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1)
面對當前的場景, 在場的教官都有點窒息。
他們很懷疑1號的審美跟正常人不同,不然怎么能如此親切、陽光、和藹、慈祥地跟宇宙恐怖種族的幻族交談甚歡?
他們甚至還聽到了以下對話。
般弱:“如果你們嫌化妝麻煩,我們中央星的整容醫院水平很高的, 要知道痛苦一小時,美麗伴終生,當然,其實我覺得你們并不丑,只是美得很獨特,他們只是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欣賞你們!”
幻族:“波比波比!”
般弱:“什么?你說公的整容會很沒自尊?不不不, 追求美麗, 人人平等, 你們千萬不要被這種外在的偏見所束縛!”
幻族:“波比波比波比!”
般弱:“這就對了嘛, 要正視自己的缺點, 然后努力去修正它!看在你們是我朋友的份上, 我偷偷告訴你啊, 要整容一定要在暑假, 這樣打折力度高啊!這樣吧, 我有一個整容醫生朋友,你們把聯絡方式給我, 等你們什么時候想整了,立馬通知我, 絕對把VIP專屬床位給你們留著, 我這夠義氣了吧!”
幻族:“波比波比波比波比!!!”
那種切割玻璃的尖叫聲又來了, 大部分人痛苦捂住了耳朵。
而般弱將向導的潛力開發到了極致, 自動架起屏障, 一點也不受影響, 大氣擺了擺手, “沒事,朋友之間就是要相互麻煩的,你麻煩我一下,我麻煩你一下,這友情的小船不就升起來了嗎?”
幻族感動得無以復加。
多么美好、純潔、正義的人類伙伴啊!
它們之前怎么就遇不到呢?
為了表示它們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它們不僅把聯系方式交給了般弱,還當場拔了一顆牙齒,鄭重交到了般弱手上。
“波比波比!”
般弱像是被感動壞了,擠出兩滴眼淚,跟著它們喊,“波比波比。”
幻族手舞足蹈。
眾人被迫見證了一場跨越種族的偉大友誼。
臨走之前,般弱還指了指姜小娜,“那這個新娘你們還要不?”
幻族有些猶豫。
姜小娜被它們的恐怖面目嚇得大哭,痛罵般弱,“你個卑鄙小人!”
伯格侯爵和夫人被般弱剛才的話震住了。
他們驚疑不定地在般弱和姜小娜的身上來回打量。
般弱生怕被唾沫沾到,站遠了點,跟幻族竊竊私語,“你們也看到了吧,她腦子有點不好的樣子,實在是配不上你們尊貴的頭腦和高貴的身份啊。朋友,聽我一句勸,真愛是相互尊重,她看不上你們是她的損失,你們生命漫長,千萬不要將就愛情啊!”
幻族太感動了,這個人類簡直就是它們的指路明燈,驅散了它們的自卑之源!
它們不丑,只是美得很獨特,愚蠢的生物發現不了它們的可愛之處!
然后般弱又收到了兩顆沾血的牙齒。
般弱:“……”
看樣子它們還想把牙齒拔光送給她。
這也太老實人了吧。
般弱的良心隱隱作痛,只好正義阻止它們拔牙的動作,讓它們回去了。幻族戀戀不舍沖她揮手,最后離開戰艦,消失在宇宙深處。
機甲系的教官白表情很復雜,“你應該去外交系的。”
般弱擺了擺手,謙虛道,“其實我根本沒聽懂它們在說什么。”
教官:“……”
那你還一副“我懂我理解我都明白”的深沉樣子?
戰艦危機暫時解除,般弱獲得了今晚不用值班的特權。
姜小娜從膠囊防護罩里爬出來,似乎要跟般弱理論。
般弱看向伯格侯爵和他的夫人,“這個家伙你們能管管不?我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們把垃圾撿回去,怎么當寶貝我不管,但請不要讓她在我面前亂放屁,雖然我這個S級向導比天使還善良,但她要是再亂嚷嚷,我保證她下一站再一次出現在中央星的整容醫院。”
姜小娜捂住臉,緊張后退。
般弱對女主的腦回路感到費解,她是有伯格侯爵當靠山,但她卻是個不入流的向導,放在般弱的眼皮子底下,也就比捏死小蟲子要困難一點點。所以,她很困惑姜小娜的行為,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針對她這個S級哨兵?
般弱被專人特訓過,人們評估她完全能開發出媲美黑暗向導的潛力,即使打不過黑暗哨兵的赤,自保是完全沒問題的。
其他人感知到了危險的氣息,很少敢在般弱面前撒潑。
就姜小娜蹦跶得歡。
她好像想通過這種方式,再度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般弱對他們的愛恨情仇不感興趣,她剛才跟幻族交朋友,使出了壓箱底的洗腦絕招,現在口干舌燥,饑腸轆轆。
她決定去餐廳轉一圈,犒勞她的胃。
不久后,機甲系跟指揮系的教官也來了。
經過這一次驚悚事件,機甲系教官重新評估了指揮系的危險性,決定像般弱那樣,敞開心胸,交個朋友!
他們交朋友也就交吧,怎么還喝起酒來?
隔壁飄來一陣酒味,般弱嫌棄坐遠了點。
那是絲佛帝國從美酒帝國要回來的硬通貨,絕佳芬芳的葡萄酒,而且酒精度數很低,一般撂不到人。
戰艦在宇宙飛行多日,難得遇見了傳說中的幻族,這談資自然是圍繞此次退敵展開。機甲系的教官也不管般弱在不在場,對她夸了又夸。
還有的教官打起了般弱的主意,變著法兒要招她過去。
“你們1號應該還沒有伴侶吧?我們機甲系今年來了很多優秀的新生,長得英俊,潛力無窮,要不要撮合一下?”
般弱眼皮一跳。
“啪!”
該教官的杯子當場碎裂,葡萄酒濺了滿臉。
他懵逼了一瞬。
同伴還打趣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歡當主婚人,也不用這么激動吧?”
他看來看去,自己的同伴們滿臉戲謔,而指揮系的四位教官表情淡定,看上去沒有一點嫌疑。
“可能是遇見了幻族,壓力有點大吧。”
中年男人揉了揉額頭。
倒是同伴格外興奮,沖著赤等人說,“對了,我昨晚也去追了你們的戀愛綜藝了,全都被拒絕了還真是有點慘啊哈哈哈!”
“話說我挺好奇的,你們四個人,怎么沒一個勾引得了她的?”
“嘭——”
混著冰塊的玻璃杯碰著金屬桌面,金發教官撩了下眼皮。
“你們可能誤會了,我只是在做試煉任務,從來沒存在勾引之說。”
斯藍也賭氣說,“她只是恰好幫了我,所以我稍微關注了她點,沒有其他關系,你們不要多想。”
裴煥比起之前的形象改變了很多,黑發細碎遮住眼,透著一絲陰郁的氣質,像是藏在暗處的影子。
他嘶啞著開口,“沒有人會愛上同類。”
機甲系的教官不說話了,他們的表情很古怪。
“那個,雖然你們這樣說,但你們的精神體好像不是那樣想的。”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般弱的屁股剛離開了椅子十厘米,是個標準的抽身動作。
然而,就在抽身跑路的瞬間,般弱面門趴著一個四肢敞開的小骨龍——第六世學精了,它撲過去的時候根本不打招呼,從直直的自由落地改成曲線運動,般弱一不留神就被黏住。
而脖子上則是盤著一頭雙頭蜥,它的身體彎曲,貼心打成了一個蝴蝶結,樣子還怪漂亮的。
從腳踝蔓延起了一片青色,一棵小樹瘋狂生長,它的枝椏穿過般弱的胳膊縫隙,將她直直架了起來,像是耶穌的十字架,遠遠看去還有點壯烈。一團毛絨絨的雪光不斷跳躍,從膝蓋跳到了肩膀,試圖鉆進她的衣領。
可惡的入侵者!
此時像膠水一樣黏在般弱面門的第六世感到了冒犯,它當即大怒,一爪子拍了出去。
兔子則是不甘示弱,沖著它齜牙咧嘴。
般弱從精神體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酒味,她表情怪異,難道量子獸也會醉酒?
酒精似乎壯大了它們的膽子,兔子挺起自己肥嘟嘟的肚子,兇狠叉著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
第六世被罵得玻璃心都碎了,它受到了挑釁,眼窟窿里不斷冒出血霧,于是噗呲一下,它變回了原形,龐大的身影將寬敞的餐廳擠得只剩下一條縫,教官們夾縫生存,一張張臉被精神力量擠壓成了奇形怪狀。
希維爾皇族的血統泛起了漣漪,他面無表情拽住了第六世的尾巴。
第六世正在氣頭上,一屁股將主人甩飛。
起開,老子正干架呢!
赤:“?”
這家伙膽肥了,竟敢扒拉他?
這還不是最瘋狂的。
般弱感覺最要命的就是追著她跑的小樹,它就像是長了腳,她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葡萄柚的香氣愈發濃烈——它似乎想把她刺穿,在她身上扎根。
裴煥這是瘋了吧?他想要吞噬她?
般弱扭頭看了眼,餐廳中央的高大教官紅著眼睛,信息素驟然失控,像是宇宙陰影里的龐然大物。赤曾經警告她,黑暗向導有時候會分不清愛意與殺意。
關于黑暗哨兵的精神圖景,她是后天培養,裴煥則是先天覺醒,從血脈的純度來講,般弱覺得自己干不過這家伙。
她開動了她的聰明小腦瓜,當即決定禍水東引。
她一頭扎進了離她最近的哨兵。
“教官,它正在追殺我!”
少年神族漾著笑意,“我知道啊。”
他氣定神閑,一點兒也不急。
般弱頓時覺得自己投靠錯人了,她應該去找兔子的!
“姐姐想我救你啊?”他捏了捏她耳朵,“那你禱告我試試。”
般弱不禁發出自己的疑問,“老是讓我禱告,你該不會混得一個信徒也沒有吧?”
少年神族仿佛被凍了一下。
看來是猜對了,這家伙混得相當凄慘啊,香火快斷絕了吧?
般弱丟過去同情的眼神。
但很快西敏教堂恢復了平日里的樣子,微笑道,“沒關系,我很快就有第一位信徒了,她會是我最忠誠的新娘。”
般弱正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忽然耳尖一痛。
敏西給她戴上了一只耳環,般弱摸了摸。
好像是十字架?
她徒手拆卸,那耳環就像是長在她耳朵上,怎么也拽不下來,反而皮肉被拽得發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三個人的臉色當場變了。
他們第一時間要沖過來,般弱脖子上的雙頭蜥躥了出去,充當最強大的屏障。
“雖然過程有點曲折,但好在達成了目標。”
敏西自言自語,抱著般弱后退。
“嘭!”
戰艦的窗口突然爆裂,灌入呼嘯的寒風。
“我好像忘記提醒你們了——”
敏西彎起一雙狗狗眼。
“十二月,是神族的求偶慶典。”
般弱被他箍著腰,量子獸也被強行摁了回去。
兩人從窗戶墜落。
不管她是咬、踹、踢、吐口水、抓頭發,對方始終無動于衷。
身后是深邃的星空漩渦。
般弱雖然不恐高,但是面對這情況也想雙腿一蹬,直接升天算了。
她留了句遺言,“我的豬豬還在宿舍,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遺產了,如果可以的話,記得給它找個好人家,我謝謝你全家了。”
隨后般弱眼睛一閉,徹底暈死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身處一片純白教堂。她并不急著起身,而是用眼角余光偷看周圍。
般弱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就在不遠處,她的量子獸化成了一株含羞帶怯的綠色山茶花,跟雙頭蜥幸福地纏繞在一起。
般弱滿頭小問號。
老娘在昏迷的時候,老娘的精神體鬼混去了?還被敵軍的美男計收服了?
“醒啦。”
正上方突然放大一張面孔,般弱閉上眼裝死,對方往她耳邊吹了口氣,她沒忍住,一骨碌爬起來,滿臉防備。
敏西換了一身白色西裝,沖著她笑得人畜無害。
“來,我們要舉行婚禮了。”
般弱垂死掙扎,“我跟你說,結婚是人生大事,一定要有儀式感,你看著教堂這么冷清,沒有賓客——”
她戛然而止。
賓客席上分明坐了一道道的黑影,全是西裝與婚紗的組合。
這座教堂坐滿了賓客。
而賓客,是一對對早已死亡的新人,他們微笑著,面容還栩栩如生,除了不會眨動的眼珠。
少年神族仍舊笑得陽光明媚。
“我參加了一場又一次的婚禮,從花童到新郎,現在,該是它們祝福我的時候了。”
第282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2)
“定位鎖定了!”
斯藍摘下感應儀, 神情凝重。
“那是一顆不在帝國版圖的星球,沒有任何記錄的痕跡。”
裴煥一手壓著操控臺,放大星球的形狀圖片。
“……紋路是個花環。”
教官們齊齊變色。
他們剛遇見了宇宙超高等文明的幻族, 壓力已經快頂不住了,現在還扯上了墮落神族。
花環、花童、婚禮,墮落神族的標志。
墮落神族是個很特殊的種族,他們的蹤跡等于無,如果不是教堂離奇死亡的新人,上了帝國新聞的頭條, 沒有人能窺得見神族的殘忍面目。
“如果真的是墮落神族, 就算派遣再多的部隊, 也難以救出人質。”機甲系的教官嘆了口氣, “而且, 距離1號失蹤已經有一天一夜了, 恐怕早就——”
眾人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當犧牲也挽救不了希望, 那就該趁早做出舍棄的決定, 免得拖累大部分幸存者。
很現實, 也很冷酷。
“嘭——”
金屬椅子被狠狠拉開。
機甲系教官嚇了一跳。
“裁決者,我申請單獨救援。”湛藍色的瞳孔沒有猶豫之色, “我會把1號安全帶回來。”
人們苦苦勸解。
“斯藍教官,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你這是去送死!”
“不。”
斯藍聲音堅定, “我認真評估雙方的實力, 我有失戀的神殿, 可以掩蓋蹤跡, 如果敏西那家伙是真正的墮落神族, 那他肯定吞服了哨兵的火種, 短時間內他的實力也局限在S級哨兵當中,除非是他放棄了那具身體——而在他全面蘇醒之前,我已經把1號帶回來了。”
“哪怕去送死?”
裁決者一身筆挺制服,凜然森嚴。
“斯藍教官,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不止一個墮落神族呢?”他冷漠開口,“在犯蠢之前,別高估自己的實力。”
敏西捏緊拳頭,默念守則,但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了。
他暴沖過去,用力揪住了對方的衣領。
“我是犯蠢,那你是什么?希維爾·赤,你別忘了你身上的情紋是怎么來的!你得到了她,你占有了我喜歡的女孩,而現在,她生死未知,你卻在這里冷靜地當你的指揮官!你有過一絲的擔心嗎?哪怕是一絲?你沒有!你是個惡心的政客,你只關心你自己的政治利益!”
心上人突然失蹤,還有可能落到墮落神族的手里,斯藍的量子獸險些暴走。
即使這樣被他針對,赤紅雙瞳仍然沒有過多的波瀾,他只是掀了掀嘴角,略帶譏諷。
“我早就警告過她了。”
赤直視著他。
“敏西很危險,我讓她遠離,她沒有。”
“裴煥也有可能對她出手,她耳朵過了一遍,還是沒放在心上。”
“包括你也是,一暴走就不管不顧,她還是沒聽。”
眾多教官默默地垂下了頭。
您這樣概括,好像,好像全世界哨兵都是壞人啊?
不對,這是對情敵的全方位打壓吧!
大家目光微妙。
最冷靜的裁決者,是個吃醋狂魔。
“嘭——”
斯藍兇狠卸了力度,“我們莫比烏斯族跟你們皇族不一樣,鐘情就是唯一的,而你,恐怕等她死后,會高高興興地迎娶你的妻子吧,你們怎么會懂得什么叫忠誠和堅貞!你不去,我去,你不救,我救!放心,我會簽生死協議,不會讓你的政治生涯留下污點的!”
他說得堅決,沒有人能阻止。
斯藍要到了一個小飛彈,它可以綁定他,最短距離降落到那顆墮落神族出沒的星球上,因為精準度得到了改進,小飛彈距離般弱不會遠的太離譜。
沒有人跟隨他。
斯藍戴上護目鏡,一言不發地走了,消失在宇宙的黑暗中。
“當當當——”
鐘聲敲響了十三下。
斯藍降落在一處教堂附近。
或者說,這里全是漆得雪白干凈的教堂,好像每一天都有人在舉行婚禮。
“怎么又是十三響鐘聲?”
這是斯藍聽到的第二次鐘聲,每一次都是十三響,說不出的古怪。
且不說鐘表只有十二響,對于全星際人類來說,十三是一個極為不詳的數字,不管做什么都會刻意避開,免得招來災難。像婚禮這樣重要的事,他們更加慎重,什么十三個伴娘,十三根蠟燭,十三支鮮花,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儀式上的。
但這個地方卻是顛倒來的,什么不詳就要安排上。
斯藍危機感前所未有地加重。
“她……不會是出事吧?”
“不,不會的!”
他腳步加快,非要將這破地方掘地三尺。
般弱出事倒沒出事,她就是……有點興奮。
她愛惜小命,也很怕墮落神族給她搞事,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舉行尸體派對,好奇與新鮮感占據了上風——你要指望一個植物精懂得害怕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她最多就是嫌棄麻煩,不樂意自己被卷進復雜的事件中,所以能躲就躲。
現在卷也卷了,般弱還挺識時務的,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婚紗,試圖建構起友好溝通橋梁,“弟弟,這個能換一套?我看得密集恐懼癥都犯了!”
穿露背抹胸婚紗她也就忍了,為什么婚紗上還要繡那么多只眼睛?
看著也瘆的慌啊!
這要是午夜專場,得活活把新娘嚇死!
敏西設想過,等她醒來,看到這一切,她會說什么些話,是恐懼、戰栗、厭惡還是驚慌?
但唯獨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換婚紗,這款式她不喜歡!
墮落神族禁不住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你不害怕嗎?”
般弱:“……啊?”
綠茶精有點懵逼。
還有什么比看見我的精神體跟其他精神體勾勾搭搭更恐怖的事?
“我說——”
敏西指著賓客席。
“他們都是因為花童詛咒而死,是死人,讓死人參加我們的婚禮,并且祝福我們,你不怕?”
來了來了,標準的大反派問答!
答不出來可能會獲得眼神殺×1、薅頭發×1、捏下巴×1、掐脖子×1……
般弱一個激靈,她可不想歪脖子!
如果般弱扮演的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女主,她的回答應該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殘忍的兇徒!你自首吧!等你出來我們再結婚,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撫平你內心所有的傷口!”
如果她是像姜小娜那樣大大咧咧神經粗線的女主,那么她可能會傻兮兮笑出來:“你在說什么呀,怪恐怖的,別鬧啦呀,那些明明都是玩偶!”
然而般弱是個相當惜命的綠茶精,眼睛又是雪亮的,在自己安全沒有得到保障之前,她是不會激怒對手的。
“呃,這個,您的婚禮創意還挺不錯的?”
