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美食一條街（2）

    那行腳商人首先聞到的便是油脂的香氣，四四方方的容器中裝了大半的油，已然燒熱了，卻還未沸，等到掛上薄薄一層面糊的雞腿雞塊雞翅入了鍋，看似平靜無波的油面立刻泛起波瀾，隨后是劈哩叭啦的熱烈炸響，香味也隨之傾瀉而出。

    最上面架著一個網狀的東西，炸好的食物被用漏勺撈出，放在這網上，多余的油脂便會滴落。

    而用的器具，似乎是鐵，卻又不怎么像。

    行腳商人原先還想問問這餐具是用何種材質制成，總不至于真的是用鐵制作的廚具吧？這也太奢侈了！可轉念一想，若是真的是鐵，不用去制作軍備器械，反倒用來制作炊具，簡直是天方夜譚，因而，這念頭在他心中轉了一瞬，便被他忘卻了，等到那行腳商人知曉真相的時候，便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刨根究底地問上一遭，白白錯過了一筆橫財！

    可如今的行腳商人，整副心神全在這油鍋之中的炸物上，所以也就白白錯過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而在店主烹飪的功夫，行腳商人也開始和店主閑話家常。

    “店家，這油可是金貴物，用上這樣多的油來炸制這東西，本錢就已經足夠駭人了，賣的價錢也不算貴，店家，你怕不是在做賠本買賣吧？”

    那店家聽了行腳商人的話，手中的動作卻是沒停，依舊十分麻利地在處理各色炸物，而他并沒有直接正面回應行腳商人的話，而是對著行腳商人道：“倒是勞煩您費心，看您的模樣，應該還沒仔細逛過如今的陳塘關吧？如今，陳塘關產出的豬油在市場上頗受歡迎，天氣冷了之后，豬油便凝固成潔白如玉的固體，再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小塊，用油紙包著，吃的時候挖上一點，一熱便全都化開了，很是方便。凝固后用油紙包好的豬油能儲存很長時間，也更加方便攜帶，價格倒也不算貴，許多從外地來陳塘關的客人，都會帶上些包裝好的豬油回去，無論是炒菜的時候放上一點，還是烹飪面條的時候拌上一些，味道都很不錯呢�！�

    說著，那店家便拿出了一小塊用油紙包好的豬油來，凝固了的豬油，呈現潔白溫潤的色澤，因為攤子上煙火氣的熱力作用，最外層有了微微融化的跡象，倒是讓整塊豬油顯得更加光彩照人了起來。

    而店家熟門熟路地將有了微微融化跡象的豬油倒入油鍋之中，很快，那溫潤如玉的潔白固體豬油就和原先的那些油融匯交織，合二為一了。

    豬……油？

    行腳商人明白了店家的言外之意，可一時間卻又更加詫異了。

    郝姬的煽豬的法子，雖然已經在帝乙的授意下，推逐步推廣到了殷商全國各地，可這些從萬里之遙趕來的行腳商人，卻并不知曉。

    這些商隊跋涉千里，一般很少帶著活物，連那些達官貴人最愛的珍禽野獸，有專人負責照養，每日好吃好喝地供著，長途跋涉都容易死在半道上，更別提這些牲畜了。

    行腳商人上一次來到陳塘關，雖說覺得陳塘關的豬肉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豬肉都要更好吃些，可因為這種生鮮肉類極難保存，而直接將小豬仔帶回他的故土，又顯得十分不現實，所以，他便并沒有將陳塘關的美味帶回去，只帶了容易攜帶，并且帶求量很高的雪花鹽。

    也有人熱衷于美食，費盡千辛萬苦將陳塘關的種豬帶回了故土，卻并沒有將養殖技術也一并帶回去，所以他們養大的豬，雖然腥膻之味已經比本土的豬少了很多，但若是用這些豬的肥膘制作成豬油，卻也十分艱難。

    一是那些豬的油脂并不夠豐富，烹飪不出多少豬油來，二便是那豬油之中，仍舊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雖說已經能給貧瘠的胃部帶去些來自油脂的滿足感，但和美味一詞卻實沾不上邊的。

    而他們那邊熬制出的豬油，總是焦褐發黑的色澤，還有許多的黑色沉淀物，顯得十分的渾濁，即便是有人想做了豬油拿去賣，因為樣貌實在是不佳，所以生意一直慘淡。

    而這樣潔白細膩，溫潤如玉的……當真是豬油嗎？

    乖乖，怎么陳塘關這兒，不光豬肉比他們那邊好吃，連豬油都長得比他們那漂亮��！行腳商人當即嫉妒了！

    *

    說起豬油，在如今的殷商，并沒有油料作物大規模產出，所以，大家使用的都是用豬板油熬制出來的豬油，雖然豬油的葷香會給食物帶來一層醇厚的香氣，但若是在以前，豬沒煽過，一是長不了多少肥膘，熬不出多少油，二是這豬即便熬出了肥油，也帶著難以言喻的肥膩熏人的滋味，如今，托圖南和郝姬的福，陳塘關的豬豬們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一個個長得膘肥體壯，而圖南提供的制豬油的法子，也讓豬油沒有半點多余的味道，只有豐富的油脂香，這樣的豬油用來炸雞，再合適不過。

    后世的眾人在選擇炸雞的時候，經常會選用色拉油或者花生油，因為色拉油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所以用來制作炸雞的時候，并不會阻礙炸雞原有的風味，但事實上，后世鼎鼎大名的肯爺爺家所用的油，乃是起酥油。

    研究表明，烹飪炸雞等油炸食物的時候，最適宜的油并不是素油，而是飽和脂肪酸含量更高的油脂，例如豬油，富含飽和脂肪酸，穩定性更佳，也不容易被氧化，即便是經過了多次高溫加熱，也不會產生過多的有害物質。

    制作炸物的時候，油脂的成本乃是不容忽視的一項，炸東西的油，基本上都是反復使用，這也是后世，油炸食品被稱為垃圾食品的原因之一。

    所以，使用豬油，能夠最大限度地降低因反復炸制而產生有害物質，威脅健康的隱患。

    那行腳商人還在震驚著呢，炸雞店店主那邊已經開始陸續出品菜肴了。

    *

    提前腌制過的雞腿和雞翅只需要裹上一層薄薄的面糊，便下入油鍋中炸制。

    而想要得到表皮酥脆，內里又多汁的炸雞，需要炸制兩次。

    第一次炸制的時候，油溫不宜過高，五六成熱即可，若是太過貪心，想要一次便將食物炸到金黃酥脆，那最后的結果便只能是水分全部被炸干、炸透，甚至完全焦糊。

    而若是一直使用五六成熱的油溫，緩慢地將食物炸熟炸透，卻遠遠達不到外酥里嫩的效果。

    在相對溫度較低的油溫之中，炸制的食物會是軟趴趴的，根本不會變得酥脆。

    而若是想要外皮酥脆，必須要經過第二次的炸制，用專業名詞來講，便是——

    復炸。

    復炸的時候，油溫一定要高，在九成熱的油溫之中，將第一遍已經炸熟的雞翅、雞腿等物，再次投入油鍋之中。

    此時，極高的油溫會使得炸雞的表面迅速收縮，形成一層保護膜，讓內部的水分能夠牢牢地鎖在其中，這樣，內里的多汁便已經完成，而又因為高溫的作用，使得表皮的水分迅速蒸發，形成極為酥脆干香的口感。

    炸制的關鍵便在于火候的把握，炸酥炸脆了便可以直接撈出，若是炸制的時間短了，表皮遠遠達不到酥脆的程度，而若是炸制的時間再長一些，表皮就會發黑，發焦，發苦，一旦表皮黑了，那內里的水分也就干得差不多了，不過，這店主顯然是把控火候的高手，估摸著差不多了，便眼疾手快地將炸雞全部撈出，放在濾油網上，瀝干油分。

    經過復炸之后，雞腿、雞翅、雞塊等的顏色變成了十分誘人的金黃色，外殼也十分的香脆，相互碰撞，能夠發出極為悅耳的聲音。

    行腳商人近乎貪婪地呼吸著這飽含油脂香氣的豐美滋味，而這炸雞并不知道是用什么調料腌制的，還沒有撒上店主所說的什么孜然粉、辣椒面，也沒有抹上什么蒜香醬油醬、甜辣醬，望著還在濾油網上瀝油的炸雞們，行腳商人口水流了一地。

    店主掂了兩下濾油網，讓油脂滴得更快更均勻些，掂量濾油網的時候，炸雞腿，炸雞翅，炸雞塊，雞米花等等各種油炸食物相互碰撞，發出極為悅耳的聲音，讓這行腳商人聽了，便忍不住去想象，若是這酥脆的外殼再經由牙齒那么一咬，又會是如何絕佳的體驗？

    各種肉類炸至成熟之后，炸物大禮包里面的其余食品也全都粉墨登場，根據成熟的先后順序，依次躍入油鍋之中。

    因為現炸現吃才有更美妙的口感，所以這攤子上的食物，幾乎都是提前備好的半成品，分門別類地擺在一邊，顧客點完直接炸熟，保證這炸物入口的時候，滾燙又酥脆。

    來自東海的大魷魚切成了圓圓滾滾的魷魚圈，面糊里放好切碎的洋蔥，各種香料，將魷魚圈在蛋液中裹上一層，再裹上面糊，放入油鍋中炸制，滋味也是妙絕。

    炸薯條作為最受歡迎的炸物之一，也是必不可少。

    薯條其實并不是直接將土豆切成條狀便可以炸制了，而是需要將土豆搗成土豆泥之后再重新塑形成土豆條，如此這般，吃起來的時候，才會有外酥里糯的奇妙口感。

    既然有了炸薯條，那炸薯片便也入了油鍋。

    薯片炸制的時候，并不需要其他特殊的調味，僅需要采用絕妙的刀工，將土豆切成極薄的薄片，炸制酥脆之后，再在外面撒上一層研磨得更細的眼霜即可。

    ……

    各種各樣的炸物全都被投到了油鍋，雖然每份的分量都不多，但是十多樣炸物加在一起，便已然稱得上海量。

    行腳商人拿到這份油炸大禮包的時候，幾乎被這份量驚呆了。

    面對各色各樣的調料選擇，行腳商人一時間犯了難，最終選擇了目前最受歡迎的辣椒面和孜然粉的混搭款。

    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大雞腿，牙齒觸及到那酥脆的外皮的那一刻，便發出了極為清脆悅耳的碎裂聲，再往下用力一咬，鮮潤多汁的雞肉便滑入了口腔。

    外皮有微微的辣和咸，還有孜然的特殊香味，內里多汁的雞肉已然被腌制得很透，很潤，很香，微微的咸味和淡淡的調料香，將雞肉本身的鮮香襯托得淋漓盡致。

    行腳商人的眉毛立刻飛了起來，隨后開始大快朵頤地享用美味。

    炸雞塊帶著淡淡的黑胡椒的香氣，炸雞翅似乎用了辣椒來腌制，連絲絲縷縷的肌肉紋理之中都帶著十足的鮮辣滋味，炸薯條的外殼酥脆，內里卻是糯糯的口感，十分新奇，薯片香脆可口，一口一片，魷魚圈帶著洋蔥特有的奇異鮮香，混合著絕妙的海洋風味，也讓人眼前一亮……

    這行腳商人一邊逛著陳塘關的夜市，一邊開開心心地享用這頓炸雞大禮包的美妙滋味，不知不覺，足夠一家三口肆意分享的炸雞大禮包，竟然被他一個人全都吃完了。

    *

    “嗝——”

    打了一個充滿油脂香氣的飽嗝之后，行腳商人心滿意足地準備打道回府。

    夜市上的新鮮吃食實在是太多，可惜他只有一張嘴，一頓吃不了那樣多的花樣，好在這夜市天天都有，行腳商人吃炸雞的時候，倒也沒閑著，逛的時候，悄悄聞著各個攤子上的香氣，再挨個對比一番，如今，倒是已經籌謀好了明日再來這夜市要吃些什么。

    就在行腳商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卻從集市盡頭的拐角處，聞到了一股惡臭。

    那臭味霸道非凡，簡直是劈頭蓋臉地襲來，行腳商人覺得，站在此地，自己便已經臟了，鼻腔之中，全是惡臭，呼吸之間，只剩下這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甚至衣衫上也沾染了這惡臭的滋味，倒像是被人迎頭潑了糞一般。

    行腳商人一整個晚上的好心情當即蕩然無存，怒火中燒，破口大罵：“他娘的，誰在美食街上拉屎啊！熏死個人了！護衛隊呢？快把人拉出去啊！”

    剛剛罵完，行腳商人又是一頓，不對，如此惡臭的滋味，怕不是有人在煮屎吧！

    而等到行腳商人走得再近些，發現這臭味居然真的是流動餐車上飄出來的，當即大驚失色，乖乖，還真有人在煮屎不成？��！

    因著不敢靠近，行腳商人看不到那攤子上正在制作的究竟是何種東西，可那似乎在煮屎的鋪子，生意居然還很紅火。

    陳塘關人，口味這么重嗎？

    食客之中，居然還有熟人。

    給行腳商人放行的那個士兵已經換崗結束，此刻正在這飄散著惡臭滋味的攤子前大快朵頤，那士兵聽了行腳商人的話，頓了片刻，隨后，發出了猖狂大笑：“笑死我了，陳十三，這行腳商人說你在吃屎！”

    陳十三白了那士兵一眼，當即道：“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再說渾話，這頓你自己掏錢�！�

    那士兵當即連連求饒。

    行腳商人看了這情況，滿頭霧水，這，看上去都是正常人啊，不像是精神錯亂到要吃屎的啊……咋回事��？

    而因為陳十三和士兵的一段對話，行腳商人往他們那邊瞧了瞧，這才發現，在陳十三旁邊，還有一個身著素衣卻依舊姿容絕世的女子。

    那女子僅僅露了個側臉，烏發用一枚素雅的木簪盤起，不施粉黛，便已然是皎如云間月的清麗脫俗，可這樣謫仙般的人物，居然也在這攤子上，享用那惡臭之物？�。�

    行腳商人只覺得自己怕是吃太多了，脹得人發昏了，不然他怎么會產生如此幻覺？

    等到他揉揉眼睛、晃晃腦袋，發現這仙女真是在享用惡臭之物，當即心靈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行腳商人：媽媽，我真的見到傳說中的仙女了，可畫本子里，仙女不都是喝露水長大的嘛，我見到的這個仙女，她怎么……在吃屎啊？�。�

    爭分奪秒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畢，終于有機會忙里偷閑出來覓食的圖南：？？？你說啥？

    第82章 美食一條街（3）

    不知道那所謂的東海龍宮夜明珠究竟是何神物，居然當真靠著鑲嵌在穹頂的一顆珠子，便將整個偌大的陳塘關，全都映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陳塘關的夜市，便也不負“不夜天”之名。

    即便已經是暮色沉沉的黑夜，卻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各色美食是何模樣。

    可這惡臭的滋味，乃是從集市盡頭的拐角處竄出來的，此處的光線要昏暗一些，加上行腳商人并不敢再往前走，所以完全辨別不出那攤子上做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行腳商人壯著膽子又向前走了兩步，只覺得這股惡臭的滋味更加磅礴浩瀚，他覺得自己此刻就像在糞缸之中被腌制了三天三夜，整個人都被淹沒在糞坑之中，那臭味圍繞在他的身側，叫他避無可避，藏無可藏。

    那個疑似正在吃屎的小仙女叫行腳商人一顆充滿美好幻想的心都碎成了渣渣，一時間，行腳商人頓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剛巧有人從行腳商人的身側走過去，看著行進路線，似乎是想要到那散發著惡臭滋味的攤子前去，行腳商人當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行人，問道：“小兄弟，這是何種情況？為何會有如此滂臭的味道？難不成，這條小吃街的盡頭，竟然修建了茅坑不成？還是說……當真有人在這攤子上煮屎，還引得一大堆人趨之若鶩？��！”

    行腳商人問完這句話，似乎是聞得久了，適應了，他竟然覺得，自己從那滂臭的滋味之中，嗅到了一股不容忽視的詭異香氣來。

    行腳商人：？？？

    行腳商人當即覺得自己怕是瘋了，不然怎么會覺得這臭中還帶了香呢？

    望著那吃得興高采烈的小仙女，行腳商人嘆了口氣，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又深吸了一口氣，卻發現好像并非是自己的錯覺，這臭味之中倒還真的夾雜了些香氣。

    那極為奇妙的香氣和令人作嘔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種似香非香、似臭非臭的奇異味道，臭香臭香的，叫人難以形容。

    而旁邊的行人聽到了行腳商人的這句話，卻笑了：“這兩家呀，可是我們小吃街的超級大特色呢，左邊這家是臭豆腐，右邊這家是螺螄粉。

    這兩樣小吃，全都是聞著臭、吃著香的杰出代表，不過呀，因為這臭味實在是太霸道了，所以，這兩家鋪子便只能開在這拐角，不過，對于喜歡吃的人來說，也只是多走兩步路的功夫罷了，倒也不妨事。

    這臭豆腐和螺獅粉嘛，各有各的好處，嘗起來滋味當真是妙絕，只是這臭味嚇退了許多人，不過，只要大著膽子吃上一次，便再也忘不掉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這味道，總之啊！愛吃的人愛得死去活來，而討厭的人，卻是避之如洪水猛獸，唯恐沾染上半分氣息，

    看你的模樣，是外來人吧！若是好奇，不如自己親眼去瞧瞧，膽子大的話，也并非不能夠買上一碗嘗嘗鮮，說不定，你會愛上這種奇異的滋味的！

    不同你說了，我得去吃碗螺螄粉了，去遲了，怕是要等位了！”

    行腳商人便眼睜睜地看著這行人歡天喜地地跑到了螺螄粉的攤子前，要了一碗螺螄粉，還特意要多加酸筍。

    行腳商人：難不成……這東西，當真如此好吃不成？

    *

    行腳商人又給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設，隨后壯著膽子走上前去，借著那顆夜明珠投下的光亮，終于看清了這兩座鋪子。

    這兩個鋪子分居于路的兩端，剛剛好處于這條小吃街盡頭的拐角處，因著風向的問題，那奇異的臭味并不會影響到小吃街的其他美食。

    左邊的那一家攤子上，寫著臭豆腐，而另一家則寫著螺螄粉。

    臭豆腐有黑、白兩種色澤，全都是被切得四四方方的豆腐塊，采用的也是用油炸制的法子。

    炸好之后，用一根竹簽子串上，便可以享用美味，所以，這臭豆腐攤子前面并沒有支桌子，食客們排好隊，拿上幾串臭豆腐，便可以邊走邊吃。

    而右邊的螺螄粉攤子前卻支上了五張桌子，鍋里是極為濃郁的散發出奇異香味的褐色湯汁，攤子上還擺放著諸多配菜，碧綠的青菜，切好的酸豆角，炸得金黃酥脆的炸蛋，黑色的脆生生的木耳絲，炸好的紅色的花生米，金黃色的腐竹，還有一物，米白微黃，切成細長條狀，似乎便是那行人口中所說的酸筍，而那奇異的臭味，似乎也就是從這酸筍中飄散出來的。

    除了這些配料，還有炸出虎皮狀后，鹵得極為入味的虎皮鳳爪，鹵蛋、鹵雞腿、鹵豬蹄等等各色鹵菜。

    那些鹵菜倒是沒什么特別的臭味，反倒是有股濃郁的鹵香，只是因為酸筍的臭味實在太過霸道，所以，行腳商人便只能聞見臭味了。

    行腳商人還在糾結，臭豆腐攤子那里，已然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少年，直奔那素衣雪膚的小仙女而去。

    “圖圖，臭豆腐好啦！”

    來人正是敖丙。

    *

    不光行腳商人對這臭豆腐和螺螄粉的味道接受不能，星際直播間的諸位網友此刻也是一副魂歸天外的模樣。

    【這味道太帶勁兒了，兄弟們，我已經關閉了五感直播了，你們呢？】

    【謝邀，人在泡澡，自從圖南主播到了這攤子面前，那臭味當真是劈頭蓋臉地就把我給砸暈了，我在泡澡啊，家人們，聞著這味道，我倒是真覺得自己像是泡在茅坑里！】

    【課代表來了！剛剛我翻遍了古籍資料，發現這兩樣小吃當真是蔚藍母星的特色美食，臭豆腐是長沙的著名小吃，聞著臭，吃著香，豆腐需要在秘制的老鹵水中浸泡，炸至酥脆之后，外酥里嫩，滋味鮮美異常。而螺螄粉則是柳州特產，靈魂在于用螺肉熬制的濃郁湯底和酸辣帶勁的酸筍……】

    星際直播間的諸位網友們天天撒嬌賣萌求包養，圖南近日開播的頻率便十分頻繁。

    自從圖南透露出要在陳塘關興建美食一條街的計劃后，眾多星際直播間的網友便望眼欲穿，全都想看看如今陳塘關的集市是何種模樣，也想嘗嘗，這美食一條街上到底有多少奇妙的美味。

    自從蔚藍母星覆滅，仔細算算，圖南也有許久沒有感受過在美食街上逛吃逛喝的美妙時光了，所以最近，直播間換了個名字，叫做“圖南帶你逛吃陳塘關夜市”。

    前幾日，圖南已經帶著星際的眾位網友們吃過了燒烤、炸雞，喝過了奶茶，姜撞奶，滋味都算上佳，可圖南以前做過類似的佳肴，在小吃街上逛吃逛喝的體驗固然新奇，這些菜色卻并沒有激起星際網友們的熱情。

    直播間的熱度雖然已經極為駭人，將第二名遠遠地甩在了身后，但對于小目標是逆轉殷商國運的圖南來說，還缺一把火，徹底點燃直播間。

    剛巧，種花星球研究院的院長拿小號留言，想要圖南帶著他們吃些新奇的玩意兒，圖南便想到了藏在拐角處的這兩家攤子。

    原先規劃美食一條街的時候，圖南還糾結過，是否要將臭豆腐和螺螄粉鋪子也納入計劃之中，怕如今的殷商人對這臭味接受不能，便有意將這兩個鋪子放到了集市盡頭的拐角處，卻沒想到，除了剛開始兩日門可羅雀，時間推進，這兩家鋪子的生意卻是越來越紅火了，幾乎每個大著膽子嘗試過臭豆腐和螺螄粉滋味的人，都會成為這兩樣美食的死忠粉，瘋狂向著別人安利，回頭客眾多。

    陳十三也是臭豆腐和螺螄粉的忠實愛好者，已經連續多日吃螺螄粉維生，每晚都要來上一碗，倒也不膩。

    圖南和陳十三商討完“東海龍宮”的開業事宜之后，便跟著陳十三來這攤子上嗦螺螄粉了。

    說的既然是“東海龍宮”的事兒，敖丙自然也得跟著。

    其余的崽崽們在東夷玩了一圈，回到陳塘關，原先還歡天喜地的，看到美食一條街，新奇得不得了，和小伙伴們勾肩搭背地逛吃逛喝，每個人的小錢袋里都攢了些貝幣，圖南也不拘著他們吃什么，既然是零花錢，他們自然是想花就花。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大魔王商容面色猙獰，只覺得這些孩子玩得心都野了，當即祭出一張試卷——

    隨堂測驗！

    結果可想而知，眾多崽崽們因為測驗不達標，全被商容留下補課。

    敖丙樂樂呵呵地跟著圖南走了，留下了一眾怨念頗深，蹲在角落畫圈圈詛咒敖丙的小崽崽們。

    敖丙才不管呢，從臭豆腐攤子上買了六串臭豆腐，便火速趕回了螺螄粉攤子前，坐在了圖南身邊。

    總共三串黑色臭豆腐，三串白色臭豆腐，圖南、陳十三、敖丙三個人平分。

    守城的那個士兵眼巴巴地看著陳十三手上一黑一白兩串臭豆腐，怨念十足地看著敖丙：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還有我呢！

