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81章
劉恒如今也沒有太多心思去理會自己的皇后還有兒女們究竟是個什么想法,作為天子,身上父親、丈夫的身份在他們的人生中含量實在太低了,虛假的皇帝每日里都在談情說話,滿心都是兒女情長;真實的皇帝每日里都在心力交瘁,滿腦子都是權謀天下。這個世界,做昏君很容易,想要做個明君卻很難。
劉恒也能理解竇皇后、慎夫人還有幾個孩子的想法,這也算不上錯,但是,正確的事情發(fā)生在錯誤的時候,那就是錯!因此,竇皇后過來請罪,劉恒不僅沒有怪罪,而是溫言撫慰了一番,只是這般反倒是叫竇皇后愈發(fā)心中難安!
“難啊!”劉恒如今愈發(fā)是進退兩難,遼國若是尋常藩國,那么大不了大漢就提大軍兵臨城下,踏破城池,奪走工匠,行滅國之事。劉恒如今很是后悔,早知如此,當日知道劉昌的消息,就應該立刻將他叱為冒認皇子,那會兒劉昌立足尚且未聞,遼東只怕很快就會亂起來,結果他卻認可了劉昌的身份,以至于劉昌迅速發(fā)展壯大起來。尤其,如今越來越多的人才通過各種渠道涌入了遼國,這對劉恒來說,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這會兒的人很多還秉承著春秋戰(zhàn)國時候的思想,那時候各國的士子游走六國,效命敵國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遼國還不是敵國呢,比起大漢,遼國對于人才要寬容得多,而且也更能知人shan用。遼國一方面廣辦公學,另一方面又興起考舉,不管是什么學派,到了遼國,只需要通過考舉,就能做官。哪怕起步只是小官呢,但是遼國的上升通道卻很寬闊,只要你有能力,在自己的職位上能夠做出成績來,很快就能升上去。以前劉恒還覺得劉恒這樣做,完全是自取滅亡,畢竟,遼國那點地方,哪有那么多職位安排給越來越多的士子。
但是很快,劉恒卻發(fā)現(xiàn),遼國根本不擔心這個,他們甚至正是通過這個倒逼遼國不斷擴張,并且也讓各個學派影響到漢室,畢竟,遼國人口增長速度暫時提不上去,擴張速度也趕不上官員增加的速度,但是只要劉昌能成為漢家太子乃至天子,豈不是就有更多地方能夠容納越來越多的人才了?
這也是劉恒如今愈發(fā)難以抉擇的緣故,這年頭的話語權是掌握在讀書人手里的,而不是黔首的手里,他對那些黔首再寬容仁慈,但是,那些讀書人只需要編幾首歌謠,在外頭多傳唱一番,在人們口中,他就會變成昏君暴君。
君子可欺以方,一個愛名聲的帝王同樣如此,有道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劉恒很在乎自己的身后名,所以,在面對開始掌握相當程度上話語權的劉昌,劉恒就很麻爪。
劉恒現(xiàn)在其實就是在自欺欺人,除了拖延時間,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現(xiàn)在也只能真的期待,如同其他人所說,劉昌會沒有子嗣吧!
結果,這個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劉昌宮中,終于傳出了孕信,懷孕的是一個薄氏女,她是薄文君的族姐,原本她這個年紀,其實應該已經成婚了,但是她運氣不好,之前薄家給她選的是一個小官,但問題是,那個小官屬于周勃的部下,結果周勃被攆回了封國,那個小官很快也被查出了好幾個罪名,被廷尉給抓走了,他的爵位也不足以抵罪,最后被判為城旦,前往邊關服役五年。薄家總不能將家里女兒嫁給一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在邊關的罪人,這門婚事自然就作廢了。后來要給薄文君挑選陪嫁的媵妾,她因為生得頗有幾分嫵媚,就被選了進來。
這位在這一點上運氣倒是很好,劉昌也就是臨幸了她兩三次,她就懷上了。作為后宮第一個懷孕的女人,劉昌大手一揮,她直接被封為美人。
對于這位族姐的懷孕,薄文君一邊覺得松了口氣,一邊又覺得失望,為什么懷孕的不是自己呢?而且,族姐被封了美人,即便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媵妾,但是之后她生了王子,真的能養(yǎng)在自己身邊嗎?好在薄文君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她準備了厚禮送給了新封的薄美人,又好生安慰了一番,生怕薄美人擔心,影響了孩子。
薄美人也是松了口氣,她如今倒是沒想過什么有的沒的,他們家在薄家也只是旁支,論起親緣,跟薄昭那一支幾乎已經出了五服,無非就是都姓薄罷了。她剛進宮的時候,也沒想過太多,如今雖說運氣好懷上了,但是,卻也擔心搶在薄文君前頭懷孕,叫王后容不下。如今看來,王后也是期盼這個孩子的,薄美人頓時就放下心來。是啊,宮里又不是薄家女一家獨大,若是叫箕夫人那一派搶在王后前頭生下孩子,對于王后來說才不是好事,而她這個孩子,如果王后無子,那么按照陪媵的規(guī)矩,那就是為王后生的,王后不上心才怪!
劉昌到了遼國以來,一直在用心培養(yǎng)大夫,他將《赤腳醫(yī)生手冊》刪刪減減了一番,去掉了需要各種西藥的地方,印刷出來進行大規(guī)模的培訓。又搞出了許多成方驗方,在南越和大漢收購各種藥材,炮制成不同的藥丸,放在專門的藥房出售。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他們面臨最多無非就是風寒、風熱、腹瀉之類的毛病,所以,賣得最多的也就是這些,只需要藥房的人能夠判斷病人到底是風寒還是風熱就行。另外,像是什么驅蟲的藥,在南越就賣得很好,那里的百姓飽受所謂的蠱蟲之害,連王公貴族也不例外。而王宮里面也設立了太醫(yī)署,里面的太醫(yī)必學的就是劉昌從系統(tǒng)中購買的什么《黃帝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本草綱目》、《千金方》、《針灸大成》等經過時間考驗的醫(yī)書藥書,雖說時間還短,但是,太醫(yī)署為了提升醫(yī)術,每年需要輪流到鄉(xiāng)間義診,見識得多了,再印證書上的內容,醫(yī)術自然有所增長。如今宮里也有了一些醫(yī)女穩(wěn)婆,在這個時代,算是婦產科的高手了,有這些人伺候起居,很大程度上提升了薄美人順利生產的可能性。
薄美人這一有孕,遼國這邊朝堂上立馬就是精神一震,以前大家也懷疑是不是劉昌有問題,劉昌本來就幾乎是孤身來的遼東,沒有手足兄弟,也沒有血脈傳人,雖說劉昌年輕,看起來精神康健,但是,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呢?像是跟著劉昌的那些老人,可沒人希望被別人摘了桃子,而更多的既得利益者,也擔心劉昌一旦出事,就有人亡政息的可能,如今,劉昌有了子嗣傳承,那就不一樣了,哪怕這一胎是個女兒呢,但是只要能生,總能生出兒子來的!因此,如今一個個幾乎是彈冠相慶,整個朝野一片歡騰。
而大漢那邊,聽說了消息后,許多人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以前他們還能用劉昌無子來安慰自己,可如今情況不同了,人家身體根本沒問題!薄家愈發(fā)尷尬起來,這只顯得他們之前的首鼠兩端愚蠢到了極點,只是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準備與劉啟的婚事,但是比起之前,不知道低調了多少。
竇皇后那邊,婚事操辦得也非常低調,生怕著了人的眼,叫人笑話。實際上,慎夫人已經在看竇皇后的笑話了。
慎夫人一直覺得不甘,原本都是代王宮中的姬妾,自己更加年輕美貌,寵愛比竇皇后強,偏生就是生孩子晚了兩年,結果就叫竇姬先封了皇后,原本以為太子的位置也要花落竇皇后一脈了,誰知道又冒出個劉昌來。
當年呂王后素來公正,慎夫人對這位主母還是信服的,比起叫劉啟做太子,慎夫人其實更能接受劉昌做太子,反正,她就是不想看到竇皇后得意。如今瞧著竇皇后一直以來討好太后,才求來了這門婚事,結果最后發(fā)現(xiàn),不僅沒用,反而成了一場笑話,頓時就得意起來。
慎夫人琢磨了一番,想到了一個釜底抽薪的主意,吩咐宮女說道:“傳信給我兄長,讓他進宮,就說我有事找他!”
宮女低頭稱是:“諾!”
劉揖在外頭探頭探腦,慎夫人招招手,劉揖就跑了過來,因為慎夫人得寵,劉揖也從小顯得聰明伶俐,因此,他在劉恒那里也頗有幾分寵愛,看著還有些小孩子脾氣,他笑嘻嘻地湊到慎夫人身邊,說道:“阿母,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
慎夫人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阿母今天很高興!阿母啊,準備給我兒一個好前程,我兒覺得如何?”
劉揖有些茫然,他雖說年紀不大,但是心眼并不少,他狐疑地看了慎夫人一眼,懷疑慎夫人是不是被誰給糊弄了,謹慎地問道:“阿母,你說的不會是太子的位置吧!那兒子可不敢想!”
慎夫人揉了揉劉揖的頭發(fā),輕哼一聲:“你當阿母是蠢貨嗎?哼,也就是皇后被迷了眼,以為他兒子真算什么嫡長了!放心吧,阿母自有主張!”
不幾日,朝堂上就有人跳了出來,表示諸皇子年紀已經不小,該封王就藩,頓時,朝堂上一片嘩然。
第82章第82章
一般來說,皇子封王,都是在立下太子前后,皇帝心里已經有了太子的人選,就將其他人封王,讓他們就藩,也省得留下來跟太子爭鋒,到時候鬧出什么風波來。
但是如今劉恒尚且還沒有立太子的打算,現(xiàn)在就喊著要給諸子封王,這里頭意思就顯得有些微妙了!這是在催促他立太子嗎?反正不可能是催他立劉昌做太子,畢竟劉昌遠在千里之外,怎么也立不到他頭上去。
劉恒看著那個上書的大臣,原本在朝堂上并不顯眼,劉恒對他印象并沒有多少,他頓時開始懷疑,這位是不是受了誰的鼓動,想要搏一個從龍之功。從的是哪條龍,多半就是劉啟。劉恒倒是不信這事是竇家在后頭出力,竇皇后一向謹慎,等閑根本不敢出頭,之前還專門找劉恒請罪,自然不會在這個微妙的時候來逼宮,如此,只怕就是誅呂功臣們了!他們一個個終于坐不住了!雖說這些人年紀不小了,但有道是老而不死是為賊,何況,他們也得為了子孫著想。他們這些人,當初幾乎是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才得了如今的富貴,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如今需要考慮的就是身后事。
若是劉昌登基,肯定要給諸呂翻案,他們當初說呂氏謀逆,細節(jié)其實根本經不起推敲。就像是他們說少帝兄弟不是惠帝子一樣,是不是難道你們還比呂后更清楚不成!呂后難不成失心瘋了,讓自家子侄穢亂后宮,給自家親兒子戴綠帽子?尤其,實際上如今宮里頭還是有個知情人的,惠帝的皇后張嫣至今還活著呢,雖說張嫣的身份如今不尷不尬,幾乎是被幽禁在宮中,但是當年的事情,還有人比她更清楚不成?
而若是呂氏沒有謀逆,他們搞出來的那一套,就不是什么撥亂反正,而是弒君犯上,倒行逆施。這是足以夷三族的罪名,別以為后世都說什么誅九族,實際上夷三族可比誅九族嚴重多了,所謂的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孫,其實還是一家一姓,也就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而夷三族,說的便是父族、母族和妻族,那真的將你親戚一網打盡。到時候別說是什么身后事了,一大家子人都得成孤魂野鬼。
這等利害關系擋在前頭,他們自然是得孤注一擲,不會允許劉昌有任何機會上位。遼國那邊太遠,他們的手伸不到那里,而長安這邊,他們卻密密織就了天羅地網,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意外。
劉恒想到這里,心中便是憤怒不已,這些人當年做下了那等事情,如今真的是將皇家的事情都當做是自個的事情了,以為什么都能插一手,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心中盤算了一下當年參與了誅呂之人的名單,然后愈發(fā)惱火,不過面上卻是一團和氣,并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而是嘆道:“幾個皇子年紀都還小,哪里擔當?shù)闷鸱醯闹厝危 ?br />
下面有的大臣大概以為劉恒這會兒已經心動了,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說道:“陛下當年為代王時,同樣尚是少年,諸位皇子乃是陛下所出,哪有虎父犬子的道理,何況,諸侯王就國,自有國相輔佐。有道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陛下雖說一腔愛子之心,但是還是得遵從祖制,叫諸位皇子及早封王就國,也好為陛下分憂!”
劉恒只是說道:“各位卿家所言,朕知道了,朕再考慮一番!”
一般情況下,天子說考慮的時候,就已經是動搖了,下面大臣一個個自然覺得自己是贏了,一個個都頗為得意。而作為丞相的張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那些大臣喜笑顏開的模樣,心中卻是冷笑,上頭那位看著是個好脾氣的,但是,真要是跟他熟悉了,你就知道,這位才是個吃人不眨眼的呢!陳平要不是死得早,這會兒只怕早就被天子抓住了把柄,如此,現(xiàn)任曲逆侯也只能躲在自個封國里面自娛自樂,稍微有點異動,就是奪爵除國的下場。周勃如今就跟驚弓之鳥一番,生怕哪一天天子就要對他下手。當年為首的兩人尚且如此,其他這些人,當初不過就是一幫搖旗吶喊的小嘍啰,他們難道以為自己的脖子比那兩位還要硬嗎?竟是還想要硬扛到底,簡直是不知所謂!
張蒼根本不想摻和這種事情,哪知道劉恒根本不想讓他這個丞相置之事外,因此,便開口說道:“丞相以為如何?”
張蒼心中暗罵了劉恒一番,面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說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諸皇子之事,雖說是國事,卻也是家事,陛下自己做主便是!”當初劉邦要分封諸子,張蒼其實就已經覺得,這事是個隱患,像是劉肥,一下子封了那么大一個齊國,還都是富庶之地,雖說這些年經過呂后和這位不斷拆分,齊國諸王已經不成氣候了,但是吳王和楚王,卻成了心腹大患,而且他們還不是高皇帝的子孫,而只是侄子,以后隨著皇位的更迭,各個諸侯王的血脈只會距離天子越來越遠,而天子也會有自己的兒子,到時候想要分封自己兒子的時候,還能分到哪里去呢?多半還得削藩,問題是,藩王難道會引頸就戮,老老實實被你削?到那個時候,天下又要大亂!
所以,在張蒼看來,在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之前,就分封諸子,根本就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劉昌將來若是做了天子,他能看自己這些異母兄弟順眼,劉昌可不是那等長于婦人之手的柔懦天子,到時候頭一個喊著要削藩的就是他,天知道會搞出什么亂子來。還不如先勸劉恒下定決心,以劉昌為嗣,然后跟劉昌商議,將他這些異母兄弟安排出去,到時候既然是他自己做的主,那么刀子也不會砍到這些異母兄弟身上。因此,這會兒劉恒想要甩鍋,張蒼自然是將鍋給甩了回去,你當初自個留下的禍害,自個解決吧,我就是個丞相,甭管你立誰,我都舉雙手贊成,你也別問我什么意見了!
如果其他事情上,張蒼擺出這樣的架勢,劉恒肯定是高興的,歷朝歷代,君權和相權的爭鋒都在持續(xù),搞到后來,皇帝直接就將丞相的位置給撤掉了,或者說,將相權拆分開來,自己居中裁決,占據(jù)主動權。但是如今,相權在朝堂上還是占據(jù)了極為重要的地位的,而且這個時候天子也不是真的一言九鼎,跟臣下之間的關系是臣拜君,君亦拜臣的格局,所以,很多事情,如果丞相開了口,天子就得尊重丞相的意見。
這會兒劉恒肯定是想要張蒼開口幫著自己弄個否決票,結果張蒼根本不接這個鍋,劉恒能樂意才怪。但是劉恒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再議吧!”
退朝之后,劉恒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下了張蒼,召張蒼在宣室殿商討皇子封王之事。
劉恒也不跟張蒼這個老狐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丞相何以跟朕裝糊涂,如今是個什么情況,朕不信丞相不知曉!”
張蒼老神在在地跪坐在那里,心里卻在嘀咕劉恒就喜歡搞這種形式化的事情,各個衙門自個都已經將辦公的桌椅給換了,結果在朝堂上,還是得老老實實陪著天子跪坐,不過誰讓人家是天子呢,他要尊崇古禮,省吃儉用,你還能說這樣做不對不成!張蒼是懂經濟的人,他最崇尚的就是管仲,管仲當年治國,隨便齊桓公在宮里如何大興土木,廣納美人,窮奢極欲,他都不以為意,君王享受一點,本來也不算什么壞事,君王一力節(jié)儉什么的,聽起來是美德,但是從整體來看,并不是好事,你什么都不花用,那么以此為生的那些人日子怎么過呢?你只要該給的報酬給了,不要讓人家白干,那么,君王奢侈一點,也能讓百姓日子好過一點。
不過這種事情,張蒼覺得自己跟劉恒掰扯不清楚,而且也容易引起那些政敵的攻訐,因此,他從來不吭聲,這會兒聽到劉恒直言指責自己,張蒼也不再跟劉恒打太極,而是直接說道:“臣也沒有說錯,此事終究還得看陛下!陛下若是舍得一時之痛,那么,就不需要過多考慮別的事情,該立誰就立誰,只是,陛下心懷天下黎庶,不ren人間多有兵戈,這才舉棋不定!只是,陛下心里明白,朝堂上,許多人卻不明白,或者說,他們不愿意明白,陛下不愿意下決心,他們自然要逼著陛下下決心,至于會造成什么后果,對于他們來說,反正也不能更壞了,他們自然不會在乎!”
見張蒼將事情直接說破,劉恒不由苦笑起來,說道:“早知如此,朕當年還不如留在代國,也不至于遭此錐心之痛!”
張蒼很想說劉恒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在他還算是有幾分理智,而且擁立劉恒這事也有他的份,因此,他嘆了口氣,說道:“陛下若是想好了,不如先跟遼王好好商議一番,總不能日后真的鬧出不ren言之事!”
劉恒嘆了口氣,說道:“丞相先回去吧,朕也得好好想想!”
第83章第83章
遼王宮中,劉喜興高采烈地從外面進來,身后帶著一隊捧著漆盒的下人。
“王叔,這些便是徐福當年帶走的東西!”漆盒被打開,里面是各種金銀首飾器皿,這也是僅存的東西了。徐福出海已經好幾十年,他當初只是帶了大量絲綢布料,卻沒有帶蠶種和桑麻之類的作物出去,多年來,當年帶出去的絲綢衣料已經消耗殆盡,又沒有找到苧麻,如今那些人不得不跟土人一般,用樹皮和魚皮做衣服,也唯有徐福的后人還能用上陳年的絲綢。
徐福當年是以求仙的名義帶走了大批隨從和童男童女,隨行的秦軍在路上就被徐福帶著隨從下了毒,推到了海里,那些童男童女當時就發(fā)現(xiàn)不對,不過他們也無從反抗,只好老老實實跟著徐福東渡到了一處大島上。
在這個過程中,其實就已經死了不少人,一些人是因為不適應海上航行,在船上病了,船上也沒有大夫,生病了要么自己扛,扛不過去,只有被丟到海里喂魚的下場。后來到了地方之后,也有水土不服的。島上土地很貧瘠,他們當初過來也沒有帶什么種子,畢竟,誰家去求仙帶凡人的糧種呢?而這邊原產的糧食作物,雖說也經過當?shù)赝寥笋Z養(yǎng),但是很顯然,這些土人根本不擅長種地,他們還處在刀耕火種的階段,產量簡直低得感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多有不適應這樣生活的,很多人開始懷念秦國,秦法雖然嚴厲,但是好歹那里不會餓死人啊!而這島上,什么都沒有,土人一個個看起來不比猴子強到哪里去,偏偏徐福還讓他們跟土人聯(lián)姻,這不是開玩笑嘛!你讓一個文明社會出來的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去跟原始食人部落的人成婚?是個人都要說他們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徐福手下發(fā)生了第一次的叛亂,這也是為什么肅慎人能在另外一個島上發(fā)現(xiàn)秦人留下的物品的緣故,那些叛亂的人起事倉促,本身也沒有多少武力,因此很快被鎮(zhèn)壓了下去,殘存的人劃著小船逃跑了,結果也沒能活下來。
徐福雖說帶著人跟那些土人融合了,但是這個融合并不順利。這些土人就算是羨慕徐福他們的生活,但是羨慕歸羨慕,徐福他們帶來的東西許多對于他們來說華而不實,而且還要讓他們供養(yǎng)他們食物,這些土人自個都吃不飽呢!
按照被抓到的徐福后人的說法,徐福其實后來也后悔了,他原本想得很好,當年他跟著人出海,發(fā)現(xiàn)了這個大島的時候,就起了心思,畢竟遠離中土,他完全可以帶著人在這里稱王稱霸,但是等到了地方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原本計劃得再好,實際操作起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他們到了那里沒幾年,就遭遇了好幾次地震,雖說他們住的多半是木頭和茅草搭的房子,不會被塌掉的房子壓死,但是,地震的時候地面開裂,掉進去照樣是個死,何況,地震可能還會伴隨著其他的災害,比如地震震塌了火塘,就會引發(fā)火災,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大家都是要用火盆火塘取暖的,地震一來,那么一個弄不好,就困在火海里了。
那些土人覺得是外來人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災難,在原本首領的帶領下也發(fā)動了叛亂,徐福在那一次叛亂中受了重傷,那些土人沒什么好武器,但是那些骯臟的石矛之類的,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臟東西,即便沒傷到要害,也會帶來可怕的感染。徐福是方士,就算是懂一些醫(yī)術,但是,對于這種細菌感染是沒多少辦法的,最后竟是直接死在了這點小傷上。
總之,之后,他們這些人就跟那些土人結下了深仇大恨,他們雖說有比土人更強的生產力,但是,生產力得轉化成真實的物資才行,他們又不會勘探礦脈,帶來的東西又有許多被土人搶走了,剩下的那些壞了之后,想要修理都困難,他們人數(shù)又比較少,附近的土人都知道他們手里有好東西,因此,五不時就要來騷擾劫掠一番,弄得他們尷尬不已。
這次遇上遼國來的船隊,他們以為是中原來追索他們的,一部分人嚇得厲害,另一部分人卻是寧可回到中原被問罪,也不愿意再留在這里跟土人斗得不可開交,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們真是受夠了!等到聽說秦國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漢國,頓時更沒什么可擔心的,他們迫不及待將保存下來的東西都交給了船隊,又引著船隊將那些劫掠過他們的土人部落都光顧了一遍,將流失在外頭的東西都尋了回來,這才跟著船隊離開了。
劉喜之前就聽劉昌許諾過,發(fā)現(xiàn)徐福所在之后,就將徐福占據(jù)的地方分給他,封他為王,雖說聽那些人的意思,那里其實很糟糕,但是對于劉喜來說,又不要他去開墾拓荒,有什么好擔心的,一畝地出產少一點,那就多種幾畝地就是了,如今遼國這邊別的不多,就是各種鐵制農具多,用于幫助農業(yè)生產的牲畜也多,總之,苦到誰也苦不到他頭上,他有什么可擔心的。而能被封王,以后就有了傳給子孫后代的基業(yè),而且這遠在海外的藩國,也不用擔心哪一天長安那位天子不爽了,直接來找你麻煩。
劉昌沒告訴劉喜的是,那個島上,應該有著金銀礦,他打算先叫人去開采一番,然后再封給劉喜。
當然,嘴上劉昌說得很好聽:“喜,之前說好的,等找到徐福所在的島嶼,就將那里封給你,寡人自然不會食言!不過,寡人當年也沒想過,徐福他們去了那么久,那里居然還是一窮二白,這樣吧,我先派一批人過去規(guī)整一下,好歹先給你修個城池出來,再雇傭一些土人開墾一些田地,你呢,也想辦法多弄點人口,畢竟,你也知道,寡人這遼國,人口是真的不多,實在沒法多分你多少了!”