般弱絞盡腦汁地夸贊一波。
畢竟在神族和在人類的眼里,生命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也許敏西會覺得自己捏死的只是一兩只螻蟻。
敏西肩膀顫抖。
他轉過身,肩膀顫動的程度更大。
般弱:“……這有什么好笑的?”
難怪瘋子跟正常人的腦回路都不一樣。
敏西轉過身,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泛著細碎的光,他歪頭輕笑,湊近她,鼻尖抵著鼻尖,“我好像真的喜歡你了姐姐,參加那個戀愛綜藝,真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般弱反射性回了一句,“不客氣,應該的,我也很喜歡我自己。”
敏西忍笑,“好吧,回到剛才的問題上,你想要換婚紗?想換什么款式的?還有什么要求,一起說了!”
這般弱可就有話說了。
“婚紗也不用弄得那么特點,就純白色的,多弄點鉆,亮閃閃的,等我們吃不上飯了還可以換個錢。”
“還有高跟鞋,這碼數不合我的腳啊,要大一碼!”
“這里還有沒有活物啊?我這發型也該弄弄吧,你看著一坨坨的,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一千只小豬在哇哇叫……不,是一千只美天鵝在跳舞。
敏西給般弱強行開了個濾鏡。
“還有呢?”
般弱得寸進尺,指著不遠處纏纏綿綿的量子獸。
“公共場合無限度地親熱,你也不管管?”
最可氣的是,綠藤還很霸氣跟她說——
“主人,我想通了,日最強壯的獸,做最野的植物!放心吧,蟲族做不成宇宙它媽了,我們綠色山茶花才是宇宙終極爆款,美麗的綠色將覆蓋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般弱差點昏迷。
她的精神體怎么更蕩漾了?她就睡了一覺啊!這不科學!
般弱拒絕承認自己的內心世界那么浪。
“管什么?”
西敏教堂捏住她的耳垂,十字架閃爍著銀白的光,“對付這種不要臉的量子獸,就要比它們更不要臉。”
般弱心想,有道理,但怎么個不要臉法呢?
很快,她被人陡然舉高。
般弱下意識盤住了他的腰,看著纖細,卻很穩。
“當當當——”
鐘聲響起。
這次還是正常的十二響。
般弱很詫異,“是不是少了一響?鐘樓壞了?”
在滿是詛咒與不祥的教堂里,這個名為墮落神族的男孩卻沖著她笑得純情青澀。
“這呢。”
他啵了她臉頰一口,很響。
墮落神族嘴唇鮮紅,像是一個櫻桃炸彈,在她唇邊炸開。
他竟然臉紅了!
般弱決定也要應個景,她憋著氣,可能是肺活量太好了,憋了半天臉都沒紅,太失敗了!
聽說神族是反復無常的,般弱怕他不高興,只能提前給他說明白,“你要考慮清楚,我是真的性冷淡,就算你親我,我也沒——”
“我知道。”敏西毫不在意,“神族從誕生時起,也是沒有性別的,更別說一片空白的欲望了。你要是喜歡女的,我也可以轉換性別。”
般弱:“……”
弟弟,橫還是你橫。
“不過,既然選擇與女身的姐姐舉行婚禮,我已經永遠舍棄了那部分的性別。”
敏西吻了吻她耳垂,他格外鐘愛這片柔軟圣地。
“姐姐。弱弱。”
他喚著她。
“留下來,永遠陪著我,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第283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3)
“嘭——”
教堂的一扇門被人暴力踢開, 搖搖欲墜后,徹底報廢。
“你不能跟他結婚!你會死的!”
斯藍的教官制服被多處劃破,滲出血珠來。
般弱扭頭去看。
敏西則是低垂著細長的睫毛, 我行我素給般弱套戒指。
“別戴!”
斯藍一把拽住教堂的紅毯,試圖把人給抖出去。
然而紋絲不動。
只是救兵到了,般弱這個見風使舵的綠茶精也要調整自己的計劃。
她的手指往后縮了一下,避開了套來的銀白戒指。
“那個,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們說,要不我們暫停一下, 先聽他說什么事?”
敏西頭也不抬。
“一個心懷惡意的情敵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會用各種方法阻礙我們的婚禮。不妨猜猜, 他肯定要說墮落神族是不詳的, 說我們詛咒婚姻, 所以一對對新人才會莫名其妙地死掉。姐姐, 你覺得呢?”
般弱:“……”
小朋友, 你是不是忘記你的花童傳說記錄在帝國教科書上, 并且榮登宇宙十大恐怖傳說之一?
一滴冷汗從她額角滑下。
敏西勾著手指, 替她擦拭干凈, 笑著問,“怎么出汗了?心臟好像也跳得很快呢。”
般弱冷靜道, “是啊,我正在想, 要不要請教官當伴郎呢?這婚禮總要有活人才熱鬧啊, 你覺得呢, 弟弟?”
她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明般弱!”
斯藍緊咬著牙根, 都什么時候了, 她還想著讓他當伴郎!
問題是, 敏西還真的考慮起了她提議的可行性。
“讓情敵當伴郎, 好像也不錯。”
這家伙用最純真的面孔說出了最喪心病狂的話。
“好吧,斯藍教官,我現在正式邀請你來當我與姐姐婚禮的伴郎——”
“你做夢!”
斯藍難掩怒意。
他召喚出了他的量子獸,并制造出了一條無窮回廊,曲面輕輕折疊,就跟波浪起伏似的,般弱非常絲滑地滑到了另一面。
這還是般弱第一次見到頂級哨兵施展的個人領域。
可能是她被圖靈學院的變態家伙們訓練久了,導致她看到某種厲害的招數忍不住想要研究一番,看能不能舉一反三,化為己用。不過般弱也明白現在這個場合略微血腥,不合適開展友好學術交流活動。
兔子都千里迢迢來拯救她于水火了,怎么能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般弱給自己的精神體發了心靈電波——祖宗,快別玩了,戰斗要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人,綠藤前一刻還跟雙頭蜥親親熱熱玩蝴蝶結,下一刻就露出猙獰面孔,無數根觸手纏住雙頭蜥,要將它生生地撕裂!
雙頭蜥:“……?!”
這倒霉孩子顯然非常震驚,“女友”當場叛變,頭一次談戀愛的純情精神體發出了悲痛的嘶叫,活像是遭遇了絕世渣女的乖乖仔。
般弱不知為什么有點心虛,雖然吧,這事不是她干的,可小觸手怎么說也是她的一部分啊。但般弱這個綠茶精最大的優點就是沒心沒肺,很快她將少女蜥蜥的慘叫拋之腦后,還慫恿綠藤,“先別急著把它摔碎,可以先吞食部分,減弱它的精神力!”
心虛歸心虛,福利不能讓!
雙頭蜥:“!!!”
你這女人是魔鬼派來的嗎!怎么能比墮落神族還不要臉!
精神體跟主人的身體狀態息息相關,般弱要是能牽制住雙頭蜥,斯藍那邊的戰爭也會輕松一點。想到此處,般弱不禁為自己的悲慘人生流下一滴眼淚,不是被抓去上學,就是被抓去結婚,她想當個幸福吃瓜的路人甲怎么就那么難呢?
綠藤感應到主人郁悶的情緒,進攻愈發猛烈。
雙頭蜥也被小觸手綁出火氣來,開始擺尾還擊。
“嘭嘭嘭——”
“啪啪啪啪——”
般弱作為女主角,竟成了場中最沒有存在感的背景板了。
她控制著綠藤戰斗,一邊找位置想要坐下。
般弱的膽子是真的大,坐在死人堆里面不改色,她本來就是個植物精,最害怕的是沒有水、養分和好天氣,尸體對她而言跟人偶沒多大差別。等她坐下之后才發現,這一群新人的面目都很相似,像是同一個家族里走出來的。
難道是某個家族的人得罪了墮落神族,被他永生永世地詛咒?
般弱還來不及解密,敏銳聽到了腳步聲。
嚯,又來了一個。
“裴煥,你來得正好——”
斯藍的叫聲戛然而止。
裴煥的眼睛徹底淪為猩紅,他受到不祥教堂的影響,埋在血管里的腺體驟然覺醒,信息素如雪浪一樣起伏,直沖般弱。
“咳咳咳——”
這葡萄柚的氣味甜得太嗆人了吧!
然而甜蜜背后,卻是森然殺機。
精神絲線如蛛絲一樣無形蔓延開來,唯有哨兵向導才能看見那細細密密的切口。
般弱猝不及防被裁切一縷頭發,那精神絲線擦臉而過,差點沒穿透她的臉皮。
向導的一滴鮮血粘連在絲線上,不僅加重了裴煥的發情期,更間接催化斯藍的躁動期,隔著一個曲面,般弱都能看見那兔子緋紅滾燙的臉龐。
敏西的戰斗開始占據上風。
“日!”
般弱爆了句粗口。
哥們你到底哪邊的啊!
綠藤正在跟量子獸男友鬧著“分手”,暫時也抽不開身來幫她,般弱只能動用僅剩的精神力量和格斗技巧來對付裴煥。她當然不會跟一個黑暗向導硬碰硬,她一邊在婚禮教堂里蛇皮走位,一邊給裴煥洗腦,“裴教官,你要知道一個道理,兔子不吃窩邊草,好馬不吃回頭草!”
那邊的兔子委屈了,“我明明吃的。”
般弱怒吼,“你閉嘴!”
“……昂。”
可能是她跟情敵之一說了話,裴煥攻勢更猛,長腿抬起,啪的一聲,整條長椅被他踢碎,尸體也四分五裂。饒是般弱閃得快,還是被黑色血液腐蝕了一塊手背皮膚。
她耳尖的銀色十字架隱隱發燙。
般弱發現那塊腐蝕的肌膚愈合如初,只是多了一圈金線。
這個光芒般弱很熟悉,神族的“織婚紗”詛咒又纏上了她了!
般弱使勁扯也扯不下,干脆放棄。
比起擺脫詛咒,擺脫裴煥給她帶來的生命威脅更加重要!
般弱見洗腦不了他,直接換了一套說法,“裴煥,你看你這么痛苦,何必呢?當姐妹不好嗎?我們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下午茶,一起洗澡,我呸,不是,我是說比起打打殺殺,我們可以做一些讓彼此靈魂升華的事情!比如感天動地的姐妹情——”
般弱還沒說完,黑暗向導驟然暴走。
偌大的教堂被黑暗籠罩,無數根精神觸角纏在般弱活動的各個方位,硬要形容的話,般弱就像是黏在蜘蛛網上的蝴蝶。
這后天的黑暗哨兵跟先天的黑暗哨兵比起來,還是差那么一點點。
般弱沒法把人干掉,內心止不住可惜。
“滴答——”
裴煥踏著黑暗走來,每一步像是水滴落下。
他的身體已經不能算正常的狀態了,以脖頸腺體為核心,血管仿佛透過了半透明的皮膚,渾身上下布滿了一條條紅絲,比赤的情紋還要恐怖。
而這一刻,所有向導感受到了一股龐大澎湃的氣息。
它像是一把鎖,鎖住了向導的力量核心。
般弱:臥槽!還能這么玩!
綠藤被屏蔽在裴煥的向導磁場之外,突然又被強制抽走了精神力量,它從高空墜落,被雙頭蜥一口咬住,叼回了窩里。
綠藤哭唧唧:“救命啊主人它要對我強制愛而我毫無反抗之力!!!”
這個關頭,般弱反而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本體跟精神體分別跟不同對象搞,我們這算同時出軌嗎?”
綠藤:“……”
主人你清醒點,現在是搞愛情學術的場合嗎?
而裴煥著迷般摸上了般弱的臉。
他的身體與靈魂被切開兩半。
一半被疼痛支配,一半被情欲主宰。
可是,洶涌而來的愛意卻找不到任何的宣泄口。
她是向導,還是個沒有性冷淡有生理缺陷的向導,她根本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我,疼,疼得快死了……”
他斷斷續續地開口,喉嚨沙啞得像是含了刀片。
般弱則是被他用黑暗向導的精神領域強行鎮壓,也疼得眼淚汪汪。別人家的愛情是壁咚文學,她這個是給命文學,能上天的啊!
而裴煥一愣。
綠茶精見掉眼淚有戲,趕緊狂擠眼淚,可憐兮兮的。
“不哭,不哭……”
裴煥笨拙擦著她的眼淚。
“別哭,既然你永遠無法回應我——”
男人貼著她的耳根,熱風拂過。
“那就與我共同結束疼痛吧。”
般弱被這一句嚇得汗毛直立,大兄弟,這好像殉情的必背臺詞啊你不要嚇我啊!
剎那之間,精神絲線凝結成了“精神鎖鏈”,般弱沒想到它對向導也有作用,鎖鏈陷入皮膚里,滲出深紅的血跡,白骨隱約可見。般弱可以想象,當這個鎖鏈完全收緊,她就是一具血肉盡消的骷髏了!
他的愛意盡數轉化為殺意!
“裴煥!你個瘋子!”
斯藍意識到了什么,跳腳大罵,他硬生生扛了敏西的重擊,翻過莫斯比環的曲面來救般弱。
“嘩啦啦——”
鎖鏈響動,他被捆住了手腳。
般弱:“……”
當場白給了哥,你送的比我還快。
“別掙扎了,越掙扎越緊。”越是死到臨頭,般弱心態越好,她硬核安慰斯藍,“等下會有一種被凌遲的感覺,你知道凌遲是什么感覺嗎?就是你能感覺到血一點點流失,肉一塊塊松開……”
斯藍險些干嘔。
“我不會讓你死的!”即使在這種絕境,兔子仍然極其堅定。
般弱想了想,“是為了報恩嗎?”
斯藍想到那件認錯人的事情就很郁悶,“就不能是因為喜歡你嗎?”他的毛茸茸兔耳朵耷拉下來,自尊心受挫得很徹底,“算了,你都拒絕我好多次了,再說這個話題老子要絕育了。”
般弱:“……”
也沒有那么嚴重吧。
“如果我們活著出去,或許我們可以約個會。”般弱說。
雖然生還機率為0.01%。
蔫噠噠的兔耳朵又豎了起來,“……真的?!”
這小子開心得嗓子破音。
精神鎖鏈又一次收緊,斯藍的五感被強行封閉,各處淌出鮮血來,他聽不到般弱的回應,也看不見她的面孔,整個世界變得漆黑陰暗。就像是他走失的那一天,四處危機四伏,而最終一把雨傘撐起了那個陰森的雨天。
他不止一次懊惱,為什么會認錯人,為什么他不能再仔細地求證。
他怎么可以讓喜歡的女孩子受到委屈。
般弱憑借著微弱的夜視能力看見他的“唇語”。
——還是算了。
你該擁有更喜歡你的哨兵,不像我這樣沖動敏感又難哄的。
還是算了?什么意思?這個小子終于放棄了?
般弱還沒琢磨透,她被鎖鏈勒得骨頭咔咔響動,五感當中的“聽覺”、“觸覺”、“觸覺”、“味覺”瞬間失蹤。
般弱差點把小命交代了。
“嘭!”
精神鎖鏈被強行切斷,另一種黑暗滲透進來。
敏西把裴煥的精神領域撕開了一道口子,強行進入,他環顧四周,一手拽住了般弱的精神鎖鏈,要把她拉出這個噩夢。
一個是早死,一個是晚死,總歸都難逃一劫。
被救援的般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表情。
“嘩啦啦——”
鎖鏈異常響動,腦袋往下垂的斯藍突然詐尸,藍瞳亮得驚人。他猛地切斷般弱的精神鎖鏈,自己則是抓著那一截斷口,快速拋向敏西,那奔赴的背影義無反顧。
與此同時,般弱被排斥出了黑暗向導的精神領域。
深黑的環境當中,一只熟悉的手掌推著她的后背前行。
“小飛彈在大教堂中心,起飛口令是——”
般弱被推到了光明之處。
裴煥的聲音頓了頓。
“我前女友愛養豬。”
“……”
黑暗向導仍處在病嬌變態的發情期,“我和斯藍會為你爭取十分鐘,如果我不幸犧牲,希望你能把我的骨灰吃掉,讓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第284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4)
般弱的表情一言難盡。
她一直以為她已經過分明騷了, 沒想到有人比她病得不輕!
裴煥看她沒動,猩紅的眼瞳涌動出種種復雜的情緒,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走了,是不是?這樣也好,我們的骨灰可以葬在一起……”
般弱掙脫人,嗖的一聲跑個沒影了。
我拜拜了您嘞!
裴煥的量子獸白孔雀探出一個腦袋來。
它翅膀一籠,高傲環胸。
“哼,這個女人, 一點都沒做偶像劇女主的天分!”
白孔雀憤憤不平。
裴煥問它, “偶像劇女主應該怎么樣的?”
說起這個可就是白孔雀的強項了, 它追過的劇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當即撲棱著翅膀, 興奮道, “那當然是在危難關頭, 不顧全世界的阻攔, 要跟男主角不離不棄, 敵人挾持她做人質,讓男主角下跪, 兩人真情流露,手挽著手, 說下輩子還做夫妻……”
裴煥冷靜打斷它, “你不覺得這樣的女主角過于沒用而且拖后腿嗎?你會愛上這種女的?”
白孔雀一哽。
所以那才叫偶像劇啊, 沒點狗血怎么演!
白孔雀為自己的心頭好強行挽尊, “那也比這小綠茶好, 我們來救她, 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沒有一點良心!”
她也就是能打,在超高等文明的風暴之下堅持的久一點點,比那些動不動會哭的女主角強了一丟丟,而已。
白孔雀絕不承認自己對她有那么一丟丟的好感!
而當它看到小綠茶轉身就跑的時候,那一丟丟的好感也幻滅了!
主人反問,“她要不跑得快,我們不是白費力氣了?”
白孔雀:“……”
它的主人陷入盲目的愛河,智商為零,這完全就是沒法溝通的小蠢貨嘛!
裴煥捏住了輕輕晃動的精神鎖鏈,銀白色渲染為一片緋紅,“斯藍那邊情況不太妙,我過去看看。”他頓了頓,“你去把她的量子獸給救出來。”
哨兵向導跟量子獸的關系相當微妙,它們是由龐大的精神力量凝結而來,某一時刻獨立存在,如果量子獸被“囚禁”、“摧毀”、“重創”,主人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等級跌落,精神力量大不如前。
墮落神族如噩夢一樣降臨,裴煥沒想那么貪心,可以將般弱毫發無損地救出去,她必然要損失某些珍貴的東西,借此來隱瞞住墮落神族的耳目。
留下她的精神體,是為了更好地牽制住敏西,為她爭取時間。
但裴煥也擔心,她的精神體會被兇殘的雙頭蜥撕成粉碎,萬一她逃跑的過程中精神崩潰,那一切的犧牲就毫無意義了。
白孔雀感受到了主人這股焦慮的情緒,不再遲疑加入到精神體的戰斗當中。
然后——
小綠藤拖著自己殘破的觸手,躲在它身后哭唧唧的,“孔雀哥哥,就是那個壞人,咬掉了我的身體,你可要替我出口惡氣啊!”
