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101章第101章

    劉啟很缺錢,作為皇子,份例很有限,竇皇后三個兒女,個個都要貼補,她本來算是側室扶正,許多時候更要嚴格要求自己。慎夫人能做的事情,她反而不能做。像是慎夫人借著劉恒的寵愛,挖少府的墻腳挖得不亦樂乎,而竇皇后卻只能賢良淑德,簡樸寬恕。如此,她手里能有多少錢財呢!

    劉啟如今不打算做太子了,因此,也沒打算再壓抑自己的本性,他新納了好些個美人,這些美人都是要花錢的。另外,他琢磨著將來分封出去,也得有足夠的人手,當初劉昌要不是遇上了呂家的余黨,他也不能那么順利,而想要足夠的人手,指望著劉恒或者是劉昌給他安排,顯然不靠譜,若是此時他已經(jīng)分封出去也就罷了,偏偏到現(xiàn)在位置,劉恒依舊沒有冊封諸子的意思,這也導致了劉啟來錢的渠道很少,將上次倒賣遼國特產(chǎn)的錢花完了之后,很快又捉襟見肘起來。

    劉啟窮得叮當響,結果自家父皇看不到兒子窮,反而擔心自個的男寵受窮,直接給人家一座銅山,讓他可以自己鑄幣,這就叫劉啟難免有些酸溜溜的。劉啟縱然明白劉恒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性子,其中定然也有些深意,但是在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劉啟依舊看鄧通不順眼。

    “你啊,就算是不喜歡鄧通,也別給人家臉色看!”竇皇后瞧著劉啟如此,簡直是頭疼,她之前在知道劉啟居然對劉昌服了軟的時候,一方面有些驚訝,另一方面也是松了口氣的,如今的情勢在竇皇后看來已經(jīng)比較明朗了,就算是許多朝臣還死撐著,但是竇皇后卻是明白,劉恒那邊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啟又沒能表現(xiàn)出足以讓劉恒另眼相看的優(yōu)勢,即便是想爭,也無從爭起。何況,竇皇后之前就意識到,慎夫人私底下已經(jīng)跟遼國那邊達成了一致,慎夫人族中已經(jīng)有人去了遼國,在那邊擔任了官職,這無疑是慎夫人向劉昌表達的善意。竇皇后瞧著兒子為了錢財?shù)氖虑樽浇笠娭猓惨呀?jīng)考慮著讓竇家人跟遼國搭上線了!到時候,劉昌登基,她跟著兒子去封國做王太后便是,總不會比當年更差了。

    只是,劉昌如何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如今做主的還是天子,天子寵幸鄧通,鄧通甚至可以與天子同車進出宮闈,這位比起當年劉邦身邊的籍孺,劉盈身邊的閎孺還要強一些,起碼之前這兩位也沒正經(jīng)的官職,就是被養(yǎng)在身邊當個玩物一般,能在天子身邊說得上話,但是也僅限于普通的事情,結果到了如今劉恒這里,鄧通直接在外朝就有了個太中大夫的官職,這個官職雖說不入九卿的序列,但同樣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位置,朝堂上不少重臣都是由太中大夫這個位置升起來的,如今卻給了一個撐船的黃郎頭,可見在劉恒心里,鄧通是何等重要。

    這等人你就算是心里不爽,不愿意巴結,但也不能得罪了。劉啟每次看到鄧通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鄧通就算是個圣人,也不可能毫無芥蒂,他要是在劉恒那里說幾句劉啟的壞話,豈不是糟糕。

    劉啟愈發(fā)不爽起來,他琢磨了一聲,說道:“母后,要不,你幫我跟父皇說一聲,我想要去就藩,橫豎我也不要太子的位置,那一直留在長安能有什么意思,早點出去,早點經(jīng)營,也不至于像是現(xiàn)在這樣!”

    竇皇后有些無奈,說道:“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提過這事,你父皇從來都沒有同意,我說又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如今我這個皇后,在你父皇那里,說話是真么多少分量!”

    劉啟更是犯愁起來,他咬了咬牙,干脆說道:“既然如此,我自個去找父皇!”

    劉啟本來就是有些沖動的性子,竇皇后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就一溜煙跑走了。劉啟才走,劉武就鉆了進來,眼巴巴地看著竇皇后:“母后,要不,我也去跟父皇說?”

    劉武比起劉啟,性子說好聽點叫做穩(wěn)重,說難聽點就是優(yōu)柔寡斷,像是這種事情,他是從來不敢沖在前頭的,只是既然劉啟先沖上去了,他就得琢磨著,要不要去幫著敲一敲邊鼓。

    誠然,長安肯定是比封地舒服的,但是這個舒服跟他們兄弟兩個沒多大關系。本朝并沒有皇子開府的先例,皇子年紀大了,一般就直接送去藩國了,但是,如今劉恒遲遲不正式立儲,冊封幾個兒子,這就導致了,他們幾個不得不就在宮里住著。若是放到劉徹時期,那會兒劉徹廣修宮室,給幾個兒子安排幾個宮殿還是很簡單的。而劉恒一向簡樸,別說是修建宮室了,修個亭子都不樂意,覺得太花錢,就算是宮殿有些陳舊,他也沒有翻新的打算。所以,如今,幾個皇子還是住在內(nèi)宮之中。

    但是內(nèi)宮主要是劉恒的后宮居住的地方,劉啟他們自然許多地方就不好去,免得遇上了某個妃嬪,到時候說不清楚。竇皇后又一向謹慎,所以,劉啟和劉武哥倆只能擠在一起,劉啟還成婚了,妻妾俱全,劉武身邊也有了姬妾伺候,哪怕這年頭的宮殿都造得非常寬廣,這么多人擠在一起,也夠尷尬的。

    所以,不光是劉啟想要分封出去走人,劉武也想。

    “我真是生了兩個孽障!”竇皇后氣得嘴唇都哆嗦起來,“就那么想離開我這個當娘的?”

    劉武一見壞了,連忙說道:“母后說什么呢,兒子最舍不得母后了,是阿兄,沒錯,就是阿兄,成天嘀咕著要封王就國,兒子也勸他呢,畢竟,哪里能比母后身邊好呢?”

    劉武這邊一籮筐的好話哄得竇皇后臉色變好了不少,她剛剛也就是一時不舍,但是仔細一想,的確早點封王,也省得日后再有許多波折。真要是叫那些朝臣架著做什么太子,回頭被劉昌惦記上,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竇皇后嘆了口氣,說道:“也罷,先看看你阿兄那邊怎么樣吧!可別惹怒了你們父皇,被打一頓板子!”

    這會兒宣室殿里頭,劉恒臉上喜怒不辯,看著跪坐在下面的劉啟,說道:“你說你想要封王離京?”

    劉恒雖說很少發(fā)脾氣,甚至他一直表現(xiàn)得非常溫和,如同老好人一樣,但是劉啟在劉恒面前,就是忍不住腿肚子都要抽筋,他咬了咬牙,說道:“父皇明鑒,兒子素來庸碌,又性情急躁,難擔大任!”

    劉恒看著劉啟這般,輕哼一聲,說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那你可知道,你開了這個頭,接下來會有什么結果!”

    劉啟頓時悶頭不吭聲了,除了遠在遼國的劉昌,名義上他也是嫡子,又更年長,那些當初對呂家下了狠手的人,如今都巴不得把他乃至他這一脈頂在前頭呢!至于他們到時候會是什么下場,根本不在這些人的考慮之中。

    但是他這么一退,壓力就到劉恒身上了。

    劉啟心一橫,琢磨著,我又不想做太子,將來就打算帶著劉武,兄弟齊心,一起往西邊打出一個大大的天下來,干什么要多考慮自家親爹的心情啊!這位拿自個兄弟頂在前頭的時候,可也沒考慮他們的心情!

    因此,劉啟直接抬起頭,說道:“兒子明白,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兒子既然已經(jīng)不要那個位置了,那么,兒子為什么要去多想什么結果!”

    劉恒也沒想到劉啟居然直接破罐破摔了,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臉色沉了下來,說道:“既然如此,那朕明白了,你退下吧!”

    劉恒沒有給準話,但是劉啟的勇氣已經(jīng)消失殆盡,見劉恒似乎沒有發(fā)火的意思,簡直是如蒙大赦,起身退出宣室殿,很快就跑了。

    劉恒孤獨地坐在坐席上,神情冷肅,好半天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口中自語道:“一個個都大了,想法也多了!呵,都是一幫不孝子!”說到這里,他又難免苦笑起來,作為帝王,那真的是孤家寡人。他自個也算不得什么慈父,不說對劉昌兄弟幾個,即便是對劉啟劉武和劉揖他們也是一樣。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如果只是代王,他還是不會吝嗇父愛的,但是做了天子之后,他更多地就要考慮到天下的安定,朝堂的安穩(wěn),能夠分給下面兒女的關心自然是微乎其微。

    結果現(xiàn)在兒子來一句,自己不陪他玩了,劉恒還真不是那等狠心絕情,殺兒子跟殺雞沒什么區(qū)別的皇帝,主要是剩下的兒子也不多了,要是他跟康熙一樣,一下子生個二三十個,折騰起兒子來,肯定也不帶猶豫的。

    劉恒輾轉反側了半宿,隔了幾日,大朝會上的時候,又有人站出來說要立儲封王的事情,原本大家以為這事就是走個過場,還是會被拖下去,結果劉恒居然開口了:“朕昔日讀書,讀過一句話‘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朕每每想起,都感同身受,朕有幾子,同樣不能以此等皇子托付社稷,因此,當分封為王,以能者為上!”

    第102章第102章

    劉恒無疑是打破了規(guī)矩,干脆一點,人家就不立太子了,所有皇子都封王,送封國上去,誰能干,誰將來做太子。

    好在這年頭,也沒什么祖宗家法,大漢是摸著大秦過河,而大秦當年的諸多策略,本身也不成熟,大漢開國之后,國策也一直在調(diào)整,劉邦知人善用,但是在政策制定方面就是個不成熟的小學生,想的一出是一出,好在大漢的制度本來就是沿用了秦朝的制度,無非就是放寬了許多約束罷了,而且他手底下蕭何曹參都是能人,饒是如此,這些年來,朝廷各項政策也在不停地調(diào)整變化,所以,在漢室,變法是常態(tài),不變才不正常。

    只是以前變的法度可不是這等繼承人制度,就像是當年劉邦,一門心思想要廢掉劉盈,最后終究沒成!這里頭壓根不關商山四皓多少事,主要是劉邦意識到,跟著自己打天下的那些哥們,認的都是劉盈,跟劉如意這個坐享其成的沒多大關系。

    至于劉盈,做了皇帝就沒做過主,他唯一的倔強就是一直不跟張嫣同房,最終呂后不得不從庶出的孫子里面挑選合適的,最后為了保住外孫女,連孫子都毒死了一個。

    大家不認少帝,那么大漢開國以來,也就是兩個皇帝,這兩位選擇繼承人什么的,都沒有什么可參考的,再往上,就要參考始皇帝。

    這年頭,言必暴秦,那是政治正確,始皇帝當年沒有提早立太子,以至于叫趙高李斯矯詔,當然,這話也不能直接這么說,這豈不是詛咒天子早死,還有說朝中有奸佞嘛!但是,提一嘴還是可以的!

    劉恒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自然不會動搖。等到散朝之后,許多人臉色就比較難堪,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劉恒這純粹就是給劉昌鋪路,畢竟,幾個皇子再怎么厲害,還能比劉昌更厲害不成,到時候,自然就有理由將皇位傳給劉昌。

    他們可沒有幻想誰能贏得了劉昌,畢竟,劉昌又能掙錢,又能開疆拓土,其他分封的皇子除非將他們封到邊境上去,否則的話,怎么可能開疆拓土呢!而且,真要是把他們封到邊境,萬一他們滿腦子都是開疆拓土,卻打輸了,又該怎么辦?

    劉啟卻是興致勃勃,他跑回椒房殿,拉著劉武說道:“回頭咱們就去跟父皇說,把咱們封到一起,到時候咱們兄弟齊心,將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

    劉武看著劉啟的眼神頓時不對勁了,他連忙擺手說道:“可別,阿兄,你要跟匈奴打,你去,我可不去!”劉武這會兒對那個位置可沒任何念想,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多有進取心的人,歷史上之所以被“千秋后傳梁王”坑了一把,那是因為有著竇太后的支持,他的確距離那個位置只有半步之遙,這才讓他起了妄念。而如今,怎么也輪不到他頭上,所以,他只想要做個風花雪月的藩王。上次劉啟回來跟他說的那些話,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他是真沒那種雄心壯志,中原多好啊,誰樂意跑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真要是草原上那么好,匈奴人干什么要跑過來打漢室呢?所以,哪兒都沒有中原強!劉武琢磨著,自己賴也要賴在中原不走了!這會兒再聽劉啟舊事重提,趕緊先拒絕再說!

    劉啟頓時不樂意了:“我說阿武,你還怕了那些匈奴人不成!我在遼國那邊也見過幾次匈奴人,一個個矮墩墩的,看著也沒多厲害的樣子!”

    劉武叫道:“阿兄,你就饒了我吧!他們在大兄那里不厲害,但是不代表在咱們面前不厲害!咱們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怎么跟匈奴人打啊!”

    劉武雖說是推脫,但是的確說到了點子上。你就算是泥腿子造反,也得先匯聚到足夠多餓著肚子,敢跟著舉旗造反的百姓才行!更別說是正規(guī)軍了,正規(guī)軍想要出動,不知道要預先準備多少財物,劉啟劉武就是兩個窮光蛋,總不能封王就藩之后,就為了打匈奴勒緊褲腰帶吧!劉啟倒是已經(jīng)成婚了,劉武可還沒有呢!

    劉啟聽得有些泄氣,不過轉念一想,這事也好解決,自己兄弟沒錢,但是劉昌有啊:“阿武,為兄可早就想好了,咱們呢,先去找大兄,從他那里弄點好東西回來,咱們要治理藩國,也需要各種資源,父皇素來簡直跟鐵公雞一樣,那叫一個一毛不拔,指望父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琢磨著,還是得去找大兄!這感情嘛,就是這么回事,多找大兄幾趟,大兄也就將咱們哥倆放在心上了,將來有什么好事,大兄自然會先考慮咱們!”

    劉武聽得心動起來,劉啟上次跑了一趟遼國,帶回來的東西大半其實都是分出去了,但是留下來的那點,也讓劉啟手頭寬裕了很長時間,要不是劉啟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就那么一次,就足夠劉啟揮霍一陣子了!

    劉武也心癢啊,要不是他沒這個膽子,竇皇后也看得緊,他也想跑一次遼國。這會兒聽到劉啟這么說,他恨不得立刻去遼國打一次秋風。

    因為馴養(yǎng)了大量信鴿的緣故,劉恒這邊在朝堂上才放了話,沒幾日功夫,劉昌就知道了。

    這事其實跟劉昌干系不大,或者說,劉昌很有自信,自己開了掛,要是都贏不了,那干脆早點出海算了!

    劉啟想要找劉昌打秋風,劉昌也想要多幾個客戶。

    漢室那邊,市場其實并沒有完全開發(fā)出來,這里頭原因也很多,一些人是因為立場,寧可保守一些,也不想跟劉昌扯上關系,還有一些根本就是跟劉昌有仇,所以,擔心劉昌坐大還來不及。像是周勃,他們一家子,就是堅定的倒遼派,周勃在自己的封國,那叫一個對遼國的東西嚴防死守。

    不過這也就是他安慰一下自己,別的不說,周亞夫搞新的騎兵建設,這里頭就沒一樣是跟劉昌那邊脫離得了干系的。周勃最后的倔強也就是不肯用遼國那邊的任何奢侈品。

    但光是周勃不用也沒用,周勃之前被折騰了一場之后,如今愈發(fā)不如從前了!絳侯的封國里面已經(jīng)在為他準備墳墓和陪葬用的東西。周勃并不擅長經(jīng)營,發(fā)的最大的一筆財,就是誅殺諸呂的時候搞到手的。按理說,這筆錢數(shù)目很是不少,但是他花銷也大,實際上,很多軍功出身的徹侯都面臨這樣的問題,他們?yōu)榱瞬壳闹倚模B(yǎng)著一大批曾經(jīng)的部下,這些人很多因為打仗殘疾了,又沒有趕上授田,所以,他們就跟著老上司,給老上司做佃戶,這等老部下,你能如同對尋常佃戶一般,催著要租子嗎?瞧著他們?nèi)兆硬缓眠^,還得經(jīng)常免了租佃。周勃又沒有別的生財?shù)谋臼拢幌袷菑埳n一樣,擅長經(jīng)營,家里人口也越來越多,雖說給兒子娶了個公主,但是,公主就算有自己的食邑,總不能靠公主養(yǎng)著,所以,周勝之這邊的開銷還是從絳侯府里的賬上走。這么一來,雖說不至于入不敷出,卻也只能說是勉力支撐。

    而之前他被告謀反,為了脫罪,又是賄賂獄吏,又是賄賂薄昭,幾乎將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搭了進去,雖說后來恢復了爵位和封地,但是,錢也沒多少了。

    偏偏這年頭講究厚葬,一時半會兒,叫周勃幾個兒子從哪兒能掏出多少錢來,因此,一咬牙,這幾位私底下也干起了低買高賣的勾當,他們也安慰自己,自己不是直接從遼國那邊買的東西,算不得違背父親的心意。

    其實類似的事情有很多,還有一些是著實離得比較遠,又不靠近海邊,因此,即便是想要跟遼國做買賣,也有些不方便。像是蜀中那邊,從那里往外運貨,倒是可以順著大江沿途而下,但是要進去,就得從棧道走,而棧道狹窄,走不了大車,如果不是遼國那邊弄出了獨輪車,有騾馬的還可以讓騾馬備著,沒有的只能是找挑夫挑擔子,就這還得冒著一個不小心墜落懸崖的風險。所以,想要大規(guī)模往蜀中運貨,是真不容易,因此,蜀地雖說許多商人很有錢,但是,他們也只能是從其他人那里購買遼國的各種體積小,附加值比較高的奢侈品,其他東西,卻是不會多買的。還有一些地方,更是偏遠,偏遠到只怕一些小吏都不知道遼國的存在。

    有道是要想富,先修路。劉昌之前給劉恒上書,表示自己愿意出錢出料給漢室修路,只需要三十年的經(jīng)營權,但是,劉恒果斷拒絕了,他那會兒擔心劉昌修好了路,以后直接順著路就打過來了,所以堅決不同意。但是,劉昌對這事卻一直挺上心,像是現(xiàn)在,遼國的路就已經(jīng)修得四通八達,各個城池之間都有軌道相連,軌道都快要修到北海去了,也就是那些深山里頭交通不便,但是現(xiàn)在深山里也沒什么人了,里面原本住著的土人都被缺人缺瘋了的工程隊挖出來做工了。這樣發(fā)達的交通才能支撐遼國不斷向西向北擴張,要不然的話,多走幾天就迷路,物資運輸也不方便,誰肯跑那么遠呢!

    其他人也就罷了,以劉啟那性子,估摸著挺愿意跟遼國做鄰居的,到時候,跟劉啟協(xié)商一下,劉昌就能將路修過去,真正體會到了好處之后,劉昌就不信,就沒人動心!

    果不其然,不多久,就傳來消息,劉啟被封為代王,劉武被封為太原王,劉揖被封為常山王,劉參被封為中山王。這都是在北方,與燕趙相鄰。劉恒一聽說消息,立馬就叫人給他們傳信。

    第103章第103章

    雖說封了王,卻也不可能立馬就藩,還得準備一陣子才行,總不能叫藩王單槍匹馬就離京。

    因此,劉昌的信直接就是送到了長安,送進了未央宮。第一個看到的也不是幾個皇子,而是劉恒。劉恒可沒有什么意識,直接就將幾封信都拆開了,結果一看,就是無語。

    明明當初即便是在代國的時候,因為劉昌本來有三個同母的弟弟,實際上跟其他這些異母兄弟關系并不親密,結果在信里面卻說成兄弟情深的模樣,看樣子,這么多年下來,臉皮的確厚了許多。這也是作為上位者的必修課,像是周亞夫,就是不懂這個道理,以至于最后活活嘔血而死。

    劉昌在信里面許下了一大堆的承諾,但是在劉恒看來,跟包裹在蜜糖里面的毒藥差不多,真要是什么都答應下來,那么,另外幾個兒子也就跟劉昌的傀儡差不多了。

    不過,劉恒并沒有插手的意思,若是這幾個兒子連這些事情都看不出來,或者是,看出來了也愿意上鉤的話,那就說明,他們兄弟之間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默契,那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劉恒將幾封信重新上了火漆,給幾個兒子送了過去。

    劉啟拆開信封,粗略一讀,就露出了得意之色:“這下不用擔心了,等到了代國,本王就先帶人去遼國,將大兄許諾的援助都弄一批回來!”作為曾經(jīng)的代國王子,一幫人其實對代國都沒什么好印象,偏偏這次,兄弟幾個全封那邊去了。

    劉啟對于代國最深的印象就是饑餓和寒冷,劉恒每年只給王宮留下勉強足以果腹的糧食,其他的都會拿出去賑濟下面的貧民,這直接導致了幾個兒子在最容易餓的年紀,總是餓肚子。

    知道自己居然被封為代王之后,劉啟可沒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看重,而是覺得,這完全就是對自己的惡意,或者說,自家這個父皇對自家?guī)讉兒子都有著不切實際的期待。當初您老人家在代國,那般勵精圖治,勤儉節(jié)約,都沒能讓代國富強起來,憑什么要指望我這個做兒子的呢!

    知道自己被封為代王之后,劉啟就做好了抱大腿的打算,自家親爹指望不上,也只能指望兄長了!這會兒在信里得了劉昌的承諾,哪怕知道劉昌不會做虧本的買賣,給自己的肯定能加倍地賺回去,但是,終究還是兄弟,人家總不會將自己往死里坑吧!既然不打算做太子,做天子,那么,有這么一個大腿抱著還是挺舒服的,人家有錢有人,還有各種新鮮東西,對你也慷慨大方,起碼比親爹大方,所以,劉啟想開之后,就半點心理障礙都沒有了。

    反倒是劉揖,比較郁悶,主要是有個落差問題,因為原本慎夫人的意思是,會幫著他討一個富庶的封地,但是,如今一個常山王,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在劉揖看來,自個怎么著也能撈到一個類似于淮南國的地方吧,結果居然落到常山去了,地方也小,也不算富庶,這個藩王含金量也太低了點。

    慎夫人也很郁悶,去找劉恒詢問,劉恒卻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在劉恒看來,真要給了劉揖什么好地方,這等富庶的封國最是會消磨人的志氣,只怕別說是讓劉揖勵精圖治了,回頭說不定要落得跟劉長一樣的下場。另外就是,劉恒可是知道,慎夫人已經(jīng)跟劉揖一起,私底下對劉昌服了軟,而劉昌其實是打算將宗室往外分封的,到時候,劉揖要是習慣了富庶的封國,不肯出去,劉昌跟這些弟弟可沒多少感情,說不定到時候就要將劉揖當做駭猴的那只雞了!

