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太宰并不知道, 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拒絕了卯崎栗的告白。
畢竟實際上,卯崎栗連告白都沒有說出口,談何拒絕?
只是高燒燒得她腦子一片混亂, 讓她誤以為自己將告白說出口后, 遭到了對方的拒絕。
這是非常單純的、她單方面的誤會。
要想解開這個誤會也很簡單,然而, 卯崎栗才認為自己被太宰拒絕, 自然不可能再主動開口去向對方確認這件事。
事實上,她也有思考過,太宰將她的告白聽漏了的可能, 可她實在是鼓不起勇氣再說一次。
——她得承認, 她當時確實有逞強的意思。若非大腦被高溫燒得一片混亂,她也不會有那勇氣去跟他告白。
太宰身邊至今沒有其他女性,想也知道,之前那些給他送情書,或是當面跟他告白的人……大概率都被他拒絕了。
弋
就、就算可能是誤會, 她也沒辦法向他確認啊……!
回想起吃早飯時, 太宰若有所思的模樣,卯崎栗將腦袋埋進黑貓抱枕里,發出苦惱的聲音。
而且她早上的表現也好糟糕。本來想盡可能按原來的相處方式跟他相處的, 可是……
她都不敢多看他, 生怕收不回目光。
唔……早知道會這樣,她洗頭發的時候就不該多想嘛!
無知很可怕, 可某種意義上卻也是幸福的。
就在卯崎栗狠狠嘆氣的時候,太宰敲響了她房門。這次怕她著急, 他特地在敲門后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好讓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栗小姐, 我可以進來嗎?”
聽見太宰聲音的剎那,卯崎栗從黑貓抱枕里抬起頭,悶悶地應他,“可以哦。”
她回應的聲音不太大,門外的太宰卻聽見了。他推開半掩著的門,拿著什么東西,緩步走進房間。
“剛剛忘記拿給栗小姐了。”太宰對卯崎栗晃晃他手里拎著的兩袋果凍,“小愛麗絲叫我一定要拿給你。”
卯崎栗努力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果凍上,不去看太宰,“啊……愛麗絲呢?”
她以為自己躲得隱蔽,可她的回避落在太宰眼里,漏洞百出。
太宰收回自己放在卯崎栗身上的目光,緩緩朝她走近。
又來了。這種躲閃的眼神。
栗小姐,應該是真的意識到了。
腦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太宰嘴上卻極其自然地應著:“森先生有事,昨天晚上吃完晚飯就出門了哦。”不然昨天晚上,也不會是他待在她房間里。
太宰將手中的兩袋果凍遞給卯崎栗,在她身邊坐下,沒再說話。
“誒……”卯崎栗從太宰手中接過果凍后,便一直撥弄著果凍的包裝,也不知道能翻出什么花來。
她怕自己會看太宰看得入迷,而且她還有微薄的、“還未告白”的可能,不太想被他……看得那么透。
雖然她總摸不清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有沒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上自己的可能……
見卯崎栗不打算展開話題,太宰便決定主動出擊,“栗小姐,看起來有事情瞞著我。”
“!”
卯崎栗極為不自然地加重手中的力道,將果凍包裝袋捏得鼓鼓的。
她回想起自己昨天一直盯著太宰看的模樣。
太宰君都要她好好休息了,她還……
她還順勢親了他的手心……
雖、雖然她壓根不敢動嘴唇,可蹭過了……就算是親了吧……?
卯崎栗的混亂并沒有影響到太宰,他的話還在繼續:“難道是昨天晚上……”
“……!”
卯崎栗的眼神飄向別處,盡可能壓住臉上的熱意,叫自己不會暴露得那么明顯。
他、他果然還是聽到了吧。
看不出來太宰君到底在想什么,可他這句話……
他以前也這么詐過她,她……到底給出什么樣的反應才不會露餡?
這么想著,卯崎栗卻沒能成功,還是無意識地在太宰面前露出了,眼神亂飄,滿臉通紅的模樣,心思一目了然。
然而,卯崎栗又如何想得到,太宰僅僅是掃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卯崎栗那雙眸子總是帶著一股純粹明朗的笑意,其中的情緒很好分辨,大多滿載著喜歡與看見親近之人的開心。
可如今……就好似平靜的湖面落上一瓣落花,在點起圈圈漣漪的同時,也叫那雙眸子帶上幾分平日里難以覓得的害羞,以及綿軟情意。
再加上她燒得通紅的臉頰與耳尖……
卯崎栗本就白,因此一臉紅就分外顯眼。這種帶著幾分羞赧意味的紅,為她原本便甜美的長相更添一分甜意,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
——她鮮少在他面前露出這副害羞的模樣來,不免讓人覺得……
可愛。
是那種會擊中人心的可愛。
……她好可愛。
太宰不自覺地抬起手,在臉前小小地擋了一下,用以掩飾他這一瞬的不自在。
他看得出來,她是在為昨天晚上的事而害羞。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她應該在發燒前就想明白了。
那份混雜著高溫的熱烈喜歡……并非虛假,也并非她未想通時迸發出的情感。
她昨晚看向他的眼神,那份蘊含在眼神之中的熱度,是貨真價實的。
太宰放緩呼吸,輕輕吸氣。
在成功壓下臉上與耳尖的熱意后,他尤為平和沉靜地開口道:“昨天晚上,偷偷往我臉上畫烏龜了?”
他說這話時音調微微上揚,帶著些許想對人惡作劇時才會有的俏皮味道。
“……”
卯崎栗被他這話噎了半晌,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下來,“才沒有。”
什么嘛。虧她還那么擔心,結果只是問她這個。
不解風情的太宰君……!
他到底——
下一秒,原本坐在卯崎栗身側的太宰猛地湊近她。
他看人的眼神很淡,卻自帶一股能看穿人心的意味。那鳶眸閃著惑人的好看色澤,仿佛多看一眼便會陷入其中,難以回神。
“!”
卯崎栗眼睫微顫,原本捏在手里的果凍袋落到柔軟的地毯上,激起并不大的響動。
被太宰這么專注地注視著,她本能地便想逃,卻礙于她身后便是床沿,避無可避,只好僵在原地跟他對視。
“沒有嗎?”
太宰輕輕吐出這句話,伴隨著溫熱濕軟的呼吸。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僅僅是輕輕撩過,便讓她生出一陣顫栗,只覺得心跳驟然加速。
卯崎栗努力讓自己從太宰半斂著的鳶眸上移開視線。
她垂下眸子,盡量將心中覺得對方睫毛好長的想法甩出去。
太宰君這句“沒有嗎”……好像意有所指。
就像是,就像是在問她,“她沒有喜歡他嗎”一樣。
卯崎栗被太宰身上的氣息籠罩,緊張地抱緊懷中的黑貓抱枕,艱難地張唇應他,聲音略啞:“……沒有。”
就差一點點,她就要親到他了。
“誒——”太宰倏地拉遠距離,放軟聲音呼出一口氣,“我還以為,栗小姐會報復我白天往你頭上堆兔子的行為呢……”
“……”
卯崎栗的指尖微顫,沒有再回話。
太宰君,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動搖。
是啊,兩個月前,他才對她做出過類似的舉動,那個時候他也是現在這個反應。
可她卻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那么坦蕩地回望他了。
卯崎栗正低著頭,自然也就沒有看見,太宰通紅的耳尖。
“什么嘛,原來沒有啊——”太宰從地毯上站起,面色如常地對垂著腦袋的卯崎栗揮揮手,“果凍,記得吃哦。”
少年人說話的語氣與平日里無異,可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出,他語速較往常還要快上幾分。
只是,卯崎栗這會兒還沒從他那張放大的臉上回神,理所當然地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只是在聽見輕微的關門聲后,無力地抬起手,捂住心臟的位置,嘗試讓快得過分的心跳回歸正常。
她眼前依然是太宰漂亮的鳶眸,鼻尖還殘存著他身上的氣息。
他說話時的柔軟吐息分明早已散去,可她恍若還能感受到那分熱度,以及那分勾人的癢意。
太宰君……
卯崎栗最終咬唇,放棄般將頭埋進黑貓抱枕里,就像他來她房間前一樣裝鴕鳥。
她完全,抵抗不了他-
他們兩人的早飯吃得晚,午飯時間也便順理成章地延后,恰巧給予他們雙方喘息的時間。
吃午飯的時候,太宰沒做出什么特別的舉動,讓卯崎栗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趨于穩定。
飯后,太宰也表現得很正常,跟她說話時的語氣是慣常的親昵,這讓卯崎栗稍稍安下心,卻又多出幾分莫名的失落來。
卯崎栗并不知道,太宰這會兒正在思考著一些……她不該知道的事。
比如,如何讓她對自己告白。
但不管怎么說,卯崎栗現如今是“安全”的,因為沒過一兩天,太宰短暫的休假就此結束,重新忙碌起來-
在太宰介紹織田作之助給卯崎栗認識后,她便時不時地會跟對方聊聊天——大多是在料理上的一些交流,不過偶爾也會有哪一家的辣口料理好吃,等等之類的日常話題。
這一天,卯崎栗罕見地從織田作之助那里,收到了一條帶有求助意味的消息:
「卯崎小姐知道女孩子會喜歡什么嗎?」
在看見這條訊息,卯崎栗的第一反應倒不是織田作之助有了什么桃色新聞,而是他收養的那五個孩子大概有什么情況。
是的,卯崎栗是知道,織田作之助在龍頭戰
爭中收養了五個孩子的事的。
有一次,兩人就咖喱的調味聊天時,織田作之助以十分自然的語氣提到,他家的孩子們大多喜歡甜口的咖喱……
于是卯崎栗也便知道了,就連太宰也只是聽說過的實際消息。
不過她并不知道孩子們的具體性別和年紀,所以也只能給出最大眾的回答。
「可愛的玩偶或者抱枕?」
「織田先生是在苦惱禮物嗎?」
「嗯,想給之前收養的孩子們送禮物,但是不確定該送女孩子什么。」
那她的回答應該沒有錯。
卯崎栗這么想著,視線卻忽然飄到她放在桌上的羊毛氈戳針上。
羊毛氈……
她抿抿唇,給織田作之助發去一條消息。
「順便一問,織田先生家的女孩子大概多大?」
「三歲的樣子。」
三歲啊……
「送畫筆,或者是玩偶應該不錯?」
「如果織田先生不介意,我用羊毛氈戳一只小熊給她?或者戳她喜歡的小動物也可以。」
「卯崎小姐還會做羊毛氈?」
「嗯,之前閑的時候戳著玩的,可以的話我這兩天做出來,過幾天帶給織田先生?」
……
……
卯崎栗與織田作之助的第二次見面便這么順暢地定下,壓根沒考慮過,某個正在外面出任務的人。
第 92 章
織田作之助跟卯崎栗約定見面的地點并非他家, 而是某家隸屬于港口Mafia名下的西餐館。
杉本裕太在確認過地點后,安心地接上卯崎栗,往名為「Freedom」的西餐館走去。
既然是隸屬于港口Mafia名下的西餐館, 那就沒什么大問題。
而卯崎栗也不是第一次獨自出門, 更何況之前森鷗外親口跟她提過,讓她不用那么拘束, 平時出門可以自由一點。
因此卯崎栗倒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她只是單純出門吃個飯,再給朋友送點兒東西……而已。
雖然這位朋友,也是她喜歡的人的朋友就是了。
太宰君, 自從上次休假之后, 她就……
又沒怎么見到他了。
卯崎栗坐在轎車后座,輕輕嘆了口氣。
在告別杉本裕太,和對方約好晚點兒來接她的時間之后,她便走下車,推開西餐館的門, 步入店內。
“那個, 打擾了……”卯崎栗掩上店門,禮貌地看向吧臺前唯二的兩人,出聲問好。
西餐館的老板反應最快:“歡迎光臨。”
“卯崎小姐。”織田作之助緊接著在之后對卯崎栗點頭。
而卯崎栗在對老板點過頭后, 又笑著喊出織田作之助的名字, “織田先生。”
“我還以為是新客,原來是小織認識的人啊。”體態豐腴, 身上圍著黃色圍裙的老板爽朗笑道,“小姑娘要吃點兒什么?我推薦咖喱, 也就是小織常吃的!”
“小織”……說起來,太宰君也是稱呼織田先生為“織田作”, 總感覺,是個特別奇異的稱呼。
卯崎栗眨眨眼睛,面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來,“啊……那就請給我來一份織田先生平時吃的。”
這家名為「Freedom」的西餐館的咖喱,織田作之助很早以前便給她推薦過。
只是卯崎栗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出來吃飯,這次借著要將羊毛氈給織田作之助的機會,她也便起了順便來這邊吃一頓咖喱的念頭。
西餐館老板卻是第一次跟卯崎栗見面,不知道她跟織田作之助一樣,偏好辣咖喱,聞言還有些擔心。
“小織平時吃的咖喱,那個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這樣也可以嗎?”
顯然,有太多人無法跟織田作之助的口味達成一致,以至于西餐館老板上來就是擔憂的神色,害怕小姑娘只是出于客套,而選擇吃辣口咖喱。
畢竟她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長相也十分甜美,合該是跟那些精致小蛋糕放在一起的小姑娘,看著實在不像是能吃辣的模樣。
這就是西餐館老板的刻板印象了。
織田作之助放下手邊的銀勺,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卯崎小姐之前說,喜歡我做的咖喱。”
“你自己在家煮的咖喱?”西餐館老板跟織田作之助顯然是熟識。
織田作之助沒再應聲,只是簡單地點頭。
西餐館老板十分迅速地撩起他的袖子,一對小眼睛笑得幾乎要看不見,“看來我可以使勁往里面放辣了!”
