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新上班兩周后,這日恰巧是公司發工資的日子。
別看犇宇公司不大、員工不多,很多公司章程流程什么的都算規范,工資也不拖,次月月初的一號就發上個月的工資,不像很多私企總延遲至少半個月到一個月發。
何景新剛來,上班沒多久,發到手的工資自然不多。
但這到底是新生活新工作的第一次工資,意義明顯不同。
因此看著工資條上沒多少的工資,他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不像辦公室里的其他人,有人抱怨這個月請假多了,工資比上個月少;有人哀嘆就賺這點窩囊廢,還不夠還家里的房貸。
何景新坐在工位一聲不吭,心里已經對這第一次的工資有了計較——
他想送嚴律一份禮物。
這么久了,全是嚴律關照他,之前做網友的時候,嚴律還送他衣服鞋,他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請嚴律吃了一次甜筒,什么都沒為嚴律做過。
那就把這次的工資花給嚴律吧。
何景新很快做好了決定。
但送什么,是個問題。
他月薪本就不多,試用期還只有薪水的80%,兩周的工資更是少得可憐。
何景新對著電腦默默想:送個什么好呢?他沒什么錢,也買不了貴重的。
領帶?領夾?
何景新上網搜了搜,發現品牌的領帶領夾是可以,沒有特別貴,他能買。
但是領帶領夾這種東西會不會太私人了?
不適合他們這種關系當成禮物送?
中午,和張希希一起吃飯的時候,何景新順口問了下張希希,他覺得女孩子普遍在這方面會比較有主意。
張希希邊吃邊想道:“送男性朋友的話,我覺得游戲機什么的更合適吧。”
何景新腦子里自動冒出嚴律的樣子,說:“他應該不打游戲。”
張希希便問:“你朋友多大?”
何景新:“30吧,也可能三十多。”
“那……”
張希希想了想:“那是挺難選的。”這個年齡段。
“刮胡刀?”
“手表?”
何景新琢磨刮胡刀行不行,至于手表,他搖搖頭:“手表太貴了。”
他買不起。
張希希:“也是。”
普通表不適合拿來當禮物,拿來送人的手表沒個大幾千一萬下不來,是挺貴的。
下午,正上班,何景新突然心底靈光一閃,想到他能送嚴律什么了。
當周的周末,因為要送嚴律禮物,何景新便約了嚴律吃飯。
他本來想約在外面,找一家還不錯的餐廳,但嚴律說就在公寓吃,自己做,何景新覺得也可以,就這么說定了。
何景新還特意發消息道:【那這次我去買菜吧,你別讓人送了。】
嚴律:【一起吧。】
于是周日早,公寓附近的某大型農貿菜市場,何景新和嚴律在市場門口碰頭,兩人一起采購食材。
今天也是何景新和嚴律的第三次見面,嚴律這次沒有穿襯衫西服,而是套了件尋常的網球polo衫,薄料貼膚,令他寬闊的肩胸和倒三角的完美身材更為凸顯。
他個子還高、挺拔,容貌英俊深邃,走在滿是人的菜市場里,鶴立雞群似的,十分惹眼。
何景新走在一起,一進菜市場的時候便發現了這點,余光瞥瞥男人,心里默默有些好笑。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笑在臉上,嚴律不知怎么看出來的,邊走邊掃了男生一眼,問:“笑什么?”
“啊?沒有啊。”
何景新趕緊否認,不敢在心里亂笑了。
嚴律:“我看到你笑了。”
何景新只得老實道:“我就是在笑剛剛幾個走過去的爺爺奶奶都在看你。”
“這有什么好笑的。”
嚴律閑聊的口吻。
何景新笑笑:“你高啊,帥啊。”
這是何景新前兩次見面絕對不會說的話。
他這次見面能這么放松地說出來,可見兩人間不但已經“破冰”,這段時間在微信上的相處聊天,也讓他們更熟悉了。
嚴律心知這點,笑意斂在眼尾。
何景新在一個攤位前挑起了蔬菜,他跟過去,一起挑,又在稱完分量后一手接過菜,一手拿起手機掃二維碼付錢。
何景新手機就拿在手里,正要付,見嚴律也在付,忙道:“嚴哥,我來。”
嚴律抬胳膊擋掉男生的手,掃碼付錢,沉穩道:“這個不用爭。”
何景新見嚴律付了,有些為難,邊離開攤位邊道:“說好了這頓我請的。”
嚴律如常的口吻:“沒什么差別,都一樣。”
他轉頭看向一個攤位,很自然地將話題帶過了,“買些土豆?”