    當然,劉恒也是安撫了慎夫人一番,畢竟劉啟和劉武,兩人還是皇后嫡子,他們也就是封了代王和太原王,劉武也就罷了,劉啟這邊一度被當做是太子,許多人也押注在劉啟身上,如今若是讓劉揖越過劉啟有了更好的封國,那到時候劉揖可就真的要變成許多人的靶子,劉揖雖說聰明,但是到時候可玩不過那些老狐貍。

    “別看你父皇疼你,但是在他心里,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啊,你也別真的聽那些人鼓動,覺得你要是治理好常山國,就能真的如何?”慎夫人可不是什么沒腦子的花瓶,她出身一般,卻天然知道,什么人才更值得依靠。所以,在宮中,她寧可討劉恒的歡心,也不會越過竇皇后,去孝順薄太后,這完全是名不正言不順。她可以在劉恒的支持下,在竇皇后那里囂張,但實際上,她都保持了一個度,不會叫劉恒真的厭惡她就行,甚至還能讓劉恒覺得,其實是她受了委屈。

    像是如今,在兒子的事情上,慎夫人早早就意識到,這事在劉恒那里早就失控了,除非劉昌突然出事,否則的話,劉恒死后,就算是有什么波折,最終的勝利者十有還是劉昌。所以,慎夫人在發(fā)現(xiàn)劉恒滿腦子都是穩(wěn)定,都是平衡的時候,就知道,再指望劉恒偏心自家兒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還是早點投靠劉昌比較好。

    因此,看著劉揖,慎夫人叮囑道:“我以前還覺得劉啟那小子是個沖動沒腦子的,如今發(fā)現(xiàn),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上次他私底下跑了一趟遼國,肯定已經(jīng)跟你大兄搭上線了!咱們反倒是晚了一步,不過,晚一步也不要緊,這種事情,不是先快一步,就能先到一步的,以后的日子長著呢!”

    在大漢,保密什么的,簡直就是個笑話,宮闈之中,那都跟篩子一樣,你上午說的話,下午的時候就能傳遍整個長安,再有個半個月,只要這事足夠有話題度,那么,說不定半個大漢都知道了。

    所以,劉啟將劉昌對于將來的打算說給了劉恒、劉武還有竇皇后等親近的人之后,哪怕劉恒下了嚴令,不許外傳,但是起碼宮里還有幾家外戚就都知道了。不過外戚覺得這事跟自家沒關系,畢竟,高祖當年可說了,非劉氏不得封王,這諸王分封出去,跟他們有什么干系,他們還得提防著是不是要被哪個皇子外甥一并歪纏著弄出去漲聲勢,他們可不樂意跑到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再篳路藍縷來辛苦一趟!所以,這些外戚干脆都閉了嘴,當做沒這回事,免得日后自家也被牽扯進去。

    但是,慎夫人卻覺得這不是什么壞事,這些年來,老劉家封的王也不少,但是,都在中原范圍里頭,一開始的時候,劉邦算是個護短的大家長,所以,對于劉氏出身的藩王都很寬容,輪到呂后的時候,這位那叫一個殺伐決斷,差點沒將庶子們都一網(wǎng)打盡。而到了劉恒這里,大家都說他是個寬容的,但是這些年來,宗室里頭藩王也有過好些變動。像是現(xiàn)在,朝廷對于各個藩國是愈發(fā)警惕起來,以前藩國的官員差不多都是各個藩王自個安排,現(xiàn)在,藩國里面兩千石以上的大臣,都是長安安排,甚至,還有下調(diào)到一千石的意思。也就是說,以后藩王即便是在自己的封國,其實也沒多少話語權。

    而若是在外就不一樣了,如現(xiàn)在的劉昌,遼國那邊都是劉昌自己做主,也就是少數(shù)事情上,需要借助朝廷的名義,但是,除非朝廷想要跟遼國撕破臉,這些名義就得借出去。

    所以,以長遠計,在外做藩王,就算是一開始辛苦一些,但是子孫后代卻能輕松許多,不用擔心長安哪天看你不順眼,直接就給你安排上。

    比起喜歡讓兒子自個想明白的竇皇后,慎夫人卻是會將自己知道的直接說給兒子聽,她就這么個兒子,既然自己能琢磨出一些味道來,那干什么要跟兒子打啞謎,讓他走彎路呢?劉揖能被劉恒喜歡,也是因為慎夫人善于揣摩劉恒的心意,叫劉揖成為劉恒喜歡的那種孩子,聰明、乖巧、偶爾有些小頑皮,劉揖從中得了好處,自然對親媽更加信服。

    這會兒聽著慎夫人的意思,劉揖也沒有覺得對劉昌低頭有什么為難的,不管怎么說,作為他的大兄,人家能赤手空拳成為真正的一國之主,這難度其實比當年高皇帝打天下低不了多少。劉揖自知自己是沒這個能耐的,所以,服軟也沒什么不可接受的。

    這也是讓一幫所謂的誅呂功臣無奈的一點,他們?nèi)缃褚呀?jīng)意識到,天子還有幾個皇子,都對劉昌那邊升不起什么敵意來,也就是說,皇家內(nèi)部,已經(jīng)認可了劉昌這個未來繼承人。

    因此,見劉恒一門心思給長子鋪路,其他幾個皇子雖說各自封得都有些磕磣,但是居然沒一個抱怨的,在他們看來,只怕是劉恒刻意壓制,幾個皇子說不得也得了什么許諾,所以愿意先配合一番,這無疑叫這些人絕望。

    他們?nèi)缃褚呀?jīng)不指望劉啟他們了,轉過來將目光轉向了那些藩王。齊王一系就算了,他們當年將人得罪得不輕,想要重新得到對方的信任,顯然不行,而且也得提防著齊王一系過河拆橋,秋后算賬,如此,他們能指望的也只有吳王和楚王這兩系了。

    第104章第104章

    楚王劉交是當年太上皇的小兒子,說是皇叔,其實年紀跟劉恒他們也大不了幾歲。這位一直倒是個溫厚的形象,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野心來,不過,當初劉恒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野心,真要是那個位置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就不信楚王不動心。

    至于說劉濞,就更別提了,這位就差將我要造反寫在臉上,吳國要不是因為地理位置比較敏感,長安這邊也不想勞師遠征,早就要興師問罪。

    只是,這兩位在繼承皇位的法理上都有問題,他們之前否決齊王一系,就是以齊王劉肥是外室所出,并非正經(jīng)的婚生子為由,不應該具備繼承權。但是劉肥好歹還是劉邦親生的,而劉交和劉濞,一個是當年劉太公晚年所生的庶子,一個呢,是劉仲的兒子,也就是劉邦的侄子。要是劉太公真正做過皇帝,那也就罷了,但問題是,他就是太上皇,是劉邦為了表達以孝治天下,尊奉他搞出來的一個尊位,所以,如果說劉肥是小宗的話,那這兩位繼承權比劉肥還遠一些。所以,真要是想要迎這兩位中的哪一位做天子,那真的是一點臉都不能要了!

    不過,事關自家的富貴乃至性命,這些人哪里還講什么道理臉面。從春秋時候開始,傳統(tǒng)的道德禮儀就已經(jīng)束縛不了上位者了!哪怕知道再來一出廢立天子的把戲,漢室威嚴只怕要當然無存,天下也會因此大亂,這些人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老一輩的人已經(jīng)陸續(xù)去世,如今這些都是一幫對于戰(zhàn)亂沒什么印象的,所以,從小富貴慣了的他們,對于什么亂世,是壓根沒什么感覺的,他們是亂世的受益者,祖上從破落戶、泥腿子乃至奴隸一下子翻身,成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卻沒想過,曾經(jīng)那些貴族去哪兒了!要知道,六國貴族在六國覆滅的時候,其實還是過得挺不錯的,始皇帝還算是有些氣度,雖說強行遷移了六國王室和貴族,但是并沒有直接下殺手,那時候實際上六國貴族還存了一點奢望,若是始皇帝繼續(xù)行分封制度的話,他們這些六國后人,有的本來也跟秦國王室有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本著存亡斷續(xù)的理念,說不定還能從旁支里面挑出一兩個封個爵位什么的。結果始皇帝來了個不要分封制,直接推行郡縣制,絕了他們最后的指望,這才讓他們鐵了心想要反秦復國。

    結果最終,大秦的確覆滅了,可是這些六國貴族,也死得七七八八。而每一次改朝換代,其實都意味著上層勢力的洗牌,所說一度說什么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實際上,世家的風光并沒有真正持續(xù)多少年。要不然,科舉也不會繁盛到那個程度。

    總之,對于如今這些公侯子弟來說,他們是真想不到亂世可能遭遇的災難,他們天然就覺得,自己會是最后的勝利者。

    可惜的是,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走到這一步,其實是有人引導,也有人一直在關注的。

    劉恒對于這些人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遼國那邊搞起了大規(guī)模教育之后,漢室這邊,儒家各個學派也開始振作起來,恢復了從前的私學制度,儒家有個好處,那是真的有教無類,除非是奴隸,否則的話,提兩條臘肉過來做束脩,你就可以跟著讀書識字了。

    儒家開了這個頭之后,其他各家也跟著行動起來,儒家在遼國那邊是真沒占到什么便宜,因為遼國那邊更講究實際,你若是嘴里光知道什么仁禮,那在遼國是混不下去的。遼國那邊,啟蒙用的書籍是修改過的《三字經(jīng)》和《千字文》,里面也是兼容并蓄,并不僅僅是儒家,里面也包含了其他一些學派的思想,而且,這兩本書也就是用來識字,儒家那些經(jīng)典也有,但是,遼國更推崇的卻是一本署名為王陽明的《心學》,這玩意的確是脫胎與儒家,但是本質思想,卻跟現(xiàn)在的儒家有著很大的區(qū)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儒家除了一小部分比較開放的學子投入了心學的懷抱之外,其他幾個派別,在遼國根本混不開,只能一門心思留在大漢,等待時機。而其他學派卻是得到了遼國那邊的資助,也開始大開方便之門,跟儒家搶起了生源。人家也是在投資未來,他們覺得,劉昌十有是下一任漢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徒子徒孫也正好能趕上為新君效力。

    不管怎么說,這些學派活躍起來之后,劉恒選擇也比較多,比起用這些已經(jīng)失去了父輩的能耐乃至心氣的二世祖,劉恒更喜歡用沒什么根基的人,這些沒什么根基的人想要在朝堂立足,只能依賴于他這個天子的信重。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恒真不打算再慣著這些所謂的功臣之后,沒錯,他們是功臣,但是大漢給他們的還不夠嗎?結果呢,一個個打著忠君愛國的旗號,實際上都是一幫亂臣賊子。

    不過,哪怕這些功臣之后,小辮子一大堆,實際上,只要愿意去找,朝堂上這些人,哪個真的就沒有把柄呢?大概也就是申屠嘉這樣的,一直以來嚴于律己,沒有真正觸犯過律法。其他那些,別說是私底下的作派了,就算是在公開的場合,出格的事情也是有不少的。只是,劉恒也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就對這些功臣之后下手,這難免要被人說成是刻薄寡恩。可若是他們自個牽扯到謀反之類的事情里頭,那就不一樣了。謀反就是典型的不可赦的罪名,但凡是摻和到了這事上頭,你越是有功,越是皇親國戚,越是要追究,因為普通百姓謀反,或許無非就是吃不飽肚子,受了欺壓,除非是遇上亂世,否則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被鎮(zhèn)壓,他們本身造反也不像是李逵那樣,什么“殺上東京,殺了皇帝,奪了他鳥位”之類的。而輪到這些人造反,他們是有取而代之的本錢的,所以,一般平民百姓造反,朝廷一般就是誅殺首惡,從者不會從重處理,而若是官員貴族造反,那就是九族跟著陪葬的下場,因為他們有造反的能力和動機。而對于那些官員貴族來說,一旦上頭想要用造反謀逆之類的罪名來收拾你,那么你最好真的在造反!

    劉恒如今就是在釣魚,結果這些志大才疏的二代們,還真的上鉤了。這里頭也有李達的推手,當初呂氏就是因為意圖謀逆這個罪名被斬盡殺絕的,那么,呂家的仇人死在這個罪名上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所以,李達的人一直也在暗地里頭挑撥離間,叫這些人一個個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來。比如說,陳平的孫子陳恢,陳平的兒子陳買只做了不到三年的曲逆侯就去世了,爵位傳到了陳恢手上。如果說陳買還算是小心安分的話,陳恢就沒這個優(yōu)點了,陳恢就是比較典型的那種三世祖,他從小富貴,養(yǎng)尊處優(yōu)。陳買成長過程中,經(jīng)歷過陳平被各種猜忌,不得不低調(diào)做人的階段,而陳恢懂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呂后執(zhí)政期間,呂后倒是挺喜歡用陳平,因為陳平這個人,是真的很好用。沒有經(jīng)歷過陳平的低谷期,陳恢自然養(yǎng)成了傲慢跋扈的性情!

    陳買活著的時候還管得住兒子,陳買一死,陳恢在家最大,他自覺曲逆侯一脈功勞蓋世,結果祖父一死,自家就被遺忘在封地,心中很是憤憤不平。陳家又有人總是在陳恢耳邊憂心忡忡,表示天子若是想要立遼王為嗣,那么,陳家必定會被清算,到時候,陳家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陳恢聽著,哪里愿意坐以待斃,他倒是吸收了周勃的教訓,沒有明面上弄什么甲士護衛(wèi),私底下卻是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又跟劉濞那邊交流甚密。陳平初封的時候,在一眾功臣之中并不出挑,但是他多次因功益封,曲逆侯一脈食邑產(chǎn)業(yè)也因此愈發(fā)壯大起來,所以,曲逆侯封國里頭,好東西還是不少的,陳恢還私底下從遼國購買精鐵,轉賣給吳國。吳國雖說自個能從遼國采購鐵錠,但是他們也知道,跟自己相比,遼王還是跟天子更親近,擔心被劉昌賣了,所以,明面上購買的精鐵其實有限,更多的還是從其他渠道購買,其中就有陳恢這樣私底下存了不軌之心的。

    陳恢自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實際上,一切都被看在眼里。其他那些暗地里頭小動作不斷的侯國同樣如此,劉恒早就將這些記在了小本本上,就打算什么時候一網(wǎng)打盡。

    就在那些朝臣徹侯跟吳國楚國愈發(fā)勾搭不清的時候,劉啟他們兄弟正式離開長安,前往自己的藩國就藩,在他們出發(fā)的時候,他們的使者已經(jīng)先行一步,往遼國而去,準備先將遼國的第一批援助弄回各自的封國,好讓他們在自己封國渡過的第一個冬天好過一些。

    這個季節(jié)卻也是匈奴那邊與遼國大規(guī)模交易的時節(jié),邊市上一下子變得愈發(fā)熱鬧起來。

    第105章第105章

    何羊揣著手,走在邊市里頭,準備額外采買一些東西,現(xiàn)在經(jīng)常往來于邊市的匈奴人已經(jīng)習慣于為自己取一個漢人的名字,何羊部族的草場里就有一條河流,干脆就以此為姓,他原本的匈奴名字意思就是黑羊,因此,干脆就給自己取了個漢名叫做何羊。

    何羊原本只是普通的牧民,他個頭小,力氣也不算大,以前在部族里面地位并不高,但是,他很擅長養(yǎng)羊,他負責的羊群生病少,也更能養(yǎng)膘,所以很快在部族里面脫穎而出。

    何羊也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因此,上一次來邊市的時候,還跟著邊市的獸醫(yī)學了一點醫(yī)術,現(xiàn)在連牛馬的一些毛病也能看。所以,如今他們部族要來邊市,其他人可以不來,何羊是要過來的。

    其實部族每年要換的東西就是那么多,何羊主要關注的還是其他一些東西,像是現(xiàn)在,他就看著一頂漂亮的花冠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女兒來年就要出嫁,嫁的還是部族的貴族子弟,所以,他得給女兒足夠豐厚的嫁妝。以前匈奴女子出嫁,嫁妝一般就是多少牛羊。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不流行了,流行的是遼國的絲綢毛毯還有首飾。

    何羊看了一眼花冠的標價,頓時有些猶豫,遼國這邊邊市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以物易物,而是直接明碼標價,像是他們過來,一般就是先將要出售的牲畜還有其他從西域帶來的特產(chǎn)送到專門的評估處評估,將各種牲畜分出等級來定價,然后遼國這邊的邊市衙署就會按照價錢付給他們足夠的金幣五銖錢,當然,他們也能將從西域那邊得來的金銀幣在邊市錢行那里兌換成遼國的金幣,一般都有些折扣,因為西域那邊的金幣成色都差一些,鑄造水平也不如遼國,所以,一般情況下,都得有個一成左右的火耗折扣,不過匈奴人對此也很信服,畢竟,若是在漢地那邊的邊市,可沒這樣的好事,邊市那些商人是要拼命壓價的。

    何羊賣了自家養(yǎng)的一群羊還有幾十頭牛,手里也有了一筆不小的錢財,但是,他需要買的東西也很多,畢竟,這年頭光是靠著自家養(yǎng)牛羊來掙錢,就顯得太蠢了,誰來邊市一趟,不多采購一些絲綢琺瑯之類的特產(chǎn),等著賣個好價錢呢?若是買了這頂花冠,那么,能用來采購商品的本錢就少許多了。

    見何羊猶豫,那商人也是干脆,問道:“這位老哥,可是覺得這花冠貴了?”

    何羊誠實地點了點頭,說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貴了!”

    那商人趕緊說道:“老哥,這可真不貴,你看看,這可是金的,上頭的珍珠寶石,也都是好東西!這珍珠,可是南邊運過來的合浦珠,這寶石,你看看,打磨得多好,這可是傳家的好東西,老哥你買回去,那就是傳家寶,用個幾百年都不成問題,這么一算,那還貴嗎?”

    何羊頓時被說動了,不過還是堅持說道:“我這是給女兒做嫁妝,這傳下去,也跟我沒關系!”

    那商人立馬說道:“老哥你是疼女兒的,選的肯定也是貴婿,多陪嫁一點,將來娘家也說得上話,老哥你說是不是!這樣吧,老哥你若是成心要,那我再退一步,給你再搭一個鐲子,怎么樣!”說著,又掏出一個盒子,將里面的琉璃鑲金手鐲拿出來。遼國如今琉璃制造技術愈發(fā)厲害了,這鐲子就是非常漂亮的深藍色,里面星星點點,看著如同夜空一般,上面還鑲嵌著金色的祥云,何羊一看,就覺得這個也價值不菲,頓時覺得占了便宜,琢磨著這個就不給女兒陪嫁了,直接賣出去,查不到也就能回本了。

    當下,何羊干脆也不打算再多看什么絲綢了,覺得買點小件的首飾,賺頭應該更大。

    和何羊一樣,在邊市的各個店鋪里面流連的還有許多匈奴人,他們大多每年甚至幾年就來這么一次,來了就是進貨的,一個個看到什么都想買,很有趁著這個機會將邊市上的商品一掃而空的意思。

    而為了賺這些匈奴人的錢,半個月前,遼國這邊就已經(jīng)將這邊的倉庫填得滿滿當當,短短幾天時間,別的不說,光是倉庫里面的烈酒就消耗掉大半。

    邊市這邊,酒館數(shù)量很多,光是露天的小酒館隨便走幾步就能遇到,另外還有那種大酒樓,這就是招待那些部族首領的。這些部族首領這幾年闊綽起來了,也開始講究起了吃穿。草原上乃至西域那邊條件有限,新鮮的蔬菜水果,那是沒有的,但是,遼國有罐頭啊,專門燒制成方形的陶罐,什么蔬菜水果罐頭都有,當然,在這個物流條件比較差,也沒有其他保鮮手段的時代,罐頭的價格,那絕對是奢侈品。像是遼國這邊,蔬菜罐頭一般就是番茄、蠶豆、豌豆、茄汁黃豆、油燜筍絲之類的,另外各種泡菜罐頭也很受歡迎,水果罐頭那就別提了,遼國出產(chǎn)的就是黃桃罐頭、白梨罐頭,然后還在三越那邊收購各種水果,直接就在船上加工成罐頭,這些即便是返銷給三越,也是有賺頭的,因為即便是南越,水果也不是一年四季都長的,這等熱帶亞熱帶的水果,保質期多半不長,果實成熟之后,還沒吃幾天呢,就開始變質,所以,那里的貴族有錢之后,也會希望過了果實成熟期之后也能吃上甜美的水果。

    匈奴那邊各個部族的首領如今簡直生活在蜜罐子里,但論起生活水平,他們都趕上劉恒這個天子了,起碼劉恒可舍不得吃什么罐頭。而對于這些匈奴貴族來說,他們錢來得容易,花起來也不小氣。

    所以,邊市這邊的酒樓,生意就很好,畢竟,很多東西能用罐頭,但是也有許多東西是不方便放在罐頭里面的。遼國飲食文化是非常繁盛的,這些人在邊市那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將菜單上的菜都輪一遍。

    而且,對于他們來說,酒樓也是個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做上幾年生意,原本再淳樸的人,如今也難免沾染幾分市儈,對于許多事情也很敏感,尤其是能賺錢的事情。

    比如說,遼國這邊新培育出了一種長絨羊,這些部族首領這會兒就商議著,怎么樣將這批長絨羊拿下。如今在草原上,養(yǎng)羊是最劃算的,能賣好幾茬,羊絨是一個價,羊毛是一個價,整羊又是一個價,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冬季的時候,牲畜缺少食物的話,賣羊毛羊絨其實要比賣整羊劃算得多。在見到了遼國這邊的長絨羊之后,他們哪怕不怎么精通算術,也能算出來,如果將自家的羊換成這種長絨羊,每年光是賣羊毛羊絨的收入都能增加好幾成。這跟西方那些商人交易是有數(shù)的,而羊毛羊絨生意才是細水長流的買賣。

    遼國也沒有故意坑匈奴的意思,這種長絨羊雖說稍微嬌貴一些,但是也并沒有難伺候多少,無非就是這個對于草料的要求比較高,也就是說,這種長絨羊冬天的時候,匈奴人自己存儲下來的干草顯然是滿足不了它們的,到時候要么只能保留一部分,其他的還得賣給遼國。要么,他們就得投靠遼國,遼國會幫助他們修建地窖,種上優(yōu)質牧草,用于發(fā)酵青儲飼料,然后,冬天的時候,就能照舊飼養(yǎng)牲畜,也能避免繼續(xù)游牧的困擾。

    匈奴那邊對遼國的青儲技術一直很眼饞,私底下一直在暗中打探,但是一直沒能成功。另外就是,單于王庭其實并不樂意讓各個部族真正定居下來,如此一來,王庭分配草場的權力就會大為縮水,對于下面各個部族的控制力也會下降。

    但是,若是各個部族都換上了長絨羊,那么,他們就不得不面臨這個問題,沒有青儲飼料,他們倒是不會虧本,但就真的只能掙一點辛苦錢。

    當自身利益持續(xù)受損的時候,不說上層的貴族首領,便是下面的牧民也是會用腳投票的,畢竟,他們好日子過習慣了,明明可以賺更多,過上更好的生活,那么,都是臣服別人,臣服遼國和臣服單于王庭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當然,這些他們暫時還不知道,遼國這邊賣長絨羊的時候,也沒有隱瞞什么,直接就說了,長絨羊別的也就罷了,就是對飼料的要求比較高,這些匈奴人也沒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戰(zhàn)馬對飼料的要求也比較高,大不了到時候買一點精飼料回去,混在干草里面喂養(yǎng)就是。這些匈奴人也沒想著一下子就將羊都更新?lián)Q代,他們也只是買了一部分回去,先養(yǎng)起來看看情況再說。

    長絨羊算是劉昌下的一個閑子,說不定還沒等到長絨羊發(fā)揮作用,匈奴內(nèi)部就亂起來了!實際上,遼國如今已經(jīng)跟羌人有了接觸,羌人在草原上名聲一直不好,實際上他們其實就是原本破滅的各個部族的幸存者,不得已成了草原上的小偷乃至強盜,也互相抱團取暖,因此,各個部族遇到羌人,從來都是別無二話,殺了再說!