    一串竹簽上，串了六片臭豆腐，陳十三被這士兵惡意賣萌的表情惡心得打了個哆嗦，當即從竹簽上擼下了三片白色臭豆腐和三片黑色臭豆腐，放到了那士兵的螺螄粉碗里。

    那士兵歡天喜地地將臭豆腐放在螺螄粉湯中，穿過竹簽的小圓孔便讓這臭豆腐吸飽了湯汁，那士兵將臭豆腐浸到碗底之后，再撈出來吃了，當即說道：“臭上加臭，真他娘的香啊！”

    行腳商人：？？？真的假的？你可別驢我啊！

    臭豆腐有兩種色澤，一種顏色正常些，是乳白偏黃的色澤，另一種則烏漆麻黑的，看上去宛如焦炭，叫人不知道該如何下嘴。

    而更令人詫異的是，這黑色的臭豆腐，倒是賣得更好些。

    行腳商人腹誹，臭便罷了，色澤也是如此的令人沒有食欲，究竟是如何做到能夠讓眾位食客趨之若鶩，將這小攤子圍得水泄不通的？

    可腹誹歸腹誹，行腳商人依舊走到了排隊買臭豆腐的隊伍里。

    他倒要看看，這東西究竟是什么味道！

    *

    敖丙分完臭豆腐之后，圖南給他點的那碗小份加鳳爪加兩份炸蛋的豪華螺螄粉也上了桌。

    守城士兵對著陳十三埋怨：你看看人家！加鳳爪加兩份炸蛋！才不像你這樣扣扣搜搜！

    陳十三將口中的螺螄粉咽下，高貴冷艷地斜了守城士兵一眼：“我還可以更摳搜一點，剛才的臭豆腐還我�！�

    守城士兵當即不說話了。

    敖丙才不管守城士兵和陳十三之間的暗流涌動，他直接用筷子將黑色的臭豆腐從中間戳開，這外表黑如焦炭的臭豆腐，內里居然是雪白色的，有細微的孔洞，和細膩滑嫩的豆腐腦的質地截然不同，有些像老豆腐的樣子。

    戳開之后，這臭豆腐表皮烏黑，內里嫩白，一黑一白之間，便使得這道臭豆腐在顏色上有了更為和諧美妙的變化。

    敖丙又樂顛顛地從懷里拿出了兩個精致的小罐子。

    小罐子似乎是白瓷所做，可細細看來，白瓷之上卻有隱秘的花紋，顯然和日常所使用的瓷器有所區別，一眼瞧上去，便是上品。

    如今，陳塘關所產出的白瓷在市場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被白瓷純凈的顏色和細膩的手感所折服，加上圖南為了將這白瓷火速推廣至全國乃至除殷商以外的各個地區，所以定價并不算昂貴，因而，這白瓷如今已然占據了大半的市場。

    將這白瓷罐打開之后，露出了里面鮮紅油亮的辣椒醬，油汪汪紅艷艷的，一看便讓人口舌生津。

    另一罐似乎也是辣椒醬，可和第一罐的那種聞著便覺得霸道熱烈，幾欲讓人喉間如火焰一般灼燒的滋味不同，這一罐的辣椒醬顯得溫婉了許多，顏色并沒有那么紅亮，反倒是微微發橘的顏色，聞起來的滋味略帶一些酸，而在那酸味之余，還有濃郁綿長的辣味，這辣味半點都不刺鼻，聞了之后，卻像是能浸入人的五臟六腑一般，是泡椒醬！

    敖丙挑上一點辣椒醬，放到臭豆腐中間那個被戳破撐開的洞中，辣椒醬的紅艷，在雪白豆腐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誘人，如此這般，黑色的外皮，白色的內里，紅色的點綴，三種色澤便在這小小的方寸大的豆腐上得到了交相呼應、相得益彰的呈現。

    敖丙放完辣椒醬之后，將整塊臭豆腐一齊放入口中咀嚼，牙齒和豆腐碰撞之后，發出清脆的聲響，外皮十分的酥脆，內里柔軟帶著大豆的清香和微微的發酵帶來的獨特的鮮香，油汪汪的辣椒醬霸道熱烈，咸香熱辣，帶來奇妙的味覺體驗。

    而換上泡椒醬之后，泡椒溫婉綿長的辣味和微微的酸爽也使得這臭豆腐有了更復合的絕妙滋味。

    敖丙原先也想把這臭豆腐放到螺螄粉湯中泡一泡再吃，但圖南給他點的是加了兩份炸蛋，又加了虎皮鳳爪的超級豪華版，滿滿當當的料簡直堆得小山一樣快溢出來了，根本見不到湯汁，敖丙就干脆趁熱把臭豆腐全都吃了，然后再專心致志地品嘗這螺螄粉。

    鳳爪目前是敖丙最愛吃的小零食，鳳爪，鳳爪，吃的時候，敖丙總有一種他們龍族把鳳族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驕傲自豪感。

    鳳凰一族：蛤？

    這鳳爪在油中炸過，所以呈現出虎皮感，在鹵制的時候便能夠充分地吸飽湯汁，鹵香濃郁，鳳爪上面其實沒什么肉，但鹵汁的滋味已經絲絲入扣地滲進了每一塊骨頭縫里，品的便是這一口鮮香。

    而炸蛋顯然是螺螄粉中人氣最高的單品，將炸蛋泡到螺螄粉湯中之后，蓬松的孔隙便吸飽了湯汁，咬上一口，微微的酥脆，飽滿的蛋香、油香，混合著濃郁的螺螄粉湯底的滋味，香得天靈蓋都要飛了。

    螺螄粉的粉乃是米粉，吃起來十分的爽滑，白色的爽滑米粉，配合著脆生生的木耳、酸豆角以及帶著十足酸爽滋味的酸筍，每一口都是滿足。

    間或能吃到一點炸的酥脆的花生米，或是吸飽了湯汁的腐竹片，給嗦粉帶來了新體驗。

    就連菜葉子在這螺螄粉的湯中都顯得活色生香，滋味醇厚。

    而這螺螄粉的湯底乃是由螺肉熬成的，所以將湯喝光之后，碗底會留下三五顆螺肉，用筷子挑了吃了，柔韌緊實，這樣一副流程下來，粉全吃光了，配料也吃得干干凈凈，甚至連湯底都不放過。

    敖丙的這碗豪華加料版螺螄粉乃是新鮮出爐的，很燙，可他饞得緊了，吃得便很快，所以，喝完最后一口湯之后，已然是滿頭大汗，卻只覺得暢快。

    而直播間的眾位網友原先對這螺螄粉和臭豆腐的滋味接受不能，紛紛留言要關閉五感，可如今卻全都是真香現場。

    【我草，太香了！太好吃了！這可不光光是聞著臭，吃著香，我現在甚至連半點臭味都聞不到了，我只覺得他香得我人發昏！】

    【完了，我覺得我的嗅覺、味覺，全都出現了問題，不然為什么在我聞過、嘗過螺螄粉的滋味之后，會覺得連火鍋這樣的大殺器都不過如此，勾不起我半分興趣了呢？】

    【@種花星球研究院，根據蔚藍母星文獻記載，螺螄粉也可以做成像方便面那樣的半成品，什么時候研究出來？我買爆！】

    因為被這臭味熏到，所以暫時關閉了五感去實驗室搬磚的種花星球研究院院長：？？？怎么回事？我錯過了什么？

    *

    敖丙他們吃完這頓螺螄粉之后，夜市也逐漸步入了尾聲。

    雖然凌晨的燒烤總是顯得滋味更加曼妙，但到底熬夜傷身，所以，在圖南的授意下，夜市在午夜十二點前便散了。

    不過，每月初一、十五卻是沒這個規矩，集市會晝夜不停，從早到晚，開上一整個通宵，再迎接第二天的早市，而那時的集市，會比現在更熱鬧百倍。

    吃飽喝足之后，圖南拜別了陳十三，帶著敖丙回到了李靖的府邸。

    自從得知殷夫人懷孕，圖南便迫不及待地搬到了李靖的府邸，即便知道哪吒需要三年之后才能降生，圖南也不愿錯過分毫。

    好在李靖如今接管了陳塘關，加上水泥面世，修了新家，圖南帶著眾多小崽崽們住在他府上的偏院，倒也不算擁擠。

    一進門，敖丙便親親熱熱地沖到了殷夫人跟前，原先想直直地撞到殷夫人懷里，想起殷夫人肚子里懷著小弟弟，敖丙當即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殷夫人的面前。

    “干媽！我給你和弟弟帶了臭豆腐和螺螄粉！”

    殷夫人自從懷孕之后，口味變得十足奇怪，喜歡吃極甜、極辣、極酸的東西，而這聞著滂臭的臭豆腐和螺螄粉，也是目前殷夫人愛吃的食物之一，且要加上多多的酸筍，才能下咽。

    經過圖南的一番操作，如今，陳塘關和東海之間早就已經親如一家，密不可分，而東海龍王敖光和李靖更是成為了忘年之交，敖丙因為幼年便喪母，對母愛很是憧憬，殷夫人又是溫柔和善的性子，所以，敖丙對殷夫人極為親近，自作主張認了殷夫人做干媽，敖光得知，也不過訓斥了兩句，便也默認了。

    而敖丙身為東海最小的龍崽崽，得知殷夫人懷了弟弟，他可以當哥哥了，一時間喜不自勝，天天變著法地給殷夫人帶各色好吃的。

    殷夫人剛剛有孕，反應極大，經常嘔吐，吃不下東西，又將胃里的東西全都吐光了，臉色便一直蒼白著，殷夫人本來也想去湊湊熱鬧，到集市上逛上一圈，敖丙卻拍著胸脯道：“集市上人太多啦，全都是人肉味！擠到干媽和弟弟就不好啦！你們想吃什么，和丙丙說，我給你買了帶回來！”

    殷夫人懷胎未足三月，胎象還不穩，李靖也怕集市上人潮洶涌，沖撞了孕婦，便也沒讓殷夫人出門。

    說來也巧，殷夫人雖然吃什么吐什么，但只要是經過敖丙的手，帶回來的東西，殷夫人都能平平穩穩地吃下，半點想吐的感覺都沒有。

    殷夫人坐在桌上，默默地吃著臭豆腐和螺螄粉，敖丙則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殷夫人還未隆起的肚子：“弟弟，你要快點出來呀，哥哥給你買好吃的！”

    殷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揉了揉敖丙的頭，對著敖丙道：“你怎么知道肚子里的就是弟弟呢？要是個妹妹怎么辦？”

    敖丙的臉頓時皺成了個包子，若是弟弟，自然能和他打打鬧鬧，畢竟打是親，罵是愛嘛，可如果里面是個小妹妹……敖丙想到了自家大哥二哥對年幼的自己進行的“兄友弟恭”的“友好”互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隨后，堅定地握住拳頭，對著殷夫人保證道：“是妹妹也沒關系，我作為哥哥，一定會保護她的！”

    殷夫人笑開了。

    而圖南站在一旁，看著這一番美好的互動畫面，也覺得心頭暖暖的，一切都在向好發展，東海龍宮三太子和哪吒三太子，一定不會走向命定的那種結局吧……

    *

    等到殷夫人吃完臭豆腐和螺螄粉，圖南看著殷夫人安然睡下，才帶著敖丙回到了偏院。

    天方破曉。

    一支破空而來的飛劍，直直地射到了李靖府上大門的正中央，發出“錚——”的一聲嗡鳴。

    殷夫人仍在酣眠，圖南聽到動靜，打開門取下飛箭，卻露出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無獨有偶，陳十三等豪商和殷都世家在陳塘關安插的人手，也收到了這飛箭。

    說是飛箭，卻并非是箭，而是一根極長的羽毛，色澤光艷奪目，在旭日初升的朝霞映襯下，美得如夢似幻，倒像是孔雀或鳳凰的尾羽，可即便如此，以柔軟無骨的羽毛做箭，當真是駭人聽聞！

    這……難不成便是下馬威嗎？

    而這羽毛劍的末端，是一封信箋。

    用的是在殷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柔軟紙張，潔白溫潤，光亮如玉，而那紙張之中，還凝結了干枯的花瓣，鼻尖湊近去聞，還能夠聞到微微的淡雅花香。

    打開信箋，卻是一封無字書。

    而就在眾人疑惑之時，似是從天邊遙遙地傳來了一聲古井無波的蒼茫聲音：“三日之后，龍海龍宮，珍寶無數，尋一有緣人。”

    剛剛從睡夢中蘇醒的民眾，當即跪伏在地：“是東海龍王，是東海龍王顯靈了！”

    剛剛被派遣到陳塘關，伺機而動，籌謀著要奪取鹽場的世家心腹，此刻拿著信箋，望著天際，一臉懵逼：？？？家主，你情報網多久沒更新啦？陳塘關什么時候由東海龍王罩著了��？

    而在這神神叨叨的一句話之后，陳塘關流傳起無數的小道消息，而將這些小道消息歸納整合，大致意思便是，東海龍王在陳塘關新建了一座陸地上的東海龍宮，可這座龍宮卻并不是他用來住宿的，而是東海的產業。

    三日之后，龍宮開業，開業當天，東海龍王將會把制作雪花鹽的方法、制作水泥的方法、冶煉鋼鐵的技術、燒制白瓷的技藝等等來自神界的技藝全都交給有緣人。

    不僅如此，還有各色珍寶，也會參與拍賣，價高者得。

    例如那顆鑲嵌在穹頂上，便使得整個陳塘關亮如白晝，成為一座不夜城的夜明珠，東海龍王可還有不少，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靈芝，一顆可延壽百年的靈丹妙藥……全都是眾人想也不敢想的曠世珍寶，開業那天，都會出現在拍賣會上。

    眾人光聽便覺得心頭火熱，恨不得自己也能出現在拍賣會現場，一擲千金去爭奪這些寶貝。

    不過，拍賣會規矩也不少，其中一條便是，不收貝幣，只接受金銀。

    人家七嘴八舌地談論著，終于有路人甲發現了華點：“等等，拍賣……價高者得？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說尋有緣人嗎？”

    那個放出消息的中年人卻是嗤笑了一聲：“龍族最愛亮閃閃的寶貝了，連地下的磚頭都是用黃金做成的，和龍族有緣的，必然都是富可敵國的人�。∪羰菦]錢，又怎么和龍族做朋友？要不，怎么邀請函全都給了那些世家和豪商們呢？”

    那路人甲又反駁了：“既然都是富可敵國的人才能受邀前去龍宮，才能去拍賣會，那李靖是怎么收到邀請函的？”

    貧窮人設早已深入人心的李靖：……忙著呢，勿cue。

    *

    李靖府上，圖南把玩著信箋和尾羽，和敖丙相視一笑：“準備好把他們的家底全都掏光了嗎？”

    敖丙目光灼灼，重重點頭：“準備好了！一定讓他們出去的時候，連褲衩子都沒了！”

    圖南聽了這話，猛地噴出一口水：不愧是你，還得是你啊！

    第83章 西游記前傳

    自從那飛羽信箋一出，龍王傳訊入耳，陳塘關內便又一次如同水人入油鍋般炸響。

    東海龍宮將于三天之后舉辦拍賣會的消息，像是自己插上了翅膀，飛入了各家各戶，飛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心中。

    即便是陳塘關目前已經變成了整個殷商商業最繁榮也最富庶的地方，但這“眾人競價，價高者得，一槌定音”的新奇交易方式，還是在陳塘關引起了極大的沖動。

    “只收取金銀，不收貝幣？那豈不是許多人都會被這苛刻的交易方式擋在門外，連這拍賣會的門檻都夠不到了？”

    “有時間在這里發牢騷抱怨，還不如好好想想辦法，別說只收金銀了，即便是你有金山銀山，沒有那飛羽信箋，連拍賣會的門都進不去！從異域遠道而來的那些行腳商人，甚至愿意花上數百兩銀子，只求得一個以隨從身份進入拍賣會現場參觀的機會�！�

    “拍賣會？這法子倒是新鮮，就比方說，那百年的人參，在陳塘關的市價，估摸著得有數百兩銀子，可這百年山參乃是救命的寶貝，有價無市的，若是真有人想要這山參救命，即便是傾家蕩產，多高的價錢，都是愿意出的，可百年山參極為難得，市場上并不多見，許多人便是想花錢都沒處花，如今，東海龍宮放出這消息，又將這山參明明白白地寫在了拍賣名單上，以我目前探聽到的消息，已經有四五位買家對這山參感興趣了，如此一來，倒是讓人想知道，這山參，究竟會拍賣出一個怎樣令人咋舌的價格呢？”

    眾人七嘴八舌地談論，沒有人知道，一個身形普通、樣貌普通、淹沒在人潮中便再也尋不見蹤影的中年人悄悄的竄進了小巷子之中，又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座高門大院。

    “拍賣會上珍寶繁多，卻只收金銀，可如今，陳塘關的這些鋪子不過是空殼，收益全在殷都家主手里，我們不過是殷都的傀儡，牽線木偶，仰人鼻息，又如何做得了主？這消息傳到殷都，最快的信鴿也要飛上一天一夜，等到家主那邊傳信回來，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該如何是好？”那中年男人對著上位的一位青年說道。

    這青年乃是殷都世家埋在陳塘關的一處暗棋，在陳塘關經營多年，眾人只當他是白手起家的富戶，知道他與殷度關系的人，寥寥無幾。

    而這青年，作為殷都世家的錢袋子，這些年也源源不斷地給殷都送去了不少金銀，可天高皇帝遠的，世家怕他生出異心，一直防著他，經營鋪子所得的收益，全都定期運去了殷都，一刻也不能耽誤。

    在外人看來，這人年紀輕輕，風光無限，實則，刨去經營鋪子所必須要預留的流動資金，他如今幾乎算得上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但這拍賣會門檻極高，交易只收金銀，不收貝幣，可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殷都那邊不送金子銀子來，他又如何能有財力參與拍賣？

    “真是該死，為何偏偏一定要用金銀來交易？我上哪兒給他找這么多的金子銀子去？”那青年只能抓耳撓腮，發出無能狂怒。

    *

    目前，尋常人家用的全都是貝幣，陳塘關乃至整個殷商都沒有大面積發行銅幣之類的通用貨幣，畢竟，如今的殷商，商業貿易并不發達，以物易物的情況很多，貝幣也只不過是作為流通手段的職能，起個象征意義罷了。

    不過，在眾人約定俗成之下，這貝幣倒也成了市面上最廣為流通的貨幣，只是，對于別有目的的圖南而言，貝幣對于他來講，價值不大，所以，圖南便給這場拍賣會劃定了門檻，所有的交易都要通過金銀來實現。

    殷商時期，金銀已經作為貨幣參與了市場行為，不過，如今的金銀冶煉技術顯然還沒有后世那樣高超，所以，如今金銀的形狀、純度，都遠不及后世，不過，圖南并不在乎，俗話說得好，亂世黃金，黃金、白銀總是最保值的東西，即便是純度不高，也比那貝幣值錢太多了，等到殷商疆域擴大，統一貨幣，貝幣必然要退出市場，可黃金白銀卻仍有價值，到那時，圖南所圖的一切，便可穩步推進了。

    眾人只當是因為龍族喜歡亮閃閃的黃金和白銀，對灰撲撲的貝幣看不上眼，所以才提出了這個要求，陳塘關民眾如今對東海龍王推崇備至，所以這要求也并非不能接受，眾多想要參與拍賣會的世家豪商都在清點自己府內的金銀，也有許多人將產業質押，換成金銀，一時之間，陳塘關之內，似乎家家戶戶都能夠閃耀出金黃或銀白的光澤來。

    如今，雖是民風淳樸，但無數黃金、白銀現世時，仍舊引起了一陣騷亂，好在護衛隊眾人日夜巡邏，倒也沒出什么亂子。

    “娘的，最近幾天，光是看著那些黃金白銀，我的眼睛都要瞎了，這輩子沒見過那么多錢，好在我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不然，怕是分分鐘忍不住，把那金子揣兜里，帶回自己家呢�！蹦鞘勘鴦倓偯孛軒椭�城外的車隊卸下來一大批的黃金白銀，又看著他們將這批金銀清點入庫，送去了王家，當即，對王家的雄厚財力又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乖乖，這已經是從城外運來的第幾車黃金了？便是國庫里也存不下這么多的錢吧！

    只是，再多的錢都和他這種小兵沒什么關系，他只需要將自己分內的事做好便行，看著這一批金銀全都入了王家，和下一班輪班的士兵交接之后，這士兵便去了美食一條街，給自己打打牙祭。

    *

    美食一條街依舊人頭攢動，只是這一次，路上的行人拿著美食邊走邊吃的時候，談論的卻都是拍賣會的事情，即便是坐在攤子上安心享用美味的時候，目光也總是止不住地往那座似乎聚集了日月精華，在月華掩映和夜明珠的映照下顯得流光溢彩的東海龍宮那里望去。

    也不知是用什么神仙造物砌成的這座東海龍宮，遙遙地望去，倒是真像由整座水晶精雕細琢而成的一座水晶宮，窺不到內里，僅僅看著外層墻面，便使人心生尊崇。

    皎潔月光如水般傾瀉，整座東海龍宮有種如坐云端的飄渺神秘，又像是真的沉在這月華織就的水底，整座龍宮通體散著潤澤的光，龍宮穹頂之上的那顆碩大夜明珠更是給陳塘關帶來了不夜天的美妙勝景，如今已然成了陳塘關一大標志物。

    不愧是東海龍王，即便是在人間造了個產業，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出手不凡！

    聽到陳塘關眾人彩虹屁的東海龍王：咳咳，低調，低調，還是圖南小友教得好啊～

    陳塘關眾人都在對這稀奇的拍賣會議論紛紛，連路過的行腳商人都問了又問，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就連最八卦最熱心的吃瓜群眾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過，和陳塘關的原住民不同的是，這些從異域番邦遠道而來的行腳商人，卻是從這拍賣會的形式以及透露出來的拍賣品名單之中，嗅到了商機，聞到了滾滾而來的金錢的味道。

    這些行腳商人對拍賣會這一別出心裁的經營方式感到好奇又震撼，即便是他們如今攜帶的財物支撐不起他們磅礴的野心，即便去了，也不過是打個醬油，湊個熱鬧的份，根本沒那個財力去參與競價，可他們仍舊想去拍賣會的會場開開眼界，一個個便求爺爺告奶奶地捧上無數金銀財寶，只求那些擁有進場資格的世家豪族，能夠給他們一個進場參觀的機會。

    不過，這些卻早已與圖南無關了，圖南正和眾多小崽崽們一起商量著，如何通過這場拍賣會，將殷商世家豪族口袋里面的錢全都掏到自己的口袋中呢。

    *

    信鴿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艱苦飛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而世家家主收到飛鴿傳訊而來的消息之后，卻是既驚喜又無奈。

    “連雪花鹽的制作方法都會參與拍賣？這可真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這制作雪花鹽的法子，一定得拍下！只收金銀……雖然條件有些苛刻，倒也并不是難以達成，等等，三天后便開始了？這信鴿飛回來就至少花了一天一夜，三天后拍賣開始……如何來得及？豈不是還沒趕到陳塘關，這拍賣會便已經結束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世家家主看到信上的消息，先是笑逐顏開，壯志滿滿，摩拳擦掌，誓要將那拍賣名錄上的東西全都收入囊中，可等到發現拍賣會開幕在即，自己卻遠在千里之外的殷都之時，卻只能無力扶額，為何這拍賣會的消息現在才到？叫他如何來得及籌措金銀？又如何來得及趕赴千里之外的陳塘關？�。�

