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了！”
有一郎說完這一句后，發(fā)揮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轉(zhuǎn)瞬間突進(jìn)到黑死牟身前。
“月之呼吸·壹之型 暗月·宵之宮！”
速度快到難以看清的一刀如同天空中的彎月，攜著許許多多細(xì)小的圓月刃，向著面前的身影攻去。
黑死牟靜靜屹立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有一郎的視野之中，讓這一刀落了空。
后方的石柱斷裂開來，周圍出現(xiàn)了一道道圓月刃切割的痕跡。
“嗯……劍技純熟……”黑死牟出現(xiàn)在有一郎身后，依然是那副從容淡然的姿態(tài)，“還不賴。”
有一郎在聽到聲音后猛地回轉(zhuǎn)身體，連續(xù)揮出兩道帶著圓月刃的刀光。
“月之呼吸·貳之型·珠華弄月！”
兩道凌厲的劍光再一次斬在了空氣中，有一郎調(diào)轉(zhuǎn)身體，再度沖向重新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月之呼吸·陸之型 長夜孤月·無間！”
一瞬間斬出的多道刃風(fēng)縱橫交錯，帶著無數(shù)的圓月刃，攻擊覆蓋了大片的范圍。
但是這一擊依然沒能奏效，黑死牟連刀都未曾出鞘，便輕描淡寫地避開了這大范圍的一擊。
“好快！”有一郎咬緊了牙關(guān)。
速度上的絕對碾壓，讓他好似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個夏天，被巖勝叔叔指導(dǎo)劍技的時候。
自己好像再次變成了那個蹣跚學(xué)步的初學(xué)者，像是幼童面對大人時的無力感。
“在我的威壓下……心存畏怯，卻仍能冷靜思考……沉穩(wěn)出招。”黑死牟語氣悠然地評價著，“不錯的……意志。”
有一郎深深吸了口氣，將大量的空氣吸入肺中，摒棄掉在對方的贊揚下變得浮動的思緒，繼續(xù)持刀迎上。
“月之呼吸·柒之型·月影朧霧！”
高速揮出的淡紫色刀刃陡然間變得飄渺莫測起來，如同被蒙蒙薄霧籠罩的明月，看似飄逸而舒緩，實則暗含無盡殺機(jī)。
刀刃的軌跡以及斬?fù)糁懈綆У臒o數(shù)小月刃，都變得捉摸不透起來，像是被霧氣覆蓋般難以判斷。
“這是……”黑死牟終于感到眼前一亮。
“新的劍型……”他利用通透的視野，不斷閃避著有一郎軌跡莫測的揮砍。
不同于他的月之呼吸第七型的，嶄新的劍技。
“節(jié)奏獨特，動作也……難以看穿，靈動，優(yōu)雅，著實……難能可貴。”
“是有一郎，結(jié)合霞之呼吸……自創(chuàng)的招數(shù)吧。”
“太棒了，不愧是……我的后裔。”
以及……繼承人。
黑死牟欣慰和滿意之余，也有種莫名復(fù)雜的感慨。
或許這就是傳承的意義吧，結(jié)合一代代人的智慧，不斷推陳出新，向著更高處……攀登。
嗯——為什么他又在想這種無聊的事情呢？
明明早已不需要繼承人了……
黑死牟驀然拔刀，長滿眼睛的佩刀精準(zhǔn)地架住了有一郎朦朧奇詭的刀鋒，兩把刀剎那間交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驟然施加力道，有一郎便被擊飛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根石柱上。
“咳咳！”有一郎直立起來，雙手握緊了刀刃。
黑死牟將手中的刀歸鞘，筆直挺立的身影依舊從容不迫，連衣角都未曾有絲毫凌亂。
“有一郎啊，成為鬼吧。”他緩緩說道。
“成為……鬼？”有一郎瞪大了薄荷綠的眼睛，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話。
“短短數(shù)年，便能……精進(jìn)到如此地步，以你的……才能，想必……付出了艱辛的努力。”黑死牟凝視著有一郎的臉，似乎透過他看向了過去的自己。
有一郎神情微怔，想到了這些年日日夜夜咬著牙不懈鍛煉的生活。
即便這一路艱難苦痛，手掌上不斷開裂流血的傷口變成了堅硬的老繭，身上常常帶著青紫酸痛的傷痕，他也從未停下腳步。
“但是……你，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追趕上……無一郎吧。”黑死牟無情地點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有一郎身體微微一顫，臉上浮現(xiàn)出極為復(fù)雜的情緒。
“明明是……有著同樣相貌的……雙生子，才能卻……天差地別。”黑死牟看著面前的少年，心中有著無限感慨。
“讓一個人……必須不斷地……去追逐另一個人。”
“這世間……本就如此不公。”
“這些年來，想必……你也充分品嘗到了……不甘和嫉妒的滋味。”
