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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蔚縣

    在四下無遮無擋的山路上遇到凍雨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原本就潮濕的路面快速結冰,冰層堆疊,車子輪胎打滑嚴重,很容易翻下山坡,最后他們只能停下。

    然而車子一停,落在車頂和車玻璃上的凍雨便開始急速的凝固成了冰層,車玻璃被冰層覆蓋,雨刮器和倒視鏡上掛滿了冰凌子。要不是因為車子發動機還在運轉,車內和車身還有一點熱氣,估計連車門都會和車子一起凍住,到時連門都開不了。

    當時一起轉移的是一輛大巴和一輛軍卡,隨行也有幾個全副武裝的部隊人員。但部隊人員的武器準備再充分,遇到這種情況也完全沒辦法。

    他們先是呼叫救援,然而附近離幾個救援點都有段距離,信號也不好,根本無人答應。

    他們便想著,干脆等這場凍雨停了之后再走,結果這一等,一直等到晚上,油箱即將見底,凍雨不僅沒停,反而越來越嚴重。

    等到發動機耗完了所有燃油,車內溫度開始下降,凍雨把整輛車都凍住,他們真的有可能會被困在這里。

    幾個隊員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從蔚縣到貢芒縣這條線路是撤離路程里面最近的,只有200多公里,順利的話兩三個小時就能開到,所以一般負責這類短途轉移路程的隊員不會安排太多。

    他們是災后才加入部隊的,經驗不多,也知道自己人少,力量不夠,要是繼續坐以待斃,他們更加沒辦法救其他人。

    最后他們開會研究了下地圖,決定步行去附近山坳里一個農莊碰碰運氣,那里不靠近公路,步行大約需要5到6公里,在對講機使用范圍內。

    他們留下一名隊員照看民眾,另外兩人開始翻過山路的護欄,朝山坡下走。

    幸運的是,那兩個隊員找到了可以過夜的農莊,他們用對講機和留在車上等待的隊員通上了話。

    民眾得知有地方可以庇護過夜,當下拿起各自的行李背包,裹上厚實的衣服,穿戴雨具,把衣物扯開成布條綁在雨靴上,增加摩擦力,之后開始跟著那個隊員下車轉移。

    但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下車,外面還在下凍雨,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走6公里,聽著就很可怕。

    他們寧可躲在車上,即便燃油用完后車子會熄火,但好歹有車壁替他們擋著外面的凍雨,他們可以靠在一起取暖,總而言之他們絕對不能在這樣的狀況下走夜路。

    這樣的溫度的確不會凍死人,但很容易凍生病,在轉移的途中要是生了病就麻煩大了。他們死活不愿意下車,那個隊員也沒辦法,只能留下自己的對講機,然而帶著另一部分人撤離了。

    這部分人帶著他們的行李背包一路艱難跋涉,但好在最終順利抵達了農莊。之前抵達的幾個隊員早已生好了火,甚至還用飲用水泡騰消毒片消毒了一些雨水,燒了熱水,在他們抵達后,立刻就能圍坐在火堆便喝幾口熱水。

    這些人是幸運的,天亮之后,隊員使用對講機求救后,對線上了另一支隊伍。這支隊伍是部隊的人,開著一輛軍用越野車和一輛軍用輪式裝甲輸送車。

    越野車的車輪上做了防滑處理,而裝甲輸送車本來就能在冰雪環境中行駛,所以即便是凍雨天氣對他們影響也不大。

    他們是從另一個救援點過來的,只是途經這附近,目的地是去蔚縣北面的另一個城市,那里挺遠的,將近800公里的路程,不過如果他們的車稍稍繞道的話,也會經過蔚縣。

    農莊距離大巴車停車的山路遠,但離這支隊伍所在的山路卻很近,在農莊過了一夜的幸存者們得救了。貢芒縣太遠,對方不可能送他們去,但得知對方會經過蔚縣后,便請求對方稍稍繞道,先將他們放在蔚縣。

    此刻在舒馥面前形容狼狽的這些人,便是剛剛被那支部隊給捎過來的,他們雖然得救了,東西也沒少,但從昨天下午到今天兜了這么大個圈子,結果又回到原地,還凍成了狗,有幾個人都凍感冒了,心情自然不會好。

    在這些幸存者吵吵嚷嚷的時候,負責轉移事務的幾個隊員過來了,因為昨天爆炸的事,服務臺已經換了地方,他們之前也不在這里,是聽到消息才過來的。

    他們過來之后很快發現這批轉移的幸運者里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一問之下得知那些人還在山路上。因為部隊的越野車和軍用輸送車沒沒有大巴車那么大的空間,坐不下所有人,所以三個隊員是想著等他們回來后,再自己開車出去接的。

    結果發現昨天的凍雨把蔚縣僅剩下的一輛大車給凍壞了,根本發動不了,最終只能再次厚著臉皮去求剛剛把他們送回來正打算繼續出發的那支小隊。

    “他們答應去接了?”那幾個負責轉移事務的隊員臉色都不太好看,現在物資緊缺,在目前情況下還能使用軍用越野和軍用裝甲車的人職銜低不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任務在身。

    讓他們繞道送人回來就算了,現在又要他們再跑一趟去接另外一批人,這不是耽誤人家執行任務嗎!這幾個隊員已經能想象到之后會接到上級領導如同疾風一般的批評和教育。

    **

    舒馥沒有在一樓久留,這里人太多太亂了,她大致了解過昨天那波人的遭遇后便去了后面醫療小樓,那里有護士,對蔚縣情況比較了解,同時其他的幸存者不會過來醫療小樓,方便她安靜順利的打聽消息。

    她找的還是昨天給姚若云掛水的護士,現在病人少,對方自然還記得她。

    對方告訴她,現在整個蔚縣的人加起來也沒有兩百,該轉移的早就轉移了,基本十室九空。

    到今天還沒走的那些,要么是像姚若云和舒馥這樣,后期才過來的新幸存者,要么是一些思想頑固不肯放棄家鄉和房子的本地居民,再不然就是像她這樣是救援隊或是部隊的一份子,不到最后一刻不會轉移。

    目前那些思想頑固的本地居民之所以還沒遭到強行轉移,是因為這里還沒到撐不下去的時候,而且依舊時不時會有一些因為各種原因掉隊滯留在附近的幸存者出現,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就把救援點給撤了,就等于是斷掉了那些掉隊者的生路。

    但其實,堅持駐守在這里的那些隊員們真的很辛苦,他們也一樣是人,同樣有牽掛的家人,他們的家人絕大部分早就轉移了,而他們卻不能陪伴在自己家人身邊。

    舒馥聽到這里,覺察到對方看向自己的表情有點復雜,然后反應過來此刻在對方眼里,她也是因為各種原因掉隊滯留在這里的幸存者……

    總而言之,蔚縣現在什么都缺,缺食水,缺車子缺燃油,用電困難緊張,經過之前襲擊事件,又缺了一部分應急物資包,斷了網,沒了暖氣……

    但空房子,是真的不缺,而且那些無主的房屋找起來還挺好辨認的。之前每次撤離完一戶人家,隊員就會在那戶人家的門口敲上“已轉移”的印章,以此方便其他隊員快速分辨哪些是死活不肯轉移的釘子戶。

    還有鎮子中心廣場的那家酒店和附近的一圈建筑,因為和診所這邊有段距離,目前也基本空著。

    說“基本”這個詞是因為會有一些新來的幸存者不想住在診所,就自己跑去那家酒店暫住。那里畢竟是鎮上唯一一家星級酒店,房間設施肯定比用學校改建的診所病房要好,不過那里沒通電,也沒通水,暖氣更加沒有。

    尤其是暖氣,因為是后建的,要鋪砌管道,所以走的路子是集中供暖,建好后就只有第一診所和周邊一圈的建筑、平房才有暖氣。換句話說,目前蔚縣剩余的人口主要集中在以第一診所為中心的一圈建筑里,因為只有這里才有水電和暖氣。

    舒馥非常認真的朝護士小姐姐道謝,雖然她說著說著時不時會用有點復雜的眼神打量她,但她提供的消息非常全面細致,所以舒馥走的時候朝對方遞出了一包果汁軟糖。

    是那種加量家庭裝的軟糖,透明的包裝袋里裝著五顏六色的可愛卡通動物,女孩子——尤其是身處物資條件匱乏時期的女孩子,應該都不太會拒絕。

    當然,如果對方不吃糖的話,她還可以換成其他咸口的零食。

    不過護士小姐姐顯然也沒能逃過糖果的攻勢,她矜持著低咳了聲,下一秒舒馥就直接把那包糖塞進了她手里,然后快速撤了。

    舒馥離開醫療小樓回到前面的大樓時,一樓鬧騰的人群已經散了,茶水間的隊伍依舊排的很長。

    她將手里的保溫杯放入背包,借著背包的掩飾,從空間里換了另一個裝滿熱水的一模一樣的保溫杯。樓上,姚若云已經醒了,正在彎腰整理床鋪,見她回來,便問她樓下的情況,她也是被樓下動靜的給吵醒的。

    “山路結冰了,昨天下午坐上車離開的那批人沒開出多遠就被困在了山路上,一部分人冒著凍雨走了夜路,后來運氣好被人捎回來了,但還有一些人被困在山路上,現在有人正要去接他們……”舒馥清晰明了的把事情說了說。

    姚若云聽完后臉色不太好。一來她昨天差一點就坐上那輛車離開,要真上車了,現在保不齊也是被困在山路上的那批;二來想到這兩天凍雨加大雪的,這會所有山路估計都結冰了,雪不停,公路的冰層就不會化開,原計劃想要盡快養好身體前往知城和她父母匯合的事估計要泡湯了。

    畢竟貢芒縣是西洲省距離蔚縣最近的一個救援點安置縣,即便到了貢芒縣,還要再開五百多公里,才能到知城。

    不過眼下,還有更令人擔心的問題。

    “換地方?”

    舒馥點點頭,再次確定病房里面和附近都沒人后,才壓低聲音繼續道:“天氣不太對勁,長雨期已經維持幾個月了,我估計這溫度還會再降!

    “你的意思是,凍雨和大雪的情況不會好轉,山路會一直結冰,我們可能會被困在這里很久?”姚若云還是聰明的,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所以眼下的情況是,如果她們真的走不了了,這個冬天該怎么度過?她們得提前為可能被困做好打算。

    姚若云看向舒馥:“學姐,我知道你肯定有主意了,你說,我都聽你的!”

    **

    半個小時后,兩人穿著雨衣在結了冰又積著雪的街道上艱難步行,外面的風大了起來,雪花被風卷著,密密麻麻的砸落在她們身上,她們能清楚聽到周圍撲嗖撲嗖的動靜,可想而知雪有多大。

    兩人伸出手,把雨衣的帽檐又拉低了些,以此遮擋撲面而來的雪花。不知道是不是風的原因,溫度似乎又降了,比舒馥早上起來的時候冷了很多。

    舒馥并沒有打算走太遠,離開第一診所所在的街道后,重新轉上蔚縣的主街道,沿著主街道旁的建筑一直往北,她要找的地方是在診所中心圈之外的房子,但又不能距離太遠。

    離得太遠,如果救援隊那里有什么情況變化,她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但如果是診所附近的房子,等之后幸存者和原居民發現一時之間離不開蔚縣,天氣情況又開始變糟,就會全部朝診所附近的建筑轉移。

    因為只有這一圈建筑有水有電,后續要是供暖的鍋爐修好了,還能恢復供暖。

    但舒馥不需要這些,她那里什么都有,除了不能讓姚若云進漂流島屋外,她有過冬所需要的一切。而這些物資,得避開眾人密集的區域,才能更安心更隨意的使用。

    否則,要么她們兩個吃苦受冷挨餓,要么被人盯上不得安寧。

    至于屆時怎么和姚若云解釋憑空出現的各種物資,她倒不怎么擔心,驊國已經默認異能者的存在,民間對此也心照不宣,她相信姚若云自己也應該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

    更何況,從白色光條的進度來看,她離覺醒已經不遠了,屆時她可能連解釋都不用。

    還有,有的異能者喜歡高調行事,甚至為了賺取物資,將木筏和工作作為賺錢的媒介,肆意使用,但相對的,也一定有異能者警惕低調。蔚縣地處西洲省、西南高原和香洲省三個地域之間,放在從前,這就是戰略要塞,兵家必爭之地。

    這里進可攻退可守,留在這里可以探聽到最新的情況,所以這里未必沒有其他異能者的存在。

    雖然從她來蔚縣至今尚未見過頭頂白條的人,但并不代表沒有。她在護士小姐姐提到有人特意放棄帶水電暖氣的診所樓和周邊區域的樓房,跑去住酒店時,心里就隱約覺察到了。

    她想著,一邊比對著手機上的電子地圖,一邊在一棟住宅樓前停下。

    手機目前沒網,但幸好驊國的地圖都是提前都下載好的,想要放大搜找街道和建筑,并不困難。

    這個縣城實在小的很,步行一會功夫就到了目的地,要不是因為天氣太糟,她們還能走的更快。

    這是一棟四層住宅樓,離供暖區隔了一段距離,旁邊是個不大的體育館,比住宅樓還高不少。

    住宅樓前方不遠處就是蔚縣中心廣場,那棟高大醒目的酒店樓就在廣場斜對面,酒店樓底下是一個超市大賣場,還有幾家小飯館,旁邊延伸出的幾棟建筑看著也挺氣派,都是一些飯店和其他沒星級的賓館,還有個大書店和一些小超市。

    總之,這里也算是蔚縣的商業中心了。

    她選擇的住宅樓離那里有段距離,屬于燈下黑,不挨酒店,也不挨通水電的區域。但這棟樓前面就是中心廣場,視野空曠,無論是進縣城的車子,還是出縣城的車子,住在這棟樓里都能查看到。

    舒馥和姚若云找到進樓的通道,樓體朝南,進樓的口子開在北面,也就是背著街道的地方。果然像護士小姐姐說的,這里的居民樓十室九空,舒馥帶著姚若云進了住宅樓中間的樓道,上到三樓,選了中間那戶人家。

    這里的建筑有一大部分都受西洲省那邊的少數民族影響,造得四四方方的,且因為地方小,建筑規劃沒有那么嚴格,她選的這戶嚴格來說,不是純民宅,而是一家茶館。

    門上,一個醒目的已轉移印章敲在那里,舒馥從背包里找出多功能刀,將打著印章的那一塊木頭給刮了一層。然后拿出一根小型撬鎖棍,直接把門鎖給撬了。

    一旁的姚若云:……

    “學姐!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好了,進去看看!笔骛フ掠昝,抖抖雨衣上和靴子上的冰雪碎渣,收起多功能刀和撬鎖棍,從背包里掏出兩個手電筒,遞了一個姚若云。

    換做從前,姚若云是絕對不會進到這樣一個開在居民樓的簡陋小茶館。

    里面又暗又冷又濕又小,大廳估計只有三十多平米,像是打通了兩個房間拼成的,收銀臺也在這里,里面放置了一些藤制沙發座,白墻灰白瓷磚暗紅窗簾,另一邊有條走廊,里面是一個無窗的廚房,廚房對面是一個洗手間。

    這樣一個類似上個年代裝修風格又開在居民樓里的家庭作坊,內部整體居然還挺整潔的,沒有姚若云想象中的陳舊。

    “這茶館看著像是近兩年前才開的!币θ粼瓶焖俨榭戳艘幌麓髲d的窗戶,只有朝南的墻壁上有朝外的窗戶,天災不是一天兩天了,在蔚縣開始撤離之前,該加固的窗戶早就加固了。

    這里也一樣,窗戶外面都裝了一層鐵絲網,里面也釘上了幾塊木條,不過木條釘的挺稀疏的,不影響朝外的視線,窗戶的朝向正是中心廣場。

    姚若云查看窗戶和收銀臺后面柜子的時候,舒馥卻已經走進了廚房,這間廚房才是她選擇這里作為落腳點的原因。

    廚房很小,不靠外墻,處于整棟建筑的中心位置,基本是全樓最保暖的一個區域。因為是茶館,所以里面灶具比較簡單,灶臺和地面也比較干凈。

    即便是家庭作坊,廚房里面大部分擺設也都是不銹鋼制成的,防火防水,墻壁也會做隔熱處理,而且廚房距離外面大廳也近,透氣不差,里面剛好適合生火取暖。

    姚若云聽舒馥這一說便明白過來,兩人把雨衣脫下,擱下背包和物資包,在走廊盡頭的角落處找到舊的簸箕、掃帚和拖把,一起動手,把整間小茶館都打掃了一遍。

    她們重點清潔了廚房,沒有水,就去樓下刨了點雪上來,之后又把藤制沙發座統一挪到大廳的一側,空出大廳靠著廚房這一塊的區域。廚房里面暫時沒用的零散東西也都挪到了外面藤椅上,洗手間也用拖把簡單清理了一遍。

    因為是家庭作坊的洗手間,里面是個男女通用的單衛,簡單收拾一下也能將就著用。

    等全部收拾干凈之后,舒馥準備去隔壁其他敲上“已轉移”印章的住戶屋宅,去搬一些沙發和床墊子過來,稍稍布置一下,這里就是個很好的暫居處。

    姚若云原本還冷的渾身發抖,喝了些熱水,干了一會活就不冷了。

    她是個心大的,本來就容易隨遇而安,這幾個月跟著她爸媽也就是湊合著過,反正餓的時候有口吃的,累的時候有個地方可以休息就行。

    是以,舒馥帶她出來她就跟著了,讓她打掃她就打掃,半點都沒多問這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她們之后要用什么取暖睡哪里吃什么……

    衛生工作即將結束的時候,舒馥突然感覺到了手環的震動。

    不會吧,這么又來新的任務?

    她還以為是自己錯覺,之后走進廚房間快速查看,發現真的來新任務了。

    【兩小時內,打卡蔚縣救援站新服務臺,將獲得木筏5級20%進度條。(木筏5級目前進度:25%)】

    注:未完成此任務將扣除40%進度條!

    舒馥:……

    這是又要走回去嗎?

    這可真是麻了,要凍麻了……

    第102章 蔚縣

    舒馥無語歸無語,該做的任務還是得做。

    而且這又是一個基礎進度20%的任務,看這次的打卡時間,還是個挺緊急的任務。

    蔚縣救援站原本的服務臺在第一診所里面,但昨天就被毀了,她得先去打聽一下新的服務臺安置在哪里,然后盡快趕去。

    姚若云聽到她要去新的服務臺自然也要一起去,她還是擔心她父母,想去看看蔚縣信號恢復沒有,或者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和知城那里聯系上,哪怕只是向他們傳個話,說她還平安活著也好啊。

    此外,她之前是昏迷著被人救來蔚縣的,所以她來蔚縣之后的物資包還沒領,昨天拿到的只是御寒包,她得去服務臺把裝著食水的物資包領了。

    舒馥本來也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里,正從背包里取出一把帶鎖的鎖鏈,打算把茶館大門外的鐵柵欄給拉起來鎖了,但聽完她說信號的事突然想起什么,問她爸媽那邊有沒有手機。

    “不太確定,之前是重買了一個老人機,但當時出了意外,也不知道會不會像之前一次那樣,又把手機搞丟了。”

    “手機號碼背得出來嗎?”

    “能背。”

    舒馥點點頭,從背包里掏出一部有些厚實的手機遞了過去:“衛星電話,打給你爸媽試試。”

    姚若云:……!!

    **

    新的救援站服務臺設在第一診所那條路的另一處建筑里。

    這是之前是蔚縣部隊人員和救援隊員的休息處,原本是個小賓館,現在住的人少了,有地方空出來,剛好把服務臺安置在一樓的大堂里面,連柜臺沙發椅子都是現成的,稍微重新組合一下,就能開始工作了。

    賓館門不大,門里掛著厚棉簾子,用來抵擋外面的風雪和低溫,進門處是個正方形的玄關,要拐進走廊才是大堂,此刻玄關處放置了一個柴油桶,里面是生了火的木柴,不少剛從外面進來的人都圍在那里取暖。

    一旁還有兩個隊員,手里拿著平板,在上面核實了她們之前登記過的資料,又查看了下她們的背包,才放人進去。

    兩人通過玄關后,姚若云湊到舒馥耳旁低聲說道:“嚴格好多,估計是因為之前襲擊的事……”

    舒馥點點頭。

    走廊和大廳里也各安置了一個生了柴火的柴油桶,燒的都是些砍碎的桌子腿板凳腿,大廳里面比舒馥想象中人多,今早從山路上返回的那些人,之前待在診所的其他幸存者似乎都涌了過來。

    眾人都是為了凍雨和大雪封路的事情來的,大家都知道之前爆炸襲擊的事,知道供暖斷了,物資包也損失了一部分,網絡也沒了。

    本來他們想著只要車輛沒事,轉移還能繼續,熬個幾天也沒關系,可現在出去的兩輛車還沒回來,蔚縣唯一剩下的那輛大車也壞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吉普之類的小車,根本坐不了幾個人,目前還要靠路過的另外一支隊伍去救剩下的人,他們頓時都慌了。

    有的人是來打聽消息,想知道之后幾天的轉移還能不能進行,幾天之前開出去送人的其他大車還能不能按時返回蔚縣,還有供暖什么時候能恢復,如果暫時走不了,能不能多發放一些御寒物資和食水……

    期間,還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知道那支路過的部隊里有一部分人此刻正在這棟樓里暫歇等待,于是到處打聽,想著能不能去交流一下,看看有沒有辦法搭他們的車離開,聽說一輛是軍用越野車,一輛是輪式裝甲輸送車,都能在極限環境里行駛……

    但賓館二樓以上是救援隊員的住處,里面除了休息的隊員還有他們的私人物品,自然不可能讓這些幸存者隨便上去,所以目前在樓梯口設了圍欄,還有人站在那里看守。

    那些消息靈通的人上不去,但也不想離開,也就蹲在一旁守著。

    總之,大廳里,一旁的走廊上,一樓的幾個房間門口到處都擠滿了人,一片嘈雜的人聲。

    舒馥和姚若云兩人進來后,發現別說是服務臺,就連沙發座區域都擠不過去,只能暫時在外圈等待。不過剛剛姚若云已經打通了父母的老人機,和對方通上了話,報了平安,所以此刻并不著急,等等也行。

    等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人群沒怎么散,又從外面走廊上走進來好些人。

    這些人和早上進診所大樓那些人一樣,各個形容狼狽,凍得不輕,頭發和鞋子上都是碎冰渣,手里或抱或提著他們的行李包,正是昨晚被困在山路上大巴車里的幸存者。

    他們剛剛被接回來,因為半途和接他們的人發生了一點矛盾,那輛裝甲輸送車才開到縣口就停下了,他們被直接趕下了車,不得不步行穿過整個縣城。

    片刻前,他們又在診所樓那里撲了個空,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此刻見到服務臺附近的幾個救援人員,各個仰著脖子開始告狀,表示部隊的人無故欺負平民,這么冷的天氣這么大的雪突然發脾氣把他們丟下車,巴拉巴拉巴拉……

    救援人員原本就擔心去接人會影響那支部隊的任務,都已經擔心了一上午了,此刻聽到他們居然還和對方鬧起了矛盾,氣得頭疼,讓他們閉嘴,他們還不樂意,繼續巴拉巴拉巴拉……

    “執行任務咋了?現在的任務不就是救援救人嗎,我們也是民眾,怎么救我們就影響他們執行任務了?”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他原本穿的就不多,因為昨天上車的時候還沒下凍雨也沒降溫,現在一路縣口徒步走過來,路上摔了兩次,褲子鞋子全濕了不說,頭也磕破了,此刻怨氣十足,自覺理由也十足。

    “對啊,不管怎么樣,哪有這樣對待普通民眾的隊員!尤其那個隊長,態度最差,兇神惡煞的!我們都在山上被凍了一夜了,手腳都凍僵了,現在又把我們丟在縣口,自己走進來,這不就是仗勢欺人公報私仇嗎!”