    但是,羌人也有自個的生存之道,他們逃到了青海那邊,那里因為環(huán)境比較惡劣,到處都是鹽堿地,匈奴人是不感興趣的,因此,羌人得以在那邊生存繁衍了下來。

    張辟疆派出去的人在發(fā)現(xiàn)了羌人的存在,或者說是那里鹽湖的存在之后,頓時就起了心思,很快,就勾搭上了羌人,準備拿他們當做是對付匈奴的一把利器,順便將那個羌人根本無法利用的寶地給利用起來。羌人與匈奴也算是仇深似海,有了遼國的支持,他們一下子就支棱起來。

    第106章第106章

    羌人坐擁寶地,卻并不自知,他們對于當?shù)靥烊畸}湖的利用程度很低,最多就是各個羌人小部族之間門自個互相交易,距離鹽湖比較近的,賣給距離比較遠的,尋常羌人隨便弄一點回去,就能用很長時間門,至于賣出去,他們根本沒有路子。他們跟匈奴人之間門關系惡劣,不可能跟匈奴人做買賣,也沒法越過匈奴人跑西域那邊去,至于跟漢人做買賣,更是隔得太遠了。或者蜀地跟他們還有相鄰的地方,可是蜀地自個有鹽井,人家犯不著來買他們的鹽。

    但是對于遼國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他們直接就開始在羌人的地頭上修建城池,愿意臣服的,可以進城居住,在遼國修建的工坊里面做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愿意進城的,若是老實一點,也可以背上鹽礦,牽著自家的羊,去城外的市集里面換取一些生活物資。但是若是那等還存了什么稱王稱霸的心思,想要不勞而獲的,迎來的就是城里駐軍的打擊。

    遼國在羌人地盤筑城的事情壓根沒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因為遼國是通過商隊,化整為零到的地方,甚至很多根本就是混在各個部族的牧民里頭,趁著部族遷移,跑出來的。

    這些人之所以肯離開家鄉(xiāng),跑到這高原上來,那也是因為劉昌許下的好處足夠多,只要能完成既定的戰(zhàn)略目標,哪怕是最底層的士卒,都有機會擁有一塊封地,雖說這個封地很可能就是個小村子,但是,這就是實實在在可以傳下去的家業(yè),動心的人還是很多的。

    而且,在羌人這里,他們根本不會遇到什么危險,那些羌人窮得厲害,他們的牲畜數(shù)量很少,很多時候為了活下去,甚至不得不冒險偷匈奴人的羊,一旦被發(fā)現(xiàn),幾乎百分百被殺的下場。

    也就是那些羌人首領,可能還能擁有幾匹馬,一點其他的財富,尋常羌人一輩子只能為了果腹還做出各種努力。

    但是,即便是那些羌人首領,戰(zhàn)斗力也很有限,遼國這邊能打得匈奴精銳找不著北,自然這些羌人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老實一點還好,不老實的,正愁沒有足夠的勞動力呢!

    實際上,不少羌人部族就在做人口買賣,他們互相征伐,俘虜了敵人之后,就轉手去市集上賣,然后這些人就會成為城里各個作坊里面的一員,在經(jīng)過基礎培訓之后,從事那些技術含量不高,但是卻比較繁瑣繁重的工作,不過,各個作坊對于這等羌奴還是很上心的,這年頭,廉價勞動力太難得了,所以,躲在吃喝上頭付出一些還是比較劃算的。總之,這些羌奴雖說工作比較辛苦,但是總體來說,生活質量其實要比之前強得多。

    羌人那邊一切已經(jīng)進入了正規(guī),張辟疆琢磨著什么時候武裝起一批羌人,回頭去大劫一下匈奴人,另外,也可以挑撥匈奴人內(nèi)部自相殘殺。

    結果,張辟疆很快就發(fā)現(xiàn),用不著他去挑撥,匈奴內(nèi)部已經(jīng)亂了。

    因為西域那邊貿(mào)易的暴利,從遼國到西域,沿途的部族都富庶了起來,尤其,王庭和本部的幾大部壟斷了大部分利益,他們一個個吃香喝辣,之前還吃不飽呢,如今已經(jīng)開始挑剔菜色了。但是,這也讓那些距離兩邊都不算很方便的部族不滿起來,他們不僅沒法從中獲得相應的利益,還得低價將自家的牲畜處理給這些部族,才能換得一些物資,相比較起來,簡直就是乞丐與富豪的區(qū)別。

    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前的時候,匈奴本部雖說也比較強勢,但是,那時候,其實草原上的資源也有限,王庭那邊也就是要求各個部族供奉一定的奶干還有牲畜,除非是那等邊緣化的小部族,對于大多數(shù)部族來說,這點供奉都是能夠承受的,若是跟著本部打了勝仗,他們也能分到不少戰(zhàn)利品,所以,大家也挺愿意花費這樣的代價,托庇在匈奴這個族群之下。

    原本大家日子過得都不咋滴,無非就是你喝的粥比我稠那么一點的區(qū)別,但是如今就不一樣了,我還在喝粥,你連肉都吃上了,不僅吃肉,還嫌不好吃,吃一塊丟一塊!這種對比,無疑讓那些被邊緣化的部族生出了不滿之心。

    他們雖說暫時不敢對匈奴本部下手,但是,對其他那些處在這條商路上的部族下手,還是有勇氣的。

    從邊市采購了大批商品準備去西邊過冬的隊伍就這樣遭遇了預謀已久的伏擊。伏擊者殺死了所有人,帶著貨物和牲畜施施然返回了自己的部族,慶賀他們的勝利。

    如果只是少數(shù)幾支隊伍被伏擊還好,但是,最終前往遼國邊市交易的隊伍居然損失大半,消息難免就傳了回去。

    匈奴人也不是傻瓜,雖說因為凜冬將至的緣故,沒法去查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匈奴人到了冬天躲避風雪的地方卻是有數(shù)的,之前應該會來匯合的部族沒有來,或者說來了之后,哪怕遮掩得很好,卻明顯比以前闊綽了,這足以讓他們猜出來了。

    匈奴人可沒有多少隱忍的習慣,他們當時就鬧將開來。

    這種牽扯到極大利益的事情,雙方顯然都不可能讓步,很快就殺紅了眼,即便王庭得知了消息,想要過來調(diào)停,都沒來得及,那幾個僥幸過來過冬的部族直接就被殺得人頭滾滾,只留下了婦女和不記事的孩童,充作奴隸。

    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王庭那邊也明白,這件事已經(jīng)讓匈奴內(nèi)部的裂痕公開化了,以前的時候,大家還能當做沒看見,但是如今,當一部分部族富起來,卻占據(jù)著這個好處,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這就讓其他那些根本沾不到的部族無法忍耐。

    王庭也很難站在一個公正的立場,他們不能以身作則,自己分出相應的利益,因為匈奴王庭與本部,本身就是靠著利益聯(lián)系起來的,若是影響到本部其他氏族的利益,只怕那幾大氏族就要考慮著換一個大單于了!

    稽粥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的確是匈奴單于中少有的雄主,但是時代不一樣了,現(xiàn)在匈奴人遭遇的是比歷史上更復雜的情況,如果說之前各族追求的無非就是生存的話,現(xiàn)在各族追求的那就是富裕了!

    雖說在很多人看來,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但問題是,現(xiàn)在生存根本不是問題,大家已經(jīng)到了看中生活質量的程度了,同患難易,共富貴難!

    王庭自個屁股都沒坐正,自然也談不上一碗水端平。最后只能是和稀泥,然后嚴厲要求杜絕這等自相殘殺的行為,至于說讓其他部族讓渡出一部分利益,那是連試探都沒有,畢竟,你王庭和本部占了大頭,你們都不讓,憑什么讓我們讓呢?

    冬季的嚴寒與風雪讓草原上的消息變得嚴重滯后,但是,當初打劫這種事情,又不是隨便幾個部族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實際上是不少部族默契合作的結果,當那幾個跑去山坳里面過冬的部族沒有回來之后,他們就意識到壞事了。

    馬上各個部族都要陸續(xù)返回,如果他們不能在這之前做出相應的決斷的話,只怕迎來的就是南邊那些部族的圍攻。

    “怎么辦?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勸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過去!”一個部族首領焦躁地搓著手,整個人都不好了。

    “得了,咱們這邊也沒找到背風的地方過冬,要不是之前從遼國商人那里偶然知道了冰屋的做法,咱們也沒法安然度過這個冬天,就算是這樣,咱們也凍死了不少牲畜,要不是之前收獲了不少好東西,族里面也是會有些怨言的!”另一個部族首領坐在毯子上,沒好氣地說道,“到了這個時候,再說那些有什么用,當初要是想要勸,你們怎么不將冰屋的造法教給他們?”

    “用遼國那邊的話說,咱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會兒還有什么好吵的,再吵吵下去,那邊都要打過來了!”

    幾個部族首領愁眉苦臉,或坐或站,一個個抓耳撓腮,他們真沒信心能對付那些部族的圍攻,說不定本部王庭也會出動,像是折蘭人,那就是王庭養(yǎng)的忠犬,論起殘暴好戰(zhàn),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

    “要不,咱們?nèi)ネ侗歼|王吧!”商議了半天,一個部族首領試探著說道,“我記得之前投靠了遼王的幾個部族,如今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遼王幫他們在草原上筑了城,修建了地窖,他們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著呢!”

    這話一說,一幫部族首領頓時有些動搖起來,都是給別人當狗,自然是誰給的肉多就跟誰,只是,聽說到了遼國那邊,各個部族的首領貴族也能封爵,卻對部族沒有多少權力了!

    思來想去一番,一個部族首領咬了咬牙,說道:“不管怎么說,投了遼王,咱們還能富貴一生,但是留在這里,回頭腦袋只怕要變成酒器!不管了,你們繼續(xù)商議,我準備去投奔遼王了!”

    第107章第107章

    草原亂起來了,一些距離鮮卑烏桓比較近的部族順利跟遼國接上了頭,逃脫了滅族之危,而其他那些離得比較遠的,就遭遇了滅頂之災。

    但是,干掉了這些有異心的部族并沒有讓其他的部族重新變得團結起來,反而人心愈發(fā)渙散起來。

    畢竟,能夠在這條商路上占據(jù)好處的也就是那些部族,多半還是幕南這邊原本稽粥作為左賢王時候的老部下,而自從稽粥干掉了自己的兄長右賢王之后,就將這邊的好地段都分給了自己的心腹,又拉攏了匈奴本部幾個大氏族,也就是說,如今這條商路上,真正占便宜的都是王庭的嫡系。

    稽粥借著這個,希望能維持強者恒強的局面,但是人家弱者又不是泥捏的,冒頓稽粥父子兩代人,最終選擇融合他們,而不是消滅他們,其實就說明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畢竟,真要是什么弱小的部族,他們也無法保持如今的半獨立的地位。

    因此,當人心散亂之后,這些部族對于匈奴本部和親近匈奴的那些部族的怨恨也開始醞釀起來。

    張辟疆天生對這種混亂有著敏銳的感知,他很快就做出了應對。對于遼國來說,一個混亂的草原,是符合他們利益的。

    稽粥這個人要氣魄有氣魄,要能耐有能耐,這位在歷史上真正將匈奴推上了巔峰,他兩個兒子軍臣和伊稚斜相比較起來,就差太多了,也就是伊稚斜還算雄主,可惜的是,攤上了大漢厚積勃發(fā),又趕上衛(wèi)霍兩位將星的出世,以至于匈奴差點沒被打斷了脊梁骨,從草原上的惡狼變成了喪家犬。

    如今稽粥面臨的情況也差不多,說白了,就是時代不一樣了,大漢那邊還算變化不太明顯,但是多出了一個從一開始就不按常理出牌的遼國之后,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匈奴如今算是徹底失去了人和。

    有道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作為一個傳統(tǒng)的游牧民族的首領,他是真的很難適應這樣的變化,他以前所信奉的一切,如今都不頂用了,他現(xiàn)在也只能是勉強維系著一個脆弱的平衡,而當?shù)讓拥牟粷M累計到一定程度,這個脆弱的平衡已經(jīng)被打破,而稽粥對此卻是無能為力,畢竟,他無法背叛自己的階級和立場,就不可能站在一個公正的首領的角度,來解決問題。

    所以,當草原混亂起來的時候,稽粥能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叫人平定叛亂,而不是嘗試著彌合其中的裂痕。

    然后,稽粥就發(fā)現(xiàn),那些原本實力其實在各個族群之中最多就是中上的部族,如今居然一個個都也變得強大起來了。

    這也有匈奴本部和他們的親近附庸部族被酒色財氣所腐蝕,不像是以前那樣能拋出性命勇敢無畏的緣故,穿鞋的人尚且要比赤腳的人更愛惜自己,何況如今這些人,即便是普通的牧民,如今也都是富戶了,只要不遇上草原上的幾大災害,他們手里的牲畜隨時可以變現(xiàn)成巨量的財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再有什么死戰(zhàn)的心思,他們得保留著自己的有用之身,享受美好的生活,誰要和那些窮酸生死相搏?

    但是更多的是因為,那些部族也被武裝起來了。騎兵三寶這東西其實是瞞不住的,因為這玩意只要多觀察一下,也就能仿制個不離十出來。匈奴人雖說自個技術不行,但是他們征服了西域之后,就收獲了大量工匠,他們本身也不缺皮革,加上原本就具備一定的青銅冶煉技術,不能用鐵做馬蹄鐵,還不能用青銅片嗎?但是他們也沒有流水線作業(yè),工匠的數(shù)量雖然多,卻不能都用在這些事情上,因此,這幾樣東西同樣是先在匈奴本部使用,然后再擴散到其他氏族,再往后才能通過賞賜的手段給其他那些后來投降歸附的部族。

    對于匈奴來說,大規(guī)模制造高橋馬鞍和馬蹄鐵,是一件很耗費時間成本和人力成本的事情,但是對于遼國來說,這些實在是再簡單不過,所以,當遼國做出了推動草原戰(zhàn)亂的決策之后,各種簡化版的軍械還有其他軍需物資就通過各條途徑,流入到了草原上。

    當然,不是免費的,也得用遼國想要的東西要,皮毛、牲畜甚至是人口,遼國都要。遼國也沒有趁火打劫,給出的價格也很合理,甚至還提供借貸服務,各族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定跟匈奴本部撕破臉,因此,一個個也是打定了主意,只保留了一些必需品,幾乎將能賣的都賣了,換成能夠提升自家戰(zhàn)力的軍需軍械。至于將來怎么辦,匈奴各個氏族不是正富得流油嗎?

    在草原的事情上,漢室那邊消息永遠很滯后,還是劉啟、劉武他們幾個因為就藩之后,跟遼國走得很近,沒辦法,他們幾個的封國是真的都比較窮,常山國和中山國稍微好一點,卻也好得有限,地方也都不大,他們到了地方之后,都有些麻爪,只能找劉昌求援。

    劉昌這邊如今也開始考慮著擴散良種,因此,便先支援了一批土豆讓他們找地方種植,這也算是劉昌的一個保險,土豆這東西,高產(chǎn)是高產(chǎn),但是這玩意是不能連續(xù)種植的,多種幾次,就會因為感染病毒而退化,大幅度減產(chǎn),這也是后世愛爾蘭饑荒的由來。所以最好不要連續(xù)種植,并且之后還得進行脫毒處理。

    現(xiàn)在也就是遼國這邊掌握了土豆脫毒技術,所以,若是漢室那邊仗著多了高產(chǎn)作物,就想要如何,那純粹是自個作死。

    除了送上了土豆做種之外,劉昌還支援了一批耕牛,遼國已經(jīng)將內(nèi)燃機都搞出來了,現(xiàn)在內(nèi)燃機和蒸汽機一起用,蒸汽機主要是對燃料不挑剔,燒木頭都能用,內(nèi)燃機卻是要提煉燃油的。現(xiàn)有的技術從煤炭里面提煉燃油效率比較感人,至于石油,這邊雖說有石油礦,但是埋藏實在是比較深,劉昌也沒打算現(xiàn)在開采石油,甚至,劉昌考慮的是以后盡可能從海外開采各種資源,而不是在本土折騰。總之,遼國這邊,如今內(nèi)燃機也僅僅就是在技術儲備階段,等回頭遇上那種埋藏比較淺的石油礦,再大規(guī)模上馬內(nèi)燃機。

    總之,遼國如今出了少部分地方,已經(jīng)不用耕牛耕種了,而是使用蒸汽機作為動力。這些牛總不能都用來吃肉,所以,也只能是先出口。如今正好可以以援助兄弟手足為由,先出口一批到中原。

    劉昌給的價格很優(yōu)惠,弄得劉啟他們都有了做二道販子的心思。好在他們還算是心里有數(shù),真要是仗著自個拿到的價錢低就轉手出售,那么下次就別指望拿到這個優(yōu)惠價了。

    土豆和耕牛只是個開始,遼國對四個封國的支援是全方位的,他打算將那邊變成自家的一個產(chǎn)業(yè)園區(qū)和原材料出產(chǎn)地,別的不說,那邊煤炭儲量還是挺豐富的,放在那邊,他們也就是用來取暖做飯,暫時不具備工業(yè)化的條件,那么,出口到遼國就是個順理成章的事情。

    另外,這幾個地方的氣候也比較適合種植一些經(jīng)濟作物,比如說棉花、藥材還有大多數(shù)適合溫帶的水果,遼國別的都好,氣候還是冷了一些,有了這些,就可以在那里設立相應的工坊,然后,他們自然也就能富裕起來了。

    劉昌既然給下面幾個弟弟做了完善的規(guī)劃,那么,互相之間的物資乃至人才的往來也就變得非常頻繁起來。遼國那邊,報業(yè)比較發(fā)達,官府并不會將外面的消息封鎖,相反,報紙上國內(nèi)國外的消息總是比較豐富,所以,草原上的變故也被報紙刊登了出來。大家對此都是興致勃勃,畢竟,即便這幾年跟匈奴人做買賣做得很開心,匈奴人一個個人傻錢多,做買賣也比較干脆,各種遼國國內(nèi)都已經(jīng)開始不時興的東西,匈奴人卻都很喜歡,但是,賺錢歸賺錢,但還是那句話,能歌善舞的匈奴人,才是好的匈奴人,而不是如今這樣,好保持著強大的武力和侵略性的匈奴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覺得某一天自己賺得不夠多,想要找自家的麻煩呢,就算是自家實力很強,但是,能平平安安賺錢,誰也不想去打打殺殺不是!

    劉啟他們的人每次到遼國,都會購買報紙帶回去,自然就將匈奴內(nèi)亂的消息也跟著帶回去了。

    頓時,劉啟立馬蠢蠢欲動起來,匈奴亂起來了,這不是自個的機會嘛,代國距離匈奴太近了,或許,他可以將代國的邊境拓展到草原上去?自家若是也有一塊草場,也能自己養(yǎng)馬,組織起一支騎兵,等以后自己移封,也就能將這支人馬帶走了。

    好在劉啟還算是對劉恒有些敬畏之心,在行動之前,先給長安那邊傳遞了消息。劉武劉揖劉參他們沒有劉啟這份野心,但是也知道漢室對匈奴的心結,或許長安那邊會有什么想法,因此,也跟著傳遞了消息回去。

    消息傳過去之后,長安那邊朝堂上因此發(fā)生了一場地震。

    第108章第108章

    薄昭一下子就振奮起來了,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張蒼也很頭疼,他畢竟在秦國就做過官,對于河套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當年秦國在河套可是下足了本錢,或者說,秦國本來就是基建狂魔,他們從商鞅變法開始,就各種搞水力,搞道路,搞要塞。像是在河套,秦國修建的要塞起碼有兩個,想要攻打這樣的要塞,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在張蒼看來,既然草原上亂起來了,不如就讓他們繼續(xù)這么亂下去,多消耗一下匈奴人的實力,而自家這邊不斷積累,到時候以逸待勞,豈不是好?

    只是軍方這邊想法卻是不一樣,天下太平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對于大漢來說,最重要的功勞還是軍功,只是,國內(nèi)如今一幫諸侯王就算私底下有些想法,但是,明面上都表現(xiàn)得還算是老實,何況,國內(nèi)平叛什么的,所獲得的軍功一般不會很多,高祖時候也就罷了,那時候那些諸侯王好歹還有些實力,但是到了現(xiàn)在,即便是老劉家那些諸侯,一個個其實實力也大不如前了。所以,想要在這上頭爭什么軍功,那是真不容易。

    但是打匈奴就不一樣了,匈奴那么多人,這一個個人頭,那可都是功勞,何況還有復仇雪恥、開疆拓土的功勞在里頭。這會兒不是稽粥三五不時騷擾邊界,弄得漢室這邊狼狽不堪的時候,漢室這些年在匈奴那里,是真沒吃過什么大虧,也就是漢室騎兵數(shù)量不足,所以匈奴人就算是一時受挫,也能很快撤離。這也是后來北宋所遭遇的尷尬,北宋那會兒,實際上對外戰(zhàn)爭是勝多敗少,但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北宋缺馬,對上騎兵,根本就是半點辦法都沒有,人家根本不跟你耗,打不過就撤,損失很小,但是但凡北宋那邊敗一場,那就是極大的損失,搞到最后,打仗不如歲幣劃算,所以,大家干脆也懶得在武備上花功夫,老老實實花錢買平安就行。

    但是北宋的風氣跟漢室可是大不一樣,北宋那會兒一味重文抑武,誰還想著什么軍功,但是漢承秦制,對于下層來說,軍功幾乎是唯一的進身之階,即便是普通的民夫,若是打了勝仗,立上一點功勞,身上爵位升個兩三級,起碼就能省掉家里的徭役。

    若是覺得勝利的可能性比較大,那么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是不介意混個軍功的,橫豎民夫本來也不會是匈奴人攻擊的主要目標,對于朝堂上這些將領來說,他們所需要冒的風險就更少了,畢竟,一個將領,標配就有相當數(shù)量的親衛(wèi)還有子弟兵,別說什么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之類的話,實際上,在戰(zhàn)場上,將領的傷亡率是真比下面普通的士卒低,甚至,他們大不了投降嘛,匈奴人其實還是挺歡迎漢人高層投降的,對于投降的人,也會給予高位。

    這種低風險高回報的事情,朝堂上一幫沒怎么真的上過戰(zhàn)場的武將都挺熱衷,劉恒實際上也沒真正打過仗,上次去打匈奴,說是親征,實際上打仗的還是灌嬰他們,劉恒就是坐鎮(zhèn)中軍罷了。

    被一幫人一說,劉恒也被說動了,這事的確可以搞。他主要是對草原上的情況不了解,他覺得草原上如今的亂象不會持續(xù)太久,若是匈奴本部很快就平定了叛亂,那么,再想要找到如今這樣的好機會,那可就不容易了。

    漢室那邊開始磨刀霍霍,準備出征,遼國這邊賣軍火卻是賣得不亦樂乎。

    不管在什么時代,軍火生意都是非常賺錢的買賣,尤其是壟斷生意的時候,更是如此。這會兒草原上各個部族之間打得狗腦子都出來了,誰裝備更好,勝算就更高一些,遼國這邊是什么都賣,連紙甲都賣了一批出去,反正在投石機的打擊下,你穿什么鎧甲都不頂用,所以,他們也不在乎這個,當然,賣給那些部族的紙甲,也是偷工減料了的,用的都是回收紙,厚度也略薄了一些,不過,對于匈奴人來說,這個也就足夠了,外面再穿上他們自個用牛羊皮制作的皮甲,這防御力就很過得去了!

