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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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頌白乖乖跟著姚璋, 既不左顧右盼,又不亂問問題。
姚璋余光掃他一眼,問他:“你和孫助理很熟?”
夏頌白說:“進公司這幾天, 孫姐一直很照顧我。”
沈庭宗不喜歡有太多人跟著自己, 平常身邊固定跟著的, 也就一秘二秘,還有一個男助理, 特助部那群人待在公司, 一般是服務(wù)其他的領(lǐng)導(dǎo),向來眼高于頂, 能和一個新人關(guān)系這么好, 也算是稀奇。
姚璋呵呵一笑:“孫助理真是個熱心腸。”
兩人走到電梯前, 姚璋替夏頌白刷了卡, 自己沒有上去。
夏頌白看他一眼,他也沒解釋,只說:“沈總在樓上等你。”
電梯一路向上,安靜到聽不到任何聲音,紅塵被踩在腳下,千萬里盡收眼底。夏頌白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發(fā)現(xiàn)沈庭宗一小時前給他發(fā)了消息。
【沈庭宗】:“中午在公司餐廳吃飯?”
大概是他沒回, 十分鐘前, 沈庭宗又發(fā)來一條。
【沈庭宗】:“我讓人去接你。”
最高層, 電梯停穩(wěn),悄無聲息開啟。
夏頌白翹起唇角, 走到辦公室前敲了敲。
里面?zhèn)鱽砩蛲プ诘穆曇簦骸斑M來。”
夏頌白推門進入, 不好意思道:“沈總,我剛剛沒看手機。”
沈庭宗的辦公室看起來十分簡潔利落, 卻并非空無一物,辦公桌上擺放著的文件整整齊齊壘起,一支看起來樸素的鋼筆放在一旁。
平板屏幕亮著,沈庭宗剛剛看完文件,正摘了眼鏡,手指抵在鼻骨處揉捏,聽到夏頌白的聲音,他放下手來,抬起眼睛,看向夏頌白。
四目相對,夏頌白一愣。
他一直以為沈庭宗戴眼鏡是因為近視,但是現(xiàn)在,那副金絲細(xì)邊的眼鏡被沈庭宗隨意地放在一旁,看向夏頌白的眼神卻依舊精準(zhǔn),絲毫沒有視線模糊時特有的那種不確定的搜尋感。
背后的大幅落地窗沒有降下帷幕,陽光毫無遮攔肆無忌憚地傾瀉而下,在這樣刺目耀眼的光線里面,夏頌白總覺得沈庭宗的瞳孔顏色并不是純粹的黑色,甚至有一些淡,更接近于大型貓科動物,類似于獅子或者老虎。
與他溫和的表象不符,這種顏色,更具壓迫感,是天生潛伏在暗處的獵手,無論看誰,都有一種冰冷無情的掌控感。
但只是這么一眼,沈庭宗已經(jīng)垂下眼去,戴上了眼鏡:“沒事,我也是忽然想起來,公司餐廳的飯味道一般,就讓人送了菜來。”
夏頌白問:“上次在您家里吃的菜嗎?”
沈庭宗“嗯”了一聲:“我記得挺合你的口味。”
夏頌白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記得,有點不好意思:“我確實還挺喜歡的。”
沈庭宗站起身:“不早了,先吃飯。”
工作了一上午,夏頌白早就餓了,坐下之后,兩人各自吃飯,等吃完之后,沈庭宗看看時間:“隔壁有休息室,你可以去午休半小時。”
夏頌白裝五好員工:“我還是回去把上午的工作給……”
“不用。”沈庭宗淡淡道,“你前幾天剛到公司,做些雜務(wù)了解一下也就算了。以后你和阿釗一起,由我直接分配工作任務(wù)。”
這是沈庭宗的好意,讓他和沈釗一起,跟在他身邊,能學(xué)到的東西更多。
好貼心,要是自己是沈釗的話,不敢想象有這樣一個叔叔能有多幸福。
夏頌白對沈釗生出了微妙的嫉妒,又替孫姐解釋了一下:“她們也是好意,覺得我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什么都不懂。這幾天一直帶著我,公司里的事情都講給我聽。”
沈庭宗靜靜聽他說話,視線落在他飽滿鮮紅的唇上,停頓片刻,刻意地滑開。
但夏頌白是真的很害怕因為自己,沈庭宗遷怒孫姐她們。見沈庭宗不說話,有點緊張:“沈總?”