    “仗勢欺人?公報私仇?”一道清朗的女聲從一旁樓梯上傳來,那幾人回頭,只見一個全副武裝的隊員立在樓梯的中間,顯然原本是準備下樓的,聽到這話才停了下來出聲。

    她很高,臉上有一些長途跋涉的疲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她的臉色有些漠然。

    她手里拿著一個對講機,身后還跟著四五個人,都穿戴著一樣的衣服和裝備。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此刻也停了腳步,抱臂靠在一旁墻壁上,正笑吟吟的看著說話的幾個人。

    他長得很俊朗,看似是笑,但那笑容卻讓說話的幾人很不舒服,感覺他不是因為禮貌才笑,而是因為看好戲。

    “對啊,就是公報私仇,我沒胡說……”摔破頭的那人不知道怎么的,氣焰瞬間弱了一些,但仗著額前還在流血的傷口,依舊不依不饒,“外面在下那么大的雪,地上又全結了冰,明明可以把車開進來的,卻故意把我們丟在縣口,這怎么不是公報私仇?”

    最后進來的這波人還沒怎么弄清楚情況,所以也沒看出異常,但其他幸存者卻都看出來了,頓時一個個的都收了聲,還悄悄朝旁邊站遠了一點,以免一會被波及。

    很顯然,剛回來的幾人把樓梯上這一行六人,當做蔚縣原本的部隊人員了。他們只見到了去山路上接他們的那波人,并不知道其實一共有兩輛車,

    因為知道被困在山路上的人數,所以越野車沒去,只開了軍用裝甲運輸車,那車的車廂里可以坐十幾個人,救人足夠使用了。

    所以,他們也并不清楚,救他們的那支隊伍還有一部分隊員留在了蔚縣,之前就在二樓等他們的隊長和其他隊員返回,F在這是背后告狀然后直接撞搶口上了,被人聽到當眾反問,居然還沒反應過來。

    有幾個幸存者的厭蠢癥犯了,他們覺得這波人實在太笨了,就算沒覺察到周圍的氣氛,看一看對方的衣著裝備就該反應過來了。

    他們這隊人全部都穿著統一的野戰防寒服,從頭盔到手套再到御寒背心和防寒靴一應俱全,一看就不是蔚縣的部隊人員。

    而且,這支小隊里的每一個人看著就是和普通的部隊成員不同,不論男女身上都帶了股冷硬的硝煙氣息,加上此刻好幾個人都表情不佳,光是看著就覺得難以靠近。

    “所以——”那個女隊員再次開口,“你所說的私仇到底是指什么呢?”

    她這一問,顯然問到了關鍵點,那個額頭摔破的人頓時不吱聲了,一旁同行的其他人急了,想著這個時候可不能熄火示弱啊,開始給其他人使眼色。

    于是又有人開口說了幾句,但都沒說到重點,這波人里一直沒開口的另一個人忍不住了。

    她是之前搶到最后一個車位的人,那天她看著救援人員詢問前面另一個人要不要這個位置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倒霉,來慢一步,結果那人自己放棄車位,興高采烈和人擁抱說話去了。

    之后這個車位歸了她,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走運,結果沒想到那么倒霉,車開到半路上居然開始下凍雨了。她不敢在下著凍雨的夜晚在野外跋涉,一直以為救援很快回來,結果在大巴上等到天亮都沒人來救。

    她本來以為這回真的要困死在野外了,所以在看到裝甲車出現時,內心是萬分激動的。

    她被人救了,也自知有些理虧,所以怨氣沒那么足。之所以一路跟過來,是想著其他人過來救援隊這邊告狀,說不定救援隊的人見他們這么慘,愿意發些物資包給他們當做補償。

    她要是不來,就有可能少了一份物資,畢竟事情都發生了,也被趕下車在冰天雪地里從縣口走到這里,要是物資獨獨少了她那份,豈不是虧大了。

    但她現在也怕這些人繼續這么不依不饒下去,最后連一份物資都拿不到。

    她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開了口:“唉,其實昨天突然下凍雨,也不是我們的錯吧,F在是災難,到處都有人死,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是一身的病痛,昨晚車子半夜燃油沒了,車上開不了空調,外面又在下凍雨,我們幾個留在大巴里的人真的也差一點就凍死了,都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

    她想著大家都是女人,示弱一下,以退為進。

    結果樓梯上那個女隊員卻絲毫沒有被她影響,眉頭輕輕一揚,直接點到重點:“也——差一點就凍死了?所以,現在誰凍死了?”

    隨著這句話問出口,原本還在巴拉巴拉的幾個人瞬間都收了聲。

    賓館大廳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古怪,最先注意到不對勁的是上午先被送回來的那撥幸存者,他們原本生怕被波及,一直躲在人群后面,此刻探頭探腦的,很快發現了情況。

    “1、2、3……6?怎么才六個人?”六個人的話,勉強擠一擠,那輛軍用越野車上是能坐下的,因為后半截車廂改動過了,原本的單排座,變成了面對面的雙排座。

    但當時根據陪同他們一起回來的蔚縣隊員清點后,表示還有九個人被困在山路的大巴里。

    所以后來,對方才會開了裝甲車去救人,因為越野車坐不下,裝甲車才能把九個人一起帶回來。

    可現在,另外三個人呢?

    留意到他們神情不對的還有服務臺旁邊的救援隊員,他們原先還想制止這波人巴拉巴拉說胡話,現在覺察到事情不對,立刻出聲詢問,結果對方這回反而都閉上了嘴,像個河蚌一樣撬都撬不開。

    “說話!不是很能說嗎?”救援隊員越是著急,那一撥人就越是安靜。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用再開口了,因為原本負責他們這波人轉移的其中一個隊員也從樓上下來了,他原本因為尋找農莊和后續放哨一夜未睡正在樓上休息補眠,此刻聽到動靜下來,很快就從服務臺翻查出昨天上車的所有人的資料。

    剛巧前一波回來的人也在大廳,比對之下,確定少了三個人。

    一個人是因為受傷陷入昏迷,但大巴后排座位都有改裝固定床位,加上她之前就定好了車位,所以上車是被抬上去的。

    第二個是個癱瘓,陪同的是他十多歲的兒子。

    這三個人,明明應該和這波人一起被接回來的,現在卻沒有回來。

    “人呢?”救援隊員著急了,那個癱瘓父親和他的兒子在西洲省有家人,因為現在逆向限行,他們沒辦法從西洲省過來,但一直都在等著他們過去團聚。

    那波人聽到對方清楚說出了這三個人的長相特征和信息,頓時更安靜了,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覺周圍其他人的目光像是刺一樣的投射在他們身上,讓他們渾身都不舒服,內心也開始慌亂,只恨不得立馬從這里消失。

    頭破了的那個男人實在受不了這種注視,最終沒忍住,大聲叫道:“干什么!都看著我們干什么!問什么問!搞的好像是我們害死他們的一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他嚷著,看向那個救援隊員,“你昨天為什么不留下陪我們?這是你們救援隊員的責任,我們……大家都是受害者!”

    “喂——”

    “你——”

    “閉嘴!”

    同行的一撥人想制止他已經晚了,這話一說出口就收不回去了,那人似乎還很氣憤,繼續朝下道:“又不是零下幾十度,誰知道他們怎么回事,靠車窗那么近……他們死就死了,是自己凍死的!能怪得了誰!……還讓我們親自動手把他們搬上車帶回來,居然讓我們和尸體坐一起,有病吧!搞得好像是我們的責任一樣!我們就只是沒注意而已,現在哪里沒有死人啊,我們昨晚也差點死了!”

    他越說,大廳里的人嘩然聲越響,讓他們震驚的不是和他們同在一輛大巴車里的人凍死了,而是他此刻的態度。

    樓梯上的那個女隊員這一次連眸色也冷了下來:“所以,你在我們隊長面前也是這么說的?”

    一旁那個高大的男隊員嗤笑了聲:“我就知道,能惹到我們隊長發火,直接在縣口就把人丟下車,一定是觸到了他的底線!闭嬉且驗樗麄儧]顧全同輛大巴上的人發火,他們那位隊長從一開始就不會讓他們上車。

    聽到“我們隊長”四個字,那幾人簡直目瞪口呆,鬧了半天,他們找錯人了?還直接撞人家搶口上?

    而這時,大廳里的其他幸存者也都明白過來。

    天災人禍之下,每天確實有很多人死去,但彼此都在同一輛車上,對方一個昏迷,一個癱瘓外加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不說舍身救人吧,夜晚車上沒空調溫度又低冷的時候去多看兩眼,想辦法挪一挪或者多幫人蓋一些御寒的東西上去,結局或許就會不同了。

    疏忽大意就算了,末世之下不能強求每個人都有同理心,可偏偏別人都凍死了,這個人還在這里出言不遜,對死者不敬,難怪那個隊長會把人丟下車,他一定是忍無可忍了。

    更何況,在此刻賓館里的其他幸存者看來,昨天夜里的事情究竟是怎么發生的,具體過程如何其實還有待查證。

    話是活下來的人在說,但誰知道活下來的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昨天夜里先是凍雨后是大雪,的確很冷,他們雖然被困在山路上,可好歹實在車里。

    山路上溫度再低,就算是零下十多度吧,也不至于一個晚上就把人給凍死了。

    而且凍死的要么是昏迷的要么是癱瘓不能移動的,還有一個則是尚未成年的孩子……其他人越想越覺得這其中可能有點問題。

    如果說這六個人為了取暖拿走另外三個弱勢之人的御寒衣物,或者發生了什么沖突……

    猜測的聲音一旦開始就剎不住車了,那六個人此刻簡直如芒在背,哪里還顧得上告狀要說法要物資,只想盡快離開。

    但這件事已經引起了重視,也引發了爭議,救援隊員自然不可能這么簡單讓他們離開,當下表示得弄清楚昨晚的事情,得暫時把他們帶走,希望他們配合。

    如今的救援隊員也是配搶的,對方表情嚴肅的要他們配合,他們哪里敢不配合。六人當即被帶去了一樓走廊里的房間,還是分開安置的,以免他們串供。

    到了這個時候六人都回過味來,知道自己這回是徹底惹上麻煩了,問題是昨晚半夜最冷的時候,他們的確起來翻找過車上所有的行李——包括那三人的。

    他們當時感覺自己冷的快死了,只想把所有的御寒衣物找出來,六人還一度爭搶推搡起來,至于混亂里有沒有弄傷弄暈那三人,誰都說不清……

    最先告狀的兩個人都后悔死了,早知道什么都不該說的,直接裝可憐要點物資就算了,裝甲車上的人也根本沒跟進來,他們自己不說誰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可惜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

    大廳里,樓梯上的女隊員拿起對講機,說了句“現在出來”,便繼續帶著小隊的人下樓。

    經過服務臺時,她開口向救援人員表示,那三人的尸體和東西已經帶回來了,等會車過來,讓他們派人去搬一下。

    救援人員先愣了一下,隨后才趕緊應下。

    交待完這件事,那行人繼續朝外走,看模樣,顯然是準備離開蔚縣。

    之前一直等在旁邊想要搭對方車子離開的那幾個人頓時走了上去,直接表明了來意:“你們好,聽說你們要去姜城……”

    在他們看來,這支部隊的人看似不好接近,但實則挺心軟的,只是半途遇上,不僅送人回來,還再次驅車去山路上接。

    他們打聽過了,他們隊伍人不多,兩輛車都沒坐滿,如果他們真誠一點,對方應該會帶上他們。他們想去三百多公里外的另一個縣城,雖然這樣一來對方要繞點路,但最多也就幾十公里,相信他們不會拒絕的。

    然而這幾個人信心滿滿的湊上去,卻遭到了正面拒絕。

    “抱歉,不順路!

    “可是,我們并不是讓你們特意送我們,這個縣城和你們要去的姜城大方向是一樣的……”那人完全沒想到他們這次聽也不聽,直接就朝外面走了,頓時著急了,“你們之前不也為了送人回來繞路了嗎,還又去山里接其他人了——連尸體都帶上了,怎么現在就不能再幫幫我們呢,我知道你們在執行很重要的任務,可現在山路全被冰雪封住了,除了你們的車,其他的車都開不了,保護民眾的安全也是你們職責之一啊——”

    女隊長停步瞥他:“不要自以為是揣測,不要道德綁架我們,我們這支隊伍里的所有人都退役了,這趟是私人行程,不是在執行任務,也沒有幫你們的義務。”

    她說話語氣依舊淡漠,但手卻已經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那里是配搶所在,似乎面前的人再不讓開,她就要不客氣了。

    人群外,姚若云湊近舒馥,贊嘆道:“那個女隊長真帥!”

    舒馥笑笑:“她一直都是這么帥的。”

    “……可就是看著有點眼熟。”

    舒馥:……

    她悄悄拉住姚若云的手,退出大廳,等在了玄關處,她估計對方一行人很快就能出來。

    果不其然,哪怕她并沒有真正拿出搶,那人也被她瞥向他時眸底瞬間爆發出來的警告之意給嚇著了,當下哪里還敢糾纏,立刻就讓出了道。

    其他原本簇擁在大廳里大人也紛紛朝兩側退開,讓出了通向外面走廊和玄關的路。

    帶頭的女隊長匆匆朝外走,然而她都已經一腳踏出了賓館大門,下一秒又退了回來,她側頭,看向一旁站著的一個年輕女生,表情一秒從冷漠到驚訝:“……小、小馥?”

    舒馥的視線從對方頭頂突然出現并閃爍的白色光條上移開,她朝對方笑起來:“好久不見,劉爽姐!”

    隨即又朝劉爽身側的高大男人笑了笑:“好久不見,韓瀾!”

    對方也沖她笑笑:“韓什么瀾,小丫頭,叫哥!”

    姚若云:??

    第103章 蔚縣

    片刻之后,一眾人轉移到了停在賓館停車場的軍用越野車里。

    這車的后半截改成了雙排面對面的座位,現在還挺適合舒馥坐著聽訓——哦不,是坐著敘舊的。

    然而還沒等舒馥編出能同時作用于劉爽和姚若云的失聯理由,劉爽的對講機里便傳來了低沉的男聲,聽起來氣息有點微亂:“人呢?”

    “你到了?這么快,我還沒教訓完這丫頭呢……”

    “……我過來了。”

    “行了知道了。”劉爽朝外張望,“沒看到車?”

    “車開不進來,我下車了,在路口。”

    “一直朝前走,我們現在出來。”劉爽說著,收起對講機,伸手在舒馥頭上按了按:“是你成隊,我嘛,還比較好說話,至于他——你自己去和他解釋,到底怎么會失聯這么久?”

    劉爽這話說的舒馥差點不想下車了,她下意識就想起了幾天前收到的那條微信,只有四個字:是不是你?

    當時看到這條消息到時候,她沒想到會這么快就和他們碰面,而且看劉爽剛剛出現的進度條,這分明是即將覺醒的模樣。

    她總覺得,即便現在劉爽已經覺醒了,覺醒者之間可以彼此分享秘密,最好也別讓成遇知道那天在那艘木筏屋子里的人是她……

    沒有什么理由,只是突然就有的一種感覺……

    舒馥下了車,拉起雨衣的兜帽,緩緩踩過地上的冰層和積雪,走到了停車場外面的小街上。劉爽沒一起下來,她原本心里還有點莫名忐忑,可很快,當她看到大雪里朝自己飛奔而來的人時,這種忐忑便成了感慨。

    他沒穿雨衣,連頭盔都沒戴,像是抵達后直接從車上沖下來的。

    他跑的快極了,前一秒身影還在大雪里若隱若現,后一秒人就已經沖到她的面前。

    她以為他會沖過來抱住自己,就像是很久之前在婁云城離別的那一天——他在上車的前一刻回頭看她,突然就朝她走過來,然后緩緩抱住她,與她告別。

    可是現在他卻在她面前停住了,明明手都伸出來了,卻又生生克制住。

    只是他沖得速度太快,導致兩人之間靠得太近,身高的差距使得她不得不掀開一點帽檐,努力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好久不見啊,成隊!”

    盡管已經有了準備,正面近距離看到他額頭至眼尾的疤,還是讓她呼吸停滯了幾息。疤痕非常猙獰,可以想象受傷的時候傷口有多深,應該已經見骨了。

    注意到她亂掉的呼吸,他下意識揚手,微微側頭擋了下自己的額角。

    舒馥在心里嘆了口氣,想到自己之前在漂流島屋里的某個決定,于是主動朝他張開了雙手:“這么久沒見,不抱抱嗎?”

    下一秒,她就被他緊緊摟進了懷里。

    男人的擁抱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似洶涌,實則溫柔。

    “抱歉,讓你們大家擔心了……”舒馥回抱住對方,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他抱著她的手臂逐漸收緊,并且越來越緊,她就像是被貼在他懷里的一張烙餅,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被他抱扁了。

    還好,在她快要喘不上來氣的時候,他松開了她,替她拉好擋雪的雨帽,掌心卻貼在她帽頂沒有移開。

    她再次和他對視,感覺他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可最后,千言萬語,只匯成了四個字。

    “活著就好。”

    **

    下午,舒馥帶著姚若云,再次用鎖鏈鎖了小茶館的門,去隔壁體育館串門。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劉爽和成遇他們,決定暫時在體育館休整一晚。

    選擇體育館過夜,是因為這個場館有一扇門很寬闊,剛好可以讓越野車和裝甲車直接開入場館內。此外,也因為這個體育館就在她選擇暫住的住宅小樓隔壁,兩棟建筑幾乎墻壁貼著墻壁。

    之前中午的時候,出來搬運尸體的幾個救援隊員發現這支小隊沒有馬上離開還挺高興的,直接邀請他們在賓館樓里住下,表示目前整個蔚縣的物資都集中這個區域,建筑有水電,同時暖氣也在著手搶修。

    不過這事根本不用成遇開口,韓瀾直接就拒了。

    用的理由是之前劉爽說的那個,他們這一行人全部都退役了,這趟是私人行程,所以還是不要占用公共資源比較好。

    至于住哪,這個問題最后拋給了舒馥,舒馥便帶著成遇劉爽和韓瀾去了趟小茶館。

    雖然距離不是很遠,但外面雪很大,他們還是一起上了越野車,讓另一個隊員開車載他們過去。去的路上,姚若云向成遇提及了旬輝明,她挺自責的,現在她和她父母聯系上了,唯一失聯的只剩下旬輝明。

    “原來之前他想要跟著出來,是想找你!背捎鲞沒開口,韓瀾就搶了話頭。

    他把事情簡單說了說,姚若云聽完又驚又喜,這才知道原來當初那次車禍其實挺嚴重的,去了好幾撥救援隊,附近幾個有救援點的縣城都人滿為患。

    最后,救援隊不得不根據傷員的不同情況,分批送去了不同的縣鎮,傷勢越輕送的越遠,重傷則就近治療。

    當時整個路段都發生了塌方,十幾輛大車連撞,當場死亡的,重傷昏迷的,失蹤的,失散的……總之現場一片混亂,救援隊救人都來不及,又哪里有時間去比對辨認哪些原本是一起的。

    只能等他們各自醒來,再自行想辦法聯系自己的家人,在這場大型車禍里受傷醒來的,又因為手邊沒聯絡工具從而導致和家人朋友失散的比比皆是……

    旬輝明之前在康宿縣,才醒沒兩天,他找不到姚若云他們,但他知道怎么找到成遇,因為他那里有衛星電話。因此成遇他們這趟行程之前,特意去了趟康宿縣,然后找了人護送,強行將傷還沒好的旬輝明送回了沙城。

    之前姚若云讓救援隊員幫忙查,只查到自己父母名字,沒查到旬輝明的名字,原因就在這里。

    韓瀾還在說,說他猶記得當時旬輝明那種崩潰無力的表情,說自己把人給弄丟了,各種自責……他說著,還特意朝成遇靠了靠,笑著朝他揚了揚眉,意思很明顯:果然是一家人啊。

    成遇臉上沒什么表情,默默朝邊上坐了一點。

    姚若云本來很擔心旬輝明,但聽到韓瀾翻來覆去描述旬輝明因為找不到她而各種失魂落魄的模樣,只感覺臉頰有點燙。倒不全是害羞,更多的是慚愧,畢竟人家家長還坐在這里呢。

    她只能轉移話題:“現在這世道,還是得有個衛星電話方便,蔚縣的基站之前被人破壞了,要不是學姐有衛星電話,我到現在都聯系不上我爸媽……”

    “你有衛星電話?”劉爽立刻轉頭看舒馥。

    同一時間,成遇也看向了舒馥。

    舒馥:……

    姚若云:……

    姚若云下意識收了聲,莫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對。”舒馥朝兩人笑笑,那是個格外清甜的笑容,還露出兩邊清淺的梨渦,“幾天前機緣巧合弄到的。”

    她嚴格秉承言多必失的原則,多一個字都沒有。

    成遇點點頭,沒多問,從防寒背心的口袋里取出一部衛星電話,然后再次抬眼看向她:“號碼!

    舒馥立刻乖乖報出,片刻之后,她背包里的衛星電話響了兩下。

    “存一下號碼。”成遇說完,重新把電話收入口袋。

    舒馥掏出衛星電話,默默存號,這一次,她還是把名字寫成“若云同學他舅”,不過這次自然是故意的。

    雖然對方沒再多說什么,姚若云依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她低咳了聲,決定之后盡量少說話。

    還好,小茶館所在的住宅樓很近,很快就到了。

    三人跟著她們進了樓內,他們都覺得她這個地方選的不錯,尤其那間廚房,里面還有戶主帶不走的幾個蜂窩煤爐和一些蜂窩煤炭,只要一生火,取暖效果不比供暖差,只是屋里生活裝備嚴重不足,別說水電,連個可以躺的床墊子都沒有。

    “我之前看過了,這一層隔壁幾戶都是屋主已經轉移的空屋,別說床墊子,沙發都能搬過來……”舒馥這話一出,三人便都明白過來,她這是打算在蔚縣住上一段時間。

    劉爽大概能明白,現在凍雨大雪封路,外面冰天雪地的,即便想要轉移去西洲省,目前也不是好時機,但是,這是在他們出現在這里之前。

    他們有車,無論是軍用裝甲車還是軍用越野,都擁有能在極限環境里行駛的能力,如果她想要離開蔚縣,完全可以坐他們的車子。

    韓瀾有點詫異:“你這丫頭,你現在還準備繼續待在蔚縣,我們成隊——”

    他的話,被一旁的劉爽拍著肩膀打斷:“廢什么話呢,人來了,幫忙搬啊!”