    比起中原人,草原上的各個部族更明白如何能對其他部族造成更嚴重的損失,因此,他們很快就無所不用其極起來。幾個部族仗著自家大多數(shù)牲畜都賣給了遼國,用的都是從遼國買的便攜軍糧。遼國現(xiàn)在軍糧愈發(fā)實在起來,加上油鹽糖甚至還有烘干的蔬菜干制作的壓縮軍糧,奶粉壓制出的奶片,還有各種肉干肉松,一個人帶個二三十斤,差不多就能支撐半個月了,因此,這些部族干脆利索地找了一些病死的牲畜,直接投入到了各處水源之中。

    這邊做了初一,那幾個過來征討的氏族跟著就做了十五,你們現(xiàn)在不用草場了,但是難道你們真的能放棄草原不成?他們干脆直接放火燒毀草場,你來我往了一番,不僅雙方都有許多死傷,仇怨也愈發(fā)深了起來。

    “這么一遭之后,只怕草原上想要平靜下來也不容易了!”張辟疆看著每日里通過鷂鷹從草原上送來的消息,不由搖了搖頭。

    “放心吧,等到死傷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們自然會消停下來的!”劉昌不以為然起來,這會兒大家都打得上了頭,但是等到承受不住損失了,他們自然會休戰(zhàn),要不然,就要便宜別人了。別的不說,匈奴本部各個氏族,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愿意損失太多,丟失自己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的。

    “咱們這邊先慢慢在草原上筑城,等到他們打完了,咱們在草原上根基也定下來了!”劉昌敲了敲桌案,游牧民族之所以難纏,無非就是他們居無定所,機動性比較強,真要是定居下來,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之后,他們也翻不出多少風浪來。或者說,沒有人天性殘忍好殺,很多都是環(huán)境逼出來的,草原上的環(huán)境決定了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非常惡劣,當他們的生活風險降低之后,他們自然也會愿意過上安定的生活。

    張辟疆對此深以為然,如果說以前,他還覺得占據(jù)草原其實沒什么意義,但是他早就意識到,草原同樣是個巨大的寶庫,草原上也是可以種植的,雖然能種植的東西比較少,像是土豆就比較合適,但是可以作為放牧的一個補充,另外,草原上其實礦產(chǎn)資源非常豐富,各種金屬礦,還有煤礦,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放在匈奴人的地盤上,完全是浪費。就算沒有這些礦產(chǎn),牛羊馬匹依舊是非常重要的資源,遼國這些年各種羊毛制品的銷售額已經(jīng)趕上了絲綢,上等的毛呢,價格已經(jīng)與上等的錦緞相當,遼國將織錦的技術用在了羊毛織造上頭,織出來的呢絨料在市場上供不應求,還有織花的毛毯,如今也是市場上極為搶手的奢侈品。

    總之,羊毛的買賣就跟絲綢葛麻一樣,能一直做下去,在這樣的情況下,草原在未來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中,占據(jù)的地位不會太低。與其將成本浪費在路上,還不如自家將草原占據(jù)下來,直接在草原上進行深加工,又能減少許多成本。

    張辟疆這會兒巴不得草原上各個部族打得不可開交,匈奴單于眾叛親離,變成一盤散沙,如此,遼國就能輕易占據(jù)草原,從容經(jīng)營,這以后,往西邊的商路,也就落到遼國手里了。

    張辟疆之前也聽劉昌說過西方的事情,還有劉昌的規(guī)劃,張辟疆如今就對那邊很感興趣,哪怕聽說匈奴人的北海同樣是個寶藏,但是他真不喜歡這種寒冷的氣候,聽說西邊氣候要好得多,溫暖濕潤,土壤也非常肥沃,他已經(jīng)跟劉昌說好了,將來打算將自個的封國弄到西域以西去。

    張辟疆一直記得自己父親的遺憾,張家一直以來都是韓國的上卿,幾代在韓國為相,韓國覆亡,張良到死都耿耿于懷,張辟疆雖說沒考慮過找出韓國王室的后人,重建韓國,但是,自個將來的封國,改叫韓國,也沒什么嘛,也算是為亡父了了一樁心事了!

    張辟疆如今春風得意,自然得在自個兄長張不疑那里炫耀一番。張不疑這些年在長安雖說混得還算是可以,但是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沾了張辟疆的光,雖說都是親兄弟,但是瞧著自家弟弟混得風生水起,自個在這邊只能是靠著祖蔭做著這個留侯,張不疑難免心里不是滋味。

    如今大漢想要攻打匈奴,張不疑頓時也想要看看能不能混個軍功,不過,他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將帥之才,對于匈奴也不算了解,猶豫一番之后,張不疑就決定問一問張辟疆,這事是否靠譜。

    張不疑壓根不知道,劉恒雖說決定收復河套,卻壓根沒有跟劉昌溝通過,他實際上也有些想要在劉昌那里爭口氣的意思,劉昌干得太好,弄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很多時候都覺得在劉昌那里挺不直腰桿子,所以,這次,他打算讓劉昌另眼相看一把。

    消息傳到劉昌那里,劉昌頓時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第109章第109章

    對于河套,遼國這邊遠比漢室要了解得多。雖說匈奴人防著遼國,不叫遼國的商隊進入河套地區(qū),但是,草原那么大,遼國手底下,多有投效的草原部族,他們?nèi)缃袢兆雍闷饋砹耍钪匾氖牵灸切┵F族首領現(xiàn)在不能直接跟牧民產(chǎn)生聯(lián)系了,他們被封了爵位,有了新的封地,賞賜了新的產(chǎn)業(yè),只要不胡亂摻和,可以世代富貴,卻再也不可能如同以前一樣,役使那些牧民了。

    牧民們很多也是被打散了,分散到草原上的各個草場,住進了新筑的小城里面,因為遼國的庇護,他們過上了以前做夢都沒想過的生活,也能讀書入仕,因此,一個個都肯為遼國效死。

    這些人本來就是牧民出身,他們培訓一番,混到匈奴各個部族里,一點都不起眼。何況,這里頭許多牧民其實都是去過河套的。河套那邊,因為祁連山、陰山都在附近,對于匈奴人來說,那里就是最合適的過冬之所,當年西戎在的時候,這里就是西戎各部過冬的所在,落到匈奴手里之后,匈奴更是在這里多番經(jīng)營。當然,更好的還是秦朝當年修建的幾處要塞,都修建得非常高大險峻,這種地方易守難攻,匈奴人這些年來,也在不斷對幾處要塞進行加固修繕。漢軍想要攻破這里,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漢室那邊對遼國的投石機一直非常覬覦,但是遼國卻是將投石機藏得很緊,少府研究來研究去,雖說也弄出了一些成績,但是他們制作出來的投石機非常笨重不說,射程也不夠遠,他們?nèi)羰窍胍谧鲬?zhàn)中使用,并不方便拆解開來隨軍攜帶,而是應該隨軍攜帶工匠,到了地方之后再伐木制作,一架投石機制作出來,怎么著也得耗費個幾天時間,但是能起到的作用就不知道了。或者對付普通的城池不成問題,但是如果面對的是那等高聳的要塞,能起到的作用是很有限的,因為這種投石機射程有限,很難將石彈拋射到一定的高度,而秦國制作的要塞是以山川為根基修建的,你這些石彈打在夯土的城墻上的確能削掉一層土皮,但是打在山石上頭,是真撼動不了什么。

    當年衛(wèi)青霍去病之所以能夠順利收復河套,那也是因為要塞年久失修,像是霍去病,還驅使了大批投靠了漢室的部族,加上那時候匈奴內(nèi)部也是一地雞毛,可以說,很多時候,一切真的是機緣巧合,這才更顯得天命似乎真的存在一樣。

    但是如今,那幾處要塞可沒這樣的問題,尤其在見識了遼國的投石機之后,匈奴那邊對要塞更是上心起來,從西域俘虜?shù)墓そ常喈斠徊糠志驮趲滋幰锩妫M可能將要塞修得堅不可摧。

    不過,許多事情也說不準,劉昌也不會去烏鴉嘴,說漢軍此次多吧徒勞而返,他并不介意漢軍收復河套,若是河套落到漢軍手里,以后遼國商路也能更加暢通,說白了,以漢室如今的實際控制能力,除非如同秦國那樣,大肆向河套地區(qū)移民,否則的話,對河套那邊能采取的還是類似于羈縻的政策,將那里分給投靠漢室的草原部族,最多就是在那里常駐一支軍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會兒漢室人口還沒有膨脹到后來的程度,即便是長安,人口也還沒到超過承載限度的地步,即便是遼國給出了極為優(yōu)惠的移民條件,實際上真正會移民的人,也就是那些在地方上幾乎是一無所有,走投無路的人。而漢室想要移民河套,給出的條件肯定是不如遼國的,除非官府強制遷移,否則的話,對于河套的開發(fā)只能停留在紙面上。

    劉昌并不贊同對河套河西進行大肆開發(fā),他之前之所以考慮著采用多京制,也是想要恢復黃土高原的植被,減少水土流失,讓黃河重新變得清澈起來。沒錯,如今的黃河,已經(jīng)裹挾了大量的泥沙,畢竟,華夏文明在黃河流域發(fā)源,這么多年下來,黃河兩岸開發(fā)已經(jīng)有了過度的意思,造成了嚴重的水土流失,雖說還不至于如同后世一樣成為懸河,但是,有漢一代,黃河決口的事情也是常常發(fā)生。如果不趁著如今還能挽回就開始治理,以后再想要治理,就不知道要多費多少力氣。

    像是當年秦國,移民河套,就是在河套開墾種地,那里的確土地還算是肥沃,降水量也還算可以,適合農(nóng)耕,但是,真要是不知節(jié)制地開發(fā)下去,那里的植被情況就會遭到嚴重的破壞,對黃河中下游造成極大的壓力。

    為了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劉昌現(xiàn)在已經(jīng)考慮著讓西域那邊開始植樹造林,保護生態(tài),西域這個時候還城邦林立,但是,因為過度開發(fā)導致的荒漠化,不知道多少古國淹沒在黃沙之中,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只能在古籍還有考古學家的發(fā)現(xiàn)中找到一點存在的痕跡。

    漢室那邊要出兵,劉啟聯(lián)合劉武也想要出兵,代國和太原國都靠近長城邊境,劉武倒是沒有太多野心,他就國之后,在劉昌的扶持下,國內(nèi)產(chǎn)業(yè)也有了不小的起色,如今小日子過得比在長安還要滋潤,他是沒有多折騰的心思的。架不住有個不省心的兄長。

    劉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他到了代國之后,就開始勤修武備,代國新增長的財賦都被他砸到軍隊上頭去了,如今得了機會,自然是躍躍欲試,他琢磨著自個手里的兵馬不夠多,因此,便找上了劉武。

    劉武根本拗不過自己的兄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來,至于劉啟許諾將來打下來的地盤平分之類的話,劉武反倒是不感興趣,雖說地盤大了是好事,可是,那也得看是什么地方,這幕南草原,就算是一時拿到了手,但是之后呢,就得面臨瘋狗一樣的匈奴人了,劉武是真不想跟匈奴人死磕。

    不過劉啟卻早就想好了,將地方打下來之后,就先在草原上修建棱堡,棱堡修好了還怕什么匈奴人啊,匈奴人一來,那就是現(xiàn)成的戰(zhàn)功!

    劉啟做事并不會瞻前顧后,既然已經(jīng)想好了,他直接拿了代國接下來一年的稅賦作為抵押,又找劉昌采購了一大批的軍需用品,然后就將代國和太原國的郡兵都武裝了起來,興沖沖地出了長城,準備趁火打劫。

    劉啟選擇的時機還是很不錯的,幕南如今是真的防備有些空虛,因為相當一部分軍隊跑去攻打北邊那些生出了異心的部族,留下來的雖說不算是老弱病殘,但是戰(zhàn)斗力顯然遠遠不如全盛時期。

    劉啟他準備得很充分,但是卻忘了一點,他和劉武手下那些郡兵最多也就是守過長城,從來沒有主動出擊過,對于草原上的情況半點也不了解,他也不知道,當初遼國之所以能在草原上搞出那樣的動靜,一方面是有向導之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遼國那邊軍中指南針是標配,甚至沒一個士卒在訓練過程中都要學會如何根據(jù)太陽或者是北極星的方位來判斷方向,所以,即便是誤入了一些磁場混亂的地方,也能粗略判斷出方向。而劉啟他們軍中顯然沒有這樣的人才,又沒有靠譜的向導,出發(fā)沒兩天,大軍就在茫茫草原上迷失了方向。

    也虧得大軍隨身裝備的是遼國的壓縮干糧,總算是在斷糧之前找到了匈奴人放牧的痕跡,要不然的話,這一次出征,就要變成一場笑話了。

    大軍之中,這會兒還很年輕的李廣騎在馬上,看到遠處的羊群,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心里暗自發(fā)誓,以后要是自個帶兵,一定要先找好向導,這幾天在草原上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子,李廣整個人都暈頭轉向。他出身隴西李氏,算起來秦國名將李信是他們這一支的先祖,也因為這個緣故,隴西李氏前些年的時候一直比較低調(diào),只是,若是李家再沒有人出仕,也就很難維持得了家族的興盛,因此,到了李廣父輩的時候,他們家就開始從軍,只是,一直也沒遇上什么好機會。李廣前些年的時候去了長安,本來想要加入北軍,但是北軍也不是那么好加入的,李廣不得已,投靠了竇家。他雖說暫時沒有機會立功,但是無論是談吐氣魄,還是弓馬功夫,都是出類拔萃的,竇家對他也很看重,運作一番之后,便讓他在北軍之中順利立足。后來劉啟劉武要就國,竇皇后放心不下,便從北軍中挑選了一批人手,充作兩個兒子的親衛(wèi),李廣便是其中之一。

    李廣為人豪爽大氣,又有本事,軍中最是慕強,李廣很快就在劉啟的親衛(wèi)中脫穎而出,這次出征,他已經(jīng)是軍中中層軍官。

    他可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遭遇何等悲催的事情,這會兒卻是已經(jīng)意識到了向導的重要性,不過,這個想法也就是一閃而逝,因為進攻的鼓聲已經(jīng)敲響,李廣當下就一夾馬腹,呼喝一聲,帶著手底下的士卒,沖了出去。

    第110章第110章

    “長生天保佑!”一群牧民驅趕著牛羊,看到城池痕跡的時候,都是歡呼了起來。

    他們出身小部族,屬于連去龍城的資格都沒有的那種,一直就是草原上的邊緣人,每年只盼著王帳那邊少征收一些奶干,好多留一些下來,最好也不要打仗,因為部族本來人口不多,被征調(diào)出去之后,就算是立下功勞,也帶不回多少戰(zhàn)利品,而若是死在外頭,那對于部族來說就是莫大的損失,這可能就會導致部族直接被吞并,他們這些牧民也就只能淪為牧奴。

    他們本來實力差,也沒什么野心,向來只知道隨波逐流,但問題是,如同這水流又不向著一個方向,反而對著趕上了,直接變成了一處旋渦,他們也是悲催,莫名其妙卷入了亂戰(zhàn)的旋渦之中。

    好在他們之前認識了一個巫師,那個巫師很擅長巫藥,一直游走在各個小部族之間,為各個小部族的牧民還有牲畜看病,他給他們帶來了一條新的出路,那就是一路往東,東邊就是遼國的地盤,遼國會接納他們,他們接下來無論是繼續(xù)放牧還是想要過另外一種生活,都沒什么問題。

    這等小部族,其實消息是非常封閉的,很多消息傳到他們那里的時候,都已經(jīng)走樣到讓人都在懷疑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件事。當年也有部族是抽調(diào)了戰(zhàn)士去攻打遼國的,但是他們根本沒能回來,后來也就沒他們什么事了!不用他們?nèi)ゴ蛘蹋斎唬锰幰草啿坏剿麄儯切┐蟛孔逡驗橹赖氖虑槎啵圆庞胁黄街模袷撬麄冞@些犄角旮旯的小部族,知道的事情非常有限,甚至在很多傳聞里頭,遼國那邊簡直就是龍?zhí)痘⒀ㄒ话悖裕麄兤綍r放牧,根本不敢往東邊走。

    要不是那位巫師這兩年來在他們那塊名聲卓著,教他們辨認草原上的草藥,治療一些常見的疾病,又教他們自個做陶器,因此聲望極高,既然他說可以投奔遼國,這些牧民不想要做炮灰,那么干脆收攏了本來就不多的家什,一路往東邊過來了。

    現(xiàn)在鮮卑烏桓往西很大一塊地盤都是遼國的,劉昌在這里劃分了草場,外圍放牧,靠近鮮卑山烏桓山的地方就用于良種選育。

    之前巫師就告訴過這些牧民,只要看到城池,那就是遼國的地盤了,因此,這些牧民一個個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暗自忐忑,遼國那邊真的會接納他們嗎?

    事實上,他們的擔心根本就沒有必要,這些日子,跑過來的牧民不知道有多少,很多中小部族都是舉族投奔過來,還有一些戰(zhàn)敗逃亡過來的,遼國這邊已經(jīng)緊急在草原這邊的城池外面搭建了大量帳篷,暫時安置這些牧民,不管是人還是牲畜,都得先隔離觀察一段時間,別把什么病菌帶進去。

    這些牧民剛剛過來的時候,還有些忐忑,擔心自家到了這邊,直接被對方當做是牧奴,結果等到了之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

    草原上露天水源是比較寶貴的資源,即便是貴族,也很難保持良好的衛(wèi)生習慣,一年到頭能洗個幾次澡就不錯了,不像是中原,還有專門的休沐日,就是專門放假用來洗澡洗頭的。

    劉昌既然打算開發(fā)草原,自然得在這事上費心,因此,他會選擇有地下水脈的地方筑城,然后就直接打井,為了防止被污染破壞,弄的都是壓水井,然后在壓水井附近修建澡堂,這些牧民到地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然后才是安排吃飯住宿。

    牧民們洗刷干凈之后,就能領到新衣服新被褥,在食堂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個個也就安心了,畢竟,在他們的認知里頭,誰家也不會對牧奴這般慷慨,在草原上,奴隸分為兩種,一種是女奴,這些女奴的主要作用不是干活,而是用來生育孩子的,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奴,也就沒了價值,她們便會淪為最低賤的一個群體,另一種就是牧奴,他們的作用就是照顧牲畜,干的是最辛苦的活,吃的卻是最低劣的東西,甚至不得不用羊毛之類的東西充饑,這些年,羊毛能賣出價格了,牧奴們就連羊毛也不能吃了,草原上各大部族,就是從遼國采購各種麩皮稻糠豆餅之類的東西,作為冬季牲畜的飼料,多余的就是那些牧奴的伙食。說白了,在草原上,普通的牧奴壓根不值錢,匈奴人出征一次,就能俘獲大量的奴隸,有一技之長的工匠是能夠得到很好的待遇的,即便名義上也是奴隸,但是,他們只要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價值,匈奴人并不會介意給他們更高的地位,若是那等大匠,在匈奴那就跟貴族沒什么區(qū)別了,除了沒有自由,他們享受的待遇卻是上等的。而那等沒有這樣技能的,即便你原本身份再高,也是白搭。

    在牧民們心里,若是真拿他們當做是牧奴,那么完全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總之,一頓飯吃完,一個個也就安心了,老老實實跟著管理人員學習漢話,給自己取一個漢人的名字,然后登記戶籍和自身的信息,等到他們能夠聽說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之后,也差不多過了隔離期,可以以家庭為單位,分配到各個草場去了。若是有什么特殊的才能,自然能夠得到更好的安置。

    總之,草原上打成一團,遼國這邊靠著之前撒下去的那些在草原上充作獸醫(yī)、巫師等職業(yè)的間諜,卻是順利地接受了大量的人口乃至草場,一步步向著西邊推進。

    匈奴那邊即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卻也沒有辦法,因為他們這會兒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那些叛亂的部族已經(jīng)意識到,他們跟匈奴本部各個氏族之間的實力差距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而且,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已經(jīng)處理掉了大部分財富,就算是輸了,無非就是直接投奔遼國罷了,若是贏了,卻能從對手那里奪得大量的財富,所以,一個個那叫一個士氣勃發(fā),用漢人的話說,那就是軍心可用。

    沒有輜重的拖累,他們很好地發(fā)揮了騎兵的優(yōu)勢,在草原上搞起了游擊。游擊戰(zhàn)這種戰(zhàn)術并非后世的專利,實際上,游牧民族南下打草谷,用的就是差不多的戰(zhàn)術,無非就是發(fā)揮自身的機動性,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先搶一把再說。如今他們將這樣的戰(zhàn)術放到了對付其他部族上,更是將其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匈奴那邊各個氏族很快就反應過來,雖說他們也可以用類似的戰(zhàn)術,但問題是,那些叛亂的部族如今就跟馬匪一樣,不用牲畜作為軍糧,而是隨身攜帶足夠的軍糧,或者就是搶他們的牛羊,也不留下作為自己的財富,而是能殺的直接殺了,一部分當時就吃掉,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直接挖坑埋掉,反正不能留給敵人。

    而他們呢,可舍不得這些牲畜,又不敢離這些牲畜太遠,免得那些家伙繞個路過來,然后將他們的牲畜禍害掉,所以,即便發(fā)現(xiàn)了對方,他們追也追不上,只能暗自跳腳。

    總之,當這些叛亂的部族丟棄自己的軟肋之后,他們一下子就變成了刺猬,叫匈奴人壓根無從下手。

    匈奴人這邊其實也可以采取類似的戰(zhàn)術,比如說組建專門的騎兵去追擊,不過,他們并沒有這么做的意思,倒不是想要拋棄傳統(tǒng),他們主要也是不愿意損失太多實力。這會兒匈奴各個氏族之間關系也比較微妙,他們這些年因為財富的不斷積累,實力也膨脹了許多,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對于攣鞮氏的忠心也就沒那么純粹了。

    說白了,他們這些氏族,本身也是在跟匈奴王室世代通婚的那種,可以說匈奴上層,其實一直是在近親通婚,這也導致了匈奴上層一直以來血統(tǒng)高貴的閼氏往往子嗣艱難,近親通婚帶來的基因缺陷一直困擾著他們,他們也不懂這些,反而將其歸咎于天罰之類的,遇上那種天生就有明顯的殘疾或缺陷的孩子,就會直接拋棄,或者是交給薩滿巫師用于祭祀長生天。至于說不再進行近親通婚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匈奴王族和各大氏族之間就是靠著利益和血緣維系在一起的。但是這也讓各個氏族難免也生出了一些想法,畢竟,大家其實都算得上是親戚,除了一些雜血的旁系,各大氏族正統(tǒng)的嫡系本身就是有著法理上的繼承權的,所以,在自身實力強大之后,他們自然也開始生出了異心,大家都有攣鞮氏的血脈,這大單于的位置,難道自己就不能坐一坐嗎?

