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準備出門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萬事屋在今天就要行刑了。
……三郎你行不行啊!!
萬事屋眼看就要涼了啊!就要因為你的一個小判,某動漫的主角組合就要砍掉一半的戲份在今天殺青啊!!
這幾天里土方十四郎切實地在履行著保護著三郎安全的諾言,但隨著行刑時間的逼近,這位真選組副長兇惡的神情中也隱約帶上了些焦躁。那一次的刺殺后三郎身邊再無這種危險的陌生人物出現——三郎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的,在那天理直氣壯地當場就把話給說完了讓人帶話,回頭打uno時也是有問必答,連帶著讓土方十四郎也不得不意識到茂茂將軍背后的天人組織的存在。然而這種茂茂將軍都難以觸及的角色,區區一個真選組副長就更不可能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眼下也只能在這里干等著著急。
好在在土方徹底等不下去之前,三郎連收拾都不帶收拾的就準備出門了。
表情兇惡但也能稱上一句面容英俊的土方十四郎二話不說,配著刀就一躍而起,一邊嘴上不客氣地呵斥了這位茂茂將軍的貴客不顧安危貿然出行,一邊飛快地拿起車鑰匙三步并做兩步地在前面開路。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
停車的位置離旅館大門并不遠,只是大門對比起次郎太郎的身高來說略顯不足。兩個人類當然順暢無阻地直接出了門,但兩個前·付喪神卻直愣愣地朝前走然后一頭撞到門框上——順帶一提這種場景在之前每次三郎出門時都有發生過。或許是因為損壞了腦子(?),這種撞擊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比起前幾次木木呆呆、只要三郎沒有發現就持續性撞門口、不撞穿不罷休的場面,這一次他們好歹在被撞了一次后學聰明了些,懂得慢慢屈膝,去試著將身體降低到比門框更低的高度了。
這種身殘志堅努力學習的精神真的是茂茂看了都要落淚。
三郎在注意到次郎太郎他們這一次似乎學會了變通,就相當痛快地不去干涉慘遭不幸的下屬自強不息的行動,土方十四郎更是左顧右盼,在不時有人經過的這塊地方尋找著車輛的停放處——實際上他根本不需要多找,真選組在普通人口中的名聲并不優良,停在附近的車以及周圍一圈都是標準的真空地帶。就算有人接近,恐怕也是桂小太郎那種圖謀炸車的攘夷志士之流或者想劃車的熊孩子。
……不對。
在車的旁邊,竟然有一個人雙手插著口袋、狀態頗為閑散地等在旁邊。那個人個子不算高大,正好奇般地歪著頭透過車窗玻璃去看空蕩蕩的內里,從土方十四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發和一小截側臉肌膚。他身旁還站著一個剪著妹妹頭的少女,同樣是背對著三郎他們,只從浴衣袖子里隱約露出的兩條白藕一般、寫著諸多字符的小臂,正輕快地搖來搖去。而后,她像是發覺了自己正被人注視,突然偏過臉來對著三郎他們露出毫無感情的一瞥。
土方十四郎條件反射地瞪視過去,在他的視野中,那個還饒有興趣看著車窗的男人已經徐徐轉身,露出一張清秀的、看不出攻擊性的臉孔。在與土方十四郎對視的瞬間,他的神情已經變得期待而驚喜,目光連忙去捕捉在土方十四郎后一步的三郎身影,道:“是織田先生嗎?我等您很久了。”
說完,他似乎才覺得自己的反應過于強烈,笑了笑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我是藤崎。先前有同事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真是抱歉——所以這一次是由我前來,希望能和你有一次友好的交談。啊、之前那個雖然說是同事,但我們做的都是不同的事,還請不要因為他的失禮行為就把我也當成那樣的人。”
那個同樣在車旁的少女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或許是走開了。土方十四郎蹙緊了眉,也沒有多注意這么一個一閃而逝的人影,將本能的戰斗反應勉強歸結于“藤崎”出現得有些突然,以及自己與這種過于溫和友好且正常(重點)的交流話語的相性不合。真選組副長整個人就像被螞蟻爬了一樣用力地聳起雙肩縮后脖子,目光凜冽地上下掃視著這位不速之客。
無論是土方十四郎本身的兇意還是他副長的身份,對于普通人來說都可以算是殺傷力十足。但自稱“藤崎”的男子完全沒有被驚到——他就和根本不覺得這里還有個人一樣,笑容滿面地越過了土方十四郎,漫步走向三郎。可他嘴上說著是為了三郎而來,但除了最開始的打招呼以外,他的目光分明隨著步子緊緊地鎖定了三郎身后的兩名終于出了門、高大到完全不可能被遮掩的付喪神,視線從他們肌肉虬結的手臂、猙獰的骨角一路滑去,直至定格在兩名大太刀男士幾乎一模一樣的、瘦削而干枯的臉孔上。
而后他站定在三郎面前,兩眼幾乎彎成兩道圓弧:“這就是你的護衛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長相的人,真是太厲害了!”