    “搬什么?”韓瀾擰眉回頭看她,接收到劉爽的眼色,只得作罷。

    他當然知道搬什么,他這不是想幫幫他們家那位隊長嘛!光是在香洲省,他都找了三個多月了,這好不容易見到,他當然要推波助瀾一下。

    不過,算了,其實目前這樣也挺有意思的,難得可以看到那個面癱露出不同的表情哦呵呵……

    他們的行程并不趕時間,留下休整一兩個晚上也可以,或許一兩天之后,舒馥那邊會主動提議跟他們走。

    于是,韓瀾跟著劉爽去撬旁邊空屋的門了,而成遇則在走廊上查看了一圈,確認建筑牢固完好后才又走過來,問她附近有沒有位于一樓的室內空間較大的建筑,類似像修車廠之類的地方。

    舒馥知道,他這是想靠車更近一些,畢竟現在他們開的,是整個蔚縣人人都想要的車子,即便裝甲車,也不是無堅不摧的,真想搞破壞,幾個燃燒瓶就能做到。

    當然,他們也能住車里,不過那是在野外的時候,現在人在縣里,有地方住的寬敞舒服些肯定沒必要刻意為難自己為難大家。

    舒馥想了想,之后便想到了一墻之隔的體育館。

    因為有了成遇劉爽韓瀾三人的幫忙,小茶館里她和姚若云過夜所需的東西很快就搬好了。

    蔚縣前前后后待過不少幸存者,之前也有很多空屋被人臨時住過,很多里面遺留下了大堆的生活垃圾,又臟又亂,但并不是每戶的情況都一樣,總會有沒被人動過的干凈屋子。

    而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里找到需要的物資。

    他們不僅給她搬來了兩張厚實的床墊,還從柜子里找到了干凈厚實的被子、毛毯和冬衣,都是戶主轉移的時候沒辦法隨身帶走的御寒物資。

    此外,還找到了幾個又大又結實的不銹鋼桶,里面可以用來儲水,或者放入木料燒火取暖。

    之后,劉爽又打開自己隨身背著的背包,將里面的軍糧袋和瓶裝水取了出來。

    “食水這些我們都有!笔骛ッΠ岩慌缘奈镔Y包拿給她看,她哪里會去拿劉爽的東西,她目前能擺在明面上的物資少,是因為還在等待契機,這個契機就是姚若云的覺醒。

    “這么久不見,跟我還客氣上了?”劉爽伸手彈了彈她額頭,“拿著吧,我們車上物資不少,不差這點。”

    舒馥沒能還了劉爽的物資,至于成遇,劉爽給物資的時候他并沒出聲,只是臨走的時候,直接把他的背包留在了墻角。

    舒馥是在三個人都離開之后才發現的,韓瀾不愛背包,除了武器,去哪都兩手空空,劉爽拿出物資后有把包重新背上,所以此刻留在屋內的背包,只能是成遇的。

    里面除了軍糧袋、肉罐頭、水果罐頭和水,還有一個對講機,兩個信號彈,一個滿格的電擊棍、一個醫藥包和一個戶外急救包。

    全都是沒開封過的,看著不像他日常用的東西,倒像是他上樓之前特意整理給她的背包。

    “旬輝明他舅舅……好細心啊!”姚若云在旁邊贊嘆,醫藥包急救包就算了,居然還拿了電擊棍、對講機和信號彈,現在他已經有了舒馥的衛星電話,還拿這幾樣,這是有多怕她們這里出事沒辦法通知他們!

    之后,她和姚若云一起快速整理床鋪和物資,在兩個床墊子上鋪了厚實的毛毯,又各自吃了點東西。之后,她進廚房快速查看了黑色筆記本,這次的任務時間早已過去,但任務依舊呈現未完成狀態。

    她想了想,這才決定去一趟隔壁體育館。

    不過食水醫藥包這些物資她們都沒打算留在小茶館,她們能撬門進來,別人也可以,所以準備整理一下全部裝入背包隨身攜帶。

    舒馥原來就有背包,她的背包類似哆啦A夢的隱藏口袋,表面很大,看著也鼓鼓囊囊的,但其實里面沒幾樣重的東西,可當她們有需要的時候,她總能適時“從包里”拿出她們需要的東西。

    成遇的背包沒有物資包來的大,而且軍用的包比較扎眼,因此舒馥就把那個包里的東西拿出來,分一部分放入物資包,讓姚若云背著食水更多的那個物資包。

    電擊棍也給了她,信號彈一邊一個,對講機則自己拿著。

    至于醫藥包和急救包姚若云那邊實在塞不下了,舒馥只得塞入自己背包,最后還把成遇那個空的背包折疊了一下,臨時塞入自己包里,打算一會去體育館還給他。

    **

    兩邊真的很近,尤其從舒馥她們所在的住宅樓過去,都不用繞過建筑去主街,出了樓道左轉就有直接過去的小道,可以從體育館圍墻的側門進去。

    蔚縣太小了,縣上也只有這一個體育館,建設也沒什么規劃,進了側門連個空地都沒有,直接就是進場館建筑的側門。

    外面的雪更大了,從空中綿延而下,大的連幾米開外的建筑墻都快看不見了,兩個人自然不想繞道,便直接從沒鎖的側門進去,打算進了建筑之后再找人。

    側門里是一條黑漆漆的走廊,舒馥取出手電筒朝圍墻上照了照,很快找到了體育館的平面圖,她取出沒信號的手機,充當照相機拍下平面圖,然后依照圖上所示朝前走。

    轉了兩個彎,快到前面另一個安全出口的拐角處時,她們聽到對面傳來的腳步聲,期間還伴隨著壓低的語調不快的說話聲。

    “……什么玩意,不就開了輛裝甲車嗎,真把自己當不得了的人物了!呸!要不是那輛車,誰愛來搭理你們!等著瞧,回頭就讓其哥收拾你們!”

    舒馥聞言,眉頭微微一揚。

    她回頭朝姚若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兩人安靜停下腳步,隱在拐角的墻根處。

    第104章 蔚縣

    “哼,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根本沒必要走這趟,你沒聽賓館樓那里傳出來的消息嗎?那個臉上有疤的家伙,因為不滿阿莊他們的態度,公報私仇,在縣口就把他們趕下車,故意讓他們冒著大風大雪走進來!”

    “我這不是不死心想試試嘛!阿莊那個人你也知道,嘴里真真假假的誰知道!不過現在這世道真是壞了,隨便什么人都能進部隊,你看他那道疤,又丑又可怕,說不定以前就是個混子,監獄?汀

    “可不是,誰家好好的人額頭上這么深這么長一道疤,一看就是被刀砍的,這種人啊兇神惡煞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了!”

    “算了,趕緊回去吧,反正其哥另有計劃,等著瞧,到時弄到了車,再把人綁起來好好教訓——”

    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已經走到了安全出口的大門前,姚若云眼露焦急,手已經伸到背包的口袋里,從里面取出了電擊棍。

    而舒馥的動作比她更快,她面無表情的從自己背包里取出一把射釘搶,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腳步輕盈的走出拐角,朝著那人的腿就是一通掃射。

    尖銳的直釘近距離射擊,再厚實的衣物也能穿透,更何況他們穿得并不算厚實。

    那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哀嚎著倒地,其中一人低罵了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拖著傷腿,掙扎著想朝舒馥刺過來。舒馥還沒來得及補釘,姚若云的電擊棍就已經到了,她直接懟住了那人的后頸,刺啦啦的電流聲后,他應聲倒地,渾身抽搐不已。

    舒馥上前踢開他手邊的匕首,對著另一個人不老實的手又是幾釘子,姚若云也隨后對著那人刺啦啦了一下。

    這回,兩個人徹底老實了,躺平在地時不時抽搐一下,意識卻還是清醒的,瞪著她們兩個恨不得把她們吃了,大約在想怎么就陰溝里翻船了,怎么會栽在兩個小丫頭片子手里……

    姚若云以為舒馥會第一時間去通道另一邊的場館里找成遇他們,然而她卻拿過了她手里的電擊棍,在地上的兩人面前蹲下:“自己出門照過鏡子嗎?誰能有你們丑?在你們只會想著怎么算計別人的時候,只會嗶嗶別人的時候,他和他們一次次的為了這個國家,為了民眾出生入死。

    他用鮮血守住了邊境,保衛了這個國家,他那么帥,哪里丑了,就算有疤也比你們帥一百倍!你們永遠無法理解他那樣的人,因為你們兩個連人都沒做好。瞧瞧你們自己吧,可真是兩個又蠢又壞又丑的東西!”

    最后一句話,舒馥每說一個字,就用電擊棍電他們一下,別說躺在地上被她電擊的兩人,就連姚若云也因為刺啦不斷的電流聲而下意識抱緊了自己。

    當舒馥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地上的兩個人已經被電暈了過去,

    舒馥把手里的電擊棍遞還到姚若云面前,沖她笑了笑:“抱歉,電用完了!

    “……”姚若云愣了一瞬,隨即撲上去抱住了她,“罵的真爽,學姐好帥!”

    舒馥這次沒什么準備,加上姚若云身體恢復了,過來前才剛干掉了一袋自熱米飯,這一撲,撲得舒馥朝后退了好幾步,然后被一雙大手穩穩扶住。

    她回頭,對上成遇垂落的眸光。

    他正在看她,瞳仁深黑,盯著她的眸光卻很亮。

    姚若云看到成遇,當下收斂站好,還禮貌的喊了一聲成隊長,她其實是想喊成叔叔的,畢竟他是旬輝明的小舅舅,但——對著他那張臉,她有點喊不出口。

    “你怎么會出來?”舒馥下意識開口問了句,但很快就自己反應過來,“原來你知道——所以你是故意放他們離開的,是我們下手太快了嗎?”

    姚若云也明白過來:“釣魚嗎?唉呀,那現在怎么辦,他們都暈了……”

    “沒事。”成遇的雙手依舊扶著舒馥的雙肩,似乎是隔了好一會才輕輕松開她。

    他的表情看著并不生氣,甚至還一點奇異的愉快。

    “別那個表情,隊長都說沒事啦,不用怕,聽過一句話嗎,一力降十會!而且,我們有各種方法會讓他們兩個開口哦!”一旁,另一個隊員笑嘻嘻的走了上來,他手里拿著求生繩,動作利落將地上兩個人手腳捆住,然后毫不費力的直接朝另一邊的場館里拖進去。

    “大力士啊!”姚若云看的目瞪口呆,立刻跟了上去。

    “你……你們怎么過來了?”成遇再次看向舒馥。

    舒馥這會才剛剛打量完他的頭頂,那里什么都沒有,她有點小失望。

    為什么過來?自然是來仔細查看他們這批人里,到底有幾個人頭上會閃現白色的光條,畢竟這個任務的基礎進度就有20%。

    不過她只是沖他笑笑:“過來看看你們安頓的怎么樣,還有怕你們冷,給你們送點發熱包!

    她說著,從背包里掏出成遇的那個背包,展開后朝里面塞了一大袋的發熱包進去,然后遞給成遇:“還背包不能空著,這是回禮,一定要收!

    她知道他們攜帶的口糧大多都是可以自發熱的,但像這樣單純只是貼在身上取暖的發熱包應該沒有。

    這種發熱包她那里多的是,除了最先囤積的1000包,之后在綏城住的一段時期,又打撈上來了很多,因為這些都是數層塑料袋重重包裹的,防水做的比較好,而且那時綏城剛被淹沒,這些物資泡水的時間都不長,都沒有損壞。

    成遇沒拒,直接接過,說了聲謝謝。

    **

    通道另一邊是個室內籃球館兼羽毛球館,里面不大,只有兩側有觀眾座位,但是屋頂建的很高,大約有六到七層樓的模樣,座位上面還有兩排很高的站位走道,走道盡頭還有一個小小的電控室。

    里面很暗,因為底下沒有窗戶,窗戶都開在站位走道上,低矮而狹長。其實這種類型的建筑挺牢固的,因為都是結實的外墻,窗戶少,也比較保暖。

    場館除了朝北一個和外面走廊相連的出入口之外,朝南還有一個很大的卷簾門。

    這個卷簾門外是體育館的戶外活動場地和進來的大門,越野車和裝甲車都是直接從這扇門開進來的,此刻正以一個L型停泊在場館內,而他們則以這個L型的車位為依靠,拉出了一個簡易帳篷。帳篷旁已經擺出折疊桌椅,架起了兩臺瓦斯爐,正在煮熱一些食物。

    隊伍里除了劉爽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短發的女隊員,這個帳篷,主要就是為了她們兩個搭的。

    另一個女隊員舒馥之前見過,是跟著劉爽一起從樓梯上下來的,她留著板寸,身形健碩,加上之前帶著帽子站在韓棟后面,她還一度把她當做了男生。

    此刻她正從那個“大力士”隊員阿文手里接過那兩個被拖拽進來的人,像是發現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樣笑了笑,然后開始用獨特的手法開始將兩人朝籃球架上綁,一邊綁還一邊朝劉爽說:“劉隊,放心,一定在天黑前讓他們兩個開口!

    姚若云一路觀摩,時不時發出贊嘆的驚呼,像是一下子學到了很多新的“知識”。

    劉爽表情有點難言:“那邊不有個地下室嗎,你要不要綁地下室去?”畢竟有兩個小丫頭在這里,她怕影響不好……

    “沒事,她們也到了可以長見識的年紀了!”女隊員有個很“溫柔”的名字叫溫柔,可惜此刻她一點都不溫柔,直接一拳砸在綁好的其中一人眼睛上,暴力喚醒。

    姚若云再次哇了一聲:“姐姐好帥!”

    溫柔難得有人捧場,心情愈發的好,于是開口循循教導:“男人這種生物,其實比女人脆弱的多,你只要找準他們的弱點,就算不會格斗武術,也能讓他們疼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饒……”

    “嗯嗯嗯……”姚若云干脆盤腿坐下,認真聽講。

    “……”劉爽無言以對,回頭卻發現舒馥也在看,正要調整站位擋住她的視線,成遇已經拖了張折疊椅過來,輕輕拉著舒馥坐下,還塞了一罐熱好的八寶粥到她手里。

    她坐下之后,朝向籃球架的視線角度就被完全擋住了。

    劉爽默默看了成遇一眼,又無言的移開視線。

    舒馥過來確實沒什么事,一邊喝粥,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每個隊員,仔細查看他們頭頂,目前她并沒有從誰頭上看到閃爍的光條。

    但這也不代表沒有,因為即便真的有,也不會一直都維持出現的狀態,除非進度條滿格。

    像在北地高原的時候,她之所以能頻繁看到和覺察到陳法和盧政的異常狀態,主要是因為和他們朝夕相處。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她要不要干脆搬到體育館來,也和他們朝夕相處呢?

    很快,溫柔那里似乎有了進展,那個“大力士”隊員阿文過來喊了成遇,成遇過去后,姚若云當下觀摩不下去了。

    她也不算膽小的人,這一路也接觸了各種部隊的人,她不怕酷颯的劉爽,不怕笑容里總是帶著深意的韓瀾,更不怕彪悍的溫柔,可說句不爭氣的,她有點怕成遇。

    從前在綏城時這種感覺還不強烈,這次再見,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猶如一柄鋒銳的利刃,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額頭那道疤痕的原因。

    她并不是像剛剛那兩人一樣,覺得疤痕可怕,那是戰士戰斗留下的勛章,她是敬仰和佩服的,但同樣的,也會讓他更加有距離感。

    一旁,韓瀾拖了把椅子坐過來,剛好聽見姚若云小聲和舒馥提到成遇額頭疤痕的事,于是開口:“不是刀,是流彈的彈片劃傷的,阿文他們回來說當時襲擊發生的太快……血流了一臉,他們都嚇懵了,以為他沒了……”

    舒馥看向韓瀾:“在邊境的時候?”

    “你知道邊境的事?”韓瀾揚了楊眉,似乎來了興致,“他居然和你說了?”

    舒馥搖搖頭:“就只知道他去了邊境,其他不清楚!

    韓瀾點頭:“那次是挺兇險的,去的時候我們都知道,該簽的也都簽了,不過那次危險的是我,他還好,沒大事!

    說著,韓瀾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更加兇險的場面,“他那傷……是在北面的時候弄的,那次我沒去,還在養傷!彼f著,摸了下自己腹部,顯然是傷口所在。

    “北面?”姚若云壓低聲音好奇問。

    劉爽也坐了過來,韓瀾以為她不讓說,但她卻只是坐著,并沒多說什么,于是他便往下說了:“這事現在官方都已經公開了,其實也沒什么避諱的。你們如果之前上過網估計會知道,魚鱗蛻裂癥知道嗎?”

    舒馥眸光微動,姚若云則點點頭。

    “宥城那里,有人弄了個大型城市試驗溫床……他就是在那里傷的。我雖然沒去,但聽活著回來的人說了,那次是真的兇險,比邊境還險。那邊的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那么多武器……主要還是對方無所顧忌,而我們得嚴格依照定好的點攻擊,怕炸死那些病人……之后被迫落地巷戰……一支隊伍,最后只回來一半的人,回來的人有好些都去接受心理治療了……他本來就不怎么愛說話,那次回來后話更少了……”韓瀾說著,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舒馥。

    其實這些事,他主要還是說給她聽的。在他看來,男人嘛太厲害也不行,有時要適時展露一下脆弱面,才能更好的激起女生的保護欲。

    不過,舒馥的反應有點奇怪,不在他意料內。她的眼神似乎有點放空,像是聽著聽著想起了其他什么事。

    舒馥的確想起了其他的事,她想起了自己從宥城離開時見到的爆炸場面。

    所以說,那個時候,成遇他就在宥城?

    他是在那次任務里,九死一生受的傷,留下的這道疤痕?

    可她不懂,她明明也在,為什么當時觸發的任務不是去宥城,而是直接離開去鄆城?

    之前那些任務,他關聯過數次,如果他也是覺醒者,為什么那次任務一點都沒有顧及他?

    是因為……他不會在那次任務里死去嗎?

    **

    深夜,舒馥在呼嘯的風聲里醒來,她們這晚都睡在了廚房里,劉爽他們找來的床墊子一大一小,并在一起廚房里剛好放得下。

    她們在走廊上的不銹鋼桶里生了火,火焰的溫度透過來,整條走廊連同廚房都是暖融融的,再加上舒馥拿出的發熱包,鋪著厚毯子的床墊,她們兩個睡得比之前在醫院好的多。

    聽見風聲的時候,舒馥還以為是什么人在窗外吹著尖利的哨子,危機意識讓她很快清醒過來。她剛剛坐起,就感覺到了室溫的變化。

    太冷了,明明生了火,明明睡覺之前還能感覺到的暖意此刻已經被空氣里充斥的寒冷給壓了下去。

    她聽到了對講機的聲音,忙從背包里找到對講機,里面傳來了成遇的聲音。

    他是來提醒她降溫的,怕她睡死,凍出問題來,他已經呼叫了她幾遍了,她再不回復,他便要準備打她衛星電話了。好在她回復了,成遇明顯舒了口氣,提醒她之后再睡,得留一個人守夜,還有點爐子取暖要注意空氣流通,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舒馥知道他是好意,一一應下,又問他那邊的情況。

    成遇告訴她,他們那邊有個地下室,空間比較小,但有排氣孔,可以在里面生火御寒。他們經常在外面跑,裝備很充足,讓她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有什么情況不對就呼叫他,要是對講機沒電就用衛星電話,他會直接過來。

    舒馥再次應了。

    之后,她叫醒了姚若云,姚若云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得冷,一醒過來,立刻抖抖索索的坐起來。她掀開被子,取過一旁的軍大衣,加穿在了棉服的外面,然后裹上被子。

    舒馥也穿上了帶羽絨內膽的沖鋒衣,她從背包里取出一個能快速測溫的電子室溫計,片刻之后溫度出來了:-22℃。

    “我去!難怪這么冷!”姚若云把棉服的兜帽戴上,又把軍大衣的紐扣一個個扣好,可還是覺得冷。

    她爬了起來,穿上鞋,去一旁廚房的灶臺旁,把臨睡前準備好的兩個蜂窩煤爐一一提到走廊上的不銹鋼桶旁,她先夾了幾塊正燒著的小碎木料進去,鋪在最底層,之后每個爐子放入兩塊蜂窩煤。

    有了下面的火引,蜂窩煤很快燒了起來,她把一個蜂窩煤爐放置在靠著廚房外墻的走廊上,第二個則直接放在廚房門口,冰冷的室內一下子回溫了不少。

    “還是要小心!笔骛フf著,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圓圓的小電子儀器,將它放置在了廚房兩人的床鋪旁。這是一個家用充電款的一氧化碳報警器,設有兩個報警閾值,低報警值為量程的25%,高報警值為量程的50%。

    這個量程為50到300PPM,設定高報警值的話,達到150PPM會報警。

    一般PPM超過100會感覺到輕微頭痛,超過400則會頭痛惡心。

    所以只要PPM在這個報警器的閾值范圍內,她們就不會出事。

    “學姐你怎么連這個都有!币θ粼茰惲诉^去,看著舒馥將它打開設定好報警閾值和音量。

    舒馥回頭看了她頭頂再次閃爍的白色光條,伸手摸了摸她冷冰冰的臉,又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厚絨圍脖遞給她,示意她圍上:“你馬上也都會有了!

    “啊?”姚若云沒聽懂。

    她圍上圍脖,后頸和臉頰頓時都被厚實的暖絨給裹進了,加上室內溫度回升了一些,她感覺沒剛才冷了,終于分神注意到了窗外的情況。

    她湊在窗戶前,趴在兩根木條之間努力朝外看,頓時驚呼,“媽呀!學姐你快來看!”

    “怎么了?”舒馥也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個厚絨圍脖,裹在沖鋒衣的兜帽外,把自己的脖子和半張臉都包裹進去。

    “外面的雪積的好快,都快淹沒一樓了!”

