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乘上通往頂樓的電梯后, 卯崎栗猛地想起,她給太宰準備的圣誕禮物還沒給他——不如說,她還沒找到機會給他。
雖然圣誕節已經過了, 圣誕禮物晚一點再給他也可以, 但是……他那么忙,可能很快又要去哪里出任務了, 所以……
卯崎栗這么想著, 偏頭看向站在她身側的太宰,“太宰君,一會兒要來書房嗎?”她這話頗有幾分明知故問的味道, 像是在為下面的話題做引子, “能不能……順便來一下我房間?”
“……嗯。”
太宰的應聲很淺也很短,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可實際……就算她不問,他也打算送她回房間,確認她有好好回到房間, 隔壁也都有人后再離開。
卯崎栗不自覺地彎眸, 嘴邊浮現出滿足的笑容來。
沒過一會兒,電梯便抵達頂樓,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電梯門, 往首領辦公室走。
看見卯崎栗和太宰雙雙走回來, 甚至小姑娘看著比剛剛精神不少,守在首領辦公室門口的守衛們便安下心, 但并沒有唐突地跟他們打招呼。
卯崎栗抬頭看向兩名守衛,敏銳地意識到了什么。
就在太宰走到兩名守衛正前方時, 卯崎栗猶豫著開口了:“那個……不好意思,上午給你們添麻煩了。”
聞言, 太宰止住腳步,也對兩人點點頭。
兩名守衛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隨即其中一名沉聲道:“是我們應該做的。”他們沒有多說別的,就好像一開始,沒有任何人介紹他們時一般,他們只會在必要時,給予他人回應。
守衛本便無需多言,可至少……
他們確實是喜歡這名活潑的小姑娘的-
卯崎栗跟在太宰身后,進入沒有上鎖的首領辦公室之后,再慢慢往里面走。森鷗外和愛麗絲大概是在自己的房間里,辦公室和書房中都沒有他們的身影。
進入書房后,太宰便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沒了動作——他沒有貿然往卯崎栗的房間走。
卯崎栗快速眨眨眼睛,猛地意識到少年人的體貼之處。
太宰君他……
總是會在這種小細節上這么細心。
明明之前她也帶他去過她房間,甚至有跟他說過,她不介意這個。
雖然這一點她以前就知道了,但是……
每一次意識到,她都會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很禮貌紳士,很尊重別人的人。
所以卯崎栗才越發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太宰君,居然會跟那位中原先生那么吵起來……感覺他是真的不太喜歡對方。
這么想著一些有的沒的,卯崎栗抬腳,帶太宰走進她房間。
“太宰君隨便坐,我就不招呼你啦。”
給太宰留下這么一句話后,卯崎栗來到桌前,拉開抽屜,取出放在其中的鋁制收納盒。
她捏緊手中系有蝴蝶結的鋁制收納盒,沉默半晌后才轉過身,將收納盒遞給太宰,“雖然圣誕節已經過去了,但總之……圣誕快樂。”
只是,在將圣誕禮物送出去之后,卯崎栗才驟然反應過來,圣誕節送小螃蟹,似乎多少有些不合適——分明圍巾或者手套之類,符合氣候的實用禮物會比較適合,她為什么就一股勁兒地想送他羊毛氈小螃蟹?
本來留到生日送,也不是不可以……
而太宰早在卯崎栗問他,能不能來她房間時,便意識到她想做什么了。
說實話,他并不意外。
因此,在看見卯崎栗拿出略有幾分眼熟的收納盒后,太宰微微挑眉,笑著調侃她,“蟹肉罐頭?”
相信卯崎栗也沒有忘記,這個關于蟹肉罐頭的“地獄笑話”,所以她才會又把做好的羊毛氈小螃蟹放到這種樣式的收納盒里。
“……是啦是啦,是蟹肉罐頭啦。”卯崎栗略有幾分氣哼哼地嘟囔完,又雙手環胸,展露出一臉不服輸的孩子氣模樣,“不過我有自信,這次的會比上次好哦。”
太宰還是彎著眸子笑,“是指味道?”他帶笑的聲音里,逗人的意思很明顯。
“是樣子啦!”聽出太宰話中的笑意后,卯崎栗反而炸毛得更厲害了。
這人慣愛逗她!
太宰又是沒忍住“噗嗤”一聲,隨即趕在卯崎栗真的生氣前,笑著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其實……”
他這么簡單地起了個頭,便沒了下文,選擇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誒?圣誕禮物?”卯崎栗這次的反應并不慢,她本能般去捕捉太宰的表情,卻又在瞬間噤聲,頓在原地。她想起太宰去年不自在的模樣,也便沒再說下去,免得又讓他害羞地鬧別扭。
——也不知道,剛剛是誰險些被對方逗到炸毛。
見卯崎栗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太宰笑瞇瞇地對她舉起手中的“蟹肉罐頭”,明知故問道:“我可以打開嗎?”在她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他不緊不慢地搶先提議她,“栗小姐也拆開看看?”
“嗯!啊,太宰君也……”看見太宰沒什么猶豫地便自行去解蝴蝶結,卯崎栗嘴角上揚,小小地笑出來,“呼——”
她低下頭,認真地去拆太宰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這只長方形的盒子并不重,里面裝的應該也是什么小物件。
只是,在將禮物盒拆開,看見圣誕禮物的真面目時,卯崎栗卻不由得怔在原地。
安安靜靜躺在禮物盒之中的,是一枚花與兔子模樣的金屬書簽。
白色兔子被藍色風鈴草花叢所包圍,花叢底部延伸出一根銀白色細鏈,而細鏈的尾端,則連接著與花叢分離開來的一小串藍色風鈴草。
“這是……”卯崎栗眼神微閃。她對著書簽探出指尖,指腹小心翼翼地擦過擁抱著風鈴草的金屬兔子,看起來半點兒力都不敢用。
光看卯崎栗的反應,太宰便知道,她對這份圣誕禮物很滿意,“栗小姐再用力一點也沒關系。”
金屬材質的書簽沒有那么容易壞,更方便使用,即使碰到水也不用太過擔心。
“太可愛了,一不小心就……”
卯崎栗罕見地在太宰面前露出,近乎算得上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她低頭看看盒中的書簽,又抬頭對上太宰的眸子,雙眸中盛著的喜歡與欣喜幾乎要溢出來,叫人有幾分難以直視。
她笑得雙眸彎彎,臉上的笑容帶著股晴日的明朗味道,“我很喜歡這個禮物,謝謝太宰君,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嘛……”太宰從卯崎栗身上收回視線,一直按在鋁制收納盒上的指尖微微向上一頂,“我打開了哦。”
“嗯!”
被太宰送的圣誕禮物可愛到,卯崎栗沒能發現,對方是故意將“蟹肉罐頭”留到這個時間點打開的。因此,她也沒留意到,在聽見她道謝與告白的瞬間,少年驀然變紅的耳尖。
誰叫他說話語氣淡淡的,又故意摻了幾分讓人氣得牙癢癢的調侃:“誒——確實,這次是正常的螃蟹呢。”
而此時,卯崎栗正仔仔細細地將收到的書簽重新放回盒子里。
聽見太宰這句話,她難得自豪地對太宰叉腰,擺出一副“你可以多夸夸我”的模樣,“因為我變熟練了嘛!”她眨著亮晶晶的眸子,豎起食指對他強調,“這次的絕對不會中毒哦——”
之前哼哼著差點兒炸毛的是她,這回主動說“吃了不會中毒”的也是她。
不過卯崎栗很少表現出這副模樣,所以太宰也樂意繼續逗她,“是是是——”
“太宰君聽起來好敷衍……”卯崎栗撇撇嘴,多少對他這木著眸子,拖長嗓音的樣子有些不滿。
太宰裸露的鳶眸眨了眨,“嗯?”他忍著笑意,用與方才無二的語氣繼續道:“那……看起來它們確實很正常,但實際……”
“什么嘛——”
太宰瞟她一眼,音量驟然降低——他其實知道她想聽什么,但在那之前:“嘛……謝謝。”他用余光留意著她的表情,卻不小心被她的眼神一燙,到了嘴邊的話險些又被他咽回去,“小螃蟹……很好看。”
光是聽見這句謝謝,卯崎栗的雙眼便驟然亮了亮,更別說,太宰這句話后頭,還接著她真正想聽的夸獎。
若是森鷗外或者愛麗絲在這兒,怕是能敏銳地發現,卯崎栗這一刻的表情,要比以往兩個月都生動活潑得多——那是她只會在太宰面前展露出的表情,是她還未能意識到的、某種不可言說的感情。
“不用謝!”
十五歲的少女將雙手背在身后,朝人露出大大的笑容來。
“所以明年的生日禮物被提前送出來了?”
“明、明年的生日禮物是秘密啦,才不要提前告訴你!”
“誒……”
“對了,太宰君跟中原先生……”
“啊啊,我不想提他。”
“咦、咦?”
“總感覺提到他,整個人都會變矮……”
“難、難道說——”
“對哦,跟他相處久了,會中一種詛咒——”
聽著房內隱約傳出的交談聲,森鷗外收回正欲敲門的手,悄然離去。
——有太宰君在,阿兔那邊他就不需要操心了。正好他們也
很久沒見了,多聊聊天也是好事。
森鷗外并沒有,或者說,沒有人發現任何不對:關于太宰在卯崎栗房間里這件事的理所當然。
就連太宰自己也沒察覺。他原本只是打算送卯崎栗回房間,順便把遲來的圣誕禮物給她。結果在不經意間,他便被帶跑了話題,順勢就窩在對方房間,跟她懶洋洋地聊起天來。
十五歲這年的年末,他們依然在一起,沒有分開。
第 62 章
太宰回到港口Mafia大樓的時候, 距離新年已經沒有幾天了。
原本森鷗外今年也打算帶上幾個小朋友,一起去附近的神社參拜,可誰知卯崎栗會忽然因為低血糖而暈倒。他擔心小姑娘會勉強自己, 于是頂著愛麗絲的抗議, 硬是把今年的預定取消,讓小朋友們乖乖在家里過年。
卯崎栗對此有些內疚。畢竟森鷗外是因為她, 才會把本來定好的新年參拜取消的。
如果她不是在這個時間點暈倒, 而是再晚一些,是不是就能……
“如果是在人群中暈倒,會引起更大的騷動哦。”
“!”
太宰懶洋洋的嗓音徐徐穿過微暖的空氣, 抵達卯崎栗身邊, 讓她不自覺地捏緊手下的兔子書簽。原本微涼的金屬書簽逐漸染上她的體溫,書簽尾端綴著的風鈴草從書頁上滑落,晃出叫人眼花的弧度。
太宰半斂著眸子,隨手翻過他手下的書頁,半點兒沒被卯崎栗影響, “栗小姐的想法, 真的很好懂。”這么說完,他撩起眸子對她笑笑,“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
卯崎栗抿著唇, 將金屬書簽滑落的另一半攏回來, 沒有說話。
太宰從沙發上坐起來,單手托腮看著她, “現在因為被我說中了想法,有一點心虛, 但還是很在意因為自己,大家不能一起去參拜的事。”
……還覺得他很厲害這一點就沒必要說了。
卯崎栗撇撇嘴, 極其自然地哼哼著跟他抱怨,“別老是跟讀心一樣讀我的想法啦。”只是她說這話時,語氣多少帶著些嬌嗔的味道,聽不出半點兒怒氣不說,直教人感到可愛。
“嘴上這么說著,栗小姐看起來反而有點高興呢。”太宰將另一只手也放到臉邊,雙手托腮地看她,整個人都笑吟吟的。
“!”
被太宰這么直白地戳穿想法,卯崎栗沒忍住睨他一眼,“真是的!”
“硬要說的話,我不太想去參拜哦。”被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宰卻也沒惱,反倒順勢跟人理論起來,“又累又冷,還要起那么早……”
只是話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上次她抽到的那張簽文,“難以反抗的形單影只,以及,被困于某處的孤獨與痛苦”……嗎。
現在看來,倒是中了大半。
卯崎栗知道,太宰說的話不過是在安慰她。
雖然他確實像只怕冷的貓咪,半點兒都不擅長在冬日的早晨起床,可一旦跟他約定好什么……他絕對不會輕易失約。
總感覺,太宰君這種地方,特別招人喜歡。
思緒沉浸在一年前的那張簽文中,太宰并未在第一時間察覺卯崎栗的情緒波動。
等他重新回過神,卯崎栗看他眼神早就變了——變成他所熟悉的……她把他當作貓咪來看待時的那種眼神。滿是憐愛與喜歡,甚至還帶著些許寵溺縱容的。
……
……栗小姐是笨蛋。
“……今天晚上,沒記錯的話,會放煙花。”除去太宰本人外,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急著轉移話題的模樣有多狼狽。
果不其然,卯崎栗被吸引了注意力,“煙花?”
“嗯,過零點的時候會放,栗小姐的房間正好可以看見。”
太宰的視線飄向卯崎栗房間的方向,放煙火的倒不是港口Mafia,只是他恰巧聽說,這附近有這么個活動而已,“這個高度,應該能看得很清楚吧。”
卯崎栗順著太宰的視線,一同往她敞著門的房間看去。
啊,說起來,今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來到這棟大樓之后,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每一天都很慢。
卯崎栗收回視線,輕輕摩挲著手下的金屬書簽,喃喃自語:“會放煙花啊……”
以她這句輕輕的喃語作為結尾,太宰沒再說話,她也沒再說話。兩人就這么沉默著,靜靜感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
半晌后,卯崎栗才將手中的書簽夾進書里,抬頭看向太宰。
“太宰君,晚上要不要來我房間……?”她很是自然地對人邀請道,“太宰君的房間,看不見吧?”
他們的房間在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太宰輕輕搭在書側的手頓了頓,他從手中的書頁里抬起頭,對上卯崎栗的視線。
卯崎栗那雙晴空色的雙眸里,有的僅是最簡單的期待,“不可以嗎?”
太宰垂下眸子,微不可聞地嘆息:“可以哦。”
就像她很少拒絕他的請求一樣,他也很少拒絕她的-
在充分泡過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后,卯崎栗將頭發吹干,換上新洗過的毛絨絨睡裙,走出浴室。
在床邊坐下沒多久,她便聽見從門外傳來兩聲游刃有余的敲門聲。
“請進。”
出現在門后的,自然是太宰。他知道卯崎栗一般會在浴室待多久,對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
看見卯崎栗身上毛絨絨的咖色睡裙,太宰主動開口調侃她,“這是栗小姐的防困對策?”
“雖然我也很希望它能起到提神的效果啦……”卯崎栗撅起嘴,語氣間略有幾分嬌憨的不滿,“因為……太宰君,不讓我喝咖啡嘛。”
太宰在地毯前脫下拖鞋,走到她面前,屈起食指彈她額頭,“等栗小姐的低血糖好了再說——”
“唔!”卯崎栗皺著臉,忿忿地瞪了太宰一眼,又馬上開口問他:“那……要是我不小心睡著了,一定要叫醒我哦?”
太宰卻是非常好心情地靠著床沿,在地毯上坐下了,“嗯,我考慮一下。”
“太宰君——”卯崎栗側俯下身,不滿地伸手去戳他臉頰,“要叫醒我啦——”
睡裙領口因她俯身而微微挪動,露出少女線條柔和的鎖骨來。
太宰很是習慣地移開視線,懶洋洋地應聲:“如果栗小姐睡得很熟,怎么叫都叫不醒……”他這么說著,打開他隨手帶來的書,“可不能怪我沒有喊你哦?”