沈庭宗笑了笑:“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是昏君,不會隨便開人的。”
他居然還開了個玩笑。
夏頌白有一種聽到神像開口說話還說了個笑話的違和感,忍不住呆了一下。
他這樣呆呆的,眼神放空格外明顯,像是剛剛冬眠起來的小動物,不諳世事,就算是置身險地,也渾然不知。
沈庭宗籠住那些紛亂的心神:“去休息吧。”
夏頌白甜甜說了聲“好”,聽話去隔壁睡了半小時后準(zhǔn)時起床。
這間休息室應(yīng)該是為沈庭宗自己準(zhǔn)備的——
夏頌白蓋的小毯子上,還能聞得到沈庭宗身上那種涼而淡薄的氣息,就像是毯子的主人,也在房間里一樣。
夏頌白把毯子疊好,出門去坐電梯,回自己工作的樓層,到了電梯門口的時候有點為難。
崇和等級森嚴(yán),像他這樣的小實習(xí)生根本沒有上頂層的電梯權(quán)限,剛剛是姚秘書送他上來,現(xiàn)在他是不是也應(yīng)該聯(lián)系姚秘書?
可他沒有姚秘書微信啊。
至于找沈庭宗來給他刷電梯這種事,夏頌白根本想都沒想過。
大boss出來就為了替他刷卡,這也太ooc了。
手機里忽然多了個好友請求,夏頌白打開,發(fā)現(xiàn)居然是姚璋。
夏頌白連忙通過,順手改了備注。
【姚秘】:“你的員工卡權(quán)限已經(jīng)改了,以后可以直接到頂樓。”
不用說,這肯定也是沈庭宗吩咐的。
夏頌白坐著電梯回到自己的樓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越臨近地面,人越該腳踏實地,不必人說,也該明白自己和天空的距離。
夏頌白對著天空笑了笑,元氣滿滿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剛要開始下午的工作,姚秘書的消息又來了。
【姚秘】:“收拾一下東西,給你換個辦公地點。”
夏頌白原本的部門是沈釗直屬的,并沒有一個具體的名頭,純粹是給沈釗刷經(jīng)驗的,沈釗不來,部門里面的人基本無事可做,夏頌白之外的都是公司老人,還能接原本部門的工作,夏頌白就完完全全沒有事情干,只能到處跑跑腿,借此了解一下公司的運行。
現(xiàn)在姚秘書直接帶著他去了秘書處,給他找了個工位坐下:“以后你先跟著我,有什么事我會教你,不懂的問,不會的學(xué),明白嗎?”
夏頌白連忙道:“明白。”
“很好。”姚秘書對他露出個笑容,“沈經(jīng)理之前來公司,也是先跟著我。沈總事務(wù)繁忙,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們來分擔(dān)。在這兒累歸累,等你實習(xí)結(jié)束,我想能夠?qū)懸环莘浅?yōu)秀翔實的實習(xí)報告。”
進入工作時間,姚秘書說話語速很快,夏頌白點頭之后,姚秘書就給了他半小時的收拾適應(yīng)時間。半小時一到,沈庭宗要開會,姚秘書特意點了夏頌白一起。
這場會議參會的全是集團內(nèi)部人員,涵蓋各個部門,沈庭宗開會的時候,話不會很多,大多時間都在聽下屬匯報,但需要的資料數(shù)量極大,要每一份都發(fā)到與會人手中,還有一些特定的文件,需要秘書處的人,在下一個匯報者發(fā)言之前,就將相應(yīng)的資料遞上去供沈庭宗審閱。
資料都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順序也是固定,但仍免不了突發(fā)狀況。
姚秘書這次帶夏頌白過來,沒有指望他能幫上忙,他要做的,就是在一旁認(rèn)真地看前輩們是如何工作的。不過姚秘書并沒有明說,就是想看看夏頌白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如果夏頌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間應(yīng)應(yīng)該干什么事的話,姚秘書會考慮適當(dāng)?shù)卣{(diào)整對夏頌白的定位。
雖然沈庭宗說讓他帶夏頌白,但如果夏頌白是個空有漂亮臉蛋,腦袋空空的小傻瓜,那姚秘書也不可能浪費自己太多時間在他身上。
會議開始,夏頌白靜靜地坐在角落里,除了出手幫忙傳遞一下資料之外,一直一言不發(fā)。
姚秘書抽空看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雖然存在感很低,但是注意力一直很集中,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一下流程。
這是個聰明的實習(xí)生。
不是朽木就好,沈總那里也不會難交代了。
姚秘書剛松了口氣,就看到夏頌白忽然將一份經(jīng)手的文件給扣了下來,順便將下一份遞了上去。
姚秘書:?