    懷著這樣的心思,他們自然不愿意過分消耗自身的實力,一個個只想要其他人出力,自個在背后撿現(xiàn)成的,而那些附屬的部族也不是傻子,他們原本就實力強橫,他們本身并非真正的匈奴嫡系,只是附庸而已,若是損失太大,只怕不僅不會得到什么補償,反而要被視作是無能,到時候直接被問罪吞并,如此,也由不得他們不保存自身實力。

    只是,當幕南那邊多個部族被攻破的消息傳到他們耳中的時候,他們一個個也坐不住了。

    第111章第111章

    劉啟沒有親身上陣,但是前線的消息還是會源源不斷送回來的,一開始的時候,花了大代價從遼國換回來的信鴿給的消息都是迷路,未能到達預定地點,氣得他每天團團轉,差點沒把地面都磨出印記來。

    劉啟本來就是個急躁的性子,如今還是個小年輕,沒有經(jīng)歷過太多的事情,沒能磨礪出來,自從大軍出發(fā)之后,就一直繃著一根弦,哪怕對外表現(xiàn)得非常有信心,實際上,他心里一直懸得很,這次他可是將大部分家底都砸進去了,還欠了劉昌一屁股債,何況里頭還有劉武的一部分,若是失敗了,劉昌雖說未必會追著要債,但是在劉昌和劉恒那里,評價肯定要大幅度下跌的,日后有什么好事,可就落不到自己頭上了。

    如今接到了好消息,劉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幾聲,意氣風發(fā)地回了書房,準備給劉武還有劉揖劉參他們寫信,當然,最重要的是,給劉恒和劉昌寫信,哪怕這會兒大軍還在草原上尋找下一個目標,但是光看這回接到的戰(zhàn)報,這次出征已經(jīng)算是收回成本,還有得賺,接下來就都是額外的,劉啟總算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比起劉啟的春風得意,河套那邊顯然推進不是很順利。這年頭的地圖是很抽象的,即便是遼國,沒去過的地方,也很難將地圖繪制得非常精確,當然,大致的地圖,遼國還是有的,遼國這些年也培養(yǎng)出了一批測繪方面的人才,他們的任務就是繪制遼國所有能夠到達地方的地圖和海圖,這幾年下來,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成效。不過,對于河套那邊,遼國也只有簡略版本的地圖。實際上,這種地方,如果沒有修路,光是靠著地圖,也很難保持正確的方向,因為這里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是茫茫草原,前后左右?guī)缀醵紱]有合適的參照物,如果只是靠著太陽來判斷方位,那十有是要走錯的。

    當年秦國倒是修建了弛道,可是當時的弛道雖說不至于粗制濫造,但肯定不如中原地區(qū)的弛道做得扎實,就是稍微夯實了一下路面,然后鋪設了木軌。這么多年下來,木軌早就朽爛,路面也已經(jīng)徹底被荒草淹沒。常年在河套地區(qū)放牧的牧民或許能夠根據(jù)河流甚至是一些不是很顯眼的石頭乃至樹木判斷方位,但是,漢軍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他們只能是按照祁連山脈的大致方位行進,如果是在短距離的情況下,以一座山脈作為參照物,是不會走錯方向的,可是,如果放大到大地圖上,你連山頭都看不見,憑著本來就不精確的地圖往前走,那就真的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以至于隊伍幾次走錯了方向。

    尤其,他們運氣也不好,沿途還驚動了幾個部族,他們哪怕配備了大量的戰(zhàn)馬,但是倉促之下,也沒能迅速解決戰(zhàn)斗,消息外泄已經(jīng)是必然的事情,因此不僅沒能在預計時間到達預定的地點,還直接被聞訊而來的匈奴騎兵給追上來了。

    好在漢軍的戰(zhàn)斗力還是很不錯的,因此,雖說打了一場近乎倉促的遭遇戰(zhàn),但是倒也沒有吃虧,但是要說戰(zhàn)果,著實也不多。但是,這只是個開始,對于匈奴來說,河套地區(qū)實在是太重要了,祁連山和陰山對于草原民族來說,那就是黃河之于華夏民族,這兩座山脈幾乎是草原民族的命脈所系。

    雖說如今還沒有人專門統(tǒng)計,但是這些年,氣候是越來越冷,華夏民族的祖先其實很多就生活在如今的草原上,后來是隨著氣候的變化,慢慢往南遷移的,黃河流域春秋的時候還大象滿地走,戰(zhàn)國中后期大象犀牛什么的,就幾乎看不見了,想要找,得往荊楚之地去。

    因為氣候的變化,草原各族冬天是越來越難熬,為此,他們必須要在山脈背風的地方渡過寒冷的冬天,這個季節(jié)也就成了繁衍的季節(jié),這也是為什么后來丟了河套之后,匈奴民歌里面說“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的意思。雖說陰山也能用,但是陰山可比祁連山冷不少,因此,自從匈奴占據(jù)了河套之后,祁連山就成了匈奴各族最喜歡的過冬的所在。

    對于匈奴來說,祁連山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因此,發(fā)現(xiàn)漢室居然打算收復河套的時候,頓時一個個都顧不得其他了,當下各族摒棄了矛盾,開始一致對外起來。

    這自然給了漢軍極大的壓力,霍去病能橫掃草原,是因為他手里有烏桓人為代表的異族作為先鋒,但是漢軍對草原根本一點都不了解,秦國留下來的典籍里對于河套地區(qū)的描述也沒多少參考價值,甚至,漢室連匈奴人的具體情況都不是很清楚,他們還以為匈奴人數(shù)其實并不多,卻根本沒想過,他們所知道的,根本就只是片面的情報,實際上,匈奴就算是去掉了那些正在跟他們對抗的部族,也能隨時武裝出數(shù)十萬的大軍來,尤其,這兩年因為商路的暢通,匈奴在河套地區(qū)投入了更多的人力還有精力,這會兒反應過來之后,都不用王庭和右賢王動員,就立馬“嗷嗷嗷”地沖了過來。

    這給了漢軍極大的壓力,薄昭一力主張收復河套,劉恒對這個舅舅也比較信任,因此,便讓薄昭這個大將軍作為這次收復河套的主將。薄昭自覺自己已經(jīng)學過不少兵法,以為匈奴不過如此,自己上了戰(zhàn)場,自然是手到擒來,結果等他真正統(tǒng)領大軍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可比紙上談兵難得多。而且,薄昭這輩子其實真沒受過多少罪,秦末大亂的時候,薄昭他們家作為魏國的小貴族,早早就投靠了魏豹,魏豹沒有得意多久,就被劉邦擊敗,薄家也就是一時失勢,很快薄太后就被劉邦寵幸,哪怕后來不得寵呢,但是薄太后生下了劉恒,畢竟是皇子的外家,薄家自然跟著沾了不少光。

    總之,薄昭前面大半輩子,其實還算是順風順水,結果到了草原上,那真是各種不適應,尤其,因為對草原不熟悉,接連受挫之后,薄昭更是心煩意亂起來。

    比起薄昭,周亞夫在軍中雖說算不上如魚得水,但是他本來幾乎就是在軍中長大的,他不是家里的長子,絳侯的爵位也落不到他頭上,所以很小的時候,周亞夫就知道,自己得靠自個闖出一個前程來,他早早就跟著家里的親衛(wèi)學習弓馬,學習兵法。韓信被殺,他留下來的兵法自然是被老劉家收了起來,但是,后來平定諸呂,周勃專門弄回來一份副本,拿給了周亞夫。都是自己的兒子,周勃對周亞夫這個小兒子也是挺疼愛的,他既然不想做個廢物點心,想要自己掙一個爵位,那么,周勃自然要給自家兒子行個方便。

    周亞夫又是個有天賦的,很快就在軍中脫穎而出,劉恒不喜歡周勃,甚至對自個那個女婿周勝之也不怎么看得上,但是對周亞夫卻是頗為欣賞,這次出征,周亞夫就成了先鋒。

    有本事的人往往傲氣,周亞夫便是如此,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薄昭的無能,只是,軍法森嚴,他也不可能奪了薄昭的權,他又不是什么會花言巧語,巧言矯飾的人,他性子極為剛直,或者說根本就是個犟驢,一輩子都不知道轉圜是什么意思,因此,他能不當著薄昭的面露出鄙薄的神情,就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更別說去給薄昭出謀劃策。

    不過,薄昭卻已經(jīng)打算用周亞夫作為替罪羊,周亞夫身份和地位都正合適,周勃還欠了他人情呢!因此,在得知匈奴人已經(jīng)調(diào)集大軍前來圍剿后,心慌的他直接下令周亞夫這個先鋒擋在前頭。周亞夫治軍極嚴,本身也有實力,有威望,他所率領的騎兵作為先鋒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如果讓他固守陣地的話,倒不是不行,卻浪費了騎兵的機動性。按照周亞夫的想法,這個時候,其實應該是主動迎戰(zhàn),防止匈奴人合圍,在不得已的時候,甚至應該直接用騎兵沖入對方的戰(zhàn)陣,鑿開匈奴人的陣勢,穿插鑿擊,不斷給匈奴人放血,最好在要塞外面就給匈奴人造成巨大的傷亡,到時候才有機會攻下要塞。

    周亞夫想要跟薄昭據(jù)理力爭,但是薄昭是個剛愎自用的性子,而且他既然覺得周勃也不過如此,對周亞夫就也不會有多少尊重,只當周亞夫就是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還跟匈奴人來騎兵對沖,匈奴人會走路就開始學著騎羊打兔子,大了幾乎就長在馬上,你跟他們比騎射,那不是班門弄斧嘛!所以,還是得發(fā)揮漢軍的長處,跟匈奴人打陣地戰(zhàn)。

    軍中自然應該遵從軍令,周亞夫哪怕覺得薄昭這個命令跟亂命差不多,但是既然薄昭是主將,那么,他也只能是遵命從事,立馬就帶著人開始修建防御工事,準備迎戰(zhàn)。

    第112章第112章

    這一仗打得很慘烈,漢軍再擅長守御,也經(jīng)不住源源不斷的敵人來襲,要不是周亞夫弄險,硬是率領騎兵沖破了匈奴人的包圍,他們就真的栽在草原上了。

    哪怕算是被周亞夫救了一命,薄昭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因為周亞夫的正確愈發(fā)襯托出了他這個主將的愚蠢,而且他們現(xiàn)在損兵折將,能順利撤回關中就算是不錯了,像是繼續(xù)前進,收復河套,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

    漢家重軍功,相應的,軍法也非常嚴厲,像是薄昭這次,折損了這么多人馬,回去之后問罪,那就是死罪。畢竟,劉恒多少年才積攢下了如今的家底,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收復河套,結果卻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薄昭當初牛皮吹得越響,如今的罪責也就越重。

    當然,他這個身份,自然是可以用爵位和黃金抵罪的,像是他這種外戚,只要不是牽扯到造反這樣的罪名,一般情況下,除國奪爵也就到頭了。當然,你要是得罪了天子,那么,自然要從重處置。

    薄昭雖說對于保住自己的性命很有信心,但是這次丟了這樣大的臉面,薄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而周亞夫呢,卻有不少斬獲,最后也是他力挽狂瀾,所以,不僅無過,而且還有功,畢竟,他都是遵從了薄昭的軍令,這是挑不出錯來的。而且軍中自有軍法官,所以,薄昭就算是想要顛倒黑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瞧著周亞夫眼看著回去之后肯定要春風得意,自己卻要夾緊尾巴做一段時間的縮頭烏龜,薄昭就各種不爽。

    好在薄昭雖說心里不滿,卻并非什么喜歡陰私鬼祟之人,畢竟,他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天子母族,最大的外戚,真要是如同陰溝里的老鼠一般,搞什么陰謀,就顯得太上不得臺面,而且這也是丟了天子的臉面。

    薄昭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面子,收到戰(zhàn)報之后,哪怕戰(zhàn)報里頭用了些春秋筆法,說陣斬了多少首級,但是,自家損失也很大,劉恒并不是那等窮兵黷武,為了自己的千秋功業(yè),能夠不惜一切的人,如今在草原上死傷這許多將士,這意味著許多家庭失去了頂梁柱,這年頭可沒什么撫恤的說法,你要是有軍功還好,朝廷自然會按照軍功將該發(fā)的東西發(fā)下來,爵位也能轉移給他的家人,但是,這次雖說不能算戰(zhàn)敗,但也是損失慘重,算不上勝仗,這里頭能有多少人撈到軍功呢?那些家里有子弟犧牲的人家若是沒有得到賞賜,又少了一個壯勞力,那么說不定接下來很長時間內(nèi)都緩不過來,若是家里人能干還好,要是都是一幫老弱婦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陷入交不上賦稅的窘境。雖說老劉家一直以來將上林苑當做調(diào)節(jié)土地兼并的手段,但是因為距離的緣故,受惠的多半是關中的百姓,但是這一次出征,調(diào)集的將士可不僅是關中的,還有關東等地的,劉恒就算是想要給他們方便,人家也要有能力走到上林苑才行。

    劉恒不是那等打腫臉充胖子的性子,這次敗了也就是敗了,也算是讓大家清醒一下,接下來還得防著匈奴人那邊翻臉,畢竟,這次算是漢室主動破壞了和親協(xié)議,哪怕匈奴如今內(nèi)部也不安穩(wěn),但是若是能勒索漢室一把,他們還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雖說大軍還是沒有回來,但是現(xiàn)在就得防備著匈奴人直接打過來,劉恒直接將事情提到了朝堂上。

    張蒼作為丞相,這會兒也沒說什么果然如我所料這種打天子臉的話,而是果斷表示,應該先派人接應,防止匈奴人一路追擊,另外,邊境也得收緊防御,不能叫匈奴人越過邊境,騷擾關中。

    張蒼不說,劉恒卻不能不表示,他沉痛地表示,悔不聽丞相當日之言,以至于有今日之事,又賞賜了張蒼一番,張蒼不免有些誠惶誠恐,老劉家的皇帝就沒有不小心眼的,他這會兒認錯,誰知道之后什么時候想要找補回來呢?

    好在還有個劉啟,再加上個劉武,他們在草原上收獲不菲,算是將河套那邊的戰(zhàn)敗找補回來了,不至于叫人覺得匈奴人殘暴不可戰(zhàn)勝,張蒼干脆夸獎了劉啟劉武一番,意思就是,天子想要收復河套沒錯,只是,作為執(zhí)行者的大將軍并無此能,以至于損兵折將。

    人總是會遷怒的,劉恒算是脾氣比較好的了,但是薄昭這次搞出了這樣的紕漏,劉恒對這個舅舅也沒什么好聲氣了。薄昭當日如何信誓旦旦,劉恒如今就如何惱羞成怒。

    這么嚴重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長樂宮那邊的,薄太后的確很少干涉政事,她這輩子,就劉恒一個兒子,劉恒已經(jīng)是天子,算是到達了人生巔峰,薄太后自然沒必要再擔心劉恒,她如今需要考慮的就是娘家的榮華富貴。薄家得知消息的時候,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跑到了長樂宮求見,免得回頭劉恒一怒之下,對薄家下了狠手。

    薄太后一聽說薄昭居然搞出了這樣的紕漏,差點沒一口氣喘不上來,薄太后當年就對薄昭一門心思想要謀取軍功什么的不贊同,薄太后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她如今的地位其實來得也容易,因此,她真沒有覺得靠著裙帶關系比較丟人的想法,畢竟,薄家本來就是靠著這個起來的,這年頭,大家也不在意這個好吧!實際上,在沒有科舉的時候,想要走仕途,你沒點裙帶關系,根本就別指望上好吧!而且,老劉家也更相信裙帶關系,就像是劉邦,覺得石奮是個忠厚老實的,對自己也一直非常恭敬,偏偏石奮又是個沒有拿得出手功績的,他不通文墨,也沒有戰(zhàn)功,想要提拔都找不到由頭,因此,劉邦干脆將石奮的姐姐納為美人,然后,石奮就勉強算是便宜小舅子了,再提拔,也就順理成章起來了。

    所以,老劉家一直是有提拔外戚的傳統(tǒng)的,薄家算是背景最硬的外戚了,人家不是皇后娘家,那是太后娘家,天子的親舅舅,還算是有患難之誼的,薄昭再如何折騰,也不可能封異姓王,最多增加一點食邑,那有什么值得折騰的呢?結果要是折騰出什么成績來也就算了,結果居然闖下這么大的禍端,即便是薄太后,也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妙了。

    果不其然,在薄太后請劉恒去長樂宮之后,就從劉恒那里得到了消息,薄昭此次犯的就是死罪。

    “母后,舅舅無非就是以爵位抵罪罷了,但是這次跟著他出征的那些人呢?若是此次真的如舅舅所說,可以得勝歸來,那么,即便有人馬革裹尸,起碼回來的時候還能有些賞賜,可是如今呢?那么多關中關東子弟,就這么毫無意義地死在了草原上,朕怎么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劉恒站在那里,明明語氣并不激烈,但是,薄太后就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感,她只能是囁嚅著說道:“可是,他是你舅舅啊!”

    劉恒只覺得有些疲倦,他淡淡的說道:“正因為他是朕的舅舅,所以他還有機會用爵位抵罪!”說著,劉恒也不想繼續(xù)在長樂宮表演什么母慈子孝,直接離開了。

    長安城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慘淡之中,劉啟那邊聽說了消息,半點都沒有同理心,畢竟,他也不喜歡薄家,雖說薄家女是竇皇后幫著求的,但是薄家這種兩頭下注的行為,劉啟也喜歡不起來,而且,他的王后還不是薄家的嫡系,只是薄昭的侄孫女,這就沒什么意思了。

    之前在長安的時候,劉啟對自己的妻子就不冷不熱的,到了代國之后,他就更是放飛自我起來。畢竟,他這樣的身份,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呢?原本按照原來的歷史,他如今最寵愛的應該是栗姬,就是那個蠢得將自己幾個兒子一塊坑了的栗姬。劉啟算是個長情的人,看他的兒女出生時間就知道了,一般都是一個女人連續(xù)幾年生孩子,然后就輪到另一個。每一個女人的保質期就是那么幾年,年老色衰了,也就沒有以后了,能在得寵的時候混個名分就還好,要是混不到,這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

    但是這次,栗姬并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后宮里面,畢竟他這輩子也不是太子,沒能在民間廣選良家子充入太子宮,所以,劉啟原本的姬妾都是從宮女中挑選出來的。但是,一個個容貌還有素質都不差,畢竟,真要是那等平常的,也不會送到劉啟身邊。

    身邊有可心的美人環(huán)繞,劉啟哪里還想得起自己的王后,如今聽說薄家要倒霉,劉啟立馬就幸災樂禍起來,要不是藩王不能隨便離開封地去長安,他恨不得立馬去長安看看薄昭的倒霉樣。

    不過,很快,劉啟就不去想這些了,他派出去的大軍帶著戰(zhàn)利品回來了,跟著過來的還有聞訊而來的商隊,可想而知,他和整個代國都能過上一個肥年,一時間,劉啟的聲望直追當年的劉恒,甚至猶有過之。畢竟,劉恒雖說愛民如子,卻并沒有能讓百姓過上什么好日子,而劉啟呢,雖說愛折騰,但是人家過來之后,這才多長時間啊,大家日子就肉眼可見地滋潤起來了。

    第113章第113章

    百姓就是這樣的群體,他們平時看著憨厚,因為他們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任何時候,他們都是弱勢群體,但是他們也有著底層特有的智慧,說白了,大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懂的,但是跟自己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大家都是能理解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代國百姓敬愛劉啟這個新的代王勝過劉恒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劉恒這些年其實一直很關注代國的事情,畢竟,他在代國多年,對代國也很有感情,當年也是想方設法,想要讓代國百姓富裕起來,結果他沒做到的事情,自己兒子做到了,一邊覺得驕傲,一邊又感到非常復雜。

    這個復雜并非源于劉啟,實際上,劉恒對劉啟太了解了,劉啟雖說還算是聰慧,但是并未超過劉恒的認知,代國的變化說穿了,跟劉啟關系不大,主要還是得到了遼國的扶持。

    沒錯,代國有礦產(chǎn),有人力,但是在這之前,大家是根本無法充分利用的。實際上,在華夏,對煤炭的利用其實很早,但是,一直沒能普及。畢竟如果不經(jīng)過處理,煤炭使用起來是真不如木柴,中原的煤炭還富含硫化物,也就是說,直接燒煤不僅可能會一氧化碳中毒,還會硫中毒,所以,在開闊的地方使用煤炭問題不大,但是如果是在室內(nèi)用煤炭做飯取暖,就跟找死差不多,所以,時間長了之后,大家也就是拿煤炭當做是下下之選。而在遼國,樹木的作用是造家具、造船,是造紙或者是其他的工業(yè)用途,連造房遼國都盡可能不用木料了,能用磚石混凝土的,絕不會用木頭,至于燃料,還是處理過的煤炭性價比更高。

    幾個藩國對于遼國來說,就是純粹的原料提供國,與大漢目前的角色沒什么區(qū)別,只是少府那邊正在盡可能想辦法通過各種方式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和產(chǎn)品附加值,但是,少府可以不計成本,其他那些貴族乃至商人卻早就投降了,沒辦法,普通的手工業(yè)跟哪怕是初步的工業(yè)化比起來,依舊是有著巨大的差距,人家的產(chǎn)品比你質量好,成本低,那些商人貴族傻了才會放棄。

    也就是遼國某種意義上不算敵人,要不然的話,劉恒拼盡一切,都要跟遼國對抗到底!跟遼國相比,匈奴都是疥癬之疾。所以,劉恒還真沒有考慮過將劉昌騙到長安,然后暗下殺手的事情,這種事就算能成功,遼國那邊也會立刻失控,到時候那就真的要生靈涂炭了。

    如今一看,幾個兒子都被劉昌給收買或者說是壓服了,劉恒也不指望他們能支棱起來了,他們?nèi)羰歉|國翻了臉,下面的百姓就能立馬鬧起來。畢竟,如果一直都是在吃糠咽菜,大家沒見識過更好的生活,自然不會有什么想法,結果都過上溫飽的生活了,就因為上頭發(fā)癔癥,又得回到以前那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去,這些百姓不發(fā)瘋才怪!

    這個時候,劉恒終于也忍不住像是劉邦當年一樣,感慨:“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可柰何!雖有矰繳,尚安所施!”劉昌現(xiàn)在都不能說是羽翼豐滿了,人家現(xiàn)在隨時都能抽冷子扇你兩下,將你扇個跟頭!

    越是了解遼國的情況,劉恒就越生不出死磕的心,這真的是沒必要。作為一個成熟的皇帝,什么恩怨情仇,都沒有這天下重要。劉昌的資質不僅遠勝過下面幾個弟弟,在劉恒看來,也勝過自己。劉恒擅長的是帝王心術,但是,對于劉昌來說,他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只需要以堂皇大道一路橫推,自然能夠萬民歸心。

    也是劉昌遇上了好時候,這時候,什么門閥,什么世家,最多也就是個苗頭,地方上的地主豪強,一直就是國家機器打壓的對象,還沒成氣候呢,就被強行遷移到陵邑了。等到以后世家門閥乃至儒教盛行的時候,再想要搞,面臨的壓力可比現(xiàn)在大多了,別的不說,西方資本主義能為了紡織業(yè)搞出羊吃人的事情,地主們就能為了保住自家的財富,極力打壓工商業(yè)的發(fā)展。到時候,甭管你讓下面的窮鬼獲得了多少好處,在那些文人嘴里,你都是昏君暴君。就像是宋仁宗,這位在位的時候是真沒干過什么了不起的政績,事實上,許多禍害就是他在位的時候種下的,但是就因為他能善待文人,真正唾面自干,所以,他在文人嘴里,簡直就是千古圣君。當然,你要是刀子足夠鋒利,足以打斷他們的脊梁,之后呢,也能給他們足夠的好處,就像是元朝還有某大青,一個直接搞包稅制,一個呢,只要沒牽扯到什么厲害問題,那么,你只要交得起議罪銀,那么貪污什么的,壓根不算回事,那么,那些人,也愿意為你歌功頌德。反而是朱元璋,麻蛋,你一個乞丐,居然也能當皇帝,當了皇帝之后,還一門心思惦記下面的窮鬼,你不知道,皇帝也得跟咱們這些士大夫共天下嗎?百姓是什么,萬民是什么,咱們讀書人才是百姓,才是萬民,至于下面那些人,那就是韭菜!你居然為了韭菜要殺咱們這些士大夫,暴君,絕對的暴君!

    劉昌還真沒有殺遍天下的勇氣,所以,如今這個時代,對于他來說,就是最好的時代了,可塑性強,沒有太多阻力,只有那些學說拼命迎合他的,而不會被那些學說所綁架!

    像是現(xiàn)在,漢室那邊在河套吃了癟,遼國這邊朝堂上,一個個就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一幫大臣已經(jīng)在想辦法借此證明劉恒失德,合該劉昌取而代之了。

    當然,他們也就是試探一下,看劉昌有沒有那么立馬取而代之的心,要是劉昌想要趁虛而入,那么,他們肯定能從自家傳承的典籍里頭找出合適的理論根據(jù),證明劉昌此舉的合理性,若是劉昌沒這個心思,那么,他們也能證明自己的一片忠心。

    沒辦法,遼國如今朝堂上內(nèi)卷真的是太厲害了,那些專業(yè)性很強的學派其實沒什么好說的,像是墨家和公輸家,科學院和工程院就算是他們的天下了,鴻臚寺就是縱橫家的保留地,然后法家也是占據(jù)了各種司法部門,兵家同樣有自個的地盤,但是像是什么儒家、黃老、雜家之類的,就有些麻爪了,他們的確許多也很有能力,但是,朝堂上位置就這么多,他們又不是蕭何那樣幾乎是不可取代的人才,畢竟,蕭何的能耐,那是公認的,就算是蕭何的后人可能在其他方面不行,但是在治理地方上,那真的是杠杠的,酂侯一脈后來多次獲罪,又多次復國,不是因為蕭何有多少余蔭,真要是這樣,那張良的后人怎么就沒被扒拉出來呢?主要就是他們這一脈是真的有能耐,算是實干家,原本酂侯國雖說食邑比較多,但是算不得富庶,但是在他們的治理下,不管是人口還是GDP,那是一直穩(wěn)中有升,這等能耐,哪個皇帝不高看一眼呢!