    就在這世家家主扼腕長嘆之時，面前卻傳來嘩啦啦一陣水聲，那家主察覺到不妙，當即望去，發現自己面前竟然出現了一枚碩大的水鏡！

    說是水鏡，是因為這當真是由水凝結而成的一枚鏡子，可這水鏡之中，卻并未倒影出他自己的模樣，反倒是映出了一個長著犄角的華服少年的半身。

    乖乖，這是何物？

    “何方妖孽？為何裝神弄鬼？還不速速現身？”那世家家主已然怕得半死，卻仍舊是裝作英勇無畏的樣子，對著水鏡之中的華服少年放話。

    敖丙干這事兒，已然干得駕輕就熟，而這位家主的反應，矮子里面拔將軍，倒算得上頗為鎮定，畢竟，前幾位，還有被嚇得尿褲子的呢。

    只是后頭還要給三十多位“冤大頭”客戶推銷這水鏡，敖丙便也不說廢話，直接對著那家主道：“大膽狂徒！吾乃東海龍宮三太子敖丙，見到本座還不下跪，竟有膽子口吐狂言？��！”

    這一句話，氣勢如虹，聲浪排山倒海一般，讓這頤指氣使慣了的世家家主雙腿一軟，當即跪伏在地，而這紙老虎也終于不敢再兇了，龜伏在地上，抖如篩糠。

    敖丙也不再逗弄他，換上了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君子姿態：“老人家倒也不必對我行如此大禮，敖丙此次前來，乃是我與老人家有緣，想要送一份機緣給你。此物名喚水月鏡花，乃是一件神兵利器，即便你身在千里之外的殷都，也可以和陳塘關實現實時通訊，便如同神識傳音一般玄妙非常，而這寶物比神識傳音更為厲害，還能將畫面也實時傳送，如此這般，即便你身在千里之外的殷都，也可以在家足不出戶便參與陳塘關的拍賣盛會了�！�

    那世家家主原先便抖得不行，聽了敖丙的這番話，抖得卻更厲害了，只是這一次，卻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太激動了。

    他竟然與東海龍王有緣？��！

    而這神器，若是真如敖丙說的那樣神奇，他便真的能夠足不出戶參與陳塘關的拍賣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將此物用在暗線，那豈不是……

    當即，他感到心頭一陣火熱，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美妙暢享，對著水鏡之中呈現的清晰的敖丙的身影，拜了一拜：“多寫三太子贈此寶物！”

    而敖丙，卻是當即像被觸了逆鱗一般，炸了起來：“好大的臉啊！居然有臉讓我將此等寶物相贈于你？人間的富戶，難不成都如此的不要臉嗎？”

    那世家家主愣了一下，抓住了敖丙話中的言外之意“都…？”難不成，這寶物，不光光是我一個人有的？是兄弟們都有的？

    可看到暴怒之中的敖丙，這世家家主也顧不得想那么多了，當即又是一陣跪拜：“是小老兒唐突了，怎敢白拿三太子的東西，只是不知……”

    敖丙最煩這些糟老頭子說話留三分的拖泥帶水，彎來繞去的，就是不肯打直球，他也不想多費口舌，直截了當道：“一萬兩黃金，錢貨兩清，概不賒欠�！�

    “什么？��！一萬兩？”那世家家主當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一萬兩，還是黃金！買一面水做的鏡子，倒是真敢獅子大開口！

    可這心中的腹誹，這世家家主卻并不敢當著敖丙的面說出來，只能滿臉堆笑，而還沒等他說出廢話，敖丙已然不耐煩了：“買不起便直說，白費口舌，早知便把這水鏡賣給趙家了！”

    那世家家主聽了，心中警鈴大作，趙家，那可是他們家死對頭，若是趙家得了這水鏡，參與拍賣會拿下提煉雪花鹽的法子，再將這水鏡用在暗線，那他們家豈不是完了？

    當即，這世家家主也顧不上肉痛，當即拍板：“一萬兩黃金便一萬兩黃金，成交，三太子隨我前去庫房拿取——”

    還沒等這世家家主說完，敖丙已然風風火火地離去，水鏡之中，早沒了敖丙的身影，只留下一句話飄散在風中：“不必費心，我自己去取便行！”

    而那世家家主，便只能在風中凌亂：這……這是何意？

    那世家家主還在發懵呢，旁邊，管家連滾帶爬、哭天喊地地跌了進來，渾身癱軟，就說不清楚話了：“家——家主——！家主，不好啦，庫房失竊了，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平白無故少了整整一萬兩黃金！”

    剛用一萬兩黃金買了面水鏡的世家家主：……呵呵，沒失竊，我花了。剛買了面水做的鏡子……等等，這水哪兒來的？

    世家家主機械地轉過身去，果然，魚缸之中，一滴水都不剩，他花了數千兩銀子買來的名貴難得的金龍魚，已然翻了肚皮，白了眼睛，無力地掙扎著，奄奄一息。

    那家主哭天喊地地沖過去：“我的金金唉！我的小龍魚唉——”

    還沒等這家主沖過去呢，那金龍魚已經嗝屁了。

    聽到那聲“龍魚”，直接被嚇得領盒飯的金龍魚：敖丙還沒走遠呢，當著真龍的面叫我龍魚，真嫌我死得不夠快��！

    敖丙又成功從一個冤大頭那里得到了整整一萬兩的黃金，還在高興著呢，突然又察覺到，自己的身上，似乎背了一絲小小的業障，掐指一算，發現竟然是剛剛那個大冤種家的金龍魚，直接被他主人的一句“龍魚”給嚇死了。

    敖丙：……我的母語是無語，明明掐好了時間，短暫失水并不會讓那條龍魚死亡，還能祝他活得更久些，這魚怎么膽子這么��？！！我又沒干什么，他竟然自己給自己嚇死了？

    可不管如何，敖丙終究是間接地導致了這條龍魚的死亡，雖說對于他而言，這一點點小小的業障并不會對他造成影響，但敖丙仍舊是給這龍魚念了幾句往生咒，念完之后，還更貼心地給他送上了祝福，下輩子，做個膽大些的家伙吧。

    可敖丙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句話，卻讓這條膽小到聽到個“龍”字便直接被嚇死的龍魚，轉世成了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在通天河掀起了血雨腥風，叫大名鼎鼎的斗戰勝佛都難以招架。

    不過，那已經是千百年后的故事啦！

    而現在的敖丙嘛，當然是天大地大，賺錢最大啦，一人一萬兩，無本萬利的買賣，干著可太開心啦，下一個冤大頭，你龍三爺爺來啦！

    圖南聽了敖丙霸氣側漏到有些土潮感的言論，當即絕倒：救命，我那個風光霽月的東海龍宮三太子呢？我那個溫柔貼心的龍龍崽崽呢？現在怎么跟土匪一個模樣？到底是哪一步的教育出了問題？��！

    第84章 句芒大戰人參精

    陳塘關，李靖府上偏院，倉皇失措的童音響徹云霄。

    “跑啦！跑啦！人參他逃跑啦！快抓人參��！”子受一邊滿院子亂跑，一邊呼朋引伴地召喚出眾多小伙伴們，眾多崽崽都被商容給拘著，如今都在小房間里做功課，聽了子受這句話，功課也不做了，當即全都扔了書，跑出門去，一起加入抓人參的大部隊。

    而苦哈哈當老夫子的商容卻只能對著這些調皮搗蛋的孩子們無力嘆息。

    這些娃娃雖說對于讀書識字學知識這件事極為看重，但到底都是愛玩愛鬧的年紀，左右今天的課業也完成得差不多，商容便也隨他們去了。

    而眾多小崽崽們滿院子亂竄，去尋找那“人參精”的時候，圖南也沒閑著，雖說是拍賣會，不是美食鑒賞大會，可這拍賣會的持續時間必然會很長，圖南總要鼓搗些新鮮又方便的吃食出來，才不至于讓各位買家腹中空空地參與拍賣，腹中空空，又如何能指望得上他們能將自己的荷包給填滿呢？

    圖南開了星際直播間，隨意翻越了一下公屏，發現星際的眾位網友們正在七嘴八舌地給自己提意見。

    【火鍋，火鍋搞起來，一邊涮著牛羊肉一邊參與拍賣，那滋味，一定妙絕！】

    【烤肉，我投烤肉一票！】

    【樓上的兩位不要再發瘋了，這可是逼格滿滿的東海龍王主辦的拍賣會，烤肉和火鍋雖然都是絕頂的美味，可是味道太大了，要是將拍賣場上的那些寶貝都熏成了火鍋味，烤肉味，那可怎么辦？】

    【樓上說的確實有道理，我看不如人手一杯奶茶好了！放上多多的紫米、芋圓、西米、椰果、補丁……做杯奶茶粥！一定很抗餓！】

    圖南看著彈幕上的網友們越說越不正經，奶茶粥都出來了，可見星際嗷嗷待哺的這群吃貨們是真饞了，種花星球研究院雖說已經培育出來了一小部分植物，投向市場，可他們培育出來的那些植物，在星際數萬億人口的基數下，顯得杯水車薪，九牛一毛，星際網友們自然還是望梅止渴，也就只能到圖南的直播間里過過嘴癮。

    不過，在一眾吃貨之中，仍舊有部分網友在孜孜不倦地給圖南表白——

    【圖南主播，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愿意為你一胎八寶！】

    若是在以前，這位“言語過激”的網友，必然已經被閃電貂封號，永久踢出直播間了，可令人詫異的是，閃電貂最近也不怎么粘著圖南了，自從圖南把那只小白狐貍拐回家之后，閃電貂不知是吃醋了還是受刺激了，總之，一改往日撒嬌賣萌求包養的躺平狀態，成為了無敵事業批，像是要提前完成KPI，加速逆轉殷商國運的任務進度似的。

    最近，為了給拍賣會籌備拍品，這小院子里雞飛狗跳的，為了不擾民，也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覬覦，閃電貂早早地就將這座小院子用神識給罩了起來，在這方小天地之中發生的一切故事，外界聽不到半點生息。

    不然，這小院子里天天吵吵鬧鬧的，又有如此之多的珍貴拍品，豈不是早就惹得眾人垂涎了？

    等到圖南又專心致志地忙活手中的食材，閃電貂才分出些心思，悄悄地望了望圖南。

    在輪回之境中看到的那些讓他神魂俱裂的畫面，一定不會出現的，他便是拼死，也會護住圖南。

    可人的命數又如何說得清楚？閃電貂總覺得自己此刻做的這一切，乃是在為圖南逆天改命，可他并不知道，有時候，冥冥之中，或許正是因為他做的這一切，導致了結局的發生。

    身為執棋者，與天博弈，閃電貂總認為，憑著他的努力，能勝天半子，可這局棋，諸天萬界牽涉其中，人神魔三界都無法逃脫，無論對弈雙方誰輸誰贏，結果都無比慘烈。

    距離封神大劫還有十余年，可閃電貂卻總覺得，時間已經不夠了……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拼著是生死道消，把圖南再送回星際，有了從殷商寄回的原始土壤，星際環境已經在逐步變好了，有了直播間的底子，圖南在星際，總能安然活下去的吧……

    圖南才不知道閃電貂苦大仇深的心理活動，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破口大罵一聲蠢貨，這局棋就非下不可嗎？既然不論誰輸誰贏，代價都慘重，不如直接掀翻這棋盤，不下這勞什子破棋，不就皆大歡喜了？

    若是尋常時候，圖南倒是還能看出幾分閃電貂的異樣，問出緣由。圖南向來喜歡有事說事，長了嘴便是要說話的，什么虐戀情深？說清楚便成，平白無故地浪費十幾集的時間，叫人看了心煩。所以，往常閃電貂有些不對勁的苗頭，圖南必然要用盡手段逼閃電貂說出原因來，說清楚了，兩個人商量著解決便成，少了許多誤會，也省得麻煩。

    只是，最近圖南的心思，一半放在拍賣會上，另一半則放在還未出生的哪吒身上，分給閃電貂的注意力便少了些，也就不去細想閃電貂最近的異常原因了，只當他是吃了小狐貍的醋吧。

    *

    陳塘關之中，那些收到了飛羽信箋，能做主的人，這兩天已經在緊鑼密鼓地籌措金銀，而那些做不了主的，也全都飛鴿傳書，去尋能做主的人來了。

    敖丙則繼續挨家挨戶地推銷他的神兵利器。

    說是神兵利器，其實不過是用術法幻化而成的一面水鏡罷了。

    平日里，神仙們都喜歡用水鏡看一看凡間的景色，圖南發現這水鏡之后，覺得這水鏡的作用，和后世的視頻直播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便和敖丙兩個人鼓搗出了這價值黃金萬兩的通訊神器來。

    水鏡與水鏡之間，可以相互聯系，作用和后世的視頻通話差不多，又套用了騰訊視頻會議的模式，可以使數百上千人同時參與，在陳塘關的人，自然是可以實地感受拍賣會的熱烈氛圍，遠在殷都的那些，倒也可以通過這水鏡，享受一把“云拍賣”的樂趣。

    星際直播間的眾位網友對圖南天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感到嘆為觀止，乖乖，這可相當于是古時候的大型沉浸式視頻直播拍賣現場了吧？

    封神世界，果然不同凡響，人類耗費數千年時光才實現的實時通訊技術，在萬年前的殷商，居然靠著神仙術法便復刻出來了！

    而神仙術法所能辦成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那惹得一眾小崽崽們上竄下跳捕捉的人參精，也是神仙術法無意造就的。

    閃電貂在院子四周都設下了結界，那人參開了智之后，覺得和諸多小崽崽們玩的這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十足的新奇，便和他們多鬧了一陣，等到句芒小神仙一聲暴喝，那人參精當即察覺到了不對勁，火速逃竄，想要鉆到泥地里，卻沒想到，閃電貂居然在泥地里都設了結界，可憐的小人參精，被這結界撞得頭暈眼花的，當即癱倒在地，被句芒小神仙抓了個正著。

    句芒捏著人參精的須須，笑得陰惻惻的：“你跑��？有本事再跑��！早晚有一天把你的胳膊、腿全拆了，大卸八塊煲湯喝！”

    那人參精卻只是扭動著身軀，護住自己那兩根細得像是要斷掉的小須須：“嗚嗚嗚嗚，頭發要斷啦！我要變成個小禿子人參精啦！”

    句芒看著干嚎賣慘的人參精，只覺得無語。

    原先，圖南想著，讓句芒幫忙培育催生出一株百年左右的山參便行，左右這野山參，也并不是拍賣會最引人奪目的拍品，重頭必然在鹽、鐵、瓷的制作技藝上，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掌握了這些東西的制作方法，便是擁有了一整座金山銀山，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朝他們涌去，那些世家豪族多方籌措資金，為的便也是拍下這些東西，其余那些諸如人參，靈芝，夜明珠之類的東西，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調劑罷了。

    可句芒小神仙卻覺得，拿出一只百年山參參與拍賣，實在是有損他草木之神的名頭，太掉價啦！

    所以，句芒便決定，拿出些更加驚爆眼球的東西來，比如——

    千年人參！

    可如今靈氣充足，人參若是在這環境之中，生長了千年，怕是都能生出神識來，而人參若是生出神識，成了人參精，是會自己長腳與跑路的，在土里睡了千年，只能在方寸大的土地上活動，那成了精之后，可不得好好四處撒野啊？

    圖南得知人參到了千年之后，便會生出神識，當即不同意了。

    成了小人參精，便是有了生命，再去吃他，若是將人參切成參片，便等同于讓他缺胳膊少腿，又一片片地被割肉，可若是整根燉煮，那和活生生燒死他有什么區別？

    句芒小神仙：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無所謂，我會出手，找一根年齡999歲的，沒生出靈智的笨蛋人參，不就好了嘛！

    圖南：？？？人家差一年就能成精，被你給挖了，不光不能成精，還要面臨被吃掉的命運，倒是沒去禍害人參精，可這樣，不是更缺德了嗎！

    而還沒等圖南發話，句芒小神仙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

    *

    句芒慢慢悠悠騎著水�；蔚搅碎L白山，還沒等得及去尋找人參精的蹤跡呢，那人參精就自己送上門來，好死不死地鉆到了句芒座下那頭水牛的左腳心。

    那人參精只覺得自己破土而出的時候，似乎被千斤重擔巨石壓著，冒頭極為艱難，費盡了吃奶的勁兒，才讓自己的頭鉆了出來，那水牛察覺到腳下有東西拱來拱去，覺得左腳心那邊癢癢的，當即抖動身子，打了個噴嚏。

    本來懶懶散散側臥在水牛背上的句芒，當即便被這一個噴嚏給甩了下來。

    句芒：“何人害我！��！”

    句芒此句一出，草木皆驚。

    那長白山上的人參精們一時間全都嚇破了膽，一個個撒腿就跑，撞上句芒的那個，更是一邊跑路一邊吱哇亂叫：“家人們完蛋啦，快跑路呀，我撞到殺神啦！”

    一時間，長白山上，少說有幾千個人參精四處亂竄，到處鉆土。

    句芒：？？？發生了什么？不過才短短幾個月沒見，長白山怎么多出來這么多人參精？等等……好哇，原來以前你們這些壞蛋都是在裝死！明明就已經成了精，還裝作自己不過是根普通人參，倒是連我都騙過了！

    而等到句芒小神仙一人大戰三千人生精，大獲全勝之后，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這次來長白山，不是要找人參精帶回去，而是要找一根快要成精卻還沒成精的笨蛋，送去拍賣會給圖南掙面子的��！

    可看到這些一肚子壞水的人參精，句芒只覺得自己這次怕是要空手而歸，不過，尋不到現成的九百九十九歲人參，他便直接培育一個出來！

    句芒揉著自己摔得生疼的背，氣不打一處來，走之前，將那一群喜歡漫山遍野亂竄的人參精全都聚在一處，一個個全都埋回土里，幾千只人參精你挨著我，我擠著你，一個個都快變形了，這個叫喚著你扯到我頭發了，那個埋怨道你踩到我腳了，總之一個個都只分到了極狹小的一處土地。

    隨后，句芒設下結界，將這一群人參精全都拘了起來，外面的人是傷不到他們，可被困在里頭的人參精也休想出來。

    句芒：讓你們再亂竄，罰你們三天禁閉！給我好好反��！

    眾多人參精們：嚶！

    長白山之行為未果，句芒卻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離去的時候，句芒手心赫然攥著幾粒人參種子，都是剛才和人參精們干架的時候薅過來的。

    只要有營養液，他句芒便可一天之內，培育出一顆芳齡九百九十九的妙齡人參！

    而這營養液嘛……自然也有現成的！龍族全身都是寶，用敖丙的洗澡水當營養液培育人參，再合適不過啦！

    敖丙：啊嘁——誰人喚我？總不至于是剛剛哪個花一萬兩黃金買了水鏡的人后悔了吧？

    龍族全身都是寶，龍鱗、龍血、龍骨、龍髓、龍筋……全都是奪天地造化的絕妙寶物，不過，句芒小神仙顯然干不出這種抽筋扒骨，吸血食髓的可惡行徑來，有些敖丙的洗澡水，便已然足夠啦！

    敖丙剛剛從最后一位冤大頭那里騙過了萬兩黃金，如今，正樂顛顛地躺在自己堆滿了黃金的榻上打滾，好在他的那方小榻也是用黃金打造而成，堅硬無比，不然，如此之多的黃金被他鋪在床上，非要塌了不可！

    句芒小神仙興致勃勃地沖到敖丙的房間里，還未來得及開門，便直說：“小餅子，快去洗個澡，我給你搓背！”

    而句芒小神仙剛剛打開敖丙的房間門，便被堆積如山的黃金閃瞎了眼，無數的黃金堵在這屋子里，塞得簡直滿滿當當，句芒這一開門，黃金小山的一角直接坍塌，無數的黃金順著這道門傾瀉而出，滾落到了院子里。

    敖丙：！��！誰人敢動我的黃金！

    當即，敖丙化作半人半龍，長尾一卷，將散落在屋外的黃金全都卷了回來，尾巴一勾，順勢將句芒小神仙也卷進了屋子里，而他的龍尾掃過之時，帶起的一陣勁風，直接將門都給吹關了起來。

    句芒小神仙原先被這龍尾給硌的疼，可等到看到那龍尾上面閃著寒光的銀白色鱗片之時，句芒小神仙卻是眼睛一亮，當即目光灼灼地對著敖丙：“小餅子，我給你搓澡吧！專門給你搓搓這龍尾巴！”

    敖丙：？？？

    不過，句芒小神仙主動提出要服侍自己搓澡，自己也不能折了他的面子，敖丙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只是，句芒給敖丙搓澡的狀態，怎么看怎么詭異，拿了個盆，只舍得接了一點點的水，用毛巾一吸，盆里竟然已經剩不下多少水了，而句芒搓澡的時候，更是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倒像是要把敖丙的一層皮都給搓下來似的。

    敖丙的龍鱗雖然尖銳，可他到底還是一條幼崽時期的龍崽，鱗片遠不如敖光那樣堅硬，又被句芒這樣暴力一搓，當即疼得整條尾巴都蜷曲在了一起。

    敖丙是死活都不讓句芒再給他搓澡了，句芒見敖丙不配合，自知若是瞞著敖丙，自己怕是得不到這培育人參所需要的“營養液”了，長嘆了口氣，句芒只能將一切對著敖丙和盤托出。

    而敖丙顯然有些轉不過彎來：“蛤？你需要用我的洗澡水來當做營養液，培育出一顆芳齡九百九十九歲的妙齡人參？”

    句芒重重點頭。

    敖丙消化了一番，也來了興趣，他倒是也想見識一下，自己的洗澡水，到底有何妙用。

    所以，句芒和敖丙二人便尋來了花盆、泥土，先在花盆里裝滿了泥土，隨后，將人參種子埋到了土里，開始給人參種子澆灌“營養液”。

    將洗澡水緩緩地倒入花盆之中之后，那顆沉睡的人參種子，像是吸飽了精氣一樣，開始以千倍速生長，幾乎轉瞬之間便已經生根發芽茁壯長大，敖丙看不出泥土之下，人參的發育狀況，句芒卻是看得心頭火熱：“有戲！”

    可漸漸地，句芒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來，這洗澡水還沒吸收到三分之一呢，人參種子就已經有了五百年的參齡了，若是將這洗澡水全部吸收完畢……

    句芒一拍腦門，大叫不妙：“不好了，洗澡水倒多了，藥下得太猛了，這人參就快要成精了！”

    敖丙卻是呆呆的：“成精……不是好事嗎？”

    句芒小神仙也沒時間和敖丙解釋了，我這洗澡水早就已經倒到了花盆里，覆水難收，情急之下，句芒直接將花盆往地上重重一砸！

    花盆應聲碎裂，泥土散了一地，還未來得及被泥土吸收的那些洗澡水，全都流淌在了地上。

    如此，這人參便扎不進泥土之中，自然也無法再吸收營養液了。

    但讓句芒始料未及的是，這人參倒像是活了一般，即便被摔到了地上，根須知上只剩一點點的土星子，也仍舊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在瘋狂吸收地上剩下的洗澡水，吸飽了洗澡水之后，這人參便又一次開始肆意野蠻地生長，幾乎轉瞬之間，便已然要突破千年參齡。

    旁邊，子受聽到花盆碎裂的聲音，察覺到不妙，當即破門而入：“發生了什么？��！”

    而子受還沒來得及問清情況，便只見到一道金黃色的虛影，一閃而過。

    句芒看到那人參精見縫插針地趁著子受開門的功夫便逃竄出門，當即大驚失色：“人參成精了！跑路了！快去追啊！”

    子受沒明白狀況，但仍舊是拔腿就追，一邊追還一般喊其他的崽崽幫著他追。

    這才有了當初眾多小崽崽們在院子里瘋狂追捕人參精的一幕。

    句芒與人參精，實在是一場孽緣。

    句芒經此一劫，對于龍族的洗澡水的神奇功能，有了更加清晰而深刻的認識，培育那僅剩的人參種子的時候，便只能將洗澡水稀釋了又稀釋，每次只敢加一點點，這才成功培育出了一株未生靈識，可以被食用的千年人參。

    而等到圖南知道了這一番小插曲，也對于敖丙洗澡水的神奇功能有了新的計較，這可比促生長激素好用多了，若是稀釋又稀釋，用來澆灌糧食，估摸著比化肥還要好使呢！

    而在日后被逼著一天泡三回澡，只覺得自己的鱗片都要被泡軟、泡爛掉了的敖丙，此刻卻對自己的未來卻一無所知，仍舊樂顛顛地看著那一株由自己的洗澡水培育而來的人參，頗為驕傲：“龍龍果然是最棒的崽！”