劉喜也沒多想,他雖說來遼國的時候,將朱虛侯分給他的那些人口也帶過來了,但是這些人落到了劉昌手里,哪里還能指望劉昌吐出來,劉昌連一個可以傳給子孫后代的封國都給他了,他也不用在乎這點人口了。因此,劉喜只以為劉昌是想要以此為借口,吞掉他之前帶來的人口,他才不在乎這個,有錢還怕沒人口嘛!他覺得,劉昌就是太仁慈了,要人口還不簡單,花點錢,民間愿意買賣人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因此,劉喜當下拍著胸脯說道:“大王放心便是,人口的事情,不用大王操心,等回頭侄兒就國的時候,大王行一點方便就行!”
猶豫了一下,劉喜問道:“大王,這事需要上稟長安嗎?”對長安,劉喜肯定是有怨念的,他親爹造反失敗,雖說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但是,終究那是他親爹,長安后來也沒什么說法,劉喜雖說不至于恨,但是終歸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劉昌自個名義上還是大漢的屬國,他再封個王,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
劉昌瞟了他一眼,揶揄道:“現(xiàn)在說了,你信不信,那地方能很快換個新主人,你這個封國可就沒了?還不如你先到了地方,稱王建制,成了氣候再上書,木已成舟,長安那邊也就不會多說什么了!”
劉喜狠狠地點了點頭:“行,那就這樣!那我得先抓緊了,可不能將風聲透出去!”
劉喜一溜煙跑了,準備回頭就召集心腹,到中原想辦法搜羅人口,采購足夠的物資,再看看能不能從各個工坊挖一些工匠,等到時機一到,就可以揚帆出海,在島上建立起自己的國家,這般一想,真的是做夢都能笑醒。
劉昌卻是已經估摸著將金銀礦的地圖給畫了出來,然后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叫他們先借口去島上開墾,然后將島上的金銀盡快開采出來。那里的金銀礦其實都是淺層礦,開采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為了不讓劉喜發(fā)現(xiàn)端倪,劉昌叫他們以采石的名義開采,然后將這些礦石運到另外幾個島嶼上冶煉出來,然后再集中運回遼國。
當然,不用火藥,短時間開采干凈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劉昌琢磨著先開采一批,白嫖點便宜,然后拐點彎,讓劉喜的人自個發(fā)現(xiàn)這些金銀礦,剩下的也就是劉喜的事情了。劉喜那邊建立封國,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所以,他開采出來的金銀最后多半還是會落到劉昌手里,變成各種各樣的物資。
而有了足夠多的金銀,也就足夠劉昌改良幣制了!實際上,如今在遼國,大宗交易已經開始使用黃金,遼國這邊本來就產黃金,劉昌順勢叫人鑄造了一批精美的金幣,成色很好,上面的花紋也很難仿制。只是叫劉昌頭疼的是,遼國境內金幣流通倒是沒問題,但是,這些金幣一旦落入了漢國商人手里,很快就會成為金餅,最終的歸宿多半便是陵墓。這些黃金作為天然的貨幣,干啥不行啊,為什么要埋到地里面,是怕盜墓賊沒錢花嗎?為什么霸陵是后來被盜次數(shù)最少的,別以為是因為那些人敬重劉恒的品行,說白了,是大家都知道,霸陵里面沒多少陪葬,挖霸陵不劃算!像是劉徹那個窮奢極欲的,誰都知道這家伙有錢,還舍得陪葬,所以茂陵就多次被盜,最后連自個尸骨都沒保住,何苦來哉呢!
第84章第84章
實際上,劉恒現(xiàn)在就深受貨幣之苦,他之前放開了鑄幣權,結果就是,中央的貨幣受到了來自吳國和遼國貨幣的雙重沖擊。遼國的銅幣更精美,而吳國的銅幣呢,更實在。
遼國之前是跟著長安走,呂后搞了個七銖錢,遼國一開始也是搞的七銖錢,但是七銖錢并沒有那么方便,因此,很快,劉昌就改成了五銖錢。五銖錢成色好,重量合適,又是經過時間考驗的貨幣,所以五銖錢很快就被百姓所接受。而吳國那邊,他們就純粹是以本傷人,吳王劉濞的確愛民如子,但是,他的民起碼也得是黔首,奴隸什么的,那連牲畜都不如。家里有個大牲口是需要好好伺候的,而奴隸嘛,純粹就是消耗品。
吳國能一直在南方做大,其實是建立在許多奴隸的血淚上,他一直以來跟東甌和閩越常有些磕碰,很多時候就是為了掠奪奴隸。這些奴隸被送入礦山,在非常艱苦的環(huán)境下采礦冶銅,鑄造成銅幣。吳國的銅幣也沒有固定的規(guī)格,最輕的有三銖錢,最重的有半兩錢,含銅量維持在摔在地上不會碎成幾瓣的程度。這就足夠了,不會被劣幣打得抱頭鼠竄,又保持了足夠的利潤,在通行之后,迅速開始強勢占領市場。當然,吳國這些錢放到遼國是不行的,遼國只認自家發(fā)行的錢,他們的五銖錢之所以盛行,就是因為與遼國貿易的持續(xù)增長,即便是吳國要來遼國做生意,也得用遼國的五銖錢和金幣。
只是,即便劉恒對于經濟上的事情并不是很懂,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市面上通行的都是其他人鑄造的錢,那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劉恒又不能否決自己之前說的開放鑄幣權的話,如今也只能通過魔法打敗魔法,他需要的是,有足夠對抗吳國錢的錢。但是劉恒又不能自己親自下場,這顯得吃相很難看,所以,他需要一個知情識趣,愿意背鍋的白手套。
而在劉恒琢磨合適人選的時候,劉昌這邊已經迎來了匈奴過來和親的公主。
這位公主長得嬌小玲瓏,還是頗有些可愛之處的,不過,她身上并沒有那種自以為出身草原霸主而來的驕縱,相反很是謙卑。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遼國不是那等被匈奴人roulin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國,這些國家,匈奴嫁女過去,那就是直接空降的皇太后,小國國主對上妻子,都得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匈奴,結果匈奴大軍回頭就能打上門,自家就要國破家亡。妻子能嫁給下一任國主,而他們的腦袋也只能成為匈奴人炫耀武功的工具。
可是稽粥在遼國這里吃了幾次憋,雖說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上層卻都是知道的,匈奴這樣的民族,最是敬畏強者,女子也是一樣,她自己是強者的時候,自然會以匈奴的利益為尊,因為匈奴可以保障她和她所生子女的利益。而如今,匈奴在遼國眼里,也就是那樣,這位自然也不可能在劉昌這里擺出什么高姿態(tài)來,她知道,就算是她死了,為了維持匈奴與遼國之間脆弱的和平,說不定匈奴還會主動再送一個人過來,而她的死活,誰會在意呢?
這位并沒有漢名,匈奴名字叫做若蘭提,她這一次嫁過來,稽粥也算是下了血本,光是陪嫁的隊伍就有數(shù)千人,還有大量的牛羊戰(zhàn)馬,可謂是給足了遼國面子,這也讓常駐遼國的漢家使臣很沒面子,因為稽粥給大漢下的聘禮相比較起來,簡直再寒酸不過。當然,劉恒給的陪嫁其實也不算大方就是了,總之就是正好將少府賣不出去的一些庫存給清了一遍。匈奴想要什么鐵器,那肯定是沒有的。
相比較來說,劉昌這邊給的聘禮也算是大方,他們本來就跟匈奴有許多貿易往來,鑄鐵鍋本來就在貿易名單上,以匈奴如今的冶煉技術,反正是沒本事將鑄鐵鍋重鑄成其他鐵器的,只能是浪費時間。因此,這次給匈奴的聘禮,就有許多鐵鍋,還有精美的金銀器,以及從閩越購買的巖茶做成的茶磚。
中行說跑到匈奴那邊說什么匈奴人不要用絲綢,對于騎射起家的匈奴人來說,絲綢根本就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但是遼國這邊宣傳的是,穿著絲綢內衣,可以有效減少弓箭的傷害,匈奴人找人一試,就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真的,箭透過絲綢內衣射到身體中,它會把絲線纏在箭頭上一起射進去,只要輕輕抽動絲線,就可以把箭取出來,不需要再隔開傷口將箭**。
然后,遼國這邊的絲綢就在匈奴大賣,別管匈奴人多么殘ren好殺,但是他們同樣也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能提升在戰(zhàn)場上的存活率,那么,他們是愿意付出足夠代價的。畢竟,活著才能擁有更多的財富,死了,可就都便宜別人了。
不過,他們其實沒有想過,如大漢的大黃弩還有遼國的攻城弩,造成的是穿刺傷,一根**射出去,說不定跟串葫蘆一樣,一下子能射穿好幾個,光是巨大的動能,就足夠造成致命的傷害。而遼國這邊普通的**,加工的時候,直接就是加了血槽的,就算是**容易,那也會出血不止。所以,這些絲綢內衣更方便的其實是草原民族的自相殘殺。
至于金銀器什么的,匈奴人對這些也是很喜歡的,他們喜歡用頭骨和黃金制作酒器,劉昌又宣傳了一下白銀制品可以防范下毒之后,自然又得到了匈奴人的歡迎。至于說茶磚,這些其實都是次品的茶葉了,但是對于匈奴人來說,依舊是潤腸通便的好東西,和奶制品一起吃,對于他們來說,幾乎是無上的享受。因此,這個反而是最受歡迎的,一塊茶磚運到匈奴,就能換一匹健馬!
總之,劉昌給的聘禮都搔到了匈奴人的癢處,上層貴族對與遼國之間的貿易頓時有了很大的依賴,畢竟,大漢跟匈奴的貿易,主要是集中在絲綢、糧食還有私底下的鐵器交易上,雖說不至于可有可無,但是斷絕之后,也就是生活不那么方便而已,但是如今情況就不一樣了,絲綢、茶磚、鐵鍋成了最大的硬通貨。
中行說自覺自己一番苦心,全被匈奴人當做驢肝肺給丟了,但是他對此也沒別的辦法。雖說稽粥依舊信任他,畢竟中行說作為一個仇視大漢的漢人,而且還是從長安來的,對于大漢高層的情況非常了解,他提出的保持匈奴人兇性的建議其實也是可行的,可是,如今時移世易,時代不同了,稽粥也得正視,南邊這個龐大的帝國正在迅速恢復強壯,而匈奴人卻很難真的齊心協(xié)力,來扼制大漢的強大,就算能這樣,稽粥也很難下定這個決心。匈奴本部人口也就是那么多,不能隨便消耗,而隨意驅使那些附屬的部族,人家又不是傻子,真要是他們一塊造反,匈奴本部就要疲于奔命,若是在這個時候,又有哪個草原部族崛起,匈奴的下場只怕還不如當年的東胡。
像是現(xiàn)在,草原上大月氏就一直不滿匈奴的統(tǒng)治,一直在暗中跟匈奴作對,所以,稽粥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先讓草原上只有匈奴一個聲音,然后,才能有足夠的實力去打壓大漢和遼國。
稽粥心里其實也明白,他這個想法完全就是自我安慰,真要是留給大漢足夠的時間,即便匈奴一統(tǒng)了草原,拿大漢也不會有太多的辦法。像是現(xiàn)在,大漢吃到了棱堡的甜頭,如今簡直像是在發(fā)瘋一樣,一個勁地在北地邊界修建棱堡。稽粥倒是覺得這個在草原上也很實用,但問題是,遼國的那什么水泥,根本不肯賣給匈奴!若是采石或者是夯土制造,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成本。當然,在匈奴,奴隸的人工算不上什么,草原上最重要的是草場,若是大肆采石挖土,難免會傷害到草場,這對于他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何況,匈奴人本來就是逐水草而居,有的年份雨水不多,他們就要更換草場,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所謂的安全,鏟掉大片的草場來鑄造棱堡,還沒辦法如同帳篷一樣可以拆卸,這種費事費力的事情,哪個部族肯干呢?
不管在什么時代,深謀遠慮的人總歸屬少數(shù),更多的人其實目光短淺,像是在匈奴,也沒多少教育的說法,匈奴貴族很多也不比文盲強到哪里去,他們能彎弓射雕,但是,要論有多少文化,多少見識,那真是有限。他們看重的就算眼前的財富,短期的利益。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作為大單于的稽粥目光長遠,也難免要被集體利益裹挾。
遼國他們打不過,沒法像是對西域一樣逼著他們交保護費,只能老老實實購買他們的東西,遼國如今也不缺牲畜了,用牲畜換那些商品壓價壓得很厲害,他們更喜歡金銀這樣的貴金屬,而匈奴人自個是不會沒事去開采金銀礦的,他們的金銀來源主要就是靠搶劫西域,在大家迫切需要足夠多錢財?shù)臅r候,稽粥再次發(fā)動了西征,這一次的目標是大月氏,干掉了大月氏,西域就全部是匈奴的后花園,可以為所欲為!
第85章第85章
吃過一次偷家的好處,聽說匈奴要西征之后,遼國這邊頓時又蠢蠢欲動起來,可惜的是匈奴那邊也不會重蹈覆轍,他們選擇西征的時機就是秋后,直接提前讓各個部族往河套、陰山、祁連山等地方過冬,像是大秦當年打造的高闕,如今就是匈奴人用以過冬的一個重要場所。
在確定了匈奴人的動向之后,遼方放棄了那點危險的想法,轉而琢磨著若是匈奴西征成功,能給遼國帶來什么影響。遼國對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因此,他們琢磨著,回頭能賣多少東西給匈奴人,將匈奴的戰(zhàn)利品變成遼國的財富。
而對于大漢來說,匈奴如今真的徹底解決了大月氏,那么,整個草原乃至西域,都將是匈奴一家獨大,到時候,匈奴就有足夠的精力騷擾大漢邊境了!因此,大漢這邊即便不樂意一直出錢,也不得不掏錢向遼國大量采購水泥回去繼續(xù)大肆修建棱堡。沒辦法,雖說大漢的細作費了不知道多少力氣,搞明白了水泥的初級配方,但是,他們對材料的配比并不清楚,只能自個慢慢試,雖說最后也搞出了土水泥,但是質量卻不如遼國,不過,他們用的都是奴工,所以,成本上倒是比遼國低一點,因為他們不需要給奴工付工錢。
可是,為了防止匈奴人得到水泥的配方,他們也不能就在邊境燒制,如此一來,還得再加上運輸成本,最后發(fā)現(xiàn),成本也就是比遼國的稍微低一點,湊活一下也能用,但是這種關乎邊境安全的事情,誰敢湊活!所以最終他們還是得老老實實找遼國購買,如今為了防止匈奴人掉頭就從河套打過來,他們得抓緊時間,將棱堡修建得更密集一些,要不然,總不能一直讓匈奴人隨時可以攻入關中,威脅到長安吧!
總之,遼國兩頭賣東西,賺得眉開眼笑,匈奴那邊倒是沒什么感覺,他們根本不懂經濟,也沒有什么經濟體系可言,除了草場和牲畜是命根子之外,他們只篤信實力,金銀什么的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好看,不能吃不能穿的,能換成鐵鍋、絲綢、茶磚、烈酒之類能讓他們生活得更好,還能有更多戰(zhàn)斗力的東西,這些金銀自然也就花得值。
而大漢對此雖說非常不甘心,急切地想要擺脫對于遼國的依賴,但是很多東西根本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趕得上的。別的不說,遼國這邊差不多都已經完成了基本的掃盲工作,那些工匠一個個都能認識上千個常用字,會基本的數(shù)**算,而普通的百姓,稍微培訓一下,也就能立刻補充到那些不需要太多技術含量的崗位中去。而大漢呢?文盲率大概超過了90%。因為紙張的出現(xiàn),儒家倒是開始按捺不住,在民間搞起了講學,但儒家也是有門檻的,他們嘴上喊著有教無類,但是,一個脫產的讀書人需要花費多少財力和精力,是后世的人不可想象的。一個中產之家都未必能供得起一個讀書人,何況是尋常人家!尋常人家能填飽肚子都得竭盡全力,誰有這個閑心供家里子弟讀書!地不要種了?徭役不要服了?
而沒有一個有著相對應素質的生產階級,大漢憑什么能將生產力水平追上來呢?憑著靠著繁重的賦稅徭役體系早就的破產農民嗎?這些破產農民變成的官奴或者是私奴能有多少工作積極性!能完成基本的任務就行,多干什么的他們也拿不到錢,沒有自由,那么,自然是打一下動一下!
實際上,劉恒也隱約明白了一些,可問題是,他就算是不斷降低賦稅,卻也解決不了這些問題。他想要如同遼國那邊一樣,對有大量土地的人征收重稅,但是,只要他敢這么做,只怕功勛階層立馬就要造反,畢竟,他們才是最大的地主!他們或者是他們的父輩當年在戰(zhàn)場上浴血廝殺,才為子孫后代積攢下了那樣的基業(yè),結果你現(xiàn)在要苛以重稅,那當初我們打天下,難不成都是為了你們老劉家做牛做馬嗎?始皇帝都沒你這么殘暴好不好!
劉恒就是納悶,遼國為什么那些貴族地主對此竟然沒有什么反彈,竟是任由劉昌將各個級別能夠持有的土地乃至奴婢的數(shù)量給定了下來。劉恒自然不明白,劉昌是用工商業(yè)的利益跟土地利益進行了交換,當那些貴族地主發(fā)現(xiàn)從事工商業(yè)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反而在土地上很難獲取之后,自然也就不糾結于土地了!遼東的黑土地非常肥沃,加上劉昌搞出來的高產作物,讓遼東的糧價一直保持著很低的水準,如今不對糧食進行深加工,光是靠著賣糧,根本就不怎么掙錢了,相反,你要是有個工坊,有個工程隊,最好是有一艘海船,那么,你來錢的方法就多了去了,怎么著都比種地要劃算得多!
遼國這邊也出口糧食,但是主要出口的對象是匈奴,出口的也是加工過的糧食,免得匈奴人在投降的漢人指點下點亮了種田技能,回頭拿著高產種子自個去種,那以后可不是虧了嘛!因此,遼國出口匈奴的糧食主要有幾種,精米和白面,還有就是紅薯或者是土豆做的粉條,另外一種居然是麩皮和稻糠!遼國這邊暫時還沒有能夠對麩皮和稻糠進行進一步加工的手段,因此,這兩樣東西主要是用來當飼料,價格也很便宜,也就比白送強一點,而匈奴人在知道了這兩樣東西的價格之后,直接買了一大堆,倒不是用來喂養(yǎng)牲畜,而是直接給牧奴吃,養(yǎng)奴隸的成本頓時又降低了一截。劉昌也管不了匈奴人給奴隸吃什么東西,既然他們肯掏錢,那就賣唄!
而大漢其實也缺糧,但就算是缺糧,他們也沒有從遼國購買的意思,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漢地邊境距離遼國倒是沒有千里,但是他們顯然不愿意將自己的命根子維系在遼國的手里,萬一馬上要打仗,結果遼國這邊斷了糧草,那不是坑嘛!因此,他們寧可花費大力氣自個往邊關運輸,也不會從遼國購買。民間也不樂意采購遼國的糧食,因為遼國只出口加工后的糧食,這些儲存時間短,還得額外花一筆錢購買油紙油布將其包裝好,免得路上遇上雨雪天氣導致糧食霉變,比起其他的商品,占據(jù)的地方大,利潤率也不夠高,與其買糧,還不如花同樣的錢買酒呢,帶回去更賺!
總之,遼國能做到的事情,放在大漢,是難以做到的,劉恒又不像是楊廣這等自負且心急的人,滿腦子的主意,恨不得立刻就轉化為實際行動,最后步子太大,不僅扯著蛋,還將自個的命和國運都給輸光了。劉恒做事是典型的黃老一派的治國手段,講究的是春風化雨,順其自然,總之不能蠻干!不像是他兒子劉啟,說干就干!
劉恒也搞不明白遼國內部運行的邏輯,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好處,但是這樣的情況,真的存在嗎?這讓劉恒很是懷疑!
坐在宣室殿里,劉恒研究著遼國的情況,大漢的細作看到的也都是些表面現(xiàn)象,反正在細作送過來的情報里面,遼國一切都井然有序,各行各業(yè)都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yè),官員各司其職,簡直美妙得如同書上所說的大同一樣。劉昌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如此,將大漢交給他,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一邊伺候的宦者令深深地低下頭,當做什么都沒聽見。對于伺候天子的人來說,很多時候最好不要長耳朵,也不要長嘴,知道的事情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催命符。這位宦者令可不是原本伺候劉恒的人,原本在代王宮伺候劉恒的宦官到了長安之后,就因為原本伺候劉恒的情分,做了中黃門,結果就是給外頭泄露了一點消息,之后便消失在了永巷之中。有著這樣的前車之鑒,如今這位宦者令自然也就識趣了許多,在御前侍奉的時候,只當自己是個聾子啞巴。不僅如此,他還得管好手底下那些宦官,免得這些小黃門嘴上沒把門的,在外頭泄露了什么消息,連累到自己。對于天子來說,要對付某個外朝的臣子,那要花費一些心思,起碼得有合適的罪狀,而他們這些宦者,根本就是天子家奴,他們本來就是獲罪被施加了腐刑充入宮廷為宮奴,生死沒人會在乎的,天子甚至都不需要開口,一個眼神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劉恒對身邊伺候的宦者令還是很放心的,他丟下手里的冊子,又是長嘆了一聲,抬頭看看高高的屋頂,一時間心如亂麻,他理智上覺得劉昌是個更好的選擇,但是在感情上又非常抗拒,便告訴自己,大漢情況與遼國不同,遼國最開始不過是撮爾小國,所以想要改革并無太多阻力,而在大漢,雖說開國時間不算長,但是功臣、外戚、公卿、地方豪強……這些可沒一個省油的燈,若是劉昌想要如同對遼國一樣處理,定然要出大亂子。甚至,自己只要一提立劉昌的話,立馬朝堂上就要亂起來,這又何必呢?
李達此時也在翻閱漢國送來的情報,看著那些公卿大臣私底下的言語,李達臉上露出了森然的殺意。
第86章第86章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啟也是越來越焦躁。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如果你從來沒有希望,那么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以前的時候,劉啟只是代王庶子,幾個呂王后所出的兄弟有呂太后做主,有都是嫡子,除了作為嫡長子的劉昌能夠繼承代王的位置之外,幾個嫡子應該可能被封為徹侯,其他庶子能撈到一個關內侯就算是不錯了!