    舒馥聞言也湊到了窗戶前,因為呼吸的熱氣很容易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形成霧氣,她不得不邊擦邊看,借著蔚縣中心廣場上為數不多的被保下來的幾盞路燈暈黃的光,她看到了外面冰天雪地的純白世界。

    近處的房子也好,遠處的山坡也好,統統被厚厚的白色所覆蓋。

    大雪已經積的很深了,但依然沒有停歇的現象?耧L卷動著鵝毛大的雪片,雪片被卷成了雪團,像是從空中傾瀉下來一樣。有生之年,她們兩個都沒有見過這樣大的暴風雪,就像是整個星球在一夜之間被卷入了史前冰河時代。

    舒馥見過被浸沒在水里的城市,見過高達百米的大壩,見過數百米高漲的海嘯,也見過成群跳動著瘋狂啃咬人類的怪魚和渾身灰痂的魚鱗癥病人……

    無論什么樣的災難場景,都是有聲的畫面,哭嚎尖叫掙扎求救,萬物沸騰,只為爭奪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世界,天上地下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純白,沒有顏色,沒有嚎叫,只有無窮無盡的雪團落下來。

    那是一片荒蕪冰涼死寂的世界,天地萬物,仿佛都已經被深埋在了這層厚厚的冰雪之下。

    這一刻,躲藏在窗戶后面的她們,仿佛成為了這世界上唯一的人類。

    片刻之后,舒馥感覺到了腕間的震動。

    任務完成了。

    第105章 蔚縣

    【兩小時內,蔚縣救援站新服務臺打卡任務完成,獲得木筏5級20%進度條;額外獲得進度條加成15%;獲得轉盤抽獎:2次。(木筏5級目前進度:60%)】

    其實在看到外面的積雪層和還在持續下著的暴風雪時舒馥就有了預感。

    任務果然完成了,這次無論是基礎進度條,還是額外進度條加成的數值都很高,直接將5級木筏的進度拉了過半。任務似乎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這一次簡簡單單的遇見有多重要,并且涉及對象不止一人。

    稍微想一想舒馥就能明白了,凍雨留困了蔚縣的大巴和人,即便她不來,成遇他們遇上幸存者,也不可能不管不顧,他們一定會轉道送人回蔚縣,也一定會再次去山路上救另一波人。

    如此一回一去再一回,勢必拖慢他們的行程,或許他們本來天黑前能抵達的下一個救援站縣城便抵達不了了。

    他們開的是六輪輕型運輸裝甲車,可以跋山涉水,主要功能是載人和載物,并不是帶有前鏟的履帶車。這一夜的末世暴雪來臨時,如果他們被困在野外,有可能被這數米高的積雪困住,也有可能會在山路上遇到暴風雪引發的其他災難。

    屆時,能不能活,能活幾個,就不好說了。

    意外遇見,留住了劉爽成遇他們一行人,無論蔚縣現在的條件有多差,被困野外,和躲避在建筑內部,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抽獎次數不多,只有兩次,目前不是好時機,她照舊把抽獎次數累積了起來。

    暴雪下了整整四天,夜晚溫度最低的時候,窗臺附近的溫度測量到了零下40度,外面的積雪層則達到了三米多的厚度,完全淹沒了一樓,從二樓看出去,直接變成了一樓。

    這樣的雪量早已超出了暴雪紅色預警信號,如果這個時候還有網絡的話,所有人的手機上會出現一連串的紅色警告圖標。

    可惜,網絡早就斷了。

    舒馥和成遇兩邊的對講機因為受低溫影響,一度無法使用,之后電池又出了問題,她更換電池后沒多久,對講機居然自己關機了。

    就連衛星信號也受到天氣影響變差,舒馥給陳法那邊發的消息,隔了半天對方才回。察木縣情況和蔚縣一樣,不,應該說情況還要更差一點。

    他們那里先是暴雨,之后無縫連接大凍雨加冰粒,最后再次無縫特大暴雪,一夜之間冰封千里,整個縣低矮一點的建筑都被埋了,很多不太牢固的屋頂都被壓塌,出入的交通也被徹底阻斷。

    幸好,他們這次安置下來的房子比較大也比較偏,房子邊上就有一個存放牧草的倉庫,倉庫較大也很牢固,他們可以直接在室內放出木筏,在極低溫的情況下試驗小屋的防寒功能。

    試驗結果,倉庫內零下四十度,小木屋內零下二十度,也就等于大冰箱和小冰箱的區別。

    不過在小木屋內再點燃煤油爐,溫度還能再拉高十幾二十度,所以陳法他們四個人并不難熬。難熬的是許霆封他們,進不了小屋,于是只能躲在室內,渾身上下裹得像熊一樣,再圍著壁爐,保持火焰不滅,一刻都不敢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場極寒暴風雪的刺激,姚若云在暴風雪第三天清晨的時候,頭頂的進度條突然走滿了,出現的數值為:90。

    **

    這個數值沒有陳法和盧政高,但舒馥能感覺到,這應該也是一個很高的閾值。

    姚若云不像盧政,因為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和舒馥有關,覺醒的時候她就在身旁,所以猛然崩塌的世界觀有人支撐,能迅速進入狀態。

    她也不像陳法,因為一路歷險,經歷了怪魚一次次的群襲,在夜晚穿行了滿是魚鱗癥病人的城市,一路都走在生死邊緣,所以心智變得無比堅定。

    她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子,無意間闖入成年人的世界,瞬間被超出常識的事物給嚇到了。

    她覺醒的時候舒馥還沒醒,前一晚兩人輪流守夜了,舒馥守上半夜,姚若云守下半夜,她睡得晚所以多睡了一會。

    半夢半醒間只聽見有人在旁邊床墊上反復喃喃自語,到最后甚至帶上了哭腔。她睜眼醒來就看到姚若云正半蹲在那里,一個罐頭在她面前不停的消失、出現……出現、消失。

    舒馥:……

    而姚若云臉上卻沒有喜色,只有無助、不安和驚恐,并且這種驚恐仍在一點點增加:“不是在做夢?那我瘋了?不可能啊,我還知道我是誰啊,瘋子會知道嗎?那我死了,昨晚凍死了?這里是死后的世界?死后的世界怎么還和沒死的世界一樣呢,而且我還能感覺到冷……那我這是穿越了?重生了?進入里世界了,被外星人控制?被抓進游戲了?無限流!?……”

    舒馥:……

    她看向姚若云的頭頂,那里的白色光條已經完全穩定,滿格狀態并且出現了數字。

    舒馥嘆了口氣,難怪呢,原來她這是覺醒了。

    不過,該說不說,她剛才最后那一連串的猜測,之前她和陳法盧政他們分析過的有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情況也差不多就是這些……

    她原來還想繼續給姚若云一些空間,讓她自己多適應一下此刻的狀態,但眼瞅著她整個人神神叨叨像是馬上要瘋了,不得不打斷她重復將罐頭收入和拿出背包格的動作。

    “你沒瘋,你只是覺醒了!笔骛ラ_口,終于中斷了她的動作和喃喃自語。

    姚若云小心翼翼的湊到她面前:“學姐,你也被外星人抓過來了?”

    “……”舒馥扶額,一大早的,鬧得她們兩個好像得了神經病一樣。她嘆了口氣,決定打不過就加入,她雙手一伸,一只手上托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另一手上則拿著一杯熱奶茶:“早餐想吃哪個?”

    姚若云看著她手上憑空出現的食物和飲料,整個人連帶瞳孔都顫抖起來:“學、學姐……原來你就是那個外星人!”

    舒馥:……

    半個小時后,兩人盤腿坐在玻璃陽臺里鋪著厚絨發熱毯的床墊上,在兩臺高效取暖器的包圍下,脫了厚實的外套,正湊在床墊中間擺放的低矮木幾上,喝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吃噴香的炸油條和韭菜雞蛋煎餃。

    木筏此刻正擺放在茶館大廳里清理出來的那半邊空間里,姚若云剛剛覺醒,正是對自己木筏各種好奇的時候,無奈她的木筏過大,拿取時出現“空間不夠無法擺放”的字樣,所以現在,她們只能一起待在舒馥的木筏露臺上。

    木筏露臺上出現玻璃陽臺后,高度增加不少,也幸虧這里的建筑樓風格偏向西洲省,單樓層較高,此刻才剛好卡著高度擺放。

    姚若云的金手指和陳法盧政他們完全一樣,有20格時間靜止的背包格,里面有起始物資四樣:木筏、凈水器、魚竿和一把鏟子。

    她也一樣,進不了舒馥的漂流島屋,但好在島屋上面多了個其他人可以進入的玻璃陽臺。

    玻璃陽臺沒有恒溫、抗災和排外的效果,可依然比大部分的建筑都靠譜的多,兩邊的玻璃門關閉后,阻隔了外界一部分的低溫,再加上發熱毯和取暖器的效應,內部溫度很快就升了上來,估計有零上十三、四度。

    這樣的溫度,她們待著不僅覺得舒適,還能安安心心的吃點熱食,不用擔心吃到一半的時候,手里的食物冷掉結冰。

    大概因為回溫,加上暖暖的食物下肚,姚若云終于找回了理智,認真聽完了舒馥的詳細解釋,然后也開始認真研究自己的那幾樣物品。

    那把鏟子據她說叫尋寶鏟,目前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姚若云好奇心起,準備直接試用,兩人又裹緊衣服下了陽臺,然后舒馥就看到她從小茶館大廳另一側的墻角瓷磚下挖出了一箱沒開封過的方便面。

    舒馥:……

    姚若云說,挖哪里完全是憑直覺隨便挑的,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居然真能挖出來東西。而且挖的時候,沒幾下瓷磚的邊邊角角就松動了,用鏟子沿著縫隙一撬就開了。

    那箱方便面上面印著的生產廠家就是香洲省本土的,生產日期是今年2月份的時候,還沒過期,一箱有48包,像是這家的主人在混亂時期囤藏在了瓷磚下面,后來不知道怎么遺留下來的,大概是轉移的時候忘記拿了。

    姚若云獻寶似的把那輛方便面全部給了舒馥,她還說知道舒馥肯定不缺這些,但這箱方便面她一定得拿,是她的心意。

    舒馥于是只好收了。

    姚若云見她收起,喜滋滋的笑瞇了眼,比她自己把物資收入背包格還高興。

    雖然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弄清楚,可姚若云清楚一點,她和她最最親愛的學姐是同一掛的人,至少不是那種只會拖后腿什么金手指都沒有普通人。

    其實這幾個月她偶爾也待過有網的地方,甚至和旬輝明遇到后,他也會說一些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和“異能者”相關的消息給她聽。

    旬輝明是個鋼鐵直男,因為從未親眼見過,所以對此并不相信,會和姚若云說這些,也是為了在辛苦艱難的轉移路程里,能讓她更多一些樂趣,就像是說一些從別人那里聽來的故事而已。

    姚若云也確實把這些消息當成了故事來聽,就像是在各種天災里掙扎流浪了一年的人類自己臆想出來的劇情。

    即便只是故事,她也很羨慕,每次聽的時候也會想,如果這是真的,如果真的有能收放自如外人進不去的木筏小屋,她一定會牢牢守著這個秘密,誰也不告訴,不會用木筏去賺物資,就只想讓父母在累的時候,能有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家。

    所以清晨,當發現自己出現異常的時候,當覺察腦海中出現了一些古怪的記憶片段時,她才會陷入完全懵逼的狀態,以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告訴舒馥,她腦中閃過的記憶碎片都挺恐怖的,似乎總是在教室里,非常壓抑的學習環境,不停的做卷子刷題,又或是不停的考試考試……

    這些記憶片刻從前也有,但她并未在意,因為她考入大學才一年多,她總以為那些是高中讀書時的回憶。

    可現在再回看,無論教室也好,周圍的同學也罷,其實都和她在這個世界的高中三年不太一樣。

    “所以,在那個世界,我是個高中生?那我在那個世界有家人嗎?我叫什么名字,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

    同樣的,之后兩天,她也和盧政陳法一樣,陷入了記憶碎片所造成的混亂思緒里。她給她父母打了電話,但她忍住了,并沒有在電話里告訴他們這件事。

    她很清楚在電話說這些對方根本不會相信,只會懷疑她是不是凍生病了在說胡話,還是得等極端天氣后去后,等她去了知城,和他們見面后,讓他們眼見為實。

    **

    之后幾天,舒馥大部分時間陪著姚若云待在玻璃陽臺里,這里有電有暖氣,兩個人出不去,也沒什么可做的,就靠在一起架起小平板刷劇。

    她們看驚悚恐怖劇,抱著靠墊擋在臉前面,看到恐怖的地方一起閉上眼。

    之后為了緩和心情又開始刷綜藝,看藝人在里面賣力的搞笑做任務,末了姚若云又破壞氣氛感嘆表示這些綜藝電影恐怕很多都是藝人的遺作了……

    天災之下,甭管是素人還是藝人,身體都是同樣的脆弱。

    除了各種成品熱食之外,她們中間吃過一次火鍋,鴛鴦電鍋煮的麻辣牛油鍋和菌菇鍋。其實姚若云飯量也不大,但她就是饞,聞到火鍋煮開的味道時,眼淚直接從嘴角滑了下來。

    除了火鍋,這兩天她還吃到了豆花水煮魚,黑糖珍珠奶茶,炸雞翅,雞蛋灌餅,鹵肉飯和麻辣串串。

    除了大里脊串舒馥那里沒有,其他她曾經在綏城圖書館哭唧唧饞過的美食,舒馥給拿出來給她吃了一遍。

    “你居然都記得……”姚若云感動死了,邊吃邊哭,這回眼淚是真的從眼角流了下來。這事導致的結果就是姚若云更粘舒馥了,連她去漂流島屋廚房里處理垃圾刷鍋她都要跟著。

    舒馥在屋里,自然是不冷,25度的恒溫,熱的她一進去就脫到只剩打底衣。

    而屋外,因為沒有玻璃陽臺的包裹,哪怕人站在木筏甲板上,感受到的也是零下二十度的室溫。可她寧可裹著大衣圍脖,抱著熱水袋,也要抖抖索索的站在那里和舒馥聊天。

    期間無數次嘗試把手伸向屋檐下,但每一次都只觸摸到一片冰冷的空氣墻:“到底要怎么才能進你的小屋呢?如果說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能進的話,那么有婚姻關系的另一半行不行?要不學姐我嫁給你吧?”

    舒馥:……

    不過她們也不會總是躲在溫暖的陽臺里,畢竟現在姚若云有了空間,木筏雖然暫時無法取出,但她的背包格都還空著,剛好這是一棟居民樓,日常物品資源充沛,她們兩個便從所在的小茶館開始,一一給姚若云收集物資。

    外面柜子里的杯盞茶具、廚房里的水壺鍋具砧板、隔壁屋子里的搖椅飯桌板凳、七成新的熱水瓶、晾衣服的架子和衣架、輕便的折疊衣柜、沒有壞的燈具和拖線板、大的水桶和盆、看著還算干凈的厚實衣物褲子鞋……

    她們兩個一層樓一層樓的搜刮,這里除了食水藥品和一些輕便的工具瞧不見外,其他大部分東西都有。

    大件能收入背包格的她就直接收入,小件的裝在舒馥提供的大紙箱里歸納后收入,此外更大件放不進背包格的就由舒馥暫時收起,等什么時候她能拿出木筏了,再給她放入木筏小屋里去。

    兩個女孩裹得像熊一樣,囤收東西的架勢卻像兩只倉鼠,跑完一家繼續下一家,樂此不彼。

    每天一次的尋寶鏟使用機會自然也不能放過,一次是在一戶人家的床頭隔板里挖出一套全新羽絨衣和羽絨褲,另一次是在一戶人家的廚房里挖出整箱保質期內的食鹽。

    每一次都讓舒馥目瞪口呆。

    這四天四夜,暴雪一刻都沒停過,整個蔚縣完全陷入死寂,姚若云心底的恐懼因為有了金手指的出現和舒馥的陪伴,降到了最低。

    唯二兩件不太方便的事,一是上廁所,二是個人衛生清潔。

    這些事情,舒馥只要回屋就能解決,只是上下木梯的那幾秒有些冷,裹上厚衣服沖兩步就行。

    可姚若云就沒辦法了,她必須得在茶館的洗手間里上廁所,最后想到的辦法就是長期在茶館的洗手間里擺放一個燃著明火的不銹鋼桶或是燃著的蜂窩煤爐。

    爐火可以提高一些室內的溫度,距離越近效果越好,馬桶圈上也套了厚實的圈墊,至少坐下去的時候不用擔心一會起來時屁屁被凍住……

    洗澡肯定沒辦法,不過熱水有的是,她可以在玻璃陽臺里做一些簡單的清潔工作,換上干凈的內褲,對女孩來說,能在災難時期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

    最讓姚若云感動的是,舒馥晚上明明可以回小屋房間睡覺,可她卻特意留在玻璃陽臺里陪她。

    漫長冰冷又漆黑的夜里,能有一個人陪伴在身邊,無論外面下多大的暴雪,刮多大的風,她都不再害怕。

    **

    第五天上午,雪終于停了,可是當兩人從窗戶上木頭的縫隙看出去時,依然什么生物都看不見。

    尤其窗戶正對面是一大片廣場,視野太過清晰,厚厚的雪層上面連一點人為的痕跡都沒有。

    因為暫時雪停,原本一直陰霾的天空稍稍亮了一些,外面到處都是一片刺目的白,這時候如果出去,還得戴上滑雪鏡,否則眼睛都會被刺得睜不開。

    “其他人……不會都死了吧?”姚若云遲疑不定的開口,她雖然不太喜歡部分幸存者的行為方式,但她依然希望其他人可以在這場前所未見的大暴雪中活下來。

    這無關個人喜好,而是身為人類的共感。

    “不會,那里有水電,還有部隊和救援隊的人,他們都有經驗,只要躲在建筑里做好保暖,應該不會有事。”當然,這個不會有事也只是目前,斷水還好,取雪就可以活,斷電的話,除非建筑里有備用發電機,否則這種天氣根本沒辦法搶修。

    之后暴雪和低溫繼續,數米深的積雪層不融化,幸存者們繼續被困屋內,一旦茍在建筑里的人消耗完了所有的食物,那事情就不好說了。

    但顯然,舒馥還是低估了部分部隊人員的應災能力。

    中午的時候,當成遇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說馬上要過來她們這邊的時候,舒馥驚訝極了。

    第106章 蔚縣

    兩人原本正在玻璃陽臺里,聽著音樂下飛行棋,聽到成遇說要過來都很高興,尤其姚若云,騰的一下從加熱毯上坐直了身子:“是不是成隊那里叫來的救援,是不是鏟雪車來了?我們是不是能離開這里了?”

    舒馥搖搖頭,雖然他們現在斷網,但她一直和陳法那里維持著聯系。

    察木縣始終被大雪所困,暫時無外援到來,自救工作都是自己在進行。他們住的是平頂小屋,因為怕雪層壓塌房頂,這幾天數次穿上御寒衣服爬上房頂去清理雪層,期間也會把屋門和窗戶處的積雪清理一下,以免堵到連門都開不了。

    連部隊人數眾多的西洲省都是如此,舒馥不認為救援能這么快抵達西洲省之外一個撤離工作接近尾聲的小縣。

    但兩人還是很快起身,開始一一穿外出的衣物,姚若云除了棉服棉褲和最外面的軍大衣外,里面已經穿上了舒馥給她的加絨保暖內衣褲,干凈貼身保暖。

    棉服棉褲準備等穿臟了之后,再換找到的羽絨衣褲。

    兩人把所有御寒衣物穿上,又穿上了厚實的絨襪和靴,之后關了取暖器和加熱毯,戴上絨線帽又拉上外面的兜帽,最后出了陽臺,把圍脖和手套給戴上了,幾乎全副武裝。

    舒馥卸載了電卡收了木筏,姚若云則去廚房里查看了一下床墊,大的床墊因為還很新所以暫時搬去玻璃陽臺里用了,這里如今只剩下小的那個床墊,還有御寒的毛毯和被子也早就被她收入背包格里,此刻重新拿了兩樣舊的出來,稍稍布置成有人居住的模樣。

    兩人很想知道外面的情況,等了一會沒等住,最后還是各自從空間取出背包,背在身前,鎖了門就出去了。

    她們轉出樓道,下了半層樓梯,去了住宅樓北面的樓梯間,因為她們住的地方窗戶一直能看到南邊的情況,并沒有看到有車和人進入蔚縣,因此估計成遇就算要過來也是從北面。

    樓梯間里的窗戶早就壞了,也沒人修,之前是被人用大幅的木板直接堵住的,下了這些天的雪,那木板都凍在窗框上,縫隙處漏進來很多雪,如今都凍成了厚厚的冰。

    舒馥直接取了兩把多功能鏟出來,一人一邊,好一會才把木板撬動。

    兩人合力把木板挪開,冷風立刻從缺了窗戶的那一邊吹進來。

    舒馥拉住想要探頭出去的姚若云,遞給了她一幅可翻蓋的防霧滑雪鏡,這不像之前在屋里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朝外看,這是完全把腦袋都探出去,以現在外面的積雪情況,很容易傷到眼睛。

    她見姚若云接過,自己也取了一幅戴上。

    這滑雪鏡是之前在鄆城的時候打撈到的,就是在之前撈起一大堆建筑工具的那一片水域。撈上來了一堆各種款式的,外面有包裝盒,里面還有防水袋裝著,包裝盒紙板的部分早就泡爛了,但是塑料部分都完好無塤,加上防水袋包裹,即便泡了這么久,里面的滑雪鏡也基本沒怎么進水。

    當然進水也沒事,這本來就是防水的。

    住宅樓北面也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純白世界,不過后面還有幾棟房子,大雪覆蓋在上面,因為建筑而呈現高高低低的不同形態。這些建筑絕大部分都是空的,沒有人住。

    再往后,雪層的高度逐漸攀升,那是后面山坡的位置,也無一例外都被白雪覆蓋。

    樓梯間窗臺的正下方,就是樓道出口,此刻極深的雪層里,出現了一條兩人寬的通道,從左邊體育館側門的方向一路過來。

    已經挖開的通道里,還能見到幾個隊員正在加固這條通道,有的提著小鐵桶,將里面黑乎乎的炭渣子朝清理出來的地面上倒。

    也有的拿著一個噴水壺,正朝通道兩邊的雪墻上噴水,水應該是熱的,不過在這樣的低溫下很快就會冷卻,兩邊的雪墻就會凝成更堅固的冰墻,不容易坍塌。

    她們低頭朝下查看的時候,這條通道差不多已經成型了,打頭挖通道的是成遇、韓瀾還有那個“大力士”隊員阿文。

    韓瀾站在一架A型折疊梯上,拿著工兵鏟,先將上半部分比較松軟的雪鏟向旁邊的雪層上,成遇和阿文則就著他鏟完的那部分,將下面凍得更牢的冰雪層敲碎,再一一拆下,拋入身后一個原本裝體育用品的塑料大框里。

    大框滿了之后,后面忙碌的其他隊員就會跑過來,合力將滿的大框抬走,將空的大框推上前。

    他們動作熟練,配合默契,這樣小小一條雪道顯然傾盡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血。

    韓瀾率先從通道里抬起頭,他摘下滑雪鏡,拉下沿著口鼻的圍巾,沖樓上探出的腦袋笑了笑:“你們食物快吃完了吧,別太感動,我們成隊來給你們送物資了。不過依我說,咱們就不該分兩邊住,要不然你們干脆跟我們一起住到體育館去,那邊有個地下室,生了火很暖和的——”

    他還沒說完,底下的阿文喊了句什么,似乎是快到樓道口了,好像敲到了什么花壇,問他是不是開路開偏了。于是韓瀾又很快低下頭,爬下折疊梯,彎腰靠近樓道口的冰雪層去研究。

    姚若云下意識就想說不,住體育館的話她們兩個還怎么能舒舒服服的躺在玻璃陽臺里烘烤著暖氣機一起刷劇呢?但她這次有經驗了,知道這事真正做主的人不是她,她不能代舒馥回答,于是乖巧看向舒馥。

    果不其然,趴在窗臺上朝下方看的舒馥沉默了片刻,突然應了聲“好”,然后直接朝樓下沖去。

    舒馥抬起滑雪鏡上的鏡片,很快就沖到了一樓樓梯口,這里光線很暗,因為從二樓窗臺朝下,建筑墻體都已經被埋入了雪層中,樓道門口,才剛剛被清理出一道可以出去的狹長口子。

    他們三人正在繼續擴大這個出口,還得避開樓道口旁邊的花壇,同時小心兩側的雪墻,以免挖出的雪堆積不穩再次傾落。

    見她匆忙跑下,三個人都有些驚訝,一樓樓道里因為蔓延進了雪,此刻地上到處都是冰,成遇見她沖下樓梯,忙從那道口子側身進去,幾步上前扶住了她:“小心!怎么了?”

    舒馥沒出聲,視線快速從扶著她的成遇頭頂掠過,隨后又投向樓梯口的韓瀾和阿文。

    是哪個?

    剛剛三人一同靠在樓道口的時候,她看到旁邊遮擋住他們的雪層上出現了閃爍的白色光條,因為和雪的顏色幾乎一樣,所以她也是看了好幾眼才確定。

    白色光條擁有違背現實常理的顯性特征,只要在一段距離內,又不是將人完全包裹的建筑,哪怕那人戴著帽子或是伸手去擋,也無法遮擋光條的存在。

    同樣,雪層也一樣阻擋不了。

    但剛才他們三個人靠的太近了,她不太確定頭上出現光條的是不是成遇,而韓瀾和阿文此前又從未與她的任務關聯。

    她已經盡快趕下來了,但是光條早已消失。

    “這個樓道口的門之前就壞了,我怕你們挖通道的時候被砸到。” 舒馥解釋完,又道,“你不用擔心我們的物資,我們這幾天又在旁邊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些,我感覺這次暴風雪很有可能還沒過去,趁著今天你們挖了通道,我們暫時過去你們那邊住兩天吧!

