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兔兔蝦餃 這是我吃過的第二個這么優秀……
在邢高杰的預料中, 這一刻評委面前的光幕上轉播的應該是他的一舉一動。
不然放什么,放沒了廚房機器人后選手們把肉丁和筍丁切的大大小小的特寫嗎?還是放被面燙到齜牙咧嘴,遲遲不敢下手的尷尬表情?
于是邢高杰略夸張地用油潤好了拍皮刀, 揪下一個面團搓了搓, 拿起拍皮刀碾了上去, 動作確實行云流水, 如果不是幅度稍微大了點,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炫技。
拍好的皮一字碼開, 正好二十個,甚至都不準備多拍幾個備用,可見邢高杰十分有把握。
可是評委們看的不是他。
評委室有個大光幕, 每個評委面前還有一個小光幕可以切換,方便觀察不同選手的表現。
人都傾向于欣賞讓自己覺得賞心悅目的畫面, 不知不覺中,大半評委都把畫面調到了對準南荼的視角,控場的工作人員一看,干脆切到大屏幕上, 看的還更清楚。
南荼的進度也到了包蝦餃。
一張纖薄又延展的餃皮拿在手里, 另一只手加好滿滿的餡料。拇指撐在餃皮一端, 只用兩根食指, 一推一折,雪白
餃皮的邊緣在手指的推動下微微擺動, 貼合粘緊, 像被風吹動的裙擺, 又像起伏的浪濤。
還沒等評委們回過神來,一個十二褶的蝦餃就包好了。
真奇怪,只是看到了蝦餃的包制過程, 竟然看出了一種飄逸感。
蝦餃的制作流程嚴謹又緊張,每一個步驟都不能拖延,反而到了最后包蝦餃的時候要放松。不是說整個人放松,而是手指不能緊繃,越是賣力地捏,最后捏出來的褶反而呆板僵硬。
不管是專業評委還是大眾評委們,此時都看南荼包蝦餃看得入了迷。
在專業評委看來,南荼的動作流暢一氣呵成,蝦餃皮皮薄如紙、厚薄均勻,大小也驚人的一致,等包蝦餃時,動作又精準得富有美感,等蝦餃在案板上擺了一排,所有蝦餃都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有心人一數,全是整整齊齊的十二褶!
這樣的廚師一看就身經百戰,方才熟能生巧,要是誰只看到她年輕的外表就輕視了她,一定要吃虧的。
而在本身是外行的大眾評委眼中,這個年輕廚師人美,做的菜也美,難怪有人說廚藝不是做飯那么簡單,這明明是一門藝術!他們簡直迫不及待要嘗嘗南荼的蝦餃了。
有了南荼珠玉在前,評委們切換別的視角時的觀感就不一樣了。
這個選手速度好慢,人家進度快的蝦餃已經包上了,慢點兒的也開始拍皮了,這個還在做蝦餃餡,一看就是刀工不行,時間都浪費在了切肉丁和筍丁上。
又看到這個選手把餡料放到了一邊,急哄哄地去燙面,岑錦文微微搖頭,蝦的膠質沒完全打出來,蝦餃就已經失敗一半了。寧可進度慢一點,也不能操之過急,因小失大,比賽又不限時。
再看另一個,一板一眼,不錯,就是中規中矩沒什么看點,下一個。
大光幕調到了邢高杰,專業評委認識邢高杰,大眾評委不認識,看了一會才回憶起來,這是那個不怕燙手的大叔。嗯,包的也挺熟練的,下一個。
邢高杰渾然不知自己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這時,盯著攝像頭的工作人員連忙提醒控制光幕的同事:“切南荼。”
不是剛用了一大段時間專門看她包蝦餃嗎?這才一會兒又要切回去?難道是吃了人家的蘿卜絲餅幫忙拉好感。
負責切換大光幕視角的工作人員需要秉持公正的態度,不只是為了紀錄片拍攝。
除了菜品的味道,評委還會傾向于投票給自己更熟悉的選手。選手獲得的關注度越多,得到評委票數的幾率也會變高,除非真的有值得關注的地方,否則個人的大鏡頭不宜過多。
但只看了一眼,工作人員就果斷切了畫面。
只見南荼的蝦餃制作已經到了尾聲,還剩下最后三個。
還是十二褶,還是那么行云流水的美感,只不過最后收口時,南荼把收口處的一小點面團捏長,從中間一分兩半,又把蝦餃整只翻過來輕壓在這一分為二的面團上。
重新把蝦餃擺正,南荼的筷尖探過去,將一枚橙紅的魚籽點在蝦餃尖端。
一個活靈活現的兔子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兔兔蝦餃!
它有著長長的耳朵,一直貼到拱起的脊背上,全身的顏色是如雪的白,一點橙紅的眼睛炯炯有神,圓滾滾的身體蹲踞在臺面上,整個線條流暢圓潤,看起來憨態可掬。
因為買了全息頭盔而被抽中的幸運兒們在心里此時齊聲吶喊:“幸運之神再眷顧我一次,我要吃兔兔蝦餃!”