    遼國雖說如今地方越來越大,而且即便是基層,也不算是小吏,也被納入到官員的編制里頭,但是相應的,基層的官員主要來自于退役的基層軍官,這也算是給軍隊的一個福利,想要搶是搶不過的,至于基層的親民官,倒是可以爭取,可是,這爭取的學派也太多了點。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其實才能相差并不大,這就得看機遇,所以,為了讓自家學派能夠在朝堂上占據(jù)更多的位置,就得想點別的辦法,最簡單的,在這個人治大于法治的時代,給頂頭上司拍馬屁,那絕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劉昌這個一國之君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威望有威望,但凡他隨口一句話,表示某某學派深得寡人之心,那么,他們就算是在朝堂上徹底站穩(wěn)腳跟了,可以將其他幾個學派打壓下去一批,等到未來劉昌做了漢家天子,他們更是能近水樓臺,將學派發(fā)揚光大。

    可惜的是,劉昌壓根對這些理論不感興趣,他就算是感興趣,那也得是科學唯物主義那種,現(xiàn)在那些理論,固然在這個時代有先進性,但是其實在治國上頭,真沒多少參考價值。像是黃老,要的是小政府,但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真要是放任下頭自個搞,那很快就要完蛋。至于儒家,倒是不說小政府,但是人家是想要搞大宗族,讓基層由所謂的鄉(xiāng)賢自治的,這些鄉(xiāng)賢是個什么情況,那就不好說了!法家嘛,聽起來挺好,但是,跟法相比,他們更看重上位者的想法,這其實是違背了法治精神的。

    總之,劉昌不會對任何一個學派表現(xiàn)什么傾向,能者上,庸者下,你們要是一直食古不化,故步自封,那么活該被淘汰!

    劉昌這次還真沒有想過趁機奪位,不過,趁著這個機會,在長安摻點沙子是非常有必要的,比如說薄昭這個太丈人,這次鐵定是要退出朝堂了,軍方應該也要大洗牌,如此,倒是可以趁機解決掉幾個人。

    第114章第114章

    周亞夫這次算是露臉了,但是他也沒能因此封侯,畢竟這次的仗實在是不光彩,劉恒也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性子,因此,只是將周亞夫的爵位網(wǎng)上升了幾級,距離封君還差一點,但是,再有個差不多的功勞,周亞夫起碼能撈一個關內(nèi)侯,這就很不錯了。

    周亞夫其實自己也覺得恥辱,他是個心氣非常高的人,雖說這次主要是薄昭決策錯誤,但是周亞夫自個心里也過不去。

    周勃是野路子出身,他打仗剛開始就是莽,后來才算是摸索出了一些門道,為了能真正學會兵法,他恨不得做韓信的舔狗,可惜的是,韓信這個人吧,那是真的用兵如神,偏生情商簡直是負數(shù),他的軍事才能差不多就是用政治覺悟和情商換的,因此,他落魄到從齊王變成淮陰侯了,周勃捧著他,在他嘴里,就變成了他已經(jīng)淪落到與周勃這樣的人為伍了!周勃可沒什么唾面自干的素養(yǎng),雖說當時沒有發(fā)作,對韓信還是恭恭敬敬,但是你能指望周勃能對韓信有什么好感嗎?韓信死后,他遺留下來的文字都被老劉家收了起來,后來慢慢整理了出來,搞出了一部兵法,但是兵法這玩意,在這個時代,差不多是屠龍術,尤其韓信用兵的本事又極為出眾,別的不說,項羽一直以來百戰(zhàn)百勝,偏偏就是他瞧不起的韓信,將他逼到了絕境。這等用兵之能,誰不眼饞呢!老劉家拿到了韓信的兵法,可沒有廣而告之的意思,他們是想要用這個培養(yǎng)自個的心腹的,可惜的是,劉盈當年從南軍中培養(yǎng)的人都死在了那一戰(zhàn)之中。這兵法之后自然也不可能是劉氏獨享了。

    作為韓信兵法的傳承者之一,周亞夫自覺是得了真?zhèn)鞯摹=Y果這一次,堪稱是折戩沉沙,對于周亞夫來說,簡直是個巨大的打擊。他也算是知恥而后勇,一門心思窩在軍營里面練兵,琢磨如何對付匈奴人。

    而薄昭就沒這個好運氣了,他進了關中就被解了兵權,劉恒對這個舅舅也沒有心慈手軟的意思,對薄昭心慈手軟了,那么,誰對那些死在戰(zhàn)場上的將士心慈手軟呢?

    所以,薄昭簡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還不如那時候呢,直接就成了白丁,還繳納了萬金作為贖罪銀,這些年來積攢的錢財全搭進去了。

    薄戎奴這些年常年在遼國,幾乎不理會長安的事情,但是每年給自家長輩都有孝敬,薄昭的奢侈生活起碼有三成是靠薄戎奴那邊的孝敬支撐起來的,結果這一次也全搭進去了,以至于薄家人都開始寫信向薄戎奴哭窮求援。

    薄戎奴也很無奈,名義上,他是劉昌的老丈人,但實際上,他是真沒這個底氣,薄王后至今無子,倒不是無寵,實際上劉昌明面上還是講規(guī)矩的,一個月在薄王后那里怎么著也有三四天,偏生在這樣的情況下,薄王后愣是半點消息都沒有。

    如今遼國王宮里面已經(jīng)不再是薄王后和箕夫人二者分庭抗禮了,先是匈奴來的那位公主被封了北海夫人,然后這些年來,也陸續(xù)有人獻美入宮,宮里年年都有孩子降生,薄家送進去的人里頭這幾年也有兩個孩子降生,但是,流著薄氏血脈的三個孩子,唯有一個王女養(yǎng)在薄王后身邊。

    薄戎奴很難對此表示樂觀,畢竟,按照現(xiàn)在的觀念,薄王后不算年輕了,再過個幾年,幾乎稱得上是年老色衰,年輕的時候尚且不能產(chǎn)育,再大一點,宮里美色如云,她除了一個王后的名頭,可就沒有其他優(yōu)勢了。若是劉昌真的體諒她這個王后,怎么著也該放一個王子在她膝下,結果卻僅僅是個王女,這算什么呢?對外說是想要給王后引個弟弟出來,實際上只怕就是遼王對王后的一個安慰而已。

    只是,薄戎奴也無可奈何,若是普通的女婿,老丈人完全可以打上門去,偏偏人家不指著老丈人吃飯,甚至,薄家當年的作為也算是得罪過劉昌,如今人家還肯叫薄氏女生育,已經(jīng)算是寬宏,再想要如何,薄戎奴自己都張不開嘴。

    薄戎奴這邊在遼國算是扎根了,覺得以后跟著劉昌,應該也能混個一席之地,結果自家老爹居然就搞出那樣的麻煩來,薄戎奴簡直想要吶喊了,老爹你是不是對自己的本事沒有一點逼數(shù)啊,你跟著大部隊打了兩次順風仗,就覺得自己是什么天生的將帥之才了?還做大將軍直接找匈奴人的麻煩,人家匈奴人雖說不懂什么叫做兵法,但是,七八歲的孩子就能射兔子,再大幾歲就跟著長輩出去砍人了,這些人可以說是人命堆出來的殺胚,你跑到人家的腹地偷襲也就算了,居然跟人家玩陣地戰(zhàn),你以為自己是什么人啊!

    話是這么說,但是,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薄家變成破落戶,到時候麻煩的還是他,因此,薄戎奴硬著頭皮叫人押運了一批錢財還有物資回去,好歹先讓薄家緩過這口氣,等到自家那位天子表弟消了氣,再有東宮太后敲敲邊鼓,這事也就過去了。

    而王宮之中,薄王后聽說了娘家的事情,對此卻是不為所動。她已經(jīng)不是原本的天真少女了,這些年劉昌也沒委屈她,該給的體面也給了。不過做王后其實跟在尋常人家做正妻是不一樣的,在尋常人家,正妻的地位僅在男主人之下,那些妾室根本就與奴仆無異。像是那些徹侯家中,侯夫人在后宅就是一把抓,丈夫的小妾可以隨時拿出來招待客人,正妻不承認,小妾生下來的孩子,都算不得家里正經(jīng)的公子,也就是比奴仆強一些,因為完全可以說他們血脈不詳。

    但是,在王宮乃至是皇宮,王后和皇后就沒有這樣的權威了,這年頭禮法本來也沒有那么健全,王后跟其他那些夫人什么的,壓根不住在一塊,也沒有下面妃嬪要給王后請安的規(guī)矩,若是王后很受重視,得到丈夫的授權,那么,她還能拿捏下面的妃嬪,但是薄王后是真沒這個底氣!誰讓她一直沒有懷孕呢?

    劉昌不愿意冒著生下一個殘缺孩子的風險讓她有孕,因此,一直在暗中給薄王后避孕。但是劉昌也沒打算真的讓薄王后將來沒個下場,因此,他也想好了,等到孩子大了,他確定了儲君之后,就將對方過繼到薄王后名下,如今嘛,還是算了!只是,他這個想法沒有告訴任何人,免得回頭又是一腦門子官司。

    薄王后因為沒有生育,只是抱養(yǎng)了一個王女的事情,在宮里底氣并不是很足,薄家那邊本來也幫不到她什么,結果還要給她裹亂,她心煩還來不及,至于說什么讓劉昌給薄昭說情什么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劉昌才懶得管薄昭是個什么下場呢,這位就是個德不配位的,何況,只要這位不摻和到謀反之類的事情上,劉恒也不至于搞什么大義滅親的事情。劉恒這個人要臉面,所以,除非是必要,他是不會下什么殺手的。

    但是,劉昌這邊卻是打算渾水摸魚,這次跟著出去的人不少,大家其實都沒想到會損失這么大,原本想著就算是打不下那幾個要塞,但是收復一部分河套草原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哪知道最后是這個結果。

    也就是周亞夫手底下的人這次算是有功無過,其他那些按照軍法,一個個都得問罪。如今劉恒連薄昭都處置了,自然不會對他們這些嘍啰心慈手軟。

    劉昌這邊不過是提點了幾句,那邊李達就開始私底下運作了起來。

    自從劉昌允諾了將來讓李達的孩子過繼給周呂侯一脈之后,李達頓時就多了幾分活氣,他很快娶了妻,如今也已經(jīng)有了兩個嫡子,他打算將嫡長子過繼出去,不過,如今劉昌畢竟還是遼王,沒資格給呂氏平反,所以得等劉昌做了天子再說。

    李達如今恨不得劉恒立馬升天,好叫劉昌取而代之,一聽說可以先收拾掉一批人,立馬就行動了起來。

    李達的動作也很簡單,只是在私底下危言恐嚇,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比如說,天子已經(jīng)屬意遼王,所以在這之前,自然得消弭父子之間的隔閡,他們這些人,父輩乃至自己當年都是摻和到誅呂之事里頭的,都算是遼王的仇人,天子想要彌合父子之情,找機會對他們下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瞧瞧曲逆侯,陳平才死,他的子孫就沒了前程,空有一個爵位,沒有相應的權力,回頭想要拿捏,那真是再簡單不過。周勃當年差點死在獄吏之手,如今看起來也沒幾年好活了。為首的兩位好歹是跟著高祖皇帝開國的功臣,也是扶持天子上位的恩人,天子尚且沒有多給什么臉面,你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總之,一番恐嚇之后,這些人頓時一個個愈發(fā)待不住了,他們原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若只是以爵位或者是以金抵罪,他們還能接受,但是如今人家都想要自家身家性命了,這哪行呢!

    第115章第115章

    有漢一代,謀逆之類的事情,那真的是層出不窮,先是異姓諸侯王,然后就是劉氏太子諸侯,還有的就是那些徹侯乃至大臣了!而且,這個時候,很多人搞謀逆壓根沒多少經(jīng)驗,因此一個個都搞得很倉促,或者說是半點保密的意思都沒有,很多時候,還沒準備好呢,一個個就已經(jīng)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當然,這種謀逆的事情,很多時候也是有人告密誣陷,但是但凡是涉及到這種事情,大家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本來這些人都是滿腦袋的小辮子,加上這年頭負責辦案的廷尉都是看天子臉色干活的,只要天子說要查出對方謀反的證據(jù),那么,沒證據(jù)他也得有證據(jù)啊!

    這年頭,劉氏的威嚴其實還沒真的樹立起來,呂后先開了個壞頭,殺起宗室來跟殺雞一樣,后來還直接干掉了繼位沒多久的新君,另立了一個孫子做天子,這無疑讓大家對劉氏少了幾分敬畏之心,等到呂后一死,陳平周勃連少帝兄弟都干掉了,短短幾年時間,天子都死了兩個了,大家自然不覺得劉氏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像是當年劉邦項羽見到始皇帝的車駕,就有什么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當如是的想法,下面這些人其實想法也是有的,畢竟,老劉家也是肩膀上扛著一個腦袋,如果說劉邦做皇帝,的確有著相當?shù)膫髌嬉饬x,但是,劉恒有什么呢!

    雖說劉恒登基之后,就有人開始傳當年有人給薄太后相面,說她能做天子之母的事情,但是,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方士相士經(jīng)常會用這些話糊弄人,看到漂亮女子,說對方有鳳命,看到英武的男子,就說對方有王侯之命,能流傳下來的,一般就是成功了的,你要是沒成功,人家說你有命無運,你還能如何呢?

    總之,就算劉恒的確能做天子,人家也沒說劉恒這一脈能世世代代做天子。始皇帝還想要大秦千秋萬世呢,最后又是個什么結局呢?所以,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真的不影響一幫沒了安全感的家伙琢磨著謀反。

    還是那句話,這些人保密意識太差,互相之間恨不得大庭廣眾之下就勾結起來,打量著大家都是聾子瞎子。因此,很快,就有人如獲至寶,跑去告密了。畢竟,能揭發(fā)一樁謀反案子,對出首的人來說,那就是一樁大功勞。而對于辦案的人來說,同樣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因此,相關利益鏈上的人一下子都精神了起來,眼巴巴地等著劉恒下詔,好讓他們大干一場。

    劉恒也是惱火,他覺得自己對那些家伙已經(jīng)夠寬容的了,當初一個個跟在薄昭后頭搖旗吶喊,覺得收復河套跟探囊取物一樣,現(xiàn)在弄得一地雞毛,自己只是處理了薄昭,沒拿他們開刀,他們卻不知道感恩戴德,反倒是想要圖謀不軌?

    劉恒沒覺得下頭人是誣告,實際上,這些年來,那些人一直不怎么安分,他也不放心他們,私底下叫人盯著呢,這些人前些年就暗中勾結諸侯王,各種上躥下跳,他那時候沒有多理會,如今倒是給他們臉了!

    劉恒雖說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副寬容大度的作派,但是,人家都要謀反了,你再寬容大度,那就是傻缺!

    因此,劉恒幾乎是當機立斷,命廷尉徹查!

    廷尉自從劉恒登基之后,雖說也查過不少大案要案,但是很多時候就是虎頭蛇尾,原本當初抓了周勃,以為這次能一炮打響廷尉的名頭,結果最后薄昭一句話,周勃居然放出去了,雖說感慨什么獄吏之貴,那位獄吏差點沒嚇死好不好,畢竟,之前進了廷尉大牢的,幾乎就沒全須全尾出去的,周勃不光出去了,還很快復爵了!這對于廷尉來說,根本就是個恥辱,所以,這一次,他們要一雪前恥!

    之前劉恒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這次一下子翻臉,廷尉作為天子鷹犬,那叫一個窮兇極惡,直接調(diào)集了軍隊,如狼似虎地將一幫牽扯到謀反之事的府邸都給包圍了,從上到下,會說話能喘氣的都被抓了起來,至于暫時在外頭的,也有人去追索。

    總之,不過短短數(shù)日時間,這些人差不多就被一網(wǎng)打盡,連同這些年一直龜縮在封地的陳家也被牽扯了進來,廷尉牢獄關不下,不得不緊急征用了一處軍營充作是牢獄,將婦孺關到了那里。

    長安這邊的變故很快就傳到了王險城,劉昌聽到消息,只是冷笑,這些人就是弄巧成拙,當年若是他們選擇的是劉肥一脈,如今也落不到這一步,劉肥的后人里頭,即便是那幾個稍微出眾一點的,真要是論起心機手腕,比劉恒都差得遠。陳平算是比較識相的,劉恒上位之后沒多久,他就意識到,扶上來的這位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因此就表現(xiàn)得比較恭謹,但是其他那些人壓根沒反應過來,如今時代不同了,他們最好將上頭那位當做是高皇帝或者是高皇后一般敬著,這位可比當年的惠帝難纏多了。一個個還想要劉恒對他們感恩戴德,然后滿腹怨言,劉恒也就是之前時機不成熟,不好跟他們計較,如今落到劉恒手里,這些人自然也別想要有什么好結果。

    李達也算是乖覺,他從中挑撥了一番,瞧著廷尉將人都抓進去之后,就想辦法先將自個的人給撤了出來,然后便開始作壁上觀。

    劉恒如今還真是打算順水推舟,跟劉昌和解,他做了天子之后,就再也沒有子女出生,這年頭,人均壽命都不長,劉恒身體也不算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之前河套之敗也讓劉恒傷了心氣,在自家兒子那里,匈奴人一個個都是好好先生,結果面對漢軍的時候,匈奴人又化作了吃人的野獸,這無疑叫劉恒心里很不是滋味。

    雖說這次之敗,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漢軍實力不足,一方面是對河套不了解,另一方面就是薄昭決策失誤。真要是想要跟匈奴人打陣地仗,他們還不如一路修建棱堡,慢慢往前推進,何必直接帶著人直面匈奴人的馬蹄呢?但是,劉恒也意識到,自己在軍事上,并無多少遠見與才能,之前也做錯了決策,看錯了時機。

    好在劉恒不是什么妒賢嫉能的人,兒子比自己強,對他來說,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認定了劉昌這個繼承人,那么,劉恒便打算在這之前,將該收拾的人收拾掉,免得回頭叫劉昌誤解自己。

    想到這里,劉恒心中嘆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是早知道劉昌這般能耐,他們父子二人還不如當時聯(lián)手勤王,也免得多年被掣肘。

    劉恒這邊已經(jīng)是殺意盎然,薄太后這些日子以來,東宮的門檻都差點被踏平了,畢竟,劉恒這次的架勢,儼然是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許多人家被弄得心驚膽戰(zhàn),生怕牽連到自身。他們沒法從劉恒還有張蒼等人那里搞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去長樂宮找薄太后打聽,最好能給自個一個準話。

    薄太后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自從薄昭被削了爵位之后,她這里就安靜了下來,竇皇后倒是一如既往地孝順,她如今兩個兒子都去了封國,女兒也跟著堂邑侯去了封地,跟慎夫人關系一直不好,在椒房殿也很是寂寞,所以,更多時間就是耗在長樂宮。竇王后論起政治敏感性可比薄太后強得多,眼看著這長樂宮人來人往,竇王后就知道情況并不好,擔心薄太后胡亂插手,亂了劉恒的計劃,回頭弄得母子失和,因此便溫言安撫,薄太后就是個沒什么主意的人,瞧著竇王后說得有理有據(jù),便也不急著找劉恒詢問,而是自個先找人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等到聽說一幫當年扶持劉恒繼位的公侯,如今覺得劉恒繼位之后薄待了他們,又想要故技重施,頓時,薄太后這么個老實人,也怒了。畢竟,雖說她被接到長安的時候,當年的事情已經(jīng)是塵埃落定,并不曾親眼看到當時一幫人誅殺呂氏一黨的情況,但是,想也想得出來,當時到底死了多少人,這里頭好些個都是正經(jīng)的天潢貴胄。張嫣這個正經(jīng)的惠帝皇后被廢黜了皇后的位置,安置到了北宮之中,這所謂的北宮,就是未央宮的一處偏殿,從此再也無聲無息。

    薄太后其實跟張嫣并不熟悉,做了太后之后,也沒有去見張嫣,免得到時候尷尬,但是,光是看張嫣的處境,就知道,真要是叫那些亂臣賊子得逞,自個就算不會死,也會如同張嫣一般生不如死,這般一想,頓時就覺得那些人面目可憎起來。

    劉恒已經(jīng)表露了自己的態(tài)度,薄太后又默不吭聲,下頭的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因此,這場幾乎將開國功臣卷入了近半的謀逆大案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結了案,本著將相不辱的傳統(tǒng),相當一部分人直接“自盡”,而其他那些人可就沒這樣的好運氣。一整個冬天,渭水邊上都在處決人犯,以至于渭水上結的冰都帶上了血色,活著的人也都淪為奴婢,再難有翻身之日。

    新年到來的時候,劉昌帶著呂氏故人,低調(diào)地祭奠了少帝劉弘和呂氏一族,當劉昌將杯中的美酒灑落在地面上時,他只覺得前所未有地清明暢快。

    第116章第116章

    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人,整個朝堂上頓時都變得清靜起來了,私底下許多人覺得劉恒心狠手辣,至于說什么劉恒忘恩負義的,那是真沒有,敢這么想的人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

    說白了,你要是對上位者有恩,那么最好趁早將這事忘掉,最好以后也別再出現(xiàn)在對方面前,你可以在落魄的時候用這個換點好處,但是最好別指望對方對你感恩戴德。做皇帝的人,一旦表現(xiàn)得對你感恩戴德,那么,除非這個皇帝是腦殘,否則的話,等他回過這口氣,你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所以,對于皇帝來說,從龍之功可以有,但是你只能說是皇帝本來就頭角崢嶸,現(xiàn)在只是一時龍困淺灘,就算是沒有我,也能遲早登臨九五。而不能大咧咧地說,要不是我,你哪里有今日云云!那純粹就是找死!周勃也就是被罷相之后,才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從此不敢在劉恒哪里扎刺,各種疑神疑鬼,覺得劉恒要拿自己下手,之后還被下了一次獄,更是幾乎被嚇破了膽子。他論起功勞,比起當年韓信能如何?韓信不照樣被殺了!

    周勃這兩年已經(jīng)有了油盡燈枯的跡象,雖說沒死,但是也就剩下一口氣了,周勝之還娶了公主,隨意這一次絳侯府倒是沒有摻和進去,算是逃了一劫。只是,周勃在封地聽說劉恒大開殺戒之后,據(jù)說在府里大哭大笑了一陣,結果又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如今已經(jīng)是不省人事。周亞夫身為人子,已經(jīng)跟劉恒告假回家盡孝,算是避開了接下來的余波。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誰敢說劉氏忘恩負義呢?事實上,即便是幾個真的跟他們有勾搭的諸侯王也不會這么說,你來投靠我,那是你們識時務,無非就是呂不韋奇貨可居那一套,嬴異人做秦王的時候,呂不韋也不敢在嬴異人面前以恩人自居呢,呂不韋真正發(fā)達,是始皇帝少年登基,他欺負嬴政年紀小,不能親政,但是也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嬴政一家子有什么恩惠。這些人也是一樣,你們來勾搭我,那是因為天子失德,而我卻有這個德行和資歷,我成事了,你們有功是一回事,但是要說有恩,嗯,莫非是我刀子不夠鋒利?