    “好。”成遇應的很快,又問她有沒有需要他上去搬拿的東西。

    “蜂窩煤爐得拿,還有旁邊的蜂窩煤,另外,還有我們找到的一箱方便面、一袋米和一箱真空臘肉臘腸!

    “你們居然還找到了吃的,能干啊丫頭!”韓瀾湊了過來,表示把通道加固好就和成遇上去一起搬,讓她們把東西放在小茶館門口就行。

    舒馥上樓準備東西的時候,拉住了站在樓梯口的姚若云,打算和她統一一下獲取物資的口徑。

    姚若云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就算舒馥不提醒她也知道她的意思,朝她比了個OK的姿勢。

    兩人回到三樓小茶館后,姚若云才壓低聲音問她怎么會突然想要過去住。

    舒馥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他們中間,可能會有2個以上的同伴。”

    姚若云:……!

    **

    兩個蜂窩煤爐,一大蛇皮袋蜂窩煤,一箱姚若云找到的48包裝方便面,一袋出自轉盤抽獎沒有任何包裝標識的50斤裝大米,還有一大紙箱真空包裝的臘肉臘腸和咸雞板鴨。

    裝真空肉食的紙箱她特意挑的空間里屯下來的全國各地統一制式的網購大紙板箱,當然,上面的購買標簽早就撕掉了,里面的一袋袋的臘肉臘腸和咸雞板鴨產地都是香洲省。

    這些是早期她在綏城時,自動水域釣竿在同一家臘味店收獲的,這幾個牌子都是大眾品牌,產地都在腌制品大省區——香洲省。

    她當時收獲的時候查看過,因為都是差不多的牌子同一個生產地才推測水下是個臘味店,也因此記住了自己有這批物資。

    此刻拿出來卻是剛剛好。

    韓瀾上來時看到堆在樓道里的幾個大箱子,驚嘆了一聲,隨即又多叫了兩個隊員上來。姚若云還適時給韓瀾指了她之前用尋寶鏟在茶館大廳一角挖出方便面的瓷磚下的夾層,表示蔚縣的民眾真會藏東西啊……

    隊員很快上樓了,開始搬拿物資,舒馥和姚若云除了自己的背包之外,又各自卷了一條很厚的毛毯抱在身前,借著身前的大背包架著,打算就這樣直接抱過去。

    外面的雪道已經挖好了,兩邊的雪墻都已經凝結成冰,原本的積雪層高度加上他們挖通道時再次疊加上去的高度,已經超過了三米五,人走在里面,寒冬陰天極淡的天光從高處漏下來,他們就像是走在了冰雪王國里一樣。

    自災難降臨開始,這幾天是姚若云過得最舒適最安心的日子,她到底年輕,之前看到挖出的雪道就已經心癢不已了,現在要過去體育館當下忍不住走在了最前面。

    姚若云差不多有一米七三,人高腿長的,一大條厚實的毛毯抱在身前也不會拖慢她的腳步。

    舒馥不一樣,身前的背包本來就比姚若云的大了一圈,再墊上毛毯的高度,直接擋住了她一半的視野,下樓梯的時候就因為看不見地下的臺階而差點踩空兩次,兩次都是一旁的成遇扶住她。

    他沒忍住,最終還是把那袋米單獨抗在一邊肩膀上,一手卷過了她抱著的那條厚毛毯,之后朝她張開了五指:“背包也給我吧!

    舒馥側頭看他,抱在她身前顯得很大一卷的厚毛毯在他那里不過就是一條普通的毯子,舒馥摸摸鼻子,沒跟他客氣,直接把背包取下來,掛到了他手上。

    “謝謝!

    成遇微微笑了笑,這一次走在了她前面,她再踩空他沒手扶她了,但是他走在前面的話,她就算要摔也有他給她墊著。

    然而成遇沒走出幾步,肩膀上就被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停步側頭。

    因為她站在比他高兩級的臺階上,所以伸出的手直接夠到了他的唇邊,蔥白纖細的指尖,捏著一粒粉紅色的水晶糖果,是花朵的形狀,非常漂亮。

    他順著因為怕冷只露出一點秀氣指尖的手朝上看,對上了女孩看著他的黑亮眼睛,她半邊臉都埋在了厚實的圍脖里,整張臉上只露出滑雪鏡后的這雙眼睛。

    “吃嗎,是糖。”舒馥搖搖另一只手里握著的小小糖罐子,像一只冬日里的松鼠,用短短肥肥的小爪子掏出了珍藏的松子,然后眼巴巴的遞到了他的唇邊。

    成遇原想說自己不愛吃糖,讓她自己留著慢慢吃,可才一張口,纖細的指尖就把那顆水晶糖果送進了他口中。

    他的唇蹭到了她指尖,一瞬間,一股清甜的草莓味在他口中散開。

    很甜。

    非常非常甜。

    舒服收回手,不著痕跡的把指尖在衣服上擦了擦,見他還看著自己,又道:“我手很干凈的,我們每天都會化很多雪水洗手。”

    “不是——”成遇似乎想要解釋,韓瀾的聲音卻在這時從樓道轉彎口傳來。

    “什么很干凈,怎么了?”他一手提著兩個蜂窩煤爐,另一手提著裝著蜂窩煤的蛇皮袋,腦袋朝后仰,從轉彎口探過視線,剛巧看到了舒馥捏在手里的漂亮糖罐子,“是糖嗎?”

    “嗯!笔骛c點頭,幾步越過成遇,再次倒出一粒,這回是冰藍色的花朵。

    韓瀾沒手,很自然的張開了嘴,舒馥便直接送進了他口中。

    成遇:……

    “不錯,不太甜,是硬糖,”韓瀾抿了兩下,出聲稱贊:“還是汽水味的,好吃!”

    舒馥笑笑,再次越過了他,繼續給前面的其他人發糖。當然好吃了,即便是和平年代,這么一小罐也要一百多塊錢,是在一個很有名的糖果專賣店買的,以微甜不膩和多變漂亮的造型而出名。

    那時買的都是大袋裝,她覺得不方便,就自己裝一些在透明的小罐子里,可以隨時從任何口袋里“掏出”,方便吃。

    韓瀾還在評價口中的糖果,他是真覺得好吃,然而一側頭,卻發現經過他下樓的成遇正從他臉上收回目光,那視線不知怎么的,有點涼涼的。

    一眾人出了樓道,舒馥已經發完了糖,正等在樓道口,等到走在最后的韓瀾出來,就打算把樓道口的門給關了。

    因為她不能確定后續還會不會再下暴雪,如果門不關屆時又下大暴雪,冰雪層能直接堵到里面的樓梯上,等到她下回想回小茶館時,清理工程更大。

    其他人手里都有東西,只有她空著手,所以這事她做最合適。

    門是雙開的鐵皮門,一邊是好的,另一邊和門框連接的插銷有點壞了,得用力提一下才能關。韓瀾手里的爐子和蛇皮袋都能擱在地上,他便放下東西去幫她。

    兩人差不多把門關上的時候,前面不知道何處傳來了“砰砰砰——”的巨大聲響,期間似乎還伴隨著一個女人的尖利慘叫。

    雪道里的幾人頓時都停了腳步,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其實有些遠,但因為現在蔚縣的其他幸存者都被困在屋內,外面又沒下雨,西周圍空曠寂靜,所以才顯得剛才的動靜和女人的尖叫格外的響。

    然而他們此刻正在雪道中間,三米五高的雪墻擋住了他們的視野,他們根本看不清楚傳來聲音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回體育館,快!背捎龊傲艘宦暎仡^示意舒馥和韓瀾加速走在前面,他最后。

    體育館場館內的樓層高,想知道哪里發生了什么事,只有去場館樓上才能看清楚。

    一眾人扛著搬著東西開始快步朝體育館側門的方向走,姚若云手里的厚毛毯也被阿文卷走,讓她能更好的顧好自己腳下的路。

    大家很快走出住宅樓北面的通道,還得橫穿經過一條小街,小街兩邊沒有建筑阻擋,所以周圍光線好的很多,但他們依然什么都看不見。

    這個時候,從之前傳來撞擊聲和慘叫的方向,再次傳來了連續不斷的碰撞聲,撞擊的聲音比之前的幾次更巨大更恐怖,期間伴隨著碎裂聲和女人連續不斷的尖叫,那種動靜簡直就像是有一棟房子被人直接從半空拋下。

    舒馥感覺到了左側雪墻的震顫,那是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因為那巨大的撞擊動靜而引起了積雪層的震蕩。

    “小心!”伴隨著成遇的聲音,舒馥感覺到了雪墻上方似乎有黑乎乎的高大陰影壓下。

    那是——街上一顆枝干粗壯的高大胡楊樹,經過凍雨冰凍,暴雪積壓,再加上此刻的震蕩終于不堪重負,朝著雪道方向砸下。這樹足有十幾米高,再加上冰冷之后的重量,砸下時足以將原本凍住的冰墻拍碎。

    舒馥早在第一聲驚叫傳來時就悄悄開啟了隨身防護罩,此刻因為成遇提醒發現胡楊樹砸下,立刻用力推了前面的韓瀾一把。韓瀾原本還想拉她,結果被她推著朝前沖了幾步,剛好躲開胡楊樹砸下的地方。

    樹干已經拍碎了冰墻的上端,舒馥正計算著來不來得及象征意義般躲一躲,腰上卻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她整個人被手臂的主人提起來朝后一轉,然后整個背部和頭部被一個高大的身形被護住。

    噗噗噗——冰墻被結了冰層的樹干壓塌了一個口子,兩邊的積雪傾瀉而下,雪道被直接堵住。

    “隊長!”

    “舒馥!”

    飛揚的雪霧中,其他人焦急的聲音在積雪處的另一頭響起,結果又引發了小范圍的冰雪傾瀉,大家頓時不敢再喊了,同時開始分工,有人將物資快速提到體育館側門那頭的建筑里,有人則重新拿出工兵鏟,開始埋頭挖積雪。

    積雪處的另一頭,舒馥被人護著從雪堆里爬起,她一站穩,就轉身去拉后面半個身子陷在雪里的成遇。

    所有的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她根本不知道原本走在最后面的成遇是怎么突然來到她身后的。但剛剛那一瞬,她被他整個人用身體護住,根本來不及反身抱住他,讓防護罩也作用于他。

    結果就是,開了防護罩根本不會受傷的她,被沒有防護罩的人用身體給護住了。

    舒馥是真怕他出事,那么高的冰墻積雪層壓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還好,她伸手拉第二次的時候,成遇反手握住了她,兩人一起用力,他很快就從碎冰積雪層下脫困了。

    “你沒事吧?”舒馥撿起他掉落的滑雪鏡遞給他。

    “沒事。”他回了一句,“你有沒有受傷?”

    “沒!

    他低頭,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幫她重新戴上滑落的兜帽,大掌在上面輕輕按了按:“別怕,沒事的。”他說著,戴上滑雪鏡,開始回頭去挖積雪層里掉落的背包、米袋和毛毯。

    還好,那一頭的韓瀾帶著兩個隊員也很快挖開了堵住的積雪,不僅挖通了雪道,也把大家掉落的物資都挖了出來。

    一眾人沒有多研究,帶上物資,互相警惕著,快速經過了這段不太牢固的雪道,沖進了體育館的側門。

    “學姐!”姚若云撲上來抱她,替她拍打身上的碎冰積雪,“沒受傷吧?呀!你流血了!你被砸傷了?”

    舒馥看著姚若云從自己帽檐上摸下的血色,很快明白過來受傷的人是誰。

    然而那個受傷的人卻渾然不覺,還在拍著她背包和米袋上的積雪,之后又拎起那條毛毯用力抖上面的碎雪。他見她看自己,朝她走過來:“之后幫你烘烤一下才能用。”

    “你受傷了。”舒馥指了指他的耳際,那里有一道血口子,不知道是被胡楊樹的枝丫給劃傷的還是堅冰給戳傷的。

    他伸手按了一下:“沒事,小傷!

    沒等舒馥再開口,通道另一頭,溫柔匆匆跑了過來:“隊長!快過來一下,對面那個異——那個人出事了!”

    第107章 蔚縣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進了籃球館,上了高處的站位走道。

    這里大約有普通樓房六層樓的高度,可以看到外面情況的窄窗也開在這里,劉爽正湊在一扇打開的窗前,用手里的望遠鏡查看對面廣場的方向。

    舒馥已經重新將自己的背包背回了身前,此刻也從里面“掏出”一個可分拆的望遠鏡,拆出一個單筒遞給姚若云。兩人一人拿著一個單筒,朝窗外看去。

    體育館南邊的窗外,正對著蔚縣中心廣場那一頭的酒店。

    那是蔚縣最高的建筑,一共十二層,和大城市全落地玻璃的酒店不同,這棟酒店底下幾樓的外墻大多是墻體,雖然視覺上沒有那么時尚,但在如今的天氣狀況下,看著更有安全感一些。

    至少,原本這應該是一棟高大牢固的建筑。

    而現在,這棟大樓八樓的墻體卻缺了一個大口子,那一層樓的層高比底下的其他樓層高出很多,窗戶也比其他樓層更大一些,里面可能是餐廳或是泳池這樣的公共設施區域。

    缺口從那一層樓體的左到右橫向拉開,就像是有人生生將這層樓的墻體暴力扯開了一塊,從他們的方向,還能看到懸掛在樓體外墻上要掉不掉的窗框。

    此刻有好幾個人站在那層樓的缺口處,正在冷風里低頭看著酒店外的地面。

    地面?

    舒馥的望遠鏡朝下移動,她看到了他們在看的東西,也知道了剛才最后一聲引發冰墻崩塌的巨響是怎么來的。

    那是——木筏!

    酒店前方的空地上,橫倒著一艘覺醒者的木筏,曾經在雞蛋大的冰雹里也安然無事的木筏此刻已經摔的分崩離析,上面的木頭小屋也七零八落,里面被木筏主人一點點收集進去布置小屋的家具和各種物品也散亂的落了一地。

    舒馥曾經估量過木筏的堅固度,認為在巨浪海嘯中可能會因為傾翻遭到損毀,可現在,不需要巨浪海嘯,一次半空墜落,同樣能讓木筏壞的徹底。

    姚若云驚訝的朝舒馥回頭,拉了拉她的衣袖,舒馥知道她想問什么,朝她默默點了點頭。

    ——沒有錯,那就是木筏,異能者的金手指木筏。

    碎裂的木筏周圍有數個人正撥開冰雪圍上去,他們時不時被碎裂翹起的木筏甲板攔住,嘴里似乎正不干不凈的謾罵著,但依然快速的朝散落了家具和物品的小屋區域而去,之后動作粗魯的從地面上揪起了什么。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厚實衣服的女人,大約三四十歲,普普通通的樣貌,因為體育館和酒店隔了一整個廣場的距離,加上有極其厚實的雪層獨擋,所以之前舒馥并沒有看到那個女人。

    她被人拽著揪了起來,有紅色的液體灑落在周圍的冰雪之上,她似乎還活著,但受了很重的傷,一只手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胸口起伏,正在咳嗽,同時不斷有新的血液從她唇角和鼻間溢出。

    舒馥調整望遠鏡倍數,看到了她頭頂的白色光條,數值似乎也是個位數,而此刻那個光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受了重傷,正在不停的閃爍,并且正隨著閃爍的頻次降低而逐漸變淡。

    舒馥聽見抓住她的人都在笑,笑的瘋狂肆意,像是被逼到了極限的野獸,已經脫離了人類的模樣。

    有人已經開始迫不及待扒掉那個女人御寒的衣服,朝自己的身上穿裹,也有人像是泄憤一般,揪著她的頭發狠狠打她耳光,但更多的人則撲向了那堆七零八落的物品,開始拼命朝自己的懷里塞去。

    這是一個瀕死的異能者,雖然舒馥沒有看到整件事情的經過,但從目前的情形可以推測,這個異能者的木筏應是被人從樓上那個大缺口處推下來的。

    這些人和這個異能者住在同一個酒店里,肯定很早就知道她的獨特之處,木筏要完好無損才能發揮作用,之前那么多天都相安無事下來了,為什么他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不惜砸碎了酒店的墻壁,也要將木筏從樓上丟下來?

    他們甚至還怕這個高度掉下來摔不碎木筏小屋,摔不死這個女人,所以提前清空了酒店門口的地面,鏟干凈了那里三米多厚的積雪層,這樣一大塊空地的清雪工作量是十分巨大的,在如今的溫度下,根本是拼命的架勢。

    姚若云看得整個人都在抖,這畫面又讓她想起了轉移路程中遭遇的混亂,每個人都像是瘋了一樣,攻擊著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有人打的頭破血流,有人倒在地上被無數雙腳踩踏而過,發出痛苦哀嚎……

    姚若云沒忍住,最終還是看向了一旁的韓瀾,他此刻手里握著一把狙擊搶,正通過狙擊搶上面的瞄準鏡查看那邊的情況。她知道這樣子的搶完全可以打到對面的人,于是開口問:“不能救救那個女人嗎?”

    “想救人?”另一邊的劉爽聽到了,“你是想救那個女人?所以你是想讓我們用狙擊搶射殺對面的其他人嗎?”

    姚若云愣住了,確實,現在兩邊隔著一整個廣場高達三米多的積雪層,他們根本過不去,如果要救那個女人,除了射殺在場的其他人,別無他法。

    姚若云開不了口說出射殺全部人這種話,但眼下的狀態又讓她覺得十分違和,畢竟現在在體育館里的都是部隊的人,看模樣都還是精英,即便依照他們之前說的,都已經退役了,但現在對著對面正在發生的慘劇,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嗎?

    她知道自己此刻狀態不對,現在不是末世剛開始的時候,她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心,她的同情心也早就在各種經歷里一一消耗干凈了。

    可是,此刻透過那個瀕死的女人,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也擁有了木筏這個金手指,和那個女人一樣,沒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如果當外面發生事情,被人圍堵,她應該也只會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去。

    同樣的,如果是她被那些人扛著木筏連帶她一起丟下十幾層的高樓時,在收起木筏獨自面對一群男人,和死死守著木筏賭一賭木筏小屋是否能保護她是否能活下來之間,她應該也會選擇后者。

    前者是死路一條,后者才有一線生機。

    可顯然,結果不太好。

    那個異能者賭輸了,即將死亡。

    她看著被他們拎在手里各種辱罵折磨的女人,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那女人叫其哥,你之前應該聽說過吧。”一旁的韓瀾突然開口,引得劉爽回頭皺眉看他。

    韓瀾騰出一只手攤了攤,做出讓其他人放輕松的姿態,不過他視線的余光卻瞥向了成遇,見他沒有制止的意思,才繼續朝下道:“別瞞了,現在驊國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嗎?只要上過網的人,多多少少都應該聽過吧——傳聞里的異能者!

    “啊?”姚若云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身份被揭穿了,不過好在她穩住了,然后很快發現韓瀾不是在叫她,只是主動提到了異能者這個稱謂。

    “其哥?”舒馥念著這兩個字,隨機看向籃球館下方角落依舊被綁著的兩個人,這兩個人經過這四天,變得憔悴不堪,但他們還活著。

    她記得對方之前計謀對付成遇他們時,曾提到過這個名字,說“其哥”有計劃。所以她知道“其哥”,應該是他們的小頭領,覬覦軍用越野和裝甲車,派人過來試探,還有奪車殺人的計劃。

    顯然,韓瀾的意思是,那時對方口中那個狠辣的“其哥”和現在雪地里的那個瀕死的女人,是同一個人?

    “怎么可能!”果然,姚若云也覺得訝異。

    “我們已經監視監聽對面四天了,現在還連著,要聽嗎?”劉爽取下一邊的耳機,朝姚若云示意了下,“不過安裝監聽器的那一側墻壁壞了,風聲和雜音比較大。”

    姚若云沒接,她已經信了:“抱歉,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太驚訝!

    劉爽點點頭,又把耳機塞了回去。

    韓瀾拍拍姚若云的肩膀:“你知道異能者,應該也知道木筏吧?這兩件事,才是我們這支隊伍出行的原因!

    舒馥安靜看著他,她感覺自己已經差不多猜出來了。

    一支都是精英的小隊,帶著充足的裝備,開著裝甲車和軍用越野,又怎么可能真是他們口中簡簡單單的退役后的私人行程?

    她猜測,他們這支隊伍真正的任務應該是外出尋找擁有金手指木筏的異能者。

    至于找到之后該如何,就得看他們愿不愿意告訴她們了。

    韓瀾說完,伸手關上了窗戶,外面的低溫連他們這些常年在外面跑的人都受不了,他示意姚若云和舒馥先跟著他一起下樓,到下面生著火堆,更為暖和的地下室去,然后再慢慢告訴她們。

    **

    片刻之后,除了留守在上面繼續監視監聽對面酒店情況的劉爽和溫柔,看守著兩個被綁者的阿文,其他人都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有里外兩間,從前是體育用品室,現在除了能派上用處的桌子、墊子和架子,其他物品都堆疊到了外面場館里。

    地下室兩個房間外面還有個連通的走廊,一些之前擺在場館里的折疊桌椅現在擺在外面的走廊上,這里有一些鍋具、軍糧袋和個人的水壺。兩間房里面小的一間是女隊員在住,外面大的那間其他男隊員住。

    此刻他們都進了大的那間,里面的鐵桶里很快生起了火,周圍的被褥都卷得整整齊齊的放在體育用品的架子上,周圍也打掃的干干凈凈,即便是地下室,卻一點悶潮的味道都沒有,看來小隊的隊員們都很愛干凈。

    其他隊員將被雪埋過的物資都搬了進來,想著在有明火的空間里把受潮的袋子箱子烘干些,甚至還有能干的隊員在外面的裝甲車和越野車中間拉出了救生繩,直接掛上兩塊厚實的毛毯,然后點燃了一個蜂窩煤爐,慢慢烘烤。

    “謝謝!笔骛ズ鸵θ粼普\意道謝,同時表示所有的食物都是帶給大家一起吃的,尤其那箱臘肉和米,她們兩個根本吃不完,就算要轉移也拎不動,讓大家趕緊做熟了吃。

    隊員們這趟出行物資很充足,但和以前一樣,都是便攜速食,除了壓縮餅干、能量棒和罐頭,其他大部分都是軍糧袋,咖喱雞丁飯、肉末香菇面條、煲仔飯、香菇鹵肉炒面……口味是挺豐富的,但吃了這么多年了,味道吃來吃去就那幾樣,是人都會膩。

    軍糧袋里的米飯,肯定不能和現煮的大米飯相比,更何況現在還有這么多臘肉,煮米飯的時候切了鋪一層上去,那叫一個香……

    大家都有些意動,但隊長沒發話,他們也不敢動。

    舒馥看向成遇,笑道:“現在大家都困在這里,你該不會這個時候還要和我客氣吧?或者我們把之前你們給的食水物資還給你?”

    成遇看了舒馥一眼,朝另一邊望著自己的隊員點了點頭,同時卻叮囑他們臘肉拆一袋就行,煮了米飯可以配著罐頭吃。

    隊員:……

    舒馥無語:“可是,臘肉臘腸咸雞板鴨我都想吃啊……”

    “……”成遇喊住原本要出去的隊友,“……各拆一袋吧!