察覺到他的視線,夏頌白無聲地將那份被扣下的文件遞到姚秘書面前。
文件年代久遠(yuǎn),紙張微微泛黃,封面上用鮮紅的筆畫了大大的一個叉號。
姚秘書在看到文件的一瞬間,心頭猛地一跳,而后冷汗就落了下來。
他立刻將文件從夏頌白手中拽了過來,而后起身,在沈庭宗耳邊低語。沈庭宗臉色未變,只垂下眼睛看了一眼。
等會議結(jié)束,沈庭宗起身,姚秘書連忙跟了上去。
夏頌白還以為自己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為止了,坐在工位上開始愉快地劃水,沒想到臨下班前,姚秘書陰沉著臉通知說:“開會!”
為什么要下班之前開會,這不是變相加班嗎!
小新人夏頌白敢怒不敢言,跟著一群垂頭喪氣的前輩一起進了會議室。
然后就迎來了一陣狂風(fēng)暴雨。
姚秘書狠批了一頓秘書處的其他人,中心思想就是“你們是豬嗎干什么吃的連這么明顯的錯誤資料都沒檢查出來還趕往上遞?”,除了夏頌白之外,其他的人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了,而夏頌白作為實習(xí)生,本月實習(xí)工資上調(diào)五百。
主打一個賞罰分明,恩威并施。
會議結(jié)束,姚秘書又點了幾個人留下加班,在姚秘書的低氣壓下,留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夏頌白向著他們投了一個同情的眼神,自己開開心心地下班了。
第二天,夏頌白神清氣爽地進了公司,被他們嚇了一跳。
哇靠,好大的黑眼圈。
夏頌白在部門混,主打一個嘴甜熱情:“楊哥,李哥,加班辛苦了,我給你們帶了早點。鄭哥呢?”
“老鄭洗臉去了。”楊哥一臉熬夜過度的回光返照,“還是小夏貼心。要不是你把文件攔了下來,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收拾多大的爛攤子。”
夏頌白好奇道:“我看上面的日期,是公司十四年前的文件了。不是應(yīng)該統(tǒng)一收藏在檔案室嗎?”
“誰說不是。”李哥叼著包子,郁猝道,“別被我知道,是哪個孫子給偷出來的,不然一定沒他好果子吃。”
三人正說著,鄭哥洗完臉回來,嗤笑一聲:“你們懂個屁,這文件,就是個下馬威。”
夏頌白:“下馬威?不會是給boss的吧。”
“可不就是。”
鄭哥在部門待得最久,內(nèi)部一手資料最多,不過平常大部分時間都守口如瓶,只是昨天被狠批一頓,心里本來就不爽,現(xiàn)在都是一個部門的,說一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份文件,是十四年前的大沈總促成的那個項目,只是還沒正式落地,大沈總就機毀人亡了。雖然調(diào)查結(jié)果是意外,但是當(dāng)時的老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現(xiàn)在這個項目剛被提了出來,要和銳藍(lán)合作,文件就被翻出來送到了沈總面前,意思不就是威脅嗎?”
——能死一個沈庭鈞,就能再死一個沈庭宗。
夏頌白倒抽一口冷氣:“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動咱們boss?”
“可不就是說。”鄭哥唏噓,“當(dāng)初大沈總性子好脾氣軟和,都說待人處事如沐春風(fēng),但很多時候,都壓不住下面的人。不像咱們沈總,看著面上帶笑,但其實主意特別正。這些人搞這種花樣,是真的看錯人了。”
沈庭宗可是反派大boss,活到了全文最后才出了事故。
就算有人要對他下手,起碼也是很久之后了。
夏頌白一點都不為沈庭宗擔(dān)心,反倒思考起來,剛剛鄭哥說的公司和銳藍(lán)的合作案。
原作里面,沒提兩家公司合作的事啊?