黑死牟看著有一郎閃爍不定的眼神，謹(jǐn)慎地斟酌著詞匯說道。
“我也曾……身處與你……相同的境地。”
那道如太陽般熾烈耀眼的身影再度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永遠(yuǎn)無法忘懷。
“不曾嫉妒他人之人，不過是……僥幸罷了。他們只不過……不曾經(jīng)歷過如此……不公的境地。”
不曾遇到過像緣一那般集諸神寵愛于一身之人，違背世間常理的強(qiáng)者，完璧無瑕的高潔之人。
“傾盡全力……追逐，卻只能……看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yuǎn)。”
像是獨一無二的太陽，聚集在他周圍的人只能憧憬地伸出雙手，卻永遠(yuǎn)無法靠近，最終落得掙扎痛苦卻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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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人面前，總會讓我們……顯得凄慘……落魄不已。”
然后，所有的不甘和落寞都化作嫉妒、憤怒、厭惡和憎恨，時時刻刻灼燒著心靈。
無論是苦苦修煉的劍術(shù)卻被第一次握刀的人完全超越，還是本來要被剝奪的繼承人身份卻被對方毫不在意地施舍給自己……
哪怕是在垂垂老矣之時，都要逼他認(rèn)清彼此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后再壽終正寢，不給他任何贏的機(jī)會，讓他茍活至今，再無死得其所之日。
數(shù)百年來，他一遍遍品嘗著這屈辱的滋味。
“但是，有一郎，你還有……超越無一郎的機(jī)會。”黑死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他所不曾察覺到的希冀。
“只要成為鬼，你便能……掙脫一切桎梏，擁有……更多的可能，去勝過他。”
有一郎怔怔地望著他，似乎被他的說辭所吸引，又似乎只是陷入了愕然。
黑死牟抬起頭來望著無限城深黑色的天幕，遙遙感知著各處的戰(zhàn)況。
“鬼殺隊……不可能獲勝，所有獵鬼人……今日都會……葬身于此。”
“變?yōu)楣恚悄銈儭ㄒ坏摹盥贰！?/p>
悠悠的話語聲傳入耳畔，有一郎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將手中的刀柄捏得咔咔作響，神色變幻不定。
無處不在的琵琶曲依然在激烈地響徹著，這里的氣氛卻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死寂。
許久之后，有一郎張了張嘴，然后就見到旁邊的墻壁坍塌了。
“哥哥！”無一郎穿過揚起的木屑，急匆匆地飛奔過來，“沒事……吧？”
他看到了與有一郎相對而立的黑死牟，薄荷綠色的眼瞳劇烈顫抖起來。
“巖勝……叔叔？”他張著嘴，艱澀地發(fā)出了聲音。
“別來無恙，無一郎。”黑死牟對他點點頭，一如往日相處時那般平常。
“怎么會？哥哥，這是……”無一郎有些不知所措。
他曾見過許多親人變?yōu)楣淼钠鄳K之事，但只有今日親身面對這樣的悲哀之時，才能感同身受地體會到心中的痛苦顫栗。
“他是巖勝叔叔，也是上弦之壹，黑死牟。”有一郎面無表情地說，“同樣也是……我們的祖先。”
“欸？”無一郎呆愣愣地眨巴了下眼睛。
祖先？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他們從第一次見面之時，巖勝叔叔就已經(jīng)是鬼了？
他們被巖勝叔叔救過命，他們的劍技也是巖勝叔叔所傳授教導(dǎo)的……
巖勝叔叔是鬼，是上弦之壹？
凌亂而荒謬的思想在無一郎的腦海中翻滾著，讓他啞然無聲，大腦一瞬間似乎停止了運轉(zhuǎn)。
黑死牟暫時沒有跟他敘舊的想法，轉(zhuǎn)頭凝視著有一郎：“有一郎，你考慮得……如何了？”
“是否要……成為鬼？”
“成為鬼？這種事怎么可能！”無一郎顧不得糾結(jié)了，毫不猶豫地說了句，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有一郎緊擰著眉頭微微低下頭，沒有與他對視。
“那么……無一郎呢？”他慢慢說道，握著刀柄的手時而收緊，時而放松。
“哥哥！你在說什么啊？難道你真的想變成鬼？”無一郎急聲說道，神色滿是不敢置信。
“自然也可……成為我等的一員。”黑死牟回答道。
“我絕不會成為鬼！”無一郎堅決地?fù)u頭。
“哪怕會死？”有一郎語氣冷漠地問。
“我早就做好死亡的覺悟了啊！”無一郎大聲說道，“哥哥，怎么可以背叛大家，選擇助紂為虐呢？”