    隊員:……

    那兩個隊員帶著東西出去時,縮在后面的舒馥拉住一個小個子的隊友,用口型告訴他多拆一袋臘肉和臘腸,那個好吃。

    那個隊員沖她擠擠眼,表示明白。

    舒馥的小動作明目張膽,但東西是她們帶來的,只要姚若云沒意見,他們又怎么會有意見呢?

    他們這支小隊一共十個人,除開監視監聽看守的劉爽三人,兩人在外面幫舒馥和姚若云烘烤毛毯,兩人在走廊上洗米切臘肉做飯,室內除了成遇和韓瀾之外,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隊員。

    他想了想,說了聲“我還是去把劉隊替過來吧”就出去了。

    片刻后,劉爽也進來了,耳朵上已經沒了耳機,她在舒馥身旁的運動墊上坐下,伸手靠近燃著火的鐵桶烘烤了一下。

    舒馥又取出了那罐糖,遞到劉爽面前輕輕搖了搖。

    劉爽回頭沖她笑笑:“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吧!

    舒馥直接倒出一顆遞到她唇邊,她無奈,只得吃了,還順手在她頭上揉了一下。

    等到舒馥投喂完房間里的所有人,韓瀾開了口,說的是那個“其哥”。

    **

    其哥的信息,是那天溫柔從那兩個人口中挖出來的。其哥是異能者,之前就已經在蔚縣待了半個多月了,她不是獨自一人過來,來的時候身邊就有個隊伍。

    隊伍里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他們兩個是后加入的,聽到別人喊她“其哥”,便也跟著喊。

    一開始他們還不清楚那些人為什么對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女人這么畢恭畢敬,后來才知道,她就是傳聞中的異能者。

    她是這支隊伍的首領,自稱天命之人,已經超脫了普通人范疇,進了她隊伍的人,都被要求將她當做上位者來尊敬。

    眾人找到的物資,都必須全部交給她保管,再由她分配,她說一不二,不想聽從的人會被立刻趕離隊伍。

    但她有木筏,可以載著人度過洪水區。她的木筏上除了原本的那座小屋外,她還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個集裝箱屋,裝在大的那一側甲板上,可以在下暴雨冰雹的時候,讓其他人躲在里面,也可以帶他們在洪水區安全穿行。

    而且她還可以提供凈水,在水上的時候,她又能源源不絕的獲取魚類。

    光是這幾點,就能讓部分人一直死心塌地的跟著她。

    但無論是凈水、食物還是物資,她都給的極其苛刻。

    在這場暴雪之前,這支隊伍就已經有了些問題,隊員想要爭取更多的物資,畢竟那些東西都是他們找來的。但她并不愿意,認為開口提要求的隊員是異想天開,在她灌輸給他們的理念里面,普通人是不可能對天命之人有要求的。

    而且她一貫奉行饑餓法則,認為升米恩斗米仇。

    她讓人綁了開口的那幾個人,讓其他人抽打了他們一頓,表示愿意動手的人,之后會多分一分原屬于那幾個人的食水和物資。

    有人為了多分食水,動手了,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后來,她吩咐他們將挨打的幾人關在一個房間里,不給食水。

    其他人拿了多出來的食水物資,敢怒不敢言,因為他們之前所有的物資都交給了她——包括之前幾個救援站點領到的所有物資包,她通通放在了那間其他人進不了的木屋里,只要她不給,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

    其實他們現在也后悔了,但這一路走來,他們交出了太多物資,現在離隊,等于清空重來,什么都沒有。

    后來,成遇隊伍來了蔚縣,她盯上了那兩輛車,這兩輛車剛好可以彌補她在陸地上的短板,她計劃奪車,打算用異能者的身份引對方過來,然后設下陷阱殺人奪車。

    那時隊伍里有人反對這個計劃,他們這一路走來,即便有時也會私下搶奪一些弱者的物資,但手上都沒見過血,F在突然要他們對部隊的人下手,他們怎么可能敢?

    就算真的敢,他們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

    而那兩人因為新加入隊伍,想要表現,于是自告奮勇過來打探消息,假意表示想要搭車,主要看看他們有多少人,武器裝備如何,又會在蔚縣待多久。

    結果,那兩人走的時候正好被從側門過來的舒馥和姚若云抓了,再之后的奪車計劃,也因為那夜的暴風雪全線中斷。

    反倒是因為這兩個人,讓成遇他們知道了對方的存在,通過偵查,發現那個異能者一直待在八樓的泳池活動室里。而尋找異能者,原本就是他們的任務,所以在剛入夜時就利用新型的射擊器,在勘察好的樓層外墻布置了數個監聽器,

    八樓的泳池現在雖然空了,但整體空間大,單樓層高,很適合她把木筏擺放出來使用。

    畢竟現在這世道,沒有哪個地方會比自己的移動小屋來得更安全舒適。后來暴風雪來了,整個蔚縣都被積雪封了,她就更加不愿意出小屋了。

    可是住在酒店的其他人卻沒這么舒適,先是備用發電機燃油耗盡,斷電了,沒電,到處都黑漆漆的,也不能開空調。他們御寒衣物不夠,夜晚哪怕裹著被子也依舊冷的入骨,想要燒柴取暖,卻發現連劈砍桌椅的斧子都沒有。

    被關在房間的幾個人被他們偷偷放出來了,但是他們先被抽打,又被餓了幾天,之后大降溫又受了寒,不是昏迷就是發燒。

    他們求其哥給藥,其哥不愿意,認為藥不該浪費在有異心的人身上。

    再后來,他們中有一個孩子凍病了,同樣高燒不退,他們再去求藥,她依然不給,認為他們是故意讓那個孩子裝病,想要用藥救之前的幾個人。

    孩子不比大人,原本就凍了幾天,又冷又吃不飽,現在發了高燒,病情來勢洶洶,沒有撐過那個晚上。

    那一晚,那個孩子的母親、父親、外婆和叔叔一直跪在木筏小屋的外面求她給退燒藥,他們知道她有,他們之前領取的物資包里就有。

    但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領取物資包時,她都會看著,或是派幾個對自己死忠的人看著,不允許他們私下擅動,要求全部上交。

    所以現在他們身上一粒藥都沒有,他們很后悔,在這場大雪之前沒有脫離這個隊伍。蔚縣有救援站點,就算他們領取過物資不能再領第二份,但依然可以坐上免費的車子轉移去西洲省。

    可他們就是不甘愿,前期投入的太多了,沉沒成本過大,所以他們一直猶豫著沒有離開,結果現在被這場巨大的暴風雪困在這間什么都沒有的酒店里,無比絕望。

    最可惡的是,木筏小屋是有窗戶的,即便她裝了窗簾,他們依然可以透過窗簾布看到里面的影子,能看到她正舒舒服服的待在屋里吃東西。

    可他們的孩子卻在那個晚上痛苦的死去了。

    再之后,他們安靜了一整天,悄悄聯合了所有對她不滿的人,開始這個計劃。

    他們先借口清雪,下樓清出了一片空地,之后干脆利落的干掉了對她最死忠的幾個人,然后在她小屋外面威脅,要么她走出來,把小屋里面他們的物資全部還給他們,要么她就待在里面永遠不要出來,他們送她一程。

    什么異能者,什么狗屁的天命之人,什么木筏小屋,他們統統都不要了,他們只想要回自己的物資。

    而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其哥拒絕了,她不相信一路被壓迫過來的人會真的干出什么事。

    可他們真的干了,先是挪開了八樓泳池活動室轉角處用來加固落地玻璃的柜子桌椅,然后開始用手里能拿到了任何重物去咋玻璃,那玻璃雖然是雙層的,但并不是鋼化玻璃,在他們這么多人瘋狂的輪流砸動下,很快就被敲得粉碎。

    他們砸出了一個和木筏等寬的口子,把周圍那些零散的桌椅柜子全部朝樓下推去,然后所有人一起,扛起了木筏,對準了八樓墻體上的豁口。

    從他們砸碎玻璃到丟下木筏,大約只有五分鐘左右,等到監視的溫柔覺察到不對勁,弄清楚他們想干什么,通知劉爽時,木筏已經被他們從半空推了出去。

    至此,魚死網破。

    第108章 蔚縣

    他們十個人表面上的確是退役了,但其實是歸入了特殊的部門,接受了另外的任務。

    隊伍里的人,每一個都是挑選出來的精英,都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

    “大力士”阿文的力氣是常人的兩三倍大,擅長各種車輛機械維修。

    溫柔擅長心理學,同時擁有強健體格具有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給她一把匕首,一個打火石,她能一個人在孤島密林里待上一年。

    韓瀾是個狙擊手,曾創下在山嶺潛伏三天三夜,最后擊中兩千五百米之外的目標且一槍斃命的記錄,同時他近身格斗也不差。

    劉爽擅長搏擊和潛水,擁有極其豐富的救援經驗和偵查技巧。

    成遇在軍校的時候成績就沒下過第一,擅長近身格斗、擒拿以及各類搶械組裝,最重要的是,他執行過數不勝數的任務,其中大半都是高危行動,擁有極多的實戰經驗和臨場應變能力。

    所以這支表面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隊伍,實則臥虎藏龍,同樣也有擅長電腦的專家,就連剛剛那個為了拆一包臘肉掛臉的小個子隊員,也是個爆破專家。

    他們都知道接下這個任務意味著什么,這是個沒有期限的任務,即便他們找到了異能者,也不代表任務就此結束了。官方所需要的,是不斷地持續的去尋獲異能者的消息,將一切盡在掌握,無論異能者在哪里出現,他們都會趕去。

    也就是說,只要所在的陸地沒有被洪水淹沒,他們的任務就不會結束。

    但同時,其他的救援和轉移任務,都不再是他們的任務范疇。劉爽之前之所以說他們是私人行程,原因就在這里。

    這次要去北面的姜城,也是因為聽到消息說那里有異能者出現,消息來源還比較靠譜,所以他們打算直奔那里。

    如果不是因為蔚縣在前往姜城的路線附近,他們這次應該不太會繞道救人,而是會選擇給其他救援點的隊伍發送消息和定位。

    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里遇到舒馥和姚若云,更沒有想到,小小的蔚縣就藏著一個異能者。

    事實上,其哥是他們這支十人小隊出發后遇到的第一個異能者。

    原本以為至少可以親眼見一見,但沒想到,一場暴風雪下了四天四夜,她的性命也走到了盡頭。

    姚若云這才明白為什么剛剛那個女異能者被人揪起來的時候,隊伍里沒有一個人有反應。

    他們的任務是找到異能者,如果可以,他們比她更想救異能者,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會為了任務完全拋棄和違背人性與原則。這樣心性的異能者,找到也沒什么用。

    “那——真找到異能者面對面之后呢?”舒馥開口,問出了姚若云想要問的話。

    “那當然是——”韓瀾故意頓了一頓,片刻后才沖她笑笑,“當然是和對方談談唄,咋的,我們還能捉回去研究。亢蛯Ψ秸勔徽,要是愿意跟我們回去,幫著官方做事,自然會有一大串豐厚的待遇等著他(她)。如果不愿意,也可以提供自身一些真實詳盡的消息,作為我們對異能者資料的收集,消息當然也是可以交換物資的。”

    “那要是都不愿意呢?”

    “那就算了,放人唄!表n瀾聳了聳肩,笑著道:“不過我們也不可能白跑這趟,這些見過接觸過的異能者,都會被我們記錄下來!

    當然,連自身異能情況都不愿意透露分毫的異能者,肯定不會愿意被他們記錄在冊,不過這一點,也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

    而這些記錄下來的人臉和各方面的資料,都會全部傳送都到最安全功能最強的那顆衛星上。官方目前正在研發一個新的尋人功能的軟件,在不久之后的未來,官方就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通過衛星隨時找到他們。

    官方之所以到現在對異能者持觀望態度,就是因為了解和知道的情況消息還不夠。目前上面沒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完全把控這件事,但就算這樣,他們也需要在暗地里掌握一切。

    簡單來說,官方目前未有余力,所以可以放任異能者在驊國自由行走,但就像是風箏一樣,繩子的那頭永遠都會被他們牢牢握在手里,保證自己能隨時收線。

    舒馥沒有繼續追問記錄在冊會怎么樣,之后的事情靠推測也能猜到一些。

    她內心很感謝韓瀾能有問必答,她知道,這可能和之前在雪道里她將他推出冰墻坍塌范圍這事有關。他當時所在的位置,比她更靠近中心,如果沒有她推這一下,他很有可能受傷。

    但此刻,即便她內心感激對方,也不會在面上表現出分毫,她只是一個好奇這件事的普通人,不該對此有過多的反應。

    過了片刻,在上面監視酒店那邊情況的溫柔用對講機傳來了消息,表示那個異能者死后,原本摔的七零八落的木筏也一起消失了,空地上除了積雪、那個摔碎的集裝箱屋和散落一地的物資外,一點木筏的殘骸都沒剩。

    劉爽得出結論:“所以,這個木筏擁有唯一性和排他性,是不能靠著殺掉異能者從而進行搶奪的!

    不過諷刺的是,知道這一點的前提是,需要有人殺掉一個異能者,并且還是在木筏取出的狀態下,親眼目睹木筏在異能者死后完全消失。

    但如果他們能將這一點公開的話,起碼能阻止一些爭奪和死斗的發生。

    最終,成遇劉爽韓瀾三人一致商定,先將這個結果報告回去,由官方那邊進行全網公布。這個公布,自然不是指官方出面,承認異能者的存在,而是通過第三方的口,以民間消息的姿態,在網上宣揚開。

    不過消息公開之后,會有多少人看到,看到的人里又有多少人相信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室內的氣氛有一點低迷,但很快,從外面走廊上飄進來的米飯清香味和蒸臘肉的濃郁肉香,充斥了每一個人的鼻端。

    舒馥和姚若云今天因為起的晚,早餐也吃的晚,所以之前成遇打來電話時,她們兩個還沒吃午飯。

    至于成遇這邊,所有隊員不但起得早,還挖了一上午的雪道,此刻早就餓了。米飯和臘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驅散了大家眉宇間的褶皺,別說原本就待在地下室的舒馥他們,就連在場館里烘烤毛毯,監聽看守的幾個人都聞到了這味道。

    尤其那兩個被綁著手腳和眼睛的人,他們這幾天晚上睡地下室走廊,白天啃壓縮餅干,雖然沒凍死餓死,但啃了四天餅干真的覺得自己快死了。

    此刻聞著這味道,魂都快香沒了,即便被綁著手腳堵著嘴也極盡所能的開始嗯嗯嗯,結果被看守他們的阿文一個大兜比。

    “老實點,想什么呢,沒餓死凍死你們不錯了!都想著殺人奪車了,還以為我們是圣父附體會給你們吃米飯臘肉?能給聽你們聞聞味道就不錯了!”

    阿文正說著,負責做飯的兩個人上來喊了吃飯,對面酒店的異能者已經死了,木筏也消失了,沒有繼續監控的必要,人員也可以從上面撤下來了。

    至于場館里看守那兩人和顧好毛毯的也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不過他們也不會虧待自己的隊友,直接用保溫桶給不能下去的那人裝了一大份鋪上臘肉臘腸咸雞和板鴨的白米飯,另外還有一保溫杯剛做好的蔬菜雞蛋湯。

    蔬菜雞蛋湯是用脫水蔬菜做的,這款脫水蔬菜里面的菜品比舒馥囤的那種還要更豐富,里面不僅有木耳香菇,還有雞蛋和肉丁,在野地里肯壓縮餅干的時候,用熱水泡煮一下就能有熱騰騰的營養蔬菜湯配著干巴巴的餅干一起吃,方便快捷。

    今天他們可以用這熱湯配著大米飯和臘肉臘腸咸雞板鴨一起吃,光是看著都覺得幸福。

    一貫話多的韓瀾自捧上不銹鋼飯盒之后就沒再開過口,埋頭吃得完全不顧形象,其他人也沒能好到哪里去。相比之下,成遇竟然是吃的最斯文的一個,進食速度和舒馥姚若云她們差不多。

    舒馥姚若云是因為被困在建筑里這幾天,天天吃香喝辣,一天三餐還外加一次點心一頓宵夜,根本沒餓過。

    而成遇,不知道是因為想給舒馥節省食物還是純粹克制力強,雖然也吃的很香,但和其他人的風卷殘云相比,速度慢了一半。

    舒馥吃完一小碗鋪著臘肉臘腸咸雞板鴨的米飯,心滿意足的開始喝湯,這蔬菜湯雖然不夠鮮美,但因為一直熱在鍋子里,此刻捧在手里喝著熱熱燙燙的,清淡的蔬菜味剛好中和了臘味的咸膩。

    她喝光了手里的半碗,又起身去一旁盛,經過韓瀾身邊時,整個人仿佛觸電一樣突然剎車,連碗都來不及放就沖到了他面前,因為地上有墊子還被絆了一下,差一點把手里的碗扣到他頭上。

    韓瀾反應極快,筷子朝飯盒里一放就空出一只手接住了她,還笑嘻嘻的問道:“怎么了,馥馥,幾天不見突然這么想哥哥?”

    成遇:……

    舒馥:……

    她剛才就該任由手里的碗扣在他頭上。

    她無語歸無語,但視線還是緊緊盯著他頭頂沒有放。

    果然是白色光條,閃爍的頻次有些慢,消失的秒數多,出現的秒數少,像是剛出現不久,進度條還有二分之一沒有走滿。

    所以,她之前在雪道看到的光條,是韓瀾的?

    韓瀾也是覺醒者之一?

    這一刻,舒馥下意識就起了吐槽的心思。

    還外出執行秘密任務想法設法想見到異能者帶回異能者呢,好家伙,自己隊伍里就有兩個!

    搞不好還是數值極高的那種異能者!

    這還找什么找啊,直接把自己帶回去不就好了……

    **

    這是大暴雪開始后的第七天,停了兩天半的暴雪,在傍晚時分又開始下了。

    教學樓改成的診所樓里,以及同一條街上的賓館樓里,無論是幸存者還是救援隊員,都裹著厚厚的衣服,躲在加固的窗戶后面看著外面的漫天的雪團內心惶惶。

    原以為這場暴風雪已經過去了,他們這兩天忙進忙出,只為了清理干凈埋掉一樓門窗的積雪和清理出一條通往鍋爐房的雪道。

    氣溫太低了,電路系統早就在凍雨和暴雪的連翻肆虐下壞了,來水管道也早就凍住了,診所周圍這一圈原本有水有電有暖氣的建筑,如今成了和蔚縣其他地方一樣黑漆漆冷冰冰的冰窟房屋。

    斷電的第一個晚上,診所樓里靠著發電機的后備電源撐了過去,可隨著大降溫的來襲,哪怕是變頻空調都沒辦法繼續在制熱工作,光靠劈砍桌椅柜子燃燒取暖也不是個長期的法子。

    大暴雪第二天的時候,原本住在附近房屋里的幸存者穿著用塑料板或是藤板自制的雪鞋,冒著嚴寒低溫,來了救援隊員和幾個部隊成員居住的賓館樓。

    他們冒雪過來是因為新的救援站服務點設置在這里,物資倉庫也在這里。

    沒電沒水沒暖氣就算了,但不能再沒有食物,他們中也有一些生活經驗豐富的人,即便因為斷網無法查看天氣情況預告,也能從這場氣勢洶洶的暴雪里隱隱覺察到不妥。

    所以,他們放棄了單獨生活的小空間,寧可在賓館樓睡大廳睡走廊,也要離救援隊員和部隊人員近一點,如果有外界救援方面的消息,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另外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冰雪封路,他們還不知道會在這里待多久,都認為之前每人只能領取一次物資包的規則也該改動一下了,他們過來也是為了想領到更多的物資包。

    然而,這里的物資包本來就因為大量民眾的抵達和轉移消耗了很多,后來遭到爆炸襲擊,又被毀去了一部分,本以為之前送幸存者去西洲省的車子回來時可以帶回一批物資包,但結果交通被凍雨和暴風雪阻斷,后續物資沒能跟上,救援隊這兩天也在擔心食物的事。

    這附近的幸存者和他們隊員加起來有200人左右,他們手里所有的物資包如果都發出去,即便之后省吃儉用,也僅能供給這200人5天左右的口糧。

    可這場暴風雪,僅一個晚上就積起了將近一米厚度的雪層,五天后暴風雪會停止嗎?會有救援過來嗎?

    種種未知讓他們不敢在現在這個階段把手里所有的物資包都發下去,因為他們清楚,這些幸存者在抵達后都領取過一個物資包,里面的食物在正常情況下可以保證七天的口糧。

    同時,并不是每個人都是身無長物的來到這里,有的原本就攜帶了一些食水物資,所以對這些幸存者來說,現在還遠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更何況,在這200人里,還有大約30人左右是原本蔚縣的居民,他們之所以拖拖拉拉不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手邊藏了不少吃的。

    現在溫度低,食物不容易壞,藏得好就能吃上很久?扇绻麕线@些食物去轉移,怎么安全攜帶至目的地卻是個大問題,所以能留到現在的本縣居民,手邊都有一定存糧。

    他們是救援人員,極寒天災下,他們要保證的是每個人都能活下去,食物應該留給需要的人,而不是過早的把食物均分,導致部分人積累起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口糧,而有的人卻只能撐幾天。

    所以,大暴雪的第二天,當幸存者冒雪涌來賓館樓要求分發物資包時,這個申請并沒有得到通過。

    幸存者們忿忿不平,各種抗議,聲討救援隊的人,質問他們是否打算獨吞這些食物!

    這個懷疑,在如今的狀況下,似乎也合情合理。不過即便如此,救援隊也沒有松口同意分發物資包,如果誰來鬧一鬧就能打亂他們計劃的話,他們又有什么資格成為救援隊的一員?

    他們手里到底有武器,那些忿忿不平的幸存者還是被壓了下來,只是他們不愿意再冒險回去,都表示要在這里等第一時間的救援消息。

    最終,隊員圈出了兩層樓給這些人暫住,同時加派了人手看守樓梯。

    這天后來,附近其他建筑里觀望的幸存者也有一部分在大雪徹底封路之前決定去賓館樓待著,就這樣,附近建筑樓里的人轉了大約五成過來,剩下的五成,兩成在第一診所樓,還有三成繼續守著自己的棲身之所。

    同一個地方居住的人數過多就容易發生問題矛盾,之前滯留在山路上過夜的那六人因為身上關聯著三條人命,所以從那天開始就一直被部隊的人看押在賓館樓的某個房間里。

    后來暴雪大降溫,所有人都被困住,隊員沒有時間繼續調查這件事,但這六人之前就語焉不詳,身上疑點重重,他們自然也不可能直接放人。

    不放人就意味著他們每天都得給他們送餐送水和御寒物資,如此一來,這六人哪怕一時間沒了自由也過得比其他人好。

    這讓那些后來的想要爭討物資的幸存者怎么樂意,那六個人吃的喝的東西,原本都應該分發給其他人的!幸存者們不明白像這樣一群殺人兇手有什么資格繼續消耗食水物資,直接把他們資料和事件登記在冊后,放他們自生自滅不好嗎?

    還安置看守他們,這是有多嫌自己無事可做!