但是,劉啟當初距離成為太子不過是一步之遙,要不是劉昌的消息傳過來,當年他就被冊封為太子,他那幾個兄弟就會被封為諸侯王被打發(fā)出長安,哪里能如同如今這般尷尬。
劉啟不是什么shan于ren耐的人,他脾氣火爆,最重要的是,劉恒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肚子里憋了一口氣。因為在劉恒看來,他就是比不上劉昌,所以,即便劉昌上位有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多半會導致一場朝堂清洗,劉恒也更傾向于劉昌。
劉啟對此很不服氣,他只比劉昌小兩歲,這些年來自以為也得到了不少歷練,朝堂上的許多事情,他也有一定的話語權,曾經一度沒有太子之名,實際上是有過太子之實的。只是名不正則言不順,他一日不是太子,那么一日就是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對象。
劉啟也是個膽大妄為的性子,竟是直接帶上了一些護衛(wèi),順便還拐走了自己的表弟竇嬰,帶著人跑出了函谷關,準備去遼國看看,他倒要看看,劉昌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讓自個父皇這般偏向于他!
“陛下,啟皇子這般,該如何是好?”劉啟雖說跑得快,但是劉恒手底下人也不是吃素的,劉啟才出了長安沒多久,就有人將消息匯報上來了。
漢家對于皇子的教育可不像是后世,叫人長在婦人之手,而是很愿意放手讓皇子折騰的,因此,皇子出宮乃至離京是正常操作。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以為劉啟就是出去狩獵散心,但是很快竇嬰就在路上留下了消息,說了劉啟的想法。
竇家此時可不像是劉啟登基之后,是最大的外戚,竇家如今正是低調做人的時候,尤其,竇皇后雖說不至于自身難保,但是地位也尷尬,朝臣還像是防賊一樣防著竇家,說是怕竇家變成呂氏一樣的外戚,實際上無非就是怕多出一方勢力,分薄了自己的利益罷了。
劉啟即便不是太子,那也是皇子,竇家的依靠雖說不只有劉啟,但若是在竇嬰的保護下,劉啟出了什么事,他也只有以死謝罪的份!因此,竇嬰可不敢真的如劉啟所說,一直瞞著,而是找了個機會,寫了一封信,命驛館的人傳信給長安,好叫長安知道他們的去向。他們去遼國,最好還得給他們一個官方的身份,要不然,萬一劉昌失心瘋了,想要干掉劉啟,絕了后患,到時候一推三五六,說是盜匪為患,竇嬰也沒有辦法。
消息傳到劉恒手里,劉恒ren不住嘆了口氣,然后說道:“隨他去吧!他這個性子,若是不親眼見到,他是不會認輸?shù)模 闭f到這里,劉恒心中愈發(fā)無力,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得不承認,劉昌羽翼豐滿,已經到了其他幾個兒子聯(lián)手,也無法與他抗衡的地步,唯一能夠扼制劉昌無非就是自己,但是,自己是下不了兩敗俱傷的決心的!
劉恒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很少去椒房殿了,一方面是竇皇后年老色衰,再多的賢良淑德,也比不得青春美貌,shan解人意。另一方面就是,劉恒也不知道怎么面對竇皇后,當初立她做皇后,就是存了立劉啟做太子的心,結果如今他已經將天平偏向了劉昌,那么,這對于竇皇后一系來說,就變成了一場災難!日后新君登基,可不會愿意尊奉竇皇后為太后!到時候,竇皇后說不定只能跟著兒子去封國做王太后了!這還是比較好的,運氣不好,只怕得跟張嫣一般下場。
只是這回涉及到劉啟,劉恒還是得去跟竇皇后說一聲。
竇皇后顯然沒想到劉啟這么膽大包天,居然想要跑到“敵人”的大本營去,她一向很能穩(wěn)得住,這會兒卻是失態(tài)地站了起來,膝蓋直接磕在了桌案上,幾乎將桌案上的杯盞都撞到地上,她也沒有來得及去感知膝蓋的疼痛,只是驚叫一聲:“他怎么會去那里!陛下,求你,求你派人將他追回來吧!”
劉恒看著竇皇后難得露出的軟弱神情,一時間心也軟了,他能跟竇皇后生下二子一女,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感情這玩意,也是有保質期的,現(xiàn)在劉恒對竇皇后之間更多的算是親情,而沒有多少男女之情,劉恒在老劉家的人里頭,算是比較講感情的一個,這會兒伸手扶住了竇皇后,ren不住叫起了她的閨名:“漪房,放心吧,啟兒不會有事的!他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出去見識一下,遼國的情況跟大漢多有不同,若不是朕是天子,出行一次勞民傷財,朕其實也很想要親眼見識一下如今的遼國是個什么樣子!”
劉恒雖說是溫言撫慰,但是態(tài)度卻很堅決,竇皇后頓時知道此事已經無可轉圜,她這會兒也鎮(zhèn)定了下來,勉強擺出了一副合格的皇后表情:“既然陛下這么說了,臣妾也就放心了!”
見竇皇后言不由衷,劉恒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曾經的竇漪房也是個知情識趣的美人,如今做了皇后,一下子就端起來了,這難免叫劉恒有些失望。不過,不管怎么說,竇皇后不會再鬧,劉恒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安撫道:“朕已經擬了一份詔書,命啟兒代朕巡幸藩國,有這份詔書在,啟兒在遼國便是天使,不會被薄待的!”
沉吟了一番,劉恒又說道:“好久不曾見到嫖兒了,不如叫她進宮住幾天吧,你也有個人能說說話!”
竇皇后行了一禮:“那臣妾就代嫖兒多謝陛下恩典!”
劉恒不太喜歡這種公事化的對話,他又說了幾句,又吩咐身邊的宦者令,從自個庫房里頭取一些珠玉寶石賞給館陶公主,然后就借口自己還有事情,匆匆離開了。
竇皇后疲憊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邊伺候她的大長秋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問道:“娘娘剛剛膝蓋磕著了,可要請侍醫(yī)過來?”
竇皇后這才感覺到膝蓋鉆心的疼痛,不用解開裙子看,就知道,只怕這會兒膝蓋已經淤青了,她這會兒心煩意亂,也不想找侍醫(yī),弄得別人有什么猜想,便吩咐道:“不用了,不是有那個什么白藥嘛,我記得治跌打損傷很對癥,拿過來給我用一點便是!”說完才想到,這白藥也是遼國那邊的,頓時愈發(fā)心煩意亂起來,很想要干脆不用,但是,她還得去長樂宮侍奉太后,若是表現(xiàn)得一瘸一拐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流言來呢,只得ren了。
劉武如今依舊住在宮中,聽說之前劉恒來了,連忙跑到自家母親這里來打聽消息,結果一進來,就聞到了熟悉的藥味。自從白藥流入大漢以來,就成了諸多貴族子弟還有將門的必備藥物,連軍中也采購了一批,這白藥對于跌打損傷乃至金鐵創(chuàng)傷之類的都有很好的效果,這年頭民風尚武,對于貴族子弟來說,騎馬駕車佩劍射獵是正常娛樂,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的,用上白藥就能很好地散瘀消腫。劉武雖說也算是文青,但是也是弓馬嫻熟,沒事就去上林苑射獵,所以,白藥是經常使用的,對這個味道非常熟悉。因此,一聞到這個味道,劉武便急道:“阿母,你受傷了?”
竇皇后見兒子這般急切,心中安慰,便說道:“只是剛剛一個不小心,磕著了膝蓋,沒什么大不了的!”
劉武仔細聞了聞,確定了味道的來源,這才松了口氣:“那阿母可得好好休息一下,這白藥效果好得很,很快就能消腫了!”
竇皇后點了點頭,然后就說到了劉啟身上,嘆道:“你兄長是個不省心的,帶著你表兄竇嬰還有幾個護衛(wèi),居然直接往北方去了!”
劉武頓時一蹦三尺高:“哥哥他怎么能這樣,這種事情,居然不帶上我!”這話一說出口,劉武就知道壞了,竇皇后看著小兒子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危險了起來:“你也想要跟你哥哥一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么跑出去!”
劉武趕緊解釋道:“哪能呢,阿母盡管放心,不管兒子以后去哪兒,一定先叫阿母知道!不像是哥哥,一點兄弟義氣都沒有,連我都瞞著,卻戴上了表兄!”說到這里,劉武難掩怨念!
竇皇后見小兒子這副模樣,頓時有些無奈,小兒子這真的是半點敏感性都沒有,只想著要出去玩!她心中暗嘆一聲,嘴上卻是說道:“整日里就想要跑出去,要不,回頭阿母跟你父皇說,干脆讓你封王就國好了!”
劉武頓時不吭聲了,他對于封國的印象就是代國,那真的是個窮得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貴為王子,很多時候都要餓肚子,若是給他的是個貧瘠的封國,那還不如留在長安呢!
劉武有的時候是有些天真,但是這會兒也回過神來,知道劉啟為什么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北邊去了,他心中頓時有些彷徨起來,若是父皇真的選了劉昌,那么自個兄弟又該何去何從呢?
第87章第87章
對于商人來說,但凡有利可圖,他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官府可以對馳道荒廢這種事情不以為然,秦國當初為了修建馳道,那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但是,這花費了巨大代價的馳道,那是需要維護的。因為所謂的馳道,其實不僅僅是夯土為路,上面是要鋪設木軌的!始皇帝在的時候,自然能夠妥善維護,但是始皇帝一死,情況就不一樣了。
那些木軌還沒來得及朽爛,就被拆了做了木柴,原本夯實的道路也因為連年兵荒馬亂,雖說依舊寸草不生,卻也是坑坑洼洼,不再平坦。這些馳道其實漢家也一直在用,但是比起當年秦國那會兒不計工本人力,現(xiàn)在其實就是偶爾征召徭役,將上頭的坑填平,這種沒有夯實的路面很經不起風吹雨打。官府這邊每年需要用徭役的地方多著呢,哪有許多人力浪費在維護馳道上,能湊活就繼續(xù)湊活,除非遇到特殊情況,比如說大軍要從馳道出征,就得趕緊征召民夫,加緊修繕。
這種道路,普通人是沒資格走的,但是那些商人,如今為了方便從遼國運輸商品,他們另辟蹊徑,自己掏錢在附近修路,他們也算是有心眼,直接低價從遼國那些民用的小作坊里頭購買了比較劣質的水泥,橫豎他們很少會運輸鐵器之類非常沉重的東西,所以,也不用擔心路面質量不夠,這種劣質水泥路,可比土路強多了,起碼不用擔心一個冬天不走,來年就變成爛泥路。對于這些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先花錢修好了路,以后年年用得上。至于修路的費用,這些商人分攤一下也就行了,誰要是不出這個錢,這條路就不許他用!
劉啟他們出了函谷關沒多久,長安那邊的詔書還有相關的符節(jié)就送了過來。劉啟知道是自家父皇默許了自己的行動,覺得自家父皇是覺得自己輸定了,給他的一點憐憫,心中懷著一團怒火,一路向遼東而來,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作為官道的馳道已經荒廢不堪,反倒是隱藏在田野中的那些商人行走的道路非常熱鬧,路面即便有些開裂的地方,卻頗為平坦,也沒什么黃土飛揚,問清楚情況之后,頓時心情就變得非常復雜。一邊覺得商人實在是有錢,一邊又覺得地方官府尸位素餐,以至于連官道都修不好!
竇嬰這會兒也還是個熱血天真的年輕人,事實上,他一輩子都有些天真,竇嬰并非竇長君和竇廣國的兒子,而是侄子,竇嬰的父親早逝,因此,從小就養(yǎng)在竇長君膝下,后來劉恒做了皇帝,立竇漪房做皇后,便去清河尋訪竇家人,竇家人因此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不過不同于竇長君、竇廣國接受的是黃老之學,竇嬰學的卻是儒學。對于竇嬰這樣的身份,他的先生自然是將他往各種真善美去教,如此才能擴大學派的影響力,因此,竇嬰這會兒還是滿腦子都是致君堯舜上的想法。
竇嬰看著這番景象,忍不住就說道:“這種事情,這邊郡守知道嗎?”竇嬰琢磨著,雖說這路距離官道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稍微走遠一點,也就看見了。雖說肯定要比官道窄,但是綜合算起來,肯定比官道好走,這修路不比其他,需要用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少,這不驚動地方官府才怪!偏偏這路最后修成了,竇嬰直覺里頭應該有貓膩。
劉啟冷笑一聲:“彼輩若是知道,那就是其心可誅,若是不知,那便是無用至極,總之,這等人哪里堪用!”
劉啟在這邊發(fā)狠,竇嬰倒是被劉啟話語里面的殺機給嚇了一跳,他想要多勸一句,但是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他也不是不通俗務的人,這會兒便說道:“這些商人能夠修成這樣的道路,只怕在遼東獲益極豐,要不然,他們也不至于如此!但凡這事被捅出去,只怕他們就得被遷到關中霸陵了!”
劉啟對商人可沒什么好感,或者說,在封建時代,作為統(tǒng)治者,很少有人對商人有好感的,對他們來說,商人就是蛀蟲。劉啟雖說崇尚的不是法家,但是也是看過申韓之學的,對商人那是看不上的,這會兒瞧著這些商人居然能自個掏錢修路,愈發(fā)心里有了想法。
不過,對商人有想法,不代表他們會對商人的一切都棄若敝履。既然有好路走,誰會堅持在官道上吃灰,因此,很快,他們就上了那條水泥路。
雖說被那些商人雇來維護道路的人發(fā)現(xiàn)劉啟他們車馬上并沒有掛著相關商家的標志,但是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只怕是權貴子弟,他們便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讓人過去了!畢竟,就像是竇嬰所想的那樣,這些商人能將路修起來,自然是得到了地方衙門的默許的,為了疏通還花了不少錢,官府自然也知道這條路的好處,所以,在需要的時候,他們其實也寧愿走這條路,而不會走看起來更寬敞的官道。
順著道路,劉啟他們順利到達了漢遼邊境,他們并沒有走正規(guī)的渠道出關,因此,離開邊境沒多久,就順著大路到了移民署所在的地方。
雖說如今沒有大規(guī)模的移民了,但是,遼國在邊境的移民通道并沒有關閉,除了嚴冬季節(jié),邊境這邊幾乎每天都有人拖家?guī)Э谶^來移民,尤其是住在邊境的人,雖說如今修建了棱堡,不用太擔心匈奴的襲擊,但是,大家都是眼明心亮的人,遼國那邊普通百姓過的什么日子,他們這些人過的又是什么日子,稍微一對比,大家就有數(shù)了。
雖說大漢這邊私底下嚴禁人口外流,但是邊界線那么長,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人看守的。只要愿意想辦法,總能溜出去的。甚至,還有專門干這一行的掮客,他們跟守軍互相也有默契,給守軍一些賄賂,然后帶上一些人出境,只說他們是自己帶出來的伙計或者是奴仆,然后將人送到遼國那邊的移民登記處,就能得到一筆獎勵,可以說,他們是兩頭通吃!因此,這些年來,邊境的移民署依舊是門庭若市。尤其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許多人家不想欠下債務,就一橫心,干脆賣了家當,想辦法跑到遼國來。
劉啟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在移民署外頭排隊等著移民,一個個在門外的時候衣衫襤褸,卻滿懷希望。移民署的入口和出口在同一側,相聚不過是數(shù)十步,然后就能看到,移民署里那些完成了移民工作,從里頭出來的人卻是一個個衣衫整齊,身上干干凈凈,精神狀態(tài)大為不同,他們出了出口不多久,就各自上了不同的車,奔赴了他們的新生活。入口那些人看著這些或許幾十天之前跟自己沒什么區(qū)別的新移民,一個個更是生出了極大的憧憬來。
劉啟在那里盯了好幾天,差點被人當做是細作,等到他拿出了作為天使的符節(jié),遼國移民署那邊立馬就有人出來接待:“原來是上國天使,之前我等也不曾見過國書,以至于竟是絲毫不曾聽聞,實在是失禮了!”
移民署的人看似尊稱劉啟為上國天使,但是言語間并無絲毫卑躬屈膝的意思,對他們來說,上國也就是一個稱呼而已,無非就是看在自家大王是天子兒子的份上,他們這些人,見多了漢人的落魄,所以,心里頭自然有一種傲氣,在他們看來,自家大王遲早是能坐上天子位置的,他們這些人就是元從舊人,反倒是原本中原那些,一個個都算不得什么!
劉啟見那官員看似有禮外表下的倨傲,不免心中大怒,只是在別人地頭上,劉啟也知道不能亂鬧事,因此,只得忍了下來。一邊竇嬰看著不好,趕緊打了個圓場,說道:“我們只是沒見過移民是個什么情況,所以多看了幾眼!你們這般對待移民,得花費多少錢財才行?”
那官員頓時得意起來,不以為然道:“咱們遼國這邊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夠用!這點錢財算什么,只要他們不是什么偷奸耍滑的,很快就賺回來了!”說著,他伸手在外頭一排房子指了指:“那里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等著呢,只要這些移民通過了基本的培訓,就是上好的勞力!只要這些移民肯跟著他們走,他們也是情愿出錢的!”
竇嬰沒搞明白其中的邏輯,還以為這所謂的移民署是將移民當做是官奴發(fā)賣,但是看起來又有些不像,他看了劉啟一眼,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問下去。
那官員見這兩個還是少年模樣的漢家使者一副懵懂的模樣,猜測他們應該是漢家公侯貴戚家的子弟,就是借著使者的名頭出來長長見識的,這等人對于遼國來說,也算是財主,因此,對劉啟和竇嬰還算是客氣,笑吟吟地說道:“兩位使者看樣子是走岔了路,驛館距離咱們移民署可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在我移民署先歇息一日,明日,下官找人送兩位使者去驛館!”
劉啟跟竇嬰對視了一眼,然后答應了下來。
移民署這邊的情況其實早就被人摸清楚了,這里最能看得出遼國是何等財大氣粗,那官員親自領著劉啟與竇嬰還有隨行的衛(wèi)士進了大門,讓他們窺見了移民署內的工作狀況,這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驚。
第88章第88章
移民署里除了嚴冬季節(jié),人總是很多,這里也被傾注了大量的資源。別的不說,每一批移民,消耗的食物和布料就是個很大的數(shù)字。這些移民帶過來的東西,大多數(shù)都是要被丟棄回收的,他們原本的衣服會經過統(tǒng)一燙洗,送到造紙作坊,然后換上移民署為他們準備的衣服。因為技術的進步,哪怕他們用的衣料在遼國已經算是低檔次的了,這些布料依舊細密柔軟,夏衣輕巧,春秋的衣服就已經很是溫暖厚實。可以說,對于這些一窮二白的移民來說,他們如果留在家鄉(xiāng),可能到死都穿不上一身這樣的衣服。
劉啟和竇嬰也算得上是見過人間疾苦的,劉啟在代國的時候,日子就過得捉襟見肘,竇嬰小時候,竇家日子也不寬裕。而長安城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公卿徹侯,上林苑里,就有許多失去了土地的貧民租了上林苑的土地。劉啟和竇嬰都見過這些人的生活,而很顯然,移民署這邊,這些新來的移民,他們的生活水平一下子變得比漢家所謂的中等人家還強一些。
“遼國到底哪來這么多錢?”劉啟坐在椅子上,杯子里面的茶水已經沒了熱氣,在大漢,上層對于數(shù)學都是非常重視的,劉啟稍微一算,就知道,這些移民在移民署待一天,所消耗的物資都要超過百萬錢,一年下來,起碼就是幾億錢這么白白花出去了。
這會兒大漢經濟還是很薄弱的,幾億錢,都足夠打一場非常富裕的仗了,結果呢,遼國就這么白白耗在一幫黔首身上,有這個必要嗎?
竇嬰也在盤算這些年遼國流入漢室的商品大概賺了多少錢,然后他就意識到,遼國是在用大漢的錢,掠奪大漢的人口,偏偏大家還對他感恩戴德!他抿著嘴,皺眉道:“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了!”
劉啟也是說道:“明明父皇那邊已經下了嚴令,結果呢,竟然還有這么多人跑到遼國來!”