或許是因為廉晟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談戀愛,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時間在發(fā)癲,根本沒有戲份去做正經(jīng)事。
但另一個可能是,銳藍(lán)和崇和的這次合作,失敗了。
夏頌白眼睛一亮。
他想起來了!
原作里,銳藍(lán)就是在這段時間內(nèi)部出現(xiàn)問題,廉潤文遷怒廉晟,將他明升暗降,貶到了國外。
在廉晟最失意落寞的時候,寧清忽然出現(xiàn),表示無論他是貧窮還是富有,自己都不在意。這樣如同告白一樣的話語,點亮了廉晟心中的火光,兩個人在乞力馬扎羅雪山之下,烤著篝火喝著紅酒,而后擦槍走火,有了甜蜜美好的第一夜。
銳藍(lán)的內(nèi)部問題,大概就是和崇和合作失敗,引發(fā)的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吧。
夏頌白為了掌握一手情報,殷勤道:“鄭哥喝豆?jié){。這個項目到底什么來頭啊,怎么在集團內(nèi)部分歧這么大?”
鄭哥還是挺喜歡這個小新人的,長得好看,脾氣也好,昨天還立了功勞,而且還是被姚秘書親自帶的,一看就知道后臺很硬。
現(xiàn)在聽夏頌白問,鄭哥就說:“是生物醫(yī)學(xué)領(lǐng)域的,說是從雨林里發(fā)現(xiàn)了……”
“夏頌白。”姚秘書忽然推門進來,匆匆道,“過來。”
又環(huán)顧一圈四周:“事情做完了?就在這里聊閑天!”
三人立刻跳起來作鳥獸散,夏頌白也沒辦法繼續(xù)探聽八卦,老老實實跟著姚秘書守在電梯門口,五分鐘之后,沈庭宗出來,一行人上了電梯,等到了停車場,沈庭宗上了勞斯萊斯幻影之后,夏頌白很自覺地往后面走,打算上后面跟著的那幾輛大奔。
——沒走成,被姚秘書給拽了回來,然后也塞上了勞斯萊斯。
夏頌白:?
車內(nèi),沈庭宗已經(jīng)看了過來。
夏頌白干笑一聲,沖他打個招呼:“沈總。”
沈庭宗也對著他笑了笑:“昨天的事,姚璋和我說了。多虧有你,才沒有把那份文件給發(fā)下去。”
夏頌白立刻表忠心:“這都是我分內(nèi)的事。”
其實夏頌白挺想問清楚,崇和到底會不會和銳藍(lán)合作,但是感覺有點太越俎代庖了,畢竟他只是一個新人小員工而已,關(guān)心這種影響整個集團未來動向的事情,操的心實在太多。
沈庭宗卻忽然和他說:“我已經(jīng)讓姚璋去查了,有監(jiān)控,很快就能查出來是誰把文件混進來的。”
夏頌白:“能進檔案室,而且有權(quán)限查看十年前文件的,也只有檔案處的人,目標(biāo)范圍不算很大。”
夏頌白只以為自己是跟著出外勤,手里還拿著自己的小本本,打算把流程都記下來。
他腕上帶著一塊運動手表,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色的粗框眼鏡,穿著藍(lán)白條紋襯衫和淺灰色西褲,雖然已經(jīng)步入職場,但是身上絲毫沒有班味,清爽干凈,整個人都散發(fā)著檸檬和玫瑰的甜香,就算是拉去拍校園偶像劇也能勝任。
他領(lǐng)口處的鎖骨秀氣如玉,沈庭宗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尖,微微轉(zhuǎn)開視線:“你思維很快,把公司內(nèi)部的規(guī)章制度也記得很清楚。”
好耶,又被大boss夸了。
大boss真的是一個很能給情緒價值的人,完全沒有他這個身份應(yīng)該有的冷漠傲慢。
夏頌白商業(yè)互夸:“我只是以您為目標(biāo),向您學(xué)習(xí)。”
車子駛到目的地停下,夏頌白趕在沈庭宗之前,自己搶先一步下車,跑到沈庭宗那邊,替他拉開車門:“沈總請。”
慢了一步剛從副駕駛下來的姚秘書:……
這小狗腿子。
夏頌白不知道,自己的敬業(yè)精神甚至讓姚秘書都有了緊迫感,看到姚秘書之后,他就立刻很專業(yè)地退到了姚秘書身后。
姚秘書才是他現(xiàn)在的頂頭上司,越級可是職場大忌。
等進去之后夏頌白才知道,這里居然是一家西裝店。
就是那種量體裁衣需要預(yù)定至少半年工期而且老板還不一定會接單完全看心情卻仍舊引得豪門趨之若鶩的傳奇西裝店!