“那個……使勁放辣的話,我可能還是……”卯崎栗不確信自己在辣度上的閾值究竟在哪兒,看上去有幾分猶豫。
織田作之助卻很是篤定地點頭,“卯崎小姐可以。”
“誒……?”卯崎栗遲疑地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坐下。
她看著他一臉確信的模樣,到底是沒有否定他,“嗯、嗯。”
既然織田先生那么肯定,那她,應該可以吧……?
瞅見卯崎栗這副模樣,西餐館老板沒忍住大笑出聲:“噗!哈哈哈!”他笑夠后揚起眉毛,倒上一杯冰水放到卯崎栗面前,“難怪小姑娘能跟小織合得來啊!”
“?”
坐在吧臺前的卯崎栗和織田作之助,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不過很快,卯崎栗便反應過來,將她帶來的小手提袋遞給織田作之助。
她朝對方微微一笑,給他指指手提袋,“里面那個粉色的禮物袋是給……啊……”
話說到一半,卯崎栗才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女孩的名字。
“咲樂。”織田作之助察覺到了卯崎栗的猶豫,及時開口,“那孩子的名字。”
卯崎栗也彎眸,順著他的話繼續說,“嗯,是給小咲樂的。”
“另外一個里面裝的是給大家的曲奇,烤了巧克力的,還放了巧克力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示意對方自己有在聽,“上次卯崎小姐烤的餅干都很好吃,甜的和咖啡相性非常好。咸的很適合當夜宵。”
對卯崎栗上次給他帶來的見面禮,他認真地給出了反饋。
聽見織田作之助的話,卯崎栗有幾分驚訝。
原來,他確實有認認真真地去品嘗她帶給他的餅干。
織田先生……果然是非常好的人。
太宰君會喜歡他,不是沒有道理的。
想到太宰,卯崎栗不自覺地便露出個笑容來,“織田先生沒有不喜歡真的太好了。”
她面上是明朗松快的笑意,帶著些很好親近的味道,叫人看了,便想跟她一同展露出笑容來。
于是織田作之助突兀地開口問道:“卯崎小姐,一會兒要去見見孩子們嗎?”
“誒?”
看見卯崎栗有幾分呆愣的模樣,織田作之助給她解釋道:“雖然個個都是混世魔王,但平時他們都不太出門,沒怎么見過比自己年長的女性。”
“感覺看見卯崎小姐,他們會很高興。”織田作之助說完,又補充上最后一句,“而且,卯崎小姐給咲樂做的東西,或許卯崎小姐自己交給她會比較好。”
其實,卯崎栗做羊毛氈小熊,一開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替織田作之助解決困擾。
可現在看上去,他似乎自己選好了要送給對方的禮物,所以……
啊,是哦。她怎么就沒注意到呢?
是織田先生想給小咲樂送的禮物,如果是用她做的羊毛氈,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她還真是,不夠成熟啊。
下次得好好考慮人情世故才行。
卯崎栗接受了織田作之助的好意:“……嗯!”
兩人談話間,空氣中逐漸彌漫起咖喱霸道的香氣。這香味里,混雜著略有幾分嗆人的辣意。
西餐館老板的動作很快,在織田作之助完全吃完他那份咖喱,正在喝水的時候,給卯崎栗端上了她那一份咖喱。
顯而易見的是,織田作之助慣吃的咖喱與一般的咖喱不太相同。
這是比較少見的,將咖喱與米飯混合在一起煮制而
成的咖喱。飯最中央臥著一顆黃澄澄的生雞蛋,上面擠了些大抵是老板的特制醬汁,咖喱的香氣以及這種特殊醬香交融在一起,尤為勾人食欲。
“這可是我們店的招牌,調味從不外傳哦!”圍著圍裙的西餐館老板如此自滿地笑道,“所以每次小織想吃我的咖喱,就只能來店里找我。”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點頭,贊同老板的話。
卯崎栗小小地笑出聲來,拿起放在盤子邊的銀勺雙手合十,輕聲道:“我開動了。”
她沒有將生雞蛋立刻攪開,而是先淺淺打起一小勺咖喱飯送入嘴中。
在嘗到口中濃厚辛辣咖喱味兒的瞬間,卯崎栗便亮著眼睛驚呼出聲:“好吃!”
米飯充分地吸收了咖喱的味道,每一顆米粒都裹著濃濃的咖喱味兒;而藏于米飯中的牛筋似乎用大蒜炒過,軟糯卻不會油膩,甚至噴香無比。兩相組合,為味蕾帶來一場無與倫比的盛宴。
雖然是太宰君絕對吃不了的味道……但真的非常美味!
咽下口中的這勺咖喱飯后,卯崎栗便立刻將生雞蛋攪開,讓蛋液與咖喱飯混合,想看看它們之間能產生怎樣美妙的化學效應。
注視著卯崎栗一臉滿足的模樣,西餐館老板“嘿嘿”一聲,露出憨厚的笑容來。
他抬起手肘,頂頂正單手托腮注視著卯崎栗的織田作之助,面上滿是調侃。
織田作之助看他一眼,很是平靜地對他搖搖頭。
西餐館老板也看出織田作之助沒有那個意思,只好一臉失望地搖搖頭,嘆息一聲。
——難得能碰見個口味跟他一樣的女孩子,小織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機會呢!
與西餐館老板的想法無關,卯崎栗僅僅是一臉滿足地吃著盤中的咖喱飯,一面感嘆咖喱飯的美味,一面又在心中感謝織田作之助的推薦-
吃完咖喱飯,也付完錢后——西餐館老板一開始還說,卯崎栗是織田作之助帶來的客人,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錢,最后還是敗退在她傷心乖巧的眼神下,收下了她的飯錢——卯崎栗便跟在織田作之助身后,往西餐館二樓走去。
她手里捏著方才遞給織田作之助的手提袋,看起來有些緊張。
織田作之助原本打算敲門的手頓了頓,又收回來放在身側,似乎是想等卯崎栗做好準備再打開房門。
卯崎栗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跟織田作之助對話,來減輕自己的緊張感,“我其實……沒怎么見過比自己小的孩子。”
她唯一見過的夢野久作,也在那天之后便再也沒見過面,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跟他們好好相處……”她斂斂眸子,蓋住眸中的不自信與不安。
看見卯崎栗這副模樣,織田作之助不知為何,突然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就像平日里,他安撫家中的那五個孩子時一樣。
可他仔細想了想,這個舉動放到卯崎栗身上,似乎多少有幾分不妥——即便對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耷拉著雙耳的兔子。
織田作之助到底還是沒有伸手。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明白了太宰對卯崎栗的喜歡與優待。
“卯崎小姐可以的。”
聽見織田作之助近乎確信般的安慰,卯崎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嗯,謝謝你,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沖她點點頭,伸手將門打開。
下一秒——
“看招!”
“哇啦啦!”
“嘿呀——”
先行邁進房間的織田作之助身上,不一會兒就掛住了四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卯崎栗眨眨眼睛,有些呆滯地看著眼前這副景象。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撲到織田作之助身上的孩子們才注意到卯崎栗的存在,議論紛紛。
織田作之助一一將掛在他身上的小鬼們扒拉下來。
“織田作又撿了一個姐姐回來?”
看起來最年長的男孩豎起小拇指,朝兩人笑得促狹,“這個不叫撿,叫處對象!”
“哇哦!處對象!”
“處對象!”
另外兩個男孩子一同起哄道。
織田作之助邊搖頭,邊開口否認道:“卯崎小姐有喜歡的人。”
他說這話的語氣淡淡的,卻帶著股叫人信服的味道。
“!!!”
卯崎栗卻被織田作之助這話嚇得一激靈,險些連話都說不太來:“織、織田先生……為什么……”
“嗯?”織田作之助反倒一臉迷惑,似乎在奇怪,她為什么問他這么顯而易見的事實,“卯崎小姐喜歡太宰吧。”
這下,卯崎栗是真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她滿臉通紅,半晌也沒能憋出一句話來:“我……”
跟織田先生見面的那天,她明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才對。
織田先生,是這么敏銳的人嗎……?
“‘太宰’?”從未聽說過桃色新聞的幾個小鬼亮著眼睛嚷嚷,“是姐姐喜歡的人的名字嗎?”
卯崎栗成功吸引了所有小朋友的注意,就連才三歲的織田咲樂,也滿臉好奇地盯著她看。
“……別說了。”卯崎栗抬手,蓋住自己通紅的臉,“我認輸……”
第 93 章
看見卯崎栗滿臉為難的模樣, 織田作之助適時出聲給她解圍,“卯崎小姐帶了親手烤的巧克力曲奇。”
顯然,織田作之助很清楚, 應該用什么來吸引這群小蘿卜頭的注意力。
比起那些不知道真假的八卦, 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實際能吃進嘴里的巧克力曲奇更有誘惑力。
“!”
孩子們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這一瞬, 卯崎栗仿佛看見, 五個孩子腦袋上都冒出了锃亮锃亮的小燈泡。被這么五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看,她也有幾分招架不住。
卯崎栗從身側的小手提袋中取出曲奇,遞給看起來最為年長的男孩子。
他看上去約莫七歲, 個子也是五個孩子當中最高的。
男孩子接過這只藍色的包裝袋, 小聲地跟卯崎栗說了句謝謝后,才將包裝袋拆開,露出里面的巧克力曲奇來。
“哇!是巧克力曲奇!”
“真的誒,是巧克力的味道!”
“聞起來好香……”
“而且還是親手做的……”
孩子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并且聽起來, 西餐館的老板和織田作之助, 平日里并不會給他們做這種小點心。
五個孩子圍在巧克力曲奇前,不知為何,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隨即齊聲對卯崎栗笑道:“謝謝兔姐姐!”
“啊……”織田作之助這會兒才意識到, “卯崎”的發音與兔子相近,孩子們一開始怕是聽岔了, “卯崎,兔子……”
卯崎栗的心思倒是一直放在孩子們身上, 沒留意到織田作之助的喃喃自語。
她微微俯下身,努力將視線跟幾個孩子持平, “不用謝哦。”
孩子們雖然鬧騰,但看起來都很禮貌。
收下巧克力曲奇后,他們并沒有馬上對包裝袋中的曲奇動手,而是先對卯崎栗道謝,又嘀咕著要去拿盤子裝,還小聲地說要給卯崎栗倒水。
卯崎栗聽著幾個小孩在她面前“密謀”,面上不自覺露出笑容來。
稍微讓人有些意外。
都是性格非常好的孩子們,在龍頭戰爭中失去了父母……
這么想著,她忽然記起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來,也便轉向五個人當中唯一的女孩,溫聲向她搭話。
“你的名字是‘咲樂’嗎?我可不可以叫你小咲樂?”
織田咲樂有幾分害羞地點點頭,臉上浮著些可愛的紅暈。
卯崎栗直接將手提袋遞到她面前,彎唇對她繼續說道:“其實……我準備了一個給小咲樂的禮物。”這么說著,她的笑容帶上幾分不好意思來,“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就是了。”
織田咲樂看織田作之助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才伸出雙手,接過卯崎栗遞來的手提袋,“謝謝……兔姐姐。”
其余四個男孩子好奇地圍過來。只是當他們發現,手提袋內放著的是粉色的禮物袋,大多也便沒了興趣。
——那種粉粉的顏色,確實一看就是給女孩子的!
只有一個男孩子小心地瞥著禮物袋,似乎很在意。他看起來跟咲樂差不多大,也許還是喜歡小物件的年紀。
在征得卯崎栗的同意后,織田咲樂小心翼翼地將粉色禮物袋拆開,露出禮物的真面目來。
那是一只由羊毛氈戳成的棕色小熊,看起來毛絨絨圓滾滾的,憨態可掬,很是可愛。
在看見小熊的瞬間,織田咲樂便睜圓了雙眼。
她動作輕柔地將羊毛氈小熊握在手中,看向卯崎栗的眼睛亮晶晶的,透著些親近的意思,“我、我很喜歡這個……”
“啊,和織田作送咲樂的那個玩具熊長得好像!”
“都是玩具熊,長得當然像了啊!”
“真好啊,咲樂有兩份禮物……”
“她是我們當中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男孩們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卯崎栗伸手摸摸織田咲樂的發頂,也對她勾勾唇角,“小咲樂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卯崎栗的余光留意到,方才那個小心瞥著禮物袋的孩子。
他看起來很安靜,但視線一直落在織田咲樂手中的羊毛氈小熊上。
卯崎栗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她應該給每個孩子都戳個羊毛氈的,這樣厚此薄彼,總覺得……
很狡猾。
可現在,她變不出其余的羊毛氈,也就只能……
卯崎栗偏過頭,看向一直悄悄打量著她們兩人的男孩子,“你好呀,你對羊毛氈感興趣嗎?”
問完這句話,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她還沒對孩子們做自我介紹,又有幾分不好意思地補上:“我叫卯崎栗,應該算是……織田先生的……”
認識的人?點頭之交?好像哪個說法都不太對。
她是覺得,她跟織田先生,應該算是朋友,但不知道對方是怎么想的……
“朋友。”織田作之助察覺到卯崎栗的語塞,十分平靜地替她補上她沒能說出口的稱呼,“卯崎小姐是朋友。”
卯崎栗眼睫微顫,眼底劃過一絲松快的釋然,“嗯,我是織田先生的朋友。”
她對著眼前的小男孩揚起笑容來。
只是,她眼前的小男孩顯然也是屬于安靜內向那一掛的,回應她的聲音怯生生的,還帶著些小孩子特有的奶氣,“……真嗣。”
“我叫幸介,那邊的是克巳和優!”這個時候,最為年長的孩子站出來,拍著胸口自我介紹,“因為我是這里年紀最大的,所以我是老大!”
