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高明沒多看淺田警官與知念友香和今野侯一的對話,更不感興趣被壓著進入警車里的村山載,他回頭看著通向二樓的樓梯口,疑惑林恩怎么還沒有回來。
“……去找他吧。”他猶豫后做下決定,畢竟海野平的屋子仍是兇案現(xiàn)場,將同學留在這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天色漸暗,諸伏高明取出忘還給柴田警官的手電筒,走上二樓。
除去自己鞋套的摩擦聲,他聽見有人在海野平書房里翻箱倒柜的聲音。
“可惡,怎么還沒找到,投骰子也沒有用,哪都是空的……明明這東西不可能作為證據(jù)被警方收走。”
“林恩?”
單膝跪在架子下面翻找東西的少年身形一頓,半響才鉆出腦袋與他打招呼,若無其事道:“諸伏同學啊……案子解得怎么樣了,有沒有華麗地逮捕村山載?”
“淺田警官已經(jīng)將他捉拿歸案了。”
“是嗎,那就好。”
“……”
一陣難耐的沉默出現(xiàn)在這雜亂的書房里。
“你在找什么?”諸伏高明沒法忽視對方稱得上違法的行為,拽著背包帶子的手緊了緊,上去蹲在林恩旁邊。
“找一份或者多份資料。”林恩從紙箱子底部取出兩份打印文件,雙手拿著它們來回比對觀察,“海野平活著的時候我參與過一場他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主要介紹了一種特殊的涂層材料,在我眼里堪稱奇跡的發(fā)明。”
可現(xiàn)在海野平死了,他的產(chǎn)品配料表放在哪無人可知。
“你想找他的研究資料。”諸伏高明肯定地說,根據(jù)林恩煩躁不安的表情來看,“而且你翻遍了整個書房都沒有找到。”
“是的沒錯,我親愛的諸伏同學,只要你不試圖阻止我,無論是想繼續(xù)看我笑話還是其他,都請便。”林恩將無用的,關于生物資源科學專業(yè)的論文丟回積灰的紙箱子里,站起來準備離開書房。
“你現(xiàn)在打算做什么?”諸伏高明跟在他身后,“那不是離開的方向。”
“謝謝你的好心提醒,我清楚得很。”林恩黑著臉推開走廊盡頭的門,“最后一間未搜查的地方,如果里面還沒能找到我想要的資料,我一定會請求上帝把海野平復活,然后揪著他的衣領讓他把配料表吐出來……柴田警官?”
他拉開木門,與意想不到的人面面相覷。
柴田警官仍舊穿著他那件不合身的制服,警官帽扣在頭上,臂彎里夾著厚重的文件夾,面上滿是意外的情緒。
“你好啊小弟弟,怎么沒跟淺田隊長一起離開?”
“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和淺田警官走,”林恩歪頭看向柴田警官身后的屋子,里面明顯有被翻過一遍的痕跡,“還有,你手上拿的什么,給我看看。”
柴田警官被他理直氣壯的話驚地瞪大了眼,回過神帶著些許的怒氣說:“這是隊長要的搜證物,普通市民沒有權力去看。”
“哼。”林恩才不在乎他口中說的規(guī)則,玩家身為第四天災就更不在乎了,“kp,過個力量和敏捷。”
「力量鑒定結果:1d100=7/50(成功)」
「敏捷鑒定結果:1d100=37/60(成功)」
……
「幸運鑒定結果:1d100=97/80(失敗)」
「調(diào)查員仗著自己的運氣‘為非作歹’許久,可惜今日乘風撞山頭,縹緲的靈感只留下了虛無的影子,觸不可及。」
壓倒性成功的力量與敏捷,致使林恩伸手的動作快得如獵豹般矯健,柴田警官手里的文件夾就像即將被逮捕的野兔,在少年鷹般的視線下,無處可逃。
突然,他的目標卻又像只飛鳥從林恩的利爪下逃脫,猶如月光擦過琴弦般絲滑,林恩眼疾手快伸出雙臂去接住那個正在空中滑行的文件夾,他堅信自己的動作和速度可以贏得這一切,但對方卻又像即將握住的葉子,從指縫里溜走。
柴田警官比他還快一步接住它,轉(zhuǎn)移到另一邊的臂彎里。
這一瞬間,仿佛時間凝固,林恩抬頭與柴田警官對視,他無法相信自己甩出成功的骰子后竟會輸給對方,柴田警官眼神里的得意證明了他的失敗。
短暫的交手,發(fā)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只有林恩自己知道。
不……知道的人還有眼前這位“柴田警官”。
玩家沒有遺漏被動觸發(fā)的“幸運”骰子,在游戲中出現(xiàn)這種情況,側面說明玩家所面對的場景實際上與玩家所認知到的并不相符。
比方說,玩家點了30點的體力,理論上能雙手拎起兩袋大米,當視野內(nèi)出現(xiàn)兩袋看不清內(nèi)里的大米時,玩家自然而然會認為人物卡一定能拎得起來并選擇過骰子。
接下來會出現(xiàn)三種走向。
一,玩家投骰子成功,雙手拎起大米。
二,玩家投骰子失敗,發(fā)現(xiàn)袋子里裝的是超出兩袋米重量的啞鈴。
三,觸發(fā)“幸運”骰子,即帶子里裝的既不是大米,也不是啞鈴,而是某種玩家未知的物體,而這里的未知,可以是玩家難以想象的存在,也可以是認識但當時大腦沒有記起的存在。
回到當下,屋子二樓最后一扇房門外,林恩直直盯著面前使他被動觸發(fā)“幸運”骰子的“柴田警官”,心底燃燒起濃烈的探知欲。
雖然林恩的意志值是三張卡里最低的25點,但他的性格又促使他是三人里好奇心最重的人,時常因興致而在行動中不顧危險,做出被他人稱之為“自尋死路”的事。
“哈……有意思。”
林恩無意識向前跨了一步,像貓聞到魚腥睜大了雙眼,把“柴田警官”緊緊覆蓋在視線范圍內(nèi)。
“林恩。”
諸伏高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扯,“我作業(yè)落在教室了,你陪我回去拿。”
“哈?”林恩不耐煩地回頭看他,“你自己回去啊。”
“不要。”成熟可靠的諸伏高明突然成了要結伴上廁所的國中生那樣粘人,“你的那份卷子也在我那,一起去。”
說罷,他用力拽著林恩拖著他離開二樓。
“不是——你搞什么!”