“……我才不會睡得那么死呢。”聽見太宰這句算不得答應的答應,卯崎栗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就這么趴在床沿,雙手撐著臉瞅他,“真想把我的睡眠時間分一點給太宰君。”
太宰偏頭瞥她一眼,沒有看書的意思,“栗小姐,現在就好像想減肥的人在說,想把身上的肉分一點給別人一樣。”
“……各取所需嘛。”卯崎栗這么小聲念著,又扭過身,去拿她提前放在床上的毛毯遞給太宰,“感覺我睡得太多了。”就算室內有開空調,薄毯也是有必要的。
太宰沒什么猶豫地便將薄毯展開,往自己身上蓋,“栗小姐現在需要的就是多睡覺,多吃糖,先把身體養回來。”
“怎么說得好像我得了重病一樣啦,只是低血糖而已。”卯崎栗伸出手,替太宰拿住書,趴在床邊看他用抱枕和薄毯“搭窩”。
太宰拿起落在地毯上的黑貓抱枕放到床上,省得晚點卯崎栗找它,“但只要栗小姐持續使用異能,這個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不是嗎?”
他邊說,邊毫不留情地將小黃雞抱枕拿過來,墊在身后,“只是它暴露得比較早而已,這反而是好事哦。”
因為栗小姐笨笨的,所以她還沒有發覺,以后,她需要制作的兔子糖果,數量怕是只增不少。
以前沒有人知道,她的異能有這樣一個弊端,可現在……如果真的
在某一天過量使用異能,她甚至可能因此喪命。
“說的也是。”卯崎栗嘆息著應下。
與此同時,她回想起她努力練習異能的初衷,不過是想用她的異能為太宰做些什么。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才希望自己能夠更好地控制異能,更加熟練地去運用它。
欲速則不達……嗎。
卯崎栗垂下眸子,到底還是有些不死心,“太宰君的異能,真的沒有辦法嗎?”
“嗯?”
卯崎栗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又滿臉認真地注視著太宰的眼睛,“我的異能,真的對太宰君一點效果都沒有嗎?”就連她說話的語氣也是嚴肅的。
“很遺憾,確實是這樣。”這一次,太宰沒有移開視線,而是回以她同樣慎重嚴肅的回答。
但它……栗小姐的異能,「小女巫」,確實對他有效果。
只不過,是曾經對他有效而已。
其實他不是沒有察覺,她私下里練習異能的目的。練習異能這件事只要不過分努力,對她來說算是好事。
解藥與毒藥的存在形式,能夠決定她異能的使用方式。若是粉末或是噴霧形、能直接被皮膚所吸收的藥……無論是毒藥還是解藥,都能很好地幫助她生存下去。
可前提是,“適度的練習”。
卯崎栗的視線落在太宰身上,目光微閃,“我——”
“不可以。”太宰不由分說地,搶在她完全將話說出口前拒絕她。
卯崎栗氣哼哼地“唔”了一聲,又多少有些心虛:“我還沒說……”
“栗小姐想用異能,不是嗎?”太宰太了解她在想什么了。他從她手里接過書,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用以拒絕她。
只有卯崎栗還氣鼓鼓地趴在床邊哼哼,摩擦出細微的響動來。
“栗小姐的想法是真的很好猜。”
少年散漫的嗓音伴隨著他手中書頁翻動的聲音,傳到卯崎栗耳邊。
卯崎栗沒有應聲,而是像在跟太宰賭氣似的,拙劣地用不自然的語氣轉移話題:“不能喝咖啡的話,牛奶應該可以吧?”
聞言,太宰不由得看她一眼,眼神里卻藏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縱容。
“太宰君,應該也好久沒喝牛奶了?”卯崎栗的半張臉陷在她臂彎里,被毛絨絨的咖色珊瑚絨所遮掩,叫她看人的眼神看上去分外柔軟,“正好冬天喝一點暖的會舒服好多,我去熱一杯,太宰君要嗎?”
太宰無可奈何地將書簽重新插回書中,闔上書道:“我和你一起去。”
“誒嘿~”
雖然她確實不會干出,嘴上說著去熱牛奶,實際卻給自己泡了咖啡之類的事……可她知道,他能聽出來,她希望他跟她一起去。
于是兩人便安靜地一同往廚房里走。
卯崎栗打開廚房的燈,走到冰箱前,將冰箱里的牛奶盒取出來。而太宰則主動去取兩人慣用的馬克杯,給她搭把手。
就好像,在小診所時以前一樣。
“嗯——還有好幾個小時。愛麗絲今天晚上居然不在……”
“因為森先生臨時要去處理事情嘛。晚上應該會很遲才回來。”
“太宰君,好像很清楚?”
“只是猜測而已。”
“果然,太宰君很厲害。”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栗小姐對‘厲害’的定義到底是什么。”
“誒——”
就連發生在這里的對話,也恍若昨日。
第 63 章
在廚房里喝完牛奶, 將馬克杯簡單沖水洗過后,兩人又一同回到卯崎栗房間,去等零點的煙花。
其實現在這個時間, 差不多已經是卯崎栗平日里睡覺的時間了。但奇怪的是, 她今天還很精神。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下肚的那杯熱牛奶,還是因為……這次, 太宰君難得在她身邊待到這么晚。
這是最近兩個月, 第一次吧?
總感覺有些稀奇。
明明之前她也經常溜到他房間里去找他。只是隔了兩個多月的時間而已,給人的感受會差距這么大嗎?
還是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變遠了?
卯崎栗靠在床邊, 悄悄瞄著她身側的太宰, 注意力完全不在她手里的書上——不如說,看了快一天書,現在她要是還能看得進去,那才奇怪。
如果太宰君以后還是這么忙……
“!”
下一秒,卯崎栗睜圓雙眼, 眼底滑過一絲難言的驚訝。
——太宰溫熱的手心蓋在她右手上, 力道并不重,可隨之傳遞而來的溫度,卻很是叫人安心。
卯崎栗下意識地偏頭去看太宰, 可少年僅僅是極為自然地將膝頭的書翻過一頁, 說話的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
“栗小姐,看起來好像想偷偷用異能的樣子。”他微微彎眸, 對她露出個略帶幾分調侃意味的淺笑來,“嘛, 以防萬一。”
“……”
卯崎栗的嘴唇直直地拉成一線。
太宰君是笨蛋。
她說不出話,卻默默地翻轉掌心, 小心地去回握他的手。
不知道為什么,在做這個動作時,卯崎栗并沒有抬頭看太宰。
有熱意從相貼的手心逐漸蔓延,一星一點地攀升。
卯崎栗的心思已全然不在書上。
奇怪……這個感覺……
為什么,有一點喘不過氣……?
她垂下眸子,小口小口地放緩呼吸,不敢多動。
能聽見太宰君的呼吸聲。
他的手,好像比她的大一點。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之前……他們的手還差不多……大的。
夾在書中的金屬書簽緩緩滑落。被銀鏈相連的兔子與風鈴草落在毛絨絨的地毯里,沒有激起任何動靜,也沒有引起卯崎栗的注意。
太宰扭頭,看看迷迷糊糊睡過去的卯崎栗,想抽手去撿她的書簽,卻發現他手上隱約傳來一股不大的拉力。
太宰低頭注視著他被對方手指輕輕勾住的手,到底還是沒有貿然將手抽出來。
他將書簽夾入書中,認命地用右手把書合攏,又去撿卯崎栗落在地毯上的書簽,給她卡進書里。
收好卯崎栗那本書后,太宰將身上的薄毯褪下一半,蓋到卯崎栗身上。
旋即太宰重新打開他看到中途的書,將書簽捏在指尖,繼續看下去。
只是,他顯然也沒有特別專心。
少女柔順的長發披在身后,有幾縷發絲調皮地翹在臉側。因為已經洗漱過,所以她發間沒有夾著她一慣會戴的兔子發夾。可咖色的珊瑚絨睡裙很襯她,這種毛絨絨的溫暖色調,將她的睡臉襯得越發柔和甜美。
太宰的余光依然落在卯崎栗身上,翻頁的速度較之前慢上許多。
果然又睡著了。看看她一會兒還會不會醒好了,要是沒醒就算了。
他很清楚,她需要休息,所以不會叫醒……
太宰抿抿唇,妥協般啟唇,用微不可聞的音量小聲喊她。
“栗小姐。”
“栗小姐——”
“栗小姐。”
在這樣三聲毫無誠意的“叫醒服務”后,太宰抬起右手,力道極輕地戳了一下卯崎栗的臉頰:“我可是叫了哦。”
隨即太宰收回手,繼續懶洋洋地翻著膝頭的書。只是,他再度捏住書簽的指尖,卻本能般輕輕摩挲著書簽表面。
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對他生出點戒心來?
如果對任何人都這樣……總覺得很不讓人放心。
隨便喊他到她房間里看煙花也就算了,毫無警惕心地在他面前睡著也就算了。
因為把她當朋友,所以他不會對她做什么。
可倘若在這里的是其他人,她也會這樣嗎?就這么確信,別人不會對她有任何想法?
一般十五歲的同齡人,現在應該是中學三年級。
……早就在談戀愛了吧。
也不知道以后會被哪家的豬拱走。
不過在那之前,感覺森先生會先瘋。
察覺到卯崎栗的呼吸已經平穩了好一會兒,
太宰輕巧地將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出,安靜起身,小心地將她從床邊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
巧的是,在他把卯崎栗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的時候,窗外恰巧炸開了代表新年的煙火。
太宰凝視著窗外消散的煙火,嘴邊不自覺地展露出無奈的笑意來。
總感覺,這個場景有幾分似曾相識。
放煙花的地方與港口Mafia大樓有些距離,再加上卯崎栗的房間隔音還不錯,因此煙花炸開的聲音并不大,不會吵醒卯崎栗。
太宰將窗簾拉上,又把房里的燈關了,點上卯崎栗頗為喜愛的蘑菇小夜燈。
他原本是打算離開的,卻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就這么裹著毯子,靠在卯崎栗床邊,捕捉起煙花炸響的細微動靜來。
——省得她萬一醒了,埋怨他沒喊她。
柔軟抱枕與毛毯搭就的小窩里,太宰細數著不太明顯的煙火聲,以及近在咫尺的平緩呼吸聲,在小夜燈逐漸褪色的暖光之中,不知不覺地閉上眼睛-
翌日,就在卯崎栗睜開雙眼,迷迷瞪瞪地注視著天花板的時候……
“栗小姐不起來?”太宰身上裹著薄毯,懶洋洋地陷在抱枕堆里這么問她。
聽見太宰的聲音,卯崎栗呆呆地眨眨眼睛,“咦、咦……?”她朝著聲源,緩緩轉頭,“太宰君?”
下一秒,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啊!煙花!”卯崎栗被早上微涼的空氣冷得一顫,立時縮回被窩里去,“嘶!好冷——嗚哇,昨天我又睡過去了……”
她這模樣看得太宰有幾分好笑:“先去洗漱?森先生應該已經起來了哦。”
“……太宰君沒有這個資格喊我先去洗漱吧?”卯崎栗頂著無奈的眼神吐槽。
誰叫太宰死死裹著薄毯的樣子……實在是像極了一只被抱枕淹沒的耍賴貓貓蟲。
卯崎栗依然坐在床上,沒有去挑戰冬日的早晨,“昨天晚上,地毯上會不會很冷?”她視線從太宰身上挪到自己身下,“明明跟我一起睡就好了……”
“晚上還好哦,只是現在不想出被窩而已。”這么說著,太宰便在地毯上小小地打了個滾,“而且裹成這樣,怎么打滾都不會漏風,還挺方便的。”
太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這么滾著去洗漱好像也不錯。”
“還是好好從里面出來啦!”卯崎栗邊說,邊眼疾手快地拿過她放在床上的外套,披到身上保暖,一鼓作氣地從被窩里出來,“嗚哇好冷!”
太宰往毛毯里縮得更厲害了,只露出一只鳶色的眸子瞅她,“栗小姐都在喊冷了——”
——折騰半天,卯崎栗總算是把太宰從毛毯里挖出來,好好讓人去衛生間洗漱了。
太宰的洗漱用品她房間里也有一套,是之前他養傷時,為了方便照顧他放的。不過在今天之前,他壓根沒用過就是了。
太宰將毛巾擰干,掛在卯崎栗原本放毛巾的架子上。
其實他比卯崎栗醒得要早許多,但卻沒有悄悄回自己房間,而是安靜地等她醒。
因為想也知道,大早上的,一個人從她房間里出去,要是沒撞見別人倒還好,就怕撞見什么人……
雖然他確實把栗小姐當朋友,但架不住森先生可能會亂想。
這種時候,還是得跟她一起出去。
“太宰君?”
“來了。”
在太宰洗漱期間,卯崎栗將睡衣換下,在房內等他。
等太宰收拾好自己出來,兩人便低聲交談著走出房門,一同往廚房走。
這景象恰巧落入打開房門的森鷗外眼里。
“太宰君,昨天沒有叫醒我……”
“我叫了哦。”
“誒——我睡得好死……”
聽著兩個小朋友無比自然的對話,森鷗外抑制住關上門,從頭再來的沖動,默默地從門后走出來。
看見森鷗外的身影,卯崎栗和太宰一同跟他打招呼。
“啊,森先生,早上好。”
“森先生早。”
森鷗外的回應則被襯得有幾分有氣無力的:“早上好……”
“愛麗絲呢?”沒在森鷗外身邊看見小姑娘,讓卯崎栗有幾分奇怪。
這倒是沒什么好隱瞞的。
森鷗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滑過卯崎栗,又飄向太宰,“還在睡。”他頗帶有幾分暗示意味地拋出個開頭,“昨天……”
“看來昨天,森先生和愛麗絲回來得很晚,早知道應該喊你們一起看煙花的。”卯崎栗向來沒什么戒心,倒豆子似的就將昨天的事說了,“這樣搞不好我也能看到……”
森鷗外這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昨天……啊,是說附近放的煙花?”
不得不說,這樣一個普通的答案讓森鷗外多少松了口氣。
他就說,他們雙方看起來都沒有那個意思。
太宰君會從阿兔房間里出來,只是他們以前的習慣而已。
明明前些日子她還幫著人擰毛巾,他怎么忽然就多想了?
他們之間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發生什么改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嗯!我還讓太宰君叫醒我來著……”卯崎栗壓根沒留意到森鷗外的欲言又止,依然是平日里那副毫無所覺的模樣。
太宰面不改色地說瞎話:“是栗小姐睡得太沉了,叫不醒。”
“嗚……”
森鷗外安下心后,面色也與往常無二:“說明阿兔睡得很好啊,新年第一天,有做夢嗎?”
“誒?”卯崎栗快速眨了兩下眼睛,“這么一說……好像是有的。”
三人一同往廚房走,只聽森鷗外這么問道:“富士山?還是老鷹?”
“雖然記不清楚了,但是沒有這些,也沒有茄子。”
卯崎栗一面回憶著,一面將森鷗外還未問出的第三個選項排除。
夢里有的,好像是日式庭院……?
還有一個小池塘。
但小診所是西式的,院子沒有那么大,也沒有池塘。
是被她忘記的記憶嗎?
……想不起來。
卯崎栗若有所思的模樣落在其余兩人眼里,沒有人開口繼續問她。
第 64 章
新年的第一頓飯是年糕湯。
暖乎乎的咸口年糕湯很好地溫暖了饑餓的胃袋, 讓人完全暖和起來。
順便一提,森鷗外的那份是放了紅豆餡兒的甜口紅豆年糕湯。
“要是愛麗絲已經起床了,絕對要跟森先生爭論的。”卯崎栗將她眼前用好的餐具收好, 放進推車里。
森鷗外并不死心:“明明甜口的這么好喝?”
“紅豆年糕湯就算了, 森先生做的年糕湯,真的能喝嗎?”太宰毫不留情地懟他。
森鷗外對太宰的發言有些不滿, “什么叫我做的——”
“能喝是能喝, 就是……嗯……”卯崎栗向來愿意給森鷗外面子,她并不忍心說出她對那碗年糕湯的真實評價——實在是叫人記憶深刻。
森鷗外看起來蔫蔫的,一副受到沉重打擊的模樣, “就連阿兔也……”
“嗯、嗯……”卯崎栗還在努力給森鷗外打圓場, “不過,森先生能做出自己喜歡的年糕湯,已經非常厲害了哦?”
雖然,會喜歡的只有他本人,但這也能算是一種天賦吧……?