    所以,你可以說劉氏刻薄寡恩,別的那就算了!但是,你都謀反了,還想要人家怎么個不寡恩!實際上,在一些人看來,劉恒還算是手下留情了,要知道,在這之前,凡是牽扯到謀反之類的勾當,那是要夷三族的,如今雖說殺的不少,其他那些哪怕是被貶為奴婢,卻也算是活下來了。只是,對于那些原本錦衣玉食的人來說,從社會上層淪落到最底層,到底能不能承受,就是個問題了。

    而對于朝堂來說,一下子收拾掉了一大批人,騰出了許多位置來,頓時許多人就歡欣鼓舞起來了。在利益面前,人與人之間很難共情,何況,朝堂上許多官員跟那些徹侯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們這些人大多數(shù)身上沒什么爵位,算是士人,而不是貴族,之前朝堂上貴族含量太高,他們這些士大夫想要出頭,那是真的很困難。張蒼本來算是士人出身,所以還愿意提攜士人,但是,張蒼實際上是出身法家,哪怕他做派更似黃老,并不嚴苛,也不媚上,但是,他提攜的人,也多半是出身法家,至于其他人,他能不打壓已經(jīng)算是他品性高尚。

    所以,這些士人想要更進一步,很是困難,不得不依附于各家徹侯,也就是說,想要身居高位,那就得給那些貴族做走狗。問題是,這年頭能讀書的,祖上或多或少都是闊過的,甚至如今也還挺闊,也就是當年亂世的時候,站錯了隊,或者是為了避過戰(zhàn)亂,壓根沒敢冒頭,所以錯失了開國從龍之功。他們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些泥腿子出身的貴族,就算明面上投靠,但是,卻不可能真的給那些貴族做狗,一心只想要取而代之。

    如今一大批貴族栽了,剩下那些也是驚弓之鳥,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多吭聲的,不趁著這個機會上位,那還等到什么時候呢?

    最妙的是,這些士人都沒摻和過當年的事情,一些學派這些年還得到了遼國的資助,別的不說,遼國那邊幫著他們將他們的典籍都給出版了一大批,每年還會資助他們大批的紙張,讓他們可以用更小的成本壯大自身學派,所以,他們其實是歡迎劉昌為儲,做下一任天子的。

    因此,那邊渭水邊上的血腥味尚且還沒有完全消散,朝堂上就有人重新說起了立儲之事,一個個振振有詞,當年陛下你自個說,叫幾位皇子就藩,看他們的能耐,如今也就是代王還算是出眾,但是這也是因為借助了遼王之力,可見,即便是代王,也早就對遼王心服口服,若是陛下還想要另立他人,到時候,誰能服氣呢?

    所以,立遼王為儲,那叫眾望所歸!

    這般言論一出,頓時有些人自以為自己明白了什么,之前搞出來的那些事情,未必就是那些貴族想要謀逆,實在是為給遼王鋪路,頓時一個個也不敢再反對,恨不得立刻五體投地,山呼萬歲,表示陛下圣明,大家都無條件遵從陛下你的旨意,立遼王為太子,才是漢家大幸!

    結果劉恒卻又別扭上了,畢竟,自己還是天子呢,大家就都已經(jīng)開始準備擁立新君了,這將自己又放在哪了呢?

    因此,劉恒干脆表示,劉昌如今還是遼王,這位置很是關鍵,現(xiàn)在立儲,就得撇下遼國那一攤子事情到長安來,到時候遼國那邊鞭長莫及,豈不是不好?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主要是劉恒現(xiàn)在正處于盛年,真要是立個太子,還是個已經(jīng)掌權多年的太子,說不定回頭父子一人就針鋒相對起來,說不得又有一番爭斗。再說了,遼國那邊如今關系到不知道多少人的利益,若是沒有遼王主持大局,萬一那邊的人玩崩了,那怎么辦,他們可不要虧錢了嗎?

    這么一想,雖說一個個急著混個從龍之功,但是先表示一個態(tài)度就可以了,遼王最好還是留在遼國那邊主持大局,等到天子年紀大了,精力不足了,順理成章接班,豈不是兩全其美。

    當下一個個又改口,表示陛下思慮周全,果然是圣明燭照,但是,不管怎么說,雖說不能立刻冊封太子,也不能叫遼王那邊有什么誤解,到時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動作來。所以,現(xiàn)在就得先放出點風聲出去,然后大家再商議一下,再給遼王加封個什么頭銜比較合適,免得萬一劉恒去得倉促,到時候還得再補個守序,萬一再冒出個不識相的,想要搞點什么明堂,豈不是平白多添波折?

    劉恒見大家沒有執(zhí)意要立馬立太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氣,他就算是想要立太子,那也得是他自個愿意,而不是被群臣裹挾,所以,見群臣很快就退縮了,自然明白,不是群臣都一門心思向著劉昌,而是在揣摩他的心思。

    下朝之后,劉恒琢磨了一番,就去了長樂宮,自從薄昭被一抹到底之后,劉恒就不怎么去長樂宮了,雖說老娘表現(xiàn)得很是善解人意,并沒有一個勁地給舅舅求情,但是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劉恒又不是瞎子。

    劉恒也知道,對薄家,最好還是自個在的時候就安排好了,自家舅舅志大才疏,薄家之前在婚事上,兩頭下注,卻是兩頭不討好,遼國那邊,王后多年無子,雖說也有薄氏女有孕,但是那都是薄家族里面血緣比較遠的族女了,原本以媵妾的身份嫁過去,就是為了給薄王后生孩子的,結果孩子是生了,劉昌轉手就將人家封了美人,有了正經(jīng)的位份,孩子自然人家自己養(yǎng)著了。可見,劉昌對薄家不是沒有想法的。

    好歹劉昌還算是給薄家面子,也叫薄氏女生了孩子,有了王女,也養(yǎng)在了王后膝下,但是劉啟那邊就半點面子都不給了,代國那邊,代王王后說是王后,實際上常年獨守空房。可見,薄家之前那一手,是徹底玩砸了。將來劉昌登基,薄家大概也就是個薄戎奴能在朝堂上立足,其他人若是能走正途,比如說讀書從軍之類的,還能有個前程,要不然的話,就真的只能啃老本了!

    所以,劉恒琢磨著,什么時候給薄家一個機會,再立點功勞,還恢復爵位和食邑,但是這得這陣子過了才行,要不然,難免要有人覺得之前劉恒貶了薄昭,就是做了一場戲,為的就是收拾那些貴族,那可就不好聽了。

    這些劉恒心里一直有數(shù),卻不好直接跟薄太后說,薄太后就是個尋常老太太,回頭安撫薄家人的時候說漏了嘴,以這些人的保密意識,馬上別說長安了,關東都要聽說了。

    之前劉恒不敢多見薄太后,如今既然打算定下儲位,這事是必須要跟薄太后通個氣的,別的不說,也得叫薄家那邊有個準備,別到時候又把劉昌給得罪了,到時候薄家就真的只能縮著脖子過日子!

    第117章第117章

    薄太后覺得有些憋屈,畢竟,都做太后了,還得看孫子的臉色。當年呂王后活著的時候,她可是半點也不敢擺什么王太后的架子,畢竟,雖說呂王后不是什么囂張跋扈的性子,但是人家背后是呂后,那位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人,若是知道自己敢對娘家侄女不好,那位是真的會殺人的。

    所以,薄太后跟呂王后看起來婆媳和睦,實際上,薄太后在呂王后那里真沒有什么婆母的感覺。等到竇姬做了皇后就不一樣了,竇姬除了有二子一女之外,并無別的依仗,論起寵愛,她已經(jīng)顏色不如當年,劉恒對她或許有些情誼,但是對慎夫人反而更有情誼一些,論起娘家,她就是良家子出身,娘家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中等人家,連地主都算不上。所以,她能秉承的無非就是一個孝字,因此,她侍奉薄太后,那叫一個精心,各種小意,在薄太后那里,她就不是皇后,就是個小媳婦。所以,薄太后更喜歡竇皇后。

    若是薄太后有呂后那樣的心機手腕,背后也有足夠強力的娘家,那么,她愿意力挺竇皇后,自然沒什么好說的,足以讓劉恒低頭,但問題是,薄太后真沒有,薄太后就是個沒多少見識,一直以來隨波逐流的典型的后宅婦人,耳根子軟,沒主意,一輩子都在依附強者生存。薄家就算原本也是貴族,還算是有些底子,但是真沒什么出眾的人才,真要是出挑,當年改朝換代的時候就該顯出來了,亂世尚且沒能出頭,等到開國之后,明明家里出了個后妃,最終薄家居然也沒能出頭,還得老老實實跟著劉恒去就藩,可見薄家這些人成色如何。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恒就算是很孝順,卻不可能真的什么事情都聽薄太后的,小事沒問題,很多時候,東宮的存在就是為了唱紅臉,跟未央宮唱雙簧,劉恒負責勃然大怒,薄太后負責和稀泥求情。如此,一些劉恒原本就不想殺的人,可以在薄太后的求情下,順利逃出生天。所以,很多人得罪了天子,就會想辦法去長樂宮拜見,求太后幫忙。

    但是,能進長樂宮的人都是被劉恒篩選過的,要是劉恒不樂意,別說是去長樂宮了,你能靠近宮墻,算你有本事!

    薄太后自個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她能有今日,靠的就是兒子,所以哪怕是在薄家的事情上,也不跟劉恒對著干,之前她已經(jīng)想過將來可能會立劉昌,但是等到劉恒真的確定了這件事的時候,薄太后依舊心中郁郁。

    當然,面上薄太后還是說道:“我一個老婦,也不懂這些,既然皇帝已經(jīng)做了決定,自然是昌兒更合適!”

    劉恒也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知道薄太后其實心里有些不自在,畢竟,當年毒殺呂王后母子,其實也是薄太后幫著劉恒堅定了決心,畢竟,對薄太后來說,死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婦和幾個不是很親近的孫子,能換來兒子的更進一步,是個非常好做出的選擇。當然,劉恒在這事上也絕不無辜便是。

    劉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這會兒說什么也沒用,因此,他裝作沒有意識到薄太后心情的模樣,笑道:“昌兒如今先讓他繼續(xù)做遼王,等回頭朕干不動了,再召他回來!”薄太后頓時松了口氣,琢磨著自己未必能活到孫子登基,以后不必看孫子臉色過日子了!

    薄太后這口氣松得實在有點早,因為薄家那邊很快就找上門來了。

    薄戎奴命人帶回來的財貨送到了,算是解了薄家的燃眉之急,畢竟,哪怕這會兒依舊很多人愿意賣薄家的帳,但是薄家總不見得靠著舉債度日,這也太不體面了。

    但是,薄戎奴隨財貨一起帶回來的信件卻讓讀完的薄昭勃然大怒。

    薄戎奴以前是個有些軟弱的性子,他才具一般,薄昭又是個有些狂妄的性子,在薄昭那里,他也很難得到多少肯定,因此,薄戎奴在家的時候,只能是唯唯諾諾,要不然,以薄昭那個性子,真的是動輒打罵。但是到了遼國之后,薄戎奴不再只是聽薄昭的話做事,他有了自己的封地,有了自己的事業(yè),為了搞明白遼國朝堂運行的邏輯,還看了許多遼國這邊特有的書籍。后世的人論起才智未必比古人強,但是,他們早就在成體系的教育中學會了系統(tǒng)的思維和學習方式,尤其是,在這個屠龍術被冠以各種名目藏著掖著,搞得特別玄乎的時代,后世是將這些當做是必修課的,便是小學生,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薄戎奴雖然沒有回爐重造,但是在遼國時間長了,居然也對原本習慣的體系各種鄙薄起來,像是現(xiàn)在,他就很難理解,薄昭他們的行為,所以,在信里面,難免勸誡了一番。薄戎奴也是好意,想的是薄家現(xiàn)在正該低調(diào)的時候,橫豎有太后的面子在,沒人敢欺負,不如先老老實實躬耕,家里的子弟該讀書讀書,該練武練武,如此才是長遠的道理。自己現(xiàn)在在遼國,也認識一些學派的長者,可以引薦。另外,就算是沒什么資質的,到遼國這邊,也能有更多的機會,哪怕只是經(jīng)商呢,也不至于以后坐吃山空。

    薄戎奴這些話其實早就想跟薄昭說了,他這些年已經(jīng)將自個的兒女都陸續(xù)接到了遼國,死心塌地跟著劉昌干,即便劉昌做不了天子,他也認了,便是軹侯的爵位他不是不能放棄。只是,薄昭素來剛愎自用,他以前再怎么說也是無用,如今他覺得薄昭應該能聽進自己的話了,卻不想薄昭就算是此次受挫,也自信自己只是一時困頓,畢竟宮里還有個太后呢,現(xiàn)在天子正在氣頭上,等到氣過了,太后再開口,他就算不能立刻復爵,也能很快得到機會。

    所以,就算薄戎奴說得再有道理,薄昭也聽不進去,反而覺得,自己一時落魄,連親兒子都瞧不起自己了!怎么著,我這是走裙帶關系,你就不是?你要不是遼王的老丈人,你能在遼國封爵做官?現(xiàn)在地位高了,倒是想要對你爹指手畫腳了?還想要從你爹手里搶過薄氏家主的位置,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骨頭有幾兩重啊!

    一想到這里,薄昭頓時就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干出點事情來,叫薄戎奴知道,你爹還是你爹,不是你能指指點點的!

    第118章第118章

    薄昭這般沉不住氣,只教劉恒覺得厭惡,因此,他干脆命人收繳了薄昭手里的宮牌,沒了這個,他根本就沒資格進宮。

    劉恒收繳宮牌的事情根本沒有瞞著別人,這事一出,大家就知道,薄昭算是失了圣心。

    朝堂上,捧高踩低是常態(tài),之前覺得薄家有個太后,總歸還有重回巔峰的希望,因此,許多人自然愿意給薄家面子,但是跟天子比起來,太后又如何呢?沒錯,漢家是兩宮制,名義上,太后的地位是比天子高的。但是那也得看情況,呂后那樣的,別說她是太后,她就算是給劉邦當皇后的時候,你也不能當她是什么軟柿子。但是薄太后就不一樣了,這位就是個夫死從子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運用作為太后的權力,因此,她這個太后,其實就是個吉祥物,劉恒愿意讓她行使太后的權力,她才有這個權力,劉恒要是不愿意,那么她在長樂宮根本就是聾子和瞎子。

    也就是見識過薄太后的窘迫,歷史上的竇皇后在做了太后之后,才立馬就抓住了應該屬于自己的權柄,以至于差點沒逼著劉啟立劉武做皇太弟。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劉啟才各種限制自家親媽的權力,偏偏劉啟活得不夠長,以至于劉徹登基的時候,竇太后雖說瞎了眼睛,卻依舊非常精神,劉徹本來就是少年登基,因此一度被竇太后掣肘,等到熬死了竇太后之后,就對自個親媽各種警惕。到后來,太后的權威也就沒那么頂用了。那位王政君為了鞏固作為太后的權力,拼命提拔娘家人,結果叫王莽篡了漢室江山,這也導致到了東漢的時候,太后的影響力大為縮減。

    總之,劉恒明確表達了對薄昭不滿之后,大家頓時就對薄家敬而遠之起來。薄昭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一切,其實建立在天子對自己這個舅舅還有幾分情分上頭,一旦沒了這點情分,他這個國舅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

    薄昭在意識到這點之后,整個人都頹然起來,整日里在家里買醉,瞧著他這個樣子,薄家人也是人心惶惶起來,然后就有人想到,應該去遼國投奔薄戎奴。畢竟,薄戎奴之前叫人送了一大堆財貨回來,放在長安都是硬通貨,可見他在遼國混得不錯,與其留在長安受別人白眼,還不如去遼國呢!

    因此,在薄昭整日里爛醉如泥的時候,薄家這邊,不少人尤其是那些本來在薄家就屬于邊緣人物的旁支,就帶著大量的僮仆人口往遼國去了。

    遼國歡迎一切能夠提供勞動力的人口,所以,這些年,一些在地方上犯了罪的人,就喜歡逃亡到遼國去,這些人如果在遼國干那種需要冒險的行當,比如說,去無人區(qū)淘金、采參什么的,他們在荒郊野外,就算是打出狗腦子來,只要不被巡察隊發(fā)現(xiàn),那么也沒人會多管,因為干這些的,多半都是些亡命之徒,遼國這邊只要他們能提供消費,讓黃金進入到遼國的貨幣流通之中,就不會多管。但是,如果他們敢在官府管轄的范圍內(nèi)作奸犯科,那么就對不起了,各種苦役等著你!就算是判了死刑,也別指望在之前能得到什么優(yōu)待,先送到勞改場干幾天重活再說!

    遼國對于基層的控制能力比漢室還要嚴密,民間也是武德充沛,而且這里很多地方都是山林,除非你是什么荒野求生達人,否則的話,你若是不想死在山林里頭,總歸是要到聚居點去補充物資的。若是你手里沒有通行證,又不幸上了海捕文書的話,那么對于認出你的人來說,就是行走的賞金。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那些在中原都敢當街殺人的游俠,在經(jīng)歷過多次全方位鐵拳打擊之后,也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了。

    遼國對于人口的渴求就是這樣直接,對于那些能夠帶來大量人口遷徙的地主貴族,遼國更是給予了極大的激勵,那就是直接封爵,當然,前提是,你這些人口從此就歸遼國官府管轄了。

    薄家人雖說沒了爵位,但是,劉恒也沒做絕,只是剝奪了薄昭的食邑,薄家多年來積累的田產(chǎn)并沒有被收繳,而在這個時代,田產(chǎn)勢必是綁定了大批人口的。薄家早就從薄戎奴那里知道了遼國這邊的一些情況,既然打算遷移,便干脆利索地賣掉了一批田產(chǎn)換成了糧食還有其他物資,然后將田產(chǎn)上綁定的人口一股腦兒給帶到遼國來了。在這些人口獲得了遼國的戶籍,被分配到了各個地方去之后,他們順利獲得了幾個還算是過得去的爵位,遼國的爵位并非虛爵,都是帶封地的那種,橫豎大片的無人區(qū)沒人開發(fā),盡可以許出去。

    愿意跑到遼國來的,本身就是不甘現(xiàn)狀的,所以,雖說想要開發(fā)封地面臨著許多困難,但是,這些薄家人還是在薄戎奴的指點下,想辦法雇傭了一批人手,就帶著大部分族人跑去封地開發(fā),留下的主要是一些少年和孩童,他們直接被薄戎奴安排到了公學之中,他們畢竟都是有文化基礎的,學個幾年,應該差不多就能進入基層官員序列中去,之后就要看他們的能力如何了。

    總之,等到薄昭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薄家?guī)缀跻呀?jīng)變成空殼了!

    劉恒倒是一直關注著薄家的情況,在發(fā)現(xiàn)薄家跑到遼國那邊去了之后,心中不由一松,就算是覺得薄昭剛愎自用,不識時務,但是,畢竟是自個的母族,劉恒也是希望薄家能有個前程的,如今他們能主動靠近劉昌,劉昌并非什么絕情寡義的人,薄家這么殷勤,他總是會看在眼里的。

    事實上,向著遼國靠攏的還有其他許多貴族,他們以前就跟遼國有許多利益上的聯(lián)系,如今劉昌儼然就是下一任天子的不二人選,那還有什么好說的,趕緊去燒熱灶啊!

    對于貴族官僚來說,揣摩上意是必修課,他們很快就意識到,遼國那邊別的真不缺什么,最缺的無非就是人口。而對于這些貴族官僚來說,他們想要人口,不要太簡單,原本他們的封地上,除了大量奴婢之外,還有許多在戶籍上不存在的人,這也就是所謂的野人。之前大漢剛剛建立的時候,那會兒百廢待興,人口凋零,因此,是鼓勵野人編戶齊民的。但是,一旦落戶,就面臨著各種賦稅,因此,許多野人一方面畏懼賦稅,另一方面也是消息不夠靈通,因此依舊藏在山林荒野之中不愿意離開。等到大漢建立之后,許多百姓因為種種緣故,繳納不上賦稅,不愿意淪為奴婢的,也有干脆逃入山林做野人的。對于大漢來說,不能給國家提供賦稅的人口,那就不是人口,因此,按照漢律,不管是捕捉野人為奴,還是殺死野人,都是合法的,這也讓那些野人躲得更加隱蔽。

    不過,這些野人終究不能真的跟外界毫無聯(lián)系,他們不可能做到自給自足,所以,他們還是需要跟外界有一定的交流,所以,實際上,只要地方上官府樂意,他們很容易就能搞清楚這些野人的行蹤,只是,沒好處的事情,大家都不樂意做。抓他們做奴婢吧,他們桀驁不馴,不如自家奴婢溫馴,賣出去又賣不上價,若是想要讓他們落戶吧,你又沒有田產(chǎn)可以分,他們樂意落戶才怪!而留著這些野人,有的時候還能讓他們背點黑鍋,也能從野人那里弄到一些稀罕的東西。但是如今,情況就不一樣了,這些野人送到遼國,四舍五入算一下,都能算得上是從龍之功了,因此,大家立馬就迅速行動了起來。

    因此,不過是幾年的時間,這些貴族官僚將能找到的野人都抓絕了,那些貴族覺得自家奴仆數(shù)量太多,連奴仆都賣了一部分。這也讓遼國得到了大量人口的補充,遼國對于接受移民早就有了一整套的措施,不管什么人過來,先給人家吃飽穿暖,然后在基礎啟蒙的時候夾帶點洗腦,幾個月下來,保證他們對遼國生出七八分的歸屬感來,等到再分配到各個地方,給他們產(chǎn)業(yè)或者是一份工作,讓他們成為了有產(chǎn)者,那么,歸屬感就有十二分了。有恒產(chǎn)者有恒心,為什么漢家前中期軍隊一直保持著強大的戰(zhàn)斗力呢?就是因為他們都是良家子出身,等到后來,因為窮兵黷武,死在戰(zhàn)場上的良家子太多,以至于不得已用什么囚徒、贅婿之類的充入軍中,戰(zhàn)斗力就迅速下滑。

    遼國一直處在擴張和上升的態(tài)勢,所以,哪怕是新加入的國民也都是有產(chǎn)者,甚至是中產(chǎn)者,所以,他們自然愿意響應官府的各項政策。遼國多年來一直鼓勵生育,對于生育比較多的家庭各種補貼,加上這年頭也沒多少夜生活,晚上除了做點愛做的事情之外,沒有太多別的消遣,因此,遼國的人口得到了大規(guī)模的增長,第一批出生的嬰兒如今已經(jīng)是半大的少年,按照虛歲,勉強都算得上是成丁了,這些人的長大讓遼國有了更加充足的底氣去探索更遙遠的地方。

    第119章第119章

    遼國這些年一直在大搞基建,為了趁著小冰河期沒有真正到來之前,先將鐵路撲到西伯利亞,不,現(xiàn)在那里是遼國的安北,遼國將匈奴的北海都給劃分到了安北的地盤,不過,這會兒北海還在匈奴的控制之下,那里雖說一年里頭有半年是冬季,但是在夏季的時候,水草還是比較豐美的,這里算是匈奴最后的退路,在他們看來,保住了這里,那么即便一時可能受挫,匈奴也還能東山再起。所以,即便如今的北海對于匈奴來說就是個純粹流放犯錯貴族的地方,但是,匈奴人依舊在這里保留了不少力量,以免被侵蝕。

    劉昌雖說對北海也很眼饞,但是,他目前真沒有對北海下手的意思,畢竟,他現(xiàn)在往北探索人還不夠呢,因為現(xiàn)在航海技術的問題,劉昌并不打算橫跨太平洋去尋找美洲,要知道,相比較來說,如果是從北極圈那邊一路往東,那里只需要通過一個海峽,就能到達美洲大陸了,這可省力太多了。雖說那邊會有冰山還有浮冰,但是選擇夏季的時候啟航,很容易就能渡過海峽。

    有著這樣的想法,劉昌就一直在往北邊鋪設鐵路,在北方設置聚居點,這些聚居點一年也就是居住半年,大家夏季的時候過去伐木修路,開采各種資源,然后到了快要入冬的時候跟著運回來的木料之類的物資一起返回。現(xiàn)在遼國這邊木材行情一直很不錯,雖說海船已經(jīng)開始嘗試使用鋼材作為船體,但是甲板還有其他一些部位,還是用木材比較好。另外,遼國每年還會出口大量的優(yōu)質木材到漢室,漢室那邊每年都要進口大量的木材用于建筑,不過是給活人還是給死人,都是需要使用大量木材的。遼國的木材物美價廉,比起漢室自個從深山里面采伐巨木要劃算得多,因此,現(xiàn)在漢室那邊,在修建宮室墓室之類的時候,首選就是從遼國進口需要的木料。遼國采伐運輸木材成本要低得多,效率也很高,安北那邊平原上就有大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參天巨木,原本為了修建鐵路和聚居地,就要砍伐掉一大批,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一年工作半年,就能掙到大筆的錢,這對于許多剛剛到遼國的青壯年來說,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正是因為安北這樣豐富的自然資源,劉昌一路往北開發(fā)的策略才一直沒有擱淺,這些可都是好地方,哪怕一年只能開發(fā)三四個月呢,收益也是劃算的。雖說前期投入比較高,但是,