劉啟倒不是痛恨這些百姓,有道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愿意跑到遼國來移民的,除了一小部分是純粹的投機分子,大多數(shù)其實都是在家鄉(xiāng)過不下去了!北地其實人口不算稠密,按理說人均耕地面積不會少,但是帳不是這么算的!北方開發(fā)算是比較早的,土地如今也不再肥沃,另外就是,這里沒多少河流,降水量也一般,所以,原本這年頭的糧食產量就低得可憐,到了北地,還得再打個折扣,遇上荒年,說不定一畝地種下去,打到的糧食也就比種下去的種子多一點。
但是,你環(huán)境再惡劣,卻是不能耽誤給地主老爺交租子。不交租子也行,那就得去給那些老爺家的子弟做扈從,做親衛(wèi),然后他們去掙軍功的時候,你就得跟著上戰(zhàn)場,軍功是老爺少爺?shù)模退绤s是你的事,你死之后,家里人能不能得到撫恤,還得看他們的良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北地這邊百姓活得也艱難,即便朝廷經常減免賦稅,但是,這種減免獲利更多的還是那些地主豪強,普通百姓所能得到的好處很有限,所以,稍微有點天災,他們就要面臨破產的危機。以前大家是沒得選,只能去給地主富戶做佃戶,甚至是不得不賣身為奴,但是如今,大家都寧可往遼東跑。尤其,在那些地主竟然因此降低了租子還有子錢的利息,好挽留他們的時候,他們雖說沒有見識,但是作為普通百姓,也有著小民狡猾的智慧。那就是,既然那些地主老爺不希望自己離開,那么,那里一定比給地主做佃戶奴仆來得強。
想明白了這些之后,劉啟難免有些無力。他一直覺得,自個的父皇是個仁慈的天子,在父皇的統(tǒng)治下,大漢子民都能沐浴天子的恩德。但是,這一次出京,劉啟看到的東西太多了,民間許多事情都讓他覺得憤怒,最終卻是無力。
因為漢家一直以來執(zhí)行的小家庭制度,所以,民間常有生子不舉之事,因為生下來之后也未必養(yǎng)得起,地方上的官吏拿捏小民的手段也很多,漢家戶籍是有漏洞的,有一個漏洞就是戶籍上的年齡,孩子生下來,可沒有零歲的說法,生下來就是一歲,遇上個心懷惡意的,給你寫戶籍的時候,多添個兩歲,那么,你就得提前年給孩子交口賦,孩子還沒長成,就得去服勞役,一個還沒有真正長成,從小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去參加遠超過他能力的勞役,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就算能承擔口賦,孩子順順利利長大了,但家里多一口人,將來分家怎么辦,分不到家產,那這個孩子將來就會淪落到下一個階層里頭去,比如說給人做贅婿,而這個時候,贅婿其實就跟刑徒沒什么區(qū)別。
這還只是一個很小的問題,其他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多的是,一開始劉啟還恨不得直接提劍殺人,到后來,劉啟已經無話可說。尤其出了函谷關,老劉家的影響力也沒那么大了,地方上的郡守如果跟豪強沆瀣一氣的話,那么,他們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他們想要做什么,下面百姓都無力抗衡。更重要的是,百姓其實不管這到底是誰的過錯,他們只會將怨恨放在劉氏身上,誰讓漢家天子姓劉呢?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后,再看到遼國如今的光景,劉啟只覺胸中一個郁氣幾乎要噴薄而出,他不得不承認,劉昌真的干得很不錯,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劉啟坐在那里,眼神變得無比迷茫。
同樣迷茫的還有竇嬰,他學的那些學問比較務虛,不夠務實,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但是具體怎么做,為什么,他很難搞明白。他只覺得自己從前學過的那些理論受到了無比的沖擊,一時間已經對自己那些所學開始懷疑了起來。
劉啟跟竇嬰兩人跟入了魔一般,干脆也不走了,就留在移民署,天天盯著移民署的運作,移民署的官員勸了他們幾次,見他們不聽,最后也便聽之任之,這里也沒什么機密,想要復制很容易,只要你肯源源不斷地掏錢。
移民署就是這樣一個吞錢的怪物,各個作坊還有那些想要開發(fā)自己封地的貴族們也對移民署有捐助,為的就是能給自家多弄一些移民過去,但是,這些錢投進來,也就是減少了朝廷對移民署的撥款,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別的不說,給那些掮客的好處就不能少。
這個世上,很多事情的邏輯都很簡單,只要生產力跟得上,那就少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是你錢還不夠多。對于一個國家來說,也是如此,要不是漢武帝得了自家父祖兩輩人積攢下來的家產,就他那個敗家子的德性,可撐不住打幾次匈奴,不用等到他晚年,中年就要財政崩潰,民不聊生了。
而移民署這邊雖說提供基本的技能培訓,但是也就是個基礎,認識一些常用字,會算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和九九乘法表,差不多就能成為一個初級的產業(yè)工人了,所以,一個移民在移民署其實待的時間并不會很長,然后就會根據(jù)他的想法,給他足夠多的選擇,讓他自個選,是想要分田分地,還是想要去工坊做工,另外就是去什么地方,哪類工坊,總之,遼國境內各行各業(yè)都缺人,移民從來都是供不應求。
等到搞明白了移民署這邊的全套流程之后,劉啟和竇嬰一方面大受震撼,畢竟,遼國這邊居然在短時間內就通過一些特殊的符號,讓移民迅速學會了足夠的知識,有這樣的知識量,這些移民回到大漢,都有資格做地方上的小吏了!而在遼國,這居然只是基礎,大家都沒將這些當回事,甚至,將這視作是掃盲階段,也就是脫離了文盲的水平,想要進一步深造,就得進入專門的學校去學習。
劉啟和竇嬰在意識到在移民署不能知道更多的時候,這才離開了移民署,打算這一路上好好看看遼國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大概是冤家路窄,劉啟到達遼國不久,一個規(guī)模還算是不小的船隊到達了海州碼頭,所謂的海州,其實就是后世的濟州島,如今遼國已經開始大規(guī)模發(fā)展海洋漁業(yè),海州這邊就是一個中轉地,在這里對捕撈上來的海產進行進一步的加工,做成咸魚、魚干、魚松乃至罐頭,這也讓海州迅速繁榮了起來,這里的碼頭也成了許多海船停泊中轉的地方。
這個船隊是南下做生意的商船,船上卻帶上了吳國的使團。
劉濞消息也算是比較靈通的,他一直對長安的位置有著相當?shù)囊巴虼耍谒懒藙⒉纳矸葜螅阌X得有機可趁,另外就是,遼國如今跟吳國也有比較密切的貿易往來,吳國的特產可不只有海鹽和銅,還有生絲,劉昌在那里購買了好幾個山頭用于種植茶樹,招收了不少人口采茶制茶,劉濞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好處,也開始搞起了茶山,只是如今在大漢,茶葉還算是藥材,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培養(yǎng)出大家喝茶的習慣。
劉濞想要跟劉昌結盟,好一起對抗長安,為此派來了他的太子劉賢,也就是歷史上被劉啟一個棋盤砸死的那個倒霉蛋!這位倒是沒有去長安朝貢,結果看他們的路線和速度,看樣子,這會兒他們要在王險城相遇了。
第89章第89章
劉昌之前就得到了長安那邊送來的信,自然知道,官面上打著竇彭祖和竇嬰名頭的其實就是劉啟和竇嬰,他對劉啟其實沒什么敵意,畢竟雖說劉啟算是受益者之一,但是當日的事情,劉啟可沒資格參與其中,事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劉昌也不會沒事遷怒到劉啟頭上,實在是犯不著。事實上,當日的事情,真正能做主的還是劉恒,其他人,包括薄太后,都只有旁觀的份。
劉昌雖說存了事有不對,就直接掀桌子的想法,但是若是能夠讓劉恒心甘情愿將位置交給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像是劉啟,或許在那一段歷史上,這位留下了極大的名聲,作為一個帝王,也算是比較成功的一個,但是,劉昌卻覺得,自己遠比劉啟要強,別的不說,劉啟當年削藩操之過急,哪怕平定七國之亂其實耗費的時間不長,但是最終也是造成了不少禍患的。別的不說,一個富庶的吳國,就因為這一場亂戰(zhàn),最后卻因為戰(zhàn)亂,很多年都沒能恢復元氣。
不過,等到聽說吳王太子劉賢也來了的消息,劉昌也覺得有些荒謬起來。
吳國那邊,原本劉邦呂后在的時候,還壓制得住,劉恒是小宗繼大宗,這就讓劉濞覺得不服氣了,他沒想過這天下是劉邦打下來的,他就是想著,自家父親是兄長,自己算是老劉家的嫡系血脈,不像是劉恒,不過就是庶出罷了,憑什么最后能叫他做皇帝。加上這些年來,他在吳國一番經營,自覺兵強馬壯,憑億近人,有道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作為藩王,實力強大了,自然也就有了問鼎之心。
當然,他可不像是劉長,光長武力,腦子有限,還沒怎么樣呢,就咋咋呼呼,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不臣之心。所以,明面上,劉濞依舊是個合格的藩王,謙恭有禮,對一干近支宗室也很是講義氣,簡直就是宗室里頭的忠厚長者,眾口相傳的賢王。
在許多人看來,劉濞真正生出反心,是劉賢被劉啟一棋盤砸死之后的事情。但是,只看劉啟還好端端地做他的太子,也沒多少人說劉啟暴戾之類的話,就知道,這里頭不是劉恒如何護短,只怕還是劉賢觸動了劉啟的底線。畢竟劉啟再脾氣暴躁,也不至于一盤棋都輸不起。
遼國這些年一直在跟南邊做買賣,對于三越還有吳國的情況,可比長安那邊了解得多。像是趙佗,名義上對漢家稱臣,實際上一直在圈地自嗨,他的黃屋左纛一直也沒真的收起來,偶爾還是用一用的,私底下還用了不少打擦邊球的東西,比如說他也鑄了九鼎。當然,老劉家劉邦就不是個規(guī)矩人,也沒真的規(guī)定多少只有皇家能用的東西,他唯一規(guī)定的一個就是劉氏冠,也就是一種竹皮發(fā)冠,這玩意趙佗本來也不會沒事去用就是了。
對南越,劉昌倒是不怎么計較,說白了,趙佗也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私底下圖個樂呵,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愿意真的跟漢家撕破臉的。而吳國那邊卻是不一樣,劉濞這人底線很靈活,他做了吳王沒多久,劉邦就駕崩了,劉濞那會兒還算是恭順,后來瞧著風向不對,呂后當權,私底下就有了些想法,在宗室里頭表露了一些對呂氏不滿的意思,自然引起了不少共鳴。
呂后那會兒也沒空跟劉濞計較,畢竟劉濞明面上也沒做什么錯事,另外也是看在劉濞親媽的份上,呂后跟長嫂沒什么交情,跟二嫂還是有些患難之誼的,所以,呂后也就是私底下警告了劉濞一番,劉濞頓時乖巧起來,不敢多露頭了。
但是,等到呂后一死,劉濞其實就有些蠢蠢欲動起來,但是,人家不帶他玩,你又不是高皇帝的兒子,就是個侄子而已,這事跟你有什么關系啊!所以,大家聯(lián)絡藩王的時候,就沒考慮過吳王和楚王這兩系,劉濞倒是想要毛遂自薦一下,但是最終還沒等他準備妥當呢,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劉濞的心思,也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外頭人不知道,而自家人其實都是知道的。劉賢作為劉濞的嫡長子,也希望自己能從吳王太子升格成大漢太子,這樣的心思若是在遇到劉啟的時候流露出了幾分,劉啟不殺人才怪!
劉賢這次過來,打的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心思,挑撥劉昌與劉恒相斗,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以前的時候,劉賢只覺得遼國就是大肥羊,他們拿出來的商品精美,花錢也很爽快,吳國的生絲賣給遼國,利潤比得上直接賣絲綢,當然,遼國的絲綢質量也非常好,吳國費了許多力氣,也沒能織出同樣光滑細膩的絲綢來,像是現(xiàn)在,吳國那邊,大家都更喜歡穿遼國的絲綢。吳國那邊夏天炎熱,冬季濕冷,夏天還好說,冬季其實很難熬,而遼國的毛衣還有毛呢乃至羽絨服很順利就打開了吳國的市場。吳國產銅,會稽的銅山日夜不停地開采冶煉,劉濞又叫人廣種桑麻茶樹,將生絲苧麻還有茶葉賣給遼國,用這些換取遼國那些堪稱是物美價廉的商品,大家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劉賢以前也就是覺得遼國的工匠水準比較高,結果到了遼國之后,劉賢就有些繃不住了!
吳越之地,素來武德充沛,吳國既然有不臣之心,那么自然在武備上下了不少功夫,劉賢一直很得意吳國的甲士,如今到了遼國之后,在看到了遼國那些尋常衛(wèi)士的裝扮之后,劉賢就有些不可置信起來。他根本想象不到,遼國這邊,一個尋常巡街的士卒,身上都能穿甲,一個個身板都很是強壯。至于身高其實是有些良莠不齊的,一般中原來的移民身高就高一些,原本遼東本地的民族,身高就矮一些,畢竟,身高什么的,人種是一回事,營養(yǎng)也是一回事,以前遼東這邊人是空有寶山,卻沒法開發(fā),等到劉昌來了之后,借助于更強的生產力,總算對這里展開了初步的開發(fā)。大量養(yǎng)殖的家禽家畜以及海洋捕撈給人們的飲食帶來了更多的蛋白質,大豆的廣泛種植也讓人們可以攝入更多的油脂,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是正處在生長發(fā)育期的孩子了,便是成年人,都能稍微竄一竄,一個個也開始變得愈發(fā)強壯起來。
劉賢看到的正是這一些,路上遇到的百姓,就沒有那種面黃肌瘦的,相反,絕大多數(shù)都很是結實,一個個精神昂揚,光看這些人的身體素質,如果按照漢家制度,再經過基本的訓練,他們隨時都能夠從普通百姓變成士兵。
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劉賢原本的那些傲慢也就被壓下去了,畢竟,人家一看就比你強,豺狼或許可以驅使普通的野犬,但是若是他們敢打獅虎的主意,獅虎一個不爽,一巴掌就能將它們一拍兩段!
劉賢開始懷疑自己的父親,遼國這么強大,他們不會是與虎謀皮吧!
同樣跟劉賢一樣,被震驚到的還有劉啟和竇嬰。劉啟和竇嬰其實早就知道遼國也是個武德充沛的國家,畢竟,他們連匈奴人都能追著打,但是,對他們來說,遼國能鍛煉出十萬左右比較強大的精兵就算是不錯了,畢竟,即便是大漢,也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精銳,普通的郡兵也就是比尋常百姓強一點。但是等到看到遼國這邊,連看守城門的守卒都是一副精銳模樣,這就叫人難以置信了!
這也就罷了,之前他們還以為遼國的富庶是跟大漢一樣,中上層富庶,普通百姓困苦,但是到了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邊富庶就是常態(tài),普通百姓也能一日三餐,甚至不止。這邊過了酉時,還有人在外頭擺攤吃飯,到了亥時才開始宵禁,許多人閑著沒事,就在路邊小攤或者是餐館里面喝酒吃飯閑聊,等宵禁之前再回家。為了防止有人喝醉了發(fā)酒瘋,除了少數(shù)酒館提供高度酒之外,絕大多數(shù)餐館的酒都是低度酒,而且誰要是敢發(fā)酒瘋,被巡街的巡警發(fā)現(xiàn)之后,就要處以**和罰款,**耽誤賺錢,罰款更是叫那些百姓肉痛,所以,大家也就是小酌而已,不會多喝!
劉啟和竇嬰也跟著在那些小餐館里廝混,這些餐館里面的食物滋味還算是不錯,酒水也還可以,最重要的是,這些酒客居然一個個消息都很靈通,劉啟過了好久才知道,遼國這邊居然會發(fā)行一種叫做報紙的東西,報紙上會刊登許多家國大事還有一些市井消息,遼國百姓識字率也比較高,因此,大家都習慣幾家湊一起,購買報紙,一塊看,白天大家要干活,到了晚上,就可以針對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些消息高談闊論一番。
劉啟覺得自家父皇就已經很開明了,還專門頒布了一份《除誹謗令》的詔書,結果在遼國這邊,是個人都能對朝政指指點點,這放在大漢,豈不是亂套了!
心里這么想,身體卻很誠實,劉啟也開始習慣每天起床就叫隨行的衛(wèi)士去找報童買兩份報紙回來,然后,他的疑惑就更多了!
第90章第90章
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劉啟見到了劉昌。
“三弟,坐吧!”劉恒幾個兒子里面,前兩個都是呂王后生的,劉嫖差不多跟劉昌的二弟年紀差不多,劉啟年紀也就比劉昌小三歲不到。這會兒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劉啟一時間有些恍惚,不過他也沒有客氣,要不然就顯得在劉昌那里露了怯,然后就在劉昌對面坐了下來。
劉昌也不以為意,一邊侍奉的宮人素手執(zhí)壺,經過一番繁復的流程之后,給劉昌和劉啟各自點了一杯茶湯,看著茶湯里面精美的圖案,劉啟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漢室那邊茶還叫做荼,就是跟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放在一起煮開,就跟喝粥一樣,而且關中人很少喝,這會兒喝茶還只是在南方和蜀地流傳,畢竟,也就是這些地方產茶,而且也就是野外采來的野茶,喝的人其實很少。
劉啟也是喝過原本那種茶湯的,對此敬謝不敏,而劉昌這里的茶,卻是做成茶餅,烤干研磨過篩,然后點茶,流程繁復,做出來的茶湯茶色純白,可以做出各種圖案來,這頓時就讓一幫現(xiàn)在已經開始有錢有閑的貴族趨之若鶩,各家如今都開始可勁地鉆研不同的點茶手法,創(chuàng)新點茶圖案,還要搭配上不同的茶盞。
劉昌其實更習慣喝散茶,最多就是用巖茶搞點功夫茶什么的,不過,點茶什么的,也不用劉昌自個費功夫,劉昌也想要將點茶的文化傳到大漢,好賣茶餅,畢竟,比起散茶,茶餅因為工序復雜,更能賣出價錢來。劉啟可不像是劉恒,是真節(jié)儉,劉啟卻不是這種性子,雖說不像小豬是個敗家子,但是其實本性也是喜歡享受的。他若是回去之后稍微顯擺幾次,那么,茶餅的銷路也就打開了。
比起散茶,其實茶湯味道也還算是不錯,因為做茶餅的時候,里面是加了香料和香米的,所以口感甘香,對于少年人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劉啟稍微嘗了一口,就是眼睛一亮。
劉啟很快將一盞茶湯飲盡,然后奉茶的宮人就又往茶盞里放入碾好的茶末,提著長嘴茶瓶給劉啟來了次點茶表演,劉啟看得興致盎然,然后笑道:“大兄倒是好享受!”
劉昌笑吟吟說道:“人生在世,不過匆匆數(shù)十年,何必自苦呢!若是民生多艱,那么我醉生夢死,驕奢淫逸,自然是猶如桀紂,但是,既然百姓安居樂業(yè),蒸蒸日上,那么,我這邊多花用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劉啟聽著有些沉默,他嘆了口氣,問道:“大兄,我還是不明白,你當初來的時候一窮二白,究竟怎么就在短短幾年里,就讓這里如同變換了一副天地一般!”
劉昌斜了劉啟一眼:“你沒聽說嗎?我這是蒙高皇帝庇佑!”
劉啟很想笑,但是看劉昌那神情,也狐疑起來,他放下茶盞,皺眉問道:“大兄,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劉昌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道:“為什么不是呢?要不然,你也說了,我當初一無所有,要不是有高皇帝庇佑,天命在身,憑什么能走到今天呢?”在什么山頭唱什么歌,劉昌也沒法跟這些人解釋什么系統(tǒng),橫豎劉邦當初自個就是個傳奇,如今他不過是給劉邦的傳奇再增加一些可信度罷了!都是自個祖宗,給祖宗塑金身能算封建迷信嗎?
劉啟見劉昌這般,也是半信半疑起來,不過嘴里卻是說道:“罷了,大兄你不想說算了!唉,原本我以為,我跟大兄還是有一爭之力的,結果看到遼國這個模樣,我卻是沒了信心!罷了,大兄你跟我說句實話,你若是做了天子,我們這些兄弟該何去何從?”
劉啟緊盯著劉昌的眼睛,生怕錯過了劉昌的意圖。
劉昌看了劉啟一眼,忽然問道:“你知道劉喜現(xiàn)在在哪兒嗎?”
“劉喜,哪個劉喜?”劉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宗室里頭重名率很高,這年頭起名字,多半是單名為貴,選擇的也得是一些有著吉祥意義的名字,像是喜這個字,就屬于重復率比較高的,宗室里頭,不說是那些血緣關系已經比較遠的,近支里頭叫劉喜的就有好幾個,因此,劉啟一時也沒想起來。
劉昌解釋道:“就是原本的朱虛侯世子!”
劉啟這下想起來了,主要是這位也算是呂氏余孽,又想起來這位當年大張旗鼓地投奔了劉昌,他親爹直接上書請求去了他世子的身份,然后沒多久,他親爹劉襄就造反了!劉啟幾乎已經將劉喜給忘了,這會兒連忙問道:“他現(xiàn)在怎么了?”
劉昌隨手拿了用來點茶的茶匙,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幅簡單的地圖,點了點東邊的一個小島,然后說道:“他現(xiàn)在帶著人去了這里,這里是當年徐福東渡發(fā)現(xiàn)的地方,原本徐福以為自己帶了三千童男童女,就能在那里稱王稱霸,如果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那里,那么,徐福的后人說不定真能征服那些土人,但是,那里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徐福已經死了,他的后人也壓不住那些跟隨他們一起東渡的那些人,那些人受夠了島上的蠻荒生活,我們的人才一露面,許多就哭著喊著要回來,連可能會被大秦治罪也在所不惜。等知道大秦已經覆滅,幾乎所有人都跟著我們一塊回來了。那里就落入了我手里,我將那里許給了劉喜!”
劉啟瞪大了眼睛,看著劉昌,就聽劉昌說道:“這個世界很大,往東、往南,渡過茫茫大海,也有著大片的土地,這些土地上有的也就是一些茹毛飲血的野人,而越過西域,那里同樣有著大片的土地,西邊有一個曾經幾乎征服了整個西方的帝王,要不是他英年早逝,他創(chuàng)建的帝國因此分崩離析,他當初很可能能打到西域,跟始皇帝對上,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如此,會是什么局面!像是西域幾個國家,當初就是被那位大帝征服了的國家的流亡者建立起來的!”
劉啟聽得心潮澎湃,他眼巴巴地看著劉昌:“大兄,你的意思是?”
劉昌笑吟吟地說道:“這么大的世界,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咱們自家人!匈奴人不足為慮,若不是我這邊人口不足,需要人口的地方太多,沒必要將大量的人力投入到對草原的征服中,我?guī)啄昃湍軐⑿倥珨f到漠北去!不過,若是有了大漢的人口,那就不一樣了,我們可以將匈奴變成我們的先鋒,讓他們禍害西邊去,然后我們跟在后頭,讓咱們的兄弟,兒子們占領那些地方,建立起自己的王國,而不是將目光都放在中原這點地方!”
劉啟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神情興奮起來,他看著劉昌茶匙繪制的地圖,聽到西域往西就是大片適合耕種的土地,還都是平原,西南那邊的貴霜也是個好地方,聽說就是流淌著黃金和蜜糖的好地方,那里一年三熟,根本不用費勁耕種,隨便一把種子撒下去,躺著就能等到豐收。因為富庶,那里的百姓乃至貴族也非常柔懦,稍微嚇唬一下,就會忙不迭地掏錢出糧,只求你趕緊離開。
劉啟心里開始盤算,自己應該去哪里好,最好能拉著劉武一起,兄弟之間守望相助,也省得回過頭來還得求劉昌,那可就尷尬了!至于劉揖那個小崽子,自己要不要在劉昌這里說點壞話,最好將他封到漠北去,讓他跟那些匈奴人作伴!
劉昌看著劉啟的眼神,說道:“如今這個情況,我不好去長安見父皇,所以,有些話也得三弟你幫忙傳達一下。當年的事情,我的確對父皇有些怨恨,但是,總歸還是天下社稷為重,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會做危害社稷之事,但若是真的威脅到了我,那么,死過一次之后,我就知道,沒有什么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到那個時候,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一邊說著,劉昌一邊用茶匙點了點已經有些模糊的地圖。
劉啟默然了,誰也不知道劉昌已經探索出了多大的地方,他只怕已經跟西域聯(lián)系上了,要不然怎么會知道,遙遠的西方,曾經有個大帝如同始皇帝一樣,統(tǒng)一了西方呢?可惜的是,那位跟始皇帝一樣,堪稱是天不假年,要不然的話,中原早就該知道西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了,而不像是現(xiàn)在,只是聽那些商人說西邊有個什么大夏,至于那個大夏怎么回事,大家只知道大夏的貴族也是黑發(fā)黑眼,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昌若是放棄遼國,退入海外,到時候通過海路不斷襲擾大漢邊境,大漢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損失呢?
“大兄放心吧,我會跟父皇說的!”劉啟嘆了口氣,說道,“我雖然想當太子,想當皇帝,但是,卻不想當亡國之君啊!”
劉昌舉起茶盞,笑吟吟地說道:“既然你我兄弟已經達成了一致,那么另外附贈你一個消息,吳王太子劉賢也來了,他這次過來,可沒安什么好心!”
第91章第91章
對于吳國,劉恒劉啟也是抱著警惕之心的,之前陸賈出使南越,是經過吳國的,雖說吳國當時遮掩得很好,可是,作為鄰居,閩越和東甌這些年卻是將吳國的情況都看在眼里。
東甌與吳國接壤的地方比較大,對于吳國更了解,同樣也比較擔憂。三越之中,東甌實力最弱,他們也更需要大漢的支援,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東甌對吳國乃至長沙國,都是挺巴結的。
但是,很快,東甌就怕了,長沙國也就罷了,一個異姓封國,在其他異姓王都倒了霉之后,吳家就愈發(fā)低調起來,生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但是吳國,一開始劉邦將他冊封在這里,為的是提防三越和長沙國,東甌自覺自己還算是老實,一直挺配合,但是沒多久,東甌就發(fā)現(xiàn),隔壁這個不是給大漢看家的獵犬,人家是一頭餓狼!