森鷗外, 森鷗外并沒有被卯崎栗這句哄小孩般的話安慰到-
吃完早飯后, 森鷗外便前往首領辦公室,繼續處理昨天的事務。
而卯崎栗則是跟難得休假的太宰一起,窩在書房里各做各的。
因為森鷗外現在不讓她練習體術, 也不讓她用異能, 所以她現在除去看書和做那些不費體力的事外,沒有別的事可做。
于是她只好在看書和完成
弋
森鷗外布置的作業之余, 搗鼓些有的沒的。
比如說,提早兩個月開始準備要送給森鷗外的生日禮物。
借由之前, 從給太宰的圣誕禮物上得到的靈感,她十分愉快地決定, 她今年要給森鷗外送圍巾。
雖然讓森先生來當她的小白鼠似乎有一些不好,但還有一個半月,她怎么著也能織出一條還算過得去的圍巾的吧?
至于還有幾天就過生日的愛麗絲,卯崎栗這次也打算在生日當天給她做個生日蛋糕,具體的生日禮物……則是她前段時間,陸陸續續戳完的羊毛氈小松鼠。
不知道為什么,卯崎栗一直覺得愛麗絲很像那種精靈古怪的小松鼠。這次能借著這個機會送她小松鼠,還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她也覺得很開心。
太宰能看出來,卯崎栗這會兒是又在準備一些打算送給誰的東西。
搬到港口Mafia之后,尾崎紅葉找她更方便,因此她出門逛街、買東西也更方便——雖然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泡在書店里,或是買一些需要的東西就會回來,基本只去那么幾個地方。
而這些毛線團,大概是她上次出門的時候買的。
察覺到太宰的目光,卯崎栗從才起了個頭的圍巾里探出腦袋瞅他,“太宰君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她這么說完,便沒什么猶豫地拿起她還沒用到的毛線團,徑直丟給他。
“一會兒我用到了的話,要還給我哦?”
毛線團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后,直直墜進太宰懷里。
太宰,太宰說不出話。
……所以說,他不是真的貓,不會想推著毛線團玩。
她什么時候才能收一收她那個稀奇古怪的濾鏡?
太宰用指尖戳戳落在他懷里的深酒紅色毛線團,最終嘆著氣,將毛線團拿起來放在一旁,省得晚點卯崎栗問他要。
時間叫卯崎栗那條圍巾越織越長,也在不經意間慢慢溜走。
愛麗絲生日時,森鷗外就在港口Mafia內部喊了些熟人,小小地給小姑娘弄了個生日會。
愛麗絲很喜歡卯崎栗做的蛋糕,也很喜歡她戳的羊毛氈小松鼠。收到這份禮物后,她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去摸摸小松鼠的腦袋,然后才肯去洗漱。
借著愛麗絲的生日,卯崎栗才知道,尾崎紅葉的生日原來也在一月,甚至只跟愛麗絲隔了兩天。
但時間到底是太緊,她來不及給人準備,只好慌慌張張地做了個小小的生日蛋糕,來充當送給尾崎紅葉的生日禮物。
而太宰趁機休息了半個月后,又重新投入……按他的話來說,就是“重回被森先生壓榨的生活”。
卯崎栗的日常倒是與以往沒什么兩樣。
一月最開始的這半個月過去后,森鷗外不再阻止她跟著尾崎紅葉鍛煉身體,也不再限制她使用異能。他唯一的要求,僅是“適度”。
很快,好幾個月便這么過去,卯崎栗逐漸習慣在港口Mafia大樓的生活,也漸漸學會收斂她對太宰毫不掩飾的喜歡,以及想要黏著他的欲望。
事實上,從二月初起,太宰便再度因為任務而出差,直到四月中旬才回來。
出發前,十五歲的少年認認真真地跑到卯崎栗面前,跟她表示,這次出差,可能去得比較久。因為是非常重要的任務,消息也不一定能及時回她,但只要他看得到,都會盡可能給她發個消息,讓她別擔心。
這之后,卯崎栗跟太宰的交流,基本就在手機上。
太宰會跟她抱怨今天的伙食沒有港口Mafia總部大樓的好,也會跟她哼哼著說,要跟任務對象說英文很麻煩,但感覺他們比某些高貴的大人物要好應付,等等。
這是卯崎栗第一次聽說,港口Mafia原來還會跟外國的那些組織往來。
她一直都知道太宰的英語不錯,卻沒想過,森鷗外居然會直接派他去跟外國的組織對接任務。
雖然她也有在學英語,但發音總是怪怪的,比不上仿佛天賦異稟的太宰。
因此——
「太宰君有空的時候可以讀讀看嗎?」
「我很喜歡太宰君的聲音。」
話都被她說到這個份上了,太宰還能怎么辦,他還不是只能時不時地給卯崎栗發幾句語音,偶爾心血來潮,還會教她法語。
太宰出差期間,卯崎栗趕在森鷗外生日前織好了打算送給他的圍巾,也在生日當天,將禮物送了出去。
三月,太宰仍在外頭出差,可時間卻已經到了他們幾人去年約好,說今年也要再做櫻花烤紅薯的日子。只是直至櫻花完全凋零……都沒有任何人主動提起這件事。
卯崎栗也只好將這件事埋在心底。好在這個時候,太宰也結束了漫長的出差任務,回到港口Mafia總部來。
只是,盡管這一次太宰看起來也沒有受傷,回來之后,他的忙碌程度卻要比以往更甚——聽說是他在這次任務中,又為組織做出了怎樣巨大的貢獻,正忙著處理此次任務的后續。
卯崎栗沒有聽太宰詳說,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曾賭上性命,跟人來了一場對決,只為得到某條秘密情報。
雖說太宰對贏下那場對決很有把握,可他到底是沒膽子讓卯崎栗知道這件事。
許是出于瞞著卯崎栗的某種心虛,他每每去找森鷗外匯報完任務進度,便都會借著拿書的由頭,去書房里見她一面,好叫她安心。
每次看見太宰,卯崎栗都表現得很開心,可她確實有在學著收斂自己外露的情緒:她不愿意給越來越忙的他添麻煩,也不想讓他知曉自己的煩惱。
是的,這個煩惱是卯崎栗最近才有,或者說,才發現的。
——她沒辦法制作出,屬于她的兔子糖果。
這件事卯崎栗沒有對任何人提過,畢竟這事兒也不過是她煩惱的源頭。
對卯崎栗來說,制作不出屬于自己的兔子糖果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平時很少出門,也不會遭遇奇怪的襲擊,兔子糖果的存在對她來說沒有那么重要。
可她很在意,這件事是不是跟她一直沒辦法突破自己的異能有關:僅僅能依靠對對方印象來制作解藥或毒藥,這樣的異能也太任性了。
卯崎栗盡可能表現得與平常無異,可她向來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旁人只看得見她時常盯著什么發呆的苦悶模樣,一旦問起,她又顧左右而言他,拙劣地將話題轉移開來。
久而久之……
“太宰君,你看得出阿兔她在想什么嗎?”
某次,太宰結束慣常的任務匯報時,被一臉沉痛的森鷗外問了這樣的問題。
這位儒雅的Mafia現任首領看起來很是苦惱:“我竟然看不懂她最近在想什么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太宰頂著“你為什么不聽聽自己在說什么”的表情,理所當然地應道:“栗小姐也不可能總是被人看穿心思吧?”
森鷗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那個樣子,是青春期……?”還未等太宰做出什么反應,他又繼續說道:“可是她接觸的同齡人,也就只有你和中也君而已。”
“難道是——”
“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小矮子。”太宰毫不猶豫地打斷森鷗外未說完的話,完全不想聽見任何有關那個可能的猜測。
森鷗外一直覺得,太宰厭惡中原中也的樣子很有趣:“太宰君就這么肯定?”
“栗小姐的眼光不會差到那個地步。”太宰本能地抵觸這樣一個可能,只覺得一陣惡寒。
森鷗外的雙手在桌前交疊,“那她在煩惱什么嘛?”下一秒,他又將雙手松開,顯然有幾分難得的坐立難安,“好擔心……”
“直接去問栗小姐本人,反而能更快地解決問題吧。”
說實話,太宰最近跟卯崎栗相處的時候,確實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雖然這所謂的相處時間,也不過是他去取書還書時的幾分鐘,但他實在是忙得分身乏術,光是抽出這幾分鐘去見她已是勉強,更不要說是去照顧她的情緒。
聽見這么一個提議,森鷗外更煩惱了:“已經被她岔開過好幾次話題了。”他沒忍住再度嘆息,顯而易見地在擔憂卯崎栗的狀態,“看見她那么努力地轉移話題,我都不忍心繼續問下去……”
“……”
“太宰君……”
“……”
“太——”
“……我知道了。”少年木著眸子,到底是在監護人的軟磨硬泡下妥協,“但我不保證能問出來。”
森鷗外頓時換上笑瞇瞇的表情,“那就拜托太宰君了。”
這次嘆氣的變成了太宰。
第 65 章
事實上, 就算森鷗外不這么說,太宰也打算在今天匯報完任務后,去看看卯崎栗最近在煩惱著什么。
他的任務恰巧在今天告一段落——之前由他負責設計的那套, 關于寶石的流通線路在試行后, 為組織帶來了巨大的利益。
作為這次帶回情報,且設計完這一整套流程的最大功臣, 太宰自然得到了組織內部的嘉獎。
盡管與此同時, 這份成就卻也叫組織內的其他人愈發忌憚這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
——畢竟是首領的“懷刀”,也是與“隱玉”相配之人,不可能不優秀。
可惜“懷刀”本人對名譽和財富興趣缺缺, 僅僅對難得的休假感興趣。
雖說他的休假, 也不過是散漫地窩在一角,干點想干或是沒有特別想干的事打發時間,可對他來說,這已經稱得上是一種休息——放松身體和大腦的那種休息。
他放假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首領辦公室之后的書房, 或是卯崎栗的房間里度過的。
后者倒沒什么特別的原因, 不過是卯崎栗房間的地毯比較舒服,地毯上還有軟乎乎的抱枕。
偶爾躺沙發躺累了,太宰便會跟著卯崎栗一起回房間, 然后盡情地在地毯上滾上一圈, 權當舒展筋骨,放松身心。
不過, 他上一次有這種長長的休假……似乎已經是年初的時候了。
從森鷗外那里“接下任務”后,太宰便如往常那般懶洋洋地拎著書前往書房, 去見卯崎栗。
天氣漸漸暖起來后,比起自己房內的地毯, 卯崎栗會更偏好書房的沙發。所以太宰不在的時候,她如果要看書,大多會待在書房。
今天也不例外。
森鷗外在的時候,通往書房的門一般不會鎖,開關門的動靜并不大,因此卯崎栗沒能注意到太宰的到來。
——這人懶散慣了,一天到晚跟人念叨著想要休假,可除去一周一次的休息日外,他的休假總是來得很突然,也就不會提前告訴她。
次數一多,卯崎栗也便習慣了。她安靜地懷揣著期待,等待不知道會從哪個角落鉆出來的小黑貓回家。
當卯崎栗從書里抬起頭,看見她對面坐了只小……咳,太宰的時候,很是驚喜。
“太宰君!”
卯崎栗將放在一旁的金屬書簽夾到書里,對太宰揚起大而明朗的笑容。
太宰的視線被她手中的書吸引,“《如何讓橘子變酸》……”他咀嚼著這個古怪的書名,明知故問般道,“好像不是森先生的書?”
“是之前在書店買的。”卯崎栗用雙手將書舉起,好叫太宰看得更清楚一些。
之前卯崎栗有跟太宰說過,她和尾崎紅葉一起去逛書店的事,他還記得,“就是上次說的那本啊。”
卯崎栗小聲地“嗯”完,又眨眨眼睛,盯著他瞧:“說起來,今天……”
“嗯,休假哦。”太宰十分沒有形象地在卯崎栗對面癱成“大”字,嗓音聽起來懶懶的,“可以休息了。”
卯崎栗看起來比他本人還要高興幾分,“太好了!”她笑著,將書放到中間的茶幾上,“這段時間,一直沒怎么休息吧?”
“是啊,被森先生狠狠壓榨了呢。”太宰微微低下頭,去捕捉卯崎栗的神色。
見她臉上的笑容與平日里無異,他才放心地直接問她,“所以,栗小姐最近在煩惱什么?”
“誒?”卯崎栗被太宰問得一愣,“有那么明顯嗎?”
她的眼神稍微有些飄,“最、最近的話……”她不是很想讓他知道,自己又在煩惱那些不重要的事,“在煩惱太宰君的生日禮物……吧。”
“栗小姐說謊的時候,視線,會亂飄哦。”在這一點上,太宰比她本人還要了解她。
“!”
卯崎栗下意識地一顫,被說中心思的反應特別明顯,“這個也確實是我最近在煩惱的事之一啦!”
“在本人面前說,沒想好送他什么樣的生日禮物……不是很奇怪嗎?”她這么說著,視線又不自覺地看向別處。
在注意到這一點后,卯崎栗努力板正自己,盡可能地去直視太宰,卻還是在對上他那只清透澄明的鳶眸時敗下陣來。
太宰倒是看得出來,卯崎栗這會兒并沒有撒謊,單純只是在不好意思,“不奇怪哦。”雖然他已經想好,今年該怎么給她過生日了,不過……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她轉移話題的話術倒是比之前有長進一點。
卯崎栗忿忿地嘟起嘴哼哼,“就讓我一次有什么關系嘛。”她抿著唇,半斂著眸子瞅他,“真的必須說嗎?”
“雖然栗小姐不說我也猜得到……”
卯崎栗下意識地睜圓眸子看他,“!”
“不過,就像我之前說得那樣。”太宰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難受的是栗小姐自己哦。”
卯崎栗看見,太宰慣常披著的那件黑色大衣掛在沙發靠背上,應該是她注意到他之前,他脫下來掛著的。
卯崎栗不再應聲,只是輕輕地嘆氣。
太宰知道,這是她妥協的訊號,也便耐心地沒再催促她。
數秒,也可能更久過后,卯崎栗悶悶地開口道:“明明我都決定好,不那么依賴太宰君的。”
不知道為什么,在聽見卯崎栗這句話的瞬間,太宰半垂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
“因為我很忙?”
卯崎栗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茶幾上的書,“……嗯。”她的神色有幾分凝重,“感覺,太宰君看起來累累的。”
所以,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那是給我派那么繁瑣的任務的森先生的問題。”太宰毫不猶豫地把鍋甩給一墻之隔的森鷗外,“不是栗小姐的問題。”
他溫和地注視著她的雙眼,說話語氣也是平和的,“我之前有說過,栗小姐現在這樣就好,不是嗎。”
太宰這個堪稱溫柔的語氣,若是被跟他一同出過任務的人聽見,恐怕會大吃一驚吧。
可他在面對卯崎栗時,一向是這么溫柔且耐心的。
“那個時候,太宰君還不忙,可是我現在這樣,真的可以嗎……?”
正是因為深知太宰的那份溫柔,所以卯崎栗才會猶豫,才會懷疑——她是不是給他添麻煩了。
聽見卯崎栗的話,太宰的神色沒有太大改變,只是注視著她的鳶眸中,多出一分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縱容來,“如果我說,我覺得可以,栗小姐會信嗎?”
卯崎栗眼神微閃,戳著書的手頓在半空中,沒了動作。
太宰很清楚,現在的她在渴求什么:她不需要別的,只要有人能將這些事掰開來,完完全全地攤在她面前跟她說明白,她就滿足了。
“嗯。”卯崎栗輕輕應聲,雙眸半闔著數秒,最終彎出柔軟的弧度來,“如果太宰君這么說的話,我會相信哦。”
話音剛落,她便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卷了卷自己身前的頭發,“其實,我總感覺我的異能怪怪的。”
“是指,要依靠栗小姐的喜歡和討厭,才能制作出兔子糖果和兔子蘋果的地方嗎?”