    那棵因為敖丙的洗澡水泡多了而成了精的人參，自然還是由句芒小神仙拘著。

    這株人參因為吸飽了敖丙的洗澡水，聰明得過了頭，句芒只能把它和自己用一根紅線綁著，防止這人參再逃跑。

    而在句芒經歷了一天的雞飛狗跳，終于歇下來，沉入黑甜夢鄉的時候，那株被他用紅線牽著的人參精，卻悄悄地幻化成了一個姑娘的模樣，全身有嬰兒半截手臂長，頭上扎了兩個和句芒一模一樣的小啾啾。

    而句芒小神仙，此刻便是在夢中，仍舊念念有詞：“呔！可惡的人參精，竟然如此難纏，不如就讓我與你再大戰三百回合，一較高下！”

    頓時，那雙丸子頭的小姑娘又變回了人參模樣：�。�！惹不起惹不起，我還是裝死好啦！

    第85章 天幕水鏡

    三日之后，月上中天。

    皎潔的月光給通體玲瓏剔透的東海水晶宮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的月華光暈，微微的潮氣平添了仙氣縹緲的感覺，顯出三兩分不沾凡俗煙火氣的孤傲。

    不過，如今這東海水晶宮，卻是煙火氣滿滿，人頭攢動。

    晚市已開，人潮蜂擁而至，到處都是美食的香氣，手里捏著糖畫的孩子呆呆地望著水晶宮，對著母親發問：“娘親，是水晶做的房子，好漂亮啊！可是，這透明的水晶房子，為什么看不到里面�。俊�

    問完見母親沒回她，小孩子也不追問，只是定定地看著水晶宮，再舔一舔形狀像一株麥穗的糖畫，被舌尖甜蜜的滋味震撼到了，眼睛一亮，開始加速品味舔舐這糖畫。

    這糖畫是最近新出現的美味，用的是小火慢熬成的濃厚的褐色糖漿，熬制的時候，幾乎半條街都能聞到那甜蜜的香氣，香味并不濃郁，也不霸道，比之燒烤火鍋的滋味，顯得溫婉綿長，偏偏這甜滋滋的香氣，像是帶著溫柔刀，潤物細無聲地潛入鼻尖，流至心底，叫人垂涎。

    甜蜜的滋味能夠使人感受到快樂，似乎舌尖上的那一點甜味，可以浸潤到心頭似的，所以，這糖畫鋪子一開，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有些人問了價之后，便只能流連忘返、一步三回頭地打道回府，但更多的人則會咬咬牙買上一支，糖畫極脆，撅上一小塊邊角放入口中，讓其在口腔中融化，并不舍得當即咽下，而是悄悄地藏在舌尖，讓甜蜜的滋味充盈整個口腔，讓這甜滋滋的香氣，在口腔中停留很久，很久。

    如今蜂蜜是金貴物，除了蜂蜜，也沒有別的甜味來源，甘蔗制糖的技藝雖然已經逐步走向正軌，蔗糖卻還不能大規模投放市場，產量還跟不上，而且，糖比起鹽來，階級屬性更加明顯，諸多考量之下，圖南便選擇了用糖畫、麥芽糖方塊的形式，讓這甜蜜的滋味，提前撫慰人心。

    糖畫雖然價格算不上低廉，但買上一支，能慢慢地品味上很久，那一點甜味，若是舍不得買糖畫，可以選擇麥芽糖，兩根木棍扯起濃稠得像膏狀物的麥芽糖，扯一扯，再拉一拉，讓，讓琥珀色的麥芽糖變成乳白色，口感也會在不斷的拉扯之下，變得軟糯不粘牙，麥芽糖的甜味雖然并不如蔗糖那樣香醇，但價格更低廉，市場反響更加熱烈。

    不過，糖畫繪制的時候，能選各式各樣的花紋圖案，各種動物，植物，甚至能根據顧客的模樣，給他們勾勒出個五分相似的肖像畫來，若是不嫌丟人，不怕出丑，還能在攤主的指導下，自己畫個糖畫出來，新奇又好玩，所以，條件稍寬裕些的，便也會選擇糖畫。

    那婦人也是胖大娘她們中的一員，自己支了個流動餐車，雖然還沒攢夠租賃買賣鋪面的錢，日子過得倒也算紅火，便給自己的小女兒買了個糖畫嘗鮮。

    此刻，那婦人聽到小女兒的童言稚語，一把將小女孩抱入懷中：“那東海水晶宮可是龍王的地盤，神仙的地盤，又怎么會輕易讓凡人窺見？”

    小女孩聽到熟悉的名字，當即高聲表示：“嗷！東海龍王，我知道！那可是天上地下最棒的神仙啦～不光給了我們越冬的紅薯，還給了我們雪花鹽的制作法子，讓我們陳塘關成了不夜城！”

    路上的行人聽了小姑娘的話，忍俊不禁：“不夜城這么高級的詞都曉得，小娃娃，你這是從何處學來的？龍王知道了，必定要賞你，小小年紀便有這番覺悟，孺子可教，未來可期��！”

    小女兒聽了行人的夸獎，當即臭屁地表示：“不光是這樣啦～我還知道，龍王還是全天下最心軟的神，雖然很喜歡我這樣乖巧可人的小朋友，但舍不得讓我和娘親分離，所以就讓我留在陳塘關，和娘親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啦！”

    那婦人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聽了路人的打趣，也笑了。因為伙食的改善，小女兒已經早不是面黃肌瘦的模樣了，粉白的小臉上微微長了些肉，顯得喜慶又可愛，如今，因為舔了口糖畫，笑得眉眼彎彎，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的全是自己的影子。

    那婦人無端地想要落淚，卻強忍著，只是默默地把孩子毛茸茸的腦袋往自己的肩頭壓了壓，小女孩順勢環抱住母親的脖子，整個人掛在母親身上。

    若非東海龍王，自己的女兒，怕是也要被選中，成為童女，永墮深海，尸骨無存了……

    好在，一切都好沒發生，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那婦人整理好思緒，對著女兒道：“龍王既然是全天下最心軟的神仙，我們自然也不能做那狼心狗肺之人，你不是采了花，想要編成花環，獻給龍王嗎？陳塘關的龍王廟還未建成，這東海龍宮算是龍王在人間的家，不如便把你給龍王編織的花環放到東海龍宮門外吧。”

    那小女孩重重地點頭，竹編的簍子里，是一捧開得新鮮而熱烈的鮮花，都是在田間地頭野蠻生長得自由蓬勃的野花，花朵很小，色澤卻濃郁，開得濃艷霸道，生機勃勃。

    *

    拍賣會會場上，座無虛席，人頭攢動，圖南只邀請了陳塘關本地的士族豪商，可各個士族豪商，總要帶些隨從進來，不光是他們自己的隨從，還有些混入其中的行腳商人，人一下子便比計劃中多了許多，收到飛花箋的那些人還未到齊呢，會場里已經快坐不下了，甚至連過道里都站滿了人，若非有執勤的士兵維持秩序，怕是要將整個會場擠得水泄不通不可。

    沒法子，只能由李靖出面，每家只允許五個人進入，多出的那些人全部退避。

    這話一出，可算是捅了大簍子，一時間，群情激憤，唾沫星子都要把李靖給淹死了。

    李靖何曾見到過眾人圍著他破口大罵的景象？當即面如黑鐵，可他偏偏又不能和眾人當街對罵，更加不能大打出手，一時間，囧在原地，無所適從。

    好在，他的老鐵東海龍王很快為他結尾，東海龍王又是一陣裝逼一般的神識傳音，蒼茫的聲音似從遠古傳來：“何人敢在本王的地盤上撒野？”

    一時間，眾人全都偃旗息鼓，閉口不言。

    眾多士族豪商，本來是想著，多帶幾個人也無妨，他們還能掙到錢，卻沒想到，夾帶進來的人太多了，導致東海龍王發了大火，一家便只能留下五個人，這下子，士族豪商與那些行腳商人之間，可算是結下了梁子了。

    那些行腳商人，沒得到飛花信箋，自然是進不去拍賣會的，可不知是從哪里傳出的風聲，接二連三的有行腳商人花大價錢以“隨從”的身份入場，士族豪商們掙得盆滿缽滿，這些行腳商人也樂得掏錢，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可如今人數有了限制，那些士族豪商也不是傻的，便幾乎都只留下了自家的人，將行腳商人全都趕了出去，行腳商人平白花了冤枉錢，還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一時間全是破口大罵：“王家的雜碎東西，爺花了那么多的銀子，還平白給你當了回隨從，你竟就這樣把爺給趕走了？”

    “狗娘養的，你爺爺我像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嗎？還錢便罷了？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說吧，這進拍賣會場的資格要多少錢才買得到？便是黃金萬兩爺都給得起！”

    王家仗著在陳塘關橫行霸道慣了，這一次放出去少說有三十多個隨行名額，光是售賣這拍賣會的入場資格，王家這次便少說掙了萬兩。

    如今，有了人數限制，王家家主還在心疼自己平白丟了萬兩銀子呢，聽到眾人的破口大罵，一時間心頭火氣，當即道：“王家賣的是跟著我進龍宮的資格，你們已經跟著我進了這東海龍宮，我們之間便已然算是錢貨兩訖了，我做人厚道，將錢還給你們，你們竟然還如此破口大罵，折辱于我？

    那我也不必再留情面。

    既然我已經帶你們進了東海龍宮，能不能留在東海龍宮？便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如今是你們自己留不下來，和我王某又有什么關系？我看吶，諸位曾經給的銀子王某便也不必再退還了！送客！”

    那三十多個被王家誆騙的行腳商人，還想要上前，同他拳腳并用地理論，卻被王家的那個隨從一并打了出去。

    跟在王家家主身旁的那個隨從身高兩米有余，肌肉虬結，長得也是兇神惡煞，站在王家家主的身旁，像是個巍峨的小山一樣，將王家家主罩在保護圈內。

    那隨從不光看著高大威猛，力氣也是叫人膽寒，不光以一己之力對戰三十多個情緒激動，拳腳相加的行腳商人，竟還能分出神來，護住王家家主，可憐的行腳商人們，就像小雞仔一樣，被那隨從一個個拎著丟出了東海龍宮。

    行腳商人們那跟垃圾一樣，丟在門外，只覺得自己屁股痛，腰痛，渾身都痛，看著被隨從護住，鼻孔朝天的王家家主，眾多行腳商人們一個個目眥盡裂，看著那王家家主的目光，似是要飲其血，啖其肉一般。

    而王家家主才不管這小插曲，安然落座之后，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靜待著拍賣會開始了。

    其他的士族豪商們，行事遠不如王家張狂，做的也沒有王家這樣決絕，好言相勸一番之后，部分人便自行離開了，仍有不滿的，也迫于東海龍王的威懾，答應了容后再議。

    總之，在吵吵鬧鬧一番過后，拍賣會會場是終于安定了下來。

    人少了一大半，會場上頓時空蕩了不少，也亮堂了許多，剛剛眾人烏壓壓的擠做一團，實在是叫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如今，眾人安然落座，這才有功夫遍覽龍海龍宮內部的全景。

    *

    東海龍宮內部的構造，較之外觀更勝一籌，內外用的都是玲瓏剔透的水晶，可是制造龍宮所用水晶，和尋常的水晶又有區別，沒有一絲裂紋，像是整塊生成，未加雕琢，可這水鏡看著明明是玲瓏剔透的，卻不透光，不透人影，似乎所有的芳華都斂盡在其中。

    除了這玲瓏剔透的水晶之外，還動用了無數黃金珍珠夜明珠鑲嵌，總之，這東海龍宮，當得起一句金碧輝煌。

    露出地面的部分，共有三層，一樓是拍賣會主會場兼展廳，采用的是環狀結構。

    眾人此刻落座，便在這一樓，最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圓形展廳，展廳之上，可以盛放各色各樣用于拍賣的奇珍異寶。

    而在展廳四周，呈圓環狀，錯落有致地擺放了許多的桌椅茶幾，足可容納數百人。

    二樓則是珍寶閣，據說還未全部落成，所以，這次拍賣會，珍寶閣并沒有對外開放。

    據說，這珍寶閣里面的藏品，比今日展出的，還要勝過千百倍，連千年人參在此次的拍賣會上，都只能作為第一個拍品出現，遠遠達不到壓軸的地步，而此次拍賣會的壓軸拍品，更是拿出了雪花鹽的制備方法這一堪比整座金山的點石成金之法，而即便如此，據傳言稱，這“雪花鹽制法”，竟然還沒能達到進入珍寶閣的資格，這可稱得上是天方夜譚了，這都沒資格入駐珍寶閣？那這珍寶閣之中藏著的，又會是怎樣的稀世奇珍？總不至于都是神仙造物吧？

    珍寶閣雖然還未對外開放，但無數風言風語卻已然將眾人對珍寶閣的推崇推至了巔峰，此刻看一看珍寶閣的外觀，眾人對其中藏匿的寶物更多了幾分期待。

    閣門上，雕刻著古樸神秘的蟠龍紋，鴿子蛋那么大的東海珍珠，斂盡芳華的夜明珠，玲瓏剔透的翡翠祖母綠，全都不過是珍寶閣門的裝飾物罷了，僅僅外觀便如此財大氣粗，里頭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曠世奇珍，便可以窺見一斑。

    至于三樓，則是雅間，據說，目前連帝乙這個殷商帝王都沒資格進入雅間，這雅間，乃是東海龍王給有緣人留的私人包房，一旦踏入三樓雅間，便意味著被東海龍王劃入了勢力保護范圍內，從此便可平步青云，直上九霄。

    而那飛花信箋上說，此次拍賣會，便是東海龍王要尋一有緣人，所以，收到飛花信箋的人都在猜測，自己能否成為第一個登上三樓雅間的人。

    眾人還在紛紛暢想未來，做著美夢呢，有侍女魚貫而入，奉上各色點心和茶飲，馨香鮮甜的氣味便將他們的思緒又拉回了拍賣會的現場。

    *

    眾人這才發現，比起東海龍宮通體水晶、黃金、珍珠、夜明珠雕砌修筑的整體構造，內飾便顯得有些簡單和樸實無華。

    就拿如今他們所坐的這桌椅板凳來說，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木制桌椅，除了形式更規整，花紋更漂亮，他們似乎坐得也更舒服些，倒是沒什么特別的。

    他們還以為，東海龍王的桌椅板凳，也合該都是整體由黃金或水晶做成的呢？

    而原先，東海龍王倒還當真想用整塊的黃金做桌椅板凳，卻被圖南嚴詞拒絕：“萬萬不可，財帛動人心，龍王還請三思！你就不怕有被錢財蒙了心的人，直接抱著你的黃金桌椅板凳就跑嗎？”

    龍海龍王：？？？

    敖光原先還想反駁，敖丙卻接住了話茬：“倒也不是怕他們來偷這黃金桌椅，我父王堂堂東海龍王，又有何懼？他們若是敢偷盜，我們便敢連本帶利地搶回來，只是，人間的這些人，怕是沒見過此等稀罕的神仙造物，若是興致一起，用牙咬咬，想試試是否是真金，更有甚者，再偷偷地刮上些金灰回去，這可是損壞、盜竊神仙財物的大罪啊，我們這樣的好神仙，又怎么能讓他們背上這樣的大罪孽呢？還是用些尋常的桌椅板凳罷了，也算是入鄉隨俗�！�

    敖丙跟在圖南后面有一段時日了，彩虹屁技藝早已經爐火純青，這一段話，說得敖光是通體舒暢，當即決定不炫富了，就聽敖丙的！

    所以如今，這會場的桌椅板凳便是尋常木制品，只是制作工藝更精湛些。

    眾多侍女們身姿輕盈，穿著的明明都是尋常衣物，材質卻有細微差別，走起路來裊裊娜娜，輕盈生風，倒真有幾分仙娥的意味。

    而這些婢女一個個身姿挺拔，目光清明，給人端茶倒水的時候，半點都不諂媚，并不矯揉造作地討好，也不故作清高地冷傲，將點心和茶飲端正的放到桌上之后，便微笑點頭致意，然后退場。

    和這些尋常的桌椅板凳比起來，上頭擺放的餐具和各色小點心，倒是更加惹人喜愛。

    餐具用的似乎是白瓷，可仔細一看，卻能窺見隱隱的天青色，顏色極淡，極為素雅，當得起一句“雨過天晴云破處”。

    里面盛著的，是色澤宛如琥珀的漿液，澄澈透亮，飄著幾粒干桂花，橘黃色的桂花帶來了芬芳馥郁的香氣，使得整杯漿液都散發著淡淡清雅的香，似乎是桂花釀？

    細細嗅聞，似乎有淡淡的酒的清香，配合著入秋后隨處可以聞到的桂花香氣，倒是顯得極為與眾不同，風雅非常。

    點心的種類也多，香酥掉渣的老婆餅，一口一個的口口酥，老少咸宜的山藥糕，棗泥糕，還有古法制成的雞蛋糕，桃酥，蓮蓉酥，色澤繽紛，清新爽口的絲娃娃……

    眾人沒想到，前來參加拍賣會，竟然還能混上一頓如此的美餐，一時間紛紛品味起各色點心和美酒來。

    而就在眾人享用美食的時候，拍賣會會場的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方巨大的水鏡。

    說是水鏡，卻并不是鏡子的模樣，形制方方正正，倒像是一方天幕一般。

    而這天幕又裂變成了九九八十一塊，似乎自有無窮奧妙變化之術蘊含其中，眾人還在震驚這突然憑空出現又裂變分割的天幕水鏡，卻猛地發現，這天幕水鏡之中，似乎有人影閃現！

    而仔細看去，卻并不是錯覺，這天目水鏡之中，竟然真的有人影，等等……那天幕水晶之中呈現出的，并不是人影，而是真人！

    *

    這九九八十一方碎裂的天幕水鏡，對應了八十一位殷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你問各位是如何知道這81位都是殷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的？

    那自然是因為每一方天目水鏡之上，都備注了主人的姓名和身份！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左上角的那方天幕水鏡。

    其余的水鏡都是由那一整塊天幕水鏡裂變而成，邊框都是水波紋，似是會流動一般，可是，雖說閃著粼粼的銀光，顯得神異非常，但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模樣，便也顯不出什么特別之處了。

    左上角的那小方天幕水鏡便不一樣了，通體是金光閃閃的土豪金，一看就很昂貴，邊上還帶著金光閃閃的蟠龍紋，就跟鍍了層金框似的，而且，唯有這一方天幕水鏡之上，并沒有注明主人的名字和身份，甚至唯有這一方天幕水鏡，未曾出現畫面，至今仍舊是烏黑的狀態。

    會場隱隱有些騷動，李靖便又一次站出來維持秩序：“諸位莫慌，此乃天幕水鏡，由東海三太子敖丙提供，此次拍賣會，還有殷都的客人參與，只是遠隔千里，行路艱難，加上這次拍賣會辦得倉促匆忙，遠在殷都的客人怕是沒辦法及時趕到現場，三太子便準備了這天幕水鏡，能實現實時的傳音通訊，如此，便可讓遠在千里之外的殷都客人，也能實時參與此次拍賣。”

    李靖一解釋，眾人便明白了大半，如此神仙造物，果然是東海出品！

    會場之中，有人發現了左上角這個金光閃閃，跟充了錢、買了皮膚一樣的天幕水鏡，當即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天幕水鏡，實時傳訊，這法子倒真新鮮，我自詡萬事通，這法子，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遠在千里之外的殷商富戶，竟然都能足不出戶地參與這場盛會了，還是實時通訊？這可比神仙畫本子里面所說的那神識傳音厲害多了！

    畢竟，神識傳音只能傳遞聲音，而這方天幕水鏡，竟然是將畫面都一起傳送了過來。

    我們和英都的那些人，雖然遠隔千里，通過這天幕水鏡，倒像是真在一處似的。

    只是這左上角的天幕水鏡，究竟有何玄機，看著竟如此的財大氣粗，而其余天幕水鏡的主人都標注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就只有這一方天幕水鏡之主，未曾亮明身份呢？”

    李靖卻是當即認出，那個金光閃閃，渾身散發著金錢香氣的天幕水鏡，赫然便是帝乙獨享！

    這土豪金的天幕水鏡，原先是敖丙送給子受的，有了這天暮水鏡，即便敖丙和子受遠隔千里，也可以實時通訊，卻沒想到，帝乙知道了這方天幕水鏡的存在，竟然半點不要臉地直接從自己兒子那里“取”得了水鏡，據為己有了。

    父子倆之間，自然是好一頓雞飛蛋打，最后還是敖丙出面，重新送了子受一方更漂亮、傳訊更及時、畫質更清晰的天幕水鏡，子受才破涕為笑。

    豁下臉皮和兒子搶東西的帝乙：失策了，早知道搶這新的了！

    子受：……

    總之，從那之后，這土豪金天幕水鏡，就成了帝乙尊享，如今這天幕水鏡掛在這邊，難不成，帝乙也要來參加此次的拍賣會不成？

    當即，李靖的臉色變了一瞬，只是很快維持住了自己的神色，眼神卻忍不住悄悄地往三樓最里間的那間包廂望去。

    三樓包廂，雖說是東海龍王給所謂的“有緣人”準備的，可圖南是誰？連東海龍王都親切地稱她為小友，敖丙更是一天到晚地和子受混跡一處，圖南更是親身參與了東海龍宮的落地建成，也算得上是半個宮主，這三樓包廂，她自然是想去哪個，便去那個。

    而帝乙前來參與拍賣會，也在圖南的計劃之中，甚至，乃是圖南親自相邀。

    *

    殷夫人也坐在包房中，望著李靖的臉色，卻是忍俊不禁：“這木頭，臉色臭成這樣，怕是覺得，帝乙是故意來這拍賣會，想要攪亂你的計劃，讓你輸了賭局的。”

    圖南聽了殷夫人對于李靖的揶揄，一時間也啞然失笑，殷夫人黑起自家相公來，當真是半點不留情面�。�

    而可憐的帝乙，因為搶了子受一面天幕水鏡，在臣子心中的形象，早就碎了一地了！

    只是，帝乙此前來，倒還真不是為了搗亂，相反，圖南請帝乙來，是想讓他幫忙維持秩序，也算是借他王上的身份，壓一壓這堂下的人，免得他們肆意妄為。

    殷夫人說完，便撿了兩顆酸梅果干吃，這酸梅果干乃是用青梅制成，青梅若是直接食用，吃起來又酸又澀，制成果干之后，倒是酸甜可口。

    今年的青梅肉質十分肥厚，制成果干之后頗有嚼勁，口感肉嘟嘟的，一星半點的鹽，勾勒出了青梅的鮮甜，腌漬所用的蜜，更是讓青梅的酸澀消減了許多，如今嘗起來，酸中帶甜，甜中透酸，吃起來叫人口舌生津。

    這酸梅干腌好后，圖南嘗了一個，覺得還是有些酸，便沒再動過，得知殷夫人揣上了哪吒，便直接給殷夫人送了去。

    哪吒不愧是后世的混世魔王，如今，還在殷夫人肚子里，已然開始興風作浪。

    殷夫人自從懷了孕，吃什么吐什么，半點胃口也沒有，對于這酸梅干倒是十分喜愛，吃上些酸梅干，也能吃得下些尋常食物了，圖南大為欣喜，便把腌好的酸梅干全給了殷夫人。

    自從殷夫人有孕，敖丙和子受也十分新奇，時常圍著殷夫人的肚子看：“殷夫人的肚子明明還是平平整整的，小弟弟在哪呢？”

    殷夫人也并不同他們解釋，只是握住他們的小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放。

    或許是因為神話世界的緣故，又或許是別的原因，明明殷夫人有孕還未滿三月，當敖丙和子受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的時候，敖丙和子受是當真感受到了，殷夫人的肚子里，有一個弱小又強健的小生命，似乎在和他們打招呼。