只是東甌跟大漢的關系可沒有吳國跟大漢的關系近,他們自然不敢沒事找事,說吳王圖謀不軌,但是私底下,吳國在東甌采購了多少鐵礦,多少奴隸,多少皮毛筋骨之類的,東甌都悄悄記錄了下來,陸賈就是帶著這些回了長安,然后將這些交給了劉恒。
光是算一算吳國在東甌采購的這些東西,就能估摸出吳國私底下打造的鎧甲兵器數(shù)量,雖說作為一個封國,是需要一定武力的,但是你這樣也太過分了點,何況,吳國的鐵器皮毛之類的來源肯定不只是東甌,誰看到這個賬冊,不得說吳國有不臣之心啊!
劉啟先是義憤填膺,然后就幸災樂禍起來:“大兄,他不懷好意,頭疼的也是父皇和你啊,跟我有什么關系!”
劉昌瞧著劉啟那副無賴模樣,搖了搖頭,隨便吧,劉啟既然服了軟,那么,接下來很多事情都好辦了,如此,對付一個吳國算得了什么!
別看外頭都說吳王是什么賢王,實際上,那是因為稱頌他的都是吳國的士人。吳國在這個時代,幾乎算是蠻荒之地了,吳國的士人在外頭其實有些混不開。劉濞雖說被封了王,但是老劉家當年本身就處在階層下滑的階段,劉太公往上還能算得上是士大夫,到了劉太公一代,劉家也就比土財主強一些。
劉濞沒讀過多少書,但是,他心眼卻不差,自然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話都是那些士人說出來的,黔首有什么想法,其實不重要。對于下面的黔首,給他們一頓飯就可以了,其他的,也不必對他們太好。
這也是為什么在歷史上,劉濞雖說一直有個賢王的名頭,似乎在吳國很得人心的樣子,但是,吳國被滅之后,吳國百姓就沒為他喊冤的,因為在吳國,得過劉濞好處的都是中上層,底層是被一起壓迫的對象,劉濞為了有足夠的人手開礦冶銅,在治下法度非常嚴苛,動不動就是把人送去挖礦,底層百姓能感念他什么恩德。
遼國跟吳國這兩年因為生絲、茶葉之類的往來不少,對吳國的情況也挺清楚,偷偷摸摸也拐帶了不少吳國的人口,劉濞發(fā)現(xiàn)了之后,不好直接跟劉昌撕破臉,卻是干脆不肯再讓遼國的商隊深入吳國腹地,而是直接在碼頭進行交易,又嚴禁百姓靠近海邊。實際上,劉恒直接下了許民弛山澤令,放開了山林河澤,讓百姓可以自個墾荒伐木煮鹽,但是在吳國,鹽銅可是劉濞賺錢的大頭,哪里肯開放給百姓,所以,原本就不允許有人到海邊煮鹽,誰敢靠近,直接抓去挖礦,如此一來,自然也沒人敢冒這樣的風險了。
劉昌琢磨了一番,便決定叫吳國知道什么叫做貿易戰(zhàn),直接來一出釜底抽薪,讓吳國出亂子,然后長安那邊就能名正言順地削藩。
見劉昌似乎有了主意,劉啟不免來了興趣,連忙想要追問,結果劉昌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頓時失望起來。
劉啟跟劉昌達成了一致之后,也放寬了心,離開了王宮之后,就安心帶著竇嬰還有一干護衛(wèi)在王險城閑逛,劉昌給了他一筆錢,他正好可以拿來花銷,在他看來,狗大戶的錢,不花白不花。想到自己在長安,說是皇子,但是要顧忌親爹的想法,吃穿都不敢用好的,自家親爹都穿最差的絲綢,他就算不穿那種,也只能是稍微好一點,吃上頭也不敢出格,最多也就是吃點羊肉,牛肉一年到頭都別指望看見,因為耕牛稀少,不能為了口腹之欲影響農耕。
而在遼國這邊,壓根沒這回事,遼國這里,普通人都穿得很體面,夏天穿絲綢細葛,春秋的時候就是毛呢,冬天就是各種羽絨服裘衣,再搭配款式不一的斗篷,中下層用羊皮和兔皮,上層就是貂皮狐皮,最重要的是,價格都比較便宜。劉啟也算是個有心的,一下子采購了一大批,準備回去孝敬太后還有父母,再給自家媳婦留幾件,當然,自己也得留幾件,既然都不打算做皇帝了,以后過得如何,主要還得看大兄,既然如此,何必再摳摳索索的,他也是個喜歡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之前在代國的時候是沒那個條件,那時候是真窮,如今卻不一樣,干什么還磕磣自己!
竇嬰看著劉啟大把大把地撒錢,一開始還勸幾句,然后都麻木了,這種事情也是會傳染的,按照劉啟的說法,難得來一次,這邊價錢可比長安那里公道多了,長安那邊,遼國的貨物運過去,價格不翻個五倍,都算是良心,這會兒多買一點,回去之后要是被說了,反手一賣,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竇嬰被說動了,他手里還是有些錢財?shù)模]嬰是侄子,不是親兒子,繼承不了爵位,所以,竇長君對他也寬容,給的零花錢也多,竇嬰這次被劉啟拉出來,琢磨著窮家富路,一下子將自己的私房都帶上了,總共也有個好幾十金。在遼國,錢財購買力還是很大的,除了奢侈品之外,普通的商品其實價格都不貴,竇嬰跟著劉啟跑了一圈之后,也加入了買買買的行列。
劉啟和竇嬰大肆購物的時候,劉賢也見到了劉昌,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已經將劉賢的驕傲給打擊得差不多了,出現(xiàn)在劉昌面前時,劉賢表現(xiàn)得就比較謙卑。
劉昌雖說心里頭已經給吳國安排好了劇本,但是面上對著劉賢,卻是一副和善的模樣:“算起來,寡人還得叫你一聲堂兄,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劉賢這會兒其實也還年少,老實說,他也是挺廢的,明明比劉啟大了好幾歲,結果還能被劉啟一棋盤砸死。這位也不是什么心機深沉的性子,被劉昌這么一說,居然有些受寵若驚起來,他趕緊說道:“不敢當,遼王雄才大略,家父也唯有贊嘆的,常說我們兄弟比起大王差得遠呢!”
劉昌笑道:“無非就是時事造人罷了!吳王當年篳路藍縷,開發(fā)吳國,這才有了如今基業(yè),也是不容易!”
這話就說到劉賢心里去了,吳國當年什么光景,如今什么光景,自家父皇那般英雄人物,卻要屈居人下,若是被長安那邊抓了把柄,回頭還要削去封國問罪,土皇帝做慣了的人,哪里還能受得了被別人拿捏,所以,再不濟,吳國也不能任由長安宰割。劉賢自覺劉昌跟他們是一個立場的,當下就附和著說了一些劉濞如何如何辛苦,殫精竭慮的話,又恭維了劉昌一番。
劉昌嘴上附和,實際上心里卻是冷笑。劉濞他親爹劉仲原本是代王,結果匈奴人打過來,他半點都沒有盡守土之責,反而撒丫子就跑,如此自然丟了王爵,要不是后來劉邦實在是需要有個信得過的人去鎮(zhèn)守南方,防御三越,再看著點長沙王,哪里輪得到劉濞這個侄子做什么吳王。結果搞到最后,劉濞卻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本事了!
劉昌跟劉賢打了一番太極,反正什么承諾都沒給,將劉賢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自覺自己算是跟劉昌達成了一致,將來他們可以合作跟長安對著干。
劉賢可以得意,但是跟著劉賢一塊兒過來的吳國大臣卻不能得意,他們都是老狐貍了,這次過來,雖說是以劉賢為主,他們過來卻是看著點劉賢的,畢竟劉賢還年輕,沒什么經驗,在吳國,都是別人捧著劉賢的份,而劉昌呢,雖說年紀比劉賢還小一歲,但是他能在那樣的局面下翻盤,心機手段都不是劉賢能比擬的,所以,就派了幾個心腹大臣跟著劉賢一起過來,幫著參詳。
等到見到了劉昌之后,這幾位才知道劉濞果然是深謀遠慮,劉昌那些沒什么實質意義的空話就將劉賢糊弄住了,當然,對著劉賢,他們肯定不能說劉賢太嫩,而是說劉昌狡詐,說的都是些模棱兩可的話,半點口實都不落,只怕跟遼國合作,回頭是與虎謀皮,你指望遼國先跟長安對上,遼國只怕也打著類似的主意。
劉賢聽明白之后,頓時有些羞惱,偏偏一路上瞧見了遼國的實力之后,又難免有些畏懼,他嘆了口氣,看著幾個隨行的大臣,便問道:“那以諸公的意思,賢該如何應對呢?”
第92章第92章
劉賢跟幾個隨行老臣商議了半天,但是劉昌壓根不接招,按照劉昌的意思,遼國如今就想要做個純粹的生意人,咱們雖說是親戚,但是,親戚歸親戚,生意歸生意,可以看在親戚情分上給你們打個折,但是想要讓我給你們別的什么承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行吧,生意就生意,那咱們談點大買賣,比如說,遼國的**和鎧甲。結果劉昌倒是肯談,卻給出了一個天價,劉賢盤算了一下,頓時發(fā)現(xiàn),雖說遼國的**和鎧甲質量的確不錯,但是這個價格,也實在是太夸張了點,尤其,**還得配套購買遼國的零件和**,他們自個制作,是做不出那樣精度的,頓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劉賢走的時候跟遼國簽訂了自由貿易的協(xié)議,又簽訂了大筆的訂單,走的時候還算是滿意。
“大兄,你賣了這么多東西,就不怕養(yǎng)虎為患?”在知道吳國光是鐵錠就買了一大批之后,劉啟頓時憂心忡忡起來。
“放心吧!”劉昌笑吟吟說道,“回頭他們就知道,我的東西不是那么好買的!”
劉啟看劉昌神神秘秘的樣子,愈發(fā)好奇起來,偏偏劉昌硬是吊足了劉啟的胃口,卻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
“還有半個月就是十月了,你若是不想要留在遼國過冬,那么,你也該回去了!”這年頭,十月就是歲首,長安那邊會有各種活動,劉啟雖說不打算做儲君,但是也不能一直賴在遼國。
劉啟一愣,他如今頗有些此間樂,不思漢的意思。遼國這邊整體環(huán)境還是比較輕松的,雖說在工作上頭,大家節(jié)奏都比較快,但是日常生活并沒有因此變得急躁起來,相反,因為經濟條件比較寬裕,大家的精神狀態(tài)也比較松弛,劉啟在這邊,自然也是受到了感染,每天起床,先去外頭的早點鋪子吃一頓早點,這邊早餐非常豐富,包子饅頭油條燒麥之類的不過就是等閑,有錢有閑的人完全可以找個可心的地方慢慢享受,干的,稀的,葷的,素的,那叫一個形形色色。劉啟其實腸胃不好,小時候在代國的時候,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若是到了長安之后慢慢養(yǎng)著也就罷了,偏偏劉恒是個節(jié)儉的,做了天子,也保持著一日兩餐的習慣,劉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的快,兩頓飯根本不夠,如此腸胃便有些不調,小小年紀就有了胃病。
劉昌倒是沒這個毛病,呂王后手里有私房,因此私底下會補貼自己所生的幾個孩子,那會兒,劉昌他們兄弟幾個都是能一日三餐的,像是現(xiàn)在,劉昌一天三餐不說,中間還有兩頓加餐,吃點水果干果點心什么的。
劉啟這會兒年輕,腸胃不調還是可以通過飲食養(yǎng)回來的,因此,在劉昌發(fā)現(xiàn)他腸胃有毛病之后,就讓劉啟少食多餐,不吃生冷刺激的東西,時間長了,胃自然也變得舒服了起來,這也讓他更加樂意在王險城中各個大大小小的食肆里頭流連,每日里美食不斷,光是早餐,這么長時間,就沒吃過重復的,以至于連時間都忘了,這會兒一聽說,還有大半個月就要正月了,劉啟也著急起來。
“你這腸胃,還是要好生養(yǎng)著,我這邊缺人,廚子就不給你了,我給你一份食譜,你帶回去吧!”劉昌叫人拿了一卷食譜過來,“父皇節(jié)儉不假,但是食譜里面也沒什么昂貴的食材,做法也不復雜,回去叫養(yǎng)室的人好生研究就是!”
劉啟興奮地將食譜揣到了自個懷里,他原本還擔心回了長安,就吃不上這些好東西了呢,如今連食譜都到手了,卻是不用再擔心了!他卻是沒想到,這事其實劉昌也是埋了坑的。因為遼國這邊,大豆榨油的技術這會兒還是嚴格保密的,大漢那邊也就是學了做豆腐的方法,就這,也已經讓漢室民間大豆的種植變得廣泛了起來,畢竟,大豆蛋白幾乎是肉食之外最便宜的蛋白質來源了。但是油脂不一樣,芝麻如今也還沒有從西域傳入中原,大漢那邊主要吃的還是動物油脂,植物油脂主要是蘇子油和雌麻油,這兩種植物出油率很低,所以,根本不可能大范圍使用,而給劉啟的食譜里面,多半都是炒菜,沒有植物油,那就只能用動物油,而且還得用鐵鍋。
這個成本倒還能接受,但是,遼國這邊即便是路邊攤也好吃,其中有個原因是調味料,大漢的調味料一般就是鹽梅還有各種醬,里頭最重要的鹽就是個問題,這年頭大家并不會多鹽進行精煉,因為本來煮鹽就很耗費人力物力了,誰還會再耗費更多的成本去研究將粗鹽進行提純呢?所以,這年頭的鹽,雜質很多,除了咸味,更多的還是苦澀,這樣的鹽,做出來的菜能有多好吃才怪!這也讓遼國的精鹽成為了市場上的搶手貨。但是很顯然,以劉恒的節(jié)儉,是不會愿意讓少府采購這些精鹽的,他們吃的還是少府自個開采熬煮的海鹽或者是井鹽。加上還有其他那些調料乃至是復合香料,這些共同的使用才造就了遼國這邊即便是路邊攤也有滋有味的飲食現(xiàn)狀。
所以,劉啟回去之后,若是想要吃到如同遼國這邊一樣的美食,那可就得費不少事了!而且,以劉啟的性子,肯定是要對外炫耀的,如此,遼國這邊出產的各種調料銷路也就打開了,雖說很可能讓劉啟享受一下劉恒的“父愛”,但是掙錢嘛,沒點六親不認的態(tài)度,那怎么行!
劉啟大包小包地走了,李達幾乎是前后腳進了宮,雖說不是質問,卻也有些不甘:“大王,此事難道就這么算了?”
劉昌看了李達一眼,輕笑一聲,說道:“怎么能就這么算了呢?當年的事情,我那幾個弟弟,甚至是那位太后不可能有什么發(fā)言權,罪魁禍首除了陳平周勃他們,還有就是我那位父皇,作為人子,我無法做出弒父的事情,但是,我卻可以讓他眾叛親離,這不是最好的報復嗎?”
李達對劉恒其實沒什么仇恨,畢竟,劉恒到長安的時候,呂家的人都已經被殺光了,他見劉昌竟是連如何報復劉恒都想到了,頓時就知道,劉昌沒有就這么算了的意思,神情一下子緩和了下來,當下下拜請罪道:“臣失禮不敬,還請大王降罪!”
劉昌嘆道:“之前跟你說過,你早點娶妻生子,以后也好過繼一個孩子給周呂侯一脈,如今寡人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你這邊可有了打算?”
李達頓時有些狼狽,他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才說道:“臣會盡快娶妻的!”
劉昌有些無奈,很想要勸李達,不要為了娶妻而娶妻,妻子是要陪他過一輩子的人,他也該放開以前的事情,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只是,看著李達那個樣子,劉昌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因此,只得說道:“你若是有了合適的人選,跟寡人說一聲,寡人親自給你做媒!”
李達硬是扯出了一個笑:“大王費心,臣感激不盡!”
今天劉昌這里頗有些門庭若市的意思,李達才走沒多久,張辟疆就過來了,他神情有些嚴肅,見了禮后,便說道:“大月氏敗了!”
劉昌早有預料,畢竟原本歷史上大月氏就不是匈奴的對手,連大月氏的王腦袋都被做成了酒器,如今匈奴人傾巢出動,若是還輸了那才叫奇怪!
張辟疆卻是沒想到大月氏敗得這么快,他還以為大月氏能跟匈奴對抗幾年,好叫匈奴消停幾年呢,哪知道大月氏居然這么沒出息,連半年都沒撐得住。
張辟疆對此有些憂心忡忡,大月氏當年勢力可是強得很,與東胡一起,將中間的匈奴逼得喘不過氣來,那時候,匈奴完全就是在夾縫里面生存,為了能延續(xù)下去,匈奴還得向東胡和月氏派送質子,像是冒頓單于就在月氏做過質子,后來冒頓單于從月氏逃回匈奴,殺了頭曼單于自立,先覆滅了東胡,后來又打敗了月氏。月氏不得不收縮自己的勢力范圍,往西邊撤退。
這些年來,匈奴其實跟月氏之間常有戰(zhàn)事,西域各國算是倒了血霉,夾在月氏和匈奴之間,不管誰勝誰敗,他們這些小國總是要倒霉的!
原本張辟疆琢磨著月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里還控制著西域不少小國,也有許多騎兵,這次最多也就是如同之前一樣,喪失一部分草場,哪知道,月氏竟是大敗虧輸,連同月氏王都被殺了,月氏分裂,往西邊逃去,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逃什么地方去了。
“匈奴損失如何?”劉昌問道。
張辟疆說道:“匈奴本部損失并不大,何況,他們收服了烏孫,又占據(jù)了原本月氏的草場,收攏了月氏的附屬,很快就能恢復過來!等他們消化了此次大勝之后所得,只怕就要對大漢和遼國蠢蠢欲動了!”
劉昌沉吟一番,說道:“稽粥不是那等狂妄之人,回頭遣使去看看情況吧,若是稽粥不老實,那么,也該再給他們一個教訓才行!”
見劉昌說得輕描淡寫,張辟疆也是與有榮焉,畢竟,如今匈奴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也唯有劉昌敢說要給匈奴一個教訓了!
比起遼國的消息靈通,長安那邊就差多了,等他們知道草原上的變故時,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后的事情了!
第93章第93章
漢室這邊,大家琢磨著月氏算是與匈奴結下了血海深仇,回頭可以聯(lián)絡月氏一起對付匈奴,但問題是,河套還在匈奴手里呢,大漢想要前往西域,就必須穿過匈奴人的地盤,這就尷尬了!
大漢如今對匈奴就是很尷尬,防守如今尚且算不上有余,更別說喊出什么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口號了!哪怕從遼國購買了大批戰(zhàn)馬,還頒布了馬政,但是,沒有河套草原,大漢的馬政就是讓百姓幫著養(yǎng)馬來抵扣徭役賦稅,但是這樣的做法,養(yǎng)挽馬沒問題,養(yǎng)戰(zhàn)馬,這不是開玩笑嘛!戰(zhàn)馬根本不是這樣養(yǎng)出來的,戰(zhàn)馬是需要足夠訓練的,像是在遼國,劉昌就劃出了不少草場,對馬匹進行繁育還有訓練,挽馬要高大健美,有著更強的負重,戰(zhàn)馬也要分,耐力強能長途奔襲的,速度快能短距離沖刺的,這些都要有,然后分配到不同的部隊。
大漢那邊已經發(fā)現(xiàn)了馬政的尷尬之處,民間馬匹的保有量的確上去了,但是,想要大規(guī)模配備騎兵,那些馬的素質是真不行。如今不是之前,之前所謂的騎兵,沒幾個能正兒八經搞騎射的,實際上馬就是個運送的工具,到了地方,騎兵照樣下馬步戰(zhàn)。而自從戰(zhàn)馬三件套流入大漢之后,加上觀摩遼國的作戰(zhàn)方式,大漢這邊也摸索出了一套全新的騎兵戰(zhàn)法,但是,沒有足夠的戰(zhàn)馬,也只能是作為一個威懾,大漢也舍不得讓他們上戰(zhàn)場。
大漢如今對河套草原簡直是渴盼不已,可惜的是,匈奴如今勢大,真要是對河套下手,匈奴那邊不傾巢出動才怪!
至于說購買遼國戰(zhàn)馬,朝堂上也有許多異議,遼國通過種種貿易,一直在不斷壯大,尤其朝堂上這些人,很多人都沒有信心將來能得到劉昌的寬恕,看到遼國賺錢比自己虧錢還難受,因此,對于一力主張從遼國購買戰(zhàn)馬的建議,一個個都各種反對,最直接的就是沒錢!
作為皇帝的錢袋子,少府倒是有錢,但是,少府的錢也不可能都花在軍方。少府吃夠了技術落后的虧,如今在采用各種手段提高技術,而想要提高技術,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砸錢。
劉恒要提高少府那些工匠的待遇,然后對于研發(fā)新技術投入了大量的錢財,雖說有一定的成效,但是想要趕上劉昌那邊,那真的是想也別想,沒錯,對于高明的工匠來說,很多精密的零件完全可以手搓出來,但問題是,手搓出來的零件效率才能有多高,而機器呢,可以讓精度稍微差一點,卻能夠高效大規(guī)模生產。
少府這邊其實也是繼承了秦國少府的一部分精髓,對于精度的要求也很高,但是他這種對于工匠要求就太高了,多少年才能培育出一個能夠進行高精度操作的大匠來,而遼國那邊,只要經過一定時間的培訓,配合機器,幾個月就是個熟手,這怎么比得了呢!
劉恒派出去的細作也是查到了遼國的情況,但是,遼國對那些機器的保護都非常周到,除了紡織機還能勉強從外表看出一點來,其他的機器都包裹在鐵殼里頭,有專門的人維護修理,想要靠近都不容易,所以,哪怕知道遼國那邊都是用機器生產,但是靠著細作傳回來的形容描述,想要仿制,那真的是一頭霧水。
劉恒私底下命人尋訪墨家和公輸家的傳人的事情也很不順利,因為很多人都跑遼國去了。公輸家也就罷了,墨家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高官厚祿,就像是儒家喊著致太平一樣,墨家也有自家的政治主張,而很顯然,遼國的情況其實很符合墨家主張的兼愛,非攻什么的也勉強,因為遼國只跟匈奴動了武,而夷狄嘛,在這個時代,任何學派心中,其實都只能說是兩條腿走路的禽獸,禽獸算人嗎?化夷為夏才是正道。
所以,墨家僅存的一些子弟,如今幾乎都被遼國一網打盡,而在看到了遼國藏書樓里那些理工科的書籍之后,那真是打死他們也不肯走了,畢竟,比起玩政治,他們更喜歡玩技術。祖師爺當年的東西好多都失傳了,而且,就算沒失傳的那些,他們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今能夠搞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們真的是什么都忘了。
實際上,如果在大漢,墨家子弟還能保持短褐赤足的打扮的話,放在遼國,完全是行不通的,天熱的時候還好,降溫之后,再赤腳,除非是在通了暖氣的室內,在室外這樣,那是要凍得足部壞死截肢的!而且,遼國這邊,即便是老弱病殘,除非真的什么都不想干,否則只要還有勞動能力,都會給安排工作的,他們的收入足夠保障他們在這個時代過上有尊嚴的生活,所以,除非是沒腳的人,否則,即便是底層百姓,也沒有赤足的。衣服也是一樣,很多時候,教條這種東西,也是要屈從于現(xiàn)實的。尤其,華夏自古以來都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代表,各個學派也一直在不斷調整自己的理論,尤其是儒家,儒家為什么能一直成為主流,就是因為他們總能根據(jù)統(tǒng)治者的需要來改弦更張,這也就是所謂的六經注我!所以,甭管上頭坐著的是哪家哪姓,他們總能找到理論根據(jù),證明對方的合法性,你可以說他們無恥,但是這也是儒家生命力的體現(xiàn)。
墨家原本在墨子死后就一分為三,之前戰(zhàn)亂又遭遇了重創(chuàng),他們自然不能承認是祖師爺錯了,只能認為是自家沒將祖師爺?shù)男乃碱I悟到家,如今一看遼國這邊那些新鮮的知識,一個個頓時覺得,沒必要管什么政治主張了,自家還是老老實實鉆研技術吧!