隨即白孔雀一看,那個“壞人”被小觸手擰成了小麻花結,四處都是恐怖的勒痕和切口,比受害者更加狼狽凄慘。
白孔雀沉默了。
這倒打一耙的綠茶語調,它好像在哪里聽過。
雙頭蜥噴灑著眼淚,控訴著小觸手,“你要不跟我分手,我能咬你嗎?你說要給我生一窩小觸手玩蝴蝶結的!你主人壞,欺騙我主人感情,你也壞,玩弄我的精神世界!你們女人跟綠色植物就沒一個好東西!!!”
白孔雀轉頭去看小綠藤,它柔弱地低泣,“人家只是個綠色植物而已,哪里打得過動物系的,你又這么兇,還家暴,當然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人家才不敢說真話呢。”
雙頭蜥:“!!!”
血口噴蜥!
它哪里兇,哪里家暴了,小教堂還是它親手給布置的!這個小綠藤光會說好話去了,一口一個蜥哥哥,說它可愛,說它能干,說它溫柔,比其余三個精神體好多了,結果轉頭就翻臉不認蜥了!
真是氣死蜥了!
尤其是當雙頭蜥看見小綠藤嬌嬌弱弱躲在一只孔雀后面,它總感覺下一刻綠帽子就會罩過來,像它主人那樣,一戴就戴倆!全員點滿好感度的綠茶太可惡了!
雙頭蜥當場暴走,“小觸手,你再貼貼那只臭孔雀試試!”
白孔雀不樂意了,“我哪里臭了?老子香香得很!你這么兇,難怪小觸手要跟你分手!”
小觸手晃動著自己的藤條,“就是就是,還是孔雀哥哥好,品種稀少,氣質高貴……”
被夸的白孔雀美滋滋的,一個沒控制住,給開了屏。
綠藤:“?”
雙頭蜥:“!”
一陣驚天動地的精神波動。
雙頭蜥悲憤尖叫。
“你們果然是有一腿的!不要臉!”
雙頭蜥的戀愛少女心在此刻迎來了破滅!
“嘭——”
般弱在跑向大教堂中心的時候,腦殼一痛,摔了一跤,險些沒爬起來。
精神碎片記錄了某些痕跡。
雙頭蜥:“你主人是個綠茶,見一個勾搭一個,你也不是什么好植物!”
綠藤:“哼,你懂什么,這叫人見人愛!白兔哥哥你說是不是呀?”
兔子暴躁不已:“……別說了,老子毛要禿了,干,那孔雀死哪去了?”
白孔雀:“兄弟你先頂著,我這彩屏收不回來,有點礙事啊。”
綠藤:“孔雀哥哥人家幫你啦,天哪,真漂亮的顏色。”
雙頭蜥:“……小觸手你好樣的!!!”
般弱摸著腫了一個包的后腦勺,納悶地想,那邊怎么搞出個“四角精神戀”了?
她沒想太多,鉚足勁兒奔向目的地。
在生死時速面前,一秒的遲疑都會帶來不可想象的后果,般弱如果順利找到小飛彈,逃離這里,她就能更快向帝國報告,集中火力對付墮落神族。不過超高等文明是懸在各國文明的一把利劍,能不能對付得了還是未知數。
般弱考慮到要不要說服幻族加入這場戰斗,活捉神族,理由就可以用“說不定神族能夠幫你們占卜從而快速找到真愛活捉不虧哦親”!
她真是太壞了!
誰讓墮落神族非要對她強制愛呢!這就是得罪心機綠茶的下場!
必要的時候,般弱覺得自己很有當腹黑政治家的潛力。
般弱沖進了大教堂中心。
“你怎么又回來了?!”
最先發現她的是最外圍的裴煥,他又驚又喜,“我就知道——”
日。
跑錯地方了。
般弱轉身就逃。
裴煥笑容凝固。
般弱跑進了大教堂附近的一座小教堂。
這次她直面風暴內核,斯藍被敏西的哨兵領域壓制,聲嘶力竭,“你是個笨蛋嗎,快跑啊!”
般弱:“……”
她又跑了。
般弱很不信邪,蒙住自己的眼睛隨便跑進一座教堂。
這里正好是量子獸混戰的場所。
四只打得昏天暗地,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般弱絕望了。
這教堂就很離譜,明明長得都不一樣,高矮肥瘦都有,結果里面的構造卻是一模一樣的,不管她跑到哪種教堂,她始終會兜回到最初的原點!
她根本就逃不掉!
十分鐘的逃亡時間轉瞬而過,而般弱還沒找到出口。
她干脆指揮著己方的量子獸,最大程度利用人海優勢和不要臉的作戰計劃,把雙頭蜥給綁了。
般弱用精神絲線切著雙頭蜥的脖頸,威脅敏西,“放我們走,不然你的量子獸可沒有什么好下場!”
雙頭蜥睜圓了一雙暗金色的瞳孔,隨后流出了痛苦的眼淚。
小觸手背叛了它!
它喜歡的姐姐也傷害了它!
愛情果然讓蜥心碎!
般弱:“……”
她怎么有一種在欺負小孩的錯覺?
明明這些家伙的塊頭比她還大一百倍!
“主人,我不想當哨兵的量子獸了。”雙頭蜥心灰意冷,“還不如當冷冰冰的建筑呢!”
般弱敏銳察覺到了某種不同之處,然而她來不及制止——
雙頭蜥用悲傷的眼神看著她們,隨后似金沙一樣消散在空中。
它散落在教堂的各個角落。
“嘭——”
古老神秘的禁忌開始蘇醒。
“不好!”
斯藍臉色大變。
“他不是圣堂!他是圣殿!”
神族按照教堂的等級規格來區分強弱,分別是小堂、圣堂、主教座堂,以及,最高序列的圣殿傳說!
沒有人能活著見識到“圣殿傳說”。
星際歷史甚至不敢復刻“圣殿傳說”降臨的末日場面。
絲佛帝國中央星的哨向軍團所向披靡,唯有三次遠征顆粒無數,因為他們很不湊巧,遇上了墮落神族的“圣殿傳說”,虛空惡魔族的“血墟傳說”,以及幻族的“感染者傳說”,后者的“感染者”還能以另一種生命體存在,而遭遇前兩個傳說,連個尸身碎片都撈不著。
敏西原本白皙的皮膚更加雪白,就跟教堂的白漆一樣,看不出一絲鮮紅的活人血管,精致得讓般弱毛骨悚然。
教堂四面八方傳來心跳聲,般弱的呼吸急促起來。
現在是什么感覺呢?
她就像是生存在一個巨大的心臟巢穴里!
般弱趕緊想想,她有什么得罪敏西的地方?比如騙婚、逃婚、又刺激到了他的精神體……細數一樁樁“罪過”之后,她決定安詳等死。
“嘭——”
像風箏一樣拋起,又一道身影重重落在般弱的身邊。
斯藍咳嗽數聲,爬起來握住般弱的手,“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咳咳——”
一股森冷的目光降臨在身上,般弱使勁抽開他的手。
哥,別牽了,再牽下去我留個全尸都困難了!
裴煥倒射出去,鮮血狂噴,精神力量瀕臨失控。在模糊的意志當前,他本能摟住那溫暖的身體,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
“學妹……弱弱……這次我們一起……”
般弱內心是崩潰的,她實在是不想殉情啊,再說了,哪有人殉情是一家三口的還附帶精神體的?!那棺材板壓得住嗎!
她想想都不好了。
“姐姐,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呢?”
敏西緩步來到她的面前,狗狗眼依然清純無辜。
“不忠誠的話,不如被釘在十字架上,在血流干之前,好好拷問一下吧。”
般弱一聽就覺得牙緊,那釘在架子上,那得多疼啊!
她決定發揮自己的綠茶本色,實現自我營救。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敏西笑著嗯了一聲,“你說。”
般弱嚴肅道,“剛才我跑了那么多的教堂,見證了那么多場的婚禮,卻沒有聽到一絲的笑聲!神族雖然是永恒的,可也是孤獨的,我之前沒有了解你,覺得你是個詛咒,總想著逃離你,但現在不同了,我了解你的過去,心疼你的等待,所以,我決定——”
她開始吟唱。
“圣潔、仁慈的西敏圣殿,你是光明主宰,是混沌之劍,求您降臨,賜我慈愛眷顧,從此永伴您的身側!”
虧得自己過耳不忘的本領,般弱將臺詞背得溜溜的,以便必要時刻派上用場。
嗯?
怎么沒什么反應?
般弱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這個時候的銀色十字架反而沒有那么滾燙了。
敏西的琥珀色眼珠子盯著她,眨都不眨的。
可能是語言還不夠通俗易懂?
般弱橫下了心,無視兩位哨兵的震驚眼神,大聲道,“西西,你就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愛你勝過一百頭的豬豬!”
“嘭——”
血紅龍息頃刻之間摧毀了教堂的殿門。
般弱扭頭一看。
那兩個血窟窿流出了拳頭大的淚珠,顯然是傷心至極。
很顯然,這頭骨龍玻璃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它甩開兩只爪子,一邊哭著往外跑。
般弱下意識地喊,“心肝寶貝,你聽我解釋——”
“啪嘰。”
原本要沖向天際的小骨龍硬生生勾住教堂的門檻,當場表演了一個平底摔跤。
它抽抽噎噎的,“那你,那你鄭重解釋一下,誰才是你心肝寶貝兒!”
第285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5)
小骨龍的精神波動擴散開來, 般弱當即被數道目光鎖定。
般弱:為什么一定要逼她做愛的選擇題!和平相處不好嗎!
在小骨龍虎視眈眈之下,般弱端水藝術無法施展,只得硬著頭皮說, “那還有誰啊?當然是你啊!”
第六世表示很滿意,將自己的爪子收了回來。
背后傳出一聲慘叫。
般弱回頭一瞅,白孔雀正不停地啄著綠藤上一朵朵小花,而兔子則是面無表情掏出胡蘿卜捶打藤條。
“……”
四個字,慘絕人寰。
這個世界真他媽的變態,為什么精神力量可以具象化, 為什么她一個人要對付八個家伙!
好在般弱端起的這碗水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第六世再度轉化為原初形態, 一扇龐大的血紅骨翼垂了下來, 擋在墮落神族的面前。
般弱一手夾一個, 趕緊拖起地上的傷病殘將, 順帶把他們的腦袋卡在骨翼的縫隙上, 等下就可以不費力氣一并帶走。
裴煥:“……”
斯藍:“……”
她可真是平平無奇的搬運小天才呢!
少年神族仰著頭, 淺栗色的短發被颶風吹得凌亂, 耳邊的白色十字架發出清脆的響聲。而在他身后, 是紋絲不動的教堂,從瑰麗的圣母像到潔白的祝福花環, 都完好無損地擺放著,八音盒在走動著, 而透過彩色玻璃窗戶投進來的光影, 亦沒有一絲晃動。
那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安靜、溫馨、甜蜜。
——被神庇佑的世界。
以敏西為中心, 畫面被詭異切割成了兩半, 一面是肆虐的風暴, 一面唯美圣潔的婚殿場景。
般弱總覺得哪里很違和, 但又說不出來, 反正她的汗毛是一根根豎了起來。
她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一分鐘!
般弱沖第六世說,“你主人呢?快點讓他出來滅火啊!”
這玻璃心的家伙搖頭晃腦的,竟然還學會了趁火打劫,“主人不會隨便出手的,除非——”
“除非?”
量子獸一本正經地說,“那當然是成為希維爾皇族的永生伴侶了。”
“你做夢!”
斯藍噴它一口血。
第六世嫌棄抖了抖爪子。
而被攪合了婚禮的男主角卻是笑了起來。
墮落神族撫著十字架,跟般弱是這樣表述的,“姐姐,你做我的伴侶,至多是被我囚禁在這教堂里,失去自由,而做虛空惡魔的伴侶,你分娩子嗣之日,就是墓碑刻名之時。”
般弱當即被嗆了一口水。
虛空惡魔?
另一個超高等文明?!
虛空惡魔的兇名一點兒也不遜色于墮落神族,那是個全戰斗系的殘酷種族,新生兒一旦降臨,就會被投入戰場,它的第一個對手很有可能是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或者更不走運一點,是血緣關系淡薄的同類,沒有任何心軟的成分。
新生兒饑腸轆轆,它們生存的第一課便是狩獵同伴。
而最好的下手目標,自然是它們剛生產完、體力不足、行動遲緩的母親。
——超高等文明的璀璨光環下覆蓋著血紅的底色。
般弱把自己代入進去,頓時不寒而栗。
不是,劇情是不是走歪了,憑啥姜小娜的就是簡單自動擋模式,她這,這他媽不僅是油門踩滿的手動擋,還是半路遭遇山體滑坡冰川融化甚至宇宙戰爭的那種!
她!不!服!
欺!茶!太!甚!
般弱活像是被強行加戲還沒有加班費的小明星,一股怨氣沖破地表。
“姐姐,來我的身邊。”
西敏圣殿溫柔低語。
“你不是已經向我禱告了嗎?我允許了。”
第六世抖動骨翼,龍息噴吐,熔漿一般席卷而去。
“嗤!”
那能融化宇宙最堅固物質的血紅龍息遭遇了勁敵,少年神族含笑走來,眉眼舒緩,沒有一絲異常。只是隨著他的接近,一身代表新郎的白色西裝逐漸被灼燒,被腐蝕,出現了細小蟻窩般的孔洞形狀。
香根草的信息素在某一瞬間變得濃烈,彌漫,逃離,隨著氣浪而瘋狂下墜,神族眼尾微紅,隱隱帶著瘋狂的情態。
而沒藥乳香的神性氣味越發厚重。
神性的一面正在吞噬哨兵的理智。
“紅色,聽說是救贖的顏色。”
敏西嘆息著,“可是,我實在是不怎么喜歡。”
所以任性傲慢的神族定下了一個規矩——他的祈禱圣殿,不允許出現任何有關于紅色的物體。
他指尖一點,雪白的氣浪洶涌而至,賓客席上的傀儡首先遭殃,被凍成了一具具白色雕像。
那晶瑩的、閃動著銀色光澤的神力同樣覆蓋到了精神體上,第六世的龍息被凍結在半空中,似粉末一樣坍塌。它不再遲疑,夾起眾人就跑,由于般弱是場中唯一還能活蹦亂跳還能發射攻擊的,第六世根據長久培訓出來的作戰習慣,下意識忽略了她,帶著傷員先走。
般弱:“???”
為什么她會被放在后面?為了順理成章地斷后嗎?!
你這愛消失得也太快了吧!
般弱只恨自己是兩條腿,跑不過有兩只翅膀的。
而且教堂建筑比較詭異,般弱也不敢用自己的綠藤玩那什么樹叢跳躍,萬一被困在里面就完蛋了。般弱之所以游走在生死邊緣還沒有掛掉,都得感謝自己那多疑謹慎的龜毛習慣!
“人呢?”
精神波動傳來。
第六世接收到了主人的訊號,當即邀功,“人當然在龍大人厚實安全的咯吱窩下啦!……咦?人呢?”
在高空飛翔的量子獸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它低頭一看,正好與地上的般弱遙遙對視。
后者死魚般沖它翻著白眼。
怨念頗深。
尤其是般弱錯失了跟著它一起穿越屏障的時間,被結結實實擋在了教堂門口,怎么拍也拍不碎那一扇透明的屏障。
第六世:“……”
完了,說好的救人,只把情敵救回來了,主人絕對會剝了它的皮。
雖然它本來就沒有皮。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般弱運用各種方法都敲不碎門口的屏障,冷不防聽見“嘭”的一聲。
她頭發飛揚,教堂的半邊墻體完全塌了。
粉灰簌簌落下之后,午后教堂顯出了恐怖的端倪——那建筑筋骨的模型,竟然是一座銀色鳥籠!
一束陽光驟然穿透厚重的灰塵,高大的身影立在深紫色的機甲上。
而在他身后,赫然架著無數深紅淺藍的炮口。
“嘩啦——”
對方摘下了防護頭盔,神明般的金發淹沒在喧囂的風浪中,絢麗的紅藍色調中,仿佛被拉扯成了一條條模糊的銀線。一身暗紫色的防彈衣,襟線規整,腰脊挺拔,作戰褲筆直地束進了黑色軍靴,透著一股華麗冷感的未來機械感。
至于般弱為什么會看得這么仔細,主要是——他旁邊的幻族長相太抽象太滲人了。
經過一系列的逃亡,般弱精力消耗大半,突然遭受幻族的無形精神攻擊,整個胃翻騰起來,險些沒干嘔出來。
她只好用希維爾皇族的美貌來拯救自己對世界的希望。
同為超高等文明,虛空惡魔跟墮落神族都是宇宙頭等美貌,般弱覺得幻族也是挺委屈的。畢竟相較起這兩個血腥種族,幻族除了求偶期暴躁了點,平常還是個安靜溫順容易忽悠的小天使,就是沒點亮容貌值。
希維爾皇族瞇起一雙血瞳,無機質般的冰冷嗓音蕩在耳際,充滿了嘲弄的意味,“明小姐這一身婚紗可真是別出心裁的,是打算改行當婚紗設計師嗎。”
般弱低頭一看。
為了戰斗方便,她早就把婚紗撕成了短裙,再加上教堂被多次炮轟,那頂上的細屑灰塵飄落下來,她的婚紗更不能看了。尤其上面還殘留著兩個男人的血手印,乍看像是恐怖主題特供的“受害者婚紗”。
般弱還嫌高跟鞋跑路礙事,直接拗下來當武器,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她皮笑肉不笑,“是啊,不知道裁決者有沒有興趣當婚禮的賓客?”
般弱嘴上這么說著,動作可沒有半點猶豫,嗖的一下,飛快翻越破碎的墻體。
“咔噠。”
隨著新娘逃出“鳥籠”,這片全是教堂的區域瞬間淪為煉獄,血色晚霞仿佛被幕后黑手撕裂,粘稠的光照在身后。
一截截枯爪鉆出泥土,突然拽住般弱的腳踝。
她面無表情踩踩踩。
“咔噠!咔噠!咔噠!”
指節一段段碎裂。
如此兇殘的腳法讓枯骨退避三舍,再也不敢隨便抓她了。般弱則是借著精神絲線,腰身擰動,滑向那架深藍色的星際機甲。
“咻——”
破空聲。
一管幽藍炮火直直沖她而來。
般弱瞪直了眼,不是吧,說幾句還滅口啊?
下一刻,藍煙拐了個彎,擊在她身后的一具雪白雕像上。
嘭的一聲,雕像四分五裂。
硝煙的氣味沖進鼻腔,般弱也被一雙手有力接住,在風浪中穩住了步伐。
般弱來不及矯情,像是演練了上千遍一樣,順勢抱住了青年皇儲的脖子,余光往后看,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機械炮口,全是無人自動駕駛的。
“就只有你來了?”
赤任由她晃蕩掛在自己身上,反問道,“不然呢?明小姐覺得自己的人緣好到風靡全宇宙了么?”
那你還不是來了?