何景新:“哦,好。”
然后接下來買的幾個菜,全是嚴律付的,不但付,還全權負責拎袋子,完全不用何景新動手。
何景新如果伸手要接袋子,嚴律便躲開手,不讓他碰,還說:“誰拎都一樣。”
何景新自然不好意思,走在嚴律旁邊,說:“給我兩個,我也一起拿。”
“不用。”
嚴律示意他去挑菜。
所以最后從菜市場出來,何景新就拿了一袋豆腐,嚴律手里大包小包。
何景新起先覺得這樣挺不好的,他請人吃飯,一起買菜,怎么最后變成嚴律付錢嚴律拿東西。
直到他們走出菜市場沒幾米,何景新見過的嚴律的司機立刻迎上來,從嚴律手里將所有的菜都接了過去,還不忘順便拎走何景新手里的豆腐,“我來我來。”
何景新:好吧。
嚴律這時伸手,很自然地在何景新后肩輕搭了下,是個關照的動作,示意男生:“上車。”
上車,與嚴律隔著中間的扶手箱一左一右地坐在后排,車里有司機,何景新沒好提把買菜錢轉給嚴律這件事。
嚴律則自然地和何景新聊起天,問他最近在公司如何。
何景新轉頭看嚴律,話不多:“還行。”
嚴律的胳膊搭在中央扶手箱上,略微傾身向身邊男生的姿態,語氣依舊隨意,說:“那幾個女同事還是天天有的沒的相互陰陽怪氣?”
這都是何景新摸魚閑聊的時候在微信上和嚴律說的。
沒想到嚴律直接便說出口了,給何景新一種次元壁破了的感覺。
何景新這才有點回過味兒——他和嚴律早不單單是網友了,他們現實里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
何景新于是眨眨眼,呆呆地回了句:“嗯。”
嚴律說了和張希希一模一樣的話:“別理他們。”
又說:“不過她們要是陰陽到你身上,記得別一聲不吭。”
“這種時候不開口,別人容易當你好欺負。”
見何景新看著自己,嚴律望過去:“怎么了?”
何景新收回目光,醒神了,再看過去,聲音乖巧溫柔道:“現在沒人欺負我。”
“不會讓他們欺負的。”
嚴律彎唇笑了笑,覺得這時候的何景新乖得像只小白兔似的。
“小白兔”在車子抵達公寓樓外、下車后,忙不迭地要去后備箱拿菜,生怕晚了一步,又是嚴律拿了帶上樓。
不想司機速度比他更快,見何景新已經繞去了車尾,他幾乎兩步就從主駕奔到了后備箱旁,同時跟受到驚嚇似的,一直說著“我來我來”,根本不給男生動手的機會。
何景新起先不知道司機會把菜拎上樓,爭了下:“還是我來吧。”怎么都怕自己又是空著手的。
“放著,你放著。”
司機自然不肯。
直到嚴律下車走過來,又在男生后背搭了下,告訴何景新:“不用管了,他拿上去。”
何景新這才沒繼續爭。
后來上樓,一起坐電梯,見司機手里大包小包,何景新站在嚴律身邊,轉頭,禮貌客氣地對司機輕聲道了句:“麻煩你了。”
司機笑笑:“不麻煩。”
不久后到公寓,司機脫鞋進門,光腳踩地上,把菜送進廚房便要走,走前不忘請示嚴律:“嚴總,我要在樓下等你嗎。”
嚴律不緊不慢:“你走好了,不用等我,車留下。”
“好。”
司機便從口袋里摸出車鑰匙,雙手遞給嚴律,遞完就走了,經過何景新身邊的時候還沖男生笑了笑。
何景新打招呼道:“謝謝,拜拜,慢走。”
司機笑笑:“再見。”
走的時候輕輕帶上了門。
何景新這時候往廚房走,要去把袋子里的菜拿出來,比如豆腐什么的得先放冰箱保鮮。
嚴律則看到了客廳里擺放在茶幾上的一小盆特別小的綠植,看了看,對何景新道:“這么小。”
何景新邊手上忙著邊抬了抬頭,意識到嚴律說的什么小,回:“小的好養啊,養不活也方便丟。”
嚴律掃了眼四周,沒看到別的綠植:“就這一個?”
何景新:“一個就夠了,我平時都在上班,也沒什么時間打理。”
嚴律又看向茶幾上的小綠植,想到什么,唇角禁不住彎了彎。
他轉身走向廚房,邊拉起袖子邊道:“我辦公室也有盆綠植,比你這盆大一些,改天我帶過來,湊個對,你一起養。”
何景新抬眼,說:“給我養嗎?我怕我養不活。”
嚴律走近:“好養的,隨便養,哪天想起來澆點水就行,能活,不麻煩。”
“好吧。”
何景新答應了下來,一盆綠植,不是禮物,他還是愿意接受的。
主要他以為嚴律這么說,是因為不想養了,所以送給他。
同時他覺得嚴律剛剛的說法比較有趣:湊個對。
綠植湊個對,難道還能談戀愛么。
何景新為自己擴散的思維兀自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