公輸家同樣有一部分人跑到了遼國,公輸家其實也落魄了,他們還不如墨家呢!當年魯班能夠跟墨子論道,但是輪到他那些徒子徒孫,可就沒這個本事了,主要是因為魯班的確手巧,但是他畢竟只是工匠出身,并沒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和技術傳承,所以,他那些徒子徒孫能學到的東西很有限,最終也只能是淪為工匠。他們既然沒有得到魯班的真?zhèn)鳎敲丛谀切┵F族王室眼里,價值自然就跟尋常工匠沒什么區(qū)別。而比起墨家還擅長制作各種工具,公輸家擅長的其實是土建,在這個時代,就是蓋房子造陵墓,始皇帝營造始皇陵的時候,征召的工匠里肯定就有大量出身公輸家的,而這些工匠為了防止泄密,最后被殺死在皇陵之中。同時死在里頭的還有不少墨家子弟,他們主要負責的是給陵墓添加各種機關陷阱,他們的祖師爺算是競爭對手,結果徒子徒孫倒是死一塊了!
在大漢,工匠的地位也不高,而且技術好一點的,都只能依附王公貴族,結果這年頭還崇尚厚葬,一個不注意,工匠就變成殉葬品了,這誰干啊!
而遼國這邊就不一樣了,遼王廢除了殉葬的事情,工匠的地位也很高,收入也非常可觀,因此,一些隱藏在民間的公輸家后人便想辦法來了遼國。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恒能夠搜羅到的人才就很有限,而且很多東西,你若是沒有真正見過,光是憑著想象,是很難做出來的。典籍里面記載魯班做過能飛天好幾天的仿真鳥,但是公輸家至今也沒人能夠復刻,甚至說不清楚那個木鳶到底是個什么模樣。如今憑著一個機器的外形和功能,就讓這些工匠去造出一個已經更新?lián)Q代了好幾次的機器來,這不是開玩笑嘛!那種原始的初代機還有可能,這種已經改進了好幾次,除了原理還一樣,但是實際上外形甚至是運轉機制都已經跟初代機大相徑庭,想要在毫無基礎的情況下復刻,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劉恒也想過購買遼國的機器,但是其他都好商量,這種事情,遼國是堅決不肯商量的,劉恒也明白,除非他能立馬給劉昌一個保證,否則的話,想要讓劉昌老老實實將好東西都拿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劉恒心里已經妥協(xié)了,劉啟也算是服氣了,老劉家內部對此已經沒了什么異議,大概齊王一系會有,但是這種事情,誰會在乎齊國那邊什么意見!
劉啟回來的時候,跟劉恒說了劉昌的想法,意思就是,以后長城以內的地方是不會再分封出去了,長城以內都會實行郡縣制,而長城之外,才會劃入到分封的范圍,甚至,隨著以后馳道的修建,中央控制能力的加強,只怕往后,都得分到北海乃至海外的地方去。
劉恒對此還是比較支持的,他真的是受夠了那些藩王,可以預料,隨著異姓王的消失,以后只怕作亂的都是老劉家的子孫,這些人打發(fā)遠了也好,他們想要坐鎮(zhèn)當?shù)兀碗x不開中央的支持,就算是再外頭自立為王,想要打回來也不容易,以后最好分封的時候,別把關系好的人分在一起,最好周圍都是不對付的,也省得他們勾結在一起作亂。
可惜的是,皇室內部達成一致沒用,這會兒中央集權還沒有達到一定程度,劉恒雖說已經有了一定的威望,但還沒到能對抗整個朝堂的地步,所以,朝堂上群臣反對的事情,劉恒肯定是做不成的!倒是張蒼這個丞相態(tài)度曖昧,可以看看能不能爭取一下。
第94章第94章
張蒼這個丞相跟劉恒其實不是很合拍,張蒼這人,各方面都不太符合劉恒的口味。劉恒崇尚簡樸,張蒼卻是及時行樂的代表,最重要的是,這貨在男女之事上那叫一個混亂,幾乎是隔一段時間就要納妾,據(jù)說私底下還跟一些寡婦有些往來。等到不喜歡對方了,還會給人家一筆錢作為嫁妝,讓人家出去嫁人。這會兒到沒有什么理學,夫妻離婚、寡婦再嫁都是常規(guī)操作。只是像是張蒼這樣的,也是叫人開了眼界。
劉恒雖說不是什么有道德潔癖的,但是張蒼這樣搞,以前在封地上也就算了,在封地上,張蒼這樣的徹侯就是土皇帝,只要沒搞得天怒人怨,大家都可以當做沒看到,如今在長安還是這般操作,都這把年紀的人了,還玩得那么花,作為丞相,一點也不知道要做好表率,這難免叫人詬病。
另外就是,張蒼自個是個聰明人,也難怪,這位師從荀子,師兄是李斯和韓非這樣的大神,雖說未必名師教出來的就是高徒,但是張蒼他要不是年紀小了點,他還真是高徒。李斯和韓非擅長的是權術法度,而張蒼這個人呢,反倒是對權術法度不屑一顧,人家擅長的是歷法算學,而且很擅長經營。畢竟,看他納妾和放妾的頻率,光是靠著封國的尋常產出,可真供不起他這般花銷。
以前周勃和灌嬰做丞相的時候,國庫那真的是動不動就空得能跑馬,比起當年的蕭何差了不知道多少。蕭何主持政務的時候,那可是楚漢相爭時,后來劉邦也是各種平亂,流水一般的錢財花銷出去,蕭何還主持建造了長安城還有未央宮和長樂宮,那會兒也沒叫人覺得錢不湊手。
結果到了現(xiàn)在,明明民生開始恢復了,朝廷收的稅賦也不少,陳平做丞相的時候還好,輪到周勃和灌嬰,居然就開始捉襟見肘了。而等到張蒼做了丞相,他認識的可都是牛人,自個本領也不差,因此,他這個丞相做得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只是,劉恒又不是圣人,人都是有好惡的,他不怎么喜歡張蒼,盡管張蒼很能干,實際上他私底下還是在想辦法準備將張蒼換掉,但是如今,他忽然意識到,張蒼看似跟周勃陳平他們是一個立場,實際上事情并不是這樣。張蒼一直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當初他推舉劉恒,其實就是順水推舟,他又是個滑頭的,身上也沒有沾染呂氏的血液,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今朝堂上最有可能,又有能力跟劉恒站在同一個立場的,還真是只有一個張蒼,大概還得加上賈誼。
存了這樣的想法之后,劉恒便琢磨著是不是什么時候要探一探張蒼的口風,最好讓張蒼頂在前頭,將壓力扛下來,誰讓他是丞相呢,丞相掌握著那樣的權柄,自然應該頂在前頭才對。
實際上,這才是丞相的正確打開方式,對于一個強勢還算英明的帝王來說,之所以能夠容忍丞相的分權,就是因為丞相是可以背鍋的。
張蒼可沒想到劉恒居然拿他當做是背鍋俠,他這會兒正在跟賈誼面授機宜。
張蒼兒孫不少,大多數(shù)都是庶出,這年頭,庶出子是真沒什么人權,張蒼也沒那么多資源能安排自己這些庶子,所以,主要培養(yǎng)的還是嫡出的幾個孩子。但是張蒼的幾個嫡子雖說不至于爛泥糊不上墻,但也是才具平庸,守成可以,不用擔心他們胡作非為,將爵位給作沒了,更多的,張蒼也就不敢指望了。
真正被張蒼看重的還是他的學生賈誼,賈誼算得上是少年英杰,這些年來又經歷了幾次挫折,也算是成長起來了。賈誼原配病逝,張蒼就干脆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這個學生,如此,賈誼不光是學生,還是女婿,張蒼有意讓賈誼與張家互相扶持,起碼得撐到張家下一代人成長起來。
之前劉恒其實有意讓賈誼做劉揖的王傅,這事被張蒼從中作梗,給攪黃了。畢竟,如今這般局勢,誰知道劉揖將來會是個什么情況,賈誼又是個重情重義的,若非如此,張蒼也不至于讓自家女兒嫁給一個鰥夫,到時候賈誼要是一根筋,非要跟劉揖一條道走到黑,那可就遭了。
張蒼看好的的確是劉昌,只是,在張蒼看來,朝堂上那幫人就是一幫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貨色,不到那個時候,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肯低頭的。如今他們還存著一定的希望,覺得可以抗拒劉昌的崛起,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劉昌那就不是什么池中之物,再給他幾年時間,要是再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是真會吃人的!
張蒼琢磨著賈誼也算是出使過遼國,跟劉昌也有些交情,所以,便打算想辦法舉薦賈誼去遼國為官。他覺得賈誼的能耐可不比張辟疆差,張辟疆能在遼國扶搖而上,那么賈誼過去之后,很快就能在遼國中樞占據(jù)一席之地。
張蒼仔細研究過遼國之前的情況,知道劉昌以前身邊的班底都是呂家的那些部眾家臣,在呂家那里,也不是什么多出眾的人才,只不過他是個念舊的,人家也的確從龍有功,所以劉昌上位之后,就給了呂家那些部眾高位,但是,這些人即便是呂義,其實也是德不配位。若是劉昌一味顧念舊情,一直叫這些人占據(jù)高位,那么,張蒼對劉昌也就要低看一眼了,想做皇帝的人,顧念情分可不是什么好事!像是劉邦,那才叫臉厚心黑,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但凡你擋了老子的路,那你就滾蛋!
而劉昌的做法就很簡單了,他通過各種手段,比如說增設官職,讓那些能力不足的人空有高位,卻無重權,漸漸就被更有能力的人邊緣化了,或許他們依舊還是主官,但是他們的作用卻不是拿主意,而是給下屬蓋章的工具人!當然,雖說削了他們的權柄,劉昌也沒有委屈他們,而是通過賞賜財貨乃至增加封地來彌補。
這樣的手段,張蒼還是很欣賞的,有手段,有人情味,不會卸磨殺驢,又能知人善任,這樣的君王實在是難得,要不是張蒼都這把年紀,該有的前程也有了,他還真想跑到遼國去。
不過,自己不行,不還有學生嘛!學生干嘛用的,不就是給老師分憂的嗎?不僅如此,張蒼還準備將自己幾個還算是不那么廢物的庶子也送過去,他們雖說沒什么大才干,但是總比之前跑到遼國去的一幫徹侯家的紈绔來得強吧!那幫小家伙尚且在遼國安頓了下來,總不能自家的還不如他們!哪怕只是做個小吏呢,在遼國上升機會總要比在大漢多。
“老師覺得,陛下一定會選擇遼王為嗣嗎?”賈誼雖說覺得劉昌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但是,遼王這個身世,誰也不敢保證他做了皇帝之后會不會翻舊賬。漢家這邊都已經將呂家定義為逆賊了,他回來一翻案,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頭落地。
張蒼喝著酒,笑瞇瞇地說道:“陛下不選遼王,還能選誰呢?如今拖著,無非就是礙于群臣的意見,只是,在大漢社稷面前,那些大臣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啊,你聽我的,回頭就找個借口辭官,然后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就去遼國!”
賈誼猶豫了一下,說道:“軹侯之前說想要舉薦弟子,軹侯那性子,若是駁了他的面子,只怕……”
張蒼輕哼了一聲,說道:“薄昭算什么,他以為有天子挺著,就能一直風光下去?薄家比起當年的呂家,可是差得遠了!薄昭是窮人乍富,自以為是,咱們這位陛下也顧念舊情,但是,真要是觸犯了他的底線,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等著瞧吧,就薄昭這得意忘形的模樣,他得意不了多久的!更何況,薄家首鼠兩端,其實早就惡了遼王乃至如今那位殿下,不管是誰上位,薄家都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薄氏女也做了一段時間皇子妃了,那位在啟殿下那里,可算不得得寵,偏偏薄家心里有鬼,連一句話都敢說,便是東宮那位太后,也只能是沉默!而且,之前那位殿下去了一趟遼國,我懷疑他已經跟遼王達成了默契!幾個皇子自個都不想爭了,總不能再從小宗里面選個宗室吧!”
說到這里,張蒼臉上已經露出了譏諷的神色,當年如果只是誅殺呂氏,張蒼其實還能接受,這等權傾朝野的外戚,本來就是禍患,但是,等他聽說連同少帝兄弟都被殺了的時候,張蒼就嗅到了其中的危險,他就不明白,周勃也就罷了,陳平那等人,竟然也同意這么做,哪怕他們說少帝非惠帝子,但是這種理由糊弄百姓可以,能糊弄得了皇家那些人精子?無非就是這會兒有好處,能便宜自己,大家才默認,但是真等到新君登基,他們難道不會去想,你已經殺了一個皇帝,難道不會殺了第二個嗎?張蒼難免懷疑,陳平是不是那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快死了,但是他就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兒孫?老劉家的皇帝難道會有禍不及兒孫的想法?
張蒼深深地看了一眼賈誼,斷然說道:“實際上,當初你就該留在遼國的,如今晚了幾年,其實就已經錯過不少機會了!到了遼國,也別想著藏拙,遼王是聰明人,他喜歡的也是聰明人,你去得晚了,那就得用加倍的聰明讓遼王信重你,要不然,你此生志向,也難得施展!”
賈誼點了點頭,對著張蒼躬身下拜:“多謝老師指點!”
第95章第95章
張蒼原本以為自己算是小小地坑了一把劉恒,結果沒兩天,劉恒就將張蒼留了下來。
“丞相啊,朕如今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只是至今還沒有立儲,朕的難處,丞相也是知道的,不知丞相何以教我!”劉恒也不跟張蒼拐彎抹角,直接就開了口。
張蒼恨不得站起來指著劉恒的鼻子痛罵,麻蛋,好事想不到我,這種千夫所指的事情倒是想到老夫了!老夫都多大年紀了,你這分明是欺負我老人家啊!偏偏對方是天子,自己是臣下,張蒼只得捏著鼻子說道:“立儲之事,無非就是立嫡立長立賢罷了,雖說是國事,卻也是陛下的家事,陛下自專便是,何必問老臣呢!”
劉恒見張蒼還想要耍滑頭,干脆就說道:“丞相也不必如此,朕有意立遼王為嗣,只是,難免朝中有些議論,何況,即便是朕立了遼王,遼王只怕等閑也是不會來長安的,如此,丞相覺得,朕該怎么做?”
劉昌會跑長安來才怪,遼國是他的地盤,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誰敢對劉昌表示一點敵意,遼國那些百姓能抄起家伙將對方打成肉醬!但是到了長安,劉昌純粹就是放棄了自己的優(yōu)勢,到別人的地盤上了,到時候那些人狗急跳墻,重演誅呂舊事,那跟自個作死有什么區(qū)別。
張蒼見劉恒這般,沉吟一番,忽然說道:“老臣記得,遼王似乎曾經想要整個遼東之地?”
劉恒一愣,點了點頭:“丞相的意思就是干脆將遼東郡就封給他?”
張蒼點了點頭,然后笑吟吟說道:“其實不只是遼東,老臣聽說,燕王近些年來惶惶不可終日,一直想要移封,不如……”
劉恒頓時皺起了眉頭,說道:“朕哪里能找得到能抵得上燕國的封國給燕王移封?”
張蒼卻是露出了一個狡詐的神情,說道:“老臣不是這個意思,老臣的意思是,是不是可以從當年齊哀王舊例!”
劉恒一愣,所謂的從齊哀王舊例,就是當年劉肥見劉盈的時候,自以為自己是長兄,大大咧咧坐在上首,惹惱了呂后,差點就被呂后一杯毒酒給送走,后來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他將齊國城陽郡獻給了魯元公主作為湯沐邑,魯元公主作為呂后的女兒,呂后對這個女兒也挺愧疚,畢竟,魯元公主的丈夫張敖算起來年紀跟劉邦差不了多少,劉邦當年是承了張敖的父親張耳的人情,所以,直接將女兒許給了張敖,呂后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比自己還大的女婿,所以一直心疼女兒所嫁非人,各種補償。劉肥討好劉盈未必有用,因為劉盈已經富有天下,何況,他那個性子,連劉如意都要護著的人,呂后對劉盈那軟弱的性子早就受夠了,反倒是魯元公主,呂后很是疼愛,因此,劉肥這般作為,算是搔到了呂后的癢處,呂后便不再追究。
只是,這個情況跟燕王劉嘉如今面臨的情況又有些不一樣,劉澤是平定諸呂有功,才被封了燕王,這跟呂氏是有著血海深仇的,劉昌能因為這事就饒了劉嘉?
張蒼那邊很不負責任地說道:“陛下找人去燕王那里吹吹風,回頭燕王自己下了決定,陛下到時候只管順水推舟就是,難不成當初齊哀王獻城的時候,就覺得高皇后一定肯饒恕他嗎?無非就是一個誠意罷了!”
這完全就是耍無賴,如今就看劉嘉那邊覺得自己這一脈的性命和富貴,到底值幾個郡了!
張蒼給劉恒出了主意,劉恒自然覺得此事可行,當然,他也不愿意就這么容易給了劉昌,因此,自然得派人過去跟劉昌談點條件,比如說,弄點機器回來。
“看樣子陛下那邊是服軟了!”張辟疆一下子就神采飛揚起來,他如今已經跟兄長張不疑恢復了聯(lián)系,因為張辟疆的關系,張不疑如今在長安處境好了不少,雖說沒撈到九卿的位置,但是卻能在各個衙門安插自己人了,張不疑的兒子張典年紀不大,居然就混了個舍人的官職,可以進出宮廷,三公九卿也都很給他面子,比起張良在的時候,張不疑更是如魚得水起來。張良那會兒是擔心劉邦卸磨殺驢,所以搞得非常低調,也不肯叫自己的兒女張揚。
實際上,比起那些普通的徹侯,劉邦手底下幾個地位比較高的功臣,反而一個個都比較低調,畢竟,那會兒一堆諸侯造反,大家都擔心劉邦懷疑到自己頭上,所以,蕭何選擇自污,張良選擇隱逸,總之,不讓劉邦還有呂后產生什么不該有的聯(lián)想就行。
反倒是呂后上位之后,因為張良當初出主意保住了劉盈的位置,呂后和劉盈對留侯一脈都比較寬容,各種賞賜,那會兒張不疑和張辟疆小日子都過得非常不錯,實際上,劉盈甚至考慮過納張辟疆的庶妹進宮,不過,張不疑沒答應,畢竟宮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他一個個都只是尋常姬妾,說白了,就是替張嫣生孩子的,在張嫣有一個“嫡子”之前,宮中不可能有什么地位比較高的嬪妃。張不疑就算對家里庶妹沒多少感情,也不想隨便白搭進去,因此這事最后也只能作罷!劉盈的確是個好人,并沒有因此遷怒,對張家兄弟兩個依舊親厚。可惜啊,劉盈太短命,要是呂后多活幾年也就罷了,偏偏呂后年紀也不小了,撐不了幾年,搞得張家一下子變得尷尬了起來。
張辟疆跑到遼國,其實也是帶了點賭性的,畢竟,這種事情,誰也不能說一定能天從人愿!就像是當年的張良,他原本以為幫助韓國復國之后,一切就可以塵埃落定,結果他卻看錯了項羽,之前所有的付出,都被項羽變成了一場笑話。
好在張辟疆賭贏了,或者說,他沒有看錯劉恒劉昌這對父子,劉恒終究不是那等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天下蒼生之人,而劉昌同樣也是一時人杰,這才有了如今的結果。
劉昌卻很冷靜,他處境再好,也不會強過劉據(jù)扶蘇這樣的,像是扶蘇,就算是屢次頂撞始皇帝,即便到了最后,始皇帝駕崩的時候,依舊記得要將皇位傳給扶蘇。可是最終如何呢?一道矯詔,扶蘇居然自愿去死了!劉據(jù)更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滿手都是王炸,他是嫡長子,他一出生,劉徹就作《皇太子賦》,衛(wèi)青、霍去病作為軍方的巨頭,一直在為他保駕護航,最終,卻還是被逼得舉兵造反。
所以,人心這種東西,壓根就靠不住,劉恒或許如今覺得劉昌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是時間長了,只怕就會覺得自己作為帝王的自尊心遭到了**,他會憤怒,會怨恨,到時候,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呢?
所以,靠別人都是假的,他不能指望劉恒為他壓制朝堂上反對的聲音,相反,他得繼續(xù)留在遼國經營,然后讓自己真正眾望所歸,讓劉恒即便是對自己恨得牙癢癢,也沒辦法換掉自己,如此,才算是成功了!
因此,見張辟疆喜形于色,劉昌只是說道:“如今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如今天子還年輕,變數(shù)還多著呢!”劉昌可不敢指望劉恒如同歷史上一樣,再有個十幾年就駕崩,畢竟,如今大漢面臨的情況其實要比那一段歷史上要好得多,劉恒再如何儉樸,如今的生活條件也上升了許多,別的不說,起碼如今在飲食上頭,可就精細多了,后世大家喊著要吃粗糧,那是因為后世精細的東西吃得太多了,甚至就算是吃的粗糧,也是粗糧細做,加糖加奶,柔和口感,就怕稍微粗糲一些,就吃不下去。而如今,之所以黍和粟能成為貴族餐桌上的常客,就是因為這兩樣不需要做過多的處理,入口就比較細膩,但是比起真正精細化處理過的糧食,這兩種也就是那樣了!如今遼國的飲食習慣已經風靡大漢,劉恒又沒有隱瞞石磨、水碓的做法,少府那邊肯定早就用上了,而且稻麥的產量可比黍和粟高得多,哪怕是為了推廣稻麥的種植呢,劉恒也會主動吃米面的。
加上遼國這邊的醫(yī)療技術也開始向其他地方傳播,除非真有什么不可抗力,否則的話,劉恒怎么著都應該要比歷史上長壽才對。而一個長壽的帝王,天知道老了之后會變成什么德性!
張辟疆也是讀過好幾本《春秋》的人,像是齊桓公、趙武靈王,年輕的時候都算得上是明君,結果老了之后,在立儲的事情上各種騷操作,最終結果就是將自己作死了,還順便將自己的國家往深淵里面踹了好幾腳。這會兒見劉昌居然還保持著這樣的警惕,張辟疆一邊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疏忽,一邊又慶幸自個的主公是個清醒的,不是如同項羽那樣的昏庸無能之輩。
劉昌翻看了一下劉恒送來的書信,沉吟一番,說道:“不管怎么說,如今寡人的國土也算是又增長了不少,那么,也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這樣吧,將初代繅絲機還有竹紙的制造流程獻給天子便是!”