店不大,是一棟西式的小洋樓,地段也不熱鬧,隔了人群,藏在山里,遠(yuǎn)眺能望見一碧如洗的海,院內(nèi)栽了一棵梨樹,這樣的時節(jié),亦是梨白勝雪,深深淺淺一層花瓣鋪在地上,映得這白墻紅頂?shù)男且诧@得清幽了幾分。
總算有點豪門小說的味道了!
按照豪門小說的習(xí)慣,店主必定是個大隱隱于市的高人,這樣才能讓沈庭宗都親自跑來,而不是讓人上門為他量體裁衣。
夏頌白暗搓搓地期待,就看到店主走了出來。
好……
好gay啊。
店主很瘦,瘦的有點脫相,兩腮微微下陷,五官清秀但畫了非常前衛(wèi)的煙熏濃妝,穿YSL細(xì)腿褲,鉚釘靴,甚至還涂了個黑色的指甲油,走路的時候扭腰擺胯。
就,真的很符合時尚圈gay的刻板印象。
夏頌白實在沒忍住,趁店主和沈庭宗說話的時候,小聲問姚秘書:“Boss都是來這種地方定制的西裝?”
姚秘書“嗯”了一聲:“這是沈總大學(xué)同學(xué)。”?
夏頌白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只是還沒等他問出來,店主已經(jīng)對著他勾勾手指頭:“過來。”
夏頌白:“我?”
“不是你還能有誰。”店主對著他非常mean地笑了一下,“你家老板把你壓給我了。”
夏頌白沒動,看了一眼沈庭宗,沈庭宗不知道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什么,沉聲道:“瑾容,別嚇唬他。”
夏頌白其實沒被嚇到,看沈庭宗是為了得到他的明示,總不能店主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可只認(rèn)一個老板!
現(xiàn)在聽到店主的名字,夏頌白有一種對味兒了的感覺。
這么小言……小耽的名字,當(dāng)boss的同學(xué)才不違和嘛。
阮瑾容翻個白眼:“誰嚇唬他了。老沈,這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沈庭宗沒說話,阮瑾容已經(jīng)自己否定了:“看年齡不像啊。啊——”
他又非常抓馬地倒抽一口冷氣,翹著蘭花指指著夏頌白:“難道這是你小蜜?”
夏頌白:……
這么潮的一個人,用詞怎么這么復(fù)古。
沈庭宗淡淡道:“閉嘴。”
阮瑾容總算閉了嘴,但是看著夏頌白擠眉弄眼,表情語言十分生動鮮活。
夏頌白裝作沒看到,沈庭宗說:“你和他一起進去,量一下你的尺寸。”
夏頌白驚訝道:“我也要訂西服嗎?”
“下個月和銳藍(lán)簽約,你和我一起。”
崇和居然真的要和銳藍(lán)簽約了。如果按照原作劇情,肯定是不能順利進行下去的。
夏頌白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穿得太隨意了。沈總您放心,我有正裝,到那一天,保證不給您丟臉。”
沈庭宗笑了一下:“不是嫌你丟臉。之前我也帶阿釗來過。”
他這話說得很有歧義,就好像他帶夏頌白來定制西裝完全出于公心,對他和沈釗一樣看待。
夏頌白當(dāng)然不會傻到一直反駁大boss,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笑瞇瞇說:“那就多謝您啦。”-
夏頌白跟著阮瑾容進了走廊盡頭的另一間房間。
房間很大,四面都是鏡子,正中放著人臺,靠墻一側(cè)則是各種款式的西裝,地上的地毯很厚,顏色艷麗,很像是那種銷金窟里才會用的款式。
夏頌白老老實實站在阮瑾容指點的地方,阮瑾容卻不忙著替他量尺寸,指尖繞著軟尺,看著他若有所思。
夏頌白垂著眼睛裝看不到。
阮瑾容終于開口:“你真是崇和的實習(xí)生,不是老沈的小蜜?”