太宰一針見血地指出她擔憂的問題,卻惹來她一陣放松的輕笑。
“……果然,太宰君什么都知道。”
卯崎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有哪一天,我必須要救一個人,可我對那個人的印象談不上多好……”
“這個問題,好像之前也討論過。”太宰立時回憶起,他們剛認識沒多久時便談過的那段對話,“只不過
當時的話題是‘討厭’。”
卯崎栗當然也沒有忘,“那個時候,太宰君說,我可以盡情討厭別人。”
他還跟她說,如果不想用異能,可以牽著他的手。
“可現實是,我可能也會面臨,不得不去救討厭的人的情況……”
太宰站起身,輕松地繞過茶幾走到她身側,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摸了一下,“所以栗小姐才在不安啊。”
“如果我的異能,不會被我的想法影響就好了。”感受著發頂傳來的輕柔力道,卯崎栗微微仰起頭,對上太宰的視線。
她注視著他的眼神,帶有不知所措的求助。
太宰收回手,卻沒有避開她的期待:“栗小姐覺得那樣會好一點嗎?”
可正是因為,她的異能會被她的想法所影響,所以她才能維持這副純粹懵懂的模樣,直至今日。
那對她來說是限制,卻也是保護。
“誒?”
太宰并沒有出言解釋,“是哦,這樣栗小姐就能做兔子蘋果給我吃了。”
“!”
卯崎栗立刻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條件反射地拒絕他,“我才不要。”
“栗小姐的異能對我無效,不管是兔子糖果還是兔子蘋果都一樣,不是嗎?”太宰整個人都笑吟吟的,不動聲色地引她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卯崎栗撇撇嘴,依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她很少會這么果決地拒絕他,“……不要。”
如果她的異能不受她的想法影響……太宰君,只會變本加厲地向她討要兔子蘋果吧?她甚至沒有了可以拒絕他的理由。
太宰再度抬起手,力道極輕地拍拍她腦袋。
“在異能上我也給不了更多的建議,畢竟……”太宰這么說著,俏皮地對卯崎栗聳聳肩,“我只有讓異能無效的異能嘛。”
“不管是兔子糖果還是兔子蘋果,對我而言都是糖果哦。”
他看得出來,卯崎栗現在的表情比之前要好上一些,所以也放下心來跟她說一些俏皮話。
“就算真的是這樣也不可以。”卯崎栗放棄般仰倒在沙發靠背上,仰視太宰,“但確實,說出來之后舒服好多。”
她微微勾起嘴角,對人露出個清淺的笑容來,“謝謝你,太宰君。”
這么說著,卯崎栗又慢騰騰地原地伸了個懶腰,嘴里吐著氣,“看來也只能慢慢練習啦。”
“栗小姐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哦。”太宰拿起卯崎栗放在最上面的那本書,往沙發走去,“自由控制兔子糖果的形態什么的,這是以前做不到的,不是嗎?”
卯崎栗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咦?太宰君連這個都……”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才對?
“嘛……因為栗小姐練習得很專心嘛。”
太宰將書翻到卯崎栗方才看的那頁,隨意掃過上面的字。
她使用異能時的特征很明顯,幾乎不用多看便能確定。所以那天,她壓根沒有留意到他的敲門聲,也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說起來,以前宇佐見家是為了不讓她那么顯眼,刻意給她在原來的發色上又染了一層黑色?
眼睛顏色倒是能用美瞳解決,但若變化時間只有一瞬,不戴倒也不會那么顯眼。
若非沒見過卯崎栗使用異能時的模樣,他也不至于看見兔子糖果才認出她。
卯崎栗則因為太宰的話而陷入回憶:到底是哪一天,她沒注意到他來她房間了?
“太宰君——”
“栗小姐猜?”
“……下次,如果要戳小螃蟹,我要戳綠色的。”
“誒——特殊品種?”
“是吃了會中毒的那種!”
“噗。”
“你還笑!”
總之,森鷗外交給太宰的“任務”,他算是完成了。
第 66 章
被太宰安撫好后, 卯崎栗也便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而是專心地將注意力轉移到鍛煉異能上來。當然,尾崎紅葉那邊體術訓練她也沒落下, 甚至因為體術訓練, 她時不時地還會跟中原中也打個照面。
于是時間一長,她自然也便知道, 對方本性并不壞, 只是不怎么愿意動腦去思考,太依賴于直接用拳頭解決問題。所以初見時,他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并不認識的太宰打傷。
——好吧, 卯崎栗得承認, 她還是很在意太宰那次因為中原中也而受的傷。
她那么喜歡的人,傷成那樣。
右手骨裂,頭部、頸部受傷,口腔出血……
盡管這傷勢相較于后來的傷要輕上一些,可她還是很介意。
因此, 卯崎栗每次碰見中原中也, 態度都不咸不淡的,沒有過分熱情,也不會過分疏遠, 就只是很平淡。
就連尾崎紅葉也不知道, 該如何調節兩人之間的關系:那是太宰跟中原中也之間的矛盾,要中原中也跟卯崎栗道歉也不對勁, 小姑娘很明顯是因為心疼太宰,所以才生氣。可若是要扯上太宰……中原中也怕是第一個炸。
日子就這么在尾崎紅葉的苦惱下慢慢過去。
就在卯崎栗生日臨近, 她以為終于可以借此改善他們兩人的關系的時候……她猛地意識到,太宰絕對不會缺席卯崎栗的生日。
想也知道, 按卯崎栗那個極度偏心的性子,中原中也跟太宰見面就吵,只會讓她對中原中也的印象越來越差。
于是尾崎紅葉干脆選擇放棄。
而卯崎栗這頭……她暫時只看得見,逐漸臨近的、太宰的生日。
圣誕節過后,她便一直在思考,應該送太宰什么樣的生日禮物。這個問題幾乎困擾她半年之久,終于在最近,她才找到滿意的答案。
在決定好要給太宰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后,卯崎栗立刻便聯系杉本裕太,麻煩他在最近幾天帶她出門。
因為尾崎紅葉自四月后愈發忙碌,不太能抽出時間帶她出門,所以這差事便被森鷗外安排給了其他屬下——比如說,之前給卯崎栗帶過路的杉本裕太。
杉本裕太對這件突來的差事接受良好。作為八卦頭……咳,他也想多跟卯崎栗相處相處。
因此,在收到小姑娘發來的消息后,他很是愉快地將這件事記入自己的行程表。
在杉本裕太的陪同下,卯崎栗買好送給太宰的生日禮物,又順路去書店逛了一會兒,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殊不知,杉本裕太在一旁快憋壞了:卯崎栗麻煩店員將禮物包起來的時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便不好意思地給他解釋,那是打算送人的禮物。
港口Mafia重要成員的生日,在組織內部算不上秘密,更何況是近來,為組織做出巨大貢獻的太宰。
杉本裕太自然知道,太宰的生日就在這幾天,所以……
該怎么說好呢,不愧是大小姐嗎?敢給那個太宰閣下送這樣的生日禮物……
雖然并不排除是送給愛麗絲小姐的,可看大小姐的神色,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那兩個人,果然還是在交往吧。
換別人給太宰閣下送那樣的生日禮物……恐怕東西還沒遞出去,就被他的眼神給嚇跑了。
畢竟是過完生日才滿十六歲的青春期少年,而且平日里,太宰閣下給人的印象也與那個生日禮物無關……
但不管杉本裕太心中驚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他都沒敢往總是很活躍的八卦小群中說這件事。
適當的八卦能成為生活中的調劑,但說得太多,便成了對他人隱私的侵犯。
這極為容易跨越的一線,對他這個會跟卯崎栗本人近距離相處的人來說,尤為危險-
卯崎栗并不知道杉本裕太的想法。她無條件地信任森鷗外,當然也會信任森鷗外安排給她的人。她的心思,更多地放在太宰的生日上。
自上次的休假后,太宰再度忙碌起來。
盡管卯
崎栗也不確定,太宰生日當天有沒有空,但總之,她打算和去年一樣,在太宰生日當天做個小螃蟹蛋糕。
今年可以再抽空烤兩塊蟹鉗形狀的餅干,來代替去年毫無誠意的胡蘿卜,尺寸也要比去年的大一些……
保守估計,應該要做四人份的。
就是不知道太宰君到底有沒有空……實在不行,她就跟愛麗絲兩個人努努力。
還能重新打發些甜奶油,讓森先生幫忙吃。
夠甜的話,森先生也會吃的。
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的森鷗外,就這么被小姑娘賦予了一個重要使命-
無論太宰怎么忙,時間都逐漸來到他生日當天。
太宰踩著六月十八日的尾巴,將最后一份報告寫完,在辦公室里淺淺呼出一口氣。
他偏頭瞥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沒什么猶豫地將寫好的文件放進柜子里鎖好。
太宰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如往常般披在身后。
關完辦公室內的電器,也給辦公室好好鎖上門后,太宰懶洋洋地踩著無聲的步子,慢慢往電梯間走。
太宰剛剛在的那間辦公室,是森鷗外給他安排的。他并不常來,只有需要處理報告類的文職工作時,才會偶爾來這么一趟。
這間辦公室距離首領辦公室的樓層并不遠。畢竟他是首領直屬部隊的隊長,辦公室也不可能跟直屬領導離得那么遠。
太宰按下通往頂樓的電梯,注視著慢慢下滑的數字,難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下,最近需要處理的文件就都解決了,不會影響到明天,也不會影響到后天。
這么想著,太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查看時間。
在手機屏幕亮起的剎那,屏幕上方顯示的時間恰巧從23:59,跳轉到0:00。
啊,現在是今天和明天了。
下一秒,自動解鎖的手機屏幕上突兀地彈出一個氣泡框。
「太宰君生日快樂!」
「(惡兔咆哮.jpg)」
消息的來源,毫無疑問是卯崎栗。
……這個表情包,她是不是發錯了。
不過她居然,這個時間了都還沒睡……
太宰正欲滑動手機屏幕的手頓了頓。
只要不點開聊天框,消息就不會顯示已讀。因此,他暫時不打算回復卯崎栗的消息,免得她跟他聊起來,又不睡覺。
太宰的臉倒映在閃著金屬光澤的電梯門上,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就連他嘴邊的淺笑也一同被柔和得一片模糊。
……之后要森先生給他派一個,專門處理文書類工作的人才行。
默默將這件事記在心底,太宰踏入電梯,緩緩朝頂樓靠近。
然而,太宰沒有想到的是,他在自己房間里,看見了靠在他床頭,小雞啄米般點著腦袋睡著的卯崎栗。
他給過卯崎栗他房間的密碼。怕她多想,他也確實認真告訴過她,他房間沒什么秘密,可以隨便進,所以他并不意外能在自己房間看見她。
就是這個時間不太對。
太宰的視線落在卯崎栗手邊的簡易生日帽,以及一小只禮物袋上,了然。
他早該猜到的。她平時不太會發錯表情包,會發錯,大概確實是困得不得了。
那句生日快樂,怕也是她清醒的時候提早打好,放在輸入欄里的。
打了一小會兒瞌睡,卯崎栗這會兒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唔……”她本能地揉揉眼睛,在看清太宰的身影后,軟著嗓音開口:“太宰君……生日快樂。”
“栗小姐,不是已經很困了嗎?”太宰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抽過一旁的衣架掛好。
他房間里的空調也被她提前打開,調到了他平時喜歡的溫度。
卯崎栗顯然還很困,小聲地哼哼了幾聲,又乖乖回答他的問題:“嗯……我在想,如果十二點半之前你沒回來的話……”
“我就回去來著。”她這么說完,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聲音聽起來滿是困意,卻又軟乎乎的。
太宰緩步靠近卯崎栗,看著她一副困得不得了,卻還是堅持要把話跟他說完的模樣,“蛋糕在白天哦……”她半闔著的雙眸中盈著一汪瀲滟的水色,“但是……想早點把生日禮物……”
可惜的是,卯崎栗到底是沒能將話說完,便撐不住睡著了。
太宰將床上放著的紙質生日帽和禮物袋一并拿起來,放到床頭柜上。
他將目光挪到睡得搖搖欲墜的卯崎栗身上,沒忍住嘆了口氣。
怎么會有笨蛋困成這樣,還執意要先給他過生日?
太宰看得出來卯崎栗給自己劃定了時間,如果十二點半沒等到他,她就會把生日禮物放下,乖乖回房間睡覺。
但如果等到他……她會給他戴上一頂生日帽,再親手把生日禮物交給他。
她應該是覺得,他或許會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戴這種傻乎乎的生日帽,所以才想私底下給他戴。
至于生日禮物,想看他看見禮物的反應,又認為這份生日禮物不適合在他人面前拆開——主要還是顧及他的想法。
太宰知道的,卯崎栗在這方面的心思一直很細膩。
……稍微有些好奇,她到底準備了什么。
但禮物,果然還是等她睡醒再拆吧。
省得她又拿那種失落的眼神看他。
太宰將靠在床頭睡著的卯崎栗抱起來,微微調整她的位置,讓她能平躺在床上,又拉過一旁的薄被給她蓋上。
他自己則拿上換洗衣物,去衛生間洗漱。
快速洗漱完后,太宰從衛生間出來,從衣柜里取出備用的薄被,利落地關燈戴眼罩,就這么裹著薄被躺在卯崎栗身旁睡去。
——今天他也累了,抱著人并不方便開門,更別說抱她回房間,得開足足四扇門。
而且大晚上的,被守衛們看見他抱著人回房間,對她不好-
卯崎栗睡前還惦記著太宰的生日蛋糕,因此早早地便從睡夢中醒過來。
只是當她睜開眼時,卻看見了與平日里不太相同的天花板。
咦……?
昨天……?
太宰便是在這個時候出聲的:“早。”
“太宰君……早?”卯崎栗循著太宰的聲音望去,余光卻瞥見了被對方放在床頭柜上,包裝尚且完整的禮物袋,“生日禮物!”
她抿抿唇,不抱希望地對上太宰的雙眸,“太宰君拆了嗎?”
“沒有哦。”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卯崎栗沮喪地呼出一口氣,“明明提早帶過來,就是希望你能先拆嘛……”
緊接著,卯崎栗又意識到了什么,眼巴巴地瞅著他問道:“太宰君已經洗漱完了?”
“……還沒。”這么答完卯崎栗的問題,太宰忽然便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聽見太宰的回答,卯崎栗的雙眸在瞬間變得亮晶晶的:“那先拆禮物好不好?”
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并不會花費太多時間的提議,他自然不會拒絕她。
只是,在拆開禮物袋后,太宰十分頭疼地發現,他的預感靈驗了。
——卯崎栗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是別的,正是螃蟹外形的毛絨絨發箍。
第 67 章
這只紅色小螃蟹造型的發箍讓太宰麻木了好一陣, 以至于他沒能第一時間發覺,躺在發箍底下的,另一根束發帶。
他是在將發箍取出來之后, 才看見下面還有東西的。
注意到太宰的愣神, 卯崎栗有幾分底氣不足地開口提醒他:“有兩個哦。”
太宰好笑地看
她一眼后,才不緊不慢地將禮物袋中的束發帶拿出來。
令人欣慰的是, 這根深藍色的束發帶并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裝飾, 有且僅有的,便是束發帶本體,甚至稱得上是“樸素”。
看見太宰打量發箍和束發帶時迥然不同的態度, 卯崎栗低垂著眸子, 心虛道:“果、果然沒有那么喜歡小螃蟹的那個嗎?”
“所以我才又選了這個。”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還有幾分失落。
卯崎栗說著,悄悄抬起眸子瞅他一眼,“這個應該還好……?”
看見太宰面上微微帶笑,她才像受到鼓勵般繼續說下去:“因為太宰君有劉海, 在洗臉的時候不方便嘛。”她邊說, 邊看向太宰手里的發箍和束發帶,“用束發帶或者發箍,就能比較方便地把頭發弄上去, 洗臉的時候沒有那么容易打濕……”
太宰注視著卯崎栗四處亂瞟的小表情, 有些想笑。
……所以她才會在他房間里等他,又在聽見他說自己沒拆禮物的時候, 表現得那么失落。
她的表情總是那么豐富,讓人很好懂。
說實話, 他以前洗臉的時候,都是隨便拿一字夾把劉海夾上去就完事。可一根一字夾往往夾不了太多, 他又懶得理會那些掉下來的頭發,所以總是會把劉海弄濕一些。
用發箍或者束發帶確實是會方便很多。
見太宰沒說話,卯崎栗大著膽子指指他手中的兩樣東西——平心而論,她認為自己指的是發箍,“早上洗臉的時候,用用怎么樣?”