張辟疆聽了,回憶了一下,然后跟著也點了點頭,說道:“大王英明,有繅絲機,以后咱們收到的生絲質量就更好了,至于竹紙倒是真的便宜他們了,誰叫咱們這里不產竹子呢,總不能從南邊買竹子回來造紙吧!”說著,張辟疆臉上又露出了一點若有所思的神情,想必是打算借此看看能不能再從大漢那里撈點好處。
第96章第96章
同樣想要撈好處的人還有匈奴人,不過他們是從劉昌這里嘗到了甜頭。
打跑了月氏之后,匈奴人跟來自更西邊的那些商人算是遇上了。此時西邊最強大的國家是羅馬,也就是漢人所說的大夏。當年馬其頓王朝最鼎盛時期,邊界就已經距離西域不是很遠了,后來雖說馬其頓王朝分裂了,但是,當年的路線依舊保留了下來,或者說,這條路線一直存在,許多農作物其實都是通過這些商人從地中海傳到了西域,然后再傳入了中原。
以前就有商人將來自于中原的商品萬里迢迢運到歐洲,主要是絲綢,其他中原的特產其實大多數(shù)不太適合長途運輸,而絲綢只要保存得好,不會褪色朽爛,而且柔軟光滑,還天然帶著光澤,放到歐洲那邊,自然是降維打擊。所以,即便是比較劣質的絲綢,只要能運輸過去,那么就是千百倍的利潤。
前些年的時候,一方面中原戰(zhàn)亂,另一方面也是匈奴橫在中間,所以,想要做這個買賣,你也得冒極大的風險才行。而如今卻不一樣了,匈奴人自個做起了二道販子。
匈奴人如今本來就在大量從遼國和大漢采購絲綢,用于制作內衣,甚至是用來放在皮甲里面做內襯。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絲綢帶來的親膚舒適的手感之后,再讓他們穿粗糙的衣服,就顯得有些強人所難。問題是,絲綢其實是一種比較嬌貴的織物,容易變形,手粗一點,摸幾下都要刮絲。就算匈奴人不會經常清洗,但是他們常年騎在馬上,放馬牧羊,還有打仗,這玩意磨損起來可比羊皮和毛氈之類的厲害多了。底層的牧民最多準備一兩套內衣出戰(zhàn)的時候穿,而上層的貴族,就不行了,一年沒個幾十套,壓根不夠用!
對于商人來說,只要利潤足夠,他們是可以要錢不要命的,在他們發(fā)現(xiàn)匈奴人居然也穿絲綢之后,就試探性地從匈奴人那里購買,匈奴人一問價錢,好嘛,他們只要一轉手,起碼就是五倍的利潤,這可比搶都痛快!畢竟,就算西域那些戰(zhàn)士戰(zhàn)斗力一般,但是只要是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而如今都不用打,只要他們從漢人那里購買絲綢,轉手賣給那些西邊來的商人,就能大賺一筆,即便匈奴人不識字,但是這最簡單的帳還是會算的。
這下還有很么好說的,即便是稽粥想要一直保持匈奴人尚武兇悍的個性,但是,人家其實也不是天生就喜歡殺人打仗,不就是因為草原環(huán)境惡劣,不光是氣候,還有鄰居,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如今不需要費多少力氣,就是每年去南邊放牧的時候,順便去邊市多買一些絲綢,等到天冷了,去西邊過冬的時候賣掉,就能換取大量金燦燦、銀閃閃的小可愛,而有了這些小可愛,就能從遼國,從漢國,什么吃喝玩樂的東西都能換到,頓時,一下子匈奴就人心浮動起來。
稽粥總不能為了這事將來自西方的那些商人都殺了,這無疑是違背了草原上一貫的規(guī)則的。實際上,因為草原上各種資源的匱乏,草原各個部族在對商隊的問題上都保持了默契,只要對方不是那種明目張膽的奸細細作,否則的話,他們都不會對那些商隊下手,要不然,沒了商隊,他們許多急需的東西可就沒指望了。雖說如今匈奴人只需要保持跟大漢與遼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就能滿足幾乎所有的生活需求,但是,萬一以后打起來,說不定還是能依靠那些西方的商人的,所以,稽粥對此只能是睜只眼閉只眼,甚至,出于利益,他還得主動參與其中。
稽粥這些年來,已經將草原上大多數(shù)部族都納入到了匈奴這個族群下頭,其他不肯服從的,要么只能如月氏一樣往西邊跑,要么就干脆躲到羌人的地盤上去,另外,還有投靠大漢和遼國的。但是不管怎么說,如今在草原上,匈奴算是一家獨大,大家對外雖說都是匈奴人,但是實際上,分別還是很大的。
所以,稽粥得一直保持匈奴王庭,也就是攣鞮氏的優(yōu)勢,另外幾乎護衛(wèi)匈奴王族的大氏族,如呼衍氏、蘭氏、須卜氏、丘林氏就得次一等,他們世代與攣鞮氏聯(lián)姻,若是攣鞮氏勢弱,理論上來說,這四大氏族也是有繼承權的,其他那些后來投靠匈奴的氏族,就得壓制他們,雖說可以給他們啃骨頭,但是卻不能叫他們反客為主。
所以,這等關乎極大利益的事情,若是放任下面的部族自己去做,當他們實力強了之后,難道就難安于現(xiàn)狀,甘心繼續(xù)臣服匈奴王庭?畢竟,哪怕大單于號稱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明面上得到了那些薩滿巫師代表神明的認可,實際上,這種事情,稽粥其實沒那么相信。普通的牧民可以將一切視作是神明,對其誠惶誠恐,但是做單于的人,真要是什么都相信那些薩滿巫師的,那才是笑話。所以,稽粥必須將一切掐滅在萌芽狀態(tài),不給任何部族成為另一個匈奴的可能!
因此,等到龍城大會之后,稽粥就派人打著給居次敬獻禮物的名義,派遣使者帶上了許多牛羊跑遼國來了。沒辦法,比起大漢,遼國的絲綢更好更多,也更劃算。何況,稽粥也不愿意僅僅滿足于絲綢生意,他還打算做點其他買賣,比如說糖。
匈奴之前就從遼國購買大量的鹽和糖,這兩樣都是生活必需品,當然,劉昌賣給匈奴人的就是普通的粗鹽還有沒有經過過多提煉的粗糖,粗糖少了精煉結晶的步驟,所以不是白砂糖或者是綿白糖的模樣,里面也還含有不少雜質,但是就這已經能夠很好地滿足匈奴人的味蕾了。中原一直以來都有飴糖和蜜糖,而在匈奴,獲取甜味的來源只能是蜂蜜,可問題是,蜂蜜是這么容易弄到的嗎?
因此,如今匈奴上層的貴族迅速變成了甜黨,他們無師自通地在烹煮奶茶的時候,放上大塊的糖,底層的牧民買不起糖,才會在奶茶里面放鹽。
以前匈奴就覺得遼國糖賣得實在是貴,但是在聽到西邊商人的報價之后,他們就覺得遼國都是實在人了,那些西邊來的商人在品嘗到糖塊滋味的時候,一個個簡直就跟什么一樣。也難怪,這些人對糖分的追求已經到了病態(tài)的地步,為了那一點甜味,能用鉛做的酒壺盛酒,如今能吃上大塊的糖,哪有不心動的道理。
總之,西方那些商人在匈奴人眼里已經變成了人傻錢多的代名詞,這個二道販子他們做定了,哪怕是為了長長久久賺這個錢,他們也得壟斷西域的利益,要不然的話,這個錢豈不是被其他人給賺走了。
匈奴人如今是真的闊綽起來了,使團里面為首的人身上金光閃閃,鑲嵌著各種黃金飾品,讓人看得眼暈,叫人很想要打劫他們一把。
西域那邊黃金儲量還是比較豐富的,匈奴人打劫了西域不知道多少次,自然獲得了大量的黃金。以前他們不在乎這個,黃金就是用來制作器皿還有祭祀用的東西,但是如今穿上了絲綢之后,他們就開始覺得,原本各種骨質還有石頭的裝飾品配不上自己了,在被俘虜?shù)臐h人還有西域那些貴族的指點下,他們開始給自己的弓箭刀鞘刀柄裝飾上金絲,用獸皮穿上金珠,然后用來扎發(fā)辮,在衣袍上頭同樣裝飾上各種黃金飾品,讓人一看就是天生的貴人。
中行說瞧著原本野蠻的匈奴人,在有錢之后,腐化的速度居然這么快,他原本就是個閹人,被破來到匈奴,就存了報復的心思,只是,他剛來,就發(fā)現(xiàn)匈奴已經跑偏了,或者說,匈奴如今哪怕繼續(xù)將大漢當做是敵人,雖說還沒到無能狂怒的地步,但也的確拿大漢沒有太多辦法,根本就是狗咬刺猬無從下嘴。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漢只會更快恢復國力,到時候,反過來需要擔心的就是匈奴了!但是還沒等大漢迅速強大起來,匈奴就直接將戰(zhàn)略目標投向了西域,這也罷了,如此也能保證匈奴的戰(zhàn)斗力,好歹將來面對大漢的時候不至于軟弱無力。結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得太好了,匈奴人打敗了月氏之后,在草原上已經是全無敵手,在發(fā)現(xiàn)光是做二道販子就能發(fā)家致富的時候,他們頓時就不愿意拼命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部族,甚至是一個國家,一個文明,在沒有外界威脅的情況下,他們自然會放松下來。
匈奴雖說還有大漢和遼國兩個對手,但是在目前看來,那兩邊還是愿意保持和平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指望他們還保持相當?shù)亩分荆矊嵲谑菑娙怂y!
絕大多數(shù)匈奴人都沒意識到問題所在,他們到了遼國,名義上給劉昌還有已經給自己起了個漢人名字叫做劉明珠的那位匈奴王女,劉昌的夫人送上了一群牛羊還有兩匹大宛馬作為禮物,然后就干脆利索地提出了加大貿易數(shù)量的要求。
第97章第97章
對于遼國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工業(yè)化時代的到來,最大的擔憂無非就是市場和就業(yè),在遼國,就業(yè)其實是不用擔心的,因為人口遠遠還沒到飽和的程度,這會兒往北就是一片蠻荒之地,之前是因為技術不行,所以那里根本沒法住人,但是如今生長期短、產量高的糧食作物有了,火炕的利用也讓人不至于在漫長的冬天凍死,而北方豐富的自然資源又決定了,他們哪怕一年只耕種工作半年,也能過得非常滋潤。
所以,遼國如今根本不用擔心就業(yè)問題,作坊里面已經搞出了比較成熟的蒸汽機,馬力還挺不錯,火車已經開始在軌道上試運行,像是現(xiàn)在,各個有封地的貴族恨不得哭著喊著讓鐵軌修到他們的封地上。
遼國唯一可慮的是市場,雖說內部消費能力還算是不錯,但是,還是那句話,人口太少,就算大家出手都比較大方,也沒到糟踐浪費的地步。所以,除了一些快速消費品之外,其他的東西很多現(xiàn)在主要靠的是外銷。如今匈奴居然勾搭上了西方的商人,這就是一個良好的開始,說不定,借著匈奴這個二道販子,遼國都能對西方發(fā)起傾銷了!
好人啊!劉昌心里嘀咕著,可惜的是,匈奴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樂意讓遼國在草原上修建鐵路的,若是鐵路修建起來,以后還有匈奴什么事啊!
因此,稍微拿捏了一下,劉昌就答應了匈奴大宗貿易的要求,當匈奴開始習慣通過貿易來賺錢的時候,他們的斗志自然也就沒多少了!
因為知道匈奴人能從這種大宗貿易里面賺到更多的錢財,所以,遼國這邊,又開始熱情洋溢地向匈奴人推薦各種精美的商品。陶器瓷器容易在遷移過程中破損,琺瑯瓷就沒這樣的問題了,雖說時間門久了上面的瓷釉也會磨損,但是比起陶瓷來說,那可就結實多了,你們不買點回去嗎?另外,看看我們出的新酒,那真的是性烈如火,而且,配套的酒壺可是不銹鋼的,可以重復使用,可比酒囊強多了……
匈奴人對于做生意不精通,但是他們其實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專業(yè)的事情要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他們攻下了西域,西域不少國家習慣了互通有無做買賣,商業(yè)氛圍很濃厚,這次匈奴人就帶來了一些擅長這個的奴隸,他們雖說不懂漢話,但是談生意什么的,還是非常擅長的,而且嗅覺也比較敏銳,許多東西都是可以轉手賣出去的。遼國的琺瑯瓷做得非常精美,即便是喝水的杯子,也做得如同工藝品一般,當然,價格也賣得很貴。這也是如今遼國出口的主力產品之一。之前遼國這邊瓷器出口并不算順利,主要是這玩意太容易碎了,遼國境內還好,到了大漢境內,路況并不算好。而琺瑯瓷,聽起來很洋氣,實際上就是搪瓷,像是景泰藍,就是琺瑯瓷的一種,用的是銅胎掐絲工藝,琺瑯瓷里面用的不一定是銅胎,外面用瓷釉繪出不同的圖案,要富貴有富貴,要簡約有簡約,粗獷沒問題,精美也沒問題,總之,各種款式,各種風格,總有一種能滿足你的審美。
不管在什么時候,對于美的感官,其實多半是相近的,因此,匈奴那邊除了按照預期的計劃訂購了一大批的絲綢和糖塊之外,又采購了大批用不銹鋼酒壺裝的烈酒還有琺瑯瓷做成的各種擺件器皿,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也都采購了一批作為樣品,準備帶到西域去給那些商人挑選,說不定這些商人會很喜歡。
“以后這些匈奴人可要發(fā)了啊!”現(xiàn)在遼國這邊都知道匈奴人勾搭上西邊來的大夏商人了,一個個都是眼珠子發(fā)紅,這條商路算是被匈奴人給壟斷了,想想這里頭的利益,是個人都覺得扼腕!
遼國這邊本來跟西域就不搭界,他們如今還在海上尋找通往身毒的海路,南越那邊就曾經遇上過身毒來的海商,那里可是巨大的市場和原材料產地,所以,對于跟歐洲那邊的買賣,劉昌暫時并不算上心,叫匈奴人多賺幾年就罷了,橫豎隨著匈奴上層的腐化,這些財富最終還是要落到他手里的,畢竟,匈奴人有錢了,也得花出去才行!要不然,黃金白銀不當吃不當穿的,他們總不能一直將金山銀海穿在身上頂在頭上。
但是消息傳到大漢之后,那邊想法就不一樣了。
大漢可沒想到匈奴會因為財富的快速增長迅速腐化墮落,他們只會想著,匈奴人要是有錢了,就能武裝起更加強大的軍隊來,到時候,大漢該怎么辦?
另外就是,小錢錢大家都很喜歡,哪怕嘴上恥于言利,實際上,不管是作為一個國家,還是作為個人,誰不稀罕小錢錢呢?大漢如今因為遼國技術的部分流入,也正處在一個快速發(fā)展期,在這個情況下,花錢的地方同樣很多,但是,來錢的地方還是那么多,遼國那邊因為之前的事情,免去了大半商稅,而大漢這邊,許多商人勾結官府,以遼國商人的名義做買賣,以求逃稅。劉恒又不愿意繼續(xù)在百姓身上增加負擔,少府這邊為了改良技術,耗費也極大,劉恒很多時候都想著,要不要干脆就將劉昌弄回來,將皇位讓給他算了,到時候大漢變成他的了,他自然會如同經營遼國一般,仔細經營大漢。
劉恒根本沒想過,實際上,劉昌就算是將來做了皇帝,也不可能長期待在長安,以后大漢注定幅員遼闊,一個京城顯然不夠,他打算多設立幾個京城,長安只能是其中之一,而且還不是最重要的那個,畢竟,長安雖說有關中之險,但是真到了需要用到函谷關的時候,肯定已經是最危急的時候了,到那個時候,靠著關中想要翻身,也沒那么容易。
當然,劉恒如今可沒有讓位的想法,他還活著呢,正年富力強的時候,何況,他其實心里也有些不服氣,自己難不成連兒子都不如?所以,他可以選擇劉昌為嗣,卻不會真的對劉昌低頭。
“諸位卿家,如今之計,該當如何?”劉恒端坐上首,問道。
張蒼老神在在坐在那里,雙眼微闔,看著簡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但是誰都知道,這老家伙精著呢!
薄昭之前為周勃說了話,讓周勃得以拜托了牢獄之災,自覺自己如今在朝堂上已經是擎天巨柱一樣的角色,當下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為,當勤修武備,早日收復河套,才能勾連西域,掣肘匈奴!”
這話其實都是廢話,大家這會兒討論的就是收復河套的事情,大漢建國那會兒,都沒覺得河套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一個個都當那里是始皇帝窮兵黷武的證明,但是等到白登山之圍之后,河套就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威脅到關中的繩索,偏偏大家對此根本無能為力,只能想盡辦法,阻止匈奴通過河套襲擾關中。
河套那里可不是什么尋常地方,那里原本住的是西戎,那也不是始皇帝一個人拿下的,老嬴家不知道多少代人,又是跟西戎通婚,又是各種縱橫捭闔,挑撥離間門,才先在關中立足,之后還搭進去一個太后,滅了義渠,等到后來始皇帝移民河套,屯墾建城,這才算是將河套納入了中原的統(tǒng)治之下。
后來中原亂戰(zhàn),沒有中原的補給,長城軍團還有河套那邊的移民得不到足夠的后勤補充,靠著他們自己,根本無法滿足消耗,何況還得面臨匈奴的威脅,最終,一部分人戰(zhàn)死,一部分投降,河套也就落入了匈奴手里,中原那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等到發(fā)現(xiàn)了河套的重要性之后,因為連年戰(zhàn)亂,連戰(zhàn)馬都湊不出多少的中原已經無力收復河套了!因為河套的緣故,呂后那樣強勢的人,都得強忍冒頓的羞辱,
現(xiàn)在漢室雖說比起開國那會兒強大多了,但是匈奴如今其實也處在他們最強大的時候,所以,這個時候,大家需要討論的根本不是打不打,而是應該怎么打,怎么才能保證打贏。
只是薄昭一副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大家也不好得罪,只能是連聲附和,不過,有點見識的,已經將目光投向了軍方那些將領。這會兒開國那些將領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他們的下一代老實說,比起他們的先輩,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周亞夫倒是有青出于藍的架勢,但是,周亞夫又不是周勃的長子,雖說早已從軍,但是還沒那個資格上朝,這會兒朝中那些將領一個個也沒多少信心。對匈奴,漢室一直以來多半是在防守,如今要主動出擊,那無疑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這里頭能有幾分勝算,大家真的拿不準。
漢家重軍功,但是戰(zhàn)敗可不僅是撈不到軍功的問題,那是要治罪的。你可以用爵位用黃金抵罪,但是,要是罪名太大,爵位都抵不住,那就只能去死了!
劉恒看著下面群臣一個個都不敢出頭的模樣,心中暗自嘆息,不過他也沒有怪罪的意思,說白了,大家對匈奴,退讓習慣了,現(xiàn)在讓他們支棱起來,他們是真沒有足夠的信心。
劉恒干脆看向了張蒼,問道:“丞相以為如何?”
張蒼睜開眼睛,起身說道:“陛下,臣以為,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一言而興師,我大漢雖說如今也算是兵強馬壯,但是對匈奴,遠遠談不上知己知彼,因此,臣以為,此事應從長計議!”
第98章第98章
張蒼倒不是畏戰(zhàn)不前,實在是現(xiàn)在真不是打仗的好時機。
張蒼這話卻是直接得罪了薄昭,薄昭能以外戚之身封侯,是因為他扶持劉恒為天子有功,另外當初也順便弄了點軍功,但是他這個軍功其實水分很大。薄家當年作為魏國的貴族,祖上自然也是上過戰(zhàn)場,有過軍功的,如果僅僅是作為外戚存身,難免有些不足,因此,薄昭迫切地想要一份軍功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之前平叛沒用上他,那會兒他心里也有點虛,畢竟他是真沒怎么打過仗,可是之前救了周勃之后,周勃為了表示感激,連自己多年打仗的心得都抄錄了一份給了薄昭,薄昭研究一番之后,發(fā)現(xiàn)打仗其實并不困難,周勃當年不過就是個吹鼓手,居然也算得上是當世名將了,自己上,自己也成啊!
尤其,在之前漢室的宣傳中,要不是國內諸侯王叛亂,灌嬰就能帶著人將匈奴打得滿地找牙。再加上匈奴幾次輸給了遼國,這難免叫薄昭小覷了匈奴,如今大漢這邊也是兵強馬壯,薄昭自然是躍躍欲試。
薄昭這點心思,劉恒自然是看在眼里,劉恒對于下面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這得益于他一直以來非常重視跟基層的交流,他經常會去南軍北軍視察,他能記得所有他見過的士卒的名字,就這一點,就足夠這些基層的士卒為他這個天子效死。周勃之所以如今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任人宰割,也是因為劉恒已經盡收關中士卒之心。對于基層的情況,劉恒其實很清楚,大漢的軍隊若是論起軍心士氣,其實是沒什么問題的,但是,戰(zhàn)馬的數(shù)量不足,最重要的是,后勤物資也有些不足。
糧食也就罷了,這些年來,大漢的糧價一直非常平穩(wěn),平穩(wěn)到近乎低廉的地步。這得益于小麥和稻谷的種植,比起粟米和黍米,這兩樣雖說需要精耕細作,但是產量卻高不少,何況,傳自遼國的各種鐵制農具,也讓精耕細作變成了可能,所以,如果說以前一畝地能出一石糧食就算是良田的話,如今一畝地正常會有兩三石的產出。但是這些年,大漢的人口還沒有得到太多的增長,自然,朝廷官府就儲備了大量的糧食,可以充作軍糧。
但是大軍出征,需要的不僅是糧食,還有其他東西。畢竟,針對匈奴作戰(zhàn),并不像是在中原,許多補給可以就地補充,到了草原上,那就是敵人的地盤了,遇上敵人還好,若是迷失了方向,一個月都見不到敵人也是正常的事情。你可以治罪將領,卻總不能叫大軍因為迷路,餓死在草原上吧!所以,帶上足夠的補給是非常有必要的。
從遼國采購的鐵錠很多,將這些變成鐵甲還有相應的武器,也是個問題。在這個一切都依靠手工的時代,哪怕是做一張弓,全套流程下來,三年時間就過去了,想要將主力軍隊的裝備全換一遍,那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何況,等到裝備更換之后,軍隊也需要訓練磨合,大漢還沒奢侈到要用真正的大戰(zhàn)來磨礪軍隊的地步,畢竟,對手不是什么弱雞,那是草原上的惡狼,每年光是邊境上的小沖突,就有許多百戰(zhàn)邊軍死在匈奴人手上,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帝王,劉恒再怎么慎重也不為過。
因此,張蒼的話其實正符合劉恒的心意,因此劉恒開口說道:“丞相此言乃是老成謀國之言,朕深以為然,匈奴是要打的,河套也是要收復的,但是不是現(xiàn)在!”