夏頌白不能繼續(xù)裝聾作啞:“您要看我的工牌嗎?”
阮瑾容嘖嘖稱奇:“老沈會玩啊。把你拴在身邊,就算你想出軌都沒空。老男人,心真臟。”
夏頌白:……
阮瑾容忽然正色道:“老沈挺喜歡你的。”
但因為他剛剛實在太不正經(jīng),所以夏頌白只好奇道:“真的?”
他刷大佬好感見效了?
阮瑾容:“那你呢?喜不喜歡他。”
夏頌白斬釘截鐵:“當(dāng)然喜歡!”
他可要靠著大佬逃過被抹布的命運,怎么可能不喜歡!
阮瑾容若有所思地看著夏頌白,半天,笑了一聲,聲音很低地說:“原來還沒開竅。”
夏頌白沒聽清他說什么,阮瑾容已經(jīng)上前,開始替他測量全身尺寸。
西裝這種東西,算是男人的盔甲,和女人的禮服完全依托于身材好壞來呈現(xiàn)效果不同,好的西裝是完全可以做到揚長避短的,哪怕這個人是個將軍肚羅圈腿,量體裁衣精準(zhǔn)縫制之后,也能夠讓人看起來挺拔軒昂。
只是好的西裝一向也屬于奢侈品的范疇,原主的西裝雖然都是高奢大牌,但那都是成衣,這樣訂制,還是頭一次。
進入工作狀態(tài)的阮瑾容不再多言,十分干脆利落地替夏頌白量好了尺寸后,由他的助理來咨詢登記夏頌白平常的生活習(xí)慣,包括常用手、是否抽煙、是否需要額外的內(nèi)袋,甚至還問了夏頌白,平常那個喜歡放在哪邊。
……
夏頌白努力淡定地回答:“左邊。”
助理笑瞇瞇說:“會為您預(yù)留的空間稍微寬松一些的。”
說完還對著他眨了眨眼睛:“您的尺寸,已經(jīng)超過亞洲人平均尺寸很多了,真是天賦異稟。”
他是不是對每個來的客人都這樣說啊?
夏頌白懷著微妙的驕傲和懷疑,心情復(fù)雜地出了門。
阮瑾容完成了工作,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夏頌白出來,指揮他說:“有東西忘了給老沈了,你替他送進去。”
夏頌白轉(zhuǎn)頭看到桌上放了一盤配飾,順手就端了起來。到了門口,夏頌白敲了敲門,聽到里面沈庭宗的聲音:“進來。”
夏頌白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這個房間的裝潢和剛剛那間一模一樣,也是四面都是大幅的銀鏡,沈庭宗站在正中間,正在扣襯衫的扣子。
鏡面锃亮剔透,從四個方向全方位地照出沈庭宗的身影。
雖然在夏頌白進來的一瞬間,沈庭宗察覺到來人并不是工作人員,立刻將散開的衣襟給攏上,但哪怕只有驚鴻一瞥,夏頌白也清晰地看到了沈庭宗結(jié)實的寬肩窄腰,八塊腹肌上的血管比一般人要粗,凸起明顯,蔓延至皮帶束著的褲腰之中,是名副其實的公狗腰。
甚至連胸口的肌肉線條形狀,也像是烙印一樣刻在夏頌白的眼底。
……大佬的那兩點,居然是淡淡的顏色。
不好形容具體是什么顏色,反正看起來很干凈,不像被觸碰過,有一種未被使用的矜持隱忍的冷淡。
但身上的每一寸線條偏偏又充滿了欲望的張力。
很矛盾。
但也很性感。
讓夏頌白有點相信公司里流傳的那個傳聞了——
沈總一直單身,至今仍是處男。
夏頌白飛快地垂下眼睛:“沈總,不好意思。”
沈庭宗已經(jīng)系上了扣子,語氣還是很沉穩(wěn):“來送東西?”
夏頌白低頭看了一眼托盤,匯報說:“領(lǐng)帶夾還有袖扣。”
“放在桌上就好。”沈庭宗說,“稍等。”
也沒有轉(zhuǎn)身看夏頌白一眼,就往后面走去。
夏頌白這才發(fā)現(xiàn),這間房間還是比自己那間要大的,角落里放著一扇屏風(fēng),后面連通著另一個套間,沈庭宗匆匆進去之后,不到五分鐘就又出來,已經(jīng)穿戴整齊,連領(lǐng)帶都已經(jīng)打好了。
看來剛剛不只是自己覺得尷尬。
夏頌白為了替沈庭宗緩解尷尬,立刻貼心地捧著托盤遞了上去:“您要試戴一下嗎?”