織田克巳出聲反駁:“這里年紀最大的明明是織田作啦!”
“我是說……”織田幸介卡殼了一瞬,最后憋出個對孩子們來說,似乎很厲害的詞語,“未成年里面!”
織田作之助加入戰場,“卯崎小姐也是未成年。”
“唔……!”織田作之助真誠的話語給織田幸介造成會心一擊,他有幾分不爽地撇撇嘴,到底是想不出其它劃分“陣營”的詞語,“那、那就小孩子里面……”
他似乎,有些不愿承認自己是小孩子。
卯崎栗沒忍住柔和了神色,但很給小男孩面子,沒有笑出聲。
她不自覺地便出聲轉移話題,給小蘿卜頭解圍:“這次我只做了小咲樂的份哦。”
“真嗣君喜歡什么樣的?下次我做好讓織田先生帶給你?”
卯崎栗這話是故意的。
果然——
“誒——我也想要!”
“我也是!”
“只有咲樂和真嗣有太不公平了!”
其余三個男孩子爭先恐后地出聲喊道。似乎是確認了卯崎栗是值得親近的對象,所以他們也便在她面前放肆起來。
——孩子總是對善意特別敏感。
卯崎栗好脾氣地對他們笑笑,“嗯,那得告訴我,你們都喜歡什么樣的才行哦。”
見卯崎栗跟他們相處得不錯,而且看起來也制得住最鬧騰的織田幸介,織田作之助便打算暫且離開,去樓下跟西餐館老板商量孩子們的事。
“我喜——啊!織田作想跑!”
“不可以跑!”
想暫時離開的織田作之助被孩子們抓住,和卯崎栗一起陪他們玩了一下午。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卯崎栗便在西餐館待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
“啊……我得回去了,接我的人應該……”卯崎栗看見時間的時候,還有些慌張。
本來,她確實是跟杉本裕太約好了,由他來接她回港口Mafia大樓的時間,不過……
“杉本先生的話,我已經讓他回去了哦。”卯崎栗極為熟悉的聲音從半掩著的門后傳來,“栗小姐可以不用那么著急。”
緊接著,房門被打開,露出懶洋洋站在門外的太宰來。
卯崎栗呆呆地望著他喃喃,“太宰君……”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不是在出任務嗎?
“太宰。”與卯崎栗不同,織田作之助倒是一臉平靜地對太宰點點頭,似乎并不意外會在這里看見他。
最鬧騰的織田幸介聽見太宰的名字,興奮地喊出聲:“什么什么,是——”
然而,他的話僅僅喊到一半,便被頂著張“沒什么大事”的臉的織田作之助捂住了嘴。
“嗯?”
卯崎栗扭過頭,避開太宰投來的視線,“沒、沒什么……”
雖然見到他確實很開心,但是……在場的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可能都知道她喜歡他,這讓她在他本人面前有些不自在。
卯崎栗心虛的反應一目了然,太宰一看便知。
他并不意外,織田作之助能看出自己對卯崎栗的心思。雖然他這位好友在某些方面有些天然,可他本身還是個敏銳的人。
“太宰君……接下來要回總部大樓嗎?”盡管避開了跟太宰的對視,可卯崎栗還是從地板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太宰知道,這是卯崎栗打算回去的意思,“是哦,任務很難得地在白天完全結束了。”他慢條斯理地給她解釋,“來的路上看見杉本先生,就順便問了一句。”
“因為栗小姐難得會在外面待那么久嘛。感覺很少見,就想著,我順路把栗小姐帶回去好了。”太宰這么說著,目光一一掃過房間內的五個孩子,“這就是織田作收養的孩子們?”
太宰自然對織田作之助收養孤兒的事有所耳聞,不過親眼見到他們,倒還是第一次。
織田作之助松開捂住織田幸介嘴的手,朝太宰點點頭。
“看起來都很精神嘛。”
孩子們一聲不吭,不太敢輕舉妄動。
即便年紀還小,他們也經歷過失去家人的痛苦,多少嘗過一些世間情暖,自然看得出太宰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不過……因為知道太宰是卯崎栗喜歡的人,也知道他是織田作之助的朋友,所以他們也沒多害怕他,就只是有些警惕而已。
然而,卯崎栗并不是很想在五個孩子面前跟太宰相處——天知道,她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五個小蘿卜頭的八卦對象!
卯崎栗站在門邊,對室內的五個小朋友以及織田作之助揮揮手,“對不起哦,下次再來跟大家一起玩,今天我就……”
“兔姐姐再見!”
孩子們雖然有些不舍,但他們確實已經拉著卯崎栗玩了一個下午,到底是該放人家回去了。
織田作之助對卯崎栗和太宰點點頭,沒有起身送他們。
卯崎栗和太宰并肩走在不算寬敞的走廊里,靠得有些近。
“栗小姐是來吃咖喱的?”
在聽見太宰近在咫尺的嗓音時,卯崎栗才發覺,她不該跟他靠得那么近的,“嗯……織田作先生推薦的。”
但現在,無論是她走快一步還是走慢一步,都會顯得太過刻意。
太宰眨眨眼睛,忽然沉默下來,沒再說話。
卯崎栗知道他突然不說話的原因。
“……會很奇怪嗎?”
她下意識地放緩腳步。
太宰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故意配合卯崎栗走路的幅度,沒有拉開跟她之間的距離,“不會哦。不如說,之前一直聽栗小姐喊‘織田先生’,我才覺得奇怪呢。”
“這樣啊……”
兩人的肩膀不小心撞在一起。
“啊……”
太宰卻半點兒都不在意,“對了,下次……”他偏過頭,對上卯崎栗的視線,一如既往地對她笑笑,“介紹安吾給栗小姐認識吧?”
“就是那個,被太宰君和織田作先生綁到……”卯崎栗被太宰的話吸引了注意,顧不上兩人如今過分近的距離。
——她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這個時候也不例外。
太宰頗有幾分底氣不足地癟嘴,沖卯崎栗抱怨,“……我明明沒有把那個詞說出來才對。”
“想想都知道啦。”
走廊走到盡頭后,太宰率先套上鞋,往浸著一片夕色的門外走去。
卯崎栗穿好鞋,抬起頭時,恰巧看見——
少年淺淡的笑容落在夕陽里,漾著柔和的微光。
這一刻,卯崎栗的腦海中浮現不出太多復雜的思緒,有且僅有……
啊,她喜歡的人,今天也……
特別耀眼、特別地讓人心動。
第 94 章
在西餐館捎上卯崎栗后, 太宰便跟她一同回港口Mafia大樓,該回房間吃飯的回房間吃飯,該去辦公室寫報告的寫報告。
“太宰君, 不先吃晚飯嗎?”
卯崎栗站在直達首領辦公室的電梯前, 猶豫地對太宰問道。
倒也不是她想跟他多相處一會兒,就是……
感覺他出任務的時候也沒好好吃飯, 這樣下去容易把胃弄壞。
太宰看卯崎栗一眼, 嗓音散漫,“樓上應該只有栗小姐的份,至于我的……”他說到這里, 略微頓了頓, 到底是沒將原本的想法說出口,“我晚點去食堂看看還有什么。”
卯崎栗抿抿唇,沒有說話。
兩人就在電梯前杵著,誰也沒有按下電梯按鈕的意思。
約莫過去幾秒后,卯崎栗抬眸對上太宰的視線, “那……要吃咖喱, 或者焗飯之類的嗎?”
她這便是,一會兒她可以在廚房里做東西給他吃的意思。
卯崎栗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展開料理攻勢對不對, 也不知道她的料理能不能捕獲到太宰的心, 但總之……
以前的她,應該會這么說吧……?
雖然不確定能不能讓太宰君喜歡上她, 但至少要跟以前一樣才行。
只是好像被拒絕了而已,還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被拒絕了, 她現在還離他這么近……應、應該可以的吧?
然而,卯崎栗沒料到的是, 太宰拒絕了:“今天就算啦。”
卯崎栗低落地垂下眸子,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顫了顫。
“雖然我確實很想吃啦。”太宰夸張地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苦惱,“感覺好久沒吃到栗小姐做的東西了……”
想吃她做的東西,可他也不想累到她。
太宰用余光打量著卯崎栗,觀察她的反應。
到底是怕她會多想,他還是將自己拒絕她的原因跟她挑明:“但是栗小姐下午陪他們玩了那么久,現在已經很累了吧?”
“嗯、嗯……”卯崎栗邊應聲,邊抬手按下電梯按鈕,以掩飾她的情緒,“那我就先上去了。”
電梯門打開后,她快步走進電梯,站在電梯中彎唇對太宰笑笑,“太宰君,要記得吃飯。”
“好哦~”太宰微笑著對她揮揮手,也按下一旁另一臺電梯的按鈕。
在電梯門完全闔上,看不見太宰的身影后,卯崎栗才卸了臉上的笑容,緩緩嘆出一口氣來。
……被拒絕了啊。
但是,就連他拒絕的理由,也是在為她著想的。
明明太宰君是在為她著想,可她卻……稍微有一些難過。
……晚上,自己做點夜宵吧。
卯崎栗捏緊身上斜挎包的帶子,心不在焉地想道-
今天森鷗外有事,吃晚飯的只有卯崎栗一人。
盡管她還是很在意太宰,可對方都那么說了……再去管他,總覺得好像有些不識趣。
因此,卯崎栗在廚房里吃過晚飯后,便在自己房間里歇著。覺得肚子沒那么飽了,她才去浴室泡澡。
看著眼前氤氳的熱氣,卯崎栗默默將自己在浴缸里縮成一團。
泡完澡就去做夜宵。
至于做什么……
就拿某些人最喜歡的蟹肉罐頭,簡單做點好吃的好了。
做好之后她要多拍幾張照,等吃完了再發給他。
……才不給他吃,饞死他!
卯崎栗略有幾分孩子氣地拍拍水面,卻被濺起的水花糊了一臉。
“唔……”
……都怪太宰君!
卯崎栗忿忿地抹去臉上的水,小聲地在心里罵他,卻又在幾秒后悄悄收回。
——終究還是不忍心-
卯崎栗決定拿蟹肉罐頭,配合土豆、洋蔥等來做些蟹肉可樂餅,給自己解解饞。
蟹肉可樂餅做起來不麻煩,如果有人忽然來廚房,也比較好分享。
卯崎栗洗土豆的手頓在原地,水流沖在她指尖,帶來清涼的癢意。
她撇撇嘴,輕輕哼了一聲。
……她只是在為可能半夜回來的森先生和愛麗絲考慮而已,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在替某個笨蛋考慮!
她才不管,他有沒有晚飯吃,晚上餓不餓的呢。
……
卯崎栗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將洗凈的土豆放進瀝水籃里。
……可她又確實欺騙不了自己。
她就是在為他考慮。
想著他要是突發奇想地,想來廚房這邊看看,還能吃上點好吃的。
想對喜歡的人好……很正常吧?
卯崎栗削去所有土豆的皮,開火,隔水蒸土豆。
幾分鐘過去后,原本呆立在灶臺前的卯崎栗動起來,去處理洋蔥。
處理完洋蔥,她便又架上一口小鍋,開始翻炒洋蔥末。
等翻炒好洋蔥末,一旁蒸著的土豆也差不多好了。
卯崎栗將土豆搗成泥,和炒好的洋蔥末混合在一起,再混入蟹肉,稍稍調味。
剩下的最后一步便是裹上面包糠,放到油里炸至酥脆。
炸完可樂餅后,卯崎栗將金燦燦的可樂餅放到吸油紙上吸油,去收拾殘局。
收拾完廚房,她從冰箱里翻出昨天做的塔塔醬,跟吸好油的可樂餅一并放進盤子里。
為了減輕可樂餅的油膩感,她還在可樂餅下方墊了一層生菜,這叫它們的配色看上去亮眼很多。
再配上一杯氣泡充足的碳酸飲料……一看就是一頓極為美味的夜宵。
卯崎栗找好角度,給這份夜宵拍下幾張照片,打算等她快吃完自己那份可樂餅的時候,再發給太宰。
……要是做得太明顯,就會被他知道,是專門給他做的了。
明明都被他拒絕了,她還……
卯崎栗嘆著氣解開圍裙,從櫥柜里取出自己那份餐具,坐到桌前享用自己那份可樂餅。
筷子戳到可樂餅炸得酥脆的表皮上,帶來悅耳的聲響。
卯崎栗夾起一塊可樂餅,挪到她面前的小盤子上方,正打算張嘴咬下……
“嗚哇——是炸物的味道!”門外傳來的聲音止住了她的動作,
“可樂餅?”
太宰毛茸茸的腦袋從廚房門后鉆出來。
卯崎栗合上剛剛張開的嘴,緊抿成一線,她夾著可樂餅的手也僵在原地。
太宰君,怎么現在就來這邊了?
她連照片都還沒發……
太宰好似沒有注意到卯崎栗的沉默一般,繼續用興奮的語氣猜測道:“是蟹肉可樂餅?”
“是哦。”卯崎栗垂著眸子,沒有看他,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發現,“但是沒有太宰君的份。”
“誒——”
然而,太宰又怎么會看不出,她其實悄悄準備了他那份可樂餅?