“諸伏高明快放開我!”
“你別逼我動粗哈——”
“可惡你怎么突然手勁這么大……kp!kp我要過個力量!”
「力量鑒定結果:1d100=99/50(失敗)」
「笑死……可憐的調(diào)查員被骰子玩弄于股掌間,被迫面對現(xiàn)實的姿態(tài)屬實可憐,令人忍不住發(fā)笑。」
……
“諸伏高明!”
林恩一直被拖到屋外才算是過了剛才那個劇情點,50的力量終于回歸肉身,一揮手甩開對方,“你干什么——我不信你沒看出那人根本不是柴田!”
“他當然不是柴田警官。”諸伏高明整理被林恩掙扎弄亂的制服,“先不提他開口就暴露的那聲‘小弟弟’,畢竟柴田警官討厭死你了。”
“喂!”
“微表情生硬,發(fā)際線模糊,身形不夠貼合衣物,柴田警官應該是去找先前林恩要的塑料瓶時被替換掉的,對方估計也沒想與他人近距離交手太久,也就沒有準備的非常細致。”
“所以?”林恩叉腰生氣地反問,“你都看出來他不是柴田了為什么還要放人離開。”
“他腰間別著槍。”諸伏高明語氣平穩(wěn)回復道。
“……”
林恩投手揉著眉心,試圖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被拽住的力量,難以移開的視線,心底滑過的算計,暗中過的17/40妙手,以及兜里少的一枚硬幣和多出的一部手機。
“……我確實沒看見,下次會注意。”
少年別扭地說出這句話,表情更多的是懊惱自己沒有更加細心。
諸伏高明沒有多說什么,即使他與林恩相識不久,但他有些摸透了對方的性子,不是那種耐得住安穩(wěn)人生的家伙,當然也就放棄了勸他少往危險地方?jīng)_的想法。
“天黑了,先回家吧。”諸伏高明把一直幫對方看著的背包遞過去,“路上注意安全。”
……
“柴田警官”跨過小巷倒在側邊的男子,將脫下的外套物歸原主,肩墊與腰間填充的海綿隨意塞進昏暗路燈下的垃圾桶里,她解開束縛,亮麗的金發(fā)落在身后,留下令人沉迷的暗香。
“啊啦,真是敏銳的兩個男孩啊,現(xiàn)在的國中生都這么優(yōu)秀嗎。”貝爾摩得抬手私下臉上臨時做的假體,她任務收到得突然,時間也緊迫,只能如此易容。
根據(jù)郎姆發(fā)來的情報,海野平早在上周就有了明確與組織合作的意愿,但天才總有些自己的怪癖,對方堅持要將研究最后的難點攻破了才肯把配料表賣給組織。郎姆判斷海野平這一舉措并非是為了拖延,也就無所謂答應了,哪曉得卻突然得知海野平被人害死的消息,以及站滿了長野警官的屋子……
他十萬分火急聯(lián)系上距離最近的貝爾摩得,讓她將藏在書房里的重要資料帶回組織,無論以什么樣的方式都行,但最好不要引起警方的注意。
“涂層材料?搞情報的家伙要這個做什么。”貝爾摩得跨坐在自己的機車上,無聊地翻看盜取來的文件。
“運用該材料可以輕易將伽馬射線阻隔在外,并吸收其部份的γ粒子流以運用在阻擋“恐懼”的途徑上……”
貝爾摩得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內(nèi)心對于陌生領域的敬佩及抗拒之情,她相信滿腦子只有建立全球情報網(wǎng)的郎姆肯定也看不懂,帶著回去看對方笑話的心態(tài),將文件收好放在外套夾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