    抗議聲一起就壓不住了,但所有人就只是議論和抗議,并沒有人做出過激行動,救援隊員除了警告之外,也不可能直接對這些人出手。

    可沒兩天,有幾個幸存者趁著看守的人不注意,闖入安置那六人的房間,對其一群暴打,那六人反應過來后,開始反抗。等到救援隊的人趕到拿出武器制止這場鬧劇時,那六個人里的其中一人已經躺在房間角落悄無聲息了。

    有一個人死在了這場混戰里,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被誰打死的還是不小心撞到什么摔倒后被重物砸死的。沒有人認這條人命,每個人都在推脫責任,指責其他人。

    鬧事者毫無疑問被記錄在冊,可現在大雪封縣,他們根本無法離開這里,而且網絡都斷了,記錄下來的事件暫時無法全國聯網存檔,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六個人里還活著的五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救援隊因為這件事解除了對他們的禁錮,也不再另外提供食水,他們可以待在那間屋里,也可以外出活動,但問題是現在人人都把他們當做異類,即便離開房間出去也每時每刻遭到其他人的圍觀。

    他們不明白,明明之前沖入房間的那伙人才是暴徒,為什么他們沒有受到眾人指責?此刻對他們而言,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

    賓館里也因為這件事,稍稍安穩了幾天。

    真正的變故發生在雪停的第二天。

    暴風雪停止的第一天,救援人員和部隊人員組織了很多人外出清理積雪,除了埋掉門窗的冰雪之后,最重要的是清出一條雪道前往鍋爐房那里,趁著雪停完成之前的搶修工作,至少把供暖給恢復了。

    但這條雪道是個巨大的工程,僅靠救援隊的人完成不了,得動員所有人。最后,救援隊給出了每日兩餐食物的有償勞動方式,當天參與鏟雪清雪的人都能領到統一的午餐和晚餐。

    在食物的驅動下,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清理工作。

    第一天的清雪鏟雪工作順利結束了,然而第二天,有一小隊從其他建筑過來的幸存者,趁著他們清雪漸走漸遠,賓館樓內守衛松動的時候,闖入搶走了將近一半的物資包。

    他們這支小隊里有人藏有搶械,還不止一把,他們在抵達蔚縣后為了避免搜身,其中一人沒有去救援站服務臺登記資料領取物資,而是快速在附近找了間空屋藏了起來,之后他的同伴順利領回物資包,再拿回武器和這人一起分享物資包。

    他們原本也沒想做什么,只是機緣巧合得到了幾把搶,兩枚手雷,便欣喜若狂的保存起來。

    畢竟這世道太亂了,有了搶還有手雷,等于多了幾條命在手里。

    他們之前一直藏身在賓館里附近的建筑里,行事低調,直至這次大暴雪,被困蔚縣一周,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等到其他救援隊員和部隊人員趕回去的時候,物資包倉庫已經被破開,他們的隊友躺在血泊中,大開的倉庫里,還有其他趁著混亂伺機搶拿物資包的其他幸存者。

    趁亂拿物資的人紛紛表示開搶的人不是他們,他們是被搶聲吸引來的,只是看到有些物資包散落在地上,沒忍住才上前拿的。

    他們也很餓,他們不拿別人也會拿,他們只是為了自保。

    他們其中有人躲在房間,看到了外面的動靜,表示那伙從外面過來的幸存者原本不太清楚倉庫的位置,是賓館里原本的幾個幸存者主動上前告之的,這伙人就是之前被困山路的五人。

    他們告訴對方倉庫的位置,甚至還主動打頭陣,吸引了看守倉庫的幾個隊員的注意力,這才讓那支外來小隊偷襲成功。

    也因為這五人加入了對方的隊伍,人數變多,他們才能一次性搬走近乎半數的物資包。

    他們責問救援隊的人,明明起先一直看守著山路上回來的那幾個人,為什么后來又不看守了,這就等于直接讓一顆定時炸彈游走在他們身邊,能不出事嗎?

    他們埋怨地上受傷的救援隊員,說他們年輕沒經驗又笨,居然會被有不良記錄的人吸引注意力!

    他們又指責救援隊的人,說如果他們愿意早一點分發完所有物資包,就不會逼得狗急跳墻,引來覬覦的惡徒了!

    現在那些人搶了眾多物資包跑了,因為這附近剛剛清理出幾條雪道,通向各處建筑,他們都不知道那些人是往哪里跑的,顯然他們之前在眾人鏟雪的時候就已經偷偷觀察很久并做好了計劃。

    他們肯定是躲起來,畢竟拿了那么多吃的,可以藏起來很久。

    幾個救援隊和部隊的人一開始還滿臉驚怒,甚至打算控制一下場面,讓這些幸存者先各自回去自己的房間。可他們聽著聽著,臉上驚怒的表情逐漸落下,變得麻木起來。

    他們沒再說話,直接上前驅趕走隊友附近的幸存者,查看自己隊員的情況。一個死了,另外兩人還活著,一人胸口中彈,另一人雙手被近距離擊穿,皮開肉綻骨碎,但因為不是傷在要害,他沒暈,正疼的不斷哀嚎……

    這兩個人,都只有二十來歲,家人早就撤離去西洲省了,他們因為被救援隊的人救過幫過,所以自愿留下來加入這個隊伍。他們都還是學生,軍訓時練過射擊,有開搶經驗,所以都配了搶。

    可即便如此,依然敵不過人心的險惡。

    他們準備把人送到對面的診所救治,在取出擔架抬著人離開之前,職銜最高的那個人開了口,吩咐后面趕來的其他隊員,讓他們把那些物資包都平均分發下去。

    “通知所有人,看管好自己的東西和武器,從現在開始,顧好自己和隊員就可以,覺察到危險立刻使用武器,不要遲疑,這是命令!

    這些人,出了事就躲在房間不出來,等人走了又第一時間來到現場,不顧還躺在旁邊的救援隊員的死活,只顧從被打開的倉庫里拿取物資包。

    他們不是要自己保管物資嗎?

    既然他們眼里只有這些物資包,那他們現在就全部發下去。

    他們根本不明白,在現在的狀況下,身上一旦有了多余的物資,只會給他們引去更大的麻煩。

    不過從今天起,對方的死活與他們不再有關系。

    賓館樓外,大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

    幾個隊員抬著他們的隊友從雪道走過時,都忍不住抬頭看向不斷飄落雪花的灰敗天空。

    才剛剛有消融跡象的深厚雪墻,又再次被飛揚的大雪覆蓋,可以預見到,過不了多久,他們才挖出的雪道又會再次被積雪填滿。

    他們做的一切,好像都是無用的努力,就像是連上天也在一起嘲笑他們的無能。

    有時候,一個人強撐著只是靠著一口氣,當那口氣被卸掉的時候,也是信念徹底坍塌的時候。

    **

    夜幕又一次降臨了。

    舒馥和姚若云在體育館住了兩個晚上后決定返回隔壁樓的小茶館住。

    第一個原因是,停了兩天半的暴風雪,在傍晚又開始了。

    舒馥合理懷疑這場雪還遠沒到停止的時候,體育館是挺好的,大家在一起很熱鬧,但如果要在這里待過整個冬天,她想想就覺得有些頭禿。

    姚若云倒是能用衛星電話和父母互保平安,舒馥也能用衛星電話和陳法那里收發一些消息。

    但除此之外,其他事都沒辦法做。

    此外,吃了兩三天的米飯配臘味還有方便面,她們真的不想再吃了。

    姚若云如果還沒覺醒就算了,現在她覺醒了,兩個人窩在小茶館里真是要多自由舒適有多自由舒適。

    第二個原因是,另一個帶有光條的疑似同伴已經確認為韓瀾,至于是否還有第三個,這兩天也沒什么發現,而且也沒有新的任務過來,她覺得還是回小茶館茍著比較好。

    第109章 蔚縣

    舒馥告訴成遇他們,她們想趁新的大雪把雪道填滿前回去,至于那些大米食物,她們沒準備帶,畢竟那些食物她原本拿出來就是打算給他們小隊的口糧。

    蜂窩煤爐和蜂窩煤也不用拿,小茶館里都還有,雖然不多,但對她們來說也足夠了,除此之外,她們表示冷的話還能用不銹鋼桶燒木料生火。

    劉爽和成遇他們并不勉強她們一定得住在體育館,但他們怎么可能讓她們留下食物和爐子就這么回去,想著送她們回去再將東西全部打包給她們搬回去,但被舒馥嚴肅拒絕。

    她告訴對方小茶館里她們還藏了一部分之前在救援站領取的物資和他們給的軍糧袋,她們兩個胃口小,足夠吃了。

    “煮飯太麻煩了,還是軍糧袋好,開袋即食,有各種不同口味……”舒馥本意是想留更多的食物給他們一隊人,結果最后成遇又給她們裝了滿滿一大背包的軍糧袋回去,還特意挑了各種不同口味。

    舒服:……

    劉爽也開口:“拿著吧,我們物資夠。”

    最后,劉爽、韓瀾和成遇三人抱著毛毯,提著一背包軍糧袋,順著之前的雪道走了回去,一路將她們送上了樓。舒馥從屋內拎出了另一個蜂窩煤爐給他們看,證明自己真的有。

    “情況不對就呼叫我們,對講機用不了就用衛星電話,或者信號彈。用信號彈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弄傷自己,對講機電池沒電了就換!背捎鳇c頭,又從衣袖上的口袋里掏出幾塊替換的電池,塞進她手里。

    “知道啦,成遇——叔!”這啰嗦的勁兒令她頭大。

    “……”

    “噗——”韓瀾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他用手肘擠了下一旁的劉爽,“平白無故的他怎么比我們大了一個輩分?”

    成遇一臉無奈,帶著露指黑色戰術手套的大手輕輕按上按舒馥裹了兩層帽子的腦袋:“自己住一定要小心,注意溫差變化!

    舒馥點頭:“你們也多注意溫差!

    最后,成遇三人在舒馥的催促和叮囑下離開了。

    三人踏出樓道的時候,又替樓上的兩人將樓道口的鐵皮門給關上了。

    外面的雪又開始大了,就這么上樓下樓的一會功夫,雪道地面上他們的腳印已經被新的積雪覆蓋。

    沿著雪道回去的時候,劉爽看著兩側三米多高的冰墻,長長嘆了口氣:“要是有鏟雪車就好了,這么點大的縣城,一會功夫就能把雪全部清干凈!

    他們有衛星電話,可以和上面聯系,可現在不光是蔚縣附近下雪,而是整個樺國整個北半球都被冰雪覆蓋,西洲省大大小小幾十個城市上百個縣鎮村,統統都被大雪封城封路。

    那里的情況甚至比這里更糟,因為人數太多,有些小城入住的幸存者是原本居民數量的三、四倍,居住的太過密集,一旦哪里出現塌房和封堵,遭難被困的就是一大串人。

    目前情況下,官方秉承的肯定是就近救援原則,而且還會緊著被困人數多的地區先施救。

    只是不知道今天復下的這場雪,會不會再次影響到西洲省的救援工作,如果那里也是一樣的情況,那么蔚縣的救援可能在整個冬天過去之前都等不到了……

    為今之計,只能說他們會盡力向西洲省那邊爭取空投物資。他們自己倒是不缺物資,但估計診所和賓館樓那邊的情況不太樂觀。

    **

    回到茶館的兩人即刻開始忙碌。

    姚若云冷的直跺腳,在洗手間門口的走廊上把蜂窩煤爐生了起來,又嫌屋內溫度太低,把不銹鋼桶里的木料也點燃了。

    舒馥則重新鎖上小茶館的門,然后放出了自己的木筏,之后她裝備電卡,暫時收起玻璃陽臺里的床墊等物件,只留下了兩臺取暖器,放在陽臺左右兩側,之后再次取出兩臺小太陽,放在前后兩側,接著全部開啟。

    等里面的溫度上去后,她又取出一個折疊浴桶,朝里面放入了六成滿的熱水,又在旁邊擺了一張小桌子,放了干凈的換洗衣服上去,還放了一杯熱奶茶,地上放了一雙干凈又暖和的居家厚絨棉鞋,又在角落處放了一個吸水棉拖把和一個垃圾桶,然后朝剛剛走入玻璃陽臺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姚若云道:“你洗個澡吧,臟衣服現在脫下來,我丟到洗衣機里去洗,我正好也下樓泡個澡。你洗完之后記得把水拖干凈,等我上來放床墊!

    “真的!?”

    舒馥逗她:“假的,這水是我準備用來游泳的!

    姚若云笑嘻嘻的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抱抱,隨后快速把自己扒光,因為有四臺高效取暖器,加上玻璃的原本的隔溫效果,此刻玻璃陽臺里的溫度足有二十多度,她一點都不冷。

    不過那條穿了幾天的一次性內褲她不好意思丟給舒馥,等她拿著自己衣服走出陽臺后,自己卷吧卷吧丟進了垃圾桶。

    姚若云在陽臺上開始泡澡,舒馥經過后門屋檐時,先把雨靴擱在一旁,找出幾個衣架,把姚若云那件軍大衣和穿在外面的那套棉服棉褲掛在了屋檐下。

    里面的衣服可以清洗換干凈的,但外出的衣服不能洗,畢竟下次見人的時候還要繼續穿著。

    她掛完姚若云的衣服,也把自己身上帶羽絨層的沖鋒衣褲脫了下來,同樣掛在屋檐下。

    她進了漂流島屋的浴室,把自己身上的穿了幾天的抓絨衣褲、保暖衣褲和姚若云的保暖衣褲一起,丟進外出衣物專用洗衣機開始清洗。

    自己則把浴桶切換了溫泉模式,同樣開始了舒舒服服的清洗和泡澡。

    她也沒虧待自己,在清洗結束躺平泡澡時,給自己取了杯奶茶出來,進入罪惡的享受時光。

    半個小時后,舒馥吹干了頭發,將洗衣機里的衣服一一放入烘干機,然后取出一套干凈的保暖衣褲,也沒穿外出的衣服,直接找出一套厚實的居家棉服衣褲穿上,最后穿上棉鞋,直接沖出屋檐,幾步沖上了露臺。

    玻璃陽臺里,熱浪撲面而來,姚若云已經關掉了兩臺小太陽,但因為之前四臺一起開了一個多小時,里面的溫度很高,一時降不下去。

    玻璃陽臺屬于露臺,等同于甲板范圍,不在漂流島屋“一鍵除塵”的范圍內,所以剛剛她才會留下海綿拖把。

    姚若云已經把地板每個角落都拖得干干凈凈,此刻桌子旁邊多了兩把椅子,她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一邊用取暖器烘干頭發,一邊喝奶茶。

    舒馥表揚了她一句,收起兩臺小太陽和折疊水桶,然后取出了之前的那個床墊子、加熱毯、干凈的床單、毛毯、木質小幾、一盒車厘子、一盒五香鴨翅、一盒炸小酥肉、兩瓶椰子水、一臺平板……

    她讓姚若云布置陽臺,自己則再次下樓回到浴室,在淋浴間取出折疊浴桶,開了排水的口子,讓里面的洗澡水自行排放。

    她再次回到玻璃陽臺里面時,姚若云已經在床墊上鋪好干凈的被單,擺上加熱毯打開開關,調整好取暖器的角度,將吃的喝的用的都整整齊齊的擺在了木質小幾上。

    舒馥將陽臺兩邊的移門關緊,取出兩個靠墊,和姚若云一左一右在加熱毯上躺平。

    “活了!笔骛ラL長出了口氣。

    “罪惡啊……”姚若云抱著香噴噴的靠墊和自己嚶嚶嚶,“以后我的木筏小屋里也要擺上這樣一張大的床墊,鋪上厚實的毛毯和加熱毯。”

    躺了片刻,舒馥取出兩片面膜,兩人默默打開,默默開始敷臉。

    天氣太冷,感覺臉上都快生凍瘡了。

    這兩天和小隊的人一起,姚若云哪怕對很多事心里有疑問,但卻半點都不敢開口,現在終于又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她才開口。

    “學姐,我不想被他們知道我是有木筏的異能者,也不想被記錄……”

    “嗯,我也不想。”

    “可是,你之前說,他們隊伍里有也有兩個和我一樣的人,為什么他們自己不知道,你會知道?”

    舒馥便把白色光條和數值的事情簡單說了說。

    “這里有一個只有你能看到的光條?”姚若云摸了摸頭頂的空氣,感覺不可思議極了,隨即又想到什么,“所以,我的數值是最低的呀,居然比盧政還低……”

    “其實已經很高了,那天死掉的那個異能者是個位數,我之前還見過另一個異能者,也是個位數!

    “你能看到所有異能者的光條,那豈不是可以輕易分辨普通人和異能者?”

    “對。”

    姚若云頓時有些擔心:“那你更得藏好自己,你這樣的能力,也太適合替官方尋找異能者了……”

    “嗯!贝_實,姚若云的擔心很可能成為現實,她就像是一個異能者探測器一樣,即便別人低調想躲想隱瞞,只要在她面前出現,一切隱瞞便立刻毫無意義。

    “那他們兩個什么時候能覺醒,變得和我們一樣?”

    “不清楚!笔骛ケ砬橛行┠。劉爽和韓瀾的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他們的身份和他們現在的任務是個悖論,如果要成為她的同伴,必定得是完全站在她這一邊的。

    但他們覺醒之后,會做什么樣的選擇,真的不好說。

    覺醒并非遺忘這個世界的記憶,所以哪怕他們覺醒了,有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碎片,也不可能這么簡單輕易的拋棄這個世界里伴隨了他們幾十年的身份和責任。

    姚若云不想被記錄,她也不想,任誰都不可能愿意自己的信息和臉以異能者的身份永遠被官方記錄在案。

    所以一切,還得等他們真正覺醒之后。

    木筏是正對著窗戶的方向擺放著,從她們此刻躺著的方向,能一眼看到木板縫隙里,窗玻璃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雪好大!币θ粼茋@息,“這雪該不會持續一整個冬天吧?也不知道救援會不會來,什么時候會來……”

    舒馥也嘆了口氣,察木縣那里,昨天倒是等到了空投,可以清理路面的鏟雪車也聽說已經在路上了,但今天雪又開始下了,也不知道他們那里會不會同樣開始下雪,會不會影響鏟雪車的抵達……

    可是她知道,暴風雪一來,肯定會影響空投救援的行動。

    直升機或許可以起飛,但如果暴風雪轉大,天氣情況惡劣,影響到駕駛員的安全,行動就會被取消。

    部分無人機續航能力長,可以執行空投任務,但單個無人機體積太小,輸送不了多少物資,除非動用大型的軍用無人機,但同樣也會面臨差不多的天氣情況,畢竟現在的極端惡劣天氣不是從前的普通天災……

    姚若云又忍不住想起那艘被人從半空推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木筏,木筏只有在水上的時候,才能更好的發揮作用,如果是在陸地上,真被人堵了,好像只有死路一條。

    要么她一輩子不出去,要么出去直接死。

    她再次嘆了口氣:“冬天對木筏太不友好了,如果以后每年冬天都是這樣的極寒低溫加暴風雪,海面應該也會結冰,到時木筏放出來也用不了,一到冬天我們就危險了……”

    舒馥看向她:“我們可以在冬天到來前,提前去南半球。”

    “啊?”

    “我們這里冬天的時候,南半球是夏天,應該……至少不會冷到連海水都結冰吧!碑斎,前提是,她能去的話。不過即便她去不了,姚若云和陳法盧政他們也能去。

    姚若云看著舒馥的眸光卻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天氣就算再糟,可這個星球很大啊,我們有木筏,可以去南邊更溫暖的水域過冬啊,就像是候鳥一樣!”

    她說著,朝舒馥伸出了小指,“那說定了,學姐,明年冬天來臨之前,我們囤滿一大堆的物資,然后帶上盧政他們和你的朋友,一起坐著木筏去南方水域!”

    又是一個約定,舒馥想到了和鄭菲菲的約定。

    這么快,一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她那時候還以為一年之后,自己就可以去西洲省和她見面了。

    沒想到,現在被困在了蔚縣。

    但做人嘛,希望還是要有的。

    她在姚若云期待的目光中,伸出小指,和她拉鉤約定。

    “約好了哦!”

    “嗯,約好了。”

    **

    暴風雪降臨的第十一天,蔚縣迎來了另一波的寒潮。

    深夜,陪著姚若云睡在玻璃陽臺里的舒馥被她放置在外面茶館窗臺上的低溫計滴滴聲吵醒。這個溫度計有別于室溫計,室溫計最低只能測量到零下30度,而這個機器是特殊工具,可以測量到零下200度的溫度。

    她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放置的時候調了溫度數值,一旦周圍溫度抵達這個數值,低溫計就會發出滴滴聲,類似一個報警的設置。

    這個數值,她當時也是隨手調的,感覺窗臺附近溫度到達這個數值時對人體比較危險,姚若云想要出去上洗手間的時候,就得更小心,裹更多衣物。

    畢竟她們現在所在的玻璃陽臺很暖和,根本覺察不出外面有多冷。

    她調的數值是:-55攝氏度。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溫度居然真的會降到這么低。

    持續不斷的滴滴聲也吵醒了姚若云,她坐起身,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冷意,忙又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一旁的舒馥正裹著一條厚毛毯從空間里取加熱器出來,玻璃陽臺里原本就放著兩臺,一直24小時不間斷的開著,這兩臺機器加上玻璃房的御寒效果,可以把內部的室溫拉到十幾度。

    但現在,溫度似乎又降到了0度左右,直至舒馥另掏出兩臺加熱器,全部打開,四臺加熱器無死角的制熱,周圍的溫度才又慢慢升了上去。

    “又降溫了?”因為內部熱,外面極冷,所以此刻整個玻璃陽臺都爬滿了霧氣。姚若云等到周圍溫度上升一點后,爬起來去了移門處,用衣袖擦掉玻璃上的霧氣,朝外面查看。

    她們臨睡前她才換過一次新的蜂窩煤,為的是半夜出去上洗手間不至于凍到,她還在不銹鋼桶里加入了舒馥給她的木炭和易燃碎木料,所以此刻,兩處火源尚未熄滅,還有一點橙色的微光。

    借著這點微光,她看到了屋內的地面墻壁和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白色的結晶,那是室內原本因為和屋外溫差所產生的水蒸氣凝結而成的冰霜。

    顯然,即便走廊上的兩個火源未滅,此刻也無法讓整個室內都暖起來。

    姚若云有些慶幸自己臨睡前水喝的極少,飲料也基本沒碰,這會并沒有什么意思,否則這會出去上洗手間,屁屁是真要凍掉了……

    舒馥覺察到玻璃陽臺里空氣有些干燥,又取了一臺加濕器出來放在墻角,灌入純凈水,讓它慢慢打出水霧。

    她擱在一旁小幾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又是成遇。

    他怕她們兩人因為寒冷睡死過去,特意叫醒她,不過見她這么快回復,便知道她們醒著。

    成遇那邊,夜晚的時候眾人一直都在地下室里,最近幾天火源同樣是二十四小時不滅,他們在室內其實對外界的溫差變化感知不大。

    但他們車上有儀器,這個儀器分為探測器和顯示器,探測器可以擺放在高處的窄窗附近,那里比較高,不會被雪淹沒,同時又能第一時間測量到溫差的變化。

    顯示器只要在信號接收范圍內,就會第一時間顯示出溫度的變化。

    舒馥擱在窗邊的低溫計已經不叫,它降到設置數值的時候只會響兩分鐘左右,之后就算溫度再降低,她也無從知道。

    所以她詢問了成遇現在外面的實際溫度。

    “零下六十一度!彼D了頓,又道,“現在還在降低中,不管發生什么事,不要讓火源熄滅,也別離開室內。”

    他聲音很凝重,舒馥知道分寸,認真應下:“我知道了!