畢竟桌上的可樂餅,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夠吃完的量。
她的心思,他一看便知。
太宰也知道,卯崎栗應該還在為晚上他拒絕她的事鬧脾氣。
生氣,但還是怕他餓,氣哼哼地做了他的那份。
而且并非主食,這種相當于夜宵的炸物,就算他確實好好吃過晚飯,也完全吃得下。
本來大概還有些想饞他的意思。
……她好可愛。
栗小姐,總是會慣著他。
只是,現在她看起來像只氣鼓鼓的河豚,得好好順毛哄哄才行。
太宰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在卯崎栗身旁坐下,“怎么辦,我好餓哦。”他可憐巴巴地瞅著卯崎栗,“晚上處理完文件去食堂,結果食堂已經沒有吃的了。”
已經沒有他愛吃的東西了,這話倒也不算騙人。
聞言,卯崎栗快速瞄太宰一眼,沒有說話。
知道處理完文件會遲,干嘛還“順便”去西餐館那邊接她啦。
這樣,不是會讓她誤會的嗎?
……每次都這樣。
盡管卯崎栗仍然面無表情,頂著那副“我現在很不好說話”的模樣,可太宰能看出,她有些動搖。
“在這個時候,栗小姐居然……用我最喜歡的蟹肉罐頭做了好吃的!”太宰故作可愛地對卯崎栗眨巴眨巴眸子,面上隱約帶著一抹俏皮的紅暈。
他眨著亮晶晶的星星眼,朝卯崎栗雙手合十,“真的、真的不可以分我一塊可樂餅嗎?”
“!”
卯崎栗險些沒能夾穩手中的可樂餅。她平日里便招架不住太宰,更遑論此時,他刻意放軟語氣,鐵了心要跟人撒嬌?
太宰小小地蹙眉,嘴唇微微上揚后輕輕嘟起,“人美心善的栗小姐,一定不會拒絕我的吧?”
他半斂的眸中,滿是可憐兮兮的祈求。
“……噗。”
卯崎栗在聽見這句話后,沒忍住笑出來。
她妥協般呼出一口氣,“飯還是要好好吃的啦。”
太宰知道,這是卯崎栗松口的信號。
他刻意表現出一副樂極了的模樣,徑直抱住卯崎栗,掛到她身上歡呼,“好耶!栗小姐最好啦——”
太宰假裝沒看出身下人的僵硬,順勢湊到她身前,在她夾著的可樂餅上咬下一口。
“……!”
卯崎栗能清楚地聽見,太宰齒間咬下可樂餅時,酥脆面衣發出的“滋啦”聲,也能看見,他在咬下可樂餅后,滿足地瞇成一條線的眸子。
在充分品味過口腔中美味的可樂餅后,太宰才略有幾分得意地沖卯崎栗哼哼,“我現在有在好好吃哦~”
卯崎栗,卯崎栗夾著的這塊可樂餅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哪里有在好好吃,這一塊是她看中的!
湊這么近干嘛……還從她筷子底下搶吃的,又不是不給他吃。
饞貓……!
“自己去拿筷子來啦!”
最終,卯崎栗只能憋出這樣一句,聽起來有些惱羞成怒的話,把人趕去拿自己那份餐具。
太宰臉上掛著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拖長嗓音應道:“好——”
他視線落在卯崎栗通紅的耳朵和臉頰上,沒再逗她,乖乖去櫥柜里拿自己的餐具。
拿來餐具后,太宰對卯崎栗賣乖地笑笑,將她夾著的那塊可樂餅接過來,一臉饜足地繼續享用。
瞅見太宰好心情的模樣,卯崎栗默默站起身,去櫥柜里拿過他慣用的馬克杯,盡可能語氣如常地問他:“水還是汽水?”
“啊,我要汽水!”因為嘴里還藏著小半塊可樂餅,太宰這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但嗓音聽起來很軟,“剛剛忘記啦。”
卯崎栗給難得粗心大意的太宰倒上一杯汽水后,再度回到桌前。
她將馬克杯放到太宰那頭,便沒再管他,而是夾起一塊還熱著的可樂餅,送到嘴邊品嘗。
一時之間,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可樂餅上,沒有人再說話。
半晌后,卯崎栗平復好情緒,狀似不經意般打開話匣子。
“……記得給森先生和愛麗絲留幾個。”
“誒——不是專門給我做的嗎?”
“當然不是,只是我餓了而已。”
……
……
至于難得吃到宵夜的森鷗外和愛麗絲,自然沒有多想。
第 95 章
幾天后, 太宰如他原本所說的那樣,來詢問卯崎栗某天晚上有沒有空——想帶她去Lupin酒吧,將坂口安吾介紹給她認識。
此時的坂口安吾剛處理完升職之后的一系列瑣事, 恰巧有空。
一般來說, 卯崎栗晚上都是有空的,再加上她對坂口安吾本人也有幾分好奇, 因此沒什么猶豫地便應下了。
吃過晚飯之后, 卯崎栗便換上一身不太顯眼的暗色連衣裙,等太宰來找她。
她坐在床邊,撥弄著挎包上的掛飾。
其實她暗色的衣服并不多, 大多數都是白色、藍色之類偏亮的顏色。不過畢竟晚上是要去酒吧, 感覺穿太顯眼的顏色不太好。
而且她總覺得,跟太宰君站在一起的話,還是穿這種深色的更配吧……?
不然就是白色?
除了這兩種顏色,感覺別的顏色都跟工作狀態下的太宰君不搭。
她如果穿著這條裙子跟他走在一起,會被其他人……誤以為是情侶裝嗎?
之前, 他給她過生日的時候, 他們也穿過色系差不多的衣服一起去游樂園……簡直就像是在約會。
……她在想什么。
卯崎栗抱過一旁的黑貓抱枕,按在自己臉上。
過生日那天也就算了,太宰君平時穿的那身衣服, 看著就不像是出來約會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會被人看成情侶裝嘛。
她這么暗自煩惱的時候,太宰敲響了她的房門。
卯崎栗盡可能控制自己, 不讓自己的視線過多地停留在太宰身上。
兩人一同下樓,經過一樓大廳, 坐上前往Lupin酒吧的車-
八卦小群一如既往地熱鬧。
「救命,U穿暗色系的衣服也好可愛……」
「要不是怕嚇到她, 我真的想沖上去跟她說她好可愛……」
「但是她不知所措的樣子肯定也會很可愛wwww」
「和平時白色藍色系的衣服是不一樣的感覺!」
「嗚嗚她好可愛……」
「只有我覺得,她這件裙子跟D平時穿的那身很配嗎?」
「他們這是大晚上的要去約會?」
「D最近好像很忙誒,這是終于抽出時間了嗎?」
「對,不過前幾天他是不是接U回來來著?我記得那天U穿得也超可愛!」
「那天是踩著飯點回來的吧,今天就說不準了……」
「要不要猜猜他們幾點回來?我是自愿加班的.jpg」
「我猜九點!」
「其實他們……可以直接在外過夜,不回來的,咳……」
「你……」
「骯臟的大人!」
……
……
眼見著聊天內容有
跑偏的趨勢,太宰指尖一滑,面不改色地將群關閉。
……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古話不假,好奇心害死貓。
卯崎栗坐在一旁,一直悄悄打量著太宰的神色,見他面色有幾分不對勁,不由得出聲喊他,“太宰君……?”
他怎么露出那種表情來?就好像……被人不小心踩到尾巴,驟然炸毛的貓咪一樣。
“嗯?”
太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望她。他扭頭看人時,神色在一秒內回歸平靜,看不出半點兒不對。
就好像,剛剛那一瞬,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卯崎栗奇怪地歪歪腦袋,也沒有多想。
應該是光線太暗,她看錯了吧。
她哪里知道,太宰險些被關于他們兩人的黃色廢料糊了一臉,剛剛能保持尋常語氣跟她對話已經很不錯了。
任誰都不能在這種場合下鎮定自若吧?
更何況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還處在容易躁動的時候。
這種正常的生理反應,饒是太宰也不能幸免。
在卯崎栗收回目光后,太宰在心中松了口氣,視線不自覺地便飄到她身上。
接吻。
她會害羞得想跑吧。
幢幢燈影之下,少年白玉似的耳尖泛著一股漂亮的微紅-
轎車在一條小巷的巷口前停下。
太宰調整好心態,先行下車,拉開卯崎栗那邊的車門,帶她往巷子里走。
現在約莫是晚上七點左右,巷子里還算不得暗,可卯崎栗卻試探般伸手,牽住了太宰的衣角。
她沒太用力,只是輕輕地牽著,若不是太宰的注意一直放在她身上,可能會將這微小的力道漏去。
太宰的腳步沒停,步子卻邁得比方才要慢上些許,“栗小姐在緊張嗎?”
“……那倒沒有。”
她就只是想……抓著他而已。
卯崎栗小心地捏緊手中的衣角,盡可能不會扯到太宰——畢竟她之前就把人的外套扯下來過,“太宰君的朋友,肯定也會是很好相處的人。”
提到這一點,太宰就哼哼著開始控訴,“安吾一開始說話可犀利了。”他略微偏過頭,瞅卯崎栗一眼,“我差點就被他的話傷到了哦。”
太宰這么說著,在Lupin酒吧門前站定。他推開門,紳士地讓卯崎栗先進去。
“誒……?”卯崎栗被太宰的話吸引了注意,沒有多看便松手,先行走進門內,“是毒舌類型的人嗎?”
太宰在卯崎栗身后輕輕掩上門,帶她往樓梯下走。
卯崎栗一面打量向下延伸的樓梯,一面聽太宰繼續說:“嗯——好像單純用‘毒舌’這個詞,也沒辦法很好地形容他……”
太宰的話才說到一半,便有陌生男音平靜地插入對話:
“太宰君,在背后說人壞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此時,這截樓梯也被兩人走到盡頭。
身著一身淺灰色西裝的青年坐在吧臺前,側過身看向他們。他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像是哪里出身的學者。只是現如今,這位“學者”身前正擺著一杯懸浮著巨大冰球的玻璃酒杯。看杯中酒液的高度,他應當才剛來不久。
“安吾!”太宰興沖沖地喊出青年的名字,三步并作兩步蹦到對方面前,“哎呀呀,你怎么會這么想?”
少年將雙手背在身后,半歪著身子朝坂口安吾笑,“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當時確實差點因為安吾那些話受傷,才不是壞話!”他說話的嗓音恍若裹了蜜般甜美,“把自己得到的經驗告訴他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論口才,確實沒有人能贏過太宰。
這么說完一長串話,太宰才站直身子,將坂口安吾介紹給他身后的卯崎栗,“坂口安吾,很早就跟栗小姐提過的人。”
坂口安吾頭疼地嘆了口氣,顯然也只能寵著太宰這跳脫的性子。
從坂口安吾的嘆氣中窺出了熟悉的味道,卯崎栗沒忍住一笑,走到坂口安吾面前,對他自我介紹。
“我叫卯崎栗,請多多關照。”
太宰還在一旁笑瞇瞇地補充:“今天約安吾出來,就是想介紹你們認識來著。”他豎起食指,在下巴處點了點,“織田作之前已經見過栗小姐了。”
“卯崎……”
坂口安吾卻是在聽見卯崎栗的名字后,表現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太宰和卯崎栗還未出聲,便有三人都熟悉的男聲開口問道:“這個姓氏怎么了嗎?”
“織田作!”
“織田作先生。”
三人一同將目光投向聲源,只見織田作之助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再不緊不慢地來到他們面前。
也是這會兒,坂口安吾才完全回想起卯崎栗的身份來:“……太宰君,還真是找了不得了的人來啊。”
卯崎栗,是就連特務科內部,也囑咐他要多加注意的“兔子小姐”,又或者說……曾經出身于宇佐見家的那位——“兔子女巫”。
她是擁有「小女巫」,這一不講理的異能的異能者。
“這可是我們平時見不到的‘大人物’。”
坂口安吾這話聽起來有幾分諷刺,可他說話的語氣倒是很平常,甚至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卯崎栗和織田作之助同時眨眨眼睛,聲音重疊在一起。
“大人物……”
“大人物?”
太宰掃坂口安吾一眼,無所謂般給兩人解釋道:“啊,織田作大概沒聽過吧。組織里的第四條傳言。”
畢竟織田作之助暫時還是組織的底層人員,沒聽說過第四條傳言很正常。
“誒?那是什么?”
然而,對此感到疑惑的,并不僅僅是織田作之助。
瞥見卯崎栗一臉困惑的模樣,太宰沒忍住柔和了神色,出言樂道:“嗯,栗小姐本人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呢。”
“‘不要讓兔子小姐討厭你’,是這一條吧。”坂口安吾說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太宰點點頭,在坂口安吾身旁坐下,背靠吧臺,“不愧是安吾,明明才升職沒多久,就聽見這條傳聞了啊~”
“嗯?討厭?啊……”卯崎栗斂斂眸子,才反應過來,她的異能在外界眼里,還需要依靠好感度來使用,“我的異能……”
只不過,下一秒她便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事:“誒、誒?等一下,我在大家心里……”她向太宰投去滿含求助意味的眼神,“是會無緣無故討厭誰的性格嗎……?”