要說阮瑾容這里東西準(zhǔn)備得確實充足,剛剛助理也拿了很多配飾給夏頌白展示,讓夏頌白選自己喜歡的風(fēng)格,但現(xiàn)在這一盤,明顯比剛剛的要精美昂貴得多,一看就是沈庭宗自己的東西。
沈庭宗掃了一眼,本來想說不必麻煩,話到嘴邊又停住,隨手從托盤中拿起一枚鉑金袖扣,只是試了一下,單手不太好佩戴上。
小狗腿夏頌白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積極表示:“我來幫您吧。”
沈庭宗“嗯”了一聲,將手伸到夏頌白面前。
扣眼太小,鉑金的材質(zhì)又太過光滑,夏頌白指尖抵在袖扣上,試了試發(fā)現(xiàn)不太好用力,不敢去拉沈庭宗的手臂,只能自己試著反過手去,湊近了換個方向。
從沈庭宗角度看去,夏頌白低下頭時,在明亮的燈光下,后頸露出來的皮膚雪片一樣潔白柔軟,鼻端呵出的氣息暖而輕盈,拂過手背,并不連續(xù),因為他小心翼翼的抿著唇,屏住呼吸,很努力想要將小小的袖扣扣好。
現(xiàn)在的姿勢,就像是他已經(jīng)落在了沈庭宗的臂彎里,只要伸出手去,沈庭宗很輕而易舉就能將他整個人攬在懷中。
沈庭宗沒有動,聽到懷里的夏頌白小小地歡呼一聲:“戴好了,您喜歡嗎?”
他永遠(yuǎn)這樣,雀躍著、快樂著,似乎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讓他的心也像是小小的鴿子一樣飛入藍(lán)天。
沈庭宗其實是個很習(xí)慣被人伺候的人,自小生活的環(huán)境,跟在他身邊的人,很少會低于五個,就算是在家里,也有隨處可見的傭人管家。很早的時候,他就習(xí)慣了如何去無視身側(cè)無處不在的人和視線。
剛剛?cè)绻麃淼氖瞧胀ǖ墓ぷ魅藛T,他根本不會覺得尷尬。
但夏頌白……
是不同的。
牛奶的清甜、玫瑰馥郁甘甜的香氣蔓延,鏡子里有無數(shù)的他和夏頌白,每一幀閃爍的影子里,他們都近在咫尺。
喉結(jié)微微滾動,沈庭宗自鏡中凝視夏頌白。
他姣好的側(cè)臉,小巧的耳垂,纖細(xì)的脖頸,望向自己時,馴順又天真的眼睛。
他湊近,又若即若離,像茫然未覺,又如游刃有余。
“很喜歡。”
沈庭宗說-
夏頌白帶薪摸魚劃水一上午,中午回去,被沈釗堵個正著。
沈釗總算忙完了開學(xué)的各項事宜,迫不及待回了公司,就是想和夏頌白搞一搞辦公室戀情……咳,辦公室友情。
只是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夏頌白居然被沈庭宗帶走了。
甚至連工位都換到了另一層。
沈釗:QAQ
沈釗幽怨地看著夏頌白:“小夏,你上午去哪了?”
面對他可憐巴巴的眼神,夏頌白莫名有點心虛:“陪沈總?cè)ト∥鞣恕!?br />
“哦,阮叔叔的店。”沈釗隨口問,“二叔怎么帶你去那兒了。”
“阮先生的店有什么問題嗎?”
沈釗說:“沒有,就是阮叔叔不喜歡見外人,也就是二叔和他是同學(xué),才繼續(xù)替二叔定制西裝。”
沒看出來,原來阮瑾容是個i人。
夏頌白又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沈釗問:“你現(xiàn)在也跟著姚秘書學(xué)習(xí)?”