“嗯。”
太宰應完聲的下一秒,便立刻將發箍放下,笑瞇瞇地握緊手中的束發帶,動作不帶半點兒猶豫。
卯崎栗仿佛落敗般發出短促的悲鳴:“嗚……!”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會選那個小螃蟹!
卯崎栗癟癟嘴,失落地拿起被落選的發箍,用指尖輕輕撥弄小螃蟹的蟹鉗,又小聲地嘆氣。
知道是一回事,她出于私心,想看他戴上這個發箍的樣子,又是另一回事。
那可是,戴著螃蟹發箍的太宰君誒!
……絕對、絕對——很可愛。
心里這么想著,卯崎栗卻是沒敢把真心話說出來——雖然對方大概率看得出來,可她還是哼哼著給自己找補:“我是覺得,發箍會更加方便一點啦。”
“今天感覺是用束發帶的心情——”
既然卯崎栗選擇找別的借口,太宰自然也能用別的說辭來回絕。
聽出太宰不打算讓步,卯崎栗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氣呼呼地嘟囔:“什么嘛。”
太宰只是笑。
他知道她想看什么,可他今天是壽星,再加上……
……總之,他偏不想如她的愿。
只不過,有些話還是必須說的。
“但有這個的話,確實很方便。”太宰抬起手,對仍坐在他床邊的卯崎栗晃晃手中的束發帶,“謝謝栗小姐。”他說完,便扭過身,想要往衛生間走。
只是,轉過身的瞬間,太宰猛地便感受到了,集中在他后背上的視線。
那是極為明顯的,叫人很難能夠若無其事地離開的視線。
太宰鳶眸半斂,面不改色地偏過身子,看向乖乖坐在床邊盯著他的卯崎栗。
卯崎栗無辜地對他眨眨眼,整張臉上都寫著顯而易見的乖巧以及……期待。
“……”
太宰沒有說話。
卯崎栗也沒有說話。
就這么安靜地對視數秒后,太宰率先敗下陣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束發帶套到脖子上,再用指尖緩緩上移,把他額前的劉海都挽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沒有繃帶和劉海的遮擋,太宰那雙鳶眸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人眼前,眼睫纖長卻又微蜷,自帶一股繾綣惑人的味道。
只是他眼神淡淡的,配上他清冷沉寂的眸色,恍若生于浮雪之上的高嶺之花,又仿佛淬了冰的刃尖,自帶一股寒芒,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可他注視著卯崎栗時,雙眸卻微微彎起,就連睫羽彎曲的弧度,都不自覺盛了幾分柔軟笑意。
“!”
卯崎栗凝視著這雙鳶眸半晌,難得不好意思,又帶有幾分賣乖意味地對他笑:“誒嘿~”
她從床邊起身,跟太宰面對面站著,緩緩對他的臉伸手。
只不過,手伸到一半,卯崎栗才驟然反應過來似的,小聲地征求太宰的同意:“我可以碰嗎?”
太宰沒有出聲,僅是略略頷首。
卯崎栗往上伸手,溫熱的指尖觸到他耳側。
太宰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軟觸感,以及那分不屬于他的溫度。
下一秒,卯崎栗微微一笑,指尖向上一蹭,竟是輕又快地,將束發帶給他摘了。
“?”
饒是太宰也不免愣了一瞬。
可卯崎栗僅僅是看著他的劉海重新落回他額前,他干站著發愣的模樣開始笑。
——而且笑得很過分,半天停不下來的那種。
太宰無可奈何地嘆息,抬手揉揉他被人惡作劇弄亂的頭發,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
而卯崎栗還在笑,“抱歉……呼呼……剛剛是在捉弄太宰君。”她彎曲指節,拭去眼角分泌出的眼淚,“呼——可以原諒我嗎?”
她這“求饒”沒有半點兒誠意,可太宰還能怎樣,幼稚地回擊回去嗎?
他只能再度嘆氣,縱容著對方的無賴。
“栗小姐是不是也該回去洗漱了?”
他房間里可沒有放她的洗漱用具。
太宰這么一提醒,卯崎栗才想起來,她今天還要給他做生日蛋糕——一醒來就看見他的驚喜,讓她有些忘乎所以。
盡管看太宰慢吞吞的模樣,他今天應該是休息,可她還有些不放心:“太宰君今天……”
“休息哦。”
得到這樣的回答,卯崎栗的雙眼亮了亮:“嗯!我回……啊。”她一臉剛剛想起什么似的,眨巴著眼睛問他,“太宰君,還沒說原諒我沒有?”
“我沒生氣啦。”太宰僅僅是給予她這樣的答復。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便是,她不需要獲得他的原諒。
“呼——那我回去洗漱啦!”卯崎栗對他笑笑,給他留下這樣一句話,便匆匆忙忙趕回去洗漱。
卯崎栗打開太宰的房門,快步穿過走廊。在經過兩名守衛身邊時,她還輕聲跟他們道了句早安。
然而,一大早便守在首領辦公室門前的兩名守衛,卻只來得及打出一連串問號,沒能回應她的問安。
他們可是……一早就在這里守著了,除去剛剛經過的卯崎栗以外,壓根沒看見任何人影。
而且方才,卯崎栗身上穿的,很明顯是睡裙。
他們沒有看見她走出去,她身上還穿著睡裙,也就是說……
兔小姐,在太宰閣下的房里過了一夜?
啊?
雖然她看著確實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也到了法定婚齡,今天還是太宰閣下的生日……
但應該,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兩名守衛差點兒陷入混亂中去。
可誰能想到,一早坐在辦公室里辦公的森鷗外,比他們還要崩潰上幾分。
天知道,看見卯崎栗穿著睡裙,推開首領辦公室的大門時,森鷗外到底有多震驚:他非常肯定,他早上沒看見她走出去。
這也便意味著,小姑娘昨晚……很可能沒有在自己的房間過夜。
在!外!過!夜!
這幾個大字驟然壓在森鷗外心頭,讓他沒來得及回應小姑娘活力滿滿的“早上好”。
而一溜煙兒穿過首領辦公室的卯崎栗也沒多在意,只當是森鷗外正忙,沒空搭理她。
她本人也著急著去洗漱,完全沒有多想,只留下森鷗外一人坐在辦公桌前沉默。
“……”
半晌后,森鷗外靈光一閃,猛地意識到,今天是太宰的生日。
他得承認,剛剛那一瞬,他腦子一片空白,就好像頃刻
弋
間喪失所有思考能力一般恍惚。
如果只是給太宰君送生日禮物,那應該沒什么關系。
畢竟兩個小朋友關系好,之前一直生活在一起。
太宰君平時那么忙,阿兔肯定也很寂寞。這次應該也是摸不準他生日當天有沒有假期,所以才……
而且阿兔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在一夜之間開竅,還跑到對方房間里過夜的人。
嗯……而且她對太宰君的喜歡很純粹,半點兒都不含男女之情——不如說,阿兔本人似乎就沒那根筋。
也不知道以后會被誰家的豬拱走……
總之越遲越好,不談戀愛也完全沒關系。他絕對不允許不知道哪兒來的野小子拐走他家小姑娘!-
卯崎栗回到房間后,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又急匆匆地沖去小廚房吃早飯。
今天的早飯是日式的,有卯崎栗很喜歡的鹽煎青花魚以及茶碗蒸,所以她對早飯很是滿意。
在嘗到藏于茶碗蒸之中的蟹肉后,這份滿意攀至頂峰——卯崎栗跟太宰一樣,更偏愛鮮甜口的東西,好比蟹肉,又好比甜蝦。
茶碗蒸里的蟹肉,應該是因為太宰君生日,所以才……
卯崎栗正這么想著,廚房的門便被另一人打開。
太宰穿著慣常的一身白襯衫,右眼纏著繃帶,站在微煦的光線中,緩步而來。
卯崎栗的視線落在他被繃帶裹起的右眼上,心中有些可惜,話題卻沒停留在繃帶上:“束發帶用起來怎么樣?”
“還不錯。”太宰對她點點頭。
頭發不會被弄濕的感覺確實很好,雖然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但無傷大雅。
卯崎栗彎唇對他露出笑容來,“那就好!快吃早飯吧。”
“今天的早飯……”提到這個話題,太宰打量著卯崎栗的神色,又看看她桌前的早飯,隨即了然,“難怪。”
卯崎栗卻是怔怔地眨了眨眼:“誒?”
“因為栗小姐,一副吃到喜歡的東西的樣子。”太宰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卻帶著幾分不太明顯的笑意。
卯崎栗低頭看看擺在她面前的早飯,又抬眸瞅太宰:“有、有那么明顯嗎?”
太宰微微挑眉,故意逗她:“茶碗蒸里有蟹肉?”
“!”
卯崎栗情不自禁地睜圓雙眸,眸中滿是對太宰猜中“彩蛋”的驚訝與信服。
太宰只是笑。
看見太宰嘴邊的笑容,卯崎栗意識到,自己是又呆呆地被他詐去了情報,只能忿忿地瞪他一眼:“快吃飯啦!”
“嗯,來了。”
太宰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第 68 章
太宰的早飯跟卯崎栗所想的有幾分不同——他那份茶碗蒸上面, 居然堆了一小堆小山般的蟹肉。
“誒?”卯崎栗眨眨眼睛,將手上的蓋子重新蓋回去,又在幾秒后打開, “還在……”
太宰忍俊不禁, 卻也沒敢笑出聲,甚至還趕在她發現前, 收斂好臉上的笑意, 正經答道:“大概是森先生特地吩咐過吧。”
“因為今天,是太宰君的生日嘛。”卯崎栗將茶碗蒸的蓋子放在一旁,重新做回桌前, “森先生, 有時候還是很靠譜的啦。”
“嘛,僅限有的時候。”
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卯崎栗到底是來得比太宰要早一些,所以也比他早吃完。
吃完飯后,卯崎栗將自己用完的餐具收好,放進推車里, 便馬上去櫥柜里翻找做蛋糕的食材。
太宰慢條斯理地享用著合乎心意的早飯, 視線時不時掠過忙碌的卯崎栗。
把食材備齊后,卯崎栗才剛剛反應過來似的,將目光投向還在細嚼慢咽的太宰。
還未等她收回視線, 太宰便先發制人朝她笑道:“栗小姐, 一副不想現在見到我的表情呢。”
“才不是!”條件反射地這么反駁完,卯崎栗放輕聲音, 低低地嘟囔:“太宰君明明知道的。”
她也知道,她這想法有幾分強人所難, 所以才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結果還是被他一眼看穿……什么嘛!
太宰的動作仍然不緊不慢的, “但我也不會在洗漱上耗費將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或者在栗小姐之前把早飯吃完吧?”
“嗚……”卯崎栗知道太宰是故意這么說的,卻還是不免感覺……被他補了一刀。
太宰見好就收,體貼地給她轉移話題:“今年還打算拿胡蘿卜來代替蟹鉗嗎?”
“……等看到蛋糕就知道了。”卯崎栗并沒有輕易松口,僅僅是轉過身,搗鼓她做蛋糕的食材。
太宰應聲的語氣淡淡的,摻雜著幾分漫不經心,“嗯,那就是用別的。”
“!”
卯崎栗的肩頭一顫,隨即她扭過頭,瞇起眼睛瞅太宰,顯然對他捉弄自己的行為有幾分不滿。
太宰笑吟吟地端起味噌湯抿上一口,吃相斯文得體,一副無所謂卯崎栗打量他的模樣。
卯崎栗抿抿唇,到底還是沒忍住,雙手并用,對太宰做出個自認為很兇的鬼臉來。
旋即她氣呼呼地轉回頭,哼出口氣,繼續搗鼓手下的食材。
要不是太宰君還沒吃完,她真想把他趕出廚房。
笨蛋!
太宰敏銳地捕捉到了卯崎栗氣鼓鼓的哼聲。他勾勾嘴角,怕惹人炸毛,終究是沒敢笑出聲來。
事實上,太宰確實有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不過……現在他也吃得差不多了。
太宰低頭將餐具收拾好,一同放進推車中后,便安安靜靜地湊到卯崎栗身旁去看她。
卯崎栗顯然還惦記著太宰剛剛故意逗她的事,發現他湊過來,就拖長嗓音趕他:“不準看啦——”
“栗小姐好強硬哦。”太宰的尾音帶著些俏皮的意味,他輕飄飄地這么說完,又假裝不經意般感嘆:“我今天可是壽星誒?”
卯崎栗被他噎了一下,沒再回話。
可太宰卻能聽見,她不知道在小聲哼哼著什么,隱約能聽見“笨蛋”的字眼兒——帶著幾分女孩子特有的嬌憨,聽起來很可愛。
嗯,剛剛應該只是在心里抱怨,現在是沒忍住抱怨出聲了。
卯崎栗哪里知道,太宰的耳朵那么好使,她自言自語,小聲嘀咕著罵他的“笨蛋”都能被他聽見。
她已經放棄跟太宰斗嘴了。她講不過他不說,也趕不走他,他愛看,那也只能讓他看。
在烤蟹鉗造型的餅干之前,他應該會離開廚房吧……?
卯崎栗抱著這樣的想法,利落地借用蛋殼,將蛋清和蛋黃分離。
太宰適時給她遞去一只雞蛋,并附贈她一個乖巧的微笑。
“……”
卯崎栗撇撇嘴,瞥太宰一眼,一聲不吭地接過他遞過來的雞蛋,毫不猶豫地在碗邊磕了兩下。
……
……
卯崎栗把蛋糕糊放進烤箱的時候,愛麗絲恰好推開廚房的門。
“哇!阿兔在做蛋糕!”光是看見卯崎栗調節烤箱按鈕的模樣,就足以讓愛麗絲感到驚喜。
這么喊完,愛麗絲才驟然反應過來,看向站在卯崎栗身側的太宰,“是哦,今天是太宰的生日來著。”
所以今天才有蛋糕吃。
有了這樣一個認知,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來到桌前,好心情地沖太宰道:“祝你生日快樂,我提前畫了畫送給你哦!”
“嗯,謝謝你,小愛麗絲。”
這會兒卯崎栗也調節好了烤箱的溫度,轉過身對愛麗絲說早安。
愛麗絲邊應聲,邊將自己的早飯從推車上搬出來,眼睛還時不時地往烤箱的方向瞟。
見狀,卯崎栗看看絲毫沒有離開意思的太宰,又看看剛進烤箱的蛋糕……
她惡向膽邊生,將雙手搭在太宰后背,輕柔且小心地將他往廚房外推:“蛋糕已經進烤箱了,太宰君應該去看書啦!”
“誒——可是蟹鉗——”嘴里這么喊著,太宰卻有乖乖順著她的力道,慢騰騰地挪動腳步。
卯崎
栗沒留意到太宰的妥協,只當他是被自己慢慢推出去的——事實上,她用的力一點兒也不大,“接下來真的不準看了!”
“栗小姐真小氣——”
“!”
卯崎栗自暴自棄般順著太宰的話應道:“對,我就是小氣!”
這話分明是她自己說的,可她說完卻又表現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太宰偏過頭,抬手去戳她臉頰。他看著她柔軟的臉頰重新癟回去,然后從對方嘴里得到一句,滿是怨念的“干嘛”。
太宰收回手,彎彎眸子,好脾氣地對人笑道:“在放栗小姐的氣,讓栗小姐變小氣。”
“……”
卯崎栗張張嘴,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她不得不承認,她有被太宰無語到。
最終,在卯崎栗的軟磨硬泡下,太宰還是半推半就地“被”趕出了廚房,只能在書房里孤獨地看書。
太宰看書的速度并不慢。他理解能力強,記性又好,書里的內容基本掃一眼便能揀出重點,牢牢記在腦子里。
森鷗外便是在太宰看書看到一半時進來的。
只在書房里看見太宰一人,他還有些奇怪:“太宰君?”卯崎栗平日里黏他黏得緊,而且這個時間點,愛麗絲也該起床了才對,“阿兔和小愛麗絲呢?”