    從那以后，敖丙和子受一天到晚地以哥哥自居，兩個人都開始變著法地從自己的小金庫里面拔拉東西，想要給這個還未出世的小弟弟準備禮物。

    比起早已經富可敵國、家財萬貫的敖丙，子受就顯得窮困潦倒了許多，所以這一次的拍賣會，便成了子受賺錢的好機會，只是子受卻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和圖南透露他的賺錢法則，圖南便也由著他去。

    只是，說著要給子受充分的自由和尊重，圖南看著和敖丙勾肩搭背說悄悄話的子受，卻總是平白地生出幾分“兒大不由娘”的苦痛悲戚來。

    圖南：孩子大嘍～心野嘍～有心里話，不肯和媽媽講咯！

    子受：……唉，娘親是個戲精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第86章 競拍千年人參

    殷都。

    花了整整一萬兩購買這天幕水鏡的眾位冤種，如今看到這天幕水鏡當真能夠實現實時的視頻通訊，一時間也覺得這錢花得倒也值當。

    天幕水鏡能夠實現分屏，一處的屏幕倒映的是拍賣會的全景實況呈現，另一處的屏幕則是他們自己那邊的畫面，主人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將他們那邊的畫面呈現出來。

    圖南原先還以為殷商的這些人會跟后世蔚藍母星上上網課的那些人一樣，全都關閉視頻，關閉聲音，卻沒有想到，這些世家豪族的家主，像是想要通過露臉來威懾對方一樣，全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露出尊容，而他們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幕上，也堂而皇之地寫著他們自己的名號。

    很快，有人發現了那金光閃閃，卻并沒有標注名號和身份的天幕水鏡，只是，還沒來得及發問，這天幕水鏡的主人究竟是誰，只見那金光一閃，那土豪金的天幕水鏡上方，浮現出一行金光閃閃的小字——

    殷商王上，帝乙。

    “哐當”一聲，竟是有人直接從椅子上跌倒在地！

    偏偏那跌倒在地的人又是個200多斤的胖子，倒下的時候，連帶著那椅子、凳子都被他整個壓倒在地上，那椅子、凳子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木制器具罷了，又怎能承受得住這樣大的沖擊力？當即，便碎裂成了幾瓣。

    東海龍王敖光上界點了個卯，便回來了，左右，最近天下太平，他也沒什么事，便樂得清閑，下界之后，直接閃身出現在圖南的包廂之內。

    正巧，敖光一回來，便看見這200多斤的胖子把椅子坐碎的景象，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對著身側的龜丞相道：“記賬！這是哪個混球？王…霸？什么鬼名字？拍賣會結束之前，記得讓他賠償我這桌椅板凳的損失，不然，不允許他出我這東海龍宮的大門！若是不賠，我非要把他打成個烏龜王八蛋不可！”

    一旁的龜丞相：……我們龜招誰惹誰了��！

    圖南聽到這聲音，便知道是東海龍王敖光到了，她選了三樓，這最里的一間包房，本就是為了偷懶躲個閑的，卻沒想到這小小的一間包房，竟然越來越熱鬧了。

    左右她已經把該干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包房里再來些人也是無傷大雅，大家一起看戲罷了。

    本來，拍賣師的活兒，圖南是準備自己親身上場的，畢竟，一場拍賣會的成功與否，拍賣師的能力能起到關鍵作用。

    不過，郝姬嫌一天到晚地對著帝乙那張老臉沒意思，便已經提前趕到了陳塘關，聽說了拍賣會的事情，更是自告奮勇地想當拍賣師。

    圖南培訓了兩天，覺得郝姬頗有天賦，便當即當了個甩手掌柜，將拍賣師的活兒丟給郝姬去做了，她自己便也樂得清閑，如今才有閑情逸致，坐在這小包廂里看戲。

    帝乙原先也想來陳塘關參與拍賣會，一是因為經歷了那段甩手掌柜的日子，重新回到007的帝王工作之后，總覺得十分不得勁，自己明明已經是王上，為何還要活的如此艱難？兒則是因為帝乙和圖南所打的那個賭，圖南的話讓帝乙十分心癢，他倒是想親自來看看，這場賭局，圖南究竟想怎么個玩法？圖南又準備如何贏下這賭局？

    只是，最完美的工具人微子啟一直稱病，又不知逃往何處，帝乙根本抓不著人，子期雖然年紀尚小，好歹也算半個勞動力，帝乙原先想把魔爪伸到子期手上，卻沒想到，郝姬走的時候，把子期也一并打包帶走了，而小兒子，子受，如今還未滿四歲，便是子受再怎么聰明絕頂，讓一個不滿四歲的孩童處理政務，帝乙都覺得天方夜譚，加上子受如今也在陳塘關，明明有三個好大兒，卻成了孤家寡人的帝乙便只能苦哈哈地自己頂上。

    至于比干，最近又得了圖南的新圖紙，終日鉆研，茶飯不思，內心僅存的那點微薄的兄弟情和良心，讓帝乙沒臉再去勞煩比干，便只能在殷都當個留守的空巢老人了。

    如今，能從繁瑣的政務之中抽出空來，主持這場拍賣會，對于帝乙來說，倒也算是個休閑娛樂活動了。

    *

    那肥胖的王家家主坐碎了椅子板凳之后，惹來了無數人的側目，可當眾人發現，那金光閃閃的天幕水鏡之上，浮現出“殷商王上，帝乙”六個大字的時候，卻是一個接一個，全都坐不住了。

    霎時間，眾人只能聽到一陣噼里啪啦、響啷當啷的聲音，熱鬧非凡，不光是陳塘關這邊有這樣子的聲音，就連天幕水鏡之中，也傳來了陣陣騷動。

    不管是如今身處陳塘關拍賣會現場的眾人，還是那些通過天幕水鏡，在殷都實現和拍賣會現場實時通訊的人，在發掘帝乙也參與了此次拍賣會之后，都是大驚失色。

    雖說這些世家豪族在市場上占據了壟斷地位，一個個都富可敵國，和朝中大員更是沾親帶故，但在如今的王權社會下，帝乙這個王上對于他們而言，仍就是掌握他們生殺大權的主宰。

    帝乙身為君王，王權使他可以抬手覆滅一個家族。只是，一個家族的覆滅，必然會導致另一個家族的興起，而這個家族在朝中盤根錯節的關系，更是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引起朝堂動蕩，甚至天下大亂，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帝乙是不會輕易動手的，可帝乙不動手，并不代表這些世家豪門便不懼怕。

    所以，那些原先看上去意氣風發，對拍賣品勢在必得的各位家主，如今卻是一個個鬢發散亂，面色倉皇。

    帝乙輕咳一聲之后，那些家主連忙整理衣冠，將散落在鬢角的頭發重新梳上去，再正一正自己的衣冠，理一理衣袖，勉強恢復正常的模樣，這些原先鼻孔朝天的人，如今卻都一個比一個謹小慎微，對著天幕水鏡之中呈現出的帝乙的臉說道：“草民，參見王上！不知……王上此次參加這拍賣會……”

    帝乙看到自己的這幫臣子和曾經靠著壟斷市場賺得盆滿缽滿，當真可以稱得上一句富可敵國的那些富商豪紳們這樣子的囧樣，當即樂不可支，只是，仍舊要保持自己身為王上的尊嚴，便清了清嗓子，示意眾人安靜。

    那人雖大著膽子問了帝乙，卻并不敢明說，帝乙卻是大方表示：“我此次前來，并不會參與拍賣會的競拍，不過是行駛身為王上的監察職權，做個見證罷了。也免得有不長眼的人在此處鬧事，今日的拍品，誰出價高，便是誰的，若是有人想要不勞而獲，殺人越貨，采取其他特殊手段奪取財物，那可要修怪我帝乙無情了！我殷商，容不下這樣的腌臜手段！”

    以魔法打敗魔法，用強權對抗強權。

    帝乙參與這次拍賣會，行使這所謂的監察之權，便是圖南當初和帝乙打賭時，對帝乙所提出的一大要求。

    這些世家豪商，雖說在當地作威作福慣了，但在王權面前，還是個弟弟，有了帝乙在此處壓陣，至少到拍賣會結束之前，這些地頭蛇們都會跟鵪鶉一樣安靜。

    帝乙立了下馬威之后，拍賣會便正式開始了。

    *

    第一樣拍品，自然是人參。

    不過，拍賣的并不是那些已經生出靈識，成了精的人參精，而是一株年份已然足夠，卻沒有仙緣，成不了精的普通人參。

    郝姬因為充當了拍賣師的角色，圖南特意給她換了身衣裳。

    如今，殷商的織物顏色單一，圖南還在發愁如何從天然植物中萃取染料，只是從天然植物之中萃取的染料，還需要固色劑，不然這顏色很快就會褪去，但從天然植物礦物質中提取色素，制作染料，價格極為高昂，給衣服增色添彩的事情便暫時擱置了下來。

    卻沒料到，此時，五彩小肥啾閃亮登場，五彩小肥啾煽動翅膀，周身圍繞著彩色神光，瞬間，一匹白布就變成了五顏六色的色澤，那色澤不光鮮艷奪目，甚至還閃著珠光，在陽光之下，像是活的會流動的一般。

    圖南：！�。�撿到寶了！

    圖南原先收養這五彩小肥啾，并不是為了從他身上圖謀些什么，不過是喜愛毛茸茸的心態作祟罷了，卻沒想到這只毛茸茸竟然還能給他帶來如此大的驚喜，當即，圖南對這小肥啾的喜愛又上了一層，將他捧在手心，忍不住地啾啾啾，那五彩小肥就被圖南的連環親親攻勢整得暈頭轉向，當即，就用翅膀拍著小胸脯，信誓旦旦道：“染色交給我！我什么顏色都能染出來！”

    而五彩小肥啾給布匹染色的這一幕，也被直播間的星際網友給看見了，直播間的星際網友在震驚之余，從古籍之上，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五彩小肥啾，五色神光……圖南主播，你收養的這只小肥啾，不會是傳說中的孔宣吧？】

    【孔……宣？戰力爆表，風騷無比的孔宣？是這只一天到晚撒嬌賣萌啾啾啾的小肥啾？我沒讀過書，不通古籍，我沒有文化，你可別騙我呀！】

    可惜，那個時候，圖南正專心致志地親親小肥啾，并沒有注意到彈幕上星際網友對小肥啾身份的猜測，便錯過了這絕佳的扒馬機會。

    *

    如今，郝姬身上的這一身，便是用五彩小肥啾的五色神光染就的一匹類似云錦的織物所做的衣裙。

    圖南還在蔚藍母星的時候，十分喜愛絲綢、云錦之類的織物，只是那個時候，絲綢、云錦，都已經成了買驢牌都不眨眼的那些富婆們都舍不得買的絕頂奢侈品了，圖南自然只能看著眼饞，卻無法自己親身穿在身上，體味一番。

    如今，到了殷商，倒是給了她這個機會。

    養蠶繅絲的技術，到了殷商時期，已然成形，只是如今的蠶寶寶們都很瘦弱，吐出的絲線十分纖細，并不如后世那樣柔韌，但這也有個優點，便是能夠織出極為輕薄的紗衣來。

    后世出土的素紗褝衣，輕薄無比，一件重49克，另一件只重48克，只是那件48克的素紗褝衣，卻被盜竊損毀，后世蔚藍母星的人曾經想方設法復刻這素紗褝衣，卻終究未能完美實現，歷經整整13載的光陰，復刻出來品質最佳的素紗褝衣，也重達49.5克。

    究其原因，便是因為后世的蠶寶寶們都吃得太壯了，吐出的絲也更粗，而如今，殷商的蠶寶寶們一個個如柳扶風一般，纖細得不行，吐出來的蠶絲也極為纖細輕薄，制作出來的紗衣也如云煙一般，籠在身上，半點觸感都沒有，極清，極透，極薄。

    褝衣便是單層，沒有襯里的衣物，郝姬穿著殷商時期祭祀才能用的服飾，布料卻是霞光萬丈，艷麗逼人，外頭罩著一層純白的泛著熒光的素紗褝衣，倒是將她那清艷絕倫的臉龐襯出了幾分神性來。

    “第一件拍品，千年人參！

    起拍價——

    零。

    千年人參，可遇不可求，價值更是不可估量，所以，起拍價設定為零。

    最后價值，全憑諸位決定。

    眾位覺得，這株人參，價值幾何？”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竟然是千年的人參？

    要知道，無論是怎樣富可敵國的世家，豪族，甚至是王室，至今用過的年份最長的人參，也不過是500年參靈，據說那還是當初帝乙的母后生產之時，吊命用的，也正是因為這一株500年份的人參，帝乙才能平安降生。

    從那之后，人參便成了重寶，年事已高的人，想用人生延年益壽，而若是有個災病痛惡，更是要指望著人參來吊命，百年份的人參已屬難得，此次拍賣，竟然是一株千年人參？

    而這株千年人參，竟然還是這次拍賣會的第一件拍品？

    當即，眾人對這場拍賣會的規格有了更加清晰而深刻的認知，這株千年人參被用一方透明的琉璃罩罩住，琉璃罩頂上鑲嵌著一顆溫潤的夜明珠，底下墊了一塊紅色的絨布，人參的主體和每一縷根須都被平平整整地鋪在絨布上，品相極為完美，一絲傷痕也無！

    采參人采集人參的時候，即使再小心，嬌貴的人參也很容易出問題，不經意之間，很容易將人參的根須扯斷，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只要根須被扯斷了一絲一毫，人參之中的營養成分便會迅速流失，所以，往往這種品相完美的人參，價格會比略有損傷的人參高出好幾倍來！

    品相完美的人參，安安靜靜地躺在紅色絨布上，在夜明珠的光華映襯之下，這株千年人參，竟然彰顯出幾分神性來。

    這便是千年人參嗎？

    當即，眾人全都心頭火熱，對這株人參勢在必得。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叫價聲幾乎要吵起來了。

    “我出100兩銀子！”

    “哪里來的破落戶？這可是千年人參，竟然只出100兩銀子？怕是你連跟人參須都買不到吧！我出500兩！”

    “800兩！”

    “1000兩！”

    “1800兩！”

    “我出一百兩——”

    眾人輪番加價，價格已經飆升到了1800兩，王家家主王霸卻突然出聲，報價100兩，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王霸身上。

    王霸剛剛因為過于慌張，坐碎了椅子和凳子，一時之間覺得十分的窘迫，自覺在眾人面前丟了臉，便想盡辦法想要找回場子，如今，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頗有些自得意滿的意味在，聽著眾人的嘲弄，王霸卻是微微一笑：“我說，我出一百兩——黃金！”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舉辦這拍賣會，其余倒沒什么難的，只是這拍品的定價，讓圖南愁得頭禿，平民用的大多都是貝幣，而這些世家豪商，雖然也用金銀，金銀的品質和純度卻都不算太高，更關鍵的是，圖南并不知道如今的金銀，購買力幾何，相互之間的兌換率又是多少，所以并不知該如何定價，好在辦法總比困難多，定價全都為零，且叫他們搶去，選擇權全交給他們便罷了。

    而看到王家家主說出100兩黃金之后，眾人的驚詫神色，圖南心下明白了幾分，如今，黃金的價值，怕是比她想象中更為高昂。

    而王家家主的這次叫價，顯然將人參的價格推高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天幕水鏡之中，殷都的諸位，剛剛一直沒有發聲，直到王家家主叫出百兩黃金，殷都眾人才開始叫價。

    圖南看了這狀況，哪能不明白？殷都的那些冤大頭們，怕是比她想象中還要有錢得多，不用黃金作為貨幣，他們都不樂意叫價，眼高于頂的高傲和自大可見一斑。

    在殷都眾人也參與競價之后，這株人參的價值，便被推高到了1000兩黃金。

    *

    叫價到達1000兩黃金之后，拍賣會會場上迎來了久違的安靜，倒也并不是眾人無力再去加價，而是因為這株人參不過是本場拍賣會的第一件拍品，而他們勢在必得的雪花鹽制備方法、鋼鐵冶煉技藝、瓷器制作方法這些真正的重寶，還未開始拍賣，為了和殷都、陳塘關兩地的競爭對手一較高下，自己手里儲備的金銀，總歸是越多越好，若是前幾樣拍品，就將金銀花得所剩無幾，他們又如何能有財力去競爭壓軸的拍品呢？

    郝姬發覺無人加價，便開始詢問：“1000兩黃金，還有更高的嗎？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人參，還有人——”

    最后叫價1000兩黃金的仍舊是王家家主王霸，他此次參與拍賣，自知以王家的財力，和陳塘關的這些富戶相比，倒還有一爭之力，可在發現了那天幕水鏡之后，王霸便已然知曉，壓軸的那幾樣拍品，怕是和他無緣了，即便他在陳塘關如何興風作雨，也不過是個地頭蛇罷了，無論是財力、手段，還是人脈，他都沒有可能拼得過殷都的那些人，所以，早就已經放棄了對壓軸拍品的競爭。

    可剛剛出了洋相，他卻一定要找回場子，所以，這株人參，他勢在必得。

    郝姬見無人再加價，右手拿起那黃金錘，揚手將錘子抬起，作勢就要落下。

    拍賣講究的便是一個“一槌定音”，只要這黃金錘一落下，不管后面的人再出多高的價格，都無法再搶走這株人參了。

    王霸看到郝姬揚起黃金錘，興奮和喜悅的神色已經洋溢在了臉上，甚至屁股已經微微離開了椅子，想要提前慶祝了，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一千一百兩黃金！我出一千一百兩黃金！”

    似乎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氣喘吁吁的，眾人尋聲望去，卻沒有發現這聲音是從何處傳來，而等到環視會場一周，眾人才從入口的方向，發現了一個姍姍來遲的男子，那人的手中，還拿著一沓房屋地契，緊跟著他來的，是兩個搬著箱子的小廝，箱子似乎極沉、極重，兩個小斯將箱子放到地上，轟隆一聲，似乎地都震了一聲。

    王霸本來志得意滿，以為這株千年人參，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聽到這不速之客的聲音，卻是一聲冷哼，隨后，當即對著郝姬道：“究竟是何人？竟有膽子混入此次拍賣會？”

    而等到那人急急匆匆地跑進內場，眾人才發現，那是一個高大清俊的男子，約莫30歲出頭的樣子，只是因為跑得太急，所以鬢發有些散亂，衣衫也有微微的褶皺，額間冒出細密汗珠，等到他發現那人參還在拍賣臺上，而郝姬的黃金錘并未落下的時候，那清俊男人卻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郝姬聽了王霸的話，微微皺眉，王霸這人……

    那清俊男子似乎也察覺到自己來遲了，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鬢發和衣角，對著場上的眾人鞠躬行禮，道了個歉：“抱歉各位，我來晚了，將家中的產業置換成金銀，著實花了些時間，若是叨擾諸位，還望諸位海涵�！�

    王霸卻是得理不饒人，對著郝姬道：“拍賣會都開始了，他才入場，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郝姬正欲發話，帝乙卻先表明了立場：“拍賣會的規矩便是價高者得，一槌定音，既然這黃金錘還未落下，這人參便還是無主之物，他自然有參與拍賣的資格。”

    王霸見是帝乙發話，當即蔫了，郝姬也適時為這男子證明：“殷十郎收到了飛花信箋，自然有資格參與此次拍賣會，此前，他還修書一封，告知我等，他需前去籌措金銀，怕是會晚些到場，此事，龍王也是知曉的。”

    郝姬此話一出，在圖南的包房里蹭果盤吃的龍王卻是眼神亂飛，他那時候還在天上點卯呢，自然是沒能收到這消息，好在這錘子還沒落，這男人還有一爭的機會。

    圖南本來也不過是看戲，可就在殷十郎出現在拍賣會會場的那一刻，圖南卻敏銳地察覺到，殷夫人的氣息亂了一拍，即便殷夫人已經強裝鎮定，一副若無其事，只陪著圖南看戲的模樣，圖南卻仍舊察覺到了些許不對，殷夫人姓殷，而這殷十郞，也是殷家人，二者之間，難不成，有何淵源？

    只是，圖南望著殷夫人的模樣，覺得殷夫人似乎是想要隱瞞他們之間的關系，便也沒再多問，可對于這株人參的歸屬，圖南卻上了心。

    *

    帝乙和郝姬都發話了，王霸便再也沒有話說，殷十郎又一次拜謝了帝乙和郝姬，發覺已經沒位置可坐，便直接站在原地，等候郝姬落錘。

    王霸卻偏不讓殷十郞如愿，斜了一眼他清俊的面容，發出猖狂冷笑：“窮酸貨，也想和我比？1200兩黃金！”

    殷十郞清俊的面容白了一瞬間，卻仍舊極力撐住，在心頭估算了一下變賣所有家產所能得到的金額，似乎是下定了所有的決心，從喉間擠出幾個字來：“1500兩黃金！我殷家祖宅的地契也在此！我妻子腹中懷著雙生胎，臨盆在即，兇險異常，急需這人參吊命，還望諸位高抬貴手！”

    包房之內，殷夫人手抖了抖，杯中潑出些茶水來，圖南定定地看了一眼殷夫人，沒有發話。

    殷十郎這次加價，直接抬高了300兩黃金，1500兩黃金，買一株千年千年人參，已然算是極高的高價了，若是不急用，這個價格，買上十余株品相完美的三百年以上參齡的人參，也是綽綽有余的。

    1500兩黃金……王霸雖然覺得這價格超出他的心理預期，可他畢竟是富可敵國的大商戶，又鐵了心要掙個面子，加上想給這殷十郞一個難堪，便再次加價：“1600兩黃金！殷家小兒，任憑你散盡家財，將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部抵押，甚至押上了祖宅，統共也才得了這一千五百兩黃金吧？可你那個病懨懨的媳婦兒，光靠這根千年人參，就能救得回來嗎？何況，這人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十郎聽到王家家主叫價1600兩黃金，當即目光灰白，1500兩黃金，已經是他所能拿出的全部了，只差100兩，他便可以救他的嬌嬌兒了……

    殷十郞像是被這“1600兩”的魔咒攝取了魂魄，口中一直念叨著這數目，像是要陷入癲狂，可聽到王家家主對妻子的一番嘲諷，卻是當即怒火中燒，當即沖上去要和那王霸比試一番：“王霸！你欺人太甚！”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似乎爭斗一觸即發。

    郝姬雖然對于殷十郞心有不忍，但為了不讓兩個人打起來，卻仍舊是一錘定音：“一千六百兩黃金，這株千年人參，由王家家主王霸排得！恭喜。”

    黃金錘落下，這株千年人參，最終還是成為了王霸的囊中之物。

    而王霸拍下了這株人參，便也不再和殷十郞糾纏，給他留下了一個趾高氣昂的背影之后，便重新落座，享受眾人的追捧和溜須拍馬了。

    而殷十郞，卻是面色灰白地跌落在地，偌大的會場，沒有人在意他，只有跟著他來的兩個小廝，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將他扶起。

    黃金錘落下，似乎昭告著他的失利，他救不了他的嬌嬌兒了，明明，只差一點，便只差一點，可惜，咫尺天涯，再無轉圜。

    “你要人參救人？我有��！”

    殷十郎還在悲痛欲絕，卻突然聽到了一個稚嫩的孩童之語，環顧四周，卻無所獲，只覺得怕不是他太想要人參去救妻子的命，所以出現幻聽了吧。

    卻沒想到，那孩童之語又一次出現在他耳畔：“你沒幻聽，我真的有人參，要多少有多少！別找啦，他們都聽不見，如果想要人參，就去后院，有驚喜哦！”

    殷十郎一時間心緒煩亂，這孩子說的，像是人參毫不值錢，隨處可得，怎么可能？便是再怎么潑天的富貴，這人參，總歸都是稀罕物。

    可他問了自己身旁的小廝，他們卻當真沒聽見這孩童之語，難不成，這孩子真有幾分神鬼莫測的本事？

    懷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殷十郎依照那孩童的話語，支開了隨行的小廝，繞道入了后院。