南荼只做了三個兔子蝦餃。
到時候能不能分到他們手里,還真的要看運氣。
蝦餃上鍋以后,廚師就輕松多了。有機會左顧右盼,看看其他人的進度。
已經有人宣布制作完成,將作品送到評委面前了。
這個人既不是名氣最盛的邢高杰,也不是獲得最多關注的南荼,而是一個全程沒引起什么注意的廚師。
這個廚師是這樣想的,拿不了味道第一,靠著做菜速度第一,說不定也能給評委留下好印象。和其他選手水平相近時,評委記得他是今天第一個制作完成的選手,也許他就脫穎而出了。
如果賽制是打分制,搶這個頭彩還真沒錯。這個時候評委還不了解所有選手的水平,一般都不會給第一個選手低分。
現在是投票制,每個人手里只攥著唯一的一票,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會輕易投出的。
評委之一、銀河星廚藝泰斗曲新榮評價他技藝嫻熟,制作的蝦餃在外觀和口感上都達到了一個比較穩定的水準,期待他在未來的比賽中會有更好的表現。
這個選手很受鼓勵,本來他就沒抱著獲勝的希望,只想著多和同行們同臺切磋交流經驗,要是能得個好看的名次就更好了。
下一個示意制作完成的是邢高杰。
與他制作的蝦餃一比,上個選手就相形見絀了,不僅蝦餃個頭小上一圈,連餃皮都沒有邢高杰的透亮。
點點蝦肉的嫣紅透出,蒸熟以后餃皮的邊緣幾近透明,上面的褶子也整齊細膩,叫人一看就知道“水晶蝦餃”這個菜名果然名不虛傳,當真輕薄透亮像水晶一般。
評委們紛紛舉筷品嘗。
不愧是老牌餐廳的老牌廚師,出品一如既往的穩定優秀。
抽獎獲得資格的大眾評委們吃到第一個選手的蝦餃時,都覺得好吃極了,好幾人甚至都已經暗暗決定要把票投給這位廚師。
楊凌就是其中一個。
聽到專業評委們在表揚這位選手效率高,技藝嫻熟的同時,言外之意又說他其他方面只是中規中矩,楊凌在心里還有點為他打抱不平,她覺得這份蝦餃已經很優秀了。只可惜沒給她發言機會,否則她一定要好好夸一夸第一位選手。
沒想到吃到第二份時,味道還能更好。而且不是好了一丁點,是一入口就能感受到滿□□開的鮮美滋味,一下就把剛才那個選手給她留下的印象沖淡了。
其他大眾評委的想法也大差不差。還好剛才沒貿然出頭,差點暴露了自己不是專業人士的缺點。
一邊吃著蝦餃,楊凌一邊想,這全息頭盔買的真值,不僅有美食吃還長見識呢。
這滿口蝦肉吃著真過癮,鮮甜爽口,筍丁爽脆,加進餡料里的肥肉都好像化作肉汁似的摸不到蹤影,只留下了讓人回味無窮的鮮香。
蝦餃嘗過了,又到了評委點評的環節。
這次大眾評委也有發言機會了。被邀請點評的楊凌斟酌語句道:“這份蝦餃端到我面前,晶瑩透亮,美的我都不舍得吃了。吃過以后又覺得雖然美,但進到我肚子里就是它的歸宿,這么皮薄肉脆、鮮嫩多汁的蝦餃,我絕不能這么放過了它。”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她的評價其實已經謹慎了不少。萬一夸的太猛,后面又遇到更好吃的蝦餃怎么辦,顯得她一驚一乍的沒見過世面。
專業評委大加贊譽,連唐琛也不得不承認,邢高杰確實是有真材實料的。
等輪到岑錦文時,點出這份蝦餃出眾之處之后,她話鋒一轉。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缺點,問題那就是這份蝦餃餃皮的存在感稍微有些低了。讓人的關注點全在餡中,略有討巧了。”
不說蝦餃,就是普通餃子也講究皮薄餡大,皮兒只是個攏住餡兒的工具而已,存在感弱那不是應該的嗎?
不過因為評委,當然不能一味的夸獎了,顯得好像被買通了似的,沒有毛病也得挑出點毛病來。邢高杰雖然點頭表示虛心接受意見,心里其實不以為然。
而一眾評委中地位最高的曲新榮只在一旁點頭,并不接話。
邢高杰是他師兄的徒弟兼女婿,關系不能說特別近,也沒遠到哪兒去,他就不說什么了。
邢高杰的蝦餃大獲好評。
一時間,選手們都不想做排在邢高杰之后的那個。
前一個選手制作的菜品味道越糟糕,就越能襯托出下一個人廚藝高超。現在給評委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邢高杰,誰排在他后面被點評,那不是撞到鐵板上了嗎?
所以大家又開始默契地磨磨蹭蹭。
南荼這時開口道。“我做好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其他選手都敬佩的看著她。
和南荼不對付的彭浩要是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幸災樂禍起來,可惜他實在
無暇關注周圍了,人家的蝦餃都上鍋了,他還沒包完呢。現在聽到有人說自己做好了,覺得心頭上又重重的壓了一塊大石頭。
南荼的蝦餃被分到各個評委面前,有兩個大眾評委拿到了兔子蝦餃,當場就笑開了花。
“旁門左道!”一邊等著比賽結果的邢高杰輕嗤一聲。
蝦餃的點評,從呈現在評委面前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好的蝦餃大小像核桃,形狀如彎梳,又有捏出來的數道褶皺,如同梳背,所以叫做“薄皮彎梳餃”,超過了這個大小,皮容易兜不住滿滿的餡料,所以要加厚餃皮,看起來加的料更多了,其實是以犧牲了餃皮的口感為代價換來的,成了厚皮大屁股餃。
南荼做的這個就是標準的“薄皮彎梳角”,一眾評委都是看著她是怎樣親手制作出這么漂亮的蝦餃的,只覺得光是在賣相上,南荼的蝦餃無可指摘,簡直可以稱作完美。
再嘗嘗味道,挑開那層薄卻有韌勁的餃皮,鮮美的汁水頓時涌上舌尖,濃濃的香味充斥著口腔。
細切的筍丁在齒間有一種奇妙的彈脆咀嚼感,越發襯托出蝦肉的自然清甜,讓整個蝦餃在鮮味濃郁的時候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清新。再配合薄韌的餃皮,口感層次豐富,實在是讓人驚喜。
楊凌心道:“看來我發言小心謹慎是對的,這些大廚的蝦餃一個做的比一個好吃,我要是剛才把話說的太滿,后面就不好意思把票投給其他選手了。”
曲新榮說話了:“提到蝦餃,大家都會說餃皮難拍,蝦餃難包。對不甚擅長這道點心的廚師來說,拍皮和包蝦餃就是最大的難點了。
至于餡,誰還能調不出餡了?”
“但千萬不能因此忽略了蝦餃餡中的調味技巧,蝦餃的原材料種類不多,調味料的數量也不復雜,所謂大道至簡,在蝦餃這樣一道點心上也有所體現。
越簡單反而越難,不能喧賓奪主,只能烘云托月,這才是考驗廚師的地方。”
“我想說的是,這份蝦餃不僅賣相出色,調味也精湛,確實讓我驚艷。”
唐琛只說了一句話:“這是我吃過的第二個這么優秀的蝦餃。”
立刻有人好奇提問了:“第一個是誰做的?”
唐琛:“是這位廚師在海選的時候做的蝦餃。”
嗐!繞來繞去,原來還是夸南荼的!