    若是愿意在冬季的時候還留在聚居點值守維護鐵路,那么還能得到更多的補貼。不過,一般人真的不怎么樂意在那里過冬,不光是寒冷,還經(jīng)常會遇上饑餓的野獸,如今可不需要什么野生動物保護法,原本這里就是那些野生動物的家園,在修路的時候,遇上什么棕熊、大蟲、野豬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好在修路隊配備的武器也很給力,只要不落單,遇上這些猛獸也就是給他們餐桌上多添一道菜而已。

    現(xiàn)在維護鐵路的是專門的護路軍,遼國這邊的常備軍團會輪流赴各條鐵路沿線駐守,辛苦的確是辛苦,但是有這樣的經(jīng)歷,回來轉業(yè)或者是累計功勛的時候,也有不少的加成。這年頭遼國的軍隊能夠撈到的軍功其實并不多,匈奴人根本不愿意跟遼國打,遼國也沒別的對手,軍隊光是正常戍守,根本別指望撈到什么軍功,因此,只能是參加各種建設兵團,還有就是到各個自然環(huán)境比較惡劣的地方去駐守,那就是直接按照時間計算功勛,所以,許多想要在退役之后混個一官半職的人還是挺樂意去這些地方的。

    現(xiàn)在遼國這邊的許多國策并不再對漢室保密,只是漢室那邊研究來研究去,也沒法照用。說白了,遼國之所以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活力,那是因為在遼國,各行各業(yè)都處在一個健康向上的狀態(tài),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不用擔心未來。收費低廉的公學,讓他們可以輕松接受到良好的基礎教育,雖說其中大多數(shù)孩子都比較平庸,不可能進一步深造,只能轉而進入各種職業(yè)教育學院學習。這些職業(yè)教育學院學制很短,就是向工業(yè)輸送成熟的產(chǎn)業(yè)工人,一些人就是普通的螺絲釘,還有一些在這上頭有天分的就可以成為工匠一級的人物,他們也能通過這個途徑,成為技術官僚的一員,所以,大家并不會一門心思想要進入高等學府。

    而在漢室,這樣的路子根本就是走不通的,一個士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愿意跟一個大匠平起平坐,另外就是,漢室這邊的大匠就是經(jīng)驗堆出來的,他們沒什么學問,就是從小做學徒,然后跟著上頭的師長學習,還得防備著師長留一手,以至于許多大匠的傳承還是父子相傳,他們就是典型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們的大半知識都是在實踐之中積累出來的,根本不成體系,所以,他們最多是在少府的體系里面做個小管事,指望他們成為官僚階層的一員,他們還真沒這個能耐。

    另外,漢室即便是封建王朝中少有的將統(tǒng)治深入到了基層的王朝,但是,上升渠道依舊是有限的,因為漢室的財政情況根本養(yǎng)不起那么多的官員。若是不給相應的俸祿就各種封官,那么,帶來的后果就是,官僚階層的迅速,畢竟千里當官只為財,如果當官的合法收入不能讓他們過上體面的官員生活,他們就想要想辦法將權力變現(xiàn)。高薪未必能養(yǎng)廉,但是除了少部分的正人君子,否則的話,低薪是沒法養(yǎng)廉的。

    而如果不能提供足夠的崗位,漢室就不可能照抄遼國的國策。實際上,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盼著劉昌趕緊接手大漢,好讓大家的日子都富裕起來,到時候也能如同遼國一樣,擴大官員的數(shù)量,那樣的話,就真的能雞犬升天了。

    劉恒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就只能是苦笑了!不過,他也沒有灰心喪氣的意思,在清理了大批不可靠的貴族之后,他已經(jīng)將目光投向了幾個諸侯王。

    楚王一脈一開始還算是靠譜,第一任楚王是劉交,他沒多少野心,他兒子如果說劉濞的父親劉仲還是劉邦的同母兄弟,算是嫡出的話,劉交就是劉太公的庶子罷了。這年頭,嫡庶其實還是挺分明的,像是那些諸侯徹侯,他們?nèi)羰菦]有嫡子,直接就會被當做無嗣除國。張嫣無子,就要選個庶子早早養(yǎng)在自己膝下,對外聲稱是自己生的,劉恒要立劉啟,就得立竇姬做皇后,劉啟要立小豬,就得將王美人立為皇后,劉賀能在劉弗陵駕崩后被迎為新帝,是因為他祖母李夫人死后被劉徹追封為皇后,他就也算是嫡脈……

    劉交這個庶出根本沒法洗,所以能安然做個諸侯王,他已經(jīng)是心滿意足,他兒子劉郢客也是一樣,喜歡搞學問,不過,劉郢客的兒子劉戊可就不是什么省心的貨色了,這位從小驕奢淫逸,早就長歪了,之前那些貴族跟他勾勾搭搭,也叫劉戊生出了許多野心來,他可不管自家祖父其實是庶出,在他看來,劉恒也就是庶出而已,所以這一點根本沒什么好說的,既然劉恒能當天子,自個也能當。楚國原本論起國土面積,也就是比齊國小一點,劉交父子兩個也算是勵精圖治,因此,楚國還算是富庶,人口數(shù)量也不少,這也讓劉戊愈發(fā)野心勃**來。

    只是劉戊這種正兒八經(jīng)生于深宮,養(yǎng)在婦人之手,除了享樂之外,在其他事情上都不擅長的貨色,就算是想要造反,也不知道該怎么著手,何況,楚國太傅越夷吾與國相張尚都是傾向于長安的,主要是劉戊不靠譜,還是王太子的時候,就老是弄出各種幺蛾子,兩人這些年來給劉戊收拾爛攤子都弄得身心俱疲,這等貨色,做個諸侯王都是禍害,更別說是做天子了,所以,這兩位一直死死盯著劉戊,生怕他一時上頭,就搞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來,他們還得給劉戊陪葬。

    而劉戊呢,屬于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嘴上各種叫囂,但是想要讓他欺男霸女容易,讓他厲馬秣兵,那還是算了,他是真沒這個精力。

    相比較起來,劉濞就是個會將思想落實到行動上的行動派,劉恒最警惕的也是他。這些年下來,劉濞積累的力量連劉恒也搞不清楚,尤其吳國那邊,君臣齊心,一個個都想要混個從龍之功,劉濞本身又表現(xiàn)得求賢若渴,這些年來,網(wǎng)羅了不知道多少“豪杰”,這些人雖說許多都是亡命之徒,但是這年頭,能做亡命之徒的,也算是有些才能的。

    吳國也就是至今還沒找到個合適的由頭,或者說,劉濞暫時沒有足夠的把握,本來這次收復河套失敗,劉濞便打算借口劉恒窮兵黷武起兵,結果,劉恒一口氣殺了一大批貴族,其中許多都跟劉濞有著勾結,劉濞算是被嚇住了,只得消停了下來,還得提防著劉恒以此為借口問罪。但是,劉恒一直沒有問罪的意思,劉濞不免又蠢蠢欲動起來。

    第120章第120章

    劉濞原本造反是劉啟上位后的事情了,但是這一次,因為遼國的橫空出世,劉濞積攢了更多的實力,這也導致情勢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的地步。因為劉濞沒錢了!

    沒錯,劉濞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主要就是各種戰(zhàn)爭儲備,哪怕銅山一直在開采,但是以他手下軍隊的數(shù)量和消耗,儼然也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

    說白了,吳國體量太小,跟整個中央搞軍備競賽,那根本就是找死。劉昌反正不管是誰,只要給錢,他誰都賣。遼國的各種軍械質量好,效果也很好,當然,價格也很美麗。吳國那邊可舍不得買多少成品的軍械,買得最多的就是鐵錠。

    但是鐵錠的價格也不便宜,何況,這玩意又不是不銹鋼,吳國本來就是多雨的地方,為了防止生銹,不得不向遼國進口大量油料用于防銹。而要養(yǎng)一批著甲使用精鋼武器的精兵,同樣是很花錢的,這年頭攝入的蛋白質和脂肪數(shù)量少,這就決定了,他們需要吃更多的糧食才能保證有足夠的體力,而吳國雖說氣候還算是不錯,種植的稻米產(chǎn)量也比粟麥高一點,但是吳國開發(fā)程度并不大,很多地方是沼澤濕地,還有許多山林,而且許多百姓被盤剝得厲害,能跑的都跑了,每年能夠收上來的糧食也是有數(shù)的,所以,他們還得從遼國進口軍糧,要不然的話,就真的要逼得下面百姓民不聊生了。

    總之,現(xiàn)在吳國的收益,多半都成了給遼國的貨款,再持續(xù)下去,吳國是真的撐不住了。

    而吳國的中上層,也正急切地希望能夠更進一步,他們?nèi)缃窬驮诘教幑催B對中央不滿的人,準備到時候一起起事。

    劉濞想得很好,如今劉恒一系的諸侯都在北方,燕王早就被遼王給嚇得夠嗆,之前獻了近乎三分之一的燕國給了遼國,這才能安心。但是他倒是安心了,燕國百姓不安心了,原本大家日子都不好過,結果原本的同鄉(xiāng)劃分到了遼國之后,一下子就富起來了,頓時,一個個都不干了!

    誰家沒幾個親戚朋友呢,一些燕國的百姓就以投親之類的名義跑遼國去,沒有的也能無中生友,燕王又是個軟弱的性子,擔心遼國找麻煩,所以,一直以來就是醉生夢死,只想著享受,哪里會精心治理自己的封國,最多就是地方上的官府,盡可能約束百姓不要離開鄉(xiāng)里。因此,燕國算是人口流失最嚴重的一個封國,甚至邊界上的一些百姓,自個主動將界碑往自家的方向挪,好讓自家變成遼國人,遼國對此樂見其成,燕王也不敢追究,以至于下面愈發(fā)猖獗起來。幾年下來,小半個郡都劃分到遼國境內(nèi)了,其他遠一些的,那叫一個翹首期盼,就盼著哪一天界碑到自家附近,自家也可以趁夜跑去把界碑挖出來挪到自家后頭去。

    而跟劉濞相鄰的那些劉姓諸侯,在劉濞看來,都是可以爭取的對象,齊王一系這些年被打壓得厲害,各種被拆分,對長安的不滿也是與日俱增,所以,只要給出的好處夠大,他們多半是會鬧騰一場的,另外就是楚王,楚王志大才疏,性情也頗有些暴虐的地方,而且還好色無度,葷素不忌,小辮子一大堆,只不過之前遮掩得好,劉恒也不樂意隨便對付一個劣跡斑斑,但是卻并無多少破壞力的同姓諸侯,因此,即便那位嘴上經(jīng)常喊著要造反,也有人告到了長安,但是,劉恒一直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之前是楚王的那些罪名都被壓下去了,結果劉濞卻是將這些又翻出來了,劉戊欺男霸女、驕奢淫逸什么的,對于一個諸侯王來說,實在不算罪過,說白了,上頭的人真未必樂意看到一個賢能的諸侯王,恩出于上,真要是諸侯王賢能到讓下面的百姓官員連君主是誰都忘了,那豈不是劉氏天子又變成了另一個周天子?所以,一個劣跡斑斑的諸侯王,只要沒有觸犯到上頭的底線,那么,對于天子來說,就是最好的諸侯王。

    老劉家對于諸侯王的要求其實并不多,底線也就是那么幾條,不要逼得下面百姓民不聊生,以至于揭竿而起,不要造反,不能不孝,還有一條就是,不要**!很多時候,老劉家對**不孝的處罰比對前頭兩個更重,你造反說不定也就是幽禁你一輩子,還能保證宗室子弟的待遇,但是,你要是搞**、不孝順,那么不好意思,這就是死罪一條。

    哪怕這條紅線加粗加亮了,但是,有漢一朝,觸及的諸侯王依舊是層出不窮,說白了,對于這些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成為最頂端的那一小撮人來說,他們一輩子其實沒什么追求,追求的就是刺激。就像是后世,很多富二代喜歡什么賽車、跳傘、滑翔傘甚至是一些危險性更大的極限運動一樣,說白了,就是除了這些,他們找不到生活的意義,只能是追求這種生死一線的快感。這些諸侯王也是一樣,他們生下來就什么都有了,自然得追求點別的,志向高遠一些的,搞點修書做學問之類文藝方面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人是少數(shù),更多的都是沒這等志氣的,他們呢,就得玩點別的,像是喜歡游獵,還有大興土木的,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還有一些,已經(jīng)跟變態(tài)差不多,比如說,有諸侯王喜歡盜墓,有諸侯王喜歡殺人,有諸侯王喜歡釣魚執(zhí)法坑害下面的臣子,還有的諸侯王,就是喜歡女色,光是臨幸宮女已經(jīng)不足以滿足他們了,他們就得玩點刺激的。

    像是劉戊,這位年齡不大,干的壞事卻不少,親爹死了,也照樣私底下夜夜笙歌,他在楚國境內(nèi)大興土木,征發(fā)徭役,不知道多少民夫因此而死,尤其,這位還性情暴虐,雖說沒到當街殺人的地步,但是,每年楚王宮中都有許多宮女宦官被折磨致死……

    劉濞傳出去的劉戊的罪名最關鍵的幾條就是居喪期間淫樂,還有就是通女干乃至與庶母**,至于私底下?lián)P言要造反什么的,那都是小節(jié)。

    這些罪名一路上被添油加醋傳到長安,很快就被人捅到了朝堂上,這下不處理也不行了。

    只要朝廷敢對劉戊下手,劉戊不反才怪!

    果不其然,劉戊一聽說朝廷可能要問罪自己,頓時就待不住了,直接先砍了太傅越夷吾與國相張尚,然后就宣布造反。

    楚國這邊才宣布了起兵,那邊吳國還有齊國過半的諸侯都跟著行動了起來,他們的口號就是“誅無道,歸正朔”,所謂的無道指的自然就是劉恒,說劉恒登基這些年來,誅殺諸侯功臣,乃是無道昏君,劉恒又是小宗繼大宗,算不得正朔,因此,要撥亂反正。

    總之,漢室東南一下子就陷入了戰(zhàn)火之中,楚國雖說出兵倉促,但是楚國地盤大,哪怕是臨時征召,也能征召出許多青壯來,而齊國呢,卻沒那么樂觀,主要是齊國雖說都是劉肥一系,但是又是嫡出,又是庶出,加上好幾個諸侯國如今當家的已經(jīng)是劉肥的孫輩乃至重孫輩了,還能指望他們互相之間有多少感情呢,因此,人心不齊,根本團結不起來,不互相拆臺就算是不錯了。而且齊國因為臨海的緣故,這些年流失的人口也很多,留下的那些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如今上頭要征召自個打仗,哪有樂意的道理,因此,一些有主意的人湊在一起合計了一番,竟是在征兵不久,就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地逃兵,都跑蓬萊即墨之類海濱碼頭上,用身上的兵器盔甲換了船,就一路北上逃亡去了,只弄得齊地諸侯一個個都顏面無光,氣惱不已。

    而吳國這邊,一直以來厲馬秣兵,不僅出動了這些年來精心培養(yǎng)的精兵,更是直接下令征召民間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參軍入伍,這其實就跟拉壯丁差不多了。就是這樣的手段,吳國很快征召了幾十萬人馬,兵分幾路開始北上。

    當年劉長造反,死在流放途中,劉恒為了不叫人說嘴,將劉長的淮南國一分為三,分給了他三個兒子,劉長雖說是自個造反導致身死,但是劉長的幾個兒子卻不這么想,一直覺得劉恒是他們的殺父仇人,尤其是現(xiàn)任淮南王劉安,而且,他也覺得自家父親說得對,自己這一脈比起劉恒來,更是正統(tǒng),因此,他一聽說吳王要起兵,就想要響應,結果他才流露了這個意思,就被淮南國相還有太傅給軟禁了起來,這兩位可是聽說楚王起兵就先看了太傅和國相,他們可不想重蹈覆轍,主要是,劉恒對淮南王一脈也提防得很,因此,這邊兩千石以上的官員都是中央任命的。他們也不覺得這些諸侯王叛亂能成功,因此,他們不僅沒有遵從劉安的命令,反而立刻調(diào)兵想要守住淮南國。但是劉安并非什么無能之人,相反,他其實很是博學,手底下也收攏了許多賓客方士,這里頭也有不少奇人異士,因此,他暗中授意,命人傳遞消息,帶著人潛入了城中,斬殺了守將,奪走了兵權,然后宣布國相和太傅為叛逆,易幟響應吳楚聯(lián)軍。

    眼看著戰(zhàn)火就要燒到中原腹地,劉恒那邊終于繃不住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96精品国产|国产图区|亚洲最大=aV网站在线观看|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影院|久久精品国产99国产|1024免费看 | 国产日本无码视频韩国网站写真|国产又色又爽又刺激在线播放|亚洲精品456在线播放牛牛影院|久久久亚洲国产|午夜视频成人|国产伦孑沙发午休精品 | 日本真人边吃奶边做爽免费视频|麻豆中文字幕|九色porny丨首页入口在线|亚洲黄色片一级|2024韩国三级午夜理论|尤物一区二区 | 蓝宇在线|国产成人精品午夜视频|成人在线免费播放视频|JZZIJZZIJ在线观看亚洲熟妇|久久99热国产|亚洲=aV男人的天堂在线观看 | 美女高潮无遮挡免费视频|x8x8拨牐拨牐x8免费视频8文字|97青青|91麻豆精品国产自产在线|亚洲伦理精品|69=av在线看 | 模特写真福利内部视频|性高朝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天天插夜夜爽|亚州综合视频|日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九九热线有精品视频99 | 精选久久久|#NAME?|亚洲日本香蕉视频观看视频|钻石午夜影院|中文字幕第23页在线|成人午夜免费看 | 色综合久久综合中文综合网|午夜福利国产在线观看1|毛片免费视频观看|黑人把女人弄到高潮视频|www.国产精品视频|免费色网 | 久久国产毛片|成人午夜免费网站|久久久=av影视|男同性恋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级日韩一级|久草免费在线播放 | 亚洲精品网站在线观看|国产精品美女久久福利网站|久久xxxx|亚洲精品精品|国产激情99|国产高清无码日韩一区 | 久草国产精品视频|综合日韩天天久久一本|精品国产性色无码=av网站|国产极品福利在线|国产精品白丝喷水JK娇喘视频|免费xxxxx在线观看网站软件 色综合久久综合中文综合网|午夜福利国产在线观看1|毛片免费视频观看|黑人把女人弄到高潮视频|www.国产精品视频|免费色网 久久网国产|国产精品久99|国产hsck在线亚洲|性导航唐人社区|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高清色欲|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夜夜爽 | 爱如潮水日本|宅男噜噜噜66网站高清|午夜宅男在线永久免费观看网|日日日干|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无码|国产成人高清在线观看播放 | 中文字幕58页|日日碰狠狠躁久久躁孕妇|日韩=av在线免费看|国产精品嘛豆传媒|2020久久国产精品|日韩乱轮 | 精品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亚洲专区在线|欧美裸体xxxx极品少妇软件|欧洲vi一区二区三区|免费激情网站|久久久青 | www.亚洲天堂|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猛少妇色XXXXX猛交|亚洲国产精品成人综合久久久|四虎免费精品 | 国产视频资源|日日摸久久久精品|男人午夜视频|山外人精品影院|一区二区三区=av夏目彩春|久久网精品三级片 | 新91在线视频|蜜臂精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日韩国产黄色片|亚洲精品永久入口|国产成人午夜福利免费无码R|欧美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 51久久夜色精品国产水果派解说|国产欧美日韩视频免费|国产96在线亚洲|人妻无码中文字幕免费视频蜜桃|成人=a片产无码免费视频奶头鸭度|亚洲已满18点击进入在线看片 |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 好吊妞在线新免费视频|精品一区二区在线播放|久久=av片免费一区二区三区|无码少妇一区二区|中文=av字幕一区|国产精品久久国产精品99盘 | 亚洲视频在线观看一区二区|涩涩资源中文字幕久久婷婷爱|少妇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69激情网|影音先锋每日=aV色资源站|chin=a中国人妻video | 久热超碰|免费人成激情视频在线观看|日本字幕有码中文字幕|久久网国产精品|亚洲最大成人网站|国产操逼视频 | 免费一区二区|在线看你懂得|国产高清在线喷奶水|国产精品国产精品国产专区不片|亚洲精品久久无码=av片动漫网站|亚洲精品9999久久久久 | 尤物午夜在线|97插插插|欧美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国产一级片精品|亚洲毛片亚洲毛片亚洲毛片|91免费视频观看 | 亚洲第一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a在线观看|免费国产美女爽到喷出水来视频|曰本三级在线|中文无码精品=a∨在线观看|在线观看日本黄色片 | 爱福利视频导航|一级=a=a=a级毛片午夜在线播放|国产真实情侣MV|欧美三级视频在线观看|午夜人成免费视频|www.99爱 | 国精产品W灬源码1688伊在线|在线观看肉片=aV网站免费|黄色生活毛片|免费看=av网页|亚洲色欧美国产综合|国产青青操 | 天天干在线播放|成人国内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最近2019年中文字幕大全|亚洲一区免费在线观看|久久青青草原亚洲=aV无码麻豆|三区四区 | 精品久久久成人|欧美人与性囗牲恔配|漂亮人妇中出中文字幕在线|91=avpornwwww蝌蚪99|狠狠爱亚洲|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高 | 国产同事露脸对白在线视频|91在线91|国产免费看=av大片的网站吃奶|精品国产鲁一鲁一区二区张丽|国产对白久久|5lⅴ精品国产91久久 | CHINESE熟女熟妇1乱|亚洲一区二区三区乱码=aⅴ蜜桃女|最新国产福利一区二区免费视频|爱豆传媒国产剧情|国産精品久久久久久久|超碰超碰在线 | 国内一级片在线观看|精品成人佐山爱一区二区|色偷偷9999WWW|午夜香吻免费观看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任你操|国=a产久v久伊人 | 毛片大全|日本色频|亚洲色图偷拍自拍|在线观看片=a免费观看岛国|在线中文字幕-区二区三区四区|日韩欧美色图 | 亚洲欧美日韩精品综久久久久久|99热这里只有精品99|国产成人综合精品|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N鬼逝|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麻豆|69xx×在线观看 | 亚洲精品.www|亚洲精品无码久久久影院相关影片|欧美日韩视频网站|在线观看潮喷失禁大喷水无码|免费看一区二区成人=a片|亚洲国产高清不卡视频 | 欧美一区二不卡视频|片多多免费观看|成人午夜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目拍亚洲精品二区|午夜婷婷|伊人春色在线观看 | 国产高清精品亚洲а∨|一本久道久久综合狠狠爱亚洲精品|久久国产福利|久久久久www|无码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不卡|亚V=a芒果乱码一二三四区别 | 91在线国产观看|各种高潮VIDEOS|亚洲一区二区三区精品视频|中文字幕天堂在线|高清国产一区|欧美浓毛大泬视频 | 精品国产午夜福利精品推荐|无收费看污网站|蜜臀久久精品|九九热99视频|欧美激情777|国内=a级毛片免费观看v | 中文字幕亚洲码在线|国变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一区在线免费观看|精品91久久|国产精品成人=a片在线播放免费|小12萝裸乳无码 | 不够善良的我们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在线成人=a=a=a=a|欧美视频一区在线观看|日日干=av|91亚洲精品久久久|九9热这里真品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