般弱忍住了懟人的毒舌沖動,想了想,替原主問了一句,“那個伯格侯爵跟夫人呢?”
其實按照這對貴族夫妻的權勢地位,只要細心調查一下,真假小姐的身份很容易水落石出,但他們卻遲遲沒有行動。般弱想,這可能是為了維持他們脆弱可憐的自尊心吧?臉面勝過血緣,他們寧愿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孩,也不愿意跟般弱這個讓他們丟臉的仇人和解。
也難怪當初雇主會是那種待遇——因為沒有繼承哨向天分而被他們放棄。
與其說是公爵懷疑夫人出軌,不如說他們都不想要這個平庸普通的女兒。不然在這發達權威的星際時代,你還能弄丟一個公爵的小姐?
簡直笑話。
丟就丟了,等到沒有子嗣降生的情況,又開始撿起親情,試圖安撫一下多年愧疚的良心。
嘖。
也挺賤的吶。
還好甲方爸爸沒有認祖歸宗的習慣,不然般弱頭一個就演不下去。
“他們帶著姜小娜回去了。”
赤沒有絲毫掩飾對方的行徑,“明小姐,很遺憾,你被你的親生父母放棄了。”那對夫妻做得很利落,說返程就返程,他們甚至害怕墮落神族會尋仇,對周圍的人一個勁兒強調姜小娜是他們的女兒,并且貶低般弱,借此脫離關系。
“我就知道。”般弱真誠祝愿,“希望姜小娜能給他們養老送終。”
女主那就是個行走的霉運體,她越是幸運,旁人越是倒霉,也不知道那對便宜父母能有多少幸運值被她霍霍的?般弱非但不失落,還有點高興,要不是現在脫身困難,她還真想看他們一路倒霉下去。
“耶啵耶啵!”
沒關系!幻族就是你的家!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幻族小天使善良安慰了般弱。
般弱看向赤。
畢業于中央第一塔,精通宇宙星際語言的皇族抿著唇,給她翻譯,“它們說,歡迎你常駐幻星,它們一定給你介紹一個,全宇宙最英俊的,伴侶。”
般弱大驚失色。
她趕緊抱住了身邊人的胳膊,驚恐無比,帶著哭腔,“那你快跟它們說,我,我配不上它們全宇宙最英俊的!”
般弱面對敏西都沒哭,而對上幻族,她沒出息地腿軟了!
求不配!
“耶啵?”
幻族歪了下頭,不明白它們的小伙伴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
赤淡淡道,“那明小姐想要找個什么款的?我給它們說說,讓它們按照你的標準,好量身定做。”
般弱毫不猶豫,張口就來,“你這樣的!”
“……”
虛空惡魔俯下腰,鼻尖勾著她的臉頰,“你就不怕被當做肥沃的養料,然后讓惡魔的種子吃掉你?”
般弱假笑。
這家伙是五感發達的哨兵,肯定什么都聽見了。
“有個真相,或許我不該告訴你。”赤拆下了黑色手套,指尖抵住嘴唇,他注視著她,緩緩張開嘴,舌肉顏色很淺,像是一片細膩柔軟的櫻桃凍。
赤緊緊捏著禁花的一端。
“刺啦。”
瞳孔碎裂,血線撕扯。
疼痛蔓延全身。
赤硬生生拔下了舌尖禁花,又帶著溫熱陌生的血腥,吮住了般弱的嘴唇。
他的聲音低得聽不清。
“比起未出生的種子,我果然更喜歡你。”
金發惡魔轉身,從高空直接墜落。
骨翼展開,攜裹了血紅殘陽,快得般弱還來不及觸碰他的衣角。
“不是……他什么意思?和我吻別?”般弱滿頭霧水,“這個時候不該討論一個作戰計劃嗎?”
幻族跟她眼瞪眼。
隨后,它們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
上面鐫著主人鋒利的筆跡,簡潔寫著兩條事項。
第一條,接吻三分鐘后,口服感染者血劑,立刻離開。
第二條,定居幻星。
“感染者血劑”就是幻族的血液,那位政治勢力保守嚴謹的皇太子赤,不知以何種代價換取了這個解決方案。般弱猜測,墮落神族攜帶某種詛咒,也許活人無法離開這顆星球,而將他們轉換成幻族的附屬“感染者”,或能以另一種形態鉆進規則的漏洞,從而逃離詛咒。
另一方面,中央星雖然以圖靈一族自居,但絕對不敢接納吸收幻族血液的哨兵向導。
就算他們肯接納,那待遇也跟實驗小白鼠差不多,被關押在科學院里不見天日。
皇太子赤將各方面考慮得滴水不漏,可他沒想到——
幻族他媽的根本就是個路癡啊!
要不是般弱給攔著,第六世恨不得用龍息烤熟它們!
般弱正在快速消化幻族的血液能力,跟斯藍和裴煥不一樣,她的精神體并未損傷過大,良好的基礎條件讓進化的速度相當樂觀。
她的血管逐漸變得蒼藍,精神圖景隱隱浮現。
裴煥是黑暗向導,對這種類似的精神動蕩相當熟悉,他“看到”了她身后凝結了一扇禁忌之門,成千上萬條鎖鏈纏繞著,它們如荊棘般禁錮著她,更如毒蛇般束縛著她,竭盡全力讓向導最深處的黑暗沉睡著。
而幻族的感染者血劑加速腐蝕了那一層屏障。
裴煥捏住了她的手,表情凝重,“別再深入了,你會喪失自我。”
進入圖靈學府后,他收集著她的資料,也調看過植物園的監控,當她的深層次意識覺醒,釋放出來的是決不是救贖的陽光。
果然——
精神圖景里的鎖鏈在某一瞬間齊齊切斷。
她看向他的瞳孔活躍著極度興奮的情緒,像極了黑夜中的狩獵者,“黑暗向導有吞噬的天賦……我試試,可以嗎?”
“不……行。”
她狙擊了他的腺體。
裴煥的結合熱再度被勾得無法自抑。
她就像咬到了一尾活魚,牙齒鋒利,在他死亡之前,絕不肯有半分的讓步。
裴煥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經偷聽的話,赤一次次警告般弱,不要接近他,因為黑暗向導是個吞噬同類的瘋子,當愛意濃烈,就會轉化為無可救藥的殺意。他一直以為,有一天他會忍不住動手,把她制作成只會對他微笑的人偶,結果——
她先一步“感染”,進化為黑暗向導!
她甚至來奪走他的精神權柄,成為唯一的、絕對的、不容挑釁的黑暗向導!
只差一厘米,裴煥就能掐住她的后頸。
對方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像一株幼嫩的植物,滿是依戀與仰慕,卻瘋狂汲取著大樹的養分。
“幫我……幫我……我餓……”
有個聲音在精神世界里來回打轉。
“……主人!”
“主人!……她在蠶食我!”
“主人!快清醒!我會消失的!!!”
精神體發出尖銳的叫聲。
入侵,潰爛,絕望,崩解,她是血紅的統治,主宰了他的意志。
裴煥瞳孔逐漸渙散。
“學妹……弱弱……別忘了我……”
他的腦袋軟軟垂在她的肩膀。
一根蒼白的、泛著藍光的手指抵住了男人的臉,她聲音冷淡,沒有一絲溫度。
“讓開,別擋道。”
第286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6)
這……這什么?
新一代的黑暗向導誕生了?
吞噬精神, 入侵領域,更改統治主權……還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自相殘殺?
眾人都看呆了。
斯藍氣得眼睛紅了,“你們給她吃了什么?!”
幻族費勁撓著頭,它們明明給的是一模一樣的同類血劑, 怎么會發生這種情況?
在宇宙其他種族看來, 幻族的“感染者傳說”聞風喪膽,畢竟強行轉換種族陣營和生物形態的, 全宇宙獨一份兒, 遇到了根本跑不掉。況且幻族是遠近聞名的“背影殺手”,轉換陣營后, 身形與樣貌也會發生改變, 向著幻族的進化形態積極靠攏。
據說有一個美貌女星盜誤食感染者血劑, 當晚就被鏡子里的自己丑暈了。
醒來之后女星盜決定剃發出家,贖清罪孽。
絲佛帝國的第三支遠征軍就是好巧不巧遇上了幻族,處在求偶期的它們爆發爭斗, 那片區域彌漫著血霧,以致于軍隊被迫“全體進化”。
能承受超高等文明血液傳承的,最差也是A級哨兵向導, 而A級以下的軍官們難以消化超出本身基因序列的進化力量, 等待他們的結局基本就是爆體而亡。
幻族雖然多收了十多個小弟,但其實并不樂意——他們的進化程度太弱了,甚至連新生兒也不如, 又因為太丑了,不符合它們的審美標準, 幻族寧可單身, 也不想找他們當配偶。
這些進化的半成品種族, 既不能扛打, 又不能生育,對它們而言就是累贅。
除非必要,幻族不愿意跟其他低層次種族分享自己的基因鏈。
當那個狡猾的男人找到了它們的落腳點,向它們提出這個血液共享計劃時,幻族是拒絕的。
但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幻族難以拒絕一支全方位負責它們終身整容事宜的專業醫療兵。
所以它們冒著得罪墮落神族的風險來了。
雖然帶路出了點小問題,但是,它們敢打包票保證——
它們提供的血劑絕對是質量優良、品級上佳、童叟無欺的宇宙寶藏!
它們幻族可不是虛空惡魔和墮落神族,族人們團結友愛,從來沒發生過吞噬血親同類的事情!
這不能污蔑它們團結友愛的基因!
發生這種事情,善良的幻族并沒有推鍋,而是第一時間從自身內部找原因。
幻族A:“耶啵耶耶啵?”
是不是你弄錯了序號?
幻族B:“耶啵!耶啵耶啵!耶啵耶啵耶啵!”
不可能!我敢保證!弄錯了我一輩子丑到沒宇宙生物要!
在幻族的定義里,“伴侶”比生命還重要,不管是“嫁不出去”還是“娶不回來”,那都是對幻族的一次全身心打擊,會淪為全宇宙笑柄的。所以當幻族B搬出了這一句最毒的誓言,幻族A立刻就無條件相信了它的忠誠!
兩個幻族溝通完畢,覺得過錯方應該不是它們這邊,于是積極回饋它們的想法。
斯藍被它們一串的啵啵弄得頭昏腦漲,有傷在身的他堅強承擔了交流大使的重擔,“你們是說,這血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她的潛在進化火種?”
幻族把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斯藍驟感不妙。
“那她,那她的潛在進化火種覺醒了,會怎么樣?”
幻族A伸出兩只手,使勁掐住幻族B的脖子,同時嘟起黑色的嘴巴,以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湊近幻族B。
幻族B當場嘔吐。
第六世氣急敗壞,實名辱罵這兩位不遵守宇宙飛行文明法的惡心乘客。
斯藍:“……”
原來你們也會吐啊。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掐捏他的脖頸。
蒼白的、精致的、沒有一絲情緒的面孔貼著他的臉頰。
“……餓,我餓。”
撒嬌的語調,卻暗藏森冷的殺機。
“兔兔,哥哥,讓我吃了你吧……我們精神……合二為一好不好?”
斯藍在植物園就領教過一回了,失控的小綠茶完全媲美宇宙行走的人形殺器。沒有哨兵能夠拒絕一個向導的求愛訊號,那就像是在一片絕望沼澤里聽見回響,他們沒有任何的遲疑,義無反顧地奔向對方。
被奪走了向導權柄的裴煥陷入昏迷,他就在兩人的腳下躺著,生死不知。
“前車之鑒”慘烈地提醒著斯藍。
——不能答應這個美貌女向導的任何請求!
尤其是對方強行越線,還會蠶食哨兵向導的精神力量,化作自己的進化養分。
斯藍捏緊了手掌,全身戒備。
他在等一個機會,等到她松懈防備,就一舉封鎖她的精神領域!
但單純沒有心機的兔兔怎么會想到,她對付他并沒有采取之前的強攻策略,而是雙臂抬上,小女友般摟住了他的脖子。
淺藍色的血管攀上了黑暗向導的臉龐,宛如春天淡藍色的花瓣紋路,她沖著他笑,語氣近乎蠱惑,“你不是一直都很生氣赤身上的情紋么?我們來制造一個好不好?”
他呆滯看著近在咫尺的嘴唇。
顏色是比男孩子要深一點,唇角兩邊翹起,像月牙兒,洋溢著甜蜜的氣息。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但這卻是他第一次仔細端詳她的面貌。
這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啊,從幼時的幻想,到此時此刻的真實。斯藍恍惚想著,明明是他最早發現的,也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幼嫩的心意,為什么會被他們輕易地“后來居上”?在那一檔綜藝節目里,他被忽視,被取代,淹沒在男嘉賓的陣列里面。
他從來就不是被偏愛的一個。
裴煥是她前男友,他們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戀情。
敏西則是她的心選對象,第一時間就想要追求的男孩子。
而赤,高貴強大的皇族,是她的最佳伴侶人選,她做的決定總是會不自覺征求他的意見。
他們和她,都在逐漸地、主動地建立自己的羈絆,如同宇宙與恒星,是永恒相連的璀璨美麗。只有他,沒有符合她的期望,第一眼就認錯了人,還對她惡語相向,親手切斷那份羈絆。他是不是就該識趣點,做一道不知名的流星,短暫地劃過這片不屬于他的天空?
當愧疚與龐大炙熱的愛意糾纏,這位頂級哨兵無法拒絕向導的示好。
他松開了拳頭。
任由清新的香氣在衣領間泛濫。
“嗷——”
第六世發出慘痛的咆哮聲。
狗男女!
呸,不是,主人,小綠茶膽子肥了,她居然敢跟其他哨兵玩親親!簡直不把咱們倆放在眼里!
第六世來了一個瘋狂的甩尾,幻族正觀摩著人類接吻技巧呢,一個不留神,差點被甩出去,它們拽住龍角,大罵耶啵耶啵,認為它是因為迷路而蓄意報復它們!
而般弱的牙齒也磕上了,痛得直抽氣。
斯藍緊張扶住她,“沒事吧?嘴,嘴唇流血了。”
般弱惡狠狠盯住那龍角。
對方似有所覺,也咔嚓咔嚓扭動脖子,與她不服氣對視。
般弱冷笑,以為這樣她就沒辦法了嗎?
她吞下喉嚨里的血沫,再度吻上了斯藍。
而這一次,她身體傾斜,帶著他從高空墜落,呼嘯的風穿過頭發的縫隙。
所有的色彩被拉扯得很模糊,像是一場流星急速墜落。
斯藍:“……草。”
這場接吻事故也太大了吧。
真是刺激得頭皮發麻。
他想罵她,怎么可以這樣任性,她以為這萬里高空說跳就跳的嗎,她就不怕兩人精神力量衰竭,摔成一灘肉泥?
然而斯藍一接觸她毫無波動的眼睛,內心酸脹無比,他們想了那么多的辦法,想讓她真真正正進化為一個向導,回應他們的期待,關鍵時刻卻被女主角攪局了。
她成了一個永遠也無法回應哨兵的性冷淡向導。
他龐大的、失落的、絕望的信息素,她從未感知到。
這樣的家伙又怎么能珍惜哨兵的愛情?
斯藍用最后的精神力量凝結了一道無窮回廊,折疊空間,減緩下落速度。S級哨兵的腺體極度滾燙,腦袋上悄悄冒出了兩只毛絨絨、軟乎乎的兔耳朵。
一片雪澄澄的光,般弱被晃得瞇眼。
“求你……快清醒……別,別失控了……”
風聲裁割了語調,以致于嘶啞得變形。
他痛苦喘著氣,捏著她的手,去摸自己的兔耳朵。
盡管斯藍明白,把自己最脆弱敏感的區域坦白在一個失控的向導面前,那是找死。
但是他想不出任何讓她清醒的辦法了。
她最熟悉、最迷戀的事物就是他的兔耳朵,也許摸一摸,就能清醒呢?
兔子天真地期望。
但她沒有。
她看向他的眼神跟看獵物差不多,充斥著野蠻的血腥。
好疼。
他的結合熱,來了!
來的很不是時候,身邊沒有向導素,只有一個腺體免疫無法回應甚至并不清醒的向導。
他會死嗎?
是會死在腺體被向導刺穿的結局里?
還是死在他突然爆發而沒有向導救贖的結合熱里?
斯藍疼得冷汗直流,無法思考更多。
最后時刻,他意識模糊,僅憑本能,豎起軟軟的兔耳朵,主動親了她。
他貪心地想——
真希望能帶你回我的故鄉。
那里有著高高的、藍色的山坡。
那里的兔子勤勞又善良,它們在月亮下交換胡蘿卜。
可我知道,你挑食,總不愛吃胡蘿卜的。
就像你不喜歡我。
第287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7)
般弱在無盡回廊墜落。
漆黑的眼瞳閃爍著森然冷光。
吞噬, 進化,蠕動,消化。
龐大恐怖的力量開始覺醒,她的感官能量被放大到了極限。
在宏觀視角里, 她“看見”千里以外的戰爭武器, 兵種多樣,唯一共同的特征是那鋒利的口器。
噫。
絲佛帝國審美在線, 兵工廠親自認證的軍裝堪稱頂級時裝, 從徽章到腰帶,既符合作戰習慣, 又滿足了帝國民眾對俊美軍官的幻想與追崇, 吸引了不少自愿服從兵役的年輕學生。
看看希維爾皇族那一套暗紫色防彈衣就知道, 帝國特別鐘愛挺拔完美的身軀,哨兵穿上軍裝絕對能帥到掉渣。
所以當般弱的視覺延伸到那一群滴著黃膿的口器中,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只是蟲族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記得它們野心勃勃要做宇宙他媽, 不是在殖民就是在殖民的路上。
般弱來不及思考更多。
嘩啦。
而在微觀世界內,她“聽見”血液流動加快的聲音。
像是渴望,又像是悲鳴。
——哨兵發情了!
對方就像是從冰河打撈上來的, 連帶著制服渾身濕透, 奇異的是嘴唇極度滾燙,觸到她的皮膚,燒得更是厲害了。
他豎起兩只軟綿綿的耳朵, 不舍地吻住了她。
“弱弱……快清醒……別,別被控制……”
什么清醒?
般弱感覺現在可好極了, 雖然進化帶來的痛楚令她疼得咬牙切齒的, 但精神領域接連擴張, 力量瘋狂增長, 就像是一株吸收充足水分的植物,狀態飽滿而愉悅。
至于斯藍說的“控制”,般弱表示不認同,她只是讓她的深層潛意識出來放風了而已,那不還是她嗎?