正等著送上自己作品的其他選手傻眼了,本來是不想撞上邢高杰這塊鐵板,等了一會兒,確實把上一塊鐵板抽走了,結果給他們換了一塊更厚的?
抱著也許是今天評委心情好,見誰夸誰的希望,剩下的選手接二連三的宣布制作完成。蝦餃已經蒸好,實在是沒法再等下去了。
馬上他們就知道什么叫現實教做人了。
“蝦肉上勁程度不足,口感太松散。”
“餃皮的制作略顯粗糙,缺乏韌性。”
“調味上略有瑕疵,追求調味的鮮而不是食材本身的鮮,本末倒置。”
有個選手還得到了“蝦仁處理的很干凈”“潛力的進步空間都很大”的評價,言外之意不就是實在挑不出什么可夸的嗎?
柯燕樺得到的點評很中肯,指出了她在處理蝦肉的時候的幾個動作斬斷了蝦肉的纖維,是導致出膠不足的主要原因。柯燕樺領受了批評,反而覺得學到了東西,還很高興。
彭浩排在倒數第二個。
聞溥真咬了一小口就沒再動這份蝦餃,說道:“好咸。”
彭浩的心猛的一沉。
都怪工作人員拿走了他常用的調味勺,才讓他一時沒拿捏好鹽的用量!
也不能只怪調味勺,如果這份蝦餃的其他地方出色,還能說上一句瑕不掩瑜,但稍一咀嚼就能感受到餡料內筍丁顆粒大小不均,每當咬到過大的筍丁時,口感都十分突兀。
等最后一位選手的蝦餃也被點評過,就是正式投票環節了。
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宣布了結果:“恭喜來自南來飯館的廚師南荼,你的蝦餃獲得了十七票!恭喜你成為本次美食記憶大賽蝦餃選拔賽的冠軍!”
柯燕樺忙向南荼道喜,附近的工作人員也微笑看向南荼。
其他選手雖然失落,但也在盡力調整情緒。
壞消息是,冠軍不是他們,亞軍也不是,好消息是,因為南荼狂攬太多票數,除了得到十七票的南荼和三票的邢高杰,其他人全都并列第三。
雖然說一票都沒拿到很丟人,但也比排名排到六七八九名好看一點。
于是他們也上前恭喜南荼。這次比賽雖然屬于商業賽事,但評委中也不乏廚藝界的重量級人物,能勝過聲名遠揚、比南荼足足多了二十多年經驗的邢高杰,南荼的廚藝確實不容置喙。
只是以前從未聽說南荼的名字,從哪冒出來這樣一個人物?
只有邢高杰的臉黑如鍋底,一句場面話都說不出來,憤然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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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臺,邢高杰遇到了給南荼頒過獎的曲新榮,忍不住抱怨道:“我叫你一聲師叔,您連前面有那么大一個坑都不愿意提點我一句。早知道這個比賽是為了捧新人,我根本就不會參加。”
在他看來這種小比賽,就算拿了冠軍也算不上什么增光添彩的事,何況現在不止輸了,還輸給了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廚師!
曲新榮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覺得冠軍是內定的?”
邢高杰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卻昭示是他就是這么想的。發現自己只得了三票后,邢高杰又去查了這三票來自哪個評委,如果這三票都是專業評委中最權威的人投給他的,那他就有底氣控訴賽事方操縱比賽結果了。
但是回看了投票結果,發現連自己親師叔曲新榮都沒給他投票。
“難道不是?”邢高杰反問,“還是說您是為了避嫌才不投票給我的?”
曲新榮說:“看來岑錦文的點評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又道:“我這么大歲數了,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給我什么好處,能讓我為了捧新人當著這么多人面說謊話?況且舉賢不避親。你還不是我徒弟,也不至于到避嫌的地步。”
他這樣一說,邢高杰更不愿意接受了,難道要他承認他那些意義做了這么多年的蝦餃,結果比不上年紀還不如他入這行年份的南荼?
曲新榮看他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輸給南荼,嘆了口氣,還是提點到:“蝦餃是我師兄的看家本事,他也毫無保留的傳給了你。我記得那時候師兄做的蝦餃個頭還沒有這么大,皮也沒有這么薄。”
邢高杰悶聲道:“我在云頂食府這么多年,從來沒放棄對蝦餃進行改進,人人因循守舊,廚師這一行就死了,遲早要被機器人替代,這個理念不也是您推崇的嗎?”
“有人愛看大肚餃,你就把餡做大,有人愛看水晶皮,你就把皮拍薄,那你舍棄了什么呢?”曲新榮循循善誘。
邢高杰的確有真材實料,同樣是多放餡料,其他人做蝦餃只能同時加厚餃皮,否則一定露餡。邢高杰不一樣,他還能把皮做得更薄。
這是他苦心琢磨的技巧,光是皮的配方就試過不下百次,成品做出來也引得四方贊嘆,說從未見過這個個頭,皮還如此輕薄的蝦餃。
邢高杰性格有點虛榮,對這些贊美十分受用,之所以往這個方向下功夫,也有點炫技的意思。味道從九十分進步到九十五分,未必人人都能嘗出來,皮薄一分,餡多一團,長眼睛的都能看見。
但今天曲新榮的質問仿佛一道炸雷,響徹他的耳邊。
對啊,那他又舍棄了什么呢?