“看起來不像。”一旁的織田作之助點點頭。
太宰拉過卯崎栗,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嗯,是個怎么也不肯討厭別人的固執笨蛋呢。”
“太宰君……!”卯崎栗忿忿地瞪太宰一眼。
織田作之助在卯崎栗身側坐下,輕聲問老板點單:“老板,老樣子。”
“嗯……我和栗小姐都要蘋果汁好了。”太宰雙手撐在吧臺椅上,輕巧地一蹬腳,整個人便轉到吧臺正前方。
卯崎栗敏銳地發現了什么不對:“今天……”
“今天是想喝蘋果汁的心情~”太宰手肘點桌,支起手,雙手捧臉。
卯崎栗雙眸微瞇,繼續試探著開口:“太宰君,平時在這里都——”
“吃的蟹肉罐頭——”
果然,她還沒問出口的話再度被對方用無辜的笑容打斷。
卯崎栗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她就是再遲鈍,現在也猜到,太宰來Lupin這邊……基本都會喝酒,今天怕是例外。
她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到底是覺得不合適,最后僅僅只是說:“受傷的時候不可以哦。”
“好——”
太宰拖長嗓音應道。
他神色如常,可坐在他左手邊的坂口安吾卻不經意看見,對方面上,分明露出了……能稱之為羞赧與滿足的神色。
第 96 章
酒水飲料與下酒菜一同上來后, 幾人也慢慢打開話匣子。
“誒……原來那天是這樣的啊。”卯崎栗捧著蘋果汁,小口小口地抿著,“太宰君還跟我說……”
同樣端著蘋果汁的太宰不滿地哼哼:“我說的也是實話, 栗小姐不可以聽信安吾的一面之詞!”
“最沒資格說這話的是太宰君本人吧……”坂口安吾嘆著氣, 一副對他們三人的初遇感到頭痛又無奈的模樣——可他唇角的笑容,分明又是柔和縱容的。
織田作之助端起
酒杯喝了一口, “總之, 安吾最后還是跟我們來這里了。”
“對對對,結果好就好啦~”
……
……
暢談之下,時間很快便來到卯崎栗該跟太宰回家的時候。
卯崎栗最終跟坂口安吾交換了聯系方式, 笑著跟兩人揮手道別。
不得不說, 卯崎栗今晚跟坂口安吾聊得還算愉快。
興許是太宰給她打的預防針起了效,她并不覺得坂口安吾是個“毒舌”的人,甚至覺得對方的談吐很是得體,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非常博學的人。
啊……太宰君他, 難道就是抱著這個目的, 所以才會……?
是擔心她會不喜歡坂口先生嗎?
真是別扭的人。
卯崎栗的眼睛轉了轉,快速瞄太宰一眼,沒有說話。
光是作為他的朋友, 就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可她卻想要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不單單是作為“朋友”。
她是不是……稍微有些貪心了?
推開Lupin出入口的門,太宰抵著門, 回頭看向卯崎栗。
巷子遠處有霓虹燈閃爍,忽明忽暗的, 少年的臉便陷在這樣曖昧的光影之中,有些模糊不清, 卻足夠蠱惑人心。
“栗小姐。”
“什么?”
太宰彎唇,對她微微一笑,說話的聲音很輕,“還有一些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哪里逛逛?”
“!”
卯崎栗從門中走出,抿唇注視著他。
跟太宰君一起……
豈不就像是約會?
她出門前,才否定過這個可能。
卯崎栗垂下眸子,纖長的睫羽將眼睛遮去一半。
她盡可能沉穩平靜地反問他:“就在附近逛逛怎么樣……?”
“嗯。”
這么應下后,太宰率先往巷中邁開步子。
卯崎栗快步跟上他,與他并肩而行,又借著不太亮堂的光線,小心翼翼地打量太宰。
她視線從他左臉上貼著的紗布,緩緩挪到他線條流暢的下巴,飄至他半陷在綁帶中的喉結。
披在他肩頭的黑色風衣外套、規整的白襯衫……
再到,他自然垂在身側的手。
這個時候可以假裝害怕,像以前那樣去牽他的手嗎……?
……想明白之后,她就沒再牽過他的手。
相比之下,擁抱的次數倒是很多。
回想起被太宰整個圈在懷里的感覺,卯崎栗面上微紅,蜷縮著的右手不自覺握緊。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心一橫,雙眼一閉,右手試探著去勾太宰的指尖。
……會被他拒絕嗎?
讓卯崎栗意外的是,被她勾在掌心的指尖不僅沒有拒絕她,甚至還沒什么猶豫地貼著她手指,順勢牽住她,完全將她的手指攏在掌心。
她指尖與手心,盡數被太宰的溫度所包裹,莫名地叫人臉熱。
他們以前牽過那么多次手,但是……現在的,跟以前的不一樣。
卯崎栗低垂著眸子,不敢去看太宰的表情。
她擔心被他看穿,亦害怕被他表現得一如既往,沒有對她去牽他手的這件事多想。
煎熬且矛盾,讓人隱隱有幾分搖擺不定的不安。
然而,此刻從她手上傳來的溫度,卻是如此真實,又令人平靜的。
是這樣更好走路,所以才沒有拒絕她的嗎。
……
卯崎栗大著膽子,極快地瞅了眼她身側的太宰后,立刻收回眼神。
太宰君,看起來跟平常一樣。
果然,還是對她沒有朋友之外的感覺啊。
卯崎栗松了口氣,卻又有些失落。
她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現在這個相處模式其實很好,只要堅持下去,或許哪一天對方也能喜歡上她……?
嗯!太宰君身邊現在好像只有她和愛麗絲兩個女孩子,她應該……可以的吧?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卯崎栗壓根沒發現,走在她身側的太宰,在盡可能放輕他的呼吸。
他不想承認,他剛剛有被卯崎栗撩到。
只是單純的、像小動物試探他一般,來勾他手指的動作。
純情、小心翼翼,可撩撥人的意味卻濃濃的,叫人難耐。
——盡管她本人絲毫未覺-
兩人牽著手,在大街上隨意地閑逛。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避開人群,專注著自手心上傳來的溫度,并簡單地為此心動。
少年少女加速的心跳掩藏在喧囂的街景之中,除去他們自己,無人知曉。
在稍微逛過一會兒后,太宰便聯系負責接送他們的人,將他們一同送回港口Mafia大樓。
卯崎栗回房間的途中,并沒有撞見森鷗外和愛麗絲——森鷗外最近似乎很忙,她看見他的次數并不多。
雖然不知道今晚太宰君帶她出門的事森先生知不知道……
咦……?
卯崎栗解連衣裙紐扣的手頓在原地,眼底滑過幾分驚疑。
她、她喜歡太宰君的事,森先生能看出來嗎……?
最近她很少跟太宰君一起在森先生面前出現,所以可能森先生還沒看出來。
要是森先生知道了……
卯崎栗抬起手,揉揉自己滾燙的臉頰。
總感覺怪怪的。
有一種在家長眼皮子底下談戀愛的感覺。
雖然她沒有在跟太宰君談戀愛,他看起來也對她完全沒有想法……
之后,要是太宰君跟森先生一起出現的話,她得收斂一點,不能老看他才行。
這么做出決定后,卯崎栗將連衣裙換下,拿上換洗衣物走進衛生間洗漱。
她沒想到的是,森鷗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壓根抽不出時間注意她和太宰之間的變化。
畢竟有些事,是就連作為他手下一把手的太宰都無法代勞,只有身為組織首領的他本人才能去做的。
這也便顯得,太宰最近沒有特別特別忙,卯崎栗在頂樓里撞見他的次數較以往多了些。
有時兩人會靜靜地窩在書房里,各看各的書,互不干擾,僅僅是享受著心跳一點點加速,安靜卻又有幾分讓人坐立不安的氛圍。
但有的時候……
“晚上,要一起打游戲嗎?”
吃完晚飯后,太宰如此突兀地對卯崎栗問道。
“誒?”
看見卯崎栗愣愣的,太宰開口給她解釋:“那種雙人游戲。”
“之前往房間里裝了電視,也買了手柄。”他抿抿唇,狀似不經意地瞥卯崎栗一眼,仿佛無所謂她會給出怎樣的回答一般,“打嗎?”
卯崎栗慢半拍地消化完太宰的話,連忙應聲:“嗯、嗯!”
——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能跟他親近的機會。更何況,這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她自然不會拒絕。
在反應過來之后,卯崎栗的心思活絡起來:“要不要把我房間的地毯帶過去?”
“好像也不錯。”太宰點點頭,又出言將拿地毯的活兒攬到自己身上,“我來拿吧。”
卯崎栗房內的地毯還沒有換,依然是冬日用的毛絨地毯,他怕她一個人會搬不動。
卯崎栗眨眨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宰的體貼。
她面上浮現出明艷柔軟的笑容,“那我再多拿幾個抱枕!”
太宰君房間里抱枕并不多,她感覺,他會更喜歡懶洋洋地窩在抱枕堆里打游戲。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愛。
還未等太宰應聲,卯崎栗便又眨巴著眼睛瞅他,繼續開口問道:“要帶零食嗎?”
卯崎栗這期待的模樣,看得太宰一笑。
她這樣子,就好像是要去他房間春游,想到什么都想帶。
“栗小姐想吃的話。”太宰嘴邊浮著柔和的笑意,說話語氣不自覺地便帶上幾分調侃的意味。
聽出太宰淺淺的笑音,卯崎栗知道他又在調笑她,也便撇撇嘴哼哼:“……還是不帶了。”
太宰沒忍住笑她,換來卯崎栗氣哼哼的瞪視。
收拾完廚房,太宰便跟卯崎栗去她房間,將她房間里鋪著的地毯收起來,搬到他房里去。
卯崎栗就抱上幾只抱枕,走在太宰身前,幫他開門,好讓他暢通無阻。
順便一說,森鷗外出差還沒回來,今天也不在港口Mafia大樓,所以不會調侃他們什么。
搬完地毯和抱枕后,卯崎栗便回
到房間,打算休息一會兒,泡過澡之后再去太宰房間玩游戲。
——這也是他們先說好的,畢竟游戲打到一半跑去洗澡,只會壞人興致,倒不如在開始前就把所有事情都解決完。
消食消得差不多后,卯崎栗便打算去衛生間洗澡。
只不過……
她想了想,最后還是悄悄溜去廚房,從冰箱里取出兩小只瓶裝牛奶放在桌上。
不帶零食,帶喝的總可以吧……?
而且這種帶蓋子的牛奶,只要蓋緊就不會撒出來,比一般罐裝或者盒裝的飲品方便好多。
還能給太宰君補充鈣……
嗯,非常完美!
這么想著,泡完澡后,卯崎栗便帶著手機和兩瓶牛奶,往太宰的房間走去。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太宰在看見她懷中的兩瓶牛奶后,十分沒給面子地笑了出來。
“……?”
卯崎栗臉上寫滿問號。她看看笑得雙肩直顫的太宰,不明白只是兩瓶牛奶,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大抵是卯崎栗的眼神太過具象化,太宰半晌才止住笑,用滿含笑意的聲音答道:“沒什么~”
不是,他這不是等于什么也沒說嗎……?
而太宰是又好笑又無奈:說她開竅也確實是開竅了,現在看見他會覺得害羞,會臉紅,但是……
晚上來喜歡的人的房間,跟對方一起打游戲,不應該很緊張嗎?
感覺她的重點,反而更多的放在“打游戲”上,一副把這個邀請當成春游的樣子,半點兒都沒有緊張和危機感。
果然,栗小姐還是栗小姐啊。
就算開竅,在某些時候,也還是有呆呆的一面。
第 97 章
太宰的房間本來就不小, 即便多裝一臺電視,也不會顯得過分擁擠。
卯崎栗的地毯便被兩人鋪在電視機前。地毯上散落著她帶來的抱枕,看著就很適合窩進去。
卯崎栗將帶來的其中一瓶牛奶遞給太宰后, 便十分自覺地在地毯上坐下, 等太宰打開游戲。
“栗小姐要試試這個嗎?”太宰翻出兩盒卡帶遞給她,讓她做選擇。
太宰遞來的兩盒卡帶, 一盒是賽車游戲, 另一盒則是那種雙人合作通關的小游戲。
說白了,就是問她,一決勝負和友好互助, 她想要選哪一個。
卯崎栗當然是選擇全都要:“先賽車游戲, 然后再這個?”
這么說完,她才猛地想起來,很早之前跟太宰在聊天軟件上說過的話。
“說起來,我還沒坐過太宰君開的車。”
卯崎栗這么一說,太宰也想起來了:“有機會的話?”話是這么說, 其實他不太敢讓她坐他開的車, “啊,我的車技也是在游戲里磨練出來的哦~”
雖然他自我感覺良好,無照駕駛對Mafia來說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他開車似乎比較……狂野?若是坐不慣, 她可能受不住。
然而,卯崎栗的重點抓得卻不太對。
她才意識到, 太宰如今還是個未成年,自然沒辦法去正規駕校學車, 也就考不了駕照。
……但只靠游戲就學會了開車,太宰君果然好厲害。
太宰如卯崎栗所言, 將賽車游戲的卡帶放進游戲機里,連上電視屏幕。
下一秒,他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掏出一個方向盤模樣的組件,當著卯崎栗的面,將方向盤和一只手柄組裝在一起。
“……?”
卯崎栗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個是……?”
“是方向盤哦~”
太宰邊用略有幾分俏皮的語氣應她,邊將手中的方向盤遞給她。
接過方向盤手柄的時候,卯崎栗還有些呆呆的。
所以……太宰君說的“買了手柄”,是這個意思?