“小愛麗絲在里面看栗小姐做蛋糕。”太宰拖著散漫的嗓音,答完兩人的去向后微微一頓:“我被栗小姐趕出來了。”
森鷗外眨巴眨巴眼睛,忍住突然涌上來的笑意,“啊……”
果然,是他多想了。
但被趕出來……這話說出去,誰會信?稍微有那么一點好笑。
最終,森鷗外還是沒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
太宰木著眸子,在沙發上攤平身體,擺出一副隨便他嘲諷的擺爛模樣。
森鷗外沒笑多久,便又將話題引到別的上面:“對了,阿兔的生日,太宰君打算怎么辦?”
聞言,太宰撩起眸子看向森鷗外。他目光淡淡的,叫旁人無法窺出他具體的想法。
“別告訴我你沒準備。”森鷗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笑容,“這幾天,太宰君不是在主動加班嗎?”
太宰將視線挪回手中的書上,說話的語音語調還是那么懶洋洋的,“森先生,居然還監視人。”
但他分明沒有藏的意思。
森鷗外覺得,若是太宰想藏,應當會藏得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是給栗小姐的驚喜。”今天剛滿十六歲的少年靠在沙發上,頂著一張好像什么事都無所謂似的臉,用平靜的語氣答道。
森鷗外臉上笑容不變,“嘛,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他上前一步,將茶幾上亂糟糟的書擺正,“已經安排好了?”
“嗯。”
“看來,沒有我和小愛麗絲出場的份了啊。”
聽著森鷗外的感嘆,太宰將手中的書翻至下一頁,沒再給他回答-
將最后一小塊蟹鉗餅干放到蛋糕上后,太宰的生日蛋糕就算是完成了。
卯崎栗小小地呼出一口氣,擦擦額前冒出的汗。她剛想讓愛麗絲幫忙去喊太宰,卻看見小伙伴十分自覺地便往門那邊跑去,省得她再喊。
于是卯崎栗便著手收拾殘局,順便把上次沒用完的蠟燭找出來,放在一旁備用。
太宰三人來到廚房的時候,卯崎栗恰巧收完食材,正拿著蠟燭,聚精會神地考慮應該插在哪兒。
直到愛麗絲撲過來,一把將她抱住,她才回過神來,“啊……”
“怎么樣!這次的是不是很像螃蟹?”卯崎栗的視線一一滑過愛麗絲和森鷗外,最后落在太宰身上。
真要說,那確實是比上次那個螃蟹蛋糕更像螃蟹。
太宰的注意力落在螃蟹蛋糕的蟹鉗上,“蟹鉗是餅干?”
“是哦!”愛麗絲邀功般端出一小碟蟹鉗餅干,帶著燦爛的笑容對另外兩人問道:“是阿兔剛烤的!要不要來一塊?”
太宰沒什么猶豫地便抬手捏過餅干,遞到嘴邊。
至于森鷗外,他自然拒絕了:“我就不用了。”
想也知道,這個甜度肯定不是他喜歡的,他就不自討苦吃了。
在場的所有視線都暫且集中到太宰一人身上。
只見太宰一口咬下蟹鉗尖尖,小口地咀嚼起來。
“唔……”太宰垂下眸子,盯著被他捏在手里的蟹鉗餅干,沒有說話。
——是他喜歡的甜度。
卯崎栗適時出聲,一臉期待地問他:“怎么樣?”
蛋糕的配方跟去年一樣,她有自信不會出錯,就是今年新嘗試的蟹鉗餅干,不知道合不合太宰君的胃口。
“很好吃哦。”
“太好了!”
卯崎栗高興地跟愛麗絲擊掌。
隨后便是點蠟燭,讓太宰許愿,送生日禮物,以及切蛋糕。
當太宰收下森鷗外和愛麗絲送的禮物,開始切蛋糕時,愛麗絲看看空著手的卯崎栗,有幾分好奇,“阿兔今年沒有給太宰準備禮物嗎?”
“這個啊……”卯崎栗下意識掃太宰一眼,對愛麗絲溫聲道:“我已經送給他了。”
愛麗絲撲閃著眼睛瞅她,“是什么是什么!”
“嗯——”卯崎栗看起來很是為難——她不確定,太宰愿不愿意讓愛麗絲和森鷗外知道,她送了他什么。
太宰切出一小塊蛋糕放到愛麗絲身前,謹慎地沒有碰到她,“如果是可以讓小愛麗絲知道的東西,栗小姐就不會私底下送給我了哦。”
“!”
太宰這話同時吸引了愛麗絲和森鷗外的注意,只是愛麗絲的表現更加直接一點:“好狡猾!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她嘟著嘴看看油鹽不進的太宰,又偏頭看看更好說話的卯崎栗。
“我是很想說啦,就怕太宰君不好意思?”卯崎栗湊到愛麗絲耳邊跟她咬耳朵,模糊地給她形容自己送給太宰的生日禮物,“就是我們平常也有在用的東西。”
“……?”
完全聽清她倆在嘀咕什么的森鷗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太宰切蛋糕的手頓了頓,總感覺話題的走向有哪里不對。
最終還是擔心卯崎栗和愛麗絲會越聊越奇怪,太宰略有幾分頭痛地嘆息一聲,給愛麗絲公布答案,“是洗臉的時候用來固定頭發的發帶啦。”
“所以才……”森鷗外恍然大悟般點點頭,一臉被說服了的模樣。
所以阿兔才會起得比他還早,跑去太宰君的房間找他。
而在森鷗外心中起了個大早的卯崎栗認真地點點頭,“嗯,因為想讓太宰君早點用上,所以……”她才會大晚上的跑到太宰君房間里去。
——這兩人,完全沒發現彼此不在一個頻道上。
第 69 章
在將這個約莫四寸的蛋糕分食完畢后, 太宰的生日慶祝也便算是簡單過去了。
考慮到一兩個小時候的午飯,卯崎栗最終還是沒有將蛋糕做得太大。因此他們幾人的肚子還有空余,能吃得下午飯。
雖然說今天是太宰的生日, 可他的日常卻跟往日里的休假沒什么區別——除去在一日三餐上, 食堂給予他的優待以外。
“總感覺跟我想得有一點不一樣。”愛麗絲突兀地出聲說道。
此時三人已經吃完了晚飯,各自找事做消食, 而愛麗絲選擇的則是趴在茶幾旁畫畫。
卯崎栗這會兒也沒什么心思看書, 聞言立刻反問她:“什么不一樣?”
“今天不是太宰的生日嗎?今天就要結束了哦。”愛麗絲這句話同時吸引了卯崎栗和太宰的目光,她理所當然地提出疑問,“為什么過生日的時候, 太宰還做著跟平時沒什么兩樣的事啊。”
“不應該好好玩一通嗎?”
愛麗絲這么問著, 奇怪地歪過腦袋看他們。
卯崎栗怔怔地重復著愛麗絲的話:“玩啊……”
仔細一想,她好像確實沒有為太宰考慮過這個。他本人也習慣性地就跑來看書,似乎沒有要出去走動,或是去哪兒玩的意思。
“……之前被游戲廳吵得頭疼,暫時不想去。”太宰則給出了這樣的答復。他對游戲的觀感還行, 但會更偏向于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在家打游戲。
事實上, 雖然次數不多,但太宰偶爾也會遇見需要和中原中也合作的場合。而他們相性不合,每每意見相左的時候, 都會去街上的游戲廳, 用游戲一決勝負——嗯,往往都是太宰的勝利。
除此之外, 太宰也曾用發的工資去買過一小臺便攜的掌機。不過由于最近比較忙,他完全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直至現在聽見愛麗絲的話才想起來。
“太宰君不喜歡游戲廳?”
太宰幽幽嘆息:“單純不喜歡一起去的吵鬧小矮人而已。”顯然他很不想提起中原中也,“因為森先生說禁止暴力, 所以碰見意見沖突的時候,我們會用游戲來解決。”
“誒……”
總感覺,禁止暴力什么的,就像是,特地為太宰君提出來的要求一樣。
森先生……完完全全在偏袒太宰君呢。
也是哦,不管怎么說,森先生都是很喜歡太宰君的,不偏袒他才怪。
……就是,如果在分派工作上,能不那么“偏袒”他就好了。
卯崎栗正這么想著,一旁的愛麗絲卻是嚷嚷起來:“我還沒去過游戲廳——”她“啪”地放下手中的畫筆,抬眸注視太宰,“下次太宰帶我一起去嘛!”
“這個要問森先生哦?”太宰沒有正面拒絕她,可任誰都知道,森鷗外大概率是不會同意的。
而且由于太宰異能的特殊性,愛麗絲跟他出門……要是不小心有身體接觸,就會當場上演一出“大變活人”。
愛麗絲也知道這件事的答案,氣呼呼地哼哼:“林太郎那個笨蛋肯定不愿意帶我去——”
這個話題便以愛麗絲不滿的抱怨作為結尾,沒了下文。
卯崎栗是在回房間泡澡的時候,才忽地想起,明天是她生日的。
她盯著眼前氤氳的熱氣,以及自己隱約倒映在淺藍色水面上的人影,默默用雙手掬起一小捧水,開始發呆。
提到自己的生日,卯崎栗便會想起,去年太宰使壞要她喝咖啡,最后踩著零點帶她去看的那副景象。
真的、真的……是綺麗到會讓人落淚的景象。
人總是會對美好的記憶和景象過分加工,可卯崎栗永遠忘不了,看見那副景色時的感動。
既然本身便是足夠美好的東西,那……被過分加工,也沒什么關系吧?
感覺到手中的水冷了,卯崎栗便輕輕將這捧水放下,在浴缸里抱緊自己的膝蓋,閉著眼回憶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鼻尖所彌漫的、梅子與柑橘的香氣淡淡的,慢慢帶她回到那個令人難忘的夏日。
——太宰君他,真好啊-
這次,直至喝完睡前的牛奶,太宰都沒對卯崎栗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畢竟對他來說,上一次,他是在自己生日當天,才知道卯崎栗是在哪一天生日的。
他來不及準備別的禮物不說,再加上那兩天森鷗外正好不在小診所,所以他才會在半夜把人拉出去看螢火蟲。
但現在,卯崎栗出門必定會經過首領辦公室。就算森鷗外不在,門口也還杵著兩名守衛,大半夜的被他們看見,總歸對卯崎栗不太好。
不過這次,太宰本來也沒想著半夜帶人出門。正如森鷗外所說,他這幾天的自主加班……也不過是為了能把明天空出來。
想起互道晚安前,卯崎栗那雙清透澄明的雙眸,太宰面不改色地拿起小螃蟹發箍,戴到發間洗漱。
——說起來,他早上偷偷試過了。論實用性,還是發箍比束發帶方便。
反正不會有人知道,他私底下用的是發箍,收都收下了,當然要用起來。
只是,此時的太宰還未意識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就算是森鷗外,也不會專門抽出一天去給愛麗絲或者卯崎栗過生日。
他其實完全沒必要犧牲自己的時間,為卯崎栗做那么多-
翌日,卯崎栗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又換上衣服,打著哈欠往小廚房走。
四個人當中,只有她和愛麗絲的起床時間比較固定。森鷗外常常會早起,為還未處理完的工作加班;太宰經常不在,偶爾有休假,也不會那么早起床來吃飯——醒是老早就醒了,就是賴著不肯起。
所以一般來說,卯崎栗去廚房吃早飯時,森鷗外已經吃完自己那份早飯,在首領辦公室辦公了。
只是今天,在卯崎栗推開廚房門的剎那——
“阿兔生日快樂。”
“阿兔生日快樂!”
“栗小姐生日快樂。”
不同的音色混雜在一起,傳達出的,卻是同樣的祝福。
“啊……”
卯崎栗呆呆地看著站在她眼前的三個人,猝不及防被愛麗絲在她腦袋上戴了頂生日帽。
森鷗外手里甚至還拿著個相機——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掏出來的,“許愿吹蠟燭吧!”
“先說好,拍栗小姐和蛋糕就好了,不要拍我。”端著蛋糕的太宰則頂著一張麻木的臉,試圖躲開森鷗外的鏡頭。
愛麗絲站在一旁干著急,“只是拍照而已!所以我才說要我來端蛋糕的嘛!”
因為被太宰碰到就會消失,所以她壓根不敢湊到他身邊。
“因為小愛麗絲很可能會把蛋糕撒了,所以才是我端著,不是嗎?”
“阿兔!我可以拿畫筆在太宰臉上畫烏龜嗎,他好氣人!”
“生氣的小愛麗絲也好可愛……來,小愛麗絲看這邊。”
“等等,不要把我拍進去!”
卯崎栗注視著眼前混亂的三個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許愿的話,就希望她喜歡的人,能一直幸福健康,永遠聚在一起吧。
最終,森鷗外的相機里,還是多出了好些照片。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愛麗絲,可也有幾張是三個小朋友同框的、卯崎栗跟蛋糕一起的,甚至是卯崎栗跟太宰一起的。
嗯……至于拍糊了的照片,那就更多了。
吹完蠟燭后,森鷗外和愛麗絲便拿出他們給卯崎栗準備的生日禮物。
“謝謝森先生和愛麗絲。”卯崎栗跟兩人道過謝后,便將收到的禮物放在身旁,“我一會兒再拆。”
她抬起手,輕輕摸了摸愛麗絲的腦袋,“這么早起床,愛麗絲真了不起。”
“嘿嘿!因為今天是阿兔的生日嘛!”愛麗絲在卯崎栗面前一向好說話,她不僅沒有拒絕小伙伴的順毛,還跟只小松鼠似的,又往人手上蹭了蹭。
夸獎完愛麗絲,卯崎栗便伸手去切蛋糕。
一旁的森鷗外則單手捧臉,一臉慈愛地沉浸在某段回憶之中,“呀,今天早上,小愛麗絲賴床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所以我在想起來今天是阿兔生日的時候就馬上起來了!”愛麗絲不滿地反駁完,又躲到卯崎栗身旁,只露出半個腦袋嫌棄森鷗外,“還有林太郎好變態!”
太宰將一次性紙盤遞給卯崎栗,好讓她盛蛋糕,語氣平靜,“總感覺森先生哪一天會因為這個態度而被請去喝茶。”
“我聽得見哦,太宰君。”
愛麗絲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什么:“太宰沒有……咦?”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卯崎栗昨天的模樣,“難道也跟阿兔一樣,提前送掉了?”
“晚點。”太宰僅僅是言簡意賅地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愛麗絲歪歪腦袋,重復著太宰的話:“晚點……?”
卯崎栗倒是沒覺得有什么。有太宰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打底,她并不著急。
早上的蛋糕約莫六寸,應當是按照她的口味買的,如果是當早飯的話,他們四個人吃確實差不多。
畢竟森鷗外不太能吃下這種……在他眼里甜度沒有達標的
蛋糕,所以基本就是三個小朋友分,他意思意思吃個六七八口。
蛋糕并不太甜,所以作為早飯倒也還算過得去。
吃完蛋糕后,卯崎栗甚至還沒有拆生日禮物,便被太宰帶走了:“那么蛋糕吃完了,栗小姐我就帶走了。”
“誒!”
“誒?”
在場唯二兩個小姑娘發出語氣不同的兩聲驚呼。
森鷗外笑瞇瞇地對站在門邊的兩人揮手:“嗯,路上小心哦。”
“我會的。”太宰微微頷首,應下了。
愛麗絲還有幾分摸不清頭腦,“什么什么?林太郎知道嗎,快告訴我!”她著急地看看被太宰拉走的卯崎栗,有些氣悶,“又瞞著我一個人,太不公平了!”
“阿兔也不知道哦~”
“這不一樣——”
“那之后帶你去好不好?”
……
……
至于來找卯崎栗的大佐和尾崎紅葉撲了個空,那便又是后話了。
第 70 章
被太宰拉出廚房的時候, 卯崎栗還有些呆呆的。
她如果沒記錯,現在才八點多,這么一大早的, 太宰君要帶她去哪兒?