劉恒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薄昭總不能指著劉恒的鼻子說他怯戰(zhàn),他惡狠狠地瞪了張蒼一眼,張蒼權當沒看見,薄昭這種人,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跟他一般計較做什么!薄昭只覺得一圈打在了棉花上,氣得不行,他跺了跺腳,最后干脆直接跑長樂宮去了。
“娘娘,陛下究竟是個什么意思!”薄昭氣哼哼地坐在下首,將宮女端過來的茶水一口飲盡,卻依舊覺得口干舌燥。
薄太后看著兄弟這個樣子,心中暗嘆一聲,在代國的時候,薄昭是何等小心謹慎啊,結果到了長安沒幾年,這腰桿子是越挺越直,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了。不過,薄昭作為薄太后的同胞兄弟,薄太后也是很有感情的,因此便是勸道:“陛下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你聽陛下的便是了,多想什么呢?”薄太后并沒有弄權的心思,她這輩子一直安分守己,家里說讓她嫁給魏豹,她就嫁了,魏豹死了,她被納入了漢宮之中做織女,她就老老實實紡紗織布。被劉邦看上了,她就侍奉劉邦乃至侍奉呂后。兒子封王了,她就跟著去。
薄太后這輩子就沒多少自己的主意,她能活下來,享受到如今的尊榮,關鍵就在于她一直隨波逐流,自己從不發(fā)表什么意見,去掐尖要強。
只是薄太后可以這樣,薄昭卻是受不了這個的!他見薄太后這般言語,只能是搖了搖頭,說道:“娘娘,臣要是只給陛下做應聲蟲,那豈不是要被人說成是弄臣?”
薄太后看著薄昭,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你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要不是你是天子的舅舅,你能做個郡守就算是頂天了,還想要封徹侯,做大將軍?別人嘴里,你是外戚幸進,可不是真因為有什么本事!不過,考慮到薄昭的自尊心,薄太后還是說道:“朝堂上附和天子的多了去了,誰說他們是弄臣了!天子素來圣明,聽他的,總是不會錯的!”
薄昭心中愈發(fā)不滿,但是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所以也不好跟太后犟嘴,干脆唯唯諾諾了一番,便轉移了話題。
長樂宮這邊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告訴劉恒,劉恒倒不是故意監(jiān)視自個母親,主要是薄昭愈發(fā)驕橫,叫劉恒放心不下,生怕太后耳根子軟,被薄昭攛掇著做出什么事情來。大漢其實跟秦國很像,大漢的制度很多就是秦國制度刪刪減減承襲下來的,比如說,太后的權力是很大的。太后真正被限制,說什么后宮不得干政,其實是武則天之后的事情了,畢竟,出了個女皇,大家頓時都傻眼了,以前太后就算是干政做主,皇帝還是太后夫家的,誰也沒想過,太后其實自己也想要做皇帝。因此,到了后來,大家就對太后干政非常有戒心。
大漢是兩宮制,名義上,太后的旨意效力還要在天子之上,畢竟以孝治天下嘛,若是太后也在那里喊著要收復河套,與匈奴一戰(zhàn),那劉恒還真要抓瞎!
好在太后雖說性子軟弱,卻不是什么人都說得動的,或者說,她一直知道,最該聽誰的!就像是跟著劉邦的時候,她從來只聽呂后的,所以,劉邦不怎么喜歡她,但是她卻能順順利利活下來,而且還能享受代王太后的尊榮,而劉邦其他那些曾經寵愛,為他生育兒女的姬妾,最后可沒人活下來。
“日后軹侯去長樂宮,務必小心伺候,不可叫軹侯擾了太后安寧,明白沒有?”劉恒直接吩咐了下去,長樂宮的中常侍老老實實答應了下來,雖說長樂宮的主人是薄太后,但是,這整個皇宮的主人歸根結底還是天子,不是嗎?
匈奴那邊,各個部族如今對攻打大漢都沒什么興趣,他們現(xiàn)在日子過得很滋潤,原本在冬天的時候,因為草料不足,他們就得處理掉不少牲畜,但是如今,他們完全可以在入冬之前,將那些牛羊賣給遼國,遼國給的價錢可比那些漢朝商人大方多了,而且他們的商品也很豐富。他們可以從遼國那里換到厚實干凈的毛氈,柔軟溫暖的毛毯,溫暖輕薄的衣服,大塊的茶磚,若是手里還有從西域弄來的金幣銀幣,還能買到甜蜜的糖塊,還有那入口如同烈火一般的美酒,若是能給自家妻子女兒帶回來一些閃亮的首飾和香噴噴的脂粉,那么,這個冬天日子就更好過了。
稽粥在中行說的伺候下,穿上錦繡的華服,這可是遼國的上等貨,據(jù)說是專供遼王還有漢朝長安天子和太后的,也就是之前稽粥派人去跟遼國通商,贈送了不少禮物給劉昌,這就是劉昌送來給稽粥和他那位公主閼氏的回禮。這身華服還是稽粥那位公主閼氏帶著陪嫁的宮女裁剪縫制起來的,雖說依舊是右衽,但是上面繡著的許多圖案卻是漢室那邊諸侯王專用的圖案,后來中行說提醒了一番之后,這個禮服規(guī)格又上去了一層,上面的圖案幾乎跟天子的冕服相當了。中行說如今在匈奴遠遠沒有歷史上那樣的地位,他如今的存在價值就是伺候好稽粥,畢竟,從他主動給稽粥出主意開始,其實就是背叛了大漢,在閼氏那里已經是待不下去了。
稽粥就穿著這樣的華服,去跟各個部族的首領飲酒慶賀,然后,在聽到大家醉醺醺地說明年要購買多少絲綢糖塊琺瑯器,跟那些大夏商人做買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第99章第99章
稽粥不懂經濟,但是他懂人心。
匈奴現(xiàn)在人心已經開始散了,大家滿腦子都是掙錢,都是享受,不再像是以前一樣,能夠團結起來,面對草原上的一切敵人。但是,稽粥對此其實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絕大多數(shù)人,其實都是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的,以前的時候,不說其他那些后來投靠匈奴的部族,其實是匈奴本部各族,實際上也是迫于無奈才抱團取暖。草原上總有一茬又一茬的強者冒出來,先是西戎,后來又是東胡,匈奴一開始就是在夾縫里面生存,自然得團結起來。后來也是一樣,草原上各部雜居,匈奴之所以能夠成為主導者,也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其他各個部族卻并非一心,因此可以各個擊破,最終要么投降成為匈奴的一員,要么只能是淪為奴隸。
但是現(xiàn)在,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不需要打仗,他們就能在草原上舒舒服服地活下來,那么,他們如今還好,將來還會愿意繼續(xù)臣服匈奴王庭嗎?要知道,王庭的統(tǒng)治可不是溫情脈脈的,事實上,幾乎每年在龍城大會上,都有部族成為殺雞駭猴的那只雞,最輕也要被奪走一部分人口和牲畜,嚴重一點的,直接就會被剝奪原本的草場,將他們驅逐到更加貧瘠的地方,甚至,還有一些摻和到了不該摻和的事情里面,對匈奴王庭不敬的,直接就被剿滅的。尤其是那些投靠比較晚,本身實力也比較弱的部族,他們的首領固然也號稱某某王,實際上,他們的地位甚至不如幾大部族的一個萬騎長,他們一直以來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被當做炮灰,一整個部族都搭進去。
以前大家是不得不簇擁在匈奴的旗幟下,如今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有別的選擇了!
稽粥現(xiàn)在甚至希望大漢或者是遼國打過來,西域各國反叛都有些力度不夠,唯有足夠的外部危機,才能讓匈奴再次團結起來。
可惜的是,劉恒一心求穩(wěn),劉昌卻是巴不得先賺錢再說!打仗這種事情,又不是非要刺刀見紅才算,這種經濟層面上的往來,其實就是一種不流血的戰(zhàn)爭。當匈奴人對遼國的貿易有了極大的依賴時,他們本身除了放牧之外,又沒有別的生產技能,偏偏他們能夠交易的對象很有限,西域那邊自個其實也是半農耕半放牧的,他們是吃不下匈奴人的牲畜的,能夠吃得下的只有大漢和遼國,而大漢在跟匈奴人做買賣的時候,總是非常謹慎,這個不賣,那個不賣的。不像是遼國那邊,只要出得起價錢,什么都肯賣!
總之,這個時間段,無論是劉恒,還是劉昌,都不打算用戰(zhàn)爭的方式來解決匈奴問題。稽粥也不可能違背下面人的心意,主動去挑釁!開玩笑,大家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好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活水平上升了好幾個層次!以前的時候,匈奴即便是那些貴族,過了三十歲,身體就已經不行了,沒辦法,他們的生活環(huán)境太惡劣,即便是部族首領,也經常要忍饑挨餓,吃的東西也非常粗糙,因此,應該是壯年的年紀,牙齒就已經磨損得厲害,腸胃功能也很糟糕,他們又常年吃奶制品和肉食,缺少足夠的纖維素攝入,直接導致了他們常年被便秘之類的腸道問題困擾,很多貴族就死在這事上頭。
而如今呢,茶磚可以為他們補充一部分纖維素,實在不行,還有大黃之類的藥物。另外,遼國也傳入了不少精細的食物,這些食物對牙齒和腸胃都很友好,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咀嚼消化,就能填飽肚子。這無疑延長了這些貴族的壽命,只要能舒舒服服活著,誰想死呢?在生活環(huán)境惡劣的時候,很多人是不愿意忍受疾病的痛苦的,因為活著就是受罪。但是生活條件好了之后,大家就開始追求長壽了!匈奴人如今就是如此,真要是打起來,不說要死多少人,畢竟,大多數(shù)時候,死的都是下頭的奴隸和牧民,匈奴貴族只要不死在當場,被俘獲之后,一般待遇也不會太差。但是,若是因此斷絕了貿易,讓他們失去了如今生活的便利,他們可就不干了!
稽粥若是真的一意孤行,那么哪怕是王庭貴族都會反對他,稽粥再英明神武,也不能對抗絕大多數(shù)匈奴貴族,因此,盡管面上談笑無忌,稽粥心里卻是發(fā)苦。
遠在遼東的劉昌這會兒看著財務報表,卻是興致勃勃,如今遼國的市場是越來越大了,大家都賺得盆滿缽盈,作為遼國最大的資本家,劉昌更是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他如今已經很少依賴系統(tǒng)商城了,遼國現(xiàn)在已經建立起了完善的工業(yè)體系,接下來需要的是培養(yǎng)更多適應這個體系的人才,主要還是研發(fā)型人才,才能在這個工業(yè)體系上推陳出新。像是蒸汽機的改良,主要就是一幫墨家子弟主導的,他們對此簡直是癡迷入骨,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只能研究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墨子雖說是圣賢一樣的人物,算是那個時代少有的科學家,但問題是,他所處的時代就決定了,他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就是那么遠,而且他只是叫人怎么做,卻沒有告訴下面的弟子,為什么要這么做。而劉昌這邊,卻是拿出了完善的基礎科學理論,直接告訴那些墨家弟子,為什么這么做,根據(jù)同樣的原理,我們還可以怎么做!
墨家本來就凋零得厲害,他們的鉅子如今就是遼國科學院的祭酒,一門心思搞研究,搞教育,通過這個來達到兼愛非攻的目的。畢竟,只要生產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分配過程不出什么問題,那么,底層的百姓也能從中得益,而按照劉昌的說法,當遼國或者說是未來的大漢成為這個時代的文明燈塔之后,就可以用更加緩和的方式來包容四夷,如此,即便是對夷狄,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非攻了。當然,對于那些冥頑不靈的,也得先教訓一頓,才能讓他們知道,應該跟誰走!
墨家被劉昌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頓時就覺得,科技才是給百姓帶來安寧幸福的唯一出路,所以,一個個鉚足了勁,恨不得成天泡在科學院和各個研究所里頭,為了人類的安寧幸福奉獻一生。
公輸家見墨家這般,哪里敢落后,如果說墨家是一幫科學家,那么,公輸家就是工程師,現(xiàn)在遼國這邊很多大型基建工程都有公輸家的參與,他們對此也很有成就感。以前他們做得最多的就是修建王宮還有陵墓,這兩樣雖說技術含量很高,但是風險也很大,尤其是修建陵墓,那些作為王侯的墓主人為了防止他們將圖紙傳出去,往往會選擇滅口,他們這些工匠哪有什么人權可言,只要遮掩得好,被殺了也就殺了。
總之,原本的宿敵,如今居然合作得挺愉快,而且前途也都很光明,他們有著專門匹配的官職,完善的晉升路線,不需要牽扯到什么權力之爭,可以說,只要有技術,就能超然物外。
墨家和公輸家的待遇也讓其他一些如今已經衰微的學派動了心,比如說農家,農家一直以來,就是百家里面的小弟,他們的合作對象一般是法家和墨家,只是如今大漢那邊,法家也在蟄伏中,他們如今裹著黃老的皮,在等待時機。而遼國這邊,其實已經有了法家的痕跡,對于劉昌來說,百花齊放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一家獨大只會導致墮落。就像是儒家,當他們壟斷了朝堂之后,儒家的進步就局限在如何利用君王維持儒家或者說是士人的利益,而不再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了。
農家并沒有什么爭勝之心,即便劉太公當年也算得上是農家子弟,這也沒能讓他們在大漢建立之后獲得什么政治上的優(yōu)待,畢竟,農家的學問是務實的法門,偏偏還很難做出成績來。農家以前依附的是墨家,墨家都衰弱下去了,農家也便沒了施展的土壤,也只能是在民間自娛自樂,要是能搞出點成果來,自然能讓上頭看到農家的好處,農家也就起來了。可惜還沒等農家搞出點名堂來呢,就被遼國弄出來的各式農具還有新式的耕種方法給打擊了。
他們倒不是什么自以為是的人,那時候就想要去遼國看看,后來先找了墨家的人,算是在遼國扎了根,科學院下面另外設立了農科院,他們如今就在農科院負責各種種子的改良。另外像是什么陰陽家、小說家、醫(yī)家、兵家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到了遼國,只要能夠通過考核,都有了安身之處,這些學派本來互相之間也沒什么沖突,所以,相處也非常融洽,很快就融入到了遼國的體系之中。
總之,如今的遼國人才濟濟,蒸蒸日上,早就不是需要劉昌不斷從系統(tǒng)商城里面購買產品的時候了,遼國現(xiàn)在已經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huán),劉昌總算不至于只出不進,內庫里面終于不再只有花架子,而有了實實在在的財富,這也讓他松了口氣,畢竟,作為一國之主,手里沒錢,難免少了幾分底氣,而如今,劉昌總算可以理直氣壯地表示,你們只管造,寡人有錢!
第100章第100章
有錢有權就能解決掉大多數(shù)煩惱,比如所育兒問題。
劉昌如今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二子一女,長子就是薄美人所出,劉昌并沒有將這個孩子養(yǎng)在薄王后膝下,那就是默認了這個孩子嫡子的地位,以如今的繼承習俗,他只要不中途夭折,天然就是最合法的繼承人。至于次子,其生母卻是走了箕姝的路子進的宮,她是原本朝鮮貴族韓氏之女,算起來還是箕氏的親戚,他們家之前在衛(wèi)滿時期就已經敗落,后來劉昌上位,他們家也沒有功勞,自然沒撈著什么好處,他們又沒有冒險的勇氣,最終選擇送了家里最漂亮的女兒入宮,箕姝憐憫這個小時候的玩伴,因此,將韓氏留在了自己宮中。韓氏也是運氣好,一次趕上箕姝和箕姝身邊兩個媵妾的生理期,箕姝就安排她侍奉劉昌,結果就那一次,韓氏就懷上了。
箕姝跟韓氏幾乎是前后腳有孕,最終生下了一個女兒,這讓箕姝非常失望。結果劉昌卻對這個女兒更上心,長子次子至今也就是取了小名,分別叫做去病和去疾,一看就是兄弟兩個,劉昌表示要等到孩子入學之后,才會給他們取大名。
但是對這個女兒,劉昌卻是早早取了名字,叫做劉玥,封號明月翁主,這個明月可不是天上那個,而是之前才發(fā)現(xiàn)的一座島嶼,這座島嶼不大,也沒什么人煙,關鍵是,這座島嶼是候鳥遷徙途中的必經之地,這么多年來,島上淤積了大量的鳥糞石,這些石頭足以開采幾百年都不會枯竭,是最好的肥料。而按照遼國的分封制度,只需要劉玥每年按照收益繳納相應的賦稅,那么,其他的收益就是劉玥的私產。也就是說,劉玥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個聚寶盆。
劉昌這樣的手筆也讓箕姝跟著水漲船高起來,遼國這邊很多人不能明白,因為一直以來,在這里,女子都是附庸,王室的公主一茬一茬地生,并沒有多少值得看重的地方,像是箕姝,當年無非就是箕準與王后老來得女,才算是得寵了幾年,偏偏又遇上了后來的事情。
但是在中原,有公主明面上比皇子得寵幾乎是正常操作,因為寵愛一個公主并不會給別人帶來什么錯誤的暗示,是一件不會有什么政治風險的事情。就像是當初,劉邦都要廢掉劉盈給劉如意讓路的時候,魯元公主在劉邦那里依舊是享受著不一樣待遇的。
對于劉昌來說,事情也是一樣,若是箕姝一派沒有王子降生,或者是降生的王子箕姝不認可,劉玥又真的出眾的話,劉昌是不會介意將遼國留給劉玥的!
而對于下面的臣子來說,現(xiàn)在也遠遠還沒有到站隊的時候,劉昌還年輕,王后還沒有產子,甚至就算是王后一直沒有孩子,隨她陪嫁的那些媵妾又不是只有一個薄美人能生,而且,如今需要考量的又不僅僅是一個遼王太子的位置,那很可能是未來皇太子的位置,所以,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
一下子有了三個孩子,劉昌卻沒什么育兒壓力,這年頭,育兒這種事情,壓根不在父職的范圍內,劉昌愿意多看一會兒孩子,都算得上是慈父了!劉昌上輩子也是個單身狗,對于育兒什么的,也是一知半解,雖說后來從系統(tǒng)里面購買了大量關于育兒的知識,但是,各種專家在很多細節(jié)上頭,其實是互相矛盾的。因此,劉昌干脆也懶得理會這些育兒理念了,直接按照自己的來。
先要讓孩子不要因為出身王室,養(yǎng)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早早讓他們開始鍛煉起來,具備基本的自理能力,至于學習什么的,各種早教產品也早就到位了,等到了一定年齡,完成了基本的啟蒙之后,就可以將他們送到公學之中跟同齡人一起讀書,至于輔導功課之類的事情,那也輪不到劉昌去做,他們要是個上進的,自然會努力奮斗,若是爛泥糊不上墻,想要擺爛咸魚的,劉昌也不介意養(yǎng)個紈绔。
也難怪到了后世,熱衷于生孩子的要么是底層,要么是上層,底層存的是一個賭博的心態(tài),只要一個出息了,那么這么多孩子生得就不虧。而對于有錢人來說,他們有保姆,有管家,有專門的月嫂乃至家庭教師,孩子生下來,從生理到心理,都有人幫忙,他們只需要享受育兒的樂趣和成就感,其中那些雞毛蒜皮的繁瑣事情都由別人承擔了,那為什么不生呢?孩子有出息那就是有個不錯的繼承人,孩子沒出息,各種信托基金、慈shan基金也足夠讓這些孩子一生無憂。反倒是那些中層,對于生孩子比較抗拒,一個孩子的降生就會帶來巨大的成本,不僅是經濟成本,還有時間成本乃至機會成本,還得預防著孩子沒出息導致階層跌落,以至于老了都不安生。
劉昌如今同樣對新生兒的降生感到高興,畢竟,他一方面不需要付出什么,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有王位乃至皇位需要繼承人!這天下無比廣闊,多的是還沒有開發(fā)的地方,不趁著現(xiàn)在還沒人占領的時候先占下來,難道指望子孫還能一直保持這樣的進取心嗎?何況,技術的發(fā)展必然伴隨技術的外溢,現(xiàn)在他們還能保持技術上的壓制,但是后來呢?萬一出個崽賣爺田不心疼的貨色,將先進技術傳播出去了,別人彎道超車,那可就真的把后人給坑了。
與劉昌的春風得意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劉恒了,劉恒自從做了天子之后,即便依舊專寵慎夫人,但是后宮卻再無所出。薄太后不喜歡慎夫人,因此建議廣選美人進宮,但是劉恒直接否決了這事,他這個年紀,實際上對于美色已經沒有太多需求了。另外,他也找到了新的愛好。
老劉家的人對于搞斷袖總是很擅長的,從劉邦開始,幾乎每一代皇帝都有男寵,像是劉徹,更是玩得花,他從年輕到年邁,身邊的美男子就沒斷檔過。
劉恒也是如此,他如今就在專寵鄧通,鄧通是個美男子,而且還很是殷勤小意,侍奉劉恒比常年伺候劉恒的宦官還周到,最重要的是,他還肯背鍋。
劉恒之前就想過要改革錢幣,這些年來,市面上各種莢錢混雜,誰都敢在鑄幣上插一腳,不知道多少人借著鑄幣來掙錢,最后倒霉的都是底層百姓,百姓賣東西拿到的都是劣錢,偏偏交口錢的時候,官府卻不肯認,要打折收,那些貴族豪商拿著劣錢買百姓的東西,卻在百姓來買東西的時候不肯將一枚劣錢當做一個錢收。以至于百姓平常交易,根本不用錢,而是直接以物易物。
很多時候,政令下達的時候是一個樣,下面人行使的時候又是一個樣,劉恒各種與民生息,但是到了下面操作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像是這種莢錢,就嚴重影響了漢室的公信力,劉恒之前嘗試過叫少府鑄幣,結果根本沒掀起什么風浪來,少府鑄造的錢很精美,但是流通出去之后,很快就被人熔化重鑄,一個錢就變成了兩個錢,繼續(xù)禍害百姓。
劉恒如今也是下了狠心,必須要整頓起來,所以,他得將流通的錢規(guī)范起來,比如說,仿照遼國的五銖錢,鑄造大漢的五銖錢。遼國在貨幣上沒吃過什么虧,他們從來只認遼國鑄的五銖錢還有金幣。遼國的鑄幣技術非常高超,很難仿造,或者說,仿造成本很高。劉恒當年放開了鑄幣的權限,如今又不好說話不算話,直接收回,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將五銖錢變得便于攜帶使用,最重要的是,盡可能讓人仿制起來無利可圖,然后,在朝廷參與的錢幣流通中,規(guī)定只認五銖錢。
這種事情是得罪人的事,不能讓少府做,少府做了,大家就要懷疑劉恒是想要反悔,收回民間鑄幣的權力,到時候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要嚷嚷著劉恒與民爭利,所以,得找其他人去做。但是一般人是背不起這個鍋的,鄧通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因此,劉恒以賞賜的名義,將蜀地的銅山賞賜給了鄧通,又許了他鑄幣的權力,如此,朝臣只能說劉恒對鄧通一個男寵太偏頗,卻無法過多指摘,畢竟,天子寵愛一個男子,只是賞賜給他一座錢山,又不是給他封侯,這算什么呢?如張蒼這樣的,自然知道劉恒這一手并不單純,但是,張蒼對此也是樂見其成,說白了,如今幣制的混亂早就讓張蒼頭疼了,國庫里頭,甭管百姓交的是什么,但是,送到國庫的,卻是質量糟糕的莢錢,搬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都能碎裂一地。這也是地方官府撈錢的常例,他們自個也私下鑄錢,將好錢變成劣錢,多出來的就是他們的收入。
張蒼這樣的聰明人能看明白,其他人卻未必能想明白,或者說,他們因為閱歷的問題,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這些,比如說劉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