卯崎栗低頭看看手中的方向盤。游戲機的一只手柄好好地嵌在方向盤正中央,就賽車游戲來說,有這樣一個手柄,體驗感確實挺真實的。
不過,只用了一只手柄,也就是說……
果然,太宰緊接著掏出第二個方向盤,將另一只手柄也嵌入方向盤中央。
發現卯崎栗看他,他還極為乖巧地對她露出個微笑來,“栗小姐怎么了?”
“……沒什么。”
——事實證明,跟車技極好、裝備齊全的太宰玩賽車游戲,卯崎栗必輸無疑。
在連輸三盤游戲后,卯崎栗嘆著氣,擰開她帶來的牛奶悶了一口,“太宰君能靠游戲學會開車……不是沒有道理的。”
“栗小姐只要多試幾次也可以的啦。”太宰笑著搖搖頭,拿過卯崎栗放在身側的方向盤,將手柄拆下來,“感覺再玩下去,栗小姐要被我嚇跑了。”
卯崎栗忿忿地掃他一眼,“什么嘛,才不會啦。”
雖然贏不了讓人有些失落,但她喜歡跟他一起玩游戲的感覺。
而且太宰君,其實有給她放水,可奈何她實在是手笨,需要快速反應的按鍵都按得比較慢。
包括之前對方借給她的,某個勇者救公主的游戲也是,她碰見那些怪物豬豬只會一個勁地逃跑,要么就是躲在高處悄悄放暗箭……
卯崎栗放下牛奶,看太宰拆完手柄,更換游戲卡帶。
“一直都是我贏,也怪狡猾的。”太宰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游戲卡帶,他將卡帶捏在指尖取出,與另一枚替換。
卯崎栗沒好氣地嘟起嘴,“被贏的本人這么說,總感覺心情怪復雜的。”
“誒,會嗎~”太宰沒忍住一笑,“不過接下來是合作通關類的游戲哦。”
他將游戲機放回到底座上,拿著自己那只手柄操控屏幕畫面,“之前沒什么機會玩這種,終于有時間能跟栗小姐試試了。”
……她也是。
卯崎栗低頭,看看太宰給她放回原位的手柄。
他的游戲機在她這里的時候,基本都是她一個人玩。
雖然有些游戲可以順著他留下的存檔,去看他以前的足跡,但她果然,還是會想跟他一起玩。
卯崎栗甩甩腦袋,將注意力挪到太宰新打開的游戲上來。
這大概是一個,兩個人合作一起做菜的小游戲。他們得在規定時間內,提交客人下的訂單,用以來換取積分過關。而烹調菜品并沒有那么簡單,所以雙人合作至關重要。
“嗚哇,燒焦了……”
“栗小姐記住沖刺鍵了嗎?用那個的話速度會快一點。”
“嗯、嗯……”
“太宰君,這邊要生菜!”
“丟過去了~”
“還有還有,這個的上菜!”
“我抽不開手,栗小姐先去?”
“好!”
連續幾盤游戲下來后,卯崎栗看著電視屏幕上顯示的“通關”字樣,緩緩松了口氣,“呼——”
“栗小姐,雖然一開始手忙腳亂的,但后面完全適應了呢。”太宰也擰開牛奶的瓶蓋,湊到嘴邊抿下一口。
卯崎栗有些不好意思地卷卷胸前的頭發,“因為太宰君,總是在提醒我嘛。”她視線落到太宰放在一旁的游戲卡帶盒子上,“啊,說起來,我可以看太宰君玩那個嗎?我想看……”
“有個Boss我一直打不來。”她莫名笑得有些心虛——也不知道太宰打開游戲,看見背包里的東西后……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卯崎栗口中的“那個”,指的就是,那款勇者救公主的游戲。
“可以是可以啦。”太宰好說話地將游戲卡帶取出來,嘴上還不忘跟卯崎栗閑聊,“不過栗小姐,原來是更偏向于看人玩的類型嗎。”
卯崎栗捏捏放在她腿上的抱枕,小聲嘟囔:“我操作很爛嘛,而且會被豬豬們追著跑……”
“噗。”太宰噗嗤一笑,是半點兒都不給她面子,“想
看。”
因為已經洗過澡,所以他那雙漂亮的鳶眸完全暴露在人眼前。此時,這雙鳶眸浮現出溫和的笑意,又因為笑而半斂著,混了些拿人沒轍般的縱容,還摻著些少年人獨有的青澀,分外吸引人。
卯崎栗不愿承認,她每每都會被太宰這雙好看的眸子所吸引。
她的目光沒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我會生氣的哦?”這么哼哼完,她略有幾分不自然地從地毯上站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好~”
注意到卯崎栗略有幾分慌忙的動作,太宰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
隨即,他不知道第幾次換上游戲卡帶,打開游戲。
然而……-
卯崎栗走進衛生間。
在狠狠做了幾個深呼吸后,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走出衛生間,去看太宰玩游戲——看他玩游戲的話,她就有理由,能夠一直盯著他看了。
只是走出衛生間后,卯崎栗發現,太宰神色復雜地盯著電視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沒留意到她的出現。
這倒挺少見的。
于是卯崎栗輕手輕腳地靠近太宰,在他身后站定。
她微微俯下身,輕手拍拍他的肩,“太宰君?”
“嗯?”在太宰回頭的剎那,卯崎栗抬起手,指尖輕飄飄地抵在他臉頰上,戳了兩下。
“!”
看見太宰難得呆愣的表情,卯崎栗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小小地彎唇,對他露出個帶有幾分羞赧的笑容來,“沒什么,只是想叫叫你。”
隨后卯崎栗低垂著眸子,再度在太宰身邊坐下。
殊不知他視野中,還殘留著她親昵俏皮,卻略帶幾分害羞意味的笑,險些無法回神。
卯崎栗坐下后,才認真看電視屏幕上顯示的東西。這一看……嗯,她也知道,為什么太宰會呆呆地盯著屏幕發呆,而沒有注意到她了。
太宰也在這個時候回過神,看向卯崎栗,說話的語氣里含著些許不確定。
“這么多箭……?”
卯崎栗輕咳兩聲,下意識地便避開他視線,支支吾吾道:“嗯、嗯……因為比起近戰……我更喜歡躲著。”
再加上她特別喜歡撿地圖上的亮晶晶,一來二去,包里的資源是越積越多。
“還真是栗小姐的風格。”太宰無可奈何地嘆息著,又將頁面切換到背包的其它頁面,查看包中資源的具體情況。
卯崎栗隨手捉過一只抱枕,頭越埋越低。
“……”
太宰看著背包,說不出話。
比庫存999的木箭更離譜的是,其余幾樣稀有度更高,但同樣被囤上了小幾百的掉落素材。
……她不是說,自己打不過Boss嗎?
興許是讀懂了太宰的沉默,卯崎栗抬頭快速瞅他一眼,弱弱道:“……我撿的。”
太宰,太宰還能說什么。面對Boss慫,但能鼓起勇氣去直接搶人家囤的素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很厲害了。
緩過擁有一座寶山的勁兒,太宰從武器欄里換上趁手的劍,往卯崎栗之前在存檔上標記過的點走去。
卯崎栗便抱著抱枕坐在他身邊,看他操控著游戲角色在草原上疾馳。
“啊,剛剛那邊有亮晶晶!”
“哪里?”
“就在樹后面。”
“剛剛是不是飄過去了什么?”
“誒誒誒?有嗎?太宰君別嚇我……”
卯崎栗就這么看著太宰操作人物,這邊跑跑那邊跑跑。他們時常趕路到一半,便被別的東西吸引走注意力,忘記原本的目的……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
在看見屏幕一角出現的小精靈時,卯崎栗緊盯著屏幕,沒忍住拽拽太宰衣角,想提醒他對方的存在,“太宰君,那……!”
扭頭的瞬間,她本能地噤聲,放輕呼吸。
——太近了。
發覺卯崎栗的沉默,太宰略略抬眸看她,卻也在下一秒怔在原地。
他結結實實地撞進她清透的雙眸之中,被其中盈著的喜歡與親昵所俘獲。
雙方的呼吸都很輕,然而,在這種近得過分的距離之下,即便是再輕再小心的呼吸,也對對方有著致命般的吸引力。
就在卯崎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太宰的方向靠近時,太宰堪堪收回視線,極為自然地將手中的游戲手柄放到她手邊,從地毯上站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嗯……”
卯崎栗捏著太宰遞來的手柄,心不在焉的應聲。
剛剛……好近。
心跳快得好像……心臟不是自己的東西。
要是再近一點,她就會親到他了。
太宰君,是注意到了,所以才會忽然說要去衛生間嗎?
卯崎栗狠狠做了一個深呼吸,余光忽然瞥到她落在一旁的手機。上面顯示著現在的時間——23:42。
……已經是她平時睡覺的時間了。
可她還不想回房間,想跟他待在一起。
卯崎栗摩挲著手中的游戲手柄,在心中坦率地承認:她想留下來,跟他多待一會兒。
……要是現在裝睡,會被太宰君發現嗎?
只是一起睡而已,又不會做什么,應該……沒有關系吧?
而且太宰君看起來,對她也沒什么興趣。
卯崎栗看一眼關著門的衛生間,惡向膽邊生。她將手中的手柄放在一邊,把手機放得更遠一些,又抱過抱枕塞在懷里,蜷縮成一團閉上眼睛。
幾乎是在她閉上眼睛的下一瞬,衛生間的門便開了。
第 98 章
閉上眼睛之后, 聽覺便要比平時敏銳一些。
卯崎栗輕易地便捕捉到,掩蓋在游戲背景音中的、衛生間門打開的動靜。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盡可能讓呼吸變得平緩而悠長, 營造出她困得睡著了的假象。
然而事與愿違的是, 她的心跳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越跳越快,甚至隱隱有超越方才的趨勢。
卯崎栗能夠聽見太宰漸近的腳步聲。她放松眼皮, 盡量控制眼球不隨便轉動, 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真的熟睡,而并非裝睡。
太宰走近了。
卯崎栗可以感覺到,太宰靜靜地在她身側坐下, 將落在她臉上的光線擋去一部分。
隨即, 有什么東西近了。
懸在卯崎栗視野中的陰影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沉。她不敢大意,依然維持著原來的呼吸頻率,眼睛也沒膽子轉動半點兒。
她嗅得到從太宰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也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輕軟, 卻又帶著一股淺淡的熱意。
太宰君他……湊得這么近,是想干什么?
是沒發現她在裝睡,故意詐她, 想讓她忍不住睜眼嗎?
太宰的呼吸更近了。
卯崎栗發覺, 她的呼吸恍若撞上一堵墻,在“墻”的作用下, 她的呼吸一點點被推回來,噴撒在她自己身上。
她抿著唇, 沒有輕舉妄動,心跳卻擅自加速, 越跳越快,熱烈地訴說著喜歡與愛。
下一秒,一直遮在卯崎栗身前的影子退開,連同對方若有若無的呼吸一并遠去。
不遠處傳來手柄被放回游戲機上時發出的咔噠聲,游戲音效隨之消失,接著是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時的窸窣響聲。
卯崎栗不由得松了口氣——不管太宰到底有沒有發現,至少她現在確實是“睡著了”。
太宰沒有聽漏卯崎栗這一瞬的安心。敏銳如太宰,更別說他本就熟悉卯崎栗熟睡時的呼吸聲,他這會兒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在裝睡?
可他視線落在她微顫的眼睫,以及緊抿著的唇上時,她強撐
著沒有睜開雙眼,也沒有給他露出更多破綻。
裝睡的人無法被叫醒,他也只能慣著她。
不過真要說,在她也想明白的現在,一起睡……也不知道是誰會更緊張一些。
仗著卯崎栗現在不敢睜眼看他,太宰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觀察她在他視線之下露出的微顫,還有她竭盡全力抑制的一些生理反應。
這種時候,她表露出的任何反應都是甘美的,帶著幾分暗自勾人的意味——畢竟,裝睡留宿這件事,本身便叫人遐想不已。
盡管太宰很清楚,卯崎栗沒有膽子做任何事,可對她來說,光是裝睡留宿便已然算得上是出格,與她平日里的行為不符了。
收拾完游戲機,關閉電視后,太宰從衣柜里取出備用的被子,在床上鋪好。這床被子說是備用,其實太宰平時用到它的次數并不多,基本就是卯崎栗在他房間里睡的時候會用到。
太宰微不可聞地嘆息完,認命地將卯崎栗連同抱枕一起抱起來,放到床上,給她拉好被子。
他的動作很輕柔,卯崎栗還未來得及品味剎那的騰空感,便被他穩穩地放進被窩里,鼻尖滿是她熟悉的、屬于太宰身上的味道。
將卯崎栗挪走后,太宰又開始收拾鋪在地上的地毯、抱枕,還有她帶來的兩瓶牛奶。
而卯崎栗聽著耳邊的動靜,沒忍住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半瞇著眼睛去瞅太宰。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把后續的收拾工作全都丟給他一個人,怪有些不好意思的。
……好像她裝睡,就是為了逃避收拾殘局似的。
不知不覺,卯崎栗原本半瞇著的眼睛完全睜開,大剌剌地盯著太宰看,就好像是逐漸放松警惕,對人露出肚皮來的小動物似的。
對太宰,卯崎栗向來是沒什么警惕性的。
因此,當她對上太宰那雙含笑的鳶眸時,她還先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還在裝睡,連忙將眼睛給閉上。
太宰注視著她這漏洞百出的模樣,又好笑,又無奈。
他將卷好的地毯靠在一邊,走到床邊輕聲笑她,“栗小姐,我看見了哦。”
剛剛那個他要是假裝沒看見,那可太過分了一點。
“……”
卯崎栗沒有半點兒動靜,原地裝死。
——主打的就是一個兔子裝死。
太宰失笑,壞心眼地伸手去捏她鼻尖,用讓裝死的兔子復活的方法來對付她。
果不其然,沒幾秒后,卯崎栗便睜開雙眼,氣鼓鼓地瞪他一眼,還輕輕哼了一聲。
太宰眉梢上揚的弧度半分不減,“怎么裝到剛剛忍不住了?”