“要不是你當(dāng)初非要加入鬼殺隊，非要參與這場戰(zhàn)斗，我們又怎么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一郎尖刻地說。
“我既然有能力，就應(yīng)該去幫助別人啊。而且哥哥不是也在……”無一郎怔怔地說。
“閉嘴！你什么時候才能成熟一點，不要這么天真？”有一郎甩了下手中的刀，“整天想的都是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總是讓我無暇喘息！”
“我才不想幫助他人，才不關(guān)心別人會怎么樣！說到底幫助他人什么的，都只是脫離現(xiàn)實之人的無聊囈語而已！”
無一郎呆呆愣愣地看著哥哥，耳中的話語聲似乎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原來，我的存在和堅持，對于哥哥來說是如此沉重的負(fù)擔(dān)嗎？
雖然哥哥說話總是很刻薄，對他也很冷淡，他一直感覺哥哥不太喜歡自己，偶爾也會有窒息的感覺。
但是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只要互相扶持，齊心協(xié)力，遇到什么困難都不要緊的。
可是，原來這一切，也只是一觸即潰的嗎？
無一郎僵硬地站在那里，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沉郁的氛圍之中，明亮的薄荷綠色眼睛似乎也失去了光彩。
許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不起，哥哥，我總是在給你添麻煩。”
有一郎死死咬緊牙關(guān)，狠狠扭過頭去了。
“對不起，巖勝叔叔。”無一郎握緊腰間的刀柄，眼神中帶著赴死的覺悟，“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愿意成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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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這就是你的……覺悟？”黑死牟默不作聲地杵在那兒看小孩兒吵架，這時候才淡淡反問道。
“沒錯！”無一郎堅定地說，眼神恢復(fù)了往常的清澈和平靜。
黑死牟默默注視著他執(zhí)拗的樣子，有種面對自家熊孩子的無奈感。
果然還是有一郎更加乖巧省心，無一郎看上去溫順聽話，實際上卻出乎意料的倔強(qiáng)。
“孩子不聽話，揍一頓就好了！”童磨似乎曾經(jīng)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黑死牟深以為然，決定按照原計劃，先打服他，再把他變成鬼。
“那么，我會打敗你……再將你變?yōu)楣怼！彼従徧鹩沂郑兆×颂摽奚袢サ牡侗?/p>
“巖勝叔叔……”無一郎緊抿著嘴唇。
他不想與巖勝叔叔戰(zhàn)斗，畢竟對方是他們兄弟倆的親人，師父，也是救命恩人。
但是，立場和理念上的天差地別，似乎已經(jīng)讓這一戰(zhàn)無可避免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無一郎深吸一口氣，表情瞬間變得冷靜和鄭重起來。
“巖勝叔叔，請指教！”
他拔出腰間的日輪刀，將刀刃豎在身前。
“嗯……一瞬間就……斬斷一切雜念，恢復(fù)了……鎮(zhèn)靜。”黑死牟毫不吝嗇給予贊賞，“你……很不錯。”
“霞之呼吸·柒之型·朧！”
無一郎揮舞刀刃，身形一瞬間融入了飄搖不定的薄霧之中。
“又是……沒見過的技能。”黑死牟緩聲說道，“是無一郎……自創(chuàng)的吧？”
“技法兼顧……混淆視聽，縹緲不定，流暢而優(yōu)美，著實是……妙招。”
他不緊不慢地點評著，如同閑庭信步一般行走于薄霧之中，讓無一郎的每一刀都落了空。
“若我不拔刀……亦是無禮……”
黑死牟拔出虛哭神去，沒有動用任何劍技便接下了幾招，看到無一郎仍然不愿放棄抵抗的姿態(tài)，欣賞又生氣地皺了皺眉頭。
下一次斬?fù)糁斜銕狭艘坏赖兰?xì)小的圓月刃，在無一郎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有一郎有些失神地站在高高的石柱下，在瞥見地上灑落的鮮血后，心臟的跳動似乎停滯了剎那。
他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微顫抖著，猛然持刀沖入了朦朧的薄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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