邢高杰想到了岑錦文的點評,說他蝦餃餃皮的存在感低,是“討巧”。
要是餃皮不重要,存在感越低越好,那為什么不拋棄餃皮干脆只吃餡呢?蝦餃皮本來就不是越薄越好,廚師包蝦餃時捏褶,一般都是九至十三褶,褶越多越見廚師的精細手藝,其實不只是為了好看,而是讓餃皮層次豐富,有咬口。
吃蝦餃時,皮與餡一同入口,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邢高杰追求震撼的視覺效果的同時,舍棄了餃皮的口感,在云頂食府,沒有人會去指出他這個問題,但卻過不去專業評委那關。
甚至連對蝦餃本身并沒有多少了解的大眾評委們,有南荼的蝦餃作為對比,也能區分出到底是誰略勝一籌,票數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邢高杰臉色灰敗,遭受的打擊之沉重甚至勝過被南荼奪走了這次比賽的冠軍。
“走吧。”曲新榮說。
“去哪……?”邢高杰不明所以。
“去找南荼。”到底也是他關系最好的師兄的女婿,曲新榮臉上流露出對后輩的關切,“豁出我這張老臉,也得讓你嘗嘗南荼做的蝦餃。否則你沒兩天又忘了今天的教訓,覺得人家這個冠軍拿的名不符實。
邢高杰漲紅了臉。
第72章 叫花雞1 這個冠軍,他勢在必得。……
曲新榮在廚房找到了正收拾東西的南荼。
后面跟著好像霜打茄子似的邢高杰。
南荼沒有學徒或助理跟著, 廚具都是自己收拾。工作人員想幫忙,南荼婉拒道:“我自己來就行。”
看到曲新榮領著邢高杰往這邊走,南荼暗道不妙, 這個邢廚師從宣布票數就黑著一張臉, 這會兒不會要打算找她的麻煩吧?
自從隨手做了蘿卜絲餅分給大家后, 一眾工作人員和南荼的關系一下拉近了, 還有人對她講八卦,說邢高杰是曲新榮師兄的女婿, 曲新榮和師兄關系很好,竟然沒看在這份關系上把票投給邢高杰,難怪行內人都說他德藝雙馨, 除了廚藝精湛,人也剛直不阿, 這樣的評委再多點就好了。
那這會兒他怎么又帶著邢高杰找過來?
正在南荼一頭霧水的時候,曲新榮走了過來,把他和邢高杰之前那番交談略提了提,又問南荼接不接私人訂單, 他想請南荼有時間再做一次蝦餃。
“我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高杰他順風順水的日子過多了, 我想讓他把這個教訓記得再深一點, 也叫他看看,資歷深在我們這行什么都不是, 實打實的味道才說了算。”
這個請求放在別人身上會有點像找茬, 好像邢高杰輸了比賽不服氣, 要知道和南荼到底差在哪里似的。
不過曲新榮地位雖然高,在言語中并沒有透露出以勢壓人的意味,反而十分誠懇, 儼然就是長輩為后輩打算的模樣,言語之中的意思又是他與南荼平輩論交,邢高杰只是他帶著“見世面”“討教經驗”的后輩。
邢高杰羞愧不已。他自己都一堆徒弟了,還要讓師叔操心。
南荼對這個老爺子印象挺好的,她的冠軍拿的又不心虛,也不存在露怯的情況,爽快道:“我看這里食材都齊全,要不我現在就做吧!”
曲新榮頓時更欣賞南荼的爽利了,挽著袖子去洗手:“我來給你打下手。”
蝦餃制作流程繁瑣,從備料到和面都麻煩,南荼剛參加完比賽,精力跟體力都消耗了不少,這會兒又是他來麻煩南荼,哪能讓她連個下手都沒有?于是曲新榮興致勃勃要幫忙。
其他人都驚了。
廚房里站著這么多閑人,哪能讓曲新榮這么德高望重的前輩來打這個下手?這可使不得!
邢高杰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我、我來……幫忙打下手。”
他這會兒有點磨不開面子,已經看不出什么怨氣了。
南荼也沒拒絕。她確實有點累,做蝦餃又不能包一個,有個幫手更好。
邢高杰開始切筍丁。
一邊圍觀的柯燕樺適時湊上來,請教了曲新榮一個她在廚藝上的困擾。
曲新榮也仔細為她解釋了。
柯燕樺剛才故意慢吞吞的磨蹭,遲遲不離開比賽場地,就是想著能不能撞上幾個專業評委,他們中可有好幾個經驗老道的名廚呢,逮到一個就是她賺了。
雖然清楚大多數廚師都不愿意無私分享自己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才總結出來的技巧,但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想學到真東西就得臉皮厚。柯燕樺硬著頭皮上去了。
沒想到真的得到了解決方法!
她喜不自勝。
有她開頭,廚房里另外幾個選手也生出了勇氣,紛紛圍繞在幾人周圍,提出問題。
一個廚師問無骨鯽魚的拆法。
曲新榮曾做過一道無骨鯽魚粥,米粥在奶白色的魚湯中翻滾至粒粒開花,鮮甜在熱力中盡數沁入米粒深處。
鯽魚拆至一根毛刺也沒有,切成魚片擺放在一邊,下鍋涮過后配上調配好的蘸料,米粥涮過的魚肉軟嫩無比,吸收了魚肉鮮味的米粥更是味美。
做這道無骨鯽魚粥最基礎的,就得先把魚骨去了。別的魚還好說,鯽魚光是身上橫七豎八的細刺近百根,去刺的時候還不能把魚戳爛了,否則魚片不成形。不小心漏了一根毛刺,客人的體驗就會大幅下降。這刀工一般的廚師都做不來,廚房機器人更難以勝任。
曲新榮笑呵呵道:“這個高杰也擅長,讓他來給你答疑解惑。”
人就像彈簧,不能一直壓著,適時松手才能彈得更高。也得讓邢高杰找回點兒面子。
邢高杰一邊切肥肉丁隨便侃侃而談:“拆魚要用一把薄刀,先去脊骨,再去肋骨,最后去除雜亂的肌間刺,直刀和斜刀交錯著來,免得魚片散碎。動手之前,先去學學生物,把魚的結構摸清再下手。”
“技巧是有,還有兩個要素同樣缺不了,一個是刀功基本功要硬,還有一個是心要靜,寧心靜氣才能一氣呵成。”
問問題的廚師得了指點,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找條魚來拆了。
又有人問:“上湯湯色不夠清怎么辦?”
湯色主要分三種,清湯、紅湯和奶湯。上湯是清湯中的一個分支,除此之外還有高湯和頂湯。
南荼問這人:“你的上湯臊過幾次?”
這個廚師答道:“臊過一次,用的是牛肉末。”湯色想要清澈,就要用肉末吸附湯中的雜質,肉沫撈出來,湯色自然極清。
南荼說:“如果不追求極致,臊兩次的上湯用在大多數菜肴中就足夠了,一次用紅臊,一次用白臊,前者是雞腿肉末,后者是雞脯肉末,這個順序不能顛倒。”
那大家就要追問一句了:“那如果極致的話呢?”