而且森先生, 一副知道他們接下來行程的樣子……
“栗小姐想知道?”太宰松開卯崎栗的手,在她房門前站定——卯崎栗的房間離廚房最近。
卯崎栗總覺得他在問廢話:“太宰君愿意說嗎?”
“嗯, 不愿意哦。”太宰如她所愿, 笑著用語言證明她的想法,“不過現在,先去換衣服吧?”
是哦, 她確實不太能穿著身上這樣的洋裙出門, 太引人注目了。
看見卯崎栗若有所思的樣子,太宰側過身,半朝著書房出口,“我也要去換衣服,一會兒在電梯間那邊見?”
“啊……嗯。”
卯崎栗眨眨眼睛, 盯著太宰離去的背影, 半晌才反應過來,太宰那身白襯衫黑西褲,確實也不適合走到街上去。
于是她也轉過身, 回到房里去換衣服。
然而……
卯崎栗看著自己衣柜中的衣服, 陷入沉思。
今天外面的氣溫,是多少來著……?
最終, 因為怕讓太宰久等,卯崎栗還是簡單地穿上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條深藍色的牛仔短褲, 再在外面套了件寬大的淺藍色條紋襯衫,權當防曬。
因為怕手機沒地方放, 她還背了個白色的小挎包,拿來放東西。
換完衣服,卯崎栗拿上手機,急匆匆地便穿過三道門,往電梯間趕。
卯崎栗來到電梯間的時候,太宰正低著頭,站在電梯旁看手機。
聽見卯崎栗輕微的腳步聲,太宰撩起眸子看她一眼,隨手將手機放進口袋,對她微微一笑。
太宰右眼依然纏著繃帶,就連他左側臉頰貼著的那一小塊紗布塊都沒摘。可他如今的穿著卻與平日里完全不同,多出幾分符合年齡的少年氣來。
太宰內里穿著件黑色的打底,套在外面的外套是跟卯崎栗相仿的淺藍色,下身則是沙色的休閑長褲。
他們竟是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淺藍色系的外套。
“啊,太宰君也穿了這個顏色的外套。”卯崎栗低頭看看她身上寬大的淺藍色條紋襯衫,對太宰彎眸笑笑,“剛剛有拿這個真是太好了。”
太宰抬起手,按下電梯按鈕,“嘛……這樣就算走散了,也能從衣服看出,我們是一起來的。”
“要去的地方很容易走散嗎?”卯崎栗偏頭看看變換著樓層數字的顯示屏,又看看太宰。
太宰仍然保持神秘:“等到了就知道了哦。”
“難道是游戲廳?”卯崎栗卻是忽地想起,太宰昨天提過的那個話題。
太宰眨眨眼睛,顯然也想起昨天他說過的話,否認道:“那倒不是。”
“嗯……要去的地方,我覺得栗小姐應該會喜歡?”
這么說完,他自己率先笑出來——是啊,如果不是覺得她會喜歡,他也不會選擇在她生日這天帶她去。
電梯門開了。
“太宰君的感覺總是很準,所以我覺得這次,我應該也會喜歡哦。”
“被本人這么說,還真是讓人安心啊。”
“誒——”
……
首領辦公室門前的兩名守衛將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數——看樣子,他們兩位是打算穿著情侶裝去約會。
要走出港口Mafia大樓,除去走最底層的地下通道以外,便是直接從一樓大門進出。
那么,看見他們兩人這副打扮的,應該就不止他們兩人……群里到時候,會很熱鬧吧。
事實上,在卯崎栗和太宰兩人走出電梯,路過一樓大廳時,原本便沒什么人聲的一樓大廳,猛地陷入一陣寂靜的凝澀之中。
直至兩人一同坐上車,完全離開港口Mafia大樓,在一樓撞見他們兩人的眾人才齊齊松了口氣。
與之相對的,是八卦群中不斷彈出的信息。
「DU這是要去約會???」
「居然!!!光明正大地穿情侶裝去約會!」
「Boss看起來也知道這件事……」
「但等一下,D的生日不是昨天?」
「還有人不知道今天是U的生日嗎?」
「咦,所以D這幾天才在加班……」
「啊?D加班了?他不已經是除Boss外最忙的人了?」
「半個月前D經手的那條線,試行超成功的……」
「真要說,前段時間他不還帶著少量的人擊潰了那個組織嗎?」
「喂喂,能不能不要把工作上的事帶到這邊,我比較想看DU貼貼。」
「……但說實話,如果沒有U在,我真沒那個膽子私底下這么議論D。」
「想開點,要是這個群被發現了,他或許會看在我們磕得這么開心的份上……」
「讓我們死得痛快點?」-
卯崎栗和太宰一同坐上車后,對方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副眼罩遞給她。
“……?”
說實話,卯崎栗有些懵懵的。
她視線在眼罩和太宰之間游移,最終還是遲疑地開口:“太宰君……這個,是生日禮物嗎……?”
“不是哦。”太宰似乎很滿意她表現出來的反應,好心情地對她彎彎眸子,“就是栗小姐想的那樣,戴上吧。”
卯崎栗說不出話。
她倒沒覺得有什么奇怪,就是……怪好笑的。
安靜地將眼罩戴上后,卯崎栗幽幽嘆息道:“總感覺,像是什么奇怪的綁架現場。”
“嗯,再加上現在確實坐在Mafia的車上……”太宰沒忍住笑出來,贊同她的想法,“是很像呢。”
才坐上車,太宰便已經將駕駛位與后座的擋板升起,因此不用擔心他們的對話會被司機聽見,省得卯崎栗不自在——好吧,她大概率是不會不自在的。
他們說話的這一小會兒,車子便已經開出一段距離了。
“可以摘掉的時候我會跟栗小姐說哦。”太宰注視著眼部罩著眼罩的卯崎栗,如此提醒她,“所以在那之前——”
卯崎栗撇撇嘴,感覺太宰神秘兮兮的:“我會乖乖的啦。”
到底是什么地方……?
總感覺他好像在故意逗她。
——卯崎栗的感覺并沒有出錯。看她好奇,原本沒打算拿眼罩的太宰便多拿了一副眼罩,就是想看她會露出什么樣的反應。
只能說,十六歲的少年人,多少還藏著幾分喜好惡作劇的玩心,也難得能在她面前展露出來-
戴上眼罩之后,視野被遮蓋,其余感官卻變得敏感起來。
這輛車的性能和隔音都還不錯,導致卯崎栗暫時只聽得見太宰淺淺的呼吸聲,以及……
“嗚哇……”
看不見東西讓卯崎栗變得遲鈍許多,就連簡單的,幅度稍微大一些的轉彎,也能打得她措手不及。
好在,她向一旁歪去的身體被人撐住了。
“!”
一瞬間,卯崎栗鼻尖充斥著她陌生又熟悉的,來自太宰身上的皂角香。
似乎是為了能讓她靠得舒服一些,太宰還稍微往她這邊挪了些。
“太宰君……”
不知道為什么,卯崎栗總覺得,這樣完全靠在對方身上不太好,便慌張地想撐住座位,將自己的身體擺正。
然而,失去視野的她,卻在不經意間慌
忙地按到了某個緊實的部位。
“對不起……”
卯崎栗一愣,下意識地收手,指尖卻還殘留著那種難以正常描述的觸感。
太宰卻沒太在意,不過是被她在大腿上按了一下而已,“沒關系,暫時就這么靠著?也快到了。”
“嗯、嗯……”
太宰君,好像也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瘦。
稍微有些意外……
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卯崎栗呆呆地想。
所幸,這段路并不遠,車很快便停了。
太宰偏頭看向車窗外,開口提醒卯崎栗道:“現在可以摘眼罩了哦。”
卯崎栗依言摘掉覆蓋在她眼部的眼罩,瞇著眼睛適應光線。
與此同時,太宰動了。他先行打開他那一側的車門下車,又繞到卯崎栗這邊,替她將車門打開。
“栗小姐。”
卯崎栗完全睜開雙眼時,看見的便是太宰遞到她身前的手。
她眨眨眼睛,沒什么猶豫地便將手放進他手心,借他的力下車站穩。
一下車,卯崎栗便看見了某個極為顯眼的標志性建筑。
“這里是……游樂園?”她盯著那架緩緩轉動的摩天輪,愣愣地出聲,“那個摩天輪……”
太宰將卯崎栗的神色看在眼里,溫聲答道:“嗯,就是經常可以看到的那個。”
“栗小姐,都沒怎么出來玩過。”太宰站在她身側,散漫地伸了個懶腰,“雖然我也只是借這個機會,想讓自己也好好放松一下就是了。”
卯崎栗敏銳地嗅出了謊言的味道。
太宰君在撒謊。他明明不太喜歡這種人多還吵鬧的地方。
但是……
他是希望她不要太在意,所以才這么說的。
卯崎栗面上揚起燦爛又明朗的笑容,“那今天,必須玩個痛快才行。”她主動拉過太宰的手,徑直往售票處跑。
就算只是為了太宰君,她也得玩得開心。
更別說,今天還是她生日。
卯崎栗生日這天恰巧是工作日,也沒撞上學校放假,因此來游樂園玩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太宰是掐著時間帶她來的,所以他們并不需要排隊,便很簡單地買到了門票。
兩人通過檢票口后,暫時站在不會影響他人通行的空地,思考今天的第一個游玩目標。
當然,苦思冥想的,只有卯崎栗一人。
“第一個……”卯崎栗看看就在入口附近的幾個游玩設施,有些猶豫。
她下意識地看向太宰,覺得能夠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在卯崎栗眼里無所不知的太宰開口了:“栗小姐想玩什么?”
他笑著看她半晌,結果只是問她想玩什么。
“太宰君有推薦的嗎?”卯崎栗眨眨眼睛,虛心地向他請教。
太宰卻是笑吟吟地注視著她,沒有輕易松口:“我也是第一次來哦。”
“……”
卯崎栗噎住了。
她才不信他沒事先了解過游樂園。
就算沒有事先了解過,將選擇交給他,肯定也不會出錯。
因為他就是那么厲害。
可如今,太宰似乎有罷工的意思。
……難得的休息,還要他動腦子什么的,確實好像太為難他了。
于是卯崎栗只好自食其力。
她看向遠處的過山車,提出最普通的提議:“把比較經典的項目都轉一遍?”
“不過那樣就需要先規劃路線……”
剛剛卯崎栗有些興奮,進來的時候著急,太宰被她拉著,也便沒有拿地圖。
“那邊的工作人員那里應該有。”
兩人去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那里重新領了地圖,湊在一旁的長椅上規劃路線。
規劃路線的人自然是卯崎栗,太宰僅僅是在一旁輔助她。
只是,他會不動聲色地,將他提前看好的游玩路線編入卯崎栗的選擇里,以免她錯過一些有趣的項目。
然而,在卯崎栗刻意繞過的鬼屋,被太宰用筆重新添上的時候……
“鬼、鬼屋……”卯崎栗不自覺地吞吞口水,用滿是求助的目光看向太宰,“真的要去嗎……?”
太宰卻仿佛沒有看見她的害怕似的,理所當然地道:“比較經典的項目里,當然也包括鬼屋吧?”
“……”
卯崎栗沒再說話。她垂下眸子,神色看起來有幾分為難。
不過下一秒,她便調整好心態,伸手去拽太宰的衣角,“那……一會兒我能不能抓著太宰君?”
“抓”這個詞,充分體現出她有多害怕鬼和幽靈這類事物。
但是太宰看起來對鬼屋很感興趣……
“可以哦。”太宰爽快地應下后,又笑著調侃她:“只要撞見鬼的時候,栗小姐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跑就好。”
卯崎栗搖搖頭,否認他:“我才不會啦!”這么說完,她又小小地嘆氣,“感覺我反而會因為腿軟,完全跑不掉……”
“或許,這就是活用體術的時候哦?”
“誒……?”
不知為何,鬼屋的工作人員集體打了個寒顫-
在決定好游玩路線之后,卯崎栗和太宰便朝著路線上的第一個游玩項目前進。
卯崎栗選好的第一個游玩項目,是離他們現在最近的旋轉木馬。
由于從未來過游樂園,所以她一直對旋轉木馬很好奇——因為經常能在網絡上看見他人對旋轉木馬的吐槽,所以她也想實際坐坐看。
一開始卯崎栗還有些猶豫,因為她不確定,太宰愿不愿意去玩旋轉木馬。
結果太宰表示,他也沒坐過旋轉木馬,可以試著體驗一下。
至于體驗的結果……
從沒什么人的旋轉木馬上下來后,卯崎栗淺淺嘆了口氣:所以大家嫌棄旋轉木馬不是沒有原因的。
比起其它的游樂設施,旋轉木馬并不刺激,要說浪漫,卻也沒有像旋轉茶杯、摩天輪那樣相對獨立的空間,有且僅有的,是短短幾分鐘內的機械轉圈。
感覺不太會是她喜歡的類型……她會更喜歡刺激一些的嗎?
看見卯崎栗若有所思的模樣,太宰便主動喊她,“接下來是海盜船?”
“啊,對的!”
早上剛開園不久,踩著這個時間點來的人并不太多。卯崎栗和太宰來到海盜船附近時,恰巧不用排隊。
因為座位大多都空著,所以兩人可以自由選擇適合自己的位置。
“栗小姐要坐哪里?”太宰注視著暫時還空著大半的海盜船,這么朝卯崎栗問道,“中間最穩,兩邊比較……刺激。”
就連太宰自己,這個時候也摸不清卯崎栗到底會選擇哪一種。
若是沒有坐過旋轉木馬,她應該會選偏中間的位置,至于現在……
卯崎栗小小地“唔”了一聲,看起來有些猶豫,“太宰君,會排斥這個嗎?”
太宰搖搖頭,游樂園的項目他是一個都沒帶怕的。或者說,他很少有害怕的東西。
不過卯崎栗這話倒等于變相告訴他,她有選擇坐在最兩側玩海盜船的打算。
“那要不要試試最旁邊?”
果不其然,下一秒卯崎栗便這么問他,征求他的意見。
聯系起她不久前聽見鬼屋時瑟瑟發抖的猶豫模樣,太宰就有些想笑,“一上來就最高難度?”
“誒嘿……我想試試嘛。”卯崎栗不好意思地卷卷胸前的頭發,沒再站在原地,而是主動往最右邊的位置上坐。
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帶后,卯崎栗眨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過山車,有幾分好奇:“過山車,應該比這個還厲害吧?”
他們隱約能從游樂園歡樂的音樂聲中,捕捉到來自人群的尖叫聲。
“一會兒去試試就知道了。”
太宰話音剛落,原本在他們頭頂的護欄便被放下,船身也
緩緩往前挪動。
一開始,海盜船晃動的幅度不大,高度也低。卯崎栗還有心情新奇地看看這邊,再望望遠處的風景,享受著并不強烈的失重感。
可隨著船擺動次數的增加,無論是船身傾斜搖晃的弧度也好,還是抬起的高度也罷,都逐漸來到一個讓人覺得有幾分危險的地步——坐在最旁邊的卯崎栗與太宰兩人,感受最為明顯。
終于,在高度攀升到某個令卯崎栗難以接受的程度時,她慌張地閉上眼睛,下意識就往太宰那邊湊。
太宰偏頭,看著卯崎栗湊到他肩頭,仿佛躲避天敵似的模樣,并沒有笑她,“要是害怕,可以叫出來。”
海盜船還在顫巍巍地向最高點攀爬,在這種恍若凌遲般叫人心慌的時刻,太宰的聲音要比周遭所有的聲音都清晰。他嗓音淡淡的,帶著平日里那份懶散的意味,在這種時候,卻極其安撫人心。
卯崎栗被太宰的聲音所蠱惑,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
下一秒,攀至最高點的海盜船驟然下滑!
風掀起太宰的劉海,露出他被繃帶遮去一小部分的光潔額頭。他面色如常,眸色卻極淡。
“!”