    *

    句芒小神仙將不斷掙扎著要掙脫紅繩的人參精死死地抱在胸前，對她好言相勸：“就要你一根頭發，又不是要把你薅禿了，要你一根頭發須須，救命用！這可是大功德，對你們這種剛成形的小人參精可有用啦！攢功德可是很麻煩的事情，如今有送上門來的功德，只要你揪一根頭發就成，你怎么聽不懂好賴話呢？我還會騙你不成？”

    那人參精雖然還是人參模樣，卻口吐人言，姿態靈活，一把抱住了自己僅剩的三根須須：“我才不信你，我總共才三根須須，拔了一根，可不就是小禿子了嗎！！！”

    句芒這才注意到這株小人參精的一樣，雖說手腳俱全，須發皆在，品相完美，可那人參頭上，卻是當真只有三根細須須，頓時，句芒笑得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才三根毛啊！要是有朝一日，化作人形，難不成只有三根頭發嗎？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看，不如全拔了，倒比你留著這三根須須好看多啦！”

    人參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纏著渾身的紅線，跑路了。

    第87章 通天教主回歸

    星際直播間的諸位網友，本來也是跟著圖南一起看戲的，卻沒想到，殷十郎的一番話，居然牽出來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星際直播間的眾位網友原本也是吃瓜樂子人，可自從殷十郞出現，殷夫人的表情便越來越不對勁，向來神經大條的星際網友們也發現了端倪，開始在彈幕上瘋狂刷屏。

    【這…殷夫人，殷十郞…聽著就是一家人啊！大家伙兒說說，我是不是發現了華點！】

    【等等，你們說什么殷夫人？這不是李夫人嗎？】

    【回復樓上，李靖的夫人為何就一定要叫李夫人？她娘家姓殷，自然可以叫她殷夫人��！】

    眾人都知道，殷夫人乃是李靖的娘子，可知道她本姓殷的人卻并不多。

    殷夫人母族姓殷，名字不詳，后世話本中，有人喚其殷十娘，可事實上，殷夫人在家中排行第四，家中人都叫她殷四娘。

    因著殷商的女子大多無名，所以，通常都會以娘家的姓氏稱呼女子，殷四娘便叫做殷氏，而依照著陳塘關的舊日習俗，殷四娘嫁給了李靖，眾人便會稱其為李夫人。

    不過，較之李夫人，殷四娘更加愿意旁人稱她為殷夫人，她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了什么，卻覺得殷夫人這個稱謂，更像是她自己，而非別人的附庸。

    殷夫人是誰？

    認識她的人，總會這樣喚她——

    “殷夫人呀，那是李靖的夫人！”

    而等到哪吒降世，人們更是會稱她為“哪咤的媽”。

    似乎她的一切都該圍繞著她的丈夫和孩子，而她本人的一切，卻是平凡到不值一提。

    眾人對她的介紹，都帶著不自知的輕視。

    倒也并非是刻意為之，而是從古至今，約定俗成，耳濡目染的習慣罷了，男主外，女主內，身處內宅的女子向來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唯有出門奔波打拼露臉的男子，才能闖出一番名聲，才能威加海內，名震一方。

    身為女子，操持家務，日夜辛勞，旁人提起，卻像是男人的附庸。

    即便后世，封神榜之中，哪吒、李靖，乃至金吒、木吒，都是炙手可熱、眾人耳熟能詳的人氣角色，可又有誰在乎哪吒的生母、李靖的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圖南察覺到了殷四娘的不對，殷四娘……殷十郞……便是從這名字之中都能窺見，這兩人，怕不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姐弟。

    可為何姐弟之間竟如此生分？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隱情呢？

    *

    自從殷十郞進場，殷夫人便失了方寸，就連星網直播間的眾位網友都察覺到了，圖南又怎會不知？

    可既然殷夫人不愿意說，圖南也就不去問。

    價高者得，一槌定音。

    郝姬的黃金錘落下，發出清脆又沉重的聲音，那一株千年人參最后還是被王霸拍得。

    得知救妻子的最后一絲希望也灰飛煙滅，殷十郞面色慘白，臉上不剩一點血色，滿目倉惶地癱坐在地。堂堂八尺男兒，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折斷了脊梁，雙膝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望著殷十郞這一副模樣，殷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左手微顫，卻堅定不移地扶上了圖南的手，殷夫人握著圖南的手，握得極緊，極用力，像是要從中汲取信仰和希望似的，眼眶微紅，目光殷切地看著圖南，露出些無措和悲愴：“圣女……”

    往常，殷夫人是段然不會稱圖南為圣女的，她們二人雖然并未義結金蘭，相處卻跟親姐妹一般無二，十分粘膩親近，此刻，殷夫人卻喚圖南“圣女”，還未出口的那些話的未盡之意，圖南便已經知曉大半。

    而殷夫人在喚了圖南一聲“圣女”之后，久久沒有發言，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口中，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還未等殷夫人說明事情的原委，望著殷夫人的神色，圖南深知，殷夫人這是想要求自己救救那一對雙生胎，卻又不愿自己為難，可圖南天生便是一身反骨，最看不得王霸這等小人行徑，還未等殷夫人開口，便已然反手握住了殷夫人的手，她道：“此事，包在我……句芒身上�！�

    包房中的眾人原先以為，圖南要說，此事包在她身上，卻沒想到，圖南話鋒一轉，把這活兒丟給了句芒小神仙。

    那邊，句芒小神仙還在和他無意之中養出來的那一顆聰明得過了頭的人參精斗智斗勇，使盡了渾身解數，軟硬皆施，軟磨硬泡，終于把那顆小人參精用紅線捆了，暫時休戰。

    句芒小神仙捆著人參精，筋疲力盡地逃到了圖南的包房，還沒來得及吃口果盤，休息一下，便聽到了圖南的這句話，當即，句芒小神仙感到如芒在背，一陣黃光閃過，那株人參精果然又不見了蹤影！

    句芒被人參精折騰得夠嗆，遇到此等情況，愣了片刻，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等到他機械地轉動腦殼，囫圇地看了眼目前的狀況，猜到了圖南求的是什么，那株人參精，卻早已溜得不知所蹤了。

    句芒小神仙本是想栓了人參精，來此處悄悄看戲，卻沒想到此刻自己也成了戲中人，還在對手戲演員人參精的騷操作下，成了滑稽戲演員，一時間，句芒只覺得焦頭爛額。

    而看到圖南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吵他賣萌，再努努嘴巴，示意他把人參精抓回來，句芒更是抓狂：？？？圖圖，你殺了我吧，那人參精，我把握不住��！

    那株人參精不光溜得極快，還很聰明，圖南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她便已然察覺到了危險，在句芒小神仙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然掙脫了那紅繩的束縛，一溜煙跑路了。

    句芒小神仙此刻再去追她，竟已然察覺不到她的半絲氣息。

    句芒無能狂怒：我究竟養了個什么怪物出來啊！

    *

    句芒小神仙來了又走，風風火火地去追捕那逃竄的人參精，房間的門被他離開時留下的陣風鼓吹得發出震響。

    包房之內，眾人全都目瞪狗呆。

    敖光都來湊熱鬧了，敖丙自然也沒有錯過。

    敖丙心思細膩，從殷夫人的反應之中察覺到，似乎她十分需要人參來救人。

    望著殷夫人慘白的神色，敖丙也不好受，心里又酸又脹，偏偏又不知該如何寬慰殷夫人，若是需要人參，倒是真需要尋句芒小神仙的幫助，可句芒的那株人參精，極為難纏。

    句芒與人參精，二者之間，倒像是兩極反轉，似乎句芒一直被人參精扯著鼻子在走。而此刻，也不知句芒能不能追到那人參精，追到之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取下些參須救人。

    句芒那邊暫時是指望不上，可他敖丙富甲天下，一株千年人參而已，還是拿得出手的，想起那株人參精的由來，敖丙當即對著殷夫人打包票：“王霸拍得的那株千年人參，乃是我和句芒一起培養的，放心吧，你想要多久年份的人參，我都能給你澆灌出來！”

    就在殷夫人目光灼灼地看著敖丙的時候，門外卻遙遙地傳來了一位男子的聲音：“即便殷十郞拍下了這株千年人參，怕是也救不了那位女子和她腹中的胎兒�！�

    殷夫人聞言，望向門外，原先還灼灼的目光瞬間暗淡了下來，脊背也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可圖南聽了那男人的話，眉毛擰了一順便舒展開了，臉上并沒有沮喪的神色，反倒是眼睛亮了一瞬。

    “大哥！”

    圖南驚喜地轉身望去，恰巧看見通天教主推門而入。

    *

    通天教主剛剛下界，便直奔圖南而去，原先以為圖南應當在殷商王宮，卻沒想到，撲了個空，算了一卦才發現，圖南來到了陳塘關。

    而通天教主趕到陳塘關之后，發現陳塘關簡直發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非山川地貌并未改變分毫，通天教主還只當此處已然被人移形換影，將蓬萊仙閣搬到了這里，不，便是傳說中的蓬萊仙閣，也遠不及此刻的陳塘關！

    通天教主被陳塘關變化折服，干脆斂去神識，在陳塘關夜市上逛吃逛喝了一路，把自己吃得肚子渾圓，不得不動用仙術消食。

    不過，通天教主在夜市上逛得太入迷，耽擱了時間，所以，直到第一樣拍品拍賣結束了，才姍姍來遲。

    不過，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通天教主剛好撞見癱坐在地的殷十郞，覺得這人面相頗為奇異，便為他卜算了一卦。

    通天教主身為截教教主，眾人只當他武力高強，但甚少有人知道，通天教主算卦也是極為精準，只是，卜算之術，終歸是測算天機，容易背負業障，所以，通天教主輕易不會動用，不過，此子的面相，倒是讓他心癢，通天教主便為他算了一卦。

    而卜算出的結果，更是讓通天教主大為驚奇，花開并蒂，陰陽雙魚，死局逢生之相，竟是以前從未出現的卦象。

    這卦象有兩種解法，尋常的人見了，只當此卦象必死無疑，乃是大兇之兆，可通天教主偏偏從無盡墨色之中窺見一絲天光，這卦，還有種解法，乃是死局逢生，絕地反擊！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熬過此劫，此子未來，不可估量。

    不過，這死局逢生的解法，通天教主卻并不想就這樣告知他們，所以，在眾人齊齊的望向通天教主之時，通天教主只說：“我看這男子面相奇特，便為他卜了一卦。這男子親緣淡薄，合該無妻無子，一生孤苦，卻沒想到，竟然娶了個美嬌妻，更令人咋舌的是，卦象顯示，他若娶妻，妻子必然于三月之內暴斃，可如今，他的妻子竟然安然地陪他度過了十余年的情愛歲月，甚至還懷了雙生子，實在是叫人意外，可天命難違，無可轉圜，這對雙生子，注定是生不下來的，而他的夫人，也將一同命喪黃泉�！�

    通天教主說話平鋪直敘，語調并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字字句句，卻偏偏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直直的打向殷夫人，殷夫人心頭震動，面色慘白。

    雖然她并不知道這位身著玄衣的高大男子究竟是何人，但圖南稱其為大哥，想必有些本事，而這男子所言的卦象，也和以前那些道長所言，如出一轍……

    通天教主說完這話，便大大咧咧地甩了甩袖袍，坐到了圖南身側的位置上。

    被平白無故地占了位置的東海龍王敖光，只能滿面堆笑：“您請，您請！”

    敖光：唉，本事大，地位高，就是了不起呀！

    對于通天教主的身份，圖南也不瞞著，對殷夫人介紹：“此乃通天教主，元始天尊的師弟。若我記得不錯，木吒的師傅便是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上仙之一，普賢真人；而金吒的師傅，文殊廣法天尊，也是元始天尊座下，如此說來，這位，還算是金吒、木吒的師叔祖�！�

    殷夫人生了兩個兒子，金吒與木吒命中帶仙緣，所以分別拜入了文殊廣法天尊和普賢真人兩位上仙門下，這兩位都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上仙之一，通天教主身為元始天尊的師弟，自然也算得上是她兩位兒子的半個師叔祖。

    殷夫人當即就要對通天教主行禮，通天教主卻對殷夫人的行李敬謝不敏：“既然圖南和你姐妹相稱，你也算得上是我半個妹妹，如此大禮，便不必了�！�

    圖南看到殷夫人的目光仍舊流連在殷十郎的身上，主動接住了話茬，問通天教主：“兄長，天命難違，若我硬要逆了這天命呢？”

    通天教主并沒有回答圖南的話，望著圖南眼中志在必得的躍躍欲試，通天教主也心頭微動，當即，兩人相視一笑，全都明白了對方的未盡之意。

    圖南回想通天教主剛剛的話，只覺得靈光一閃，千年人參救不了殷十郎的妻、子，那……人參精呢？

    通天教主看著句芒小神仙追著那株人參精，滿院子瞎跑，覺得頗有意思，當即，懶散地斜倚在門框之上，一派風流恣意，微微揚起下巴，朝句芒那里撇了一下：“倒是可以一試�！�

    一直躲在一旁吃果盤的小子受聽了這話，卻是悄悄地探出了腦袋：“萬物皆有靈，既然那株人參已然成了精，便也有了生命，用人參精去救殷十郞的妻子和孩子，豈不是以命換命嗎？”

    修行千年成了精怪，自然也是一條性命，一株剛開靈智的人參精，和一母二子、三條活生生的人命，孰輕孰重，或許許多人都會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可子受卻望著滿院子瞎跑的人參精，靜靜地出神，天氣漸冷，子受就抱著那只今日里長得越來越油光水滑的胖乎乎的白狐貍，權當做暖手了，此刻微微出神，擼狐貍毛的動作便有些遲緩，九尾白狐哼了一聲，子受才如夢初醒，繼續給他擼毛。

    子受原先和這只九尾白狐像天生的死對頭，一見面就掐架，如今倒是相處的十分和平友好。

    通天教主沒想到子受會發表這番言論，當即高看了他一番，這個天定的最后一代人皇，倒是被圖南教得很好。

    可子受手里抱著的那只胖狐貍，卻引起了通天教主的注意，通天教主身為截教教主，主張有教無類，收了許多原形各式各樣的精怪，惹得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不滿，覺得通天教主的徒弟們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難登大雅之堂，通天教主卻沒什么感覺，更何況，擼毛茸茸的快樂，是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這兩個糟老頭子一輩子也體會不到的。

    唉，擼不到毛茸茸，是他們沒福氣！

    被稱為“糟老頭子”的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啊——啊嘁！

    通天教主細細端詳這只油光水滑的胖狐貍，只覺得怎么看怎么眼熟，很像被他擼禿了還咬了他好幾口的孽畜，可這只和那只禿毛狐貍比，胖了無數圈，卻半點不禿，皮毛豐美得叫人手癢，估摸著，應該不是同一只吧？

    畢竟，他擼禿的那一只，可是青丘九尾狐少主，雖然被他擼得毛禿了不少，身形卻是纖瘦的，僅僅覆蓋了層薄薄的肌肉罷了。

    而這一只，怕是全身上下都是肥肉吧！

    其他的不論，單就體型這一點，這只便不可能是他原先的那只狐貍，畢竟，青丘九尾一族向來都是以苗條為美，如今，這狐貍的身形，若是幻化成人，怕是要成為一個200多斤的胖子了，又何談風神俊逸，貌美如花呢？

    閉著眼睛享受子受的擼毛大法的九尾白狐，并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的原因，竟是因為在圖南的喂養下，吃得太胖了，胖得都不像是愛美的九尾狐族了！

    *

    通天教主剛落座，句芒也回來了。

    只是，此刻，句芒小神仙卻狼狽得不像樣。

    兩朵小啾啾都被人參精扯成了雞窩狀，頭發全散了，東邊一綹，西邊一簇，亂七八糟想，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又像是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小包間里。

    句芒小神仙被人參精折騰得夠嗆，連那根用來束縛人參精的紅線，都被扯得起了毛邊，到處飛絮，句芒小神仙的發絲之上沾了些紅色的絨絮，衣角袖口也全是這紅色絨絮和碎裂的紅線段，整個人亂七八糟的，不像樣，卻是半點人參須須都沒有得到。

    句芒小神仙被人參精欺負得實在是沒法子，只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和圖南打起了商量：“既然要人參精才能救人，我去長白山上抓幾只人參精回來，把他們的頭發薅了，不就得了嗎？這只人參精，我是實在抓不住了，也不知道我養出來的是什么孽障，太難抓了，有抓她的功夫，往返三五次長白山都夠了�！�

    人參既已成精，便是通了靈，有了生命，直接食用，無異于對其活剖肢解，雖然效果極佳，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卻也是害了一生靈，背上冤孽可就不妙，不過，薅上些參須，對人參精而言，也不過是剃個光頭罷了，總比缺胳膊少腿好得多，可這株人參精，卻是死活不肯把自己剃成個光頭，還為此和句芒大打出手，更重要的是，句芒還輸了。

    句芒覺得人參精與人參精，應該沒什么大差別，這只太難抓了，去長白山薅兩個回來便是，可事情哪有這么簡單？

    聽了句芒的抱怨，通天教主卻道：“若是救個普通人，為其延年益壽，長白山的那些人參精的參須，倒也夠用，只是，若想為殷十郞的妻子兒女逆天改命，倒還非要那株將你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參精的參須不可。”

    句芒：？？？為何！

    “自然是因為長白山的那些人參精，還不夠格。”通天教主淡淡道。

    經由通天教主的一番解釋，句芒小神仙才知道，自己招惹的，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

    句芒小神仙當初想要自己培育一株不通靈識的千年人參，便沒有選擇已然生根發芽的人參植株，而是薅了些人參種子回來。

    其中有一顆人參種子，蔫不拉幾，命線暗淡，像是命不久矣，句芒小神仙便拿它來練手，左右若是不成功，也不算糟蹋了這株半死不活的人參種子。

    卻沒想到，這株人參種子竟然直接將敖丙的一整缸洗澡水全都吸光了，還直接化成了一株天不怕地不怕，直接敢與他干架的混世魔王人參精。

    句芒小神仙還以為是自己藥下得太猛，敖丙的洗澡水澆灌得太多，才造出來這株混世魔王，卻沒想到，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顆人參種子，本身便非凡品。

    這顆人參種子，雖然看著氣息奄奄，只留下了一絲生機，卻并不是因為生機即將斷絕，而是臻至化境后自動沉眠，陷入了龜息。

    世間萬物都有緣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這萬物初始的一，便是本源，這株人參種子，便是長白山人參的母株，長白山上所有已然成精的人參精，全是這支母株的子體。

    換句話來說，這個暴打了勾芒小神仙的人參精，是長白山那些人參精的參祖宗！

    而這些參子參孫們的藥力，又如何能與他們的人參祖宗相提并論？

    句芒：？？？我就隨隨便便薅了一把人參種子回來，竟然還把長白山的人參祖宗給薅回來了？把長白山的人生祖宗薅回來便罷了，我還用敖丙的洗澡水喚醒了她？原來竟還是我自己做的孽！

    句芒小神仙還在嘲笑那人參精僅僅只有三根毛，是個小禿子，卻沒有想到，物以稀為貴，那三根參須，每一根都蘊含生命本源的力量，說一句能與閻王搶人，毫不夸張。

    人參精：我變禿了，也變強了，濃縮才是精華�。�

    句芒小神仙和人參精好一番纏斗，鎩羽而歸，原本還想著去長白山找個替代品呢，卻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帶回來的這株人參精，竟如此的大有來頭，不可替代，便只能重整旗鼓，重新從腰間抽出一段紅繩來，重新去抓那人參精去了。

    *

    就在圖南等人在小包房里談話的功夫，外面的拍賣已經進行了好幾輪。

    云錦、琉璃、香水、面霜、香皂、胭脂水粉……無數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奇物件一一現世，將拍賣會的氣氛，一步步推向了巔峰。

    拍品足夠引人注目，郝姬又用話術激起眾人磅礴的購買欲望，一時間，眾人參與競拍，竟然像是殺瘋了一般，叫價一個比一個高，說出的數目也是一個比一個令人咋舌，叫價叫得狠了，兩個人竟然還直接站在椅子上，騎在桌子上，互相斗狠，雙目赤紅，手下拉也拉不住，傾家蕩產也要拍下心儀的拍品。

    無數金銀珠寶像不要錢一般，流向了圖南的腰包。

    就連被圖南薅過來當監察員的帝乙也大開眼界，這些個鐵公雞，搜刮民脂民膏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狠，可等到要他們自己出血，卻是一個比一個更摳搜，帝乙何曾見到過他們如此大方闊綽地出手？一時間，帝乙覺得，這場賭局，圖南似乎又要贏了，可這一次，帝乙卻樂得見到這樣的結局，畢竟，殊途同歸，圖南和他的目的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這些盤亙數百年，根基深厚到已然日趨腐敗的世家豪門，也是時候退出歷史舞臺了。

    為了將這一次拍賣會辦得更加圓滿，所有人都為這拍賣會增磚添瓦。

    五彩小肥啾自是不必說，郝姬身上的那五色錦緞便是出自五彩小肥啾之手，而不光是五彩錦緞，此次拍賣會上，還拍賣了許多宛若將天邊云霞織入布匹之中的炫彩云錦。

    如此色彩絢麗、華光四溢、艷光四射，霞光漫天的彩色云錦，自然是得到了富婆姐姐們的大力追捧。

    來參與這場拍賣會的，雖然大多都是男性家主，卻也不乏家財萬貫的富婆姐姐。

    她們之中，有些是掌握家中產業的嫡女，也有些是白手起家自己創業的，還有些娘家底氣便足，嫁入別家之后，更是將產業打理得紅紅火火，形成了男主內、女主外的奇觀。

    除了這七彩的云錦，還有些七彩琉璃。

    這琉璃也是殷都匠人根據圖南給的那些圖紙鼓搗出來的。

    殷商如今百廢俱興，圖南便將重點放在了鹽、鐵等涉及民生關鍵的重要物件上，其余的那些，便沒怎么管過，就連水泥，都是殷都的那些匠人根據圖紙自己鼓搗出來的，圖南自認為，除了給他們提供了點思路和制備的操作要點，其余并沒有幫上什么忙。

    而這琉璃，也是誤打誤撞造出來的。

    新建這東海水晶宮，按照敖光的性子，一切都要用最好的，最奢華的，便是這東海水晶宮的外層墻壁，就要花費無數天然形成的水晶，耗資巨大，雖說東海龍王富得流油，可再怎么富裕，也經不起這么造作，圖南便想到了物美價廉的平替——人工制作的琉璃。

    圖南本意是想用人工制作的琉璃代替天然水晶，節省一筆開銷，卻沒想到，那些匠人得知圖南要制作琉璃的時候，一個個全都面露精光。

    而等到那些匠人得知圖南早就將人工制作琉璃的圖紙給了他們，他們卻將這圖紙束之高閣，暫且擱置的時候，一個個全都悔不當初，視若珍寶地將制作琉璃的圖紙翻找出來，隨后，便開始晝夜不停、加班加點地制造琉璃。

    圖南對此一頭霧水，仔細詢問才知道，如今的殷商雖然沒有琉璃，但在遙遠的異國，卻已然產出了琉璃，只是價格極為高昂，因為其色澤光艷，無紋無裂，美貌程度更勝過天然水晶，所以，價值比品質上佳的天然水晶還要高，而殷都貴人們也極為喜愛琉璃，只是物以稀為貴，異國的琉璃產量本就不多，出產到殷商的就更為稀少，所以，價值高得令人咋舌。