大驚小怪。
就是來自天上的壓力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般弱扭頭一瞧,兩只血紅窟窿動也不動盯著她。
根據血霧的洶涌程度可得知,此骨龍異常憤怒,近乎暴走。
精神體等同于哨兵的絕對意志,哨兵對某一件事物、某一個人的占有程度,他的精神體則會呈現成倍的瘋狂,它不允許宇宙萬物對她的一絲玷污。而般弱蠶食其他哨兵向導精神體的舉動,令忠誠蒙上了一層暗色,無疑是背離了它的原則,踐踏了它的信條。
量子獸敏感多疑,它連生撕她的念頭都表露得直白。
然而,它竟然保持了詭異的冷靜,沒有一口龍息燒死般弱。
般弱就是那種“你敢懟我我就非要跟你對著干”的小綠茶,尤其是潛意識占據上風,她長腿一甩,囂張盤住斯藍。
瞬間,哨兵渾身繃緊。
唇齒的溫熱勾動了隱秘的星火,哨兵沉浸在這場瑰麗的、虛幻的、短暫的夢境中。
斯藍模糊地想——
她的吻技好像熟練了不少。
你!他!媽!的!還!舌!吻!
這個壞女人!
他很生氣,又被迫接受她的饋贈。
最令兔子絕望的是,他竟然……還張了嘴,放縱她的掠奪。
難道他本質上是這么一個放浪騷氣的男孩子嗎?
……不要臉。
這次斯藍罵的是自己。
“嘭——”
兩人墜到了實處。
而般弱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
哨兵的精神領域消失,般弱也清楚看見了無辜墊底的凄慘生物——蟲族。
它的口器全碎了,眼球翻得怪嚇人的。
咦?
之前般弱感應的是千里之外的距離,怎么眨眼就撞見了,難道斯藍這個精神外掛還自帶不定點跳躍的功能?她試圖詢問斯藍,結果哨兵昏迷在她的懷中,他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任何方法都無法喚醒他。
看來她采陽補陰太狠了,把孩子逼得直接斷電關機。
小綠茶默默地反省。
般弱只得拍了拍這位蟲族老兄的腦殼子,溫柔問道,“對不住了,降落地點沒選好,你還好嗎?”
蟲族老兄被她一拍,當場暈死過去。
周圍蟲族露出了驚恐的目光,紛紛遠離她這個人形殺器。
般弱:“……”
她真的只是好心慰問了一下啊!
況且這些蟲族追求硬質量,它們都有一具鋼鐵般堅硬的軀體,能承受得住地表高溫和千斤重量,怎么也不會被她拍死吧?
該不會是碰瓷吧?
還別說,不管宇宙如何發展,碰瓷作為一種專業討飯技能,被很好傳承到了星際時代。
般弱擔心自己被訛上,又拍了下。
咣當。
蟲族的腦殼裂開了一條縫。
般弱:“……”
脆皮得很。
她實話實說,蟲族老兄你這質量不行。
同類倒吸一口冷氣,看向般弱的眼神跟死神也差不多了。它們內心嘀咕,這絕對是人類中的戰斗機,據說他們有個拍瓜的神奇技能,不管是買什么品種的瓜果,都得拍上一拍,敲上一敲,確定是否“保熟”。
那么這個人類是否也把它們蟲族當成了“瓜”,準備切著吃了呢?
人類的食欲旺盛,可是什么都敢吃的,即使蟲族也不例外!
這些年它們放緩了對人類星球的殖民速度,也是怕那群可怕的“美食家”把它們蟲族吃到絕種!
人類真是太無恥了。
蟲族的高級偵察官立刻將此事回稟領主。
現在情況是怎么樣的呢?
般弱的降落地點不太湊巧,掉進了蟲族的“偵察軍隊”。
蟲族的兵種跟哨兵的軍銜不一樣,蟲后鎮守母巢,領主則是各個殖民星球的主宰,每當戰爭發生,偵察“眼蟲”先行,隨后派出先鋒“炮蟲”,浩蕩大軍聽候調配。譬如般弱面對的,就是兵種里的偵察兵,扇動兩只黑薄翅膀,形態頗為小巧,容易隱匿。
她略微估算,偵察兵貴精不貴多,所以她遇上的只是一小波力量,大概二十來頭。
茍得住。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偵察的雅興,我這就走。”
般弱表現得特別無害。
高級偵察官用口器發出輕蔑的冷笑。
雖然般弱對幻族的星際語言不太熟悉,但蟲族是老對家了,它們的語言被圖靈學府列為第一類學習語言,般弱很輕易就翻譯出了它的話:“你可以走,但作為賠償,你的同伴必須留下。”
般弱為難,“這不好吧?我像是那種出賣同伴自己逃命的人嗎?”
圍觀的偵察兵下意識點頭。
像極了。
高級偵察官擺弄著它的鋒利肢體,趾高氣昂,“人類,你放心,他瀕臨重傷,但我們會用最好的藥物治好他,讓他做我們蟲后的第一千三百名王蟲!”
般弱差點被口水嗆死。
王蟲,蟲后的男寵。
一千三百名……某種程度也挺生猛的。
此種族成天到晚地產卵,繁衍速度令人害怕,尤其是它們發現與不同種族混合產卵后,它們也能奪取該種族的部分能力,對生育領域更感興趣了。
為了獲得不同進化方向的幼蟲,領主們最熱衷的一件事就是滿宇宙找合適的雄性獻給蟲后。
圖靈一族的男性哨兵是它們最垂涎的對象,從相貌、身材、智商、能力都符合宇宙優質伴侶的標準。
畢竟超高等文明的雄性,它們也不敢抓,害怕被滅族。
“還是不行。”
般弱搖頭,“我要是把他給了你,我回去怎么交代?除非,除非你們給我點好處,不然我不會為此冒險。這樣吧,你們隨便給我個星球,我種田養豬去!”說著,她掩了掩口鼻,蟲族的體味實在是太重了,刺激得她有點生無可戀。
而原本陷入深層昏迷的斯藍,也因為外界氣味的刺激醒了過來。
他冷不防聽見雙方談判,還在懵逼狀態。
蟲族瞪大了眼。
什么叫“隨便給我個星球”?現在人類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以星球為單位了嗎?就算是它們星球領主,也只是擁有暫時支配權!
高級偵察官顯然也被她的胃口嚇到,口器嗡嗡動著。
般弱不滿道,“你們蟲族搶了那么多顆星球,分我一顆怎么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總不能你們吃肉我們連一點湯都喝不到吧?”
話雖如此,但是——
它們憑自己本事吃的肉憑什么要分給異族啊!
般弱還蹲下來,全方位推銷哨兵,“你瞅瞅,這臉蛋,這身材,這肌肉,就算是放在我們人群里,也是最靚的崽,跟他生下來的后代絕對又高又大又帥,還能擁有哨兵的精神領域,買一送多,值到爆好嗎!這可是改善你們蟲族基因的大事,你們該不會小氣到連一顆星球也不肯出吧?”
斯藍死魚眼。
斯藍嘴唇發白。
斯藍上身挺起,沖般弱兇狠噴了口血。
她完美躲避。
這個沒良心的壞女人指著他的血說,“你們可能不知道,這是今天他第一百三十次吐血,沒點血量的弱雞早就歇菜了,可是你們看看他,還不是活蹦亂跳的?這身體素質多優越啊。哥們,你還在等什么啊,你要是把他獻給你們的女王,絕對升職加薪,走上蟲生巔峰!”
斯藍絕望閉眼。
他竟然對這個家伙動了心!
瞧瞧這副陰險嘴臉,為了逃命把他當豬肉一樣賣了!
在般弱見人說人話見蟲說蟲話的天賦加持下,高級偵察官暈乎乎地上套了,不過,它還是有理智的,沒有送出星球支配權,而是給了般弱一瓶蟲族出品的香水,學名“巢香”。
高級偵察官頓時化為香水專柜小姐,滔滔不絕介紹道,“這款香水是女王同款,選用尊貴高雅的巢枝為原料,又加入了女王的汗水,經過反復的精心提取,淡淡的芬芳正如女王的優雅氣質……”
般弱:懂了,這是蟲族原味。
她挑開蓋子聞了聞,險些去世。
但般弱是個偽裝到位的綠茶,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還流露出了陶醉的眼神,“天哪,這可真是珍品。”
高級偵察官挺直了腰桿,“那是,有著這瓶巢香,你就是我們蟲族的座上賓。”
雖然巢香也是一等一的“國禮”,在地下黑市賣出了天價,但它幫女王留住了一顆星球,這樣想想心也不會那么痛了。
般弱撫胸,“那么,交易愉快,請代替我向女王問好。”
一只手掌伸到半空,又緩緩放下,斯藍的手指緊緊扣著地面的泥土,牙齒咬得咔咔作響。
高級偵察官敏銳察覺了兩者的聯系,不高興地揚起口器。
“你們該不會是一對吧?”
圖靈一族的哨兵向導配對極其難搞,他們追求的是靈魂與基因的雙重契合,又受限于體質的特殊性,殉情的可能性幾乎能登上宇宙生物榜的第一名,戰爭時期更是慘烈無比。
它是看這個哨兵年紀不大,應該沒有被“塔”匹配,才想著送給女王。
如果他已經有了向導,那這筆交易就不能做了。
“當然不是!”
般弱開口否認。
偵察官的獨眼轉向斯藍。
斯藍吞下喉嚨的血腥,好像厭惡得不想多看她一眼,“……不是,我沒有這種棄我逃命的伴侶。”
“那你可以走了。”
高級偵察官放心了,揮了揮肢體。
“我這個同伴脾氣比較壞,再給我五分鐘,我勸勸他好好侍奉女王吧。”般弱特別體貼送上了售后服務。
蟲族連連看她。
仿佛沒想到竟然如此“上道”的人類!
“好的,好的。”
高級偵察官沖著般弱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好人哇。
看來人類也不單單只有無恥這種品質。
般弱蹲下身,拍了拍斯藍身上的灰塵,又捏了下他的耳朵。
哨兵原先想扭過頭,不再看她,而這一手又挑逗了他的敏感神經,斯藍臉頰上的薄薄皮膚被熏得紅了。
“……為什么?”
結合熱期間的哨兵情緒波動極大,精神又脆弱,他脖子一酸,竟哭了起來。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憑什么賣了我!你,你自己跑,我又不會怪你,可你——”他難以啟齒,“竟然讓我跟蟲后產卵!你,你不是人!”
兩人用的是圖靈學府的哨向語言,利用精神波動加密字眼,蟲族斷斷續續聽了幾個詞,只覺得頭暈腦脹,根本無法拼湊出他們的完整對話。
高級偵察官高度警惕,生怕有詐,然而一看那個被出賣的哨兵,他哭得凄慘一批,特別的撕心裂肺,頓時消除了不安的情緒。
它可以確定,這個哨兵的確被那個黑心向導放棄了!
哎,人類總是勾心斗角,哪有它們蟲族來得忠誠可靠!
“兔兔,你真的哭得好受哦。”
般弱說。
小白兔梨花帶雨什么的。
操,床頭哭一定會很可愛吧。
第288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8)
斯藍被她侮辱得眼眶通紅, “你個垃圾,老子哪里受了,你——”
“噠。”
般弱打了個響指。
氣浪凝固。
二十名偵察兵進入了僵直狀態,突然在某一時刻, 硬生生撕裂自己的翅膀。
兩名中級偵察隊長同時暴走, 互相殘殺。
高級偵察官原地呆滯。
這是斯藍從未見過的,神秘危險的, 屬于黑暗向導的精神領域——執行官。
她竟悄無聲息入侵了偵察兵的主意識, 發動自相殘殺的指令!
般弱硬是拔出一個蟲族的口器,充當武器, 嘭嘭嘭, 掄著砸上了偵察官。
以毒攻毒。
鯊瘋了。
偵察官被她這一手暴力嚇住, 瘋狂扇動翅膀,發動一連串的詛咒話語,般弱懶得翻譯, 直接砸爆了對方的頭顱。
“啪——”
蟲族口器爆開,濺落一地綠色液體。
斯藍呆若木雞。
般弱捂著心口喘氣,精神能源消耗極大。
“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不來了不來了真的不來了。”
“我要嗝屁了!”
然后, 她蹦跶著, 聚精會神去撿戰利品。
穿透塵埃的陽光落在她的婚紗上,如同蝴蝶缺了翼,邊角殘破, 血污斑駁,而她的肌膚閃爍著微光。
那是朝圣者窮盡一生也要追求的圣光。
他宛如狂熱的信徒, 膝行著, 抖著手, 從后頭抱住了這個廢墟里的幸存新娘。
緊緊的, 沒有一絲縫隙。
明明她沾了蟲族的氣味,臭氣熏天,他卻能從錯綜復雜的氣味網里辨認出那最獨特的一抹。
清新的、冰涼的植物香氣。
此時般弱正在搜刮偵察兵的私蟲財產,頭也不回,“你受傷了,先待著,我等下帶你走!”
蟲族的訊號傳遞很快,般弱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準備把他們往教堂那邊引。
兩敗俱傷,完美。
她打算在這里稍微停留,等蟲族追上來再說。
她不確定地想,蟲族應該不會像幻族那樣……迷路吧?
那也太菜了。
般弱正憂心忡忡擔憂著敵人的導航能力,耳朵聽見細微的聲響。
唰。
背部發涼,抹胸婚紗的松緊帶被人為地扯松了。
般弱:“?”
人干事?
情緒被熱烈焚燒,哨兵的理智只剩下方寸的尸骸,他沙啞著嗓子,“你,你不是說,要跟我制造情紋嗎,不過,我不知道黑暗向導,有沒有情紋。”
“先、先試試好了。”
什么害羞與靦腆,都被他丟到宇宙星海了。
他只鐘愛她。
亦只要她。
哨兵凌厲奪取后頸高地。
般弱都傻了。
她身上流淌著血和汗,還附著蟲族的毒液,自己聞了都干嘔,他竟然還能……?
果然是真愛嗎。
她表情古怪。
只是斯藍心有余力而不足,他先是在教堂跟敏西交鋒,又被般弱蠶食了精神力量,緊接著遭遇蟲族的先鋒部隊,HP值大幅度降低,耐力也隨之下降。他發著高燒,眼睛淚水漣漣,喘氣道,“你,你讓我休息一下,我肯定可以的……”
“嗤。”
輕蔑又熟悉的冷笑聲。
“都快死了還想著結合。”
般弱:來了來了他來了。
深紫色的防彈衣被尖銳的利刃撕破,露出了最里面的暗紅內襯,鎖骨敞開,腿線筆直。
他自血雨中走來。
“啪。”
赤一個手刃,毫不猶豫劈暈了陷入情熱的兔子。
他捏著哨兵的后頸,將他拋到一邊的量子獸背上。
般弱好奇看了幾眼,雖然一模一樣,但她確定不是第六世那條玻璃心的暴龍。
般弱:“……你精神分裂啦?”
赤:“你好像很高興?享受三倍的被愛快樂嗎?”
般弱:“……”
得了,這人正處在子彈上膛的狀態,多說一句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名。
她閉嘴。
那條馱著斯藍的量子獸龍踱步過來,垂下碩大的龍首,輕輕蹭著她的腳踝,潰爛的、紅腫的傷口逐漸修復。
般弱很驚奇,還是沒控制住話癆的本性。
“還是治愈系的小寶貝兒?”
第六世是“生而為戰”,玻璃心歸玻璃心,一旦投放到戰場,那就是敵人的噩夢。
而這個新的量子獸,雖然是“雙胞胎弟弟”,精神能量卻偏愛修復領域。
重要的是,它太溫柔了嗚嗚嗚。
跟狗男人一點都不像!
赤壓著眉梢,氣氛沉滯。
他原想制造出一個全新的戰爭機器,然而在交鋒中被西敏圣殿引誘,“聽見”她的呼救,一個分神,戰爭機器就分化成了醫療兵。
般弱不知他內心波瀾,高高興興站起來,想趁機蹭一波圣水。
結果——
她抹胸婚紗的松緊帶被解了,裙擺下滑。
一只冰冷手掌繞過后肩,迅速提起松緊帶。
般弱這個刺頭被迫扎進他的胸口。
金發皇族容顏絕美,血瞳泛光,他身上的硝煙與血腥的氣味還未散去,操縱冷熱武器的掌心拂過向導的肌膚,摁住她的脊椎。
他眸色發暗。
“唰!”
松緊帶猛地扎緊,般弱胸口一悶,被勒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你,你能不能輕點,我可是傷兵!”
般弱委屈控訴。
“什么傷兵。”他居高臨下俯瞰著她的發旋,又慢條斯理系著抹胸婚紗的后背紗帶,直到封印住每一寸外泄的春光,他慢吞吞地說,“你不是跟那只死兔子說,要制造情紋么?這么上跳下竄,我看不像是有傷勢的人呢。”
綠茶熟練裝死。
哨兵就是這點不好,什么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還有個精神體全天候監控,想出軌那就是死路一條,難怪帝國哨向的離婚率低到離譜。
呸,她又沒出軌!
般弱轉移話題,“你干掉敏西啦?”
赤似笑非笑,“怎么,你還有良心,準備為我們倆收尸?”
陰陽怪氣的。
般弱起了報復心理,用腦殼磕了他胸膛一下。
嘖,好瓷實。
般弱擔心自己步那位蟲族老兄腦殼開縫的后塵,不再為難自己,噘嘴說,“你們都是我頂頭上司,收尸是學生應該做的。”
赤呵了一聲。
小綠茶不高興了,“干嘛,我像是那種無情無義的學生嗎,別小看不起人了。”
她的信用度有那么低嗎!
對方眼皮掀起,“你不止無情無義,你還沒有貞操觀念。也是,小觸手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她只是喜歡多人玩耍罷了。”
般弱一噎。
她沒好氣哼了聲,“系帶系好了沒?可別對小觸手起什么壞心眼啊教官!”
赤松開了手,情態淡薄,“行了,小觸手滾吧,這里我來收拾。”
般弱說滾就滾。
她卷起自己千辛萬苦獲得的戰利品,跑個沒影。
白麝香的信息素藏進風中,淡薄得難以發覺。
不太對啊。
般弱邊跑邊想,赤當著她的面拔出了舌尖禁花,情緒不再壓抑,正是擴張之時,怎么會淡得感應不了?
除非他使用了“失戀神殿”!
對于這個完美、嚴謹、苛刻甚至是自尊心強烈的皇族,般弱覺得他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動用這種藏匿的手段。她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果然面前沒有站立的人影,他單膝跪地,手指成爪使勁抓著胸口,每一口喘息都那么費勁。
后頸的發濕漉漉的,青筋連結突起。
般弱伸手扯開他的衣領。
果然。
情紋再度蔓延,只是被他克制在了身體的某塊區域。
他身負重傷。
想想也是,他的第一精神體都借給她逃跑了,沒了最大的王牌,想取勝墮落神族自然困難。
“又跑回來干什么?”