南荼一邊包著蝦餃一邊道:“上湯最多可以臊五次,再多沒什么必要,還會適得其反。剩下三種臊子用牛肉末、豬肉末和雞骨頭渣。”
好幾個虛心聽講的廚師頓時表示長了見識。
有問有答,一時間廚房里竟然很有學術交流的氛圍。
沒有資歷和身份之別,有問題就提出來,懂的人就解答,柯燕樺幾個年輕廚師聽得如癡如醉,時而點頭贊同,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像干涸的海綿一樣汲取著知識的甘露。
這個比賽參加的太值了,哪怕成績拿了個零蛋也劃算!
把一切都記錄在鏡頭下的麥基十分滿意,南荼簡直是他的福星,要是沒有她,這一期哪來這么豐富多彩的素材?
這個氛圍,連他這個外行人都覺得受觸動。再結合廚師行業技藝不外傳的潛規則,更讓人感慨了。
就這樣交流著,一籠籠蝦餃蒸上了鍋。
邢高杰雖然幫南荼打下手,但餡料的調味、面團的比例等關鍵步驟都是南荼親自動手,等蝦餃出鍋,邢高杰只吃了一個。
再多也沒必要了。
邢高杰放下筷子,鄭重道:“南廚師,恭喜你拿到冠軍。”
他心服口服。
岑錦文說的沒錯,師叔的苦心他也看到了,這次回去他一定會好好沉淀,把過往那些虛榮的念頭都拋掉。
南荼說:“和邢廚師同臺競技,也是我的榮幸。”
紀錄片攝制組的工作人員悄悄對麥基說:“導演,下一籠蝦餃快好了,你要不要去提醒他們幾個?”這幾個人光顧著說話了,千萬別耽誤了蝦餃出鍋啊!
麥基轉頭質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工作人員展示出他智腦上的倒計時:“南廚做了兩次蝦餃,我都知道時間了。”
“我看你就是想吃吧!”麥基瞪了他一眼,還是往廚房走去,他把這段拍下來,還得得到一眾人的同意才能用在紀錄片里,畢竟這可不屬于大賽的內容。
麥基過來把話一說,大家就
聽出他真的很想保留這段,齊齊把目光看向邢高杰。
眾人都認為邢高杰會覺得丟臉,畢竟他不僅輸了比賽,還被師叔壓過來親口認輸。邢高杰卻搖頭道:“我沒意見。”
要真說丟臉,得第二名的時候就丟盡了,也不差什么了。
大家又望向南荼,南荼剛才可是說了不少做菜的心得和技巧,現在是只有在場的人記下,等放到了紀錄片里就人盡皆知了,她不怕自己的本是被人學去嗎?
南荼不解地迎著眾人緊張的目光:“這沒什么,我也同意。”
麥基臉上露出微笑的同時,又不著痕跡的往蒸著蝦餃的鍋上看了一眼。
南荼:“蝦餃好了,大家都嘗嘗吧。”
第一籠蝦餃只蒸了幾個,邢高杰、柯燕樺還有幾個廚師分一分就沒了,這一鍋比較多,足足好幾籠,工作人員忙活了這么久,南荼見大家都辛苦,招呼起來。
一籠蝦餃拿出來,一眨眼就空了。
有個工作人員吃了滿口鮮香,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蝦餃,好幸福。”評委們一輪一輪的品嘗,他們在一邊看著,早就心癢難耐了。
本來想著工作結束點一份蝦餃嘗嘗,沒想到直接嘗到了冠軍版本。
南廚師真是人美心善!
得到小道消息的唐琛拉著聞溥真循香而來。
一進門,他裝模作樣道:“咳,你們在吃蝦餃啊,我來的不巧。”
立刻有人介紹:“這是這次的賽事合作方[銀河城市服務]的執行總裁,唐琛唐總,還有恒聞醫藥的聞總。”
執行總裁是唐琛掛名的頭銜,方便當評委而已。銀河城市服務和他們家的其他產業相比來說不值一提,當時聞溥真提起,他都要想一會兒才記得是自己家的產業。
南荼點頭:“唐總、聞總,你們好。”
這二位南荼見過,都是評委嘛。她也聽過這兩人的八卦,唐琛是銀河星運輸業龍頭唐家的小少爺,聞溥真的大伯是聞恒醫藥的掌門人,她則是傳言中要繼承集團的豪門繼承人,兩個人是男女朋友。
南荼的二手八卦比較落后,還不知道兩個人分手的消息。
聞溥真難得有些激動:“久仰大名,我吃過幾次南廚做的菜,但沒想到你本人這么年輕。”
誰久仰誰的大名?南荼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南來飯館?”這是遇到客人了?
聞溥真點頭:“說起來南來飯館開業第一天我就下單了,后來卻怎么也搶不到南來飯館的外賣了。不瞞你說,我就是那個提出請南廚做私廚的人。”
南荼有些驚訝,這個世界竟然這么小。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聞溥真請她做私廚未果,還想替她交十萬星幣的保證金,結果被南荼當做了星際詐騙?
果然聽到唐琛揭聞溥真的短:“她還想幫南來飯館交保證金,結果被平臺禁言了!”
聞溥真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唐琛想通過平臺作弊鎖定搶購名額沒成功,也提出幫忙交保證金,一樣被禁言了。”
“二位真是……默契,果然是天生一對。”南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聞溥真:“我們早就……”
“這么默契了!”唐琛迅速接口。
南荼報以微笑。“二位要嘗嘗蝦餃嗎?”
這還用說?
聞溥真和唐琛一人端著一個碟子吃起來,當評委時南荼做的蝦餃只有一個,根本就沒吃夠。
“蝦餃會上南來飯館的新菜單嗎?”唐琛怕南荼沒注意到,特意提醒,“這次大賽冠軍的獎勵之一,就是上架菜品數量不受限制。”
南荼想了想說:“會上,上個二三十份左右吧。”
“這么少?!”唐琛高聲道,二十份和十份有什么區別,他都一樣搶不到。
看南荼疑惑地望過來,他才改口道:“我是說有點少。紀錄片雖然會在整個銀河星的比賽結束后制作出來,冠軍卻是會立刻公布的,一定有很多人都想嘗到南廚做的蝦餃。”
這么一想,聞溥真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擔憂。
“這樣啊,”南荼一時沒想這么多,她滿腦子都是五萬塊金幣的獎金什么時候到賬,好帶回去向系統交代。
“那我到時候再加點量。”蝦餃這道菜不準備加到南來飯館的堂食上,畢竟屬于點心,沒有茶水和其他茶點配套,總覺得不倫不類。
不過星際人民不介意這點,也正好借著比賽的春風,多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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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賽事方提供的交通工具回到了飯館,南荼立即對系統說:“獎金到手了,快幫我兌換吧。”
系統開心的一蹦三尺高:【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很快,南荼的銀行卡就收到了轉賬信息,整整五十萬!