他說這話時嗓音很輕,帶著些無奈與縱容的笑意,溫潤,卻又隱隱含著些溫柔繾綣的味道,仿佛他較她年長許多似的,愿意慣著她。
“……”
卯崎栗仍然沒有說話,僅是輕輕哼聲,好似跟人鬧脾氣般,拿后腦勺對著太宰。
她睜眼看他,不過是因為想看他,僅此而已。哪來那么多彎彎繞繞?
看見卯崎栗隱約透著“我不好惹”氣息的后腦勺,太宰也拿她沒辦法。
裝睡的是她,主動暴露的也是她,現在氣哼哼不理他的還是她。
雖然這樣也很可愛……會讓人想慣著她,看她會露出什么樣的反應來。
太宰最后嘆了口氣,用慣常般懶散的語氣隨口提醒道:“下不為例哦。”
——底線,就是這么一點又一點被侵蝕的-
“栗小姐要去漱個口再睡嗎?”
“……不去。”
卯崎栗瞅洗漱完畢的太宰一眼,滿臉寫著警惕。
她這難得警惕的模樣又是叫太宰一陣好笑,“噗……不會不讓栗小姐上床的啦,我保證。”他邊笑邊對她擺擺手,動作里卻沒有催促她的意思。
卯崎栗想了想,到底還是默默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往衛生間,用最快的速度漱完口,再快速溜回去。
她回來的時候,太宰已經躺進被窩,懶洋洋地靠著等她。
靠他那邊的床頭柜上點著一盞小夜燈,柔和的光線虛虛將他罩著,給他發梢、眉眼,皆染上一層曖昧模糊的暖光,看著便叫人心動。
只是,少年人緊接著問出口的話,卻極其毀氣氛。
“所以栗小姐今天為什么要裝睡?”太宰略略挑眉看她,說話語氣不免帶上幾分揶揄,“之前明明說……”
卯崎栗底氣不足地掀開被子,僵硬地躺進被窩里,“……之前說的是,‘我努力’。”她說話的音量越來越低,“我努力過了嘛……”
……因為喜歡他,想跟他多相處一會兒。
“嗯——”太宰發出代表沉思的長吟。
在吊足卯崎栗胃口后,他才從被窩中伸出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那努力過的栗小姐,非常了不起哦。”
十六歲的少年笑著,嘴邊的笑容暈著昏黃的光。這光線分明是柔和、半點兒都不刺眼的,可卯崎栗卻只覺得炫目。
只是,她到底舍不得移開視線-
卯崎栗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了。
當第二天,她在算不得陌生的床上醒來時,她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甚至她從房間里搬來的地毯和抱枕也已不在原地。
她本能地摸過手機,去查看上面的信息。
果不其然,靜音的手機上有一條來自太宰的留言,內容跟上一次的大差不差。只不過她這一次的心情,倒是跟上一次大相徑庭。
卯崎栗攥緊手下的被子,不自覺地將臉埋進去,深深吸了口氣。
……是太宰君身上的味道。
聞著好讓人安心。
雖然她現在這個行為,多少有一點變態就是了。
卯崎栗卷卷身前的頭發,撇著嘴起床。將被子疊好放進衣柜,隨手收拾完有幾分凌亂的床鋪后,她才拿上自己的手機,面不改色地通過兩名守衛,往自己的房間去。
只要她足夠理所當然、足夠平靜淡然,其他人應該也察覺不到什么不對吧?
卯崎栗不知道的是,她和太宰在港口Mafia內的傳聞,幾乎已經到了滿天亂飛的地步。負責值守首領辦公室的守衛們,自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太宰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休息過一小陣子后,他便再度陷入忙碌之中——準確來說,自從卯崎栗上一次在太宰房間過夜后,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還好那天晚上硬是在他房間里睡了,不然她一定很后悔。
卯崎栗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下土豆外形的羊毛氈,打算什么時候再跟織田作之助約個時間,讓他給小朋友們捎去。
事實上,這是她戳的第二批羊毛氈了。
之前卯崎栗按照小朋友們的要求,戳完一堆男孩子喜歡的東西后,又親自上門給他們送去了。
結果就是,她被一群小鬼頭逮著,八卦上次太宰來接她回家的事。
織田作之助不幫她也就算了,還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不要問她是怎么從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看出來的,她就是看出來了!
一想到上次的窘迫,卯崎栗就滿臉通紅,尷尬得不愿意經歷第二次。
所以這次……她說什么也不親自去了,必須當他們長長記性才行!
卯崎栗站在桌前,深深吸入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決定將東西收拾好就去泡澡。
說起來,她慣用的身體乳這幾天用完了,今天正好可以嘗試以前沒用過的味道,這讓她稍微有些期待。
如果是她喜歡的味道就好了。雖然她也很喜歡之前那個青梅柑橘的味道,不過偶爾換一種味道也不錯。
卯崎栗哪里想得到,她這心血來潮的舉動,卻給了太宰可乘之機。
第 99 章
卯崎栗如往常般泡完澡, 在衛生間內抹完身體乳,才換上睡衣出來。
走出衛生間后,她低
頭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涌入她鼻尖的, 是濃烈招人的茉莉花香, 依稀帶著些說不清的熱烈。
奇怪,剛剛擠出來的時候, 感覺味道還沒有這么濃的, 怎么涂到身上就……
比起這個濃濃的味道,她好像,還是更加喜歡以前的。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想法后, 卯崎栗便沒再多想, 而是推開房門,朝就在她隔壁的廚房走去。
她打算在泡完澡后喝點牛奶。
就在卯崎栗從冰箱里取出,還散發著涼意的牛奶時……
“啊,栗小姐半夜偷吃,被我抓到了~”
太宰略帶笑意的聲音從廚房門邊傳來, 讓卯崎栗拿著牛奶瓶的手頓了頓。
她關上冰箱的門, 轉過身看他,“太宰君……”她看見太宰穿著一身睡衣,懶洋洋地將雙手舉起, 在后腦勺處交疊, “任務結束了嗎?”
“是哦,但這個時間食堂已經沒飯吃了, 所以我干脆沖了個澡,想來廚房里看看有沒有吃的。”
太宰將手拿下來, 邁著懶散的步子向卯崎栗靠近,“沒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個詞好像不是這么用的?”卯崎栗嘆了口氣, 打消問太宰要不要也來一瓶牛奶的想法,轉而變成……“要吃點什么嗎?”
太宰一早便料到卯崎栗會這么問他,沒什么猶豫地即答:“想吃蒸蛋!放蟹肉的那種!”
“好哦。”卯崎栗這么應著,便想再度打開冰箱,去取放在里頭的雞蛋。
然而,太宰卻在下一秒說出了出人意料的話:“不過我可以自己來嗎?”
他對上她回望向他的視線,對她浮現出乖巧的笑容,“感覺也挺簡單的。”
“嗯,要是有不確定的記得問我。”卯崎栗也沒拒絕太宰——蒸蛋畢竟簡單,不需要用到油,僅僅是把蛋液和水混合,放到鍋里蒸便好,一般來說不會失敗。
而且卯崎栗并不覺得,那么聰明的太宰會失敗。
卯崎栗從冰箱里摸出一個雞蛋,便將冰箱門關上。
太宰看著她手中孤零零的雞蛋,朝她走近幾步問道,“栗小姐不要嗎?”
“我有這個。”卯崎栗將雞蛋遞給太宰,又對他晃晃自己手里的牛奶瓶,“太宰君做自己的份就好啦。”
也不知是她將雞蛋遞給他的時候,叫他聞到了什么,太宰聳聳鼻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與平日里的不同。
只是他沒有馬上提及這個話題,而是乖乖接過卯崎栗遞來的雞蛋,走到灶臺前站定,“把雞蛋打進碗里,然后……”
他邊說,邊從灶臺下方的櫥柜里取出一只小碗來,利落地將雞蛋敲進去。
“然后是調味,加水攪拌,再加入蟹肉哦。”卯崎栗從太宰的手指上收回視線,“太宰君打雞蛋的手法好熟練。”
少年人的手指白皙修長,彎曲動作時骨節分明,透著一股恍若藝術品般的精致與美感。
太宰將雞蛋殼丟進廚房的垃圾桶中,嘴里應道:“經常看栗小姐打,好像不知不覺就學會了。”
“調味的話……”緊接著,太宰又取過放調味料的罐子,從中打出一勺鹽,“這么多夠嗎?”
卯崎栗看著太宰手里捏著的小勺,險些說不出話:就這滿滿一勺的鹽放下去,是會咸死人的吧……?
見太宰還在等她的答案,卯崎栗張張嘴,“……太多了哦。”
她伸手接過太宰手中的小勺,將盛在上面的鹽抖去大部分。
“多到讓人懷疑,之前太宰君是不是往森先生的粥里加了這個量的鹽,所以味道才會那么奇怪。”
“噗。”太宰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將卯崎栗調整過分量的鹽加進雞蛋中,取過筷子將雞蛋攪散,“明明一直抗拒提起那個話題的是栗小姐本人,現在卻……”
“偶爾一次沒有關系啦。”卯崎栗留意著太宰攪雞蛋的模樣,適時喊停,“差不多可以加水了哦,記得加溫水。”
太宰依言往攪拌好的蛋液里倒溫水,又重新攪拌幾個來回,“然后是蟹肉?”
“嗯,只要不滿出來就可以,記得放得均勻一點。”卯崎栗將放在一旁的蟹肉罐頭打開,連同干凈的筷子一起遞給他。
太宰拿起干凈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往蛋液里撥蟹肉,讓蟹肉們做自由落體運動,差點兒把雞蛋液濺出碗外。
卯崎栗站在一旁,看他這伴隨著吱哇亂叫的孩子氣舉動,無奈地笑。
就在這個時候,太宰倏然夾起一筷子蟹肉,遞到卯崎栗嘴邊,“栗小姐,啊——”
看見太宰這個舉動,卯崎栗原地怔了幾秒。
在經過幾秒鐘的心理斗爭后,她默默張開嘴,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太宰將那一筷子蟹肉送進他本人嘴里。
“罪魁禍首”本人還煞是無辜地對她眨眨眼睛,滿臉都寫著“剛剛看你不張嘴,所以我就自己吃掉了”的乖巧。
“……”
卯崎栗,卯崎栗安靜地閉上嘴,貝齒咬合,發出清脆的“噠”聲。
太宰君……真的非常壞心眼。
她正這么想著,下一秒,她唇上卻驀然傳來冰涼細膩的觸感。
——夾著雪白蟹肉的筷子,碰到了她的嘴唇。
看見卯崎栗呆呆的,太宰好心情地提醒她道:“我剛剛吃的時候沒碰到筷子哦~”
語氣俏皮,且透著幾分惡作劇得逞的意味。
卯崎栗抿抿唇,最后又張開嘴,讓太宰將這一筷子蟹肉放到她嘴里。
她細細地咀嚼著口中鮮甜的蟹肉,盡可能抑制住臉上徒生的熱意。
碰沒碰到的,都沒關系啦。
太宰君真的……好像完全沒有多想的。
投喂完這一口蟹肉,太宰便沒再關注卯崎栗的反應,而是愉快地將沒用完的蟹肉罐頭封好。
卯崎栗看他這渾然未覺的模樣,輕輕嘆著氣,認命地將他放在一邊的兩雙筷子盡數放進洗碗機。
隨即便是倒水蒸蛋。
在太宰將蒙了一層保鮮膜的蛋液放進鍋中后,他們需要做的,便只是等待。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卯崎栗并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坐在餐桌前,和太宰一起等他那碗蒸蛋蒸熟。
她將喝了幾口的冰牛奶放在餐桌上,沒有說話。
太宰坐在她身側,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隨意開口道:“說起來,栗小姐是換沐浴露……啊,是換身體乳了?”
“誒?聞得出來嗎?”卯崎栗眨眨眼睛,又下意識地低頭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確實有一股濃郁的茉莉花香,味道這么濃,太宰能聞到不奇怪。
但其實……她稍微有些高興。
有一種,他也有好好暗中關注著她的感覺。
雖然……太宰君,可能對誰都這么紳士吧。
之前也聽見過,他稱贊愛麗絲的發飾。
卯崎栗正這么想著,坐在她身側的太宰忽地便拉近距離,湊到她身邊。
“!”