“我也覺得!”三郎欣然道,“變得更強壯了一看就很厲害!不過對于我來說,還是從前能自由交流的樣子比較容易相處吔。”
“是嗎?我也覺得能夠交流的話是相當不錯的事,只是免不了要根據性能去選擇呢。”藤崎依舊笑得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太驚喜了。那么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吧。”
“我是‘天導眾’這次派來的說客,但不是他們的下屬,充其量只是被熟人引薦過去的編外人員。作為誠意,萬事屋的處刑已經被中止了,后續他們能否被釋放取決于你能向‘天導眾’給出什么。”
“以及,接下來是我私人的請求——”
藤崎一手摁在三郎的肩膀上,態度是不變的誠懇,但聲音已經壓得稍低了一些,是本人不自知或故作不知的勢在必得:
“請把你這兩個下屬給我。”
“你只是用他們做護衛吧?夜兔、茶吉尼、辰羅、蓮蓬*……你想要什么種族的護衛我都可以幫你聯系,想要其他的也沒關系。”
“如果是要現在讓萬事屋被釋放我也辦得到喔?”
三郎困惑地一歪頭,順手就把搭在肩上的手掃下去了:“嗯?什么兔?我對動物沒興趣啦。太郎和次郎對我來說還蠻重要的誒,抱歉了喔,不能給你。”
“但你完全不知道它們的用法。”藤崎篤定道,“而且,它們偶爾也會有攻擊意圖吧?既然是不受控制的家伙,交到我這種對它們更了解的人手上不是更好嗎?”
“當然啦,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思。可是一下子就能達成雙贏的場面也是很難得的,拖延久了反而容易有損失——這是我個人的人生感悟,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啦——”
“你這家伙。”被忽視已久的土方十四郎聽了半晌,終于忍不下去,直接伸出還帶著鞘的刀橫在二人之間,朝著藤崎的臉拍過去,在將后者逼退幾步后立刻擠了進來,擋在三郎面前,“既然說著尊重別人就離遠一點!張口就問人家要下屬,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誒——我只是不忍心看見良材埋沒而已。”藤崎的笑容漸漸消失,但是整個人的身上仍然呈現出一種溫和無害的氣質,唯獨不再笑后的眼睛平靜到了冷漠的程度,仿佛與軀殼割裂,“若是非要問我的話……啊,是這個吧!我家的孩子很喜歡這種類型!”