這個比賽參加的真值,前前后后才不過一個星期,其中真正占用的時間才兩天,就得到了這么一大筆獎金。
系統憧憬道:【還有叫花雞的決賽,你一定也能拿下冠軍,得雙份獎金。】
南荼覺得這話說的太滿:“星際位面的廚師也有很多能人的。”
就像她今天見到的曲新榮,不僅烹飪功底深厚,對食材處理上的一些見解也是南荼從未聽說過的,曲新榮在職業生涯中自創了許多新菜式,拿手菜更是數不勝數。
星際位面的廚師一行雖然凋零不少,也不能因此輕敵。
而且南荼聽工作人員說,叫花雞的參賽選手中有一個來自叫“鶴宴”的餐廳的廚師,這個鶴宴臥虎藏龍,后廚隨便揪出一個都是名聲響當當的大廚。
這次銀河星的美食記憶大賽比前面兩個星球的熱度更高,也不是沒有“鶴宴”參賽的緣故。
南荼對星際餐廳了解不深,更是從沒接觸過與自己同臺競技的選手們,也說不好大家的水平。
南荼說:“不管名次如何,能長見識就是好事。”
等兩天之后的叫花雞決賽上見分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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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天南來飯館閉店休息,寧釗一大早從第三營地過來,提著一只宰好的雞。
參加美食記憶大賽,南荼的食材基本都是自備的,叫花雞對雞肉本身的要求很高,更不能馬虎。
最適合制作叫花雞的是三黃雞的母雞,以三斤左右、六個月月齡為佳,南荼找門路買了兩只正宗的三黃雞,為了保證叫花雞的口感,雞非得現宰現殺不可,也為了保證貨真價實,買來的也是活雞。
餐飲場所不允許飼養禽類,也不允許宰殺。
所以買來的兩只雞,都養在第三營地,比賽當天,寧釗早起挑了一只殺了,拿到飯館里燒水拔毛。
南荼親自處理叫花雞的內臟,與制作其他的禽類菜肴不同,叫花雞一般不直接開膛去內臟,而是選擇“肋開法”,是在雞翅下開口取出內臟,這種方法適合整雞烤制的菜肴,汁水不會流失太多。
她的時間掐的剛剛好,對雞肉進行最基礎的處理后,正好可以出發前去比賽現場。
作為已經參加過一次決賽的資深選手,南荼對一整套流程都很熟悉了。不過這次換了個廚房,叫花雞需要烤制,每個選手都需要一個烤箱,場地也更加開闊。
南荼是比較傾向于用傳統烤制法的,也就是專門烤叫花雞的烤爐,星際沒有這樣的老式爐子,南荼也不能自帶,好在烤箱樣式多樣,其中竟然真的有通過明火提供熱力的型號。
她在這邊挑選烤箱,其他選手也差不多到場了。
轉頭一看,被一眾人圍在中央,大出風頭的那個,大概就是來自鶴宴的廚師黃經業了。
黃經業比出場時傲氣十足的邢高杰有親和力多了。他圓臉、額頭不高但還算開闊,人雖已經到了中年,頭發還烏
黑,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精力充沛、和善質樸的人。
他的行為似乎也印證了這點,不管是已經闖出些名堂的選手還是聽都沒聽說過的小廚師,只要有人和他說話,他都句句有回應。
有人恭維他出現在這里,就已經是提前鎖定了冠軍。
黃經業連忙反駁:“話不能這么說,我看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一搏之力,我就是靠著老東家鶴宴,有一些虛名而已。”
又有人忍不住打聽,鶴宴為什么會選擇參加這次比賽。廚師可以以個人的身份參加比賽,但黃經業頂著鶴宴的名頭,參加各種活動都把這份履歷頂在最前頭,連各種榮譽獎項都要往后排,當然也得東家同意,不然萬一有什么意外,影響的也是鶴宴的名譽。
言外之意,大家都想知道,鶴宴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屈尊降貴,愿意參加這種第一次舉辦、還沒有什么廣泛知名度的比賽。
黃經業打馬虎眼道:“這次大賽受眾之廣,可是前所未有的,我當然不能錯過。”
其實他參加比賽還是在鶴宴內部爭取來的結果。
鶴宴定位是高檔餐廳中的高檔,這種全民向的美食比賽對推廣鶴宴起不到什么作用,但鶴宴的老板不愿意放過這次平民餐飲迅速發展的風潮,準備再創辦一個面向普通民眾的新餐廳,走親民的路線。
美食記憶大賽就是個很好的宣傳機會。
先用鶴宴引起關注,然后順利奪冠,再宣布新餐廳的開業,一通操作下來,人人都知道這個新餐廳的廚師出身鶴宴,再一看菜品價格又是他們也接受得了的,生意絕對差不了。
經過一番明爭暗斗,黃經業爭取到了這個參賽名額,只等他拿到了冠軍,立刻就能成為新餐廳的廚師長,比在群星薈萃的鶴宴當一個不受重視的廚師好多了。
南荼的料理臺和黃經業挨著。
她沒上去寒暄,黃經業竟然主動與她搭話,夸她年輕有為,連邢高杰這樣的資深的主廚都被她擊敗了。南荼不知為何覺得這人有點讓她不舒服,甚至還不如當初明著看她不順眼的邢高杰,于是簡單回應兩句,態度只是淡淡。
黃經業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上依然掛得住笑,不得不說養氣功夫極好,大概是在鶴宴鍛煉出來的。
這小丫頭不知道為什么贏過邢高杰拿了冠軍,是真本事還是歪門邪道?他想靠奉承引她多說兩句,她竟然也不上鉤。
黃經業隱隱有種預感,南荼不是個省油的燈,說不定是個勁敵。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拿了蝦餃的冠軍,不代表在叫花雞的制作上就有競爭力了。蝦餃和叫花雞兩道菜,不僅沒什么共通之處,更完全是兩個菜系,總不能賽事方出一個考題南荼就擅長一個吧,比賽又不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再看看南荼海選時的成績,八十多分,排名第六,她后面四個選手也是八十出頭的分數,分數咬的很緊,可以說南荼只是險險進入決賽。
黃經業為人謹慎,甚至想辦法搞來了海選時各個選手的參賽錄像視頻,挨個看了一遍。覺得水平都不如自己,參賽的底氣就更足了。
南荼的錄像他也看了,確實沒什么出眾的,想到這里,又看了看不遠處到那個到現在還空著的料理臺,黃經業把心放回肚子里。這個冠軍,他勢在必得。
第73章 叫花雞2 看著這一幕喉頭滾動,咽了下……
南荼注意到, 其他選手早早就到了,卻一直有個料理臺是空著的,在場的廚師算上她也只有九人。
過了一會兒, 由工作人員來宣布, 選手陶錦放棄參賽資格, 不會出現在決賽現場了。
由于時間緊張, 來不及讓海選中排名第十一位的選手替補,這次決賽就只有九位廚師同臺競技。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 陶錦來自知味樓,今年二十三歲,是知味樓最新一代的傳人, 學廚多年,還從來沒參加什么比賽。
加上叫花雞又是知味樓的招牌菜之一, 這次大家都很期待見識見識陶錦的廚藝,想看看知味樓和鶴宴遇上,到底誰更勝一籌?
