在道場!
夏油杰點了點頭,情況就像家入硝子猜測的那樣,同期的六眼神子——也是作為現在咒術高專的一名教師,最近的切磋對象,是盤星教新挖來的法務先生。
自從夏油杰帶著日車寬見從過去美美子和菜菜子生活的村莊回來,這位在覺醒了術式的同時就擁有了領域、以一種對于咒術完全陌生的半吊子的姿態,祓除了特級咒靈真人的律師先生,就成為了六眼神子的觀察對象。
從一開始用六眼進行探測,到干脆把人拐去道場,五條悟只用了很短的時間。
“杰,我好像聽見你們在說我。”
說貓貓貓貓到,就在教主先生話音未落的時候,穿著高專教師制服的高挑男人已經推開了會客室的大門,動作瀟灑地在沙發上落坐,從抽屜里摸糖的動作看上去過分熟稔,“硝子,你也來啦…對哦,今天是那兩個小丫頭復診的時間!
五條悟口中的兩個小丫頭,自然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夏油杰一直有拜托反轉術式的持有者關注她們身上舊傷的情況。
不過今天比起雙胞胎姐妹,更需要治療的大概是日車寬見。
罪魁禍首沒有絲毫愧疚地咕嘰咕嘰笑了起來,成功吸引了在場另外兩名同期的目光。
“我只是想起來,”五條悟一大條攤在沙發上,一邊揉著肚子,“日車先生還在道場里,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力氣,自己走出來吧。”
除開很偶爾才會過來提供醫療支援的家入硝子之外,盤星教當然也有另外的醫療保障,所以五條悟對于把人揍倒丟在那里沒什么負罪感。
聽到六眼神子這樣說,家入硝子嘆了口氣,坐直身子,最終還是決定去看一眼追求公平的律師先生。
頭發已經留長的女性站起身,在推門離開之前,略微停下腳步,提醒自己兩個時而靠譜,時而不靠譜的同期還有正經事要做。
“最近總監部的老爺子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距離下一次咒術總監選舉時間還剩不多,你們提前做好準備!
家入硝子也清楚同期對于那個位置的謀劃,只是反轉術式持有者自己暫且還不打算太早跳出來,彰顯同謀的身份。
畢竟醫者能夠知道很多事情,一些暗中的謀劃也更加方便——家入硝子幾乎已經將整個咒術總監部秘書處納入掌控,那些戰斗力也許并不充分的秘書先生和小姐們,事實上卻掌握了整個總監部90%的秘密。
“雖然目前看來五條你在年輕咒術師里的人氣很高,但是老爺子們不會那么輕易放棄的,你懂吧?”
把該說的話說完,家入硝子離開了會客室,房間里只剩下兩名特級咒術師大眼瞪小眼。
“真是的,就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還是讓人很火大!
忍不住這樣吐槽到,五條悟墨鏡后的眼睛沒什么溫度:“垂死掙扎的姿態很難看呢,那些爛橘子!
“是啊,”夏油杰雙手抄在寬大的僧袍里,臉上的笑容就像是正在為教中們進行布道時那樣,顯然,教主先生的養氣功夫已經修煉得不錯。
“不過我們這邊也準備好了!
狹長的鳳眼向上挑起,夏油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里帶上了過去在高專上學時,與五條悟切磋的戰意。
“再過一段時間,盤星教會組織低級咒術師關于要求調整待遇和完善情報網絡的抗議!
“如果總監部愿意做出改變的話,改革的程度還能維持在溫和吧。”
只是關于這個溫和的定義,在夏油杰這里和咒術總監部高層那邊,肯定不太一樣就是了。
“如果老爺子們死都不愿意改變的話,就讓總監部陪著他們入土好了!
在說出威脅的話時,咒靈操使周遭的反派氣質總是格外濃厚,“不喜歡總監部的人有很多,日本教會那邊,也有幾位議員愿意支持我們建立新的咒術秩序!
好了,無論是咒術師內部,還是外部的普通人政府,總監部的爛橘子似乎都不怎么討喜的樣子。
咂了咂嘴,五條悟真情實感地幸災樂禍著:“這不是完全沒有支持者嘛,看來爛橘子們做人還真是失敗啊!
“我會搞定這邊的!
通過外部施加的壓力,加上內部五條家與其他能夠爭取的力量的結合,從而將五條悟推上咒術總監的位置——這是一開始就商定好的計劃。
而除此之外,兩位最強心照不宣的PLAN B,就是如果六眼神子那邊進展不順,那么盤星教真的會通過其他普通人世界的政治力量,來謀劃一個獨立于總監部之外的官方咒術師機構,一步一步蠶食和擠占總監部的生存空間。
只是相對來說,如果能夠在現有的體制內部進行改革,造成的資源浪費應該是最少的。
計劃和目前的進展得到再次確認,會客室的空氣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房間里的兩個人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轉向了一旁展示柜里的孵化箱。
“完全沒什么動靜,”將白鳥過去常買的那個牌子的水果軟糖塞進嘴里,五條悟盯著淺綠色的蛋,語氣有些懷疑。
“杰,真的不是你買的這個孵化箱壞了嗎?”
“哈?”
即使在忙碌的間隙,腦海中時常會有和摯友同樣的擔憂,聽到五條悟無厘頭的指責,夏油杰額頭上的青筋仍然止不住跳了跳。
其實他們都知道,特級咒胎的孵化并不需要什么保溫箱,孵化箱的作用更多的是給人一點心理安慰。
只是,好像已經真的過去很久了…
緩緩將整個人的重心都落在身后的沙發靠背上,夏油杰轉過頭,瞥到了一旁玻璃柜門倒影上的自己,無聲地苦笑著。
和以前在高專的時候相比,自己好像已經確實不太一樣了,那些天真的執拗被時光沉淀下來,藏盡了靈魂最深處,成為支撐“夏油杰”這個個體持續運轉的骨干。
不只是自己,悟也是這樣。
白鳥大概也很難想象悟真的在高專當老師是什么樣子吧?
思維漫無目的地飄散,夏油杰恍惚間感覺自己的一邊袖子傳來了拉扯感,力道之大,讓人很難不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增加盤星教教主的服裝支出。
“杰!你快看!”
能夠做到快要把咒靈操使的袖子扯下來這種事情的,當然有且只有六眼神子。
與發呆的夏油杰不同,五條悟例行用六眼全方位搜集著特級咒胎的信息,并且與腦中先前的存檔進行對比。
好像和自己上次來的時候沒什么差別。
說不上是失落還是習慣,五條悟就像一只盯著心愛玩具的貓貓,目光執拗地不肯離開。
然后他就捕捉到了特級咒胎突然左右晃了晃的微小細節。
聽到好友的提醒,咒靈操使的靈魂迅速歸位了。
日本境內咒術界有且僅有的兩名特級咒術師,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看螞蟻搬家那樣蹲在一起,目光緊緊鎖定孵化箱里淡綠色的卵,確定剛才的晃動的確不是錯覺。
有什么東西,正在緩慢卻努力地從內部想要突破卵殼的桎梏。
在最強摯友組合放輕的呼吸下,淺綠色的卵殼以某一點為中心,出現了小小的裂縫,嫩黃色的喙啄開了一個口子,并且持續不斷進行著將之擴大的工作。
等待的時間不算漫長,但這種感覺卻著實折磨人。
但最終,一只新生的,體型嬌小,卻已經擁有了豐沛羽毛的鴿子,從破開的卵殼里連滾帶爬掉了出來。
它睜開翠綠色富有生機的眼睛,看到了久違的,久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