金發皇族抬起他那張斯文敗類的面孔,紅瞳如瑪瑙般燃著赤焰,透出譏誚的神色。他知道她奪取了裴煥的精神權柄,接管了黑暗向導統治的精神域,否則也不能發動“執行官”的意志,讓新指令凌駕于蟲腦之上。
說來也是可笑,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導,在每一段星際歷史里都是死對頭的存在。
雖然他們各自掌管精神域,但到了真正發號施令的一天,依然會有硝煙彌漫的交鋒——為了爭奪唯一的統治權柄。
但作為死對頭的他們,卻共享了最親密的關系。
要不是她的精神圖景上了鎖——
赤視線凝固,拒絕回想當時他被一群豬卷走的凄慘體驗。
同為超高等文明,他跟敏西不一樣。
那家伙是吞服了哨兵火種,重新長出一具身體,而他則是在幼時吞噬了一具虛空惡魔,以絕對優勢奪取了種族的基因鏈。
帝國民眾又怎會知道,他們的優雅尊貴的統治者,其實是一支手染血腥的屠龍軍團,他們很早之前就找到了馴化、奪取、同化虛空惡魔的方法,保留哨兵的天賦,同時又擁有虛空惡魔的基因能力。
人類的野心是無法想象的。
為了超越同類的強大,他們在實驗中不惜賭上性命。
他的精神體第六世之所以是一具骨龍,那是幼年體在廝殺中被虛空惡魔吞食了所有的血肉。
疼痛磨練了他的意志,那個蒼白的、孱弱的男孩脫穎而出。
他是最出色的試驗品,亦是希維爾皇族最引以為傲的徽章,擁有黑暗哨兵與虛空惡魔的雙重天分。在他并不漫長的二十年內,他熱衷權勢,玩弄人心,始終占據優勢地位,冷眼看著他人的臣服屈從。
所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擁有了那些偽善的人類品質,變得“無私奉獻”了呢?
甚至還做出了這種讓別人先走他來斷后的愚蠢指令?
赤面無表情看著她。
般弱的手指戳了下他的眼尾。
紅的。
看來不是幻覺。
男孩子只要一哭起來就格外好看。
她仔細捋了捋自己的思緒,“我覺得,蟲族出現在這里不是意外,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這條線會有它們的活動蹤跡?”
不。
不是一早知道,而是早有圖謀。
自從那一次她在私人戰艦上坦白敏西的身份,他就做了這一手準備。神族任性貪婪,只要是想要的事物,即便是死亡也要到手。
假如放縱敏西的情熱泛濫,她遲早會成為神族的新娘,勸服是不可能的,誰能讓神族低頭?
這個時候就需要“斬草除根”了。
正如她能靠著一張嘴說服幻族,他也可以用其他條件打動、拉攏、驅策這些異族,區別是籌碼的份量。
想必蟲后野心勃勃,也拒絕不了一個墮落神族做它的“王蟲”吧?
當然,他是不會讓這種可能性成立的。
不過昧著良心、利用起來蟲族的主腦,赤一樣毫不手軟。
傾斜天平,這便是政客的恐怖之處。
自然,他也不會小看那個清純無害的少年,除了幻族與蟲族的雙重保險,他還激怒斯藍跟裴煥,甚至賭上自己。超高等文明某一程度象征無敵,可若是……那是神族最后一個存活者呢?他調查過星際繁史,千百年來只有一個“神之花童”的傳說,其余神族的蹤跡不見蹤影。
要么是隱藏在宇宙深處,要么……全部消亡。
文明等級越高,也意味著發展到了極端,通常攜帶難以想象的災難。譬如幻族,它外表和智力有著缺陷,跟孩童般差不多。而虛空惡魔,它看似強大暴戾,卻容易聽信人類的讒言,最終成為他們希維爾幻族的俘虜,助他們登上基因天梯。
最圣潔的神,不也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墮落”嗎?
每一個種族都有致命的短板,或是外表,或是心理,或是壽命。
而在某一時刻,宇宙的饋贈是公平的。
他的血液融入和幻族的血劑,足夠她“瘋狂”,轉而蠶食哨兵與向導的精神能量,確立新的體系王國。如此一來,即使他與神族的抗衡落了下風,她也有自保之力,不至于聽他擺布。但是這一切,希維爾·赤是絕對不會跟她坦白的。
死也不會。
他的自尊心比任何哨兵都要驕傲,不容輕慢,不容踐踏。
盡管他在這個小綠茶的坑栽了無數次。
“不說就算了,小氣。”
般弱沖著赤的第二精神體吹了一記口哨,“寶貝兒,你怎么不給主人治療啊?”
赤:“……”
對精神體耍流氓,這人可真干得出來。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他皺著眉,“敏西被我困在教堂里,而蟲族會推平信仰之碑。”
如果順利,你就永遠自由了。
像個風箏,想往哪飛就往哪飛。
“想法很美好。”
般弱嘆息,“但是我聽見了他的聲音,很近,不等蟲族推平,我們就要跟他干上了。”
到時候神族就要向她發出申請:談戀愛嗎?關小黑屋的那種。
赤陷入沉思。
般弱則是快速拿出了高級偵察官的“贈禮”,一瓶女王同款的原味香水。
她捏著鼻子,生無可戀噴了自己全身,而金發青年也被她如法炮制。
赤的臉全青了。
對了,這家伙重度潔癖。
般弱不由得幸災樂禍。
“嘭——”
姜小娜被提溜起來,對方看了一眼,揮舞鋒利的肢體,嫌棄將她丟開。
她痛得不敢出聲,蜷縮在艙室的角落里,偷窺著幾根口器的交談。
它們在說什么?
她、她聽不懂。
姜小娜此時不由得懊惱自己在課堂的走神,沒有學習好蟲族語言,以致于淪為俘虜之后,她甚至無法跟對方談判!
她會死掉嗎?
姜小娜害怕得哭了。
怎么會這樣?她為什么會遭受如此災難?明明返航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那對尊貴的貴族父母還專門跟她談話,宛如慈父慈母,語重心長地說,哪怕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也養出感情了,一定視如己出,不會拋棄她。
姜小娜高興壞了,以為自己終于迎來了全新的幸福生活。
至于被她頂替的明般弱,她只是稍稍愧疚,又想開了。
明般弱那么多男人喜歡,根本不缺疼愛,就算沒有爸媽,也能活得很好吧?院長媽媽想必也是這樣想的,才把她的年齡調大,得以被貴族夫妻認領。當明般弱被敏西擄走,坐了小艦消失在宇宙星空中,相對于其他學生的憂慮重重,姜小娜反而無比羨慕。
那么一個強悍的神族傾心于她,甚至不惜叛逃出帝國,那得是多濃烈的愛啊?
要是換成她,姜小娜絕對不會像明般弱那樣造作!
她會乖乖為他披上婚紗,快快樂樂過上沒羞沒臊的成年人生活。
也不知這群男人怎么想的,一個個為她昏了頭,冒出性命風險也要救她。幸虧她的新爸媽是明智的,沒有跟他們一起胡鬧,就是那群學生和教官太討厭了,老是用一種譴責的目光扎著他們,姜小娜還隱隱聽見某個學生罵他們卑鄙無恥。
他們做錯了嗎?
明明沒有!
明般弱招惹了墮落神族,關他們什么事兒啊?
姜小娜很委屈,將教官叮囑她不要發送訊號的話語拋之腦后,當晚開了直播,想問一問網友他們做錯了嗎。
然而,她招來的不是網友,而是蟲族!
蟲族破譯了星網的密碼,又通過爬蟲技術確定了他們戰艦的“錨點”,迅速派出先鋒部隊,把他們包圍了。當蟲族用炫耀的口吻講述它們是如何抓住這群人類時,精通蟲族語言的學生聽清了來龍去脈。
哦豁,是內賊。
頓時,民怨沸騰。
而姜小娜成了眾矢之的。
不過赤給他們留了后手,大部分哨兵向導從蟲族手上成功逃脫,姜小娜這一家因為愚蠢泄露了情報,沒有人樂意幫忙。
所以姜小娜就被抓住了。
蟲族們檢測她只是個沒什么能量的向導,挪動口器,完全不想碰她——這是來自食物鏈頂端的生靈對底層的蔑視。
她別說是沒資格當“伴侶”了,當食物它們還嫌棄血液不夠純正。
至于伯格侯爵和夫人,他們倒是等級不低的哨兵與向導。
蟲族感到一陣可惜,如果雄性沒有配對,它們就能獻給女王,領一筆豐厚的酬賞。聽說那支“E-11”的偵察部隊前行沒多久,就虜獲了一個品質優良、尚未匹配的S級哨兵,那個高級偵察官肯定能得到女王的青睞,甚至走運點,還能獲得一次性生育權,讓女王為它誕下子嗣。
蟲族羨慕極了。
而姜小娜則傻眼了。
不會錯的,哪怕那兩人化成灰了,她都能認得出來!
般弱跟赤通過“巢香”混入另一支偵察部隊,她扒了那個高階偵察官的剛硬外殼,用精神絲線縫合,偽裝入場。至于赤,一個重傷的哨兵,自然落入她手中的“人質”了。兩人相當招搖地走進蟲族的地盤。
姜小娜被蟲族押著,拼命朝著他們使眼色,希望他們解救她。
般弱視若無睹。
——不好意思,大號掉線中,您哪位?
不得不說,女主的智商也一直掉線,她是怎么篤定撕破臉皮的仇人還能拯救她于水火?
難道她表現得就那么善良讓人信任?
般弱感應了下自己所剩無多的良心,表揚自己偽裝出色。
蟲族對侯爵夫妻做出了最后的處決:雄性可以當奴役的工種,至于雌性,它們會供起來,做女王的玩具或者寄體。
夫人的語言修養比姜小娜要好上不少,當即聽懂了。
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身體被蟲族女王占有,淪落為可悲的寄生體呢?
她的精神瀕臨崩潰邊緣,大罵特罵。
姜小娜不知道蟲族聽不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也管不得什么泄密了,連忙對夫人說,“媽媽,你快看,前面那個是明般弱和赤哥哥啊,你,你快說服他們來救我們啊!”說到最后,她帶著濃重的哭腔,從蟲族用力拖曳她的力度可以推測,它們要帶她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不想死在這里!
夫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恐懼驅使她哭著大喊。
“女兒,般弱,我的女兒,你快救媽媽!媽媽錯了!媽媽不應該不認你!”
般弱滑動眼球。
夫人忍不住松了口氣。
有反應就好,她就怕對方完全不理會他們,一走了之。
她不由得慶幸這母女天性。
夫人放緩了聲音,“寶貝,你快想想辦法,等我們脫身成功,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
姜小娜聽了半天,覺得很不對勁。
什么一家三口?那她呢?她算得了什么?
此時此刻,女主的智商上線了一回,“媽媽,你,你不能不要我啊,我也是你女兒啊!”要不是她把兩人的存在告訴她,夫人又怎么會認出般弱?這都是她的功勞!
“閉嘴!”
夫人恨不得把姜小娜的嘴巴縫起來,這可是關鍵時刻,她這個冒充的還敢在正版面前說話!萬一對方生氣了怎么辦?
般弱非但不生氣,還特別高興。
這塑料母女終于唱大戲了!
可惜她現在頭上懸著一顆定時炸彈,并不能好好欣賞兩人的狗咬狗。
認她當媽?
不好意思,她不接受遲來的變質的親情。
她最不吃的就是道德綁架這一套!
此時蟲族的翻譯官轉動著眼球,驚疑不定,“7211號,這是怎么回事?那個人類說你是她的女兒?”
姜小娜怨恨自己被拋棄,又急于擺脫自己的命運,忙不迭地說,“是啊,她才是這位夫人的女兒。我不是,我只是個冒牌貨,力量又不強大,你,你們抓我是沒用的,抓她吧,她是個S級向導,比我有用多了!”
嘖。
生死關頭,般弱完全不意外女主干出這種泄密的事,畢竟她屬性為咸魚,讀書是不可能讀書的,上進也是不可能上進的,拖后腿是她的第一業務。當然了,這種特性放到戀愛綜藝里,那就是磕磕巴巴的小可愛,能讓人享受幫助她成長的快樂。
可惜她非要進圖靈學府的后門,卷進了宇宙文明之爭。
這個時候她的不專業就是致命的硬傷,容易全軍覆沒。她也不開動她的小腦瓜想想,暴露己方身份對她有什么好處?除非是她想拉著雙方一起死!
般弱端起架子,威嚴掃視,模擬蟲族口器的發音——感謝曾經沒有渾水摸魚的日子,技能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我并不認識她。人類狡猾,總是用各種借口離間我們大蟲族的感情,閣下切勿輕信!”
般弱身上噴著巢香,蟲族明顯對她更為信服,當即加入了一起辱罵人類的頻道。
等辱罵完了,翻譯官揮了揮肢體,讓下屬帶走。
兩女驚恐不已。
她們又達成了一致地罵她。
哎,都沒點新花樣。
般弱真誠希望她們聰明點,老實點,能活到他們任務成功的那一刻。
般弱親自押送人質,穿過蟲族不同兵種的層層守護,抵達其中一艘母艦。
在“領主”接見之前,他們被請進了一間休息艙。
四周插滿了監控之眼,般弱也很老實坐在椅子上——精神溝通。
蟲族怎么會想到,他們是一對早就結合過的哨兵與向導,精神溝通小case。
般弱:‘我感應到了不同的氣息,這個領主來頭不小。’
赤:‘應該是蟲后,墮落神族非同小可,她要親自來抓才保險。’
般弱:‘哦豁。’
般弱;‘貞操,危。’
金發青年幾乎是一瞬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他被氣笑了,胸膛起伏,手腕鐐銬清脆響動。
赤:‘你這只綠茶是沒心肝的嗎?’好好想想他是為了誰才孤軍深入。
般弱:‘你之前睡在我心口的時候,沒聽見心跳聲嗎?’
赤:‘……’
跟綠茶翻舊賬,那是不可能贏的,他不該自取其辱。
第289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59)
“7211號高級偵察官, 領主要接見您。”
蟲族禮儀官來到休息艙,沖著兩人行了一個奇怪的禮儀。
蟲族誕生于廢墟之中,崇尚繁衍與殖民,不屑于文明禮數, 但是它們的后代很特殊, 是蟲后與其他宇宙種族結合的產物,在某些方面表現出了驚人的基因傳承性, 它們開始執行潔凈的生活方式, 從俘虜身上汲取文明的養料。
在上進方面,般弱覺得蟲族可能比女主還要努力億點點。
所以烤智慧的蟲子肯定比想象中要好吃。
般弱又看了一眼蟲族禮儀官的軀殼, 鮮紅色的, 形狀像石榴, 體味還有點兒香。
作為榴蓮跟臭豆腐的愛好者,她相信越是丑陋的東西,有可能越是美味。
禮儀官打了個噴嚏。
它蠕動口器, 用蟲族的方式向她表達善意,“這顆星球冷熱不均,溫差極大, 閣下要注意保溫。”
偵察官跟其他兵種不一樣, 觸角發達敏感,身體素質卻是最差的。
般弱也揮舞著縫合的口器,跟它嘰里咕嚕地交談。
直到艙門被打開。
蟲族禮儀官領著她和“人質”進去。
般弱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了。
艙內建構了一個巨大的暗紅色的蟲巢, 網狀物鋪展開來,如同蛛絲, 層層疊疊, 密密麻麻, 般弱的密集恐懼癥都要犯了。而在這巢穴里, 懸掛著一條條陰影,仔細一看,那是被網狀物包裹的生物,有人類的軀體,也有其他進化形態的種族。
般弱要是估計不錯,這些全是蟲后的戰利品,也就是它們所說的“王蟲”。
——不愧是宇宙最硬核的集郵玩家。
般弱肅然起敬。
最中央的暗紅色大網粘著一具光滑的軀體,有著人類的四肢,翅膀細長扁平,腦袋卻是昆蟲模樣。
觸角纖小,還長了一對紅色復眼。
般弱想到了蜻蜓的擬人形態。
“7211號,這就是你俘虜的‘王蟲’?”
蟲后的口器矜持抬起。
它的視網落在了那個人質身上。
在外貌上面,金發,紅瞳,身軀纖細,皮膚雪白,在蟲后虜獲的“王蟲”當中,堪稱極品,無可挑剔。而在進化方面,屬于圖靈一族的天賦哨兵,擁有S級基因序列。
它很滿意。
在宇宙種族中,哨兵是特別的存在,他們外形出色又體格強悍,漠視生命又絕對服從命令,又因為向導是他們的止疼劑,甚至于凌駕于哨兵的尊嚴之上——當配偶死亡,他們寧可殉情也不愿意獨活。
但不絕對。
他們只是沒有面臨過更大的恐懼而已,人類的本性可是趨利避害的,當他們知道自己怎么也掙扎不出它的手掌心,自然就會乖乖聽話了。
經過數次的進化,蟲后的實力媲美高等文明的主宰,它有特殊的手段能迷惑哨兵的神智,讓他們把自己視為唯一的愛人。
這次也不例外。
蟲后的口器噴出一片淡紅色的網狀物,籠住那道修長的身影。
般弱趁機暴起,精神圖景開放禁忌之門,越過無數的感知數據,準確到達蟲后的主腦意識。
那形狀就像是一個腐爛的紅色蘋果。
她的“意識”要滲入果核,發動精神領域——
一聲哼笑。
“姐姐,上當了。”
般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腕涌出一根金色絲線,它刺破皮膚,帶起細微的血珠。
她砸落在一個熟悉的懷抱,燃燒著干燥的樹脂香氣。
般弱身上的偽裝全部脫落,露出深藍色拘束服——沒辦法,在蟲族偵察小隊里,她只能找出這種類似于囚服的裝束。
而敏西手里纏繞著一根纖細的金線,血珠正滲入他的皮膚,“歡迎回來,我的逃跑新娘姐姐。”
神的羈絆是命運的線,無論她跑多遠,最終都會回歸原點。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類身上種下“金線”。
他笑意吟吟的,眼眸圓潤而泛著水光,近得般弱能看見他臉頰上的淺淺的、幼嫩的絨毛。般弱迷惑了一瞬,怎么才短短時間不見,她感覺他變得更幼齒了?
之前個頭比她還高,現在般弱都能平視著他。
般弱被他壓著腰肢,并不慌亂,她冷靜地問,“你跟蟲后聯手了?”
敏西:“噓!反派死于話多,我的狗血小說不是白看的。”
般弱:“……”
她無言以對。
他仰著小臉,仿佛等著她的夸獎。
……這反派修養還挺到位的。
但蟲后就顯得“單純”了,它似乎確信勝券在握,一邊用絲網拉扯著獵物,一邊得意洋洋地說,“你們人類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謀害神族閣下!只是你們找錯了盟友,我蟲族向來是神族最忠心的追隨者,怎么可能放任你們傷害神族閣下?”
般弱:不,你只是想兩邊掙錢。
蟲后惱怒般弱放肆的眼神,不過看在到手的優質雄性份上,它勉為其難饒恕她的無禮。
反正這個人類被神族盯上,也活不了多久。
般弱見挑釁不了兩邊的盟友關系,撇了撇嘴,嘟囔了句。
“欺軟怕硬。”
蟲后勃然大怒,它橫行宇宙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類女孩如此挑釁!
它口器蠕動,正要噴出毒絲,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時,那神族少年笑嘻嘻地說,“姐姐,你也欺軟怕硬嗎?那我是不是要更硬點,你才會怕我呀?”