卯崎栗陷在太宰的鳶眸里,險些沒能回神。
太宰過分好看的側臉,配合著令人心慌的失重感,在同時給予她暴擊,融匯成某種叫人心動的心悸,埋藏于獵獵的風聲之下,暗自涌動。
船體落回最低點時,太宰偏過視線,對上卯崎栗的目光,“怎么了?”
“沒……”
卯崎栗眼神微閃,趁機調整自己的坐姿,不再扒在太宰身側。
雖然太宰君剛剛說,要是她害怕可以叫出來。可是……
如果她當著這些人的面叫,“太宰君真好看”,會不會被他惱羞成怒地踢下海盜船……?
畢竟是太宰君,總感覺,就算是海盜船這種游樂設施的鎖,好像也困不住他……
好在下一陣失重感很好地轉移了卯崎栗的注意力,讓她想也沒想地,隨著前方尖叫的人一同叫出聲來。
——嗯,沒有丟人地喊出任何古怪的詞句,就只是單純的尖叫而已。
然而直至海盜船停穩,太宰都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既沒有表現出對卯崎栗的不耐煩,也沒有顯現出任何驚慌害怕的情緒。
就好像,他沒在這艘海盜船上,而是在船下,冷眼看著這群人狂歡一樣。
卯崎栗很少有這么放肆大喊的機會,不如說她平日里安靜慣了,基本沒有大喊大叫過,因此這種體驗對她來說還挺新鮮的。
從海盜船上下來后,卯崎栗小小地呼出一口氣——這陣放肆反倒燃起了她對這類項目的興趣,“太宰君感覺怎么樣?”
“還不錯?”太宰如實給出自己的答案:那種騰空感一開始確實不好受,但習慣之后,卻隱隱叫人上癮,為此著迷。
他只是沒有像其他人那么情緒外露而已。
卯崎栗笑得雙眸彎彎,“我也覺得!”她笑著的雙眼看起來亮晶晶的,“這樣看來,我可能也會喜歡過山車?”
“希望栗小姐在去鬼屋的時候也能保持這種心態。”太宰好笑地潑她一把冷水,好讓她稍微冷靜一點。
聽見太宰這話,卯崎栗頓時蔫下來,“干嘛啦……”她忿忿地看太宰一眼,撅起嘴嘟囔,“我好不容易忘掉的。”
太宰含笑看她,眼底浮著些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縱容:“就接著去過山車?”
“嗯!”
即便才開園不久,過山車這邊也已經有許多人在排隊了。卯崎栗甚至覺得,有些人是一入園,便沖著過山車來的。
排隊時,因為人比較多,所以卯崎栗也便跟太宰站得很近,小聲地跟他嘀嘀咕咕——盡管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說,太宰聽著,時不時應上一兩聲。
卯崎栗聽著從前方傳來的尖叫,跟太宰咬耳朵,“坐過山車,是不是要把東西都放在一邊……?”
“里面應該有放隨身物品的地方。”
卯崎栗驟然想到了什么,“啊,那感覺……”她抬起手,摸摸太宰送給她的兔子發夾,“發夾也拿下來比較好。”
這么考慮完發夾的事,她又低頭看看她今天穿的短褲,“今天穿的是褲子真是太好了。”
如果穿著短裙……想也知道,到時候會多尷尬。
隊伍慢慢排到盡頭。卯崎栗和太宰在工作人員的提醒下,將隨身物品都取下來,放在游樂園提供的小籃子里。
卯崎栗余光瞥見,太宰盯著他們放東西的籃子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別的動作。
太宰君,身上只帶了手機和錢包嗎……?
卯崎栗這么思考著,在過山車的第一排坐下,輕聲問他:“太宰君,剛剛怎么了嗎?”
“啊……”太宰看起來有些意外,但也沒含糊其辭,“在想,我身上帶的回形針和一字夾,要不要放進去。”
卯崎栗眨了眨眼,“是拿來備用的?”
太宰微微點頭,肯定她的猜測。
“咦,所以太宰君平時都是……”卯崎栗沒再說下去,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他腕間的繃帶上。
要說藏東西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吧……?但真的放得住嗎?
太宰彎唇笑笑,豎起食指抵在唇間,“這是秘密哦。”
兩人說話間,工作人員已經逐步替后排的其余游客系好安全帶,壓下安全壓杠。
很快,所有人的安全保險措施都已做好,過山車緩緩開動。
這會兒卯崎栗還在想,一會兒太宰藏起來的回形針和一字夾,會不會像是圣誕老人的禮物一樣,隨著過山車的開動而落下。
等到過山車開始加速,她便沒有這個余裕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了。
卯崎栗的第一感受就是,風好大,糊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第二反應……
“嗚啊——”
卯崎栗不自覺地發出悲鳴,一整個往座位上縮,試圖對抗失重感——這種整個人都倒過來的感覺,對于第一次坐過山車的她來說,到底是有些難受。
這個時候,她手背上忽然傳來熟悉的觸感與溫度:“栗小姐。”
他在風聲與一眾尖叫聲中,平靜地喊她的名字。
“安全帶很牢,所以不用擔心哦。”
卯崎栗在一片混亂中睜開雙眼,陷在他沉穩鎮靜的鳶眸中,吶吶地應聲:“……嗯。”
這一次,她沒能及時回神-
過山車停穩后,卯崎栗軟著半邊身子,被太宰牽著去取隨身物品。
“嗚……我感覺我會更喜歡海盜船一點……”卯崎栗用另一只手摸摸她被風吹亂的頭發,這么壓低聲音跟太宰說道。
太宰看她哭喪著臉的模樣,忍著笑意安慰她:“但是第一次坐過山車,栗小姐這個表現已經很好了。”
“太宰君不也是第一次嘛……”
太宰沒再說話,只是笑著把挎包遞給她,安靜地站在一旁。
等卯崎栗收拾好自己,太宰才開口對她提議:“去買點吃的,歇一會兒?”
卯崎栗自然不會拒絕他這個提議。說實話,她也覺得自己需要休息,好好緩緩被過山車嚇出來的心慌。
只是,她沒有去深思,自己那份心慌中,究竟是不是摻雜了一些別的、她未意識到的情緒。
此時已臨近中午,再加上兩人飯量都不大,于是便干脆用游樂園園內的小吃填了填肚子,將午飯糊弄過去。
在買完吃食、稍作休息后,兩人便坐上旋轉茶杯,在柔軟的音樂中,舒緩緊繃的神經。
旋轉茶杯之后,兩人又在游樂園內玩了些感興趣的項目,然后才往倒數第二個目的地,鬼屋前進。
別問,問就是卯崎栗瞄都不想往那個區域瞄,太宰也縱著她,讓她慢吞吞地磨著時間。
最后還是卯崎栗自己想著太宰想去,才心一橫往那邊走的。
鬼屋前。
卯崎栗拽著太宰的衣角,默默往他的方向靠近一小步、又靠近一小步。
看著她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
弋
的樣子,太宰又無奈又好笑:“栗小姐,現在只是在排隊哦。”
“但、但是……”卯崎栗拽著太宰衣角的手又加了幾分力,“太宰君不覺得,光是站在外面就涼嗖嗖的嗎……?”
這完全只是卯崎栗的心理作用。
太宰張張嘴,險些沒能說出話來,“……那是剛剛,栗小姐在激流勇進那邊淋濕的衣服還沒干。”
“嗚——”可她就是覺得,是這一塊區域陰森森的,隨時都可能會有奇怪的東西竄出來。
好在太宰今天穿的外套布料很軟,就算被卯崎栗這么抓著,也不會留下皺巴巴的痕跡。
“這么害怕,怎么還往這邊走?”太宰順著人群,帶著扒拉在他身側的掛件慢慢往前走,“我還以為栗小姐會順勢往摩天樓走,然后把鬼屋賴掉呢。”
卯崎栗幾乎是要往太宰懷里鉆了,“因為鬼屋……可能也很有趣……?”
這句話自然是違心的。
事實上,太宰在說完那句話后,也反應過來:不過是由于他看起來對鬼屋很感興趣,所以卯崎栗拖到最后,最終還是選擇慢吞吞地往這邊走。
但她若是真的排斥,他也不會強硬地拉她來這邊。直接去摩天輪那邊應該也——
下一秒,卯崎栗終于忍受不了單薄的外套衣袖,一把將太宰的胳膊抱進懷里抱著,“進去的時候,真的不能丟下我不管哦……?”
卯崎栗抿著唇,一臉緊張地盯著太宰看,眼底藏著的,卻是對他的絕對信任——即便碰見鬼,他也肯定有辦法解決的那種信任。
“不然我絕對、絕對——會生氣的!”
卯崎栗這會兒還全然不知,自己的舉動已經越界。
她抱他胳膊的動作,叫他們看起來,與外頭那些年輕小情侶沒什么差別。
可太宰深知這一點,偏偏又愿意在這個時候縱容她。
因為,她看起來總是有些呆呆的,很讓人放不下心。
“太宰君……?”沒有得到太宰的應聲,卯崎栗不由得抱著他的手晃晃。這讓她這個動作看起來,更加像是撒嬌。
太宰抬起另一只手,安撫性地拍拍卯崎栗的發頂,“不會丟下栗小姐不管的。”
“……嗯。”
得到太宰這樣的回應,卯崎栗這才扭回頭,將視線投向越來越近的鬼屋入口。
終于,他們還是排到了隊伍盡頭。
緊緊扒著太宰進入鬼屋后,卯崎栗頓時便因為室內幽冷的空氣打了個寒顫,“嗚……感覺好陰森。”
鬼屋內部的光線很暗,可見度并不高,大概只能勉強看見腳底。
走廊上三三兩兩地燃著幽綠色的燈火。這細小的火苗在陰冷的空氣中發顫,仿佛下一秒便會自己熄了似的。
“這里面的空調是開得有些過。”
考慮到剛剛玩激流勇進時,卯崎栗的衣服被水花濺濕了一些,太宰便想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暫時給她披著,省得她在這里面被空調吹感冒。
然而……卯崎栗實在把他抱得太緊,一副沒有任何鬼能把他們分開的模樣,太宰也只能作罷。
他退而求其次道:“這樣待下去很容易感冒,就快點往出口走?”
“嗯、嗯!”
卯崎栗回應他的聲音是顫的,抱著他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兩人在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中緩緩前行。
卯崎栗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被可能突然出現的東西嚇出聲來,可她止不住自己的顫抖。
身體相貼時,任何細微的動靜都顯得特別明顯。她的害怕通過顫抖,穿過單薄柔軟的布料,盡數傳遞給太宰。
不知道走了多遠——應當沒有多遠,畢竟他們一個扮鬼的工作人員都沒碰見——卯崎栗顫著聲音問太宰,“我、我能不能閉上眼睛,就讓太宰君帶著我走……?”
“要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我變成別人了呢?”太宰注視著窩在墻角,伺機而動的白衣女鬼,不動聲色地轉移卯崎栗的注意。
“!”
太宰這句話讓卯崎栗狠狠一抖,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腦袋湊到太宰肩頭靠著,“但是……只要太宰君愿意跟我說話……我就不會認錯太宰君的聲音。”
“鬼和幽靈并不存在,都只是臆想出來的生物。”
太宰抬手,輕輕摸摸卯崎栗的頭發,在緩步靠近的白衣女鬼的注視下,如此平靜地開口。
在卯崎栗看不到的背后,扮演白衣女鬼的工作人員愣了一瞬。
聽聽,在她這個扮鬼的人面前直接說鬼不存在……
不過這小伙子膽子是真大,她的妝是今天值班的人當中最可怕的了,居然還那么冷靜。
難道是裝的?
白衣女鬼這么想著,加快腳步,決定轉換目標,去嚇卯崎栗。
尖叫可以產生連鎖反應,只要他女朋友——
“我、我知道的……”
卯崎栗依然毫無所覺,她緊緊將腦袋抵在太宰肩頭,雙眸緊閉。
她小小地深呼吸,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想去看太宰的表情,“但是——”
下一瞬白衣女鬼驟然出現在太宰身側。
“!”
卯崎栗的反應并不慢。她并沒有叫,而是立刻抬手捂住太宰的左眼,再重新抵著太宰肩頭,閉上眼睛裝瞎。
“但、但是……”卯崎栗只以為,太宰還沒見過白衣女鬼,還在努力掩飾對方的到來,“但是我好像餓了……”
她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白衣女鬼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噗。”
在只有陰森背景音回響的現在,太宰這一聲沒忍住的笑顯得尤為突兀。
“太、太宰君……?”
卯崎栗有些好奇,卻又不敢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去看究竟發生了什么。
卯崎栗能感受到,太宰纖長的睫羽在她手心輕輕掃過,帶來一絲癢意。
隨即是少年帶笑的嗓音:“栗小姐是看見鬼了?”
“誒?”卯崎栗有一瞬的心虛,“沒、沒有啊……”
感覺到卯崎栗極為明顯的一顫——很顯然是被他說中心思,她才會有的反應,太宰這次說話的聲音里,帶上了極為明顯的無奈:“栗小姐這樣,要是真的碰見危險,會很吃虧哦。”
“一般都會跑吧?”
卯崎栗不好意思說自己被嚇得有些腿軟:“我、我在等她走。”
白衣女鬼幽幽開口:“那個……其實我還在。”
“!!!”
卯崎栗將險些脫口而出的“怎么還在”憋回去,默默替換成更加卑微的:“鬼小姐……你可以離開這里嗎?”
“……”
白衣女鬼顯然也被卯崎栗無語住了。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故意踩出腳步來,慢慢遠去。
——順便躲到暗處,去聯系自己的同事,讓他們別再嚇這個膽子很小,但似乎又很大的小姑娘了。
白衣女鬼離開后,太宰握住卯崎栗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拿開。
確認過確實看不見白衣女鬼的身影后,他再度抬手去拍拍卯崎栗的腦袋,“她走了哦。”
卯崎栗這才小心地睜開雙眼,對上太宰的視線。
在昏暗的光線之下,只有他是值得信任的、叫人感到安心的。
“那她應該是個很好的鬼小姐。”
卯崎栗軟著嗓音,將腦袋往太宰懷里埋,“……但是她真的好嚇人,我腿都軟了。”
所以才沒有跑,而是站在原地嗎。
太宰識趣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而是耐心地等她緩過來之后,才慢慢牽著她往出口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從鬼屋里出來后,卯崎栗狠狠地松了口氣,滿臉寫著“絕對沒有下次了”。
看見卯崎栗外露的情緒,太宰笑著讓她在附近的長椅上坐著休息,自己則去買點喝的給她,壓壓驚。
卯崎栗也沒有跟太宰客氣。
說實話,她確實被嚇得夠嗆,是得坐下來好好緩緩。
感覺,她好像全程都在抖。也不知道太宰君為什么會對鬼屋感興趣……
被她抱得那么緊,他大概也沒能好好享受吧。
可是要她再去一次鬼屋……她也一百個不愿意。
卯崎栗垂下眸子,放空腦袋,坐在長椅上發呆。
她這個孤身一人且神色懨懨的模樣,很快便吸引了他人的注意。
“你一個人嗎?”
“誒?”卯崎栗驟然回神,看向不知為何來跟她搭話的瘦高青年,老實地答道:“在等朋友。”
跟卯崎栗搭話的青年約莫二十上下,應該是讀大學的年紀。
他看著卯崎栗乖巧回答他問題的模樣,指指她空了半邊的長椅,繼續問她,“介意我坐在旁邊嗎?”
聞言,卯崎栗眨眨眼睛,看看她給太宰留出來的半邊空位,竟是沒什么猶豫地便點點頭。
就在青年要在她身側坐下的時候,她慢慢從長椅上站起來——看模樣,是要將整張長椅都讓給他,自己去找別處的長椅坐。
見狀,對卯崎栗搭話的青年不由得愣在原地。
數秒后,他才急忙開口喊住她,“等等!”
“請問還有什么事嗎?”
猜不透自己為什么又被對方喊住,卯崎栗顯然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她看看自己原本坐著的、如今空無一物的那半邊長椅,又拍拍她背著的挎包,再度確認自己沒有落下東西。
“要不要留個聯——”
“栗小姐。”
青年說到一半的話,就這么被帶著飲料回來的太宰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