他篤定地重復道:
“——他一定很喜歡。”
“所以你就在這里假惺惺地說著雙贏實際上威逼利誘,你是哪里跑出來的熊家長嗎?”土方十四郎揚了揚下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聽好了,那兩個大塊頭是自己長了腦子的,雖然就和沒長一樣,但別隨便就把他們當成可以拿來拿去的東西。”
“所以我才說,它們在我這里才是良材啊。”
藤崎只是重新露出了微笑,從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有沒有被土方十四郎的發言冒犯到。他甚至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才繼續問道:
“天導眾那邊我也可以幫忙說情、對于它們本身我也愿意支付費用和使用人脈……很劃算吧織田先生?我是懷著誠心想要讓它們到新的環境和變得更好的。”
“你這種普通人持有它們的話,更容易引來不好的東西——啊呀,這句算是真心的告誡。”
“不行喔。”三郎斬釘截鐵道,“畢竟是一直跟著我來了這里的我的刀劍嘛!就不用你操心了!”
“被拒絕了……唉,這也沒辦法啊。”藤崎困擾地嘆了口氣,竟然沒有繼續糾纏,“不過我的話還是有效的。如果想通了歡迎隨時來找我。”
說完后,他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又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當然。是它們還在你身邊的時候。”
經過了這么一個插曲,尤其是嗅到了最后那句話的威脅味道,土方十四郎一路上的表情都很臭。反倒是毫不猶豫當場拒絕的三郎仍然神情輕松地靠在車后座上,被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一左一右地護衛著。剛剛那個“藤崎”說話的口吻雖然討人厭,但是也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萬事屋的處刑時間本推遲了,兩個人純屬是想要親眼看看才會仍然開車過來。
布告欄上果然已經換了新的處刑公告,大抵是剛貼上去的,公告四周都還有涂了膠水后滲出來的一點濕意。還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看著刑場上三個被關了半個月仍然精神很好的家伙中氣十足地叫嚷著:
“我要吃飯!就因為被帶來處刑,我的早飯才只吃了一半阿魯!!現在再坐車回去肯定連午飯都要錯過了!”
“你真被處刑了以后就永遠錯過早飯和午飯了!!你這是被推到刑場上再劫后余生后能說出來的話嗎?就一點點、剛剛就差一點刀就砍下來了啊!!腦袋和腦袋上的毛都要沒了啊!”
“呵,新八你就是膽子太小了。就算在刑場上也要談笑自若才能算是真的……”
“銀桑,你腿在抖喔。”
“沒抖!我才沒有!”
“現在是是全身都在抖了啊你在掙扎什么啊!!”
“人有三急嘛,其實我這是憋○、憋○、憋○還有憋○導致的——”
“閉嘴啊!!我們的讀者里可是有女孩子的啊不會想聽你這種發言的!!還有你這已經不是三個是四個了,到底是憋了什么才會都消音了?!”
“喂,你來給我修修劉海啦,我劉海長長了阿魯。”
“等一下等一下神樂!不要對本來要給你砍頭的人說這種話啊!!”
刑場上的萬事屋,志村新八以一敵二舌戰同伴,應對得相當從容且字字犀利。已經抵達,還沒看到人但已經能從這些對話里聽出說話的都是誰,土方十四郎也就放松了肩膀,沒打算擠進去看個清楚,而是靠在車上,又悠悠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原本維護刑場秩序的真選組成員看到了他,左顧右盼一會,飛快地跑過來,對他小聲地說道:“副長,西鄉剛剛也被見回組逮捕了。”
土方十四郎:“……西鄉?那個人妖店的?逮捕他的原因是什么?”
“也是違反幕府回收法令。”在土方的背后,不知何時落在了車頂上的青年低聲道,“不止是西鄉,恐怕接下來登勢他們也無法獨善其身。”
“這樣嗎,還真是……不,這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吧,以幕府的打算來說。”土方十四郎握緊了刀鞘,冷銳的刀刃一寸寸從鞘中脫離,“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以為我會這么說嗎混賬東西!居然跳到我眼前來,該夸你膽子見長嗎桂!”
被土方十四郎突然揮刀襲擊的桂小太郎腳一蹬就向后躍下了車頂。他戴著一個只在雙眼位置挖了兩個洞的藍色系帶*,中氣十足、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是假發,是桂……嗚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