蟲后硬生生將毒絲塞回口器里。
它還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少年的場景,他悄無聲息降臨母巢,雙手插兜,眉眼閑適,就像是高中生來參觀宇宙旅游勝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著蟲后,它當機立斷呼喚領主,竟沒有一個回應。
少年笑瞇瞇打開一個盒子,里面裝著一排整齊的觸角。
“你是在找它們嗎?我覺得這些纖細觸角很性感,就費了些力氣剪下來,準備做標本呢。”
他如同魔鬼,溫柔漂亮地笑。
“你要嗎?我可以分你一根。”
蟲后不寒而栗。
當時的它早已跟神秘人達成秘密協議,對方答應幫它,將神族擊潰至重傷,而它則必須保證——重傷的神族永遠都走不出母巢一步。
以“神族”為“王蟲”,奪取超高等文明的基因密碼,這是一件多么偉大、光輝的計劃!
蟲后心潮澎湃,伸出了蠢蠢欲動的觸角。
然而——
神族登門,噩夢降臨。
它的領主們令敵人聞風喪膽,又怎么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堅韌挺拔的觸角會被神族當成了炫耀的玩具。
任性、傲慢、強橫、血腥。
從此以后,這種面容可愛、語氣柔軟的男孩子,被永遠開除在蟲后的伴侶審美榜單上。
惹不起。
蟲后當即倒戈在墮落神族這邊,幫著敏西監視般弱。
蟲族自認是誠實、守信、忠誠的宇宙蟲,不樂意跟人類的奸詐狡猾混為一談,它們鮮少撕毀契約,并引以為豪,為此時常在星球奴隸面前宣揚自己的愛民如子、誠信守約、從不拖欠工資、996工作制等等美好品質。
但是,這不是誠不誠信的問題,而是要不要命的選擇題。
在神族深不見底的底牌面前,蟲后沒敢出手,直接裝慫。出于強烈的求生欲,蟲后還給自己貼了一個忠誠追隨者的標簽。不過看到對方那么大費周章地、不擇余力地逮捕他的逃跑新娘,蟲后的腦袋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而且還特委屈。
你他媽的滅我領主不到一分鐘,你搞個人類女孩還扭扭捏捏的?
你他媽的就是看不起我大蟲族!
它要是超高等文明的神族,還搞什么陰謀,直接拖人回去睡一次好了。
一次不行就兩次。
它就是這樣如法炮制那些不情愿的王蟲的,反正產卵之后,它們就老實了不少,而且為了爭奪子嗣的星球繼承權,它們放下身段來討好它,自覺遵守依附準則。蟲后想了半天,想要拉近跟神族的盟友關系,大膽化身戀愛小老師,傳授秘訣。
那少年眉眼彎彎,無害極了。
“那有什么意思呀?馴服身體很簡單,可我只是想要凌駕于姐姐的精神之上。極致的絕望之后,她才會知道誰更愛她。”
蟲后閉嘴了。
不愧是超高等文明,情趣也格外不同。
“對了,今天是我跟姐姐的新婚第一天。”敏西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偏頭看向艙內懸浮的數字光球,“還有三十分鐘就是零點了,嗯……新婚之夜可不能馬虎。”
見他噘嘴沉思,蟲后的神經狠狠一跳。
這家伙該不會又搞出什么騷操作吧?
“你好像有點意見?”
敏西似笑非笑看向蟲后。
靠,神族會讀心術的。
蟲后立刻給自己洗腦,眼前是一位多么正直、善良、友愛、偉大的先生,它恭敬開口,“祝賀神族閣下今日新婚,我有一份小禮物,送給您和您的妻子,希望你們永遠幸福甜蜜,多生多育!”
在看人眼色這方面,蟲后第一次修煉得爐火燉青。
敏西攥著送上來的盒子,翻開一瞧,笑了。
般弱偷偷去瞧。
一卷絲帶。
他反而坦然大方,“是能增加新婚情趣的東西呢。”
蟲后還抖了點小機靈,“還有三十分鐘,您的新婚之夜就要過去了,這樣吧,我這個艙室是戰艦上唯一的紅色房間,如果您不嫌棄,正好增添神族閣下的喜氣。”
敏西歪著臉,“不介意。”
蟲后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和它的王蟲打包帶走,臨走之前還紆尊降貴,干了一回清潔工的角色,巢穴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這下就像是一個巨型的鮮紅珊瑚蟲。敏西想了想,又動用了神力,光滑的、晶瑩的巢枝上覆蓋一層閃爍的金粉,直接整了個童話世界出來。
少女心無敵爆炸。
般弱:“……”
敏西拉扯著他指尖的金線,把般弱拉到了身前,“這個新房怎么樣?”
——騷里騷氣的,不怎么樣。
敏西讀懂了她的內心波動,揚著眉眼,“姐姐,你怎么老是抗拒我呢?你看,我又沒有傷害你,是你自己要跑到我懷里的。”
——放屁,明明是你設計的。
神族很苦惱。
他是能聽到宇宙生靈內心深處的聲音,可是頻繁傾聽也很消耗體力的呢。
于是他不再廢話,拖起般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腰上。
“姐姐。”
“我要初次使用它了哦。”
清純臉龐,模樣挺壞。
般弱頭頂“神の逃婚小嬌妻”稱號,自暴自棄,“我親了兔子,你現在親我,就是跟他間接接吻。”
來啊,互相傷害,誰怕誰。
少年神族第一次被她噎住。
般弱見他表情凝固,心想有用,當即噼里啪啦地甩話,“我跟他可是法式熱吻,熱吻哦,你親我的話就能全方位感受到他的唾——”
兩扇睫毛輕柔劃過她的臉頰。
神族掀開眼皮,猛地撞擊她。
深喉吻。
血腥而蠻橫,極致地掠奪味蕾。
細小的金線穿破她的肌膚,一圈圈地纏繞與編織。
“嘭——”
蟲后將一堆網狀物拖回了另一個艙室,終于能扶著口器休息片刻。
從網狀物的堆疊狀態可以窺見蟲后的偏心,那個金發的、纖細的青年被她放到最高層,其余沉睡的王蟲則被他墊著。蟲后滑動著肢體,撫摸上青年的臉龐。多次的進化以后,蟲后的審美也更加偏向人類,它很喜歡那種脆弱的、精致的藝術品。
而打碎藝術品,是一件充滿快感的事情。
隔壁的要過新婚之夜,蟲后也不甘示弱,準備享用這個新伴侶。
昏迷可不怎么好玩。
蟲后用特殊的方法喚醒了人,他費勁眨動著纖長的睫毛,眸中水汽彌漫,像是一頭迷路的羚羊,“你……”
“我?我怎么了?”
它刻意模仿那個人類女孩的言行,又做作又嬌氣。
“我們逃了出來,你不高興嗎?”
金發青年的視線開始變得迷離,他主動伸手,搭在它的脖子上。
“當然,高,高興了,弱弱……”
蟲后興奮得口器嗡嗡響動。
他卻像是看不見,低下頭靠近它。
“咔嚓——”
暗紅口器斷裂,膿液濺了男人一身。
赤冷笑著抹開面上的毒液,盡管肌膚被腐蝕了一小片,露出陰森白骨,他卻不在意。
男人自言自語,“你不是給他們送了一份新婚禮物嗎?既然那么愛送,也送我一份禮物好了。”在蟲后的驚恐的視野中,男人伸出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按住了它的腦殼,如切豆腐一樣,直接順入蟲后的腦殼。
蟲后口器被毀,無法發聲,它只能快速蠕動腹部,試圖喚醒戰艦的領主。
它滿是驚恐。
如果它感應不錯,這是另一個超高等文明的氣息,他們是閑得沒事做,齊齊扎堆玩耍蟲族嗎?
然而它來不及思考,一陣絞痛傳遞到精神最深處。
赤取到了一枚深紅果核。
他的雙眼的紅色更深了,瀕臨失控。
——天賦覺醒35%。
他身上承載著哨兵與虛空惡魔兩種文明形態,老師們都夸獎他是獨一無二的“雙子之體”,實際上這個觀念并不適用于超高等文明,后者更強調血統的唯一性、力量的純粹化。超高等文明崇尚的不是平衡,而是極端的鋒利。
這也是為什么他跟敏西交鋒會處于下風。
不純粹的血統是無法對抗得了最后一位神族。
赤咬碎了果核。
銳利的邊緣物割裂了嘴唇。
血紅滴落。
覺醒42%。覺醒54%。覺醒69%。
而在此時,他聽到了一道急促的、興奮的喘氣。
哨兵的五感敏銳,在能力搜索范圍之內,可以聽到任何他想聽到的動靜。小綠茶屢次被他抓包,就是因為他每隔三分鐘尋找她的呼吸頻率。
她總是不安分的,永遠跳脫在他的秩序之外。
不夠,遠遠不夠。
這點力量根本無法弄死神族。
金發青年進食速度近乎瘋狂,即使破碎的果核晶體弄傷他的喉嚨。
“嘭!”
來人踹破了艙門,一身冰藍色的拘束服落入他的眼底。
般弱驚呆了。
艙室內堆積滿了密密麻麻的尸骸,血紅遍地,極其慘烈。
饒是般弱被老師們安排著,見識了不少真實的、恐怖的戰爭死俘案例,也被面前這一幕刺激得天靈蓋都麻了。她跟赤來蟲族這邊,也是想挾持蟲后,利用蟲族之勢對付異化的敏西,為此他們還商量出了ABC計劃。
因為敏西的出現,A計劃與B計劃相繼破產,只得走了C計劃——迷惑敵人,徐徐圖之。
她剛從敏西那邊脫身,找他匯合,卻沒想到看到這樣的一幕。
——讓你挾持蟲后,沒讓你來一頓全蟲宴啊。
那道染血的影子緩緩回頭,紅瞳泛著無機質般的冷光。
覺醒79%。
艙內已沒有任何活物,除了般弱。
香氣。
好濃烈的香氣。
他搖搖晃晃,朝著她走來。
般弱不知道他是否在清醒狀態,順手拎起掉落在腳邊的口器,充當防身武器。突然間,他一個犀利暴沖,拉滿了侵略的氣勢。
般弱毫不猶豫掄起鋒利的口器。
嘭嘭嘭。
一頓猛砸,不帶虛的。
這根暗紅的口器比偵察官的要好用多了,般弱砸了半天都沒有裂痕,不禁動了給好評的念頭。
而對方則是越砸越勇。
距離50cm。
距離30cm。
距離0.5cm。
口器刺破腰腹,他以傷換傷,抱緊了她。
距離0cm。
般弱愣了下。
“你是……蠢貨嗎。”
我怎么可能,連自己最喜歡的女孩都認不出來。
白麝香的信息素洶涌,辛辣的,又帶著別樣的欲。
“呃——”
般弱誤傷盟友,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她試探性撫上他顫動的背脊,“你,你還好嗎。”
好吧,這是一句標準的廢話。
不過根據言情定律,男主們特別喜歡這種噓寒問暖的攻勢,哪怕女主半點忙都幫不上。
“不好。”
他說得果決狠戾。
“我聽見你喘了,我想弄死你。”
般弱:“……哥,你誤會了。”
其實情況是這樣的,她連哄帶騙要到了蟲族給敏西的盒子,一頓操作猛如虎,把人給綁上了,但也廢了老大勁兒逃出來。
被她這樣對待,別說小黑屋了,敏西估計連殺了她的念頭都有了。
幾乎就在下一秒,艙室光源全滅。
墮落神族奶糖般的嗓音自四面八方傳來。
“姐姐,我真的生氣了。”
“現在我在指揮艙里,設定了十分鐘的自毀裝置。”他笑,“你要是再不出來哄我,我們就一起玩完。”
少年甚至還抓了不少的蟲族高層,一個個屠殺給她“聽”。
日。
這個瘋子。
比起孩兒般變化莫測的神族,般弱覺得皇太子赤簡直是可靠得不能再可靠了,她就問,“怎么樣?現在我們聯手,有把握干掉了他嗎?”
對付敏西那種熱愛小黑屋的法制咖,絕對要重拳出擊。
“沒有。”
赤說得很保守。
般弱垂頭喪氣,又有些不甘心,雖說為了保全小命,茍一茍就能天長地久,可是她又不喜歡強制愛。
“但,我們可以試試。”
“……什么?”
般弱聽得心不在焉。
神族散漫到毫無邊界。死亡對他們而言只是一件更高級的玩具而已。
般弱聞到了一股濃烈而腐爛的氣息。
以這艘戰艦為中心,神族的“懲戒”猖狂擴張。
每一秒,每一分鐘,每一個呼吸,生命的光源不斷起伏,隨后被刻意地殘忍熄滅。
般弱的右邊眼皮劇烈跳動。
“A-18戰艦發生了什么?怎么生命光點暗了一片?”
“等等,A-17,A-19,A-20也暗了?”
“女王難道也……快,快開啟防護模式!”
“防護模式失效了?!”
蟲族軍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紛亂當中,空氣中傳來了同類的泣血哀鳴。
它們不寒而栗。
蟲族向來是悍不畏死,但從A-18戰艦蔓延出的恐怖氣場讓它們升起了畏懼的情緒,而等級高的領主心系蟲后,立刻派兵增援。
有去無回。
漆黑的霧氣開始占據視野,一縷縷拂過蟲兵的口器。
消亡的數量如潮水般瘋狂上漲。
蟲族傷亡慘重,軍心潰散,領主們聲嘶力竭的呼喊也阻止不了蟲兵的逃跑。面對有形的敵人,蟲兵或許還能與之一戰,可是這片漆黑無名之霧宛如外神降臨,以恐怖的風暴速度收割著它們的命運。
般弱扒著窗口看向外邊,星云之上,千艘戰艦發起了自殺式的攻擊,一陣又一陣絕望的尖嘯聲刺破耳膜。而在星云之下,一座座教堂崩解,露出了鳥籠般的筋骨,被困在其中的生靈無火自焚。
黑霧、金籠、掙扎、鮮血,種種元素交織成一片瑰麗又令人戰栗的戰爭圖景。
風中竟然響起了禱告聲。
“惹怒神族,我們也會像它們一樣死在這里嗎?”
“不會。”
赤冷靜自持,“他至多是把你關進教堂里,如果他永遠寵愛你,你就能永生。關鍵是,你做好當神族一輩子的小甜心了嗎?”
般弱:“……”
那可太可怕了。
誰又能保證神族的愛意一如既往呢?而且她還是個造作的綠茶精,一時演戲還行,長時間她肯定不耐煩,在死亡邊緣大鵬展翅。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般弱咬著指甲,算盡一切,還是算不到好結局。
“有。”
般弱確認自己沒聽錯。
她睜大眼睛,“是什么?”
說來也很微妙,帝國歷史上的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導是政敵,是死對頭,為了爭奪統治權沒少下絆子,而他們兩人更像是一種破裂之后的情人關系。
她對他很熟悉。
包括他的身軀高度、體溫、信息素、呼吸頻率。
他呼吸一亂,她就能察覺某種信號。
金發凌亂遮著額頭,黑暗哨兵垂下眼眸,捏著她的指尖觸碰頸上腺體。
“你應該很清楚,怎么讓它瘋狂起來。”
“現在,你唯一要做的——”
他聲音清晰,不容錯辨。
“讓我為你失控。”
黑霧統治了廣袤的世界,在沒有月光的夜晚,暗金色的鳥籠一座座拔起,它滿懷惡意,汲取著宇宙生靈的恐懼能量。
黑暗哨兵捧起了向導的腰,將她抵在了窄窗邊。
“還有七分鐘。”
神族發出低笑。
黑暗哨兵屏蔽了一切信號,猩紅的光芒跳躍在他的眉眼間。他勾著腰,滑動手指,咬開她的拘束服。
雙方的精神圖景開始重疊。
“三分鐘。”
覺醒82%,83%,84%。
般弱將他耳邊滑落的金發別了回去。
哭聲、笑聲、咒罵聲、喘息聲融為一體。在混亂無序的黑夜里,大霧四起,黎明未至,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崩壞。他們交換了一個纏綿甜蜜的吻。
“倒計時60秒,59、58、57……”
操控室內的少年神族扳著手指頭,笑容無辜。
而般弱手指插入哨兵的濕潤黑發。
這一刻,精神圖景完全重疊。
他的額頭生出猙獰的龍角。
沒有光源的環境下,黑暗向導的皮膚開始泛起鱗片般的光,情紋從脖頸蔓延全身。他的臉龐同樣覆蓋了暗黑的紋路,奇異的,又分外冷艷。
“6、5、4……”
覺醒90%、95%……99%!
敏西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猛地摔壞操縱桿。
虛空惡魔緩緩睜眼。
如視深淵。
它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她的手,滿足她摸龍角的欲望。
而開口的第一句卻是:“霧很大,小心跑,別摔跤,別迷路。”
第二句是:“某人比想象要愛你。”
第三句是:“當你再看到我,殺了我。”
覺醒100%,崩壞100%。
它遺忘了她,并喪失了人類哨兵的全部情感。
為她血戰。
第290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60)
[警告, 能源僅剩3%。]
數據窗口發來一條糟糕的信息。
此時般弱正站在指揮艙里,檢查這艘A-18戰艦的飛行情況,她的底下是橫七豎八的蟲族器官,幾乎能堆成一座小山丘。敏西似乎格外熱愛“縫紉”, 但他的技術顯然十分慘烈, 蟲族零零碎碎的尸塊被他縫成了一個古怪扭曲的“玩偶”。
般弱甚至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像是墮落神族留給她的警告:姐姐,你看, 這就是不服從我的下場哦。
三分鐘之前, 虛空惡魔與神族交手了。
——自毀裝置并沒有生效。
神族是騙她的。
因為某種約定,它們刻意離開了這艘戰艦, 所以般弱能夠輕而易舉進入到指揮艙。
而敏西給她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能源太少, 她根本不可能駕駛它安全落地, 而逃生艙里的降落裝置被蟲族搶光了,一具也沒有剩下來。
玩球。
她綠茶精要摔成一個肉餅了。
般弱緊緊皺著眉,忽然聽見尖利的哭聲。
一道身影連滾帶爬逃進了艙室。
哦豁。
女主可真是命大。
戰艦上幾乎沒有一個活口。
“救、救命!”
姜小娜涕淚四濺, 早在她撲上來的時候,般弱一腳踹開,順手拉上自己拘束服的鏈子, 遮掩吻痕。
“臥槽, 什么玩意兒?”
她后知后覺。
姜小娜身后跟著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那好像是一個球體,被暗紅網狀物裹著, 里面的東西拼命掙扎。
它咕嚕嚕滾到般弱的腳邊。
般弱瞇眼看它。
它似乎感應到了某種危險,靜止不動, 隨后蠕動著絲線, 從里面印出了一個小巧可愛的巴掌。
指節很短, 胖乎乎的, 像是小孩的手掌。
般弱捏著下巴想了想,她曾經在蟲后的巢穴里看到過這種紅色的網狀物,但是根據蟲后的口味,它喜歡的基本是高大威猛的異形,這樣小小的一團倒是少見。蟲后熱衷繁殖,后代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難道這是它的子嗣?
“這玩意兒你哪里招惹的?”
般弱拎起姜小娜,她被嚇得臉色煞白,心理防線全線潰敗,“我、我不知道啊,那里好多,好多圓球,這個,這個是活的!”