    圖南：！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大買賣啊！

    等到殷都匠人根據圖南提供的圖紙造出了琉璃，無一不被其美貌震懾，這樣的光華流轉，倒是比異國產出的品質最佳的琉璃，還要炫目三分！

    所以，最終，琉璃也成了此次拍賣會的一大拍品。

    可令人震撼的是，這次拍賣，七彩琉璃卻并不是重點，霞光萬丈的七彩琉璃，不過是容器罷了，更重要的寶貝，還被包裹其中，這流光溢彩的琉璃瓶中，裝著的，乃是香水。

    這香水，乃是那只九尾白狐所提供的拍品。

    第88章 香水+彩色琉璃

    九尾白狐一族善于魅惑人心，雖然當初這只九尾白狐和子受之間，因為“狐貍是否有狐臭”這個議題而發生了一段激烈的爭吵，但福禍相依，小子受的“偏見”，倒也給了九尾白狐斂財的點子。

    既然這傳聞中的“狐臭”令人避之不及，可若是通體生香呢？香味總不會惹人討厭吧？

    青丘九尾狐一族擅長魅惑之術，而魅惑一道，一在外表，二于情態，三則是氛圍感的營造，提起這氛圍感，氣息也是其中重要一環。

    狐族有法子，能夠從百花之中提取香油，制成百花精粹油，雖說是油，卻是液體狀態，如水一般，卻芳香四溢，狐族在沐浴的時候滴上一滴，泡上一會兒，便可通體生香。

    圖南得知，當即樂了，這不就是香精嗎？還是純天然的那種。

    只是想要從鮮花中提煉出百花精粹，頗費心神，這提煉出來的百花精粹，儲存起來更是艱難，即便是精通法術的狐族，在制成這鮮花精粹之后，都得用仙術秘法護著，再裝入特制的法器之中，這香味才不會減弱甚至消散，可若是造出來供給平民購買，要么便得把法器也一同賣出去，要么便得要鐫刻上保持香味的陣法，使這香味經久不散吧。

    可這兩樣法子，瓶子的錢，都比這里頭的鮮花精粹更昂貴了，所以呀，即便狐族察覺到這鮮花精粹油在富人之中怕是會頗受歡迎，斂財無數，卻思量再三，還是沒有將這鮮花精粹制成的香油售賣給平民，畢竟，他們這些狐仙鐫刻陣法也是要耗費靈力的，即便金銀財寶再怎么好，鐫刻陣法消耗的靈力可是實打實的，若是真做成了生意，每天在刻瓶子陣法上用的靈氣就已經足夠駭人了，他們得修煉多少年月才能賺的回來��？這法子怎么算，怎么不劃算，虧本的買賣，萬萬不能做！

    所以，這香氣芬芳馥郁的鮮花精粹油，也就成了狐族內部專享的寶貝。

    不過，有了琉璃之后，卻是幫了大忙。

    將鮮花精粹油封入這琉璃瓶之中，能夠保存很久。

    以前的那些容器，質地不夠緊密，所以香味總會溢散，必須得鐫刻陣法，才能保留原有的香味，這琉璃瓶子卻不會使得香味揮發，用于裝香水，再合適不過。

    不過，這狐族提煉而成的鮮花精粹油，卻必須要稀釋之后，才能制成香水。

    因為經由狐族秘術提煉出的鮮花精粹油，濃度實在是太高，所以必須得稀釋了才能用，若是直接使用，香味過濃，反而會使人發昏，倒像是半點不香，反倒是難聞得暈眩了。

    圖南得了一小瓶鮮花精粹油之后，先是被那濃郁霸道的香氣熏得眼睛疼人發昏，當即意識到，這等神仙產物，必須得稀釋了才能使用。

    圖南滴上一滴鮮花精粹油到裝滿了熱水的木桶之中，這香油立刻溶于水中，而熱水極大地激發了香油的香氣，便這滴香油已然被稀釋了無數倍，但仍舊是滿室生香。

    圖南經過多次調試，發現一瓶約莫50ml容量的琉璃瓶之中，只需滴入一滴鮮花精粹，再用酒精稀釋，香味濃度已經跟后世的EDP濃香型香水不相上下了。

    后世，香水之中，香料的成分只占不到20%，淡香水的香料，更是只有5%-10%，香水之中，最主要的成分其實并不是香料，而是酒精，倒也不是香水制造商舍不得放香料，而是因為很多香料的成分不溶于水，所以，必須使用酒精作為溶劑，才能夠使香味更好的保留。而且，酒精具有極強的揮發性，混入酒精之后，香料中的香味分子更容易逸散出去，噴灑在皮膚或者是衣物之上，香氣襲人。

    圖南到殷商之初，便已經完成了老白干的制作，而從星際遠道而來運回的那一套蒸餾設備也派上了用場。如今，殷都的那些匠人已經能夠熟練地蒸餾高濃度酒精，用于傷口創面的消毒，可這種從高粱之中提取出來的酒液，做飲用酒時，有濃郁的醬香味，回味悠久綿長，但不斷蒸餾成高濃度酒精之后，刺激性氣味也會變濃，并不能用作盛載香水的載體。

    后世，兌在香水里的高濃度酒精，其實并不是從糧食之中萃取出來的。

    從糧食之中萃取高濃度酒精，酒精會含有極濃的刺激性氣味，但香水之中使用的酒精若是含有這種刺激性的氣味，就會將香油的香氣壓制住，眾人印象中酒精的刺激性氣味，其實并不是酒精本身的氣味，而是乙醇和雜醇油等雜質的氣味，十分刺鼻。

    而高級香水中的酒精，則是由葡萄發酵的。

    葡萄發酵之后，再蒸餾得出的酒精，本身就很純凈，雜質很少，再用香脂對酒精進行純化處理，便能夠得到色無味，沒有絲毫刺激性氣味，宛如凈水一樣的酒精了。

    而殷商本來是沒有葡萄的，多虧了從星際遠道而來的那些原始植物種子和句芒小神仙的幫助，這香水才造得出來。

    而就當參與拍賣會的眾人被這琉璃凈瓶攝住了所有心神和目光的時候，小子受卻坐在凳子上，晃悠著兩只小短腿，然后摘下一顆已經洗干凈的葡萄，放進嘴里，一邊嚼破葡萄的外皮，享受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之中爆炸帶來的滿足感，一邊遙遙的望著那琉璃凈瓶之中的香水，發出極為肉痛的聲音：“為了造出純凈無味的酒精，用了多少的葡萄哇，簡直是太浪費啦！窮奢極欲！娘親，你的行為，比用糧食釀酒喝的父王，還要離譜！”

    天幕水鏡之中，原先還在端坐看戲的帝乙，表情有些不對勁，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似乎是覺得鼻子里癢癢的，聳動了下鼻子，可再怎么擠眉弄眼，最終也還是沒能忍住，打出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

    這聲噴嚏，眾人皆驚。

    不論是在陳塘關親身參與拍賣會的眾人，還是天幕水鏡上的眾位云拍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帝乙。

    帝乙也不覺得窘迫，而是對著眾人道：“這香水實在是太香了，所以我才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眾人卻全都是一頭霧水。

    香……？他們分明什么味道都沒聞到啊！

    而郝姬也對于帝乙的這一番越描越黑的解釋感到無力撫額，她還沒把瓶蓋打開，半點香味都飄不出去，帝乙的鼻子，難不成能未卜先知？還能隔著這天幕水鏡聞到滋味？

    圖南卻是突然察覺到什么，對著一旁正在拿著半個西瓜啃的東海龍王敖光道：“這天幕水鏡，可能夠將香味也一并傳過去？”

    卻沒想到，敖光聽了這話，卻是一口西瓜嗆在喉嚨里，連連咳嗽。

    圖南：？

    而一旁的龜丞相，頗有眼力勁兒地迅速上前，給東海龍王敖光拍背順氣。

    敖光終于把那嗆在喉嚨里的西瓜咽下，順過氣來，卻有些心虛地看著圖南：“可以倒是可以，不過……”

    而龜丞相則像個最優秀的捧哏，當機立斷地接過了話茬：“可以，得加錢。”

    東海龍王沒想到自己的老伙計如今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貪財的模樣，聽到這“加錢”二字，當即又差點嗆死，只是靠著千年神仙留下的逼格，將表情恢復如常，隨后解釋道：“這天幕水鏡，若是要聯通五感，頗為耗費仙術法力，自然是要加錢的，區區萬兩黃金，能有個實時視頻通訊傳音的功能，便已然是對他們的恩賜了�！�

    而說這話的時候，敖光想的卻是，若是被圖南知道，他們在東海龍宮之中，吃不到圖南所做的那些新奇美味的時候，全都跟不要法力一樣，幻化出天幕水鏡，貪婪地吸食從天幕水鏡之中傳來的食物香氣，一個個狀若癲狂，怕是要被圖南嘲笑三天三夜的，如此有失神格的事，萬萬不能被圖南知道！

    所以，此事，還是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揭過為好。

    而圖南對于這些搜刮民脂民膏到富可敵國的富家豪紳也沒什么好印象，聽說若是要聯通五感要耗費神力，當即也不想讓這些人白占了便宜，左右這香水參與拍賣會，只是打出市場的第一步，往后在線下鋪開，他們總能聞到這香水的香氣，心甘情愿掏腰包的，便也不急于這一時了。

    *

    拍賣會大廳。

    眾人原先對這香水還沒什么大興趣，聽到了帝乙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聲，又聽了他的解釋，雖然覺得帝乙剛剛說被香味香得打噴嚏的話，怕是在胡言亂語，但好歹，經過這一插曲，眾人都對香水提起了興趣。

    無論是先前拍賣的千年人參，還是后來的五彩錦緞，雖然都是極為罕見的稀世珍寶，但到底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可這香水，眾人卻是從未接觸過，頗有一番摸不著頭腦，香水……這是何物？很香的水嗎？

    而每一樣拍品在未競拍之時，全都用黑色絨布罩著，眾人窺不見里面的物件的模樣狀態，等到郝姬揭開罩在水晶罩子上的黑色絨布之后，眾人才終于得以窺見這“香水”的神秘面紗。

    眾人最先看到的，是那洋溢著五色霞光、玲瓏剔透的琉璃瓶。

    當即有人驚呼出聲：“琉璃！是琉璃！如此品相完美的琉璃瓶，實在是見所未見！”

    而這人一嗓子，直接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裝香水所用的容器之上。

    的確是品相上佳的琉璃！

    無紋無裂，玲瓏剔透，似要斂盡日月芳華。

    要知道，這琉璃瓶可是外族的拳頭產品，經由行腳商人長途跋涉，帶到殷商之后，獲得了殷商世家豪族的一眾追捧，價值也是不可估量。

    可是如今，參與拍賣會的這些世家豪族的主事人們，卻覺得，臺上的這只琉璃瓶，品相更佳。

    香水瓶被用極為透明的水晶玻璃罩罩住，端正放置于一方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展臺上。

    純白無瑕的大理石臺面一塵不染，顯出了類似于漢白玉的質地，天然形成的紋理平添滄桑古樸之意，可這香水瓶，并沒有像往常的拍品那樣，墊上絨布，而是放置在一方通體圓潤的水晶轉盤之上。

    不知是怎樣的能工巧匠，制造出了這樣的機關，那水晶轉盤不經人力，也不知是受什么動力驅使，自身正在以一種極為均勻的速度旋轉。

    水晶轉盤之下，是八顆個頭很小的夜明珠，可這夜明珠個頭雖小，光滑流轉卻半點不差，夜明珠之中所透出的光亮，經由這水晶轉盤的折射，反襯到了那通體發出微微晶瑩澄澈的光澤琉璃瓶之上。

    多重光源，打造出了宛如神仙造物一般的琉璃鏡瓶，明明只是一個瓶子罷了，卻似乎閃著神光。

    這琉璃瓶的造型像是一株水滴，脖頸極長，瓶身圓潤，器型光滑規整，一體成型，僅留下上方一個小小的開口，最上方是一顆用彩金打造的鏤空圓球，剛好嚴絲合縫地卡在瓶口。

    這瓶子本身乃是極淡、極通透的琥珀色，一絲雜色也無，雖有琥珀色，顏色卻半點不生硬，渲染得極為自然。

    而外族所產的琉璃，帶著彩色的，價值便要翻上十倍、百倍，可外族的彩色琉璃，顏色卻渲染不勻，一看便是人工染色而成，可如今，這香水瓶的色澤，完美到竟然像是天然形成，眾人已經不在乎這瓶子里面裝的是什么了，僅僅只看這容器，便已然值得他們為此一擲千金。

    天幕水鏡之中，向來沉默不語的成家家主此刻卻是神色微動：“此物……可是番邦的琉璃凈瓶？”

    而成家家主發話之后，眾人也全都目光灼灼地看著郝姬，顯然是對著瓶子里面裝的香水沒什么興趣，卻對這瓶子本身極感興趣。

    郝姬看到眾人的狀態，一時之間，倒是明白了此前圖南的擔憂。

    原先，圖南是想隨便造些白瓷瓶裝香水的，畢竟白瓷瓶做起來十分方便，上釉之后，素凈的白瓷瓶，倒也不失風雅之趣，可那小狐貍卻不依不饒了：“你冷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憑什么別人的拍品都用紅絲絨布墊著？用各色各樣花里胡哨的燈光打著，我的香水就只配用最樸實無華的白瓷瓶著？是我們青丘九尾狐一族秘術造出的百花精粹不配了嗎？”

    圖南被這小狐貍磨得沒辦法，恰巧建造這東海水晶宮時，造出了琉璃，圖南便順帶著讓匠人們造出了這彩色琉璃，用作香水瓶。

    也是那時，圖南才知道，造價低廉的彩色琉璃，竟然是外族的拳頭產品，而外族更是靠著這彩色琉璃，在殷商大肆斂財，當即，圖南便對彩色琉璃的制作上了心，多方調試，終于造出了品相完美的彩色琉璃。

    而這玲瓏剔透的琥珀色琉璃凈瓶，實際上，不過是那批產品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只罷了，而沒有選擇那些器型更規整、顏色更絢麗的琉璃凈瓶的原因也很簡單，圖南怕眾人“買櫝還珠”，目光全被容器吸引，關注不到香水本身，所以才選了一個模樣最不出挑的瓶子送去拍賣，卻沒想到，如今的眾人竟如此的沒見過世面，不過是一個模樣最平凡的瓶子罷了，竟然就引起了如此之大的轟動。

    郝姬也是現在才明白了何為“買櫝還珠”，也不做解釋，只是干脆利落地承認：“這容器，確實是新造出來的彩色琉璃，而這支琥珀色琉璃瓶，不過是彩色琉璃之中品相最平凡的一支罷了。若是諸位對彩色琉璃有興趣，我會秉明東海龍王，看是否能將彩色琉璃推向市場，只是，此次拍賣，重點卻并非是這琉璃瓶，而是裝在其中的香水。”

    郝姬此話一出，眾人面上的震驚之色更加濃郁，品相如此完美的琉璃凈瓶，竟然只是最平凡的一支？乖乖，東海龍王，那里究竟還有多少好東西？

    而東海龍王敏銳地察覺到了眾人對他的艷羨，目光卻不自覺地往圖南的身上飄：又承小友的情，得了這么大的便宜，自己的私庫都鼓鼓囊囊了不少，該如何回報呢？

    敖光看著在桌邊和子受排排坐，晃悠著腿吃果盤的小兒子，神思微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

    看到眾人的注意力全在瓶子上，對香水不聞不問，郝姬當機立斷地取下了瓶口上面的鏤空彩金球，為了方便使用，圖南還讓匠人們鼓搗出了噴頭，只是制作工藝稍顯粗糙，所以，在把鏤空彩金球取下的剎那，會有一絲香味不可抑制地飄散開去，這就導致在郝姬取下鏤空彩金球的時候，離拍賣臺更近一些的那些人，似乎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

    而郝姬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然打開了透明玻璃罩，將那瓶香水握在手中，輕輕按壓噴頭，噴出極為細密的水霧，可這水霧，卻帶著令人魂牽夢繞的香氣。

    明明只噴了一下罷了，那香味卻像是帶著鉤子，飄向了四面八方，融進了整個拍賣會會場。

    似乎置身于春日之中鮮花開得最茂密、最繁盛的花海，各色各樣、千奇百怪的鮮花爭奇斗艷，可仔細嗅去，又似乎不對，這香氣竟然像是把一年四季之中所有的鮮花香氣全都融匯于一處，有人聞到了沁人心脾，似乎帶著冰雪滋味的臘梅香氣，也有人聞到了清甜中帶著果汁甜香的花香，一時竟然分不清是梨花香還是桃花香，也有人聞到了像是帶著夏日晚風拂面而來的荷花和荷葉的香氣，更有人聞到了和杯中桂花佳釀遙相呼應，使人置身于桂花花叢之中的馥郁桂花香……

    這是？��！

    難不成，這便是香水嗎？

    因為這百花精粹融匯了數百種鮮花的香氣，彼此交匯融合，卻又各成一體，所有人都能從這香水之中，聞到自己最喜歡的那款花香，也有些鼻子靈的，能聞到復合的花香香味，一時間，眾人全都不約而同地開始深呼吸，貪婪地呼吸周圍噴香的空氣，只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這可就苦了，在天幕水鏡之中的那些人了，他們看著陳塘關眾人貪婪的呼吸空氣，狀若瘋魔的模樣，心頭就跟長了草一樣癢癢得厲害，瘋狂地也想親身在陳塘關，聞聞這香水究竟是何味道，嗅一嗅這香水究竟有何神奇魔力，能使眾人如此瘋狂。

    而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成家家主雖然并不知道瓶內香水究竟是何味道，但單單是裝香水所用的琥珀琉璃瓶，便已然值得他一擲千金，所以，成家家主當即叫價：“一千六百兩黃金！”

    起拍價罷了，便已然是第一株參與拍賣的千年人參的成交價了！

    圖南當即對這些富家豪門的家底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人參價值昂貴，乃是因為人參能夠救命，自然是怎么昂貴都不為過，又有什么東西，能比人命更金貴？

    可成家家主此次叫價，顯然不是為了香水，而是為了裝香水用的琉璃凈瓶，不過是個瓶子罷了，便能吸引他叫出一千六百兩黃金的天價，家底的豐厚可見一斑。

    就連向來壕氣沖天的敖光和敖丙也被成家家主的叫價震撼到了：乖乖，不過是個瓶子罷了，便比能救命的人參都金貴了，這成家家主，竟然像是真的不把錢當錢看，人間，也當真是民生百態，窮的人饑寒交迫，一粒貝幣都拿不出來，而富的人，一千六百兩黃金，眼睛都不眨，當真富得流油哇！

    第89章 婦好后人

    而在成家家主叫價之后，處于拍賣會現場的那些富婆姐姐們，一個個的也瘋了。

    原先，眾多富婆姐姐們在爭搶五色云錦之時，那些酸不溜秋的男家主，就已然在閑言碎語，如今看到她們對于這香水的追捧，一時間也是口不擇言。

    王霸剛剛拍得了一株千年人參，狠狠地挫了殷十郎的銳氣，自覺自己在眾多參與拍賣會的世家豪族之中，已然長了臉面，可如今，成家家主叫價之后，張家的小女兒卻是直接將價格叫到了兩千兩黃金之巨，王霸雖然對這香水有點興趣，卻已然無力參與競爭。

    他堂堂王霸，競價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女子？因此，王霸對于張姝頗有不忿。

    可張家只得了一個女兒，父母對待她如珠如寶，她自己也爭氣，雖然才二八芳華，卻已然將家業經營得有聲有色，竟然是將一眾男子全都比了下去。

    王霸看著一擲千金的張姝，說話是愈發的放肆和不客氣：“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就在此爭先恐后地爭搶這香水，嘖嘖嘖，怕不是要去魅惑哪個良家男子用的吧？”

    張姝聞言，一雙美目瞬間像是帶著刀子一般，剜向了王霸，偏偏王霸絲毫不要臉皮，竟然還色瞇瞇地看著張姝：“張家妹妹如此看我，總不會是想要魅惑于我吧？哈哈哈哈哈！”

    當即，張姝覺得跟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再也不去看那王霸了。

    剛剛王霸一直與殷十郎爭奪千年人參，張姝便已然存了氣，這王霸分明是故意要殷十郎難堪，可殷十郎一身的傲骨，散盡家財、變賣祖宅也不愿意尋求故人相助，便沒有自作主張地出高價從王霸那里搶下這株人參，而殷十郎身上的那則預言，也叫張姝不敢與之深交，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王霸拍下千年人參。

    而如今，王霸這混不吝的模樣，也讓張姝一身火氣卻不知如何發泄。

    張姝此次，是以少家主的身份，跟著父親一道參與拍賣會的，雖說是女兒身，卻是家中獨女，而張家也有意將家中產業交給她打理，自己的私庫便已經足夠她有底氣參與競拍，所以張家小女兒出價爭搶香水，花的全是她自己掙的錢。

    可這些浸淫商場數十年的男人，又如何能夠忍受一個還未滿二八的小女子在商會之中與他們平起平坐，對這當家的小女兒，自然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可偏偏那張家的小女兒，雖然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卻天生是個經商奇才，在她剛剛能夠讀書時，便已經在幫著自己的父親料理家中的瑣事，如今，雖然年紀尚小，卻已經靠著無數奇思妙想，將張家的產業翻了好幾番，張家上下，沒有一個不服她的。

    王霸見張姝不再理會他，當即道：“還未出閣的小姑娘，花這些冤枉錢干什么，不如把錢留著當嫁妝……”

    而一旁，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位長發高豎成馬尾，身著一身短打的女子，卻是皺著眉，揉了揉耳朵，嘴中念著：“什么臟東西？污了我的耳朵！”

    說完，半點不留情面，干脆利落地拿了桌上的一粒老婆餅，一整塊全都塞入了王霸的口中，王霸當即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助地嗚咽，可他越掙扎，那一整塊的老婆餅就更加深入地卡入了他的咽喉。

    那一身短打的女子單手便將王霸掀翻在地：“東海龍宮這樣的玲瓏清凈之地，何時出了一個滿嘴噴糞的人？讓此處的空氣都變得污濁透頂！”

    此事一出，眾人皆驚。

    “何人竟敢在此鬧事？！！”于王霸交好的一位家主當即怒目而視。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郝家——郝云清！”說完，那女子橫刀闊馬地坐到了一方長凳上。

    王霸掙扎著要爬起來，卻被郝云清一腳踩在地上。

    張家小妹雖說已然對于自己身為女子執掌整個張家會遇到的風雨艱難有了十足清晰而深刻的認知，但此刻，聽到王霸這樣子的惡臭男人對她的惡言嘲諷，卻仍舊是感到十分的難堪，好在有了郝云清的幫助，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見到王霸如今的模樣，張家小妹也不再怯懦，反倒是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陰陽怪氣，對著郝云清道：“好姐姐，你剛來這拍賣會，還不知道，這老婆餅可是稀罕物件，嘗著香脆可口，滋味豐盈，用來塞這烏龜王八的嘴，豈不是浪費了嗎？”

    郝云清這才抬眼看了眼老婆餅，剛剛自己不過是順手尋了個東西堵住王霸的臭嘴，誰能想到竟用的是據說香酥可口的美味老婆餅，實在是失策，暴殄天物了�。�

    而王霸聽了兩人一唱一和的話，更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按道理來講，王霸即便是被老婆餅塞了滿嘴，最多也只不過是嘴被塞住了，難以說話罷了，用牙齒嚼碎了吐出來便可以，卻不知道郝云清動用了怎樣的手段，那老婆餅竟然像是直接深深地卡到了王霸的氣管之中，叫他止不住地連連咳嗽，險些要嗆死。

    王霸吐出口老婆餅，卻仍有許多殘渣卡在氣管之中，讓他憋得面色漲紅，甚至面色已然逐漸青紫。

    而他身后的小廝見狀，當即連連捶打他的背，想要讓他把那嗆進喉嚨之中的老婆餅給咳出來，卻沒有想到，隨著他身后的小廝不斷地捶打王霸的背，王霸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已經逐步從漲紅變成了青紫，顯然是就快要背過氣去了。