    **

    暴風雪降臨的第十四天,維持了三天超低溫侵襲終于過去,白天溫度回升到零下二十到三十度。

    舒馥撤掉了兩臺小太陽,只在陽臺里留下兩臺取暖器,姚若云裹成狗熊去外面上洗手間的時候,不會再凍得嗷嗷叫了。

    她這幾天為了盡量少去廁所,大部分時候都吃比較干的食物,別說奶茶咖啡飲料了,連水都喝的比較少,現在總算又能喝水自由了。

    舒馥裹著居家棉衣,去了趟樓下上洗手間,上來時從空間取出兩杯剛做好的現磨熱拿鐵出來。

    這幾天她也盡量減少下樓次數,畢竟上下木梯那一段路同樣會暴露在冷空氣里,不過她比姚若云好點,只要裹嚴實了沖進漂流島屋,無論是想上廁所還是洗漱洗澡,都能在恒溫的屋子里進行。

    原本這次回來后,她們還想在這棟住宅樓里到處轉一圈,看看是否有哪戶屋宅空間大,或是通過空間把茶館里的桌椅都堆疊到其他屋子里,然后找到或是空出一塊大空間,讓姚若云能夠放出木筏。

    她大概是第一個覺醒了一段時間,但是一直沒有條件放出木筏察看的覺醒者……

    她的木筏小屋也有一部分隔溫作用,她們同樣可以茍在屋里過冬,雖然沒電,但是舒馥有煤油爐。

    而且她的木筏小屋更大,舒馥可以把之前收集的家具物品給她設計擺放。屋里有衛生間,姚若云能自由使用,不至于每次都裹成熊跑到茶館的衛生間。

    但剛回來那幾天她們犯懶,想著先躺兩天再說。

    過了幾天降溫了,外面實在太冷,她們試過外出,離開取暖器和火爐后不到十分鐘她們就受不了了,于是只能再次躲回室內,姚若云連一天一次的尋寶鏟都沒顧得上用。

    如今溫度終于回升了,她們兩個準備簡單吃點東西就開始找地方放木筏。

    這幾天溫度雖然極低,但雪下的沒有最初幾天那么兇,現在外面的積雪層差不多到了二樓的窗臺上方半米左右的位置。

    她們朝下走樓梯走到二樓和一樓的中間層時,發現樓梯間的窗戶已經完全被積雪淹沒了,要不是這里的窗戶是好的,冰雪早就掉落進來堆滿了樓道了。

    二樓和一樓樓道里光線非常暗,這兩層現在等同于被埋在了冰雪之下,她們找了一圈,發現沒有適合的空間,又去了一趟四樓。

    四樓角落處有一戶人家的門被撬開過,之后沒鎖,朝南有一個陽臺的玻璃窗碎了,冷風不曾的從外面灌進來,她們一踏上走廊就發現這里明顯比下面冷。

    她們忍著寒意在四樓轉了一圈,因為沒有適合的空間,所以最終決定回去三樓小茶館,讓舒馥利用空間把那些藤桌藤椅都堆疊到旁邊的屋子里面去。

    兩人正要下樓,突然聽到外面天空傳來螺旋槳的聲音,動靜還很大。

    救援嗎?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朝著走廊盡頭處那戶陽臺窗戶壞掉的屋子跑去。

    她們踏上陽臺,在冷風里用圍脖把自己的臉頰捂得嚴嚴實實,然后帶上了滑雪鏡,朝天空傳來聲音的地方看去。

    真的是飛機!

    不過不是載人那種,而是大型的軍用無人機,它掠過廣場上方的天空,飛的并不快,在穿過廣場后開始降速,率先懸停在酒店樓的上方,然后她們就看到一個個方方正正的防水包裹,被無人機投放出來。

    前后大約七、八個,每一個都帶著白色的小降落傘,它們依照先后次數從半空墜落,然后落在了酒店的屋頂上。

    之后,無人機再次飛行,低空掠過純白冰雪世界,最后懸停在賓館樓和診所樓的方向,這一次,投放的防水包裹大約有二、三十個,它們很快落在了同一棟建筑區域內,消失在樓房的后面。

    是救援空投!

    雖然有點晚,但總算是來了,而且能預測到幸存者所在的方位,精準定點投放,這肯定是成遇那里給出的坐標。

    舒馥取出對講機,呼叫成遇。

    “空投的救援物資來了。”

    “我知道,我們這里也看到了。”成遇的聲音里透出一絲輕快,“你們的食物還夠嗎,不夠話我們重新去把雪道挖通!

    “夠了夠了,你之前給了那么多軍糧袋,一袋的份量我們兩個一起吃都吃不完。”舒馥忙回道。

    “嗯,照顧好自己,再等幾天,很快就能帶你們離開這里!睂χv機這一頭,成遇說到帶對方離開的時候,身側和對面的隊友都同時看向了他。

    眾人自然不是因為八卦他們的隊長,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嚴肅,包括一貫輕松自若的韓瀾,他們都因為成遇這句話,想到了那個令他們著急計劃離開蔚縣的原因。

    一旁,一直抱著衛星電腦忙碌的齊開再次停下了手指。

    成遇已經收起了對講機,他看向齊開,出聲問道:“怎么樣?”

    “還是差不多的計算結果,因為這次的寒潮和暴風雪完全打破了歷史記錄,之前從未在蔚縣這一帶發生,我只能依靠采集到的其他極寒地區的數據,整合模擬。但這樣計算出來的結果和時間,充滿不確定性,因為未來的氣候變化無法預測,不同的天氣變化,會導致數據隨時發生變動。”齊開嘆了口氣。

    “給我大致時間!

    “10到20天!

    成遇點點頭:“那就十天之內,想辦法撤離蔚縣!

    第110章 蔚縣

    成遇沒說怎么帶她們離開,舒馥也沒多問,她對自己是否能離開蔚縣持懷疑態度。目前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幫姚若云把木筏擺放出來,和她一起布置好小屋。

    兩人匆匆回到三樓,舒馥借著空間和陳列柜,只往返兩趟,就把茶館里全部的桌椅堆積到了另一間空屋里。

    現在小茶館的大廳徹底空了出來,只是那么多沉重的桌椅都挪光了,這里不太適合再讓其他人進來看到。

    舒馥鎖上門,姚若云深吸了一口氣,終于第一次擺放出了木筏。

    “學姐,我的木筏比你的大了好多!前面甲板這么大,你那個迷你木筏都能直接放上來了!以后在水上我的木筏還能馱著你的木筏一起漂流耶!”

    舒馥:……

    謝謝啊。

    姚若云又激動的沖入室內,看著空面空無一物的洗手間,笑的高興極了:“真的有蹲坑!啊我的夢想成真了!上廁所終于不會再凍屁屁了!”

    舒馥:……

    好接地氣的夢想啊。

    姚若云初次擺放木筏太過興奮,在啥也沒有的洗手間研究了二十分鐘,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蹲在蹲坑的旁邊研究它,研究污水的排放管道是如何運作的,在陸地上使用木筏,會不會出現臟污流滿地的難堪場面……

    最終,還是舒馥一把拽起她:“不會,你的木筏小屋是完全的黑科技產物,污水離開小屋后會自動消失!边@一點,陳法和盧政早就研究過了,所以她很清楚。

    舒馥把姚若云拉到外間起居室,然后開始朝外面掏家具和各種物品:“現在開始,是小屋裝扮時間!”

    “哇哇哇哇!”姚若云起勁的鼓掌。

    兩人花了兩個小時,終于使得原本空蕩蕩的小屋有了家的模樣。

    洗手間擺入了姚若云之前洗過澡的那個折疊浴桶,姚若云帶上橡膠手套用刷子把里面唰的干干凈凈,然后舒馥朝里面放滿了干凈的水,這水可以用作日常清潔。

    姚若云的凈水過濾器雖然能隨時融化雪水過濾使用,但現在外面太冷了,她們取雪不方便,直接在洗手間擺個水桶更好。

    除此之外,洗手間還放出了一個木頭三角架,上面擺放塑料盆,肥皂、洗衣液、潤膚乳、卷紙、消毒液等等一些日常需要的用品。

    此外還靠著兩面墻的夾角放出了一個帶鏡子的木質柜子,上面擺著三個熱水瓶,鏡子也方便洗漱穿衣等使用。

    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她們之前從旁邊的住戶家里收的,姚若云當時還感嘆有背包空間就是好,明明之前和她爸媽三個人,啥也沒有的情況下也能一路轉移。

    可現在有了木筏小屋,有了背包空間,看到什么七八成新的東西都覺得可能會用上,于是都往背包空間里面塞。

    也虧著這是一棟住戶樓,戶主們轉移去西洲省的時候,大部分家具和擺設物品都沒辦法帶,現在她才能靠著這些把自己的小家布置起來。

    小屋起居室里,比陳法盧政最開始布置小屋時東西還充足。兩人找到一家似乎是新婚的房屋,借著舒馥的“陳列柜”,把里面一張床直接給挪了進來。

    這床她們看到的時候只有床架子,沒有床墊,后來才發現之前成遇他們給她們找床墊,搬走的就是這張床上的墊子。

    這是一張不銹鋼大床,沒有那么繁瑣的設計,就是床頭床榻和四個床腳,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朝小屋墻角處一方,床底的空間還能擺入些紙板箱,里面可以放平時不太用的東西。

    沙發、茶幾、餐桌、椅子、置物柜、小衣柜、窗簾、臺燈、落地燈、衣架也是從旁邊各個住戶家里收集過來的,為了配合木筏小屋的風格,她們盡量挑選淺色和原木色系的家居。

    最后,舒馥給她擺出了飲水機柜,整個小屋的裝飾就大致完成了。

    木筏小屋在不使用任何取暖設備的情況下,在災難性極冷環境里,和外面有20到30度的溫差,這幾天溫度回升的很多,白天基本在零下二十到二十五度,晚上在零下三十度左右,溫差一拉剛好接近零度。

    對已經適應了寒冷氣候的兩人來說,即便不用取暖器和煤油爐也不覺得特別冷。

    所以最后她們把蜂窩煤爐、剩余的蜂窩煤、幾個燒木柴的不銹鋼桶都移了進來,用不上的暫時放在洗手間門口的對面,要使用的那個蜂窩煤爐就放置在離大門更近的墻角,點燃之后,整個室內的溫度很快能再上升8到10度。

    即便沒有大量用電的需求,但為了方便小范圍用電,舒馥還是取出了一臺發電機,此外又拿了幾個便攜油桶讓她收入背包格,教會她如何使用,需要的時候自己加燃油開機。

    接下來,白天的時候,她們就待在姚若云的小屋里,現在地方大了,各種家具擺設也都布置好了,她們不用一直躺在床墊上,可以窩在沙發里啃著鹵鴨爪鹵鴨翅刷劇,或者拿出煤油爐煮熱騰騰的火鍋喝湯涮肉。

    晚上的時候,舒馥會給姚若云設定好一氧化碳報警器,然后回自己的漂流島屋洗漱,在自己舒適熟悉的床鋪上睡覺。姚若云現在在自己的木筏小屋里,別人進不去,她可以獨自安心的休息。

    而舒馥的木筏,就像姚若云之前說的那樣,直接擺放在了她木筏的甲板上,兩邊距離之近,一個前滾翻就能到了。

    所以即便晚上是分開睡的,姚若云也不再感到害怕。

    期間,姚若云又在住宅樓里使用過兩次尋寶鏟。一次是在四樓柜子后的地板里找到一個隔層,里面是一個鐵皮盒,放著房產證,一看就是這戶人家藏在這里的。房子的主人藏的這么嚴實,想必是走的時候還以為未來某一天能夠回來。

    姚若云現在也已經從舒馥那里知道,這個世界,最終會成為水世界,現在她們雙腳站立的陸地,在不久的未來都會消失,此刻她們看到這被珍而重之藏起來的房產證都有些唏噓。

    她們把房產證放回去,重新恢復了隔層的地板,搬回柜子。

    另一次,是在一樓,這次挖的比較困難,是衣柜里的一道暗門,里面估計是個小儲藏室,外面被做成了衣柜。

    她們在儲藏室里找到了一臺較大的發電機,還有一些配用的燃油。

    這臺發電機也是家用的,只是功率比舒馥買的露營輕便型要大上很多。姚若云說難怪今天一掏出鏟子,就有一種非要去一樓挖一挖的強烈感覺,原來是淘到好東西了。

    這發電機較大,轉移路途上不便攜帶,不過剛好可以被姚若云收入背包格。

    兩人回到小屋后,姚若云就把舒馥的發電機和便攜油桶都還給了她,然后高高興興的試用了一下自己挖到的發電機。

    發電機即便款式不同,開啟使用的方法基本一致,她試了兩次,很快成功啟動。除了使用過程里,聲音比舒馥那臺略大一些之外,沒有任何毛病。

    這次之后,即便等到新的一天她掏出尋寶鏟,也沒有任何想要挖掘的欲望了,這說明,現在在這棟住宅樓內,或者說在她周圍的一定范圍內,已經沒有藏起來的東西。

    除非姚若云換地方待,否則尋寶鏟無效。

    **

    大暴雪降臨的第十八天下午,室外溫度零下十八,中雪。

    飄著雪花的蔚縣上空再次傳來螺旋槳的聲音,姚若云和舒馥快速穿戴上所有御寒衣物,收起木筏沖上了四樓之前的那個陽臺。

    她們看到了一架比之前無人機大了一倍多的大型無人機,這一次,要空投的物資就懸掛在無人機的下方。

    “是彩虹-4!我之前跟著旬輝明轉移的時候見過!最大續航時間35小時!最大載荷能力345公斤!它下面懸掛著的是什么?好大!”姚若云墊著腳,朝無人機懸停的方向探出腦袋。

    舒馥也一樣探著頭在看,那是旁邊體育館的方向,此刻,在體育館籃球場的南側墻壁處,有醒目的紅色煙霧正從地面升起,那是空投地點的信號標記!

    舒馥取出望遠鏡查看,這才發現紅色煙霧升起的地方,正是場館的南側。她記得場館南側有一個可以容納裝甲車出入的大型出入口,那里已經被提前清掉了積雪,清出了一小塊空地。

    那架大型無人機降到了大約三樓層的高度,然后懸掛在下方的大型包裹轟然落地,準確無誤的落在那片清除了積雪的空地上。

    四周圍的積雪層太高了,大約有四五米的高度,空投的物資掉下去后,無論舒馥和姚若云怎么看,都沒辦法看到積雪層里面的情景。

    兩人站了片刻,最后還是返回了小茶館。

    大約兩個小時之后,她們再次聽見了外面傳來的動靜。這一回,動靜傳來的地方不是不半空,而是住宅樓南面的地面上。

    她們再次裹上衣物出了木筏小屋,一起湊到南面的窗戶前,從木條的間隙朝外看去。

    只見原本一片純白的冰雪世界里,有一輛墨綠色的裝甲車,正如同吞雪的野獸一般,從體育館開始,一路朝著比它更高的冰雪層深處碾壓而去。

    被安裝在車頭前面的巨大雪鏟,正推動著面前四、五米高的冰雪層,然后這些松動的冰雪正源源不斷的從雪鏟上方的揚雪管道里噴射出來,形成一道白色帶著冰霧的弧線,灑落在雪道旁邊的積雪層上。

    而在裝甲車的背后,一條寬闊而干凈的雪道正在慢慢成型。

    這是成遇那邊的裝甲車!

    這一刻,舒馥終于知道剛剛被彩虹-4空運過來的巨型包裹里面是什么物資了。

    是裝載雪鏟!

    是可以安裝在裝甲車車頭前面的巨型清雪鏟!

    **

    第一條雪道很快就挖好了,從體育館籃球場館南側的大型出入口開始,穿過前面的空地,離開體育館大門后朝左,直接沿著主街的路,直通到舒馥和姚若云的住宅樓南面一樓的窗戶外。

    小茶館朝南的窗戶都被釘死了,沒辦法打開,舒馥和姚若云趴著木條間隙朝樓下看去,看見墨綠色的“巨獸”安靜停駐在樓下冰雪之間。

    片刻,副駕駛那側傾斜向上的車門被推開,韓瀾戴著滑雪鏡,踩著車身探出半個身子,沖她們所在的樓層招搖的揮了揮手。

    同一時間,舒馥的對講機響起成遇的聲音:“車子太大,沒辦法從小街進去,你下來一趟,找到我們面前這扇被清空了積雪的窗戶,我遞一些物資給你。然后,你們準備準備,等我們把需要的雪道全部清理出來,就一起從這里撤離。”

    “從這里撤離?”

    “對。”

    “你等著,我馬上下來!”舒馥立刻跑回自己的木筏,站在屋檐下,迅速脫了居家棉服和棉褲,從屋檐下取自己外出的夾層沖鋒衣褲穿上,最后又坐在那里,把棉鞋換成了防水保暖靴。

    姚若云也聽到了成遇剛才說的話,不過下樓一趟這事她自己能去,對方在小屋里等著就行。她走的時候,收起了擱在姚若云木筏甲板上的漂流島屋,并叮囑她關好門,如果發現有除了她之外的人上來,就即刻收起木筏。

    她很快下到一樓,找到了成遇他們清理出來窗戶的那戶人家,因為之前她和姚若云挨家挨戶收集物資,這棟樓里鎖著的門都被她們撬了一遍,現在不過是重新把關著的門打開。

    里面的窗戶也被加固了,舒馥從背包取出撬棍,撬棍頭上有個小小分叉口,原本就可以當做起釘器使用。

    她動作利落的把橫釘在窗框上的木條都拆了,發現碎了半截的玻璃窗外,成遇也正在用從車內連接出來的電動工具撬窗戶上的鐵絲網。

    窗戶內外的加固物很快被完全清理干凈了,她推開壞掉的窗戶,成遇從外面遞了一個很大的背包進來,此外還有兩雙靴子。

    “雪地戰術靴,都是加絨的,尺寸大了一些,不過都是新的,這次和雪鏟一起空投來的物資之一。背包里有防雪套、折疊手杖、抓絨手套、備用鞋墊和襪子,還有兩套沖鋒衣褲,都是大尺寸的單件,防雪用的,你們可以穿在自己御寒衣服的最外面……”成遇一一給她解釋背包里的物品和功能。

    舒馥有些驚訝,對方準備的物資之齊全超乎她的想象。

    其實這些東西她那里都有,有些是從前買的,有些泡水不會壞的物資則是那時在綏城“自動水域釣竿”收獲到的,可能沒有他給的這些物資那么專業,但想要拼拼湊湊幾套雪地裝備還是沒問題的。

    但她們和對方碰面時,初始就那些物資,小的東西還能從背包里“掏出來”,一些合適的食物也能從居民家里“尋獲找到”,可這樣專業的設備衣物真的不太好拿,這也是姚若云之前去體育館過夜一直穿著軍大衣的原因。

    可現在,他把雪地跋涉需要的東西都被她準備齊全了,解決了她有物資又不方便拿出來用的困境。

    不過她也有些擔心,怕自己和姚若云占掉了他們的物資,他們自己不夠用。

    “既然是空投過來的,自然已經把你們的份數算了進去!辈粌H如此,之前投放到賓館樓、診所以及對面酒店樓的物資里,也有一小部分的雪地物資,只是裝備不可能像這批物資一樣專業細致。

    之前投放的都是官方統一準備的救助包裹,而給舒馥的這些,則是他那里主動申請的。

    “這里的東西雖然多,但都是穿戴在身上的,你和姚若云兩個人調整一下穿戴的裝備,有些繁瑣又重的東西就盡量丟下,背包你現在那里應該有好幾個,每人帶一個,挑結實防水容量最大的那個,把食物藥包工具聯絡設備都帶上!

    “你剛才說要帶我們從這里撤離,是要離開蔚縣嗎?”

    成遇點點頭:“嗯,不過還要等一等,因為得把需要的雪道全部挖好,你等我通知!

    舒馥還是和上次一樣,沒繼續追問離開的原因,以及他們離開蔚縣之后,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能去哪。

    現在條件不允許,她沒辦法主動探索邊界所在,根本不知道限制她的屏障在哪里,而她之前在北地高原的時候,也是在出現新的任務之后,小地圖的屏障才被打破的。

    但那次災難不一樣,她們被怪魚追著,不跑不行?蛇@次,危險是在戶外,反而茍在建筑內才能活,所以她本來以為整個任務期都會茍在蔚縣。

    她不確定在跟著成遇他們轉移之前,手環是否會出現新的任務。

    她只知道,這次她是真的不想當著他們的面上演“鬼打墻”,畢竟這次她面對的不僅都是熟悉的朋友,他們還對異能者的事一清二楚。

    她這一“消失”,自己倒是徹底解脫可以躺平擺爛的,可姚若云怎么辦?而且劉爽成遇韓瀾不僅清楚她是怎么回事,并且很快就會發現她是最特別的那個異能者……

    舒馥抱著物資回到小茶館后,依然在思索這件事。

    這和劉爽韓瀾是否是覺醒者無關,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異能者,他們還有可能徇私,但光是“瞬間消失”這點就足以證明她和任何異能者都不一樣。她真的不想考驗人心,畢竟尋找異能者并記錄在冊原本就是他們的職責和任務。

    舒馥把整件事簡單和姚若云說了下,讓她自己選擇跟著劉爽成遇的小隊走,還是和她悄悄轉移,換個地方茍。

    姚若云一臉“你怎么會問這種問題著還用選嗎”的表情看著她:“學姐,你就說吧,我們換到哪里繼續茍?”

    反正對她們來說哪里都一樣,只要建筑內部空間足夠放出她的木筏就行了。

    “再等一等,等他們那里確定了撤離的時間!彼饕窍氲纫坏龋词汁h是否會像之前一樣,在差不多的時候才發布新的任務。

    以免她太過著急做決定,把自己作來作去的,又陷入尷尬境地,做一些無用功。

    **

    大暴雪降臨的第十九天下午,室外溫度零下八度。

    “回溫了,而且這溫度升的好快啊,今天我甚至覺得有些熱!币θ粼普f著,起身去熄滅了小屋角落里燃著的蜂窩煤爐,這樣的溫度,待在小屋里手里握一個發熱包就足夠。

    舒馥出了小屋,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廣場上被裝甲車鏟出的通向縣外的雪道,擰眉開口:“之前四天升了十度左右,可現在才一天就升了十度,溫度升的似乎有點快!

    “回溫快就說明這次的極端天災過去了啊,蔚縣這里原本冬天的溫度就是在0度以上,現在零下八度,還有些冷呢!”姚若云不以為然的湊過來,“其實這兩天天氣不錯,風和雪都不大,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陰天,但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天氣,現在的溫度也能接受。”

    兩人站在窗前看了一會,發現許久不曾見到的軍用越野車從體育館開了出來,沿著主街上挖通的雪道朝著賓館樓所在的方向而去。

    這條雪道和最早挖的那條通向她們這棟樓的雪道并不連通,兩者屬于并行的關系,但中間隔著一段距離的雪墻,雪墻都有五米多高,正常人在另一邊的雪道根本看不見旁邊還有另一條雪道,就算能看到也爬不過去。

    這應當是成遇和韓瀾最早挖雪道時故意為之的,她們建筑樓前的雪道只通向體育館,其他人就算從另一條雪道經過,也到不了她們住的樓前,必須得從體育館那里繞行。

    這也等于是給她們提供了一重保護。

    車上肯定是小隊里的人,是去找蔚縣救援站的人嗎?

    盡管過去的是一輛車子,但舒馥卻莫名的從車身上感覺到了“行色匆匆”四個字。

    這天,直至天黑,舒馥和姚若云都沒看到那輛越野車返回,當然也有可能是車子已經返回了但她們在小屋里并不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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