沒想到她竟突然退賽。
南荼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黃經業,見他似乎不怎么意外的樣子。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還是胸有城府, 不形于色?
來不及想太多, 比賽就已經正式開始了。
叫花雞不比蝦餃, 賽程長是一定的,不僅廚師心中有數, 連評委都做好了苦等幾個小時的準備。
南荼把叫花雞去頭去尾, 第一步是腌制, 如果對時間沒有要求,最好將叫花雞腌制整整一夜,才能得到最入味、最鮮嫩的叫花雞。
比賽中明顯沒有這個條件, 賽制規定也不允許直接帶腌制好的雞肉來,好在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也沒有什么不公平。
因為腌制時間有限,南荼把八角、胡椒、香葉、花椒、草果以及各種調味料打成粉,與醬油、紹酒、糖、蔥段和姜絲混合均勻,均勻地涂抹在叫花雞的里里外外,反復揉搓,讓雞肉的每一個部分都充分的滲透入味。
給三黃雞實打實的進行了十幾分鐘的“馬殺雞”以后,南荼又在雞的腋下塞了兩個去腥增香的丁香,才把雞冷藏放置,繼續腌制。接下來要處理放在雞腹里的材料。
這部分原材料沒有什么嚴格的要求,簡單點的可以放豬腿肉和蔥絲,或者塞上能給叫花雞增香的香菇,南荼用的是冬筍、火腿片、牛肝菌和蝦米。
適合放在雞腹里的食材很多,各有長處,只是不能貪多,太多香味混雜,反倒成不倫不類的大雜燴了。
等待腌制的過程十分漫長,和蝦餃制作時緊張的狀態不同,廚師們有不少時間都在垂首等待,畢竟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或許為了讓評委也不那么無聊,主持人開始介紹各個選手所準備的雞的產地。
南荼聽了幾句,格式都大差不差,多是某個星球某某農場出產的,平時吃某某牌按最佳比例調配的谷物飼料,飼養環境又是多么嚴格。以及選手們為什么選這個品種的雞。
考慮到星際位面的糧食價格,說這些雞都是吃星幣長大的也不為過。
這些都是選手在賽前向賽事方提供的資料,可說可不說。南荼就沒什么想說的,如果非要讓她發言,她就會說這就是普通的三黃雞,平時也吃飼料,不過是散落的稻谷配合粗料喂養,平時散養在山間地頭,吃蟲也吃草。
別的南荼不敢肯定,只有一點,吃蟲的雞肉就是比吃飼料的香。
她燒了一鍋水,開始燙荷葉。
叫花雞其中一道步驟是用荷葉包裹捆綁,南荼選了幾張葉大而完整,經絡粗壯、曬干以后仍帶著清新荷葉香氣的干荷葉。先用熱水浸泡變軟,方便一會兒包裹雞肉。
另一邊,主持人又開始講解叫花雞的歷史了。
可以看到,專業評委對此興致缺缺,明顯對這些故事爛熟于心,都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被抽選過來的大眾評委卻很有興趣,對這道好幾千年前的古老美食心向往之。
尤其是聽到叫花雞用泥包裹,放在火上煨烤,烤熟以后敲散泥團,香味自然飄逸而出時,更是連口水都要落下來。
什么時候才能吃到啊?實在是等不及了。
參賽廚師們終于結束了漫長的腌制等待時間,開始往雞腹里添加材料了。這里就能看出選手不同的水平,像南荼、黃經業等幾個人,材料是從雞翅下的刀口塞進去的,其他選手則是在去除內臟時就將雞開膛破肚,塞材料塞的又快又方便。
在給雞肉包裹上荷葉之前,南荼拿出了一張豬網油。
豬油和其他食物油相比,風味是不可替代的。來自內臟附近的脂肪叫做板油,從背腹部厚重脂肪處取的叫肥膘油,而南荼要用到的“網油”,來自豬身上的大網膜脂肪。
在這其中,豬網油的腥臊味最少,上面
帶著漂亮的白色雪花紋路,自成一張薄薄的、接近透明的網,最適合用來包裹叫花雞,不僅能鎖住叫花雞的汁水,還會在烤制過程中滲透到雞肉中,增添叫花雞的香氣層次。
仔細看看,在這一步拿出豬網油僅南荼和黃經業兩人而已。
把整只雞用豬網油包裹后,又裹上兩層荷葉,用棉繩扎緊。
接下來,在眾目睽睽下,南荼拿出了一包黃泥。
看到這一幕的人震驚無比,連黃經業都愣住了。
他在鶴宴做叫花雞這么多年,從來都是用面粉包裹在荷葉外面,用泥那是故事里的說法,真的用臟兮兮的泥土,客人能同意?