    張家小妹雖然覺得此舉頗為解氣，卻并不想就這樣鬧出人命來，當即扯了扯郝云清的袖口，郝云清也明白了張家小妹的意思，居高臨下地扯著眉頭看了一眼瀕死的王霸，隨后，一腳將王霸踢出數米遠。

    王霸身旁的小廝當即暴怒：“郝云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莫不是想要在東海龍王的地盤上鬧出人命嗎？”

    而王霸在地上滑行了數米遠之后，撞上了一方立柱，巨大的沖擊力讓王霸似乎要咳出些什么，卻最終還是卡在喉中，而郝云清見狀，當即起身，一個飛毛腿，將原先自己坐著的那一方長凳，一腳踢到了王八那里。

    那長凳的一角，直直地對著王霸的腹部狠狠一擊，伴隨著這強大的沖擊力，王霸只覺得自己的腹部被人狠狠地錘了一下，吃痛不已，似乎是五臟六腑都被爆錘了，不過，伴隨著這奇異而尖銳的痛苦，那卡在他喉嚨之中的老婆餅，卻是被他給吐了出來。

    卡在喉嚨之中的老婆餅被吐了出來，王霸終于能夠大口呼吸，從瀕死狀態死里逃生的感覺讓王霸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像一條瀕死的魚，又像一只快要□□死的流浪犬一樣，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不斷的喘息。

    而這死里逃生的體驗，卻并沒有讓王霸心生任何的歉意，反倒是讓他在緩過勁來之后，惡狠狠地朝著郝云清撲去，宛如餓狼撲食一般，想要上前狠狠地撕咬郝云清的血肉。

    面對著似乎要擇人而食的王霸，郝云清卻是半點也不避退，甚至對著朝自己飛撲而來的王霸，勾起一個戲謔的笑容來，而沒等王霸近身，卻只聽了一聲錚鳴，眾人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而過，只見一柄長槍直直地架在了王霸的喉結之處，只差半寸，便可當即奪去他的性命。

    王霸看著兇悍無比，真到了生死關頭，卻是個銀樣蠟槍頭，不過是個腹中空空的草包罷了，看到那距離自己的喉結只有半寸之遙的閃著凜凜寒光的長槍，王霸當即便被嚇破了膽，兩股戰戰，一時之間，竟然站不穩了，雙腿發軟，直直地跪倒在地。

    而郝云清此次也并不是為了與他結仇，所以，在一番威懾過后，便耍了個花槍，將那筆長槍又重新背回了自己的身后。

    眾人甚至不知道她這柄長槍是從何處拿來的，又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憑空出現在此的，可她剛剛的一番舉動，卻是在眾人心頭掀起了無邊波瀾。

    陳塘關眾人只知道郝云清雖然身為女兒身，卻有一身的好武藝，卻并不知道她師從何人，家世如何，只知道她在陳塘關安身立命之后，便靠著自己的一身本領在陳塘關站穩了腳跟，獲得了不菲的家財，所以，此次也就理所當然地獲得了拍賣會的入場資格，只是不知為何，竟然直到拍賣會進程過半，這郝云清才姍姍來遲。

    而天幕水鏡之中，卻是有人眼尖，發現了剛剛郝云清所使用的那柄長槍的由來。

    那柄長槍，看著怎么那么像當初婦好征戰四方時，所使用的那柄長槍��？

    婦好，乃是在商朝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女性角色，從古至今，有據可考的第一位女將軍，幫助曾經的商王武丁平定了鬼方、羌方、土方等地，而婦好雖然是武丁的妻子，自己卻有封地，也并未和武丁住在一處，而是一直居住于自己的封地，只是，最終，婦好的子嗣并沒有繼承王位，成為殷商王上。

    而后來的殷商王上，雖然沒有對婦好的后人趕盡殺絕，卻也并沒有提供更多的援助，婦好的后人便一直住在封地，而歷經數百年歲月，婦好的封地已然物是人非，婦好的后人也不知所蹤了。

    可如今，這柄跟隨婦好征戰四方的長槍出世，又叫人有了多一重的考量，郝云清……難不成就是婦好的后人嗎？

    可那位發現了端倪的家主，卻并沒有聲張此事，而在經歷了這一場鬧劇之后，郝姬也重整旗鼓，開始主持這場拍賣會的秩序。

    或許是因為同為女性的惺惺相惜，郝姬對著郝云清和張家小妹點頭示意，朗聲對著參與拍賣會的眾人說：“此物名為香水，乃是采用百花精粹提煉而成，其中，含有水仙花，鳳仙花，荷花，臘梅等等數百種鮮花的精華，香氣芬芳馥郁，聞之叫人心曠神怡，這瓶乃是混合香型，無論您喜歡何種花卉，都能從這復合的香味之中，聞到自己喜歡的花香。若是想要更加純粹的花香，也可以選擇單純的桂花香，水仙花香，梔子花香等等品類的單一香水。香水噴于腕間，行走之時，步步生香，而這物件的生產，也并非是為了取悅男人，所謂聞香識女人，不同味道的香水，便代表著不同的人的性格，梅花高潔，松柏蒼翠，可誰人說女子不可入松柏一般傲立風雪？男子又為何不能如梅花般高雅？無論這瓶香水最終被何人拍得，總歸都是為了取悅自己，而非取悅他人�！�

    此話一出，在場的富婆姐姐們全都瘋狂了。

    這話，簡直是說到了她們的心坎里。誰不想要青春永駐，誰不想永遠都是明媚燦爛的二八芳華？可若是她們妝點自己，那些流言蜚語，便總喜歡把女子這些對美好的追求，歸結于“媚男”。

    可他們從未想過，或許，她們追求自己的年輕貌美，并非為了取悅他人，而是為了取悅自己。

    郝姬的話，引起了軒然大波。

    眾多男子對此頗有微詞，經歷了數百年的滄桑洗禮，男主外女主內已成為約定俗成的規矩，而婦好那樣的巾幗梟雄，竟然成了只在史料中的傳聞。

    而香水，這一在男人看來，充滿著取悅男人的味道的東西，竟然在郝姬的口中，成了女子取悅自己的東西，女子如同松柏一般傲立風雪，這是什么話？！！叫他們這些男子如何自處？

    可眾多富婆姐姐們卻再也不管這些男子們的雞毛蒜皮的碎碎念了，一個個出手闊綽，將這瓶香水的價格推至了巔峰，還是郝姬發話才沒讓這些富婆姐姐們再加價：“還有雪松味的香水，梔子花味、桂花味、檀香味……數百種香型，還望諸位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哪款香水，此后還將推出私人定制款，諸位不妨到時候自己調制一瓶獨一無二的私人訂制香水。”

    眾多上頭了的富婆姐姐們這才罷手。

    而那些男性家主們，被這群姐姐的壕氣沖天嚇退了，竟是再也沒加過價。

    張姝最終拍得了這瓶香水，而等到張姝拿到香水瓶，放在手中把玩的時候，王霸簡直牙都要咬碎了，張姝現在有了郝云清撐腰，半點不怕了，當即對著王霸道：“唉，年近四十，賺錢的能力，竟然還比不上一位二八芳華的未出閣女子，當真是……唉！”

    張姝說話時，將“二八芳華的未出閣女子”幾個字咬得極重，而這王霸用來出言嘲諷她的話，此刻，卻是再也傷不到她了。

    王霸“你”了半天，看著郝云清身后那柄寒光凜冽的長槍，卻是半個屁都沒敢放。

    *

    拍賣會接近尾聲，最后的重頭戲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透明玻璃罩之中，乃是一捧雪花鹽。

    可拍賣的，卻并不僅僅是雪花鹽。

    事實上，最后的壓軸拍品究竟是什么，早已不是秘密。

    郝姬指著這捧雪花鹽道：“眾所周知，這制作雪花鹽的法子，乃是東海龍王神授于殷商，神授于陳塘關，倒是也有不少人想要將這制作雪花鹽的法子偷學了去，不過……陳家的下場，大家也都親眼目睹了。這海水曬鹽的法子，雖說看著簡單，但其中門道頗多，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輕易偷學了去的。

    而此次拍賣會的最后一樣拍品，便是這海水曬鹽之法的秘訣。”

    郝姬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都騷動起來。

    無論剛剛那些拍品有多令人垂涎，但都比不過這制作雪花鹽的秘訣來得叫人心動，畢竟，這可是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羰菍W會了這海水曬鹽之法，無異于擁有了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

    第90章 通天教主要胖揍天道？

    眾人全都知道，這雪花鹽，是從東海海水之中提煉而成，而這東海海水，實在是上蒼所賜，不用花半點錢財，原先制鹽，花費最多的，乃是人力以及柴火的費用，可既然是海水曬鹽，用的便是不用花費一分錢的陽光，陽光又不用花錢，海水又不用花錢，若是掌握了這海水曬鹽方法的秘訣，便等于是掌握了無本萬利的法子。

    倒也不是沒有人想要偷學，陳家當初偷學海水曬鹽的法子，卻叫圖南將整個家族都給整垮了，眾人見到陳家的下場，一時之間也有些投鼠忌器，便也不再打這雪花鹽的主意，可如今卻是龍王主動尋有緣人，要將這海水曬鹽的秘訣授予他人，自然便引起眾人瘋狂搶奪。

    而眾人口中爆出的價格，也是一次比一次令人驚爆眼球。

    他們報出的價格，就連東海龍王敖光和敖丙都連連側目，可圖南卻仍舊是百無聊賴地扯著葡萄吃，半點沒放在心上。

    敖光和敖丙也摸不清圖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樣高昂的價位，圖南也覺得不夠嗎？

    而眾人爭相競價的時候，成家的家主卻始終一言不發。

    成家與陳家，雖說名字極像，但地位卻是千差萬別。

    陳家在陳塘關，已然算得上地頭蛇，富甲一方，可要是和殷都的成家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成家的財富積累已有數百年，剛剛甚至要一擲千金買一個華而不實的琉璃凈瓶，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成家的財富遠遠超乎圖南的想象，而這樣子的巨富之家，會對海水曬鹽的秘訣無動于衷，圖南是不信的，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在等，等一個一槌定音的機會。

    眾人的叫價已經高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不斷有家主敗下陣來，臉色灰白地癱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出聲，他們即便再怎么想要著海水曬鹽的法子，也不可能傾家蕩產去買，金額超過他們的心理價位之后，便只能含恨放棄。

    而就在叫價聲音逐漸平息，似乎結局快見分曉之時，成家家主終于發話：“我出一座金山。”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就連郝姬也呆了一瞬間：“一座……金山？”

    天幕水鏡之上，帝乙臉色巨變，卻很快穩住了自己的神色，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成家家主，似是風雨欲來。

    聽到成家家主的話，圖南終于露出了拍賣會開場以來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魚兒，終于上鉤了。

    帝乙沒有想到，成家家主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搬出那座金山，參與競拍，一時之間，覺得自己這個所謂的王上，做得實在是窩囊。

    而在郝姬默默反問之后，成家家主卻是志得意滿地確認：“對，便是一座金山，含有金礦的——金山。”

    一直在看戲的通天教主也樂了：這成家家主，一不是王上，二也沒有封地，竟然能擁有一整座金礦山？

    圖南這才知曉，當初她問帝乙，殷商有幾座金礦、銀礦、鐵礦等礦產時，帝乙那一臉便秘的神情究竟是為何了。

    目前，殷商已經探明的最大的一座金礦，不歸國家管轄，甚至不在帝乙名下，反倒是成家獨有，除了可笑，圖南不知該發表何種意見。

    而其中緣由，圖南也沒有細問，無論如何，這座金礦，今日之后，便是圖南的了。

    正在此時，剛剛外出的殷夫人此刻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殷十郞，兩個人都是眼眶微紅，不過面上卻帶著笑意。

    而殷夫人落座之后，殷十郎便亦步亦趨地站在他身后，聽到了成家家主要以一整座金礦山換取海水曬鹽之法的時候，殷十郎卻是眉頭微整：“據我所知，成家所擁有的那座金礦山，經過百年不斷的開采，目前已經產不出多少高品質的金礦石了，成家的那座金山，已經逐漸枯竭，可海水善鹽之法，卻當真稱得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真正金山，這筆交易可不劃算啊！”

    殷十郎原先以為圖南并不知道成家的那座金山已經快被開采干凈，而他說完這句話，圖南便該更加仔細地考量這筆交易的可行性，可令殷十郎始料未及的是，圖南卻是直接打開了包廂的窗戶，對著居于一樓拍賣會大廳的眾人道：“既然如此，這海水曬鹽之法，便是成家的了�！�

    成家家主當即大喜過望。

    可與之競價的那些人，也有不少人知道，成家的金礦，早已經是一座半廢棄的礦山了，這筆買賣，顯然是圖南虧得血本無歸��！

    雖然他們并不想讓圖南占到便宜，卻也并不能接受成家就這樣，用近乎空手套白狼的方式，獲取了這海水曬鹽之法，當即，成家的競爭對手對著圖南道：“這成家的金礦，早被開采干凈了！若是他那已經產不出多少黃金的金礦都能換得這海水曬鹽之法，還不如接受我這萬萬兩黃金！”

    那成家家主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當眾拆他的臺，而郝姬的那一記黃金錘還未落下，此事便還未塵埃落定，成家家主只能憤恨地看一眼競爭對手，想要說話辯解，卻聽得圖南道：“成家既然要用自己的金山，換我這座金山，自然是得用那座金山之中的所有黃金做置換的�！�

    成家家主當即臉色大變。

    圖南這話，竟然是想要他把以前已經開采出來的那些黃金，也一并吐出來！

    當即，成家家主看向圖南的目光，便不再是看向一個人傻錢多的傻地主，而像是看仇人一般。

    圖南卻只是歪著頭，對成家家主勾出一個淺笑。

    而剛剛當眾給成家家主拆臺的那位，聽了圖南這話，也不想再競價了，反倒是對著成家家主說：“如此這般，金山換金山，倒還算公平，可這海水曬鹽的法子，可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故潜饶銈兂杉夷亲�吃山空的金山，好得多了！”

    成家家主臉色鐵青，卻并未出言反駁。

    成家能有今日的地位，那座金山功不可沒，可再怎么規模龐大的金山，總有被挖掘干凈的那一天，成家揮霍無度，如今，雖然看著仍舊是鐘鳴鼎盛之家，事實上，伴隨著礦山之中，開采到的金礦石越來越少，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成家雖然經營各種產業，但賺錢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花錢的速度，如今已是日薄西山。

    若是能成功置換到這海水曬鹽之法，成家便能依舊傲立于不敗之地。

    可若要將那整座金山之中挖掘到的所有黃金全都用來置換海水曬鹽的法子，簡直像是在割他的肉！

    成家家主臉色變幻莫測，最后，定定對著圖南道：“金山換金山，可以！只是……你可敢對天起誓，這法子，只授予我們成家一家？”

    眾人雖然知道，這法子乃是東海龍王所授，可東海龍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們也沒指望著龍王能親自露面，目前，雪花鹽的銷售都是由圖南把關，所以，成家家主直接與圖南商談，倒也算是問對了人。

    郝姬這時候難得有了些遲疑，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只能遙遙地望向從包廂窗戶那邊探出半個身子的圖南，若是圖南當真對天起誓，這海水曬鹽的法子只賣給成家，那豈不是殷商鹽業全都交在成家手中？

    而成家的脾性，必然會壟斷整個鹽業，到那時，鹽的價格，便不再是圖南所能夠掌控的，而圖南想要讓所有人都吃得起物美價廉的雪花鹽的目標愿望，也就成了夢幻泡影。

    所以，面對成家家主的發問，郝姬靜默了，拍賣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境地，一切的決定都只能交由圖南來做了。

    天幕之上，負責主持這場拍賣會秩序，行使監察職權的帝乙，對此也并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畢竟，歸根到底，這海水曬鹽的法子，雖說對外宣稱，全都是東海龍王所授，但事實上，法子乃是圖南拿出來的，那這法子最終的歸屬權問題，自然也得交由圖南決定。

    而帝乙雖說一直想要名正言順地收歸成家的那座金山的所有權，卻也覺得，用海水曬鹽這一座能夠源源不斷生產利益的活金山，換成家那座死金山，實在是一筆虧本買賣。

    而圖南，面對成家家主的發問，又會如何選擇呢？

    *

    東海龍王看著咄咄逼人的成家家主，吹胡子瞪眼的，怒氣沖沖，因為情緒外露，無意識露出兩枚龍角來，那兩枚龍角，似乎都要噼里啪啦地，火花帶閃電了，而東海龍王的心情也直接影響到了陳塘關的天象。

    一時間，水晶宮之外，烏云密布，雷聲轟隆。

    不過，龍王的心情雖然能夠影響到天象，但降不降雨卻并非是東海龍王一人能夠決定的，所以，這天象也就干打雷不下雨了半晌。

    成家家主看到圖南一言不發，自覺自己抓到了把柄，捉到了圖南的錯漏，開始瘋狂挑事：“既然號稱是一槌定音，童叟無欺，可你能保證，市面上只有我成家能用這海水曬鹽之法嗎？我用成家的一整座金山換來的這海水曬鹽之法，若是泄露了，又當如何？總不能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吧，若是你們此后又二次售賣了這法子，讓其他的人也掌握了這海水曬鹽的法子，那我成家的利益豈不是受到了威脅？那我成家這一整座金山，豈不是白白贈與？這算是詐騙吧！”

    東海龍王聽到成家家主的話，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一次爆炸：這東西說的什么屁話？海水曬鹽的法子泄露，那不該是他們成家自己看管不力嗎？屎盆子為何偏要往圖南身上扣？

    東海龍王見到成家家主如此咄咄逼人，當即就想要露面，為圖南撐腰，卻被通天教主伸手攔住了。

    敖丙：？？？圖南不是叫你大哥嗎？你怎么也不幫著她？

    而通天教主卻一言不發，只是示意敖光看向圖南。

    敖光這才發現，圖南面對成家家主的反問，反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直覺告訴他，成家這一次，怕是要倒大霉了。

    通天教主定定地看著陳家家主，卻似乎是想要通過這成家家主，看向他背后的那些人似的。

    成家家主此言，便是想要圖南對天起誓，立下天地契約。若是違背，會受到天道的懲罰，只是不知，這種法子，究竟是成家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背后有高人指點呢？

    面對咄咄逼人的成家家主，圖南朗聲對著一樓拍賣會大廳的眾人道：“既然成家家主有此疑慮，那我圖南也在此，當眾起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煩請諸神見證，我圖南在此處承諾，成家以其名下一整座金山和金山之中的所有礦藏作為交換，獲得海水曬鹽的方子，而這方子，我只會售賣給成家一家。”

    最后幾個字，圖南一字一頓，聲音極重。

    此話一落，風云皆定。

    旁人看不見，可是通天教主、敖光、敖丙他們這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兩記匯聚著天地靈氣的印記，分別打入了圖南和成家家主的額間。

    這便是天地契約已成的征兆！

    通天教主臉色大變。

    圖南乃是界外之人，天地契約對她的約束更為嚴苛，若是違背……

    此話既出，天地契約便成，可按照圖南的性子，這海水曬鹽的法子，又怎么能讓成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奪了去？

    一整座金山及其中出產的礦藏，雖說數目龐大，即便是成家，此次也要傷筋動骨，散盡家財，可是，比之售賣雪花鹽所能得到的高昂利潤，這些簡直是九牛一毛，這筆買賣，怎么看都是圖南血虧��！

    而圖南說完這話之后，便關上了包廂的窗戶，而郝姬雖說不知道圖南為何要立下這契約，卻仍舊是敲響了黃金錘，一槌定音，拍賣會的壓軸拍品，花落成家。

    等到圖南關上包廂的窗戶，重新落座，敖光立刻上前。

    敖光對天地契約也有所顧忌，不過，為了寬慰圖南，仍舊是舔著一張老臉，豁出去了：“這筆買賣怎么算都是你虧了呀，不過倒也不用怕，天地契約成立之后，雖然你不能再靠著售賣雪花鹽賺錢了，但我東海龍王卻不受限制，畢竟，這東海海水是我的管轄范圍，我拿自己的東海海水制作雪花鹽售賣，天道總不能怪我吧？而且這法子啊，我本來就知曉，也不算是你泄露的……”

    敖光還在耳邊碎碎念，圖南越發覺得，這個暴躁易怒又好吃的小老頭，還是很可愛的嘛！

    而通天教主則更加直接一些，直接對著圖南道：“天道又如何？若是祂當真同你過意不去，我胖揍天道一番，也不是不行。”

    已然悄悄探頭的天道意識小胖手當即吱哇亂叫：救命哇！我堂堂天道意識，怎么半分排面也沒有？還有人要胖揍窩哇！鴻鈞，你怎么也不管管你的徒弟哇！

    圖南聽到眾人的發言，一時之間，只覺得心頭熨帖，不過，圖南既然敢對著天地起誓，立下這天地法則，便早已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對著眾人道：“我剛剛著重強調了最后幾個字，你們沒發現嗎？只會售賣給成家一家，你們沒聽清楚我的弦外之音嗎？我說了，只會售賣給成家，賣確實是只賣給他一家了，可我沒說，這海水曬鹽的法子，我不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贈予別人啊，若是我無償贈與他人，并未售賣給他人，便不算毀約�。　�

    通天教主把圖南的邏輯在自己的心里過了一下，好怪，再理理，只會售賣給成家一家，沒說不能通過贈與的方式送給別家呀，嗯，是這個理！

    發覺了這天地法則的漏洞之后，通天教主當即笑出了聲來，妙啊！這話沒毛病，不算毀約！

    圖南這顯而易見，便是鉆了天地法則的空子，她只發誓，只會通過售賣這種方式將海水曬鹽的法子給陳家，可若是通過贈與的方式將這海水曬鹽的法子交給其他各家，那成家的壟斷地位便再也不可能成立。

    而這便是圖南下的最后一步棋。

    成家將金山及其中產出黃金礦藏盡皆交于圖南之后，便算得上是散盡家財，而山窮水盡的成家，得到了這海水曬鹽之法，為了快速斂財，恢復財力，其目的，必然是想要形成壟斷，一家獨大，從而獲得鹽的定價權，而這絕非圖南想要看見的。

    可若是各家都擁有了海水曬鹽的法子，那市面上的雪花鹽的數量就會變得極大，到時，供大于求，便變成了買方市場，賣家就不得不降價出售雪花鹽，以獲得資金流，維持資金周轉，倒是，鹽價便再也高不起來了。

    到時候，成家搬空金山，散盡家財所得到的這海水曬鹽的法子，就變成了一張廢紙。

    不過此刻，便暫且先讓那成家興高采烈、沾沾自喜一陣子吧，還得等他們將從金山之中取得的一切，全都干干凈凈地吐出來才好。

    若要使其滅亡，必得使其瘋狂，且讓他再快樂一陣子吧。

    而一旁的天道意識小胖手看到圖南的表情，只覺得遍體生寒：鴻鈞，救命哇，這個女人，她好恐怖哇！她把我騙得好慘哇！

    星際直播間的眾位網友圍觀了這場大戲，也只覺得嘆為觀止，只是，包房之內，卻似乎少了些什么……

    那只一直纏著圖南，和圖南幾乎形影不離的小白老鼠去哪里了？

    被稱為小白老鼠的閃電貂：爺是貂！什么老鼠！

    而五彩小肥啾、小狐貍在拍賣會結束之后，也全都竄到了包廂里，圖南看著包廂之中擠擠嚷嚷的眾人眾崽，發現竟然真的沒見到閃電貂的蹤影，剛想起身去尋，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暈眩。

    圖南失去意識之前，映入眼簾的最后一幕，是眾人驚慌失措地向她奔襲而來的畫面。

    似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深淵，又像是陰暗詭譎的無邊地獄，更像是血海翻波的滔天魔窟，圖南只覺得自己在清醒與混沌之間，不斷沉淪。

    耳邊，似乎傳來一陣飄渺的聲音，卻又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

    祂說——

    “好久不見。”

    圖南暈倒后，被通天教主胖揍一番的天道意識小胖手：不是我干的哇！是誰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