哦,般弱秒懂,看來女主是被當成了新生兒的食物,放進了隱匿模式的“嬰兒恒溫箱”里,這才僥幸躲過一劫。
般弱之前經歷過幻族帶路的痛苦經歷,迫不及待想找一個新的導航。
這不就送上門了。
蟲族的觸角完全可以辨別方向,它可能還知道戰艦的秘密,比如,如何安全降落。
般弱蹲下來,和藹可親,“小寶貝,我放你出來,你給姐姐帶個路好不好?”
小巴掌使勁往外摁著,似乎想要抓到她,般弱能清晰看見掌心的紋路。
“阿姨。”
對方奶聲奶氣地說,“你是壞人,我不帶路。”
阿姨?
般弱微笑,掄起網狀物往地上砸。
嘭嘭嘭。
姜小娜嚇得抱頭大哭,躲到了操控盤下面。
“現在呢?”
“……姐姐,我認得路。”小孩的嗓音清清脆脆的,又有著奶糖的甜膩,“我會補充能源。”
很好。
般弱使用口器都上手了,在姜小娜崩潰的視線中,她撿起一根,將網狀物撕扯開來。
伴隨著紅色的粘液流出,一個粉嫩的團子也滾了出來。
它小小的,粉粉的,皮膚長著柔軟的絨毛,像是喝足了水的小蜜桃。
它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張望著她,這個第一個看見的人類。
它在爬。
但很快,它習得了“站立”的技能,晃著小腳丫,搖搖擺擺朝著般弱走去。
明明是初生狀態,什么都不會,但它學習天分比妖孽還厲害,沖著般弱張開藕節小臂,滿是依戀咧開一排糯米般的小牙嗎,“媽媽,抱。”
般弱:“……”
所以初生的幼崽都會把第一眼看到的人認成“媽媽”嗎?
“我不是你媽。”般弱心累,“我是阿姨。”
“媽媽。”
它抱住她的腿,倔強而固執。
般弱環視四周,從角落里撿起蟲族高層的一件制服,給它穿上了。
這個新生兒擁有四五歲男童的身軀,制服寬大,剛好蓋住了它的腳趾頭,兩只袖子長得不像話,般弱折了幾折,又非常絲滑地掉下來去了。它于是拖著長長的袖子,表情苦惱,洋溢著天真無辜的氣息。
般弱把它抱在懷里,放在操控盤上,“能源補充呢?”
只見它一陣搗鼓,能源從3%升到25%。
它托起袖子,沖她甜笑。
般弱摸了一下它的腦殼,胎發濃密柔軟。
“乖。”
戰艦沖出了這個不祥的星球。
等飛行平穩后,姜小娜巍巍顫顫從底下爬出來,正好與男童對視。
她頭皮發麻,又縮了回去。
般弱選擇在附近的一顆星球進行錨點,跳躍之后,選擇空闊的曠野降落。
“嘭——”
折疊的出口通道緩緩敞開。
姜小娜看準時機,第一個沖了出去。
“噗通。”
她狠狠摔了一跤。
外面是濃厚的深色大霧,黑夜降臨,視物不明。
般弱找了半天,沒找到靴子,蟲族肢體鋒利,根本不需要保護防具。
般弱光腳踩到土地上。
這里似乎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曠野,一眼望去只有起伏的暗色山丘。
但沒有教堂。
般弱松了口氣。
一只胖乎乎卻冰涼的手擠進她的掌心。
般弱下意識反握住它。
溫度重疊。
男童開心地咧開小白牙。
般弱利用戰艦發送救援的信號,十分鐘之內收到了對方的回應。她降落的這顆星球叫“卡奇”,是貓奴的天堂,它們派出了一支橘貓軍團來迎接他們,并積極與絲佛帝國聯絡交接事宜。
般弱受到了高規格的外賓款待。
就是腦袋上老愛長貓,還長得是各種品種的貓,短毛貓卷毛貓貍花貓奶牛貓等,成天喵個不停,壓得她脖子酸痛。
男孩跟貓爭風吃醋,堅決不允許它們靠近床的一側。
地盤意識還挺強。
般弱困得不行,抱住他安撫,“好了好了,讓它們跟我們一起睡吧,明天帝國就來人了,我們可要打足精神應付那群人啊。”
男孩冷哼一聲,撅起屁股對著一群貓咪,同時熟練鉆入般弱的懷里。
第二天帝國外交人員準點到達。
同時來的還有圖靈學府的老校長和老師,看到這么多熟悉的師長面孔,般弱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他們根據她的描述,決定派遣軍隊重新探索那片區域,尤其是確認斯藍和裴煥是否還在存活的狀態,無論是S級哨兵還是S級向導,都是帝國不可或缺的寶貴資源。
“這是?”
老校長很驚奇看著般弱腿邊的小男孩。
“哦,我是他媽。”
般弱已經懶得糾正人了,養豬都可以,養一條粘人的蟲子她更是綽綽有余。看在他認真帶路的份上,她回報他一下也不是不行。
小男孩卻反駁道,“她不是我媽,我媽是蟲族女王,我爸是大白鯊。”
般弱:“?”
這小子給她玩叛逆呢,之前是誰要死要活認她當媽的?現在又不樂意了?
般弱捏起他粉嫩的耳朵,“小孩,你玩兒我呢?”
小孩仰起頭顱,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阿姨,你好好保養,我會快點上完幼兒園,等你四十歲,我也就成年了,可以做你合法配偶的。”
般弱險些沒摔一跤。
“你說啥?”
她像是那種老牛吃嫩草的家伙嗎。
老校長跟老師們則是摸了摸鼻子,流露出微妙的譴責眼光。
般弱無語哽咽。
一周之后,軍隊傳來好消息,他們在廢墟中找到了昏迷多日的斯藍跟裴煥,被緊急送往冷凍艙。醒來之后,他們的記憶領域一片空白,醫生給出的判斷是腦部受到劇烈的沖擊,導致逆行性遺忘,丟失了一年以內的短期記憶。
他們的命運里被抹去了與般弱相關的痕跡。
她探病的時候,兩人難兄難弟躺在同一間病房里,看見她還有點迷惑。
“你是?”
“戰友。”
般弱將花束放了下來,笑著道,“祝福你們早日康復!”
“謝謝你,明小姐。”
他們微微露出笑容,是陌生人克制又得體的距離。
等般弱走后,斯藍額頭纏著繃帶,他猶豫片刻,對病友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裴煥轉頭,“什么感覺?”
斯藍抬手,扶著脖子,皮肉之下的腺體隱隱滾燙,“看到這個女孩子,總有一種心臟被貫穿的痛感,我以前,是不是喜歡她得要死?”為什么看她輕描淡寫的模樣,他的內心反而有一種酸酸脹脹的滋味,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不可能,你是哨兵,她也是,你們是同性。”裴煥反問,“難道你性取向是哨兵?”
而他更像是催眠自己,“我也是,我可是向導,就算要匹配,也是哨兵……”
大霧仿佛已經散去,陽光降臨,陰影不再,崩壞的秩序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因為般弱的性冷淡體質,她談了好幾個男朋友,沒一個堅持到半年的,分手的原因都很雷同——你的身體對我沒有任何反應,你根本不愛我。
般弱索性也不折磨他們,說開之后,高高興興蹭了一頓散伙飯,還一個人一個,送了個豬豬飾品。
“分手禮啦。”
前任們心情很復雜,這大概是他們頭一次,遇到這種分手能開開心心的前女友類型。
散伙飯結束,前男友去柜臺買單。
等他再轉過身,前女友身邊已經站了一道修長細瘦的身影,對方穿著帝國第一學府的銀灰色制服,襟口點綴著淺綠色的線條,每一條褶皺都恰到好處,他個子很高,長手長腳的,此時正雙手撐著膝蓋,背包肩帶散漫滑到手肘。
弟弟沖著般弱乖巧地笑。
“這個又甩了?唔,記錄還不如上一個呢,他吻技不行,還是開車不夠滋味?”
前男友:“……”
扎心了老弟。
身為監護人的般弱賞了他一個暴栗。
“閉嘴。”
年輕的男學生委屈癟嘴。
“又欺負小孩。”
般弱從頭到尾掃了他一下,“你哪里都不像小孩。”
他把這個當成了夸獎,像小時候那樣咧開一嘴小白牙,“那當然,我長大了。”他湊近她,熱氣熏然,“還可以干壞事了呢,阿姨。”
小孩隨后被般弱收拾得很慘。
據他口述,他媽是蟲后,他爸是大白鯊,水陸結合的品種怎么說也是很牛逼,但帝國黑塔與紅塔并沒有檢測出他任何的能量波動,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孩了。
般弱作為他的監護人,每年都得送他去體檢抽血,他也很乖,安靜配合,帝國高層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現在的穩如老狗。
因為小孩表現安分,他們還給他辦理了公民的身份。
今年他剛滿十八歲,憑著優異的成績,順利考進帝國第一學府,沒想到開學典禮第一天,他的監護人就失戀了。
真是普天同慶。
告別了失魂落魄的“前姐夫”,小孩一手插兜,一手晃動著小艦飛行芯片,“現在去哪?給你定個單身貴族的蛋糕?”
般弱腳步停住。
小孩由于慣性,腳步還未收得住,胸膛直直迎向了她的背脊。他頓了頓,順勢向她靠攏,下巴含住她的肩膀,視線往前方看,“唔……新開張的寵物店。”
“……賊可愛。”
粉嘟嘟的小豬誰不愛呢?
般弱的母愛立刻暴走。
一只細瘦的手掌摁住她的腰身,很冰。小孩曾振振有辭說他的基因有一半來自海洋,體溫低是正常的。因此他最習慣做的動作,就是隨時隨地插兜,不是插他自己的兜,就是插般弱的兜,她的頭發、衣服、毯子、被窩都成了他的取暖工具。
“干嘛?”她很不滿。
“我們的別墅已經養了第七頭小豬了。”他涼涼地說,“你確定要把我們睡覺的房間變成豬窩嗎?”
有何不可。
般弱很想霸氣回他一句,但她自從退役之后,就是失業人群了。般弱奉行開源節流的原則,別墅的衛生親力親為,搞到小腰差點斷掉,后來小孩頂上,她才幸免于難。這也是小孩不住宿的原因,他得回家打掃衛生!
誰讓監護人看上的男朋友,都是美色廢物,半點衛生都不會干。
般弱擰過頭,可憐兮兮看著他。
他低頭,湊下來,鼻尖與她輕點,“養也行,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做模特兼職。不過嘛——”
他懶懶拉長了調子。
“我是以什么身份養它們呢?”
般弱小心翼翼:“兒子?”
“……”
他被氣笑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摁住她的后腦勺,額頭狠狠一撞,響聲之大,引來高回頭率。
般弱當場屈服,軟軟地喊,“男朋友。”
小孩對她的識趣表示滿意,格外獎勵她兩頭小豬,一白一黑,都丑得特別感人。
但般弱給自家豬豬加了十級濾鏡,覺得這是丑萌丑萌的。
四年后,小孩大學畢業。
畢業當天,各科導師喜提一筐喜帖。
喜帖以筐為單位的,也是很硬核了。
導師面面相覷,最終只得無奈替學生發放喜帖——誰讓他是帝國第一學府最聰明的門面呢,大家寵小孩都成習慣了。
“吸氣!挺胸!收腹!”
小新郎正給般弱試穿婚紗,她最近被喂得多了十斤肉,險些穿不上三個月前定制的婚紗了。
“很好,繼續保持。”
小新郎攥緊背后的絲帶,收了個漂亮的花結,正好墜在她兩側蝴蝶骨的正中央。
“我竟然胖了十斤……”
般弱惦記著早上的體重秤,整個人有點恍惚,難以接受殘酷的真相。自從接管了九頭小豬的三餐之后,小孩的喂飯技能飛快點滿,般弱也被他連哄帶騙的,連續吃了一個多月的夜宵,其中還不包括日常的零食投喂。
“這不叫胖。”罪魁禍首一臉淡定,“這叫性感,叫豐腴,叫健康。”
隨后他收到了般弱的憤怒眼神。
小孩逗她,“這不是你說的嗎,有肉才性感。”
般弱:“我說的對象是豬豬!”
小孩:“是啊,這有什么不對的?你在我眼里,也是一個可可愛愛的小豬豬呀,喂你多吃點有什么不好?”
小孩:“還是說,你對豬豬有什么歧視?覺得它不配跟人類相提并論?”
般弱閉嘴了。
新婚典禮定在周五中午。
一座古老宏偉的大教堂迎來了新的信徒,144米的巨型穹頂盤踞著潔白優美的神像。彩繪玻璃窗不規則切割著陽光,折射出瑰麗又世俗的美麗圖案。
11:28。
婚樂響起,新人進堂。
花童提著小籃子,遍撒花瓣。
新娘的刺繡頭紗款款曳地,珍珠與晶鉆無一不精致,引起了賓客們的無限驚嘆。
而在她的身側,年輕挺拔的新郎嘴角含著笑,他身穿黑色燕尾服,臂肘微彎,挽著他的新娘進場。
詠唱、致謝、讀經、講道。
一套流程做完之后,輪到了新人互相印證誓言,交換戒指。
幼小的花童踮起腳尖,使勁將戒指盒往上頂,殷勤遞到般弱面前。
般弱視線頓了頓。
花童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鼻尖微粉,嘴唇更如花瓣美麗。
可小男孩的眼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臉——
而是一張扭曲的、惡意的女性面孔。
那一刻,她幾乎克制不住內心的瘋狂,她伸出雙手,拿的不是戒指。
她掐著花童的幼嫩脖子。
那么纖細的,易碎的,一掐就能斷裂。
意識深處仿佛回蕩著一個聲響:殺了祂,你就是神,從此永遠自由。
她指尖收緊。
而在場的賓客沒有一個制止她的,他們甚至是隱秘地揚起了嘴角,眼睛顯出猙獰的血絲。
——這場婚禮她是“兇手”,賓客全是幫兇。
當般弱意識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之后,立刻縮了手,中途還碰翻了戒指盒。她難以控制自己的雙手,只得緊緊抓住頭紗,嘴唇咬出血來。
冷汗直流。
“呀。”背后的人嘆息,“還是被姐姐發現了。”
般弱轉頭,盯住他青澀陌生的臉龐,“……你把我拖進了你的夢?”
敏西的呼吸輕不可聞。
“不是夢啊。”
“那是……我的回憶。”
諸神黃昏之后,神族的榮光一落千丈,人類信仰文明與機械,再也沒有了昔日的虔誠。神族失去信仰的來源,日復一日地衰老,為了永葆青春,祂們與最不屑的低級文明做起了交易。而祂,神族最后一個新生兒,是祂們販賣的祭品。
祂被祂的引領者販賣給了一個富有神秘的家族,為了更好下手,哄祂去做花童。
當祂滿心祝福呈上戒指盒的時候,祂被新郎與新娘雙雙掐住脖子,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祂被關進了一個特制金色鳥籠里,賓客們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禮,他們略帶興奮地討論如何分享“神族”。
這場婚禮變成了分享的盛宴,主謀是新郎與新娘,而賓客全是幫兇。
祝福成了詛咒。
“疼,好疼的。”
敏西的眼眸泛起朦朧的水霧,“姐姐,因為他們,我永遠停留在四歲,永遠都長不大,他們……不該去死嗎?那樣惡心的生靈,不該存在。”
祂的原初形態早已死去,現在的祂,是惡念聚集的墮落產物,純白的天真早就被染成一片臟污。
般弱聽見兩道聲音,一個是新郎,一個是花童,他們嗓音不同,但語氣與停頓頻率奇異重疊。
她的腦袋針扎般疼。
敏西跟男童共同彎腰,兩人指節各自捏著戒指一邊,靠近她的手,試圖給她戴上。
般弱冷漠看著他。
“騙我好玩嗎?”
一大一小,現在與過去,同時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們共同抱著她,哀求她,甚至是卑微親吻她的婚紗裙擺。
而般弱不為之所動。
新郎紅著眼眶,而小孩卻是沖她露出詭異的笑。
他們同時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婚禮。我只想有人愛我。”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葬禮。我只想有人死掉。”
剎那間,教堂崩塌,又露出了那熟悉的金色鳥籠模型。
“這下,你逃不掉。”
“這下,你是我的。”
清朗的男音與幼嫩的童音重合。
他們都笑了。
花童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是教堂門口的鑰匙,也是鳥籠的鑰匙。
般弱撲上去。
鑰匙轉移到了花童的手上。
新郎箍住她的腰肢,不讓她奪取鑰匙,“姐姐,跟我永遠在一起吧,黑暗之中,不要離開我半步。”
花童碾碎了鑰匙,流沙般滑落指縫。
了無痕跡。
他們摧毀了般弱唯一的逃生通路。
他們以為她會驚慌、崩潰、絕望。
但沒關系,即便她瘋了,他們依然會愛她。
可她笑了。
“好啊,那就永遠在一起啊。”
她主動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神狠戾。
“——不!!!”
她動作很快,出人意料,他們的指尖根本來不及觸碰。
咔嚓。
碎裂的聲響。
神力在這一刻被禁錮。
敏西凝固成一座雕像,他呆滯著,不敢相信懷中是一具沒了聲息的軀體,明明十分鐘之前,他們還熱烈討論著新婚的蜜月旅行。
“……姐姐?弱弱?你,你別嚇我,我,我不玩了,姐姐,你醒一醒!”
他茫然無措。
神族會為玩具心疼嗎?
敏西揪著胸口的衣領,失神著。
祂想哭。
但哭不出來。
只因為祂是唯一一個在四歲夭折的神族,祂的真正時間永遠凝固在凄慘的那天。死去的那一刻,祂無比怨恨任何與婚禮有關的事物,厭惡捧花,厭惡戒指,更厭惡新娘。
而祂更知道——
祂永遠都等不到自己長大后的婚禮。
我想起來了,我已經死了。
我四歲,你四歲。
我四歲,你十四歲。
我四歲,你二十四歲。
真正的我,可能永遠都長不到與你匹配的年齡。
“我……是死了嗎?”
少年神族抱著她冰冷的軀體,蜷縮著,似乎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的概念。
——祂早就死了,現在剩下的只是它的怨念軀殼,血染的教堂則是成了祂的寄體。
祂一直欺騙自己并沒有“死亡”,直到她的離開,讓祂突兀感應到了“凋零般的情緒”,逐漸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刻。
“原來我死了啊,死在四歲當花童的時候。”
祂喃喃自語。
四歲花童與敏西對視著,小禮服逐漸浸透金血,一道又一道的猙獰傷口覆蓋了男童的臉、脖子、肩膀、手臂……
生而為神,卻亡于見不得光的交易。
祂未曾目睹過一段漫長的春光。
祂也未來得及追逐星辰的墜落。
祂什么都等不到。
現在牠還親手摧毀了祂喜歡的一束陽光。
黑霧重新彌漫在教堂的金籠里,墮落神族用盡最后的力氣抱著沉睡的新娘。
婚紗染血。
十字架生了銹。
祂再也沒走出金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