夏頌白點點頭,沈釗說:“我當(dāng)時剛來公司,也是跟著他。二叔看來挺喜歡你的,姚秘書忙,不是二叔發(fā)話,一般沒空帶新人。”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說沈庭宗喜歡他了。
夏頌白翹起一點唇角,謙虛道:“沈總是知道我懂得少,這才麻煩姚秘書教我。”
兩人正說著,夏頌白微信震了一下,姚秘書給他發(fā)了消息,問他在哪,讓他速度上樓。
夏頌白連忙回了個“是”:“姚秘書找我,我先回去了。”
沈釗戀戀不舍將他送到電梯口,趁著電梯還沒合上,問他:“晚上一起吃飯?”
夏頌白還沒回答,電梯門就徹底合攏了,他也顧不上這個,整個下午,姚秘書都不在,但這不代表著夏頌白很清閑,相反,他被分配和李哥還有鄭哥整理十四年前的文件,還要從中挑選出能夠用得上的。
十四年前公司已經(jīng)有了很成熟的電子檔案,但是其中一部分受損,只有紙質(zhì)檔案留存。這些紙質(zhì)資料全部從檔案室調(diào)出來之后,堆在那里,和夏頌白差不多高。
鄭哥嘆口氣:“開始吧,老板要得急,今晚要加班了。”
前輩都這樣說,身為新人更不能劃水了,夏頌白跟在后面,一邊看一邊學(xué),開始只是幫著鄭哥和李哥把挑選出來的文件分門別類歸整,看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夏頌白自己也試著從文件堆里選自己覺得有用的內(nèi)容。
等鄭哥倒了杯水休息的時候,替夏頌白看了一眼,很驚奇地發(fā)現(xiàn),夏頌白選的居然都派得上用場,甚至有些因為太細(xì)碎的文件,被他和老李忽略過去了,又被夏頌白給翻了出來。
鄭哥說:“小夏,你學(xué)得還挺快的。”
夏頌白笑瞇瞇說:“是你和李哥做的示范好,我跟著學(xué)就行了。”
做人謙虛,辦事利落,嘴巴還甜。
鄭哥是真的想等夏頌白實習(xí)畢業(yè),把他給招進來了。
不過這事兒鄭哥說了不算,只這么一想,就又去忙了。
姚秘書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三個人埋頭在文件山里面,一人占一個山頭。
姚秘書敲敲門:“別加班了,該回去休息了。”
李哥先停下:“怎么都十二點多了?”
姚秘書心情不錯,開玩笑道:“忙起來沒個停的時候,也不知道照顧一下小夏。”
夏頌白這個時候已經(jīng)累得有點發(fā)懵了,手上還在機械地分揀文件,聞言茫然地抬起頭來:“啊?就差一點了。”
“別啊了,沈總說了,讓你們都回去。”
夏頌白這才慢慢地站起來,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鄭哥和李哥連續(xù)加了兩天班,早就熬不住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鄭哥問夏頌白:“現(xiàn)在地鐵末班車停了,我送你回去吧。”
夏頌白乖巧道:“謝謝鄭哥,我打車回去就行。”
鄭哥也不和他客套,聞言就走了,夏頌白收拾好了東西,又把門窗鎖好,還記得替綠植澆了水,這才出了門。
電梯前站著個人,身量很高,立在那里,正垂眸看手機。
手機亮著光,冷色的灰藍(lán)色調(diào),在他眉骨同鼻梁側(cè)面勾勒出一道銳利冷峻的弧線,純血統(tǒng)的亞洲人很少有這樣深邃的眉眼輪廓,英俊到有些不切實際,在這樣深的夜里,猛地看到,有一種突破了現(xiàn)實和幻想界限的模糊感。
聽到聲音,他抬眼看了過來,隔著走廊,夏頌白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
“沈總?”
沈庭宗溫和道:“剛加完班?”
夏頌白點了點頭,困得要命,強打精神夢游一樣走過去:“您也是剛下班嗎?”
沈庭宗在外面開完了會,原本可以直接回家,但還是拐來公司。
聞言他只說:“剛開完會,想起公司還有事沒處理。”
夏頌白小聲說:“原來當(dāng)老板也這么辛苦。”
沈庭宗按下電梯按鈕,微微笑了笑:“吃晚飯了嗎?”
“特助部幫我們訂了員工餐。”夏頌白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不過忙到現(xiàn)在,又有點餓了。”
沈庭宗:“我知道有一家……”
話音未落,電梯上行停住,電梯門打開,露出了提著宵夜的沈釗。
“小夏!看我給你帶了什么……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