驟近的距離多少讓卯崎栗緊張起來。
太宰半斂著眸子,鼻尖動了動,細致地嗅著卯崎栗身上的茉莉香,“聞起來像……唔……”
“感覺在哪里聞過……”
太宰的手搭在卯崎栗身后的椅背上,不知不覺地便將她禁錮在他和椅子之間,叫她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卯崎栗低垂著雙眸,有幾分僵硬。
太宰毛茸茸的腦袋湊在她頸側,吐出的呼吸又軟又燙。
他的嘴唇分明沒有碰到她分毫,可她卻迷迷糊糊地覺得,這像是一連串灼熱的吻,輕飄飄的,卻帶著難以忽視的體溫,讓人煎熬又難耐。
卯崎栗的呼吸不自覺地便急促起來,喉間吞咽的動作也比之前要快上許多。
原本冰牛奶帶來的涼爽之意盡數消散,徒留下一腔曖昧繾綣的高溫。
“唔……”
與緊張得快冒煙的卯崎栗不同,太宰的神色倒與平日里無異。他只是像極了吸貓薄荷上頭的貓咪,一個勁兒地湊在人身邊,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他注視著卯崎栗通紅的耳朵,因為害羞,逐漸泛起微微粉意的纖細脖頸,到底還是沒做得太過。
畢竟他們還只是“朋友”,會裝睡,想要跟另一方一起睡的朋友。
聞聞朋友新換的身體乳怎么了?他只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如此在心中腹誹完,太宰壓著耳尖傳來的熱意,狀似不經意地放開“束縛”卯崎栗的手臂——他甚至沒有碰到她。
“應該是茉莉花的味道?”
太宰拉開距離的剎那,卯崎栗便低下頭,讓劉海遮住自己的視線。
她不敢看他,生怕自己藏不住的喜歡和渴望會被他發現。
卯崎栗用盡全力,從喉間擠出一聲悶悶的“嗯”,以示回應。
太宰也知道,對方現在大概被他撩得有些難受,也沒再招惹她,“嗯,我就說以前有聞過,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這個味道的名字。”
語畢,他還壞心眼地給人補上一句語音帶笑的話:“很好聞哦~”
“……”
卯崎栗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奪過桌上放著的牛奶,徑直往廚房外走,“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來看看蒸蛋成不成功嗎——”
卯崎栗沒有再回話。
回到房間后,她便將門鎖上,無力地靠在門板上,抬手蓋住自己的臉。
——從她指縫露出來的臉頰,泛著股瀲滟的紅。
……他那樣,也太犯規了吧。
殊不知,獨自留在廚房中的太宰,狀態也稱不上好。
他伸手,揉揉自己滾燙的耳尖,有幾分不自然地撇撇嘴:她要是再不跑,他也快撐不住了。
這之后,卯崎栗便將茉莉花香的身體乳擱置,沒再用過。
究其原因……不過是她一聞到那個味道便會害羞,總是會想起那天的經歷。
卯崎栗并沒有對太宰那個舉動多想,畢竟他湊近她時一臉坦蕩。
對人家抱有那種心思的人是她,又不是他。
她總覺得,他似乎清心寡欲慣了,是沒有那方面的心思的。
只是卯崎栗怎么也想不到,她會在幾天后,從太宰口中聽見這樣的話。
——“栗小姐可以跟我接吻嗎?”
第 100 章
對卯崎栗來說, 這是個和平常一樣普通的日子。
唯一有些不同的,可能就只是,太宰今天換上正裝, 出席了某個宴會。
他垮著張臭臉回來換衣服的時候, 恰巧跟卯崎栗打了個照面。
“太宰君?”
卯崎栗這會兒梳著高馬尾,穿著一身運動服, 手里還拎著一小只裝有毛巾和水杯的手提袋。
太宰看卯崎栗一眼, 隨即視線大大方方地落在她身上,沒再收回來,“栗小姐。”他鮮少看見卯崎栗這副打扮, “剛從紅葉姐那里回來?”
“嗯, 太宰君是……?”
卯崎栗盡可能控制自己,讓自己的視線不會過分放肆。
太宰君,穿正裝果然很好看。
太宰戴有白手套的手扯扯他領口的領帶,嘆氣道:“中途被森先生抓了壯丁,臨時要我去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嘆完氣, 他又幽幽補上一句, “因為他趕不回來。”
顯然,太宰對森鷗外這個行為怨氣頗大。
“啊……辛苦了。不過森先生最近是真的很忙。”卯崎栗無奈地笑笑,“我都沒怎么看見他和愛麗絲……”
她這話引來太宰的不滿:“栗小姐, 都不幫我說話。”
“唔……但是太宰君沒辦法翹掉宴會不去, 不是嗎?”卯崎栗快速瞄太宰一眼,努力將落在他領口的視線收回。
說實話, 她稍微……有一些嫉妒——嫉妒那些,經常能看見他這個打扮的女孩子們。
卯崎栗實誠的回答叫太宰一噎, “……就是因為翹不掉所以才煩嘛——”
“我烤點小餅干,等太宰君回來吃?”
卯崎栗確實想不出有什么能夠安撫太宰, 總感覺他現在好像是在鬧小孩子脾氣。
太宰開始跟她討價還價,“誒——大晚上的?”
“或者,太宰君回來的時候,自己去廚房拿個蟹肉罐頭吃之類的?”
“……那還是餅干吧。”太宰夸張地嘆了口氣之后,又對卯崎栗要求道:“要巧克力味兒的!”
他這話說得,仿佛有這么一個巧克力餅干吊在他前頭,他就有動力去參加宴會了似的。
還未等卯崎栗應聲,太宰便徑直按下電梯按鈕,鉆進打開的電梯中去,“再不走要被森先生打電話催啦,我出門了哦。”
他一副篤定她會答應他要求的模樣,一溜煙兒地便跑了。
只剩下卯崎栗站在原地嘟囔:“真是的……跑得那么快。”
她剛剛說的“路上小心”,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總之,卯崎栗處理完自己的事,便去廚房著手烤餅干,等太宰回來。
她這一等,就是好久。
太宰回房間沖完澡,換上睡衣來到卯崎栗房間時,約莫是晚上十點多。
彼時卯崎栗剛洗漱完畢,發頂還卡著洗臉用的發箍。她并不意外能在自己房間里看見太宰,只是……
太宰穿著一身簡單的長袖睡衣,一臉苦惱地坐在地毯上。
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于是卯崎栗邊將發頂的發箍摘掉,邊理所當然地問他,“太宰君,怎么了嗎?”
“有很在意的事,想問問栗小姐。”
太宰在這方浸著巧克力香醇氣息的空間里,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卯崎栗隨手將發箍放到桌上,“誒……?”
很在意的事,是指什么?
太宰君也會有苦惱到這個程度的事嗎?
卯崎栗走到太宰身側坐下,背靠床沿,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今天在宴會上,被人告白了。”
太宰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卻讓卯崎栗不自覺地愣在原地。
她來不及反應,便聽太宰繼續說道:“嗯,我當然是拒絕了,不過忽然有些好奇。”
“以前都沒仔細想過,告白交往之后,會……”太宰這么說著,低下頭,伸出手指計數,“牽手、擁抱,然后接吻吧?”
這么拿手指數完,太宰抬起頭看向卯崎栗,注視著她的目光有且僅有單純的好奇,“牽手和擁抱是什么感覺我都知道,但是接吻……”說到這里,他奇妙地停頓了幾秒,“感覺不太好隨便找人嘗試。”
卯崎栗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間,她還以為,他和別人接過吻,要跟她評判一番接吻的滋味兒。結果只是她虛驚一場。
然而,卯崎栗剛放下心……
“栗小姐愿意嗎?跟我接吻。”
太宰如此猝不及防地開口問她。
“!”
這話在卯崎栗腦海中回響好久,她才完全消化掉這句話的意思:她喜歡的人,在問她,要不要跟他接吻。
卯崎栗不知道,這一瞬她究竟露出了什么樣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似乎站在什么陷阱邊緣,卻又拒絕不了陷阱中誘人的餌料。
要拒絕太宰君嗎……?
拒絕她喜歡的人?
可她確實是渴望跟他親近的。
而且,如果她沒能讓他喜歡上她的話,至少……
至少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吻。
這個想法一旦浮現,就恍若有惡魔一直在卯崎栗耳邊低語,叫她應下對方的邀約。
明明她知道,前方大抵是萬丈深淵。
一旦踏出那一步,他們之間便再也無法退回最為簡單的“朋友”,要么成為戀人,要么曖昧地繼續相處下去,再要么一刀兩斷……
她可能,還會被他討厭也說不定。
發覺卯崎栗的沉默與動搖,太宰輕聲問她,“覺得討厭?”他開口的音量很低,仿佛怕過高的音量會驚擾到她,讓她做出錯誤的決定。
“……”卯崎栗抿著唇,緩緩搖頭,“如果是太宰君的話……”
嘴上分明說著應允的話,可她的目光卻不敢直視他,“可以哦。”
“可以嗎?”
太宰的吐息慢慢近了。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將卯崎栗籠罩,而她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了些什么,“……嗯。”
太宰的手搭上卯崎栗的肩膀,難得強勢地扳正她,要她直視自己。
洗漱過后,太宰沒有往眼睛上纏繃帶。此時,他那雙睫羽纖長的鳶眸正溫和地注視著她。
卯崎栗難以自制地便陷入太宰的雙眸之中,險些連他越來越低的喃語都忽視了去。
“現在已經不可以后悔了哦。”
太宰嘴上這么說著,撫上卯崎栗后腦勺的手卻沒太用力。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只需要輕輕一推,便能從如今的劣勢中抽離。
卯崎栗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就算注意到,她怕也不會推開他。
“要是覺得討厭,就和我說。”
卯崎栗首先感受到的,是太宰漸近的呼吸。
他軟熱的呼吸帶著他身上的溫度,輕飄飄的。分明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卻憑空便將人撩撥出幾分難耐的癢意。
隨即是唇間若有若無的,含有幾分試探意味的觸碰。
……那觸感是軟的。
某種難以形容的軟。
卯崎栗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便急促起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尚未拉開,太宰僅僅是與她雙唇相貼,便沒了下一步動作。
她本能般抿了抿唇,卻好像主動迎上對方的唇似的,顯得她主動又熱烈。
可她明明……
卯崎栗半垂著眸子,不敢與太宰對視。
“栗小姐。”她聽見太宰帶笑的氣音,不知為何,她平日里聽慣了的嗓音,在這個時候突兀地多出幾分成熟的磁性與性感來,“張嘴。”
張嘴……?
卯崎栗迷迷糊糊地便乖乖聽從太宰的話照做,微微啟唇。
直至感受到太宰探來的舌尖,卯崎栗才呆呆地瑟縮了一下。
接吻……是這樣的嗎……?
太宰的舌尖碾過她唇瓣,帶來奇妙的酥麻癢意。
“唔……”
卯崎栗不自覺地輕哼,本能地便想要遠離這種……讓人有些不安的陌生快慰。
可她的手卻極為誠實地,攥緊了太宰的衣物。
太宰抵在卯崎栗后腦勺處的手,不禁加上幾分力道,讓她貼近自己,也好讓他侵入得更深。
當太宰的舌尖觸及到卯崎栗的時,她狠狠一顫,唇齒條件反射地便想向下咬合,可最后,她還是沒咬下去。
這也便給了太宰可乘之機。
他舌尖纏著她的,間或掃過齒間,間或掃過敏感的上顎,帶來讓人腰軟的撩人癢意。
卯崎栗只覺得,有陌生的快意從尾椎處攀升而起,令她有些不安,卻下意識地便想向太宰渴求更多。
留意到卯崎栗不算明顯的回應,太宰微微張唇,在她唇上輕吮,舌尖也變本加厲地與她貼緊。
來不及吞咽而溢出的津液被對方吻去,唇舌相交而發出使人臉熱的嘖嘖水聲……
太過刺激的快感叫卯崎栗眼前升起一陣水霧。
她透著模糊的光,腦海中迷糊地閃過一個念頭。
太宰君的……
……又軟又燙。
“太宰……”她還未完全喊出的名字,盡數淹沒在他口中,被他吞咽而去,只余下抑制不住的輕哼。
卯崎栗哪里知道,她無意識哼出的名字,帶著綿軟卻甘美的微喘,輕易地便撩撥到年紀尚輕的少年人,成了此時最有效的助燃劑。
太宰離開卯崎栗的唇,卻沒有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他半斂著雙眸,將她紅著臉喘息的模樣映入眼中。
卯崎栗還陷在適才的快慰中,無法回神。
她眸中含著瀲滟的水光,濕漉漉的,配上她澄澈的眸色,看起來就像是一汪水波微漾的湖泊,讓人看了便想落下一個吻,用以安撫她。
太宰沒忍住蹭蹭她鼻尖,抵著她額頭,用近乎誘哄的語氣問她,“要再來一次嗎?”
他的嗓音有些低,也有些啞,藏著幾分剛跟人親熱過的痕跡。
配合上空氣中醇厚的巧克力芬芳……世界上最誘人的邀請也不過如此。
卯崎栗癱軟著身子,靠在床邊喘息。
她不敢對上太宰的視線,視野里卻一直有他挺翹的鼻尖、較平日里要紅潤上一些的唇。
許是從卯崎栗的沉默中讀出了什么,太宰沒再問她,僅僅是輕笑著抬起手,在她發頂輕撫。
見卯崎栗依然沒有看他,太宰只好從地毯上站起身,去取她放在桌頭的巧克力餅干。
“餅干,我帶回去吃哦。”
“……嗯。”
卯崎栗用盡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不漏出半分顫音。
在輕巧的關門聲后,她顫著手撫上自己心臟的位置,感受著其下愈演愈烈,沒有半分減速意味的心跳,緩緩深呼吸。
太宰君,看起來好冷靜。
他表現得足夠游刃有余,大概也只有對她沒有任何想法,才能展露出這副,把接吻當做是學術研究一般的表情吧。
而她潰不成軍。
卯崎栗抬起手,想用手指去碰自己的嘴唇,卻礙于唇上殘存著的酥麻感,終究還是沒碰。
但是……
……和喜歡的人接吻,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