黃經業心里暗道,看來不用他做什么,南荼自己就會把自己淘汰了。
南荼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還以為大家擔心她的泥土揚起來飛到他們的食材上,于是主動申請,要到一個遠離大家的角落和泥。
“沒有這個必要吧,”黃經業還是笑呵呵的,“我們的雞都包上了,塵土也飛不過來。”
料理臺之間也是有隔斷的。
那南荼就不客氣了。
麥基看南荼的眼神只差冒星星了,福星,他的福星又開始發力了!麥基正想著整個叫花雞制作過程沒有丁點兒亮點,得想想辦法,南荼就挺身而出了。
不過,這個操作會不會影響她最后的得分?
麥基回憶了下南荼在叫花雞海選中的表現,隱隱有些擔憂。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她已經有一個冠軍在手了,這次決賽估計也沒什么壓力,準備隨意發揮的。
黃泥在南荼帶來之前已經敲成粉,直接加水就行,確實不至于讓廚房里塵土飛揚。
這不是普通的黃泥,是南荼費了不少力氣找到的封酒壇的黃泥,這種泥經年累月地吸收了酒香,不會有普通黃泥的土腥味。
和泥也不只用水,還要用紹酒。
咕嘟咕嘟,琥珀色的清亮紹酒倒入酒壇泥中。
這酒也不一般,是鑒湖湖水釀造的純正紹酒。
“汲取門前鑒湖水,釀得紹酒萬里香。”只有鑒湖水釀造的才算正宗紹酒,其他地區按照同樣的方法釀造,就會因為“水既不同”,而“味則遠遜”。
這些南荼都沒有對別人解釋,現在有沒有鑒湖都不一定呢。多說多錯,千萬不能暴露她其實是個“古代人”的身份。
一團團黃泥糊在了包裹著荷葉的叫花雞外,把叫花雞變成了一個飽滿的橢圓體。
只剩下最后一步,烤制。
到了這一步,大家就開始中場休息了。
因為看選手們設置的時間,動輒三小時起步,還有烤四五個小時的。
腌制可以壓縮時間,烤制不行,火候對叫花雞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有的選手還給烤箱設置了定時轉火的一系列操作。
不過后續也不需要什么處理,菜品制作事實上已經完成了,所以才讓廚師們自由活動。
等到每個人的叫花雞的烤制結束,就是時候送去評委處點評了。
————
此時此刻,陶錦正和家中長輩激烈對峙。
“為什么不讓我去參加決賽?我已經拿到資格了!”
陶父道:“就是那個‘美食記憶’大賽?這種剛辦了一屆的比賽有什么專業度,你就算拿了第一也不值得往履歷上寫,萬一發揮失常,那更是丟人!”
“我丟我自己的人,我自己還說了不算嗎?我要去。”陶錦據理力爭。她已經二十多歲了,還沒有參加過任何廚藝上的比賽,一直閉門造車,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廚師水平是什么樣的。
“你丟的是我們陶家的人,是我們知味樓的人!”陶錦的伯父道。
陶錦是他們家這一輩最有廚藝天賦的人,已經被內定為知味樓的接班人。之所以一直不允許她參加比賽,就是打著讓陶錦厚積薄發,在一個有足夠專業度的比賽上一鳴驚人的主意。
到時候陶家再宣傳一波“廚藝屆新星”“天才新秀廚師”之類的名號,知味樓的地位還能牢固個幾十年。
所以陶錦絕不能把這個機會消耗在這個什么美食記憶大賽上。
陶錦是偷偷報名的,要不是有人好心通知陶父,陶家人還被蒙在鼓里。而且又聽說鶴宴的廚師也在決賽中,陶錦萬一去了,拿了第一還好說,萬一敗給對方,那陶家的打算就全化作泡影了。
陶錦仍不放棄,她放軟了語氣,試圖講道理:“這個比賽雖然是第一屆舉辦,但是你們看不到它未來的影響力嗎?”
“沉浸式全息劇集那么火,受眾是全星際所有人,打破了原來廚藝只面向達官顯貴的壁壘,我去參加比賽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想讓知味樓被更多人知道。這么好的機會錯過了,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陶父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時間:“你已經錯過了,決賽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
陶錦憤憤地沖出了家門。
這個時間做什么都來不及了,陶家人也沒有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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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選手的叫花雞烤制時間稍短,三個小時即可完成,先一步送到了評委們的桌上。
除了南荼以外,所有人的叫花雞最外一層包的都是面團。只不過面團中具體參加的東西還有不同,有加高度烈酒的、有加松針的,還有摻入香料粉的。
連雞帶面團一同端到評委面前,現場敲開,分拆雞肉。
面團在木錘下四分五裂,露出了捆扎的荷葉。剪開捆綁住荷葉的繩子,翻開荷葉,只見一只金黃誘人的叫花雞靜靜躺在荷葉中央,荷葉的清新與雞肉的鮮香一同飄散出來。
分拆過的雞肉擺在了二十位評委身前,一人只有一小塊。
待大家品嘗完畢,曲新榮先開口:“這位選手制作的叫花雞,口感上較為嫩滑,基礎的調味做的不錯,但層次還有待提升,荷葉的清香我聞到了,卻沒嘗出來。”
“總體來說。這還是一道有潛力,也很值得鼓勵的作品。”
另一位身為知名廚師的專業評委接過了點評的接力棒:“我看到你的雞是在肋下開口,這很好,有利于最大限度的保存雞腹內的汁水,但是這種刀法有一個問題,禽類的肺比較緊貼肋骨,需要仔細清理干凈,刀口太小視野窄,很容易忽略這一點。”
“雞肺有殘留,烹飪后異味就會進入雞肉里,這個問題你以后要多留意。”
這些專業評委,都不只是關注分拆后送給他們的雞肉,而是從包裹在叫花雞外的面團被敲開那一刻就開始了考核,留意著叫花雞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這個選手性格比較急,從他是第一個烹飪完成的人就印證了這點。所以在清理雞內臟的時候疏忽大意,導致有雞肺殘留在雞腹里也不奇怪了。
他鞠了一躬,感謝評委們對他的指點。
專業評委還是之前的那些人,大眾評委已經進行了重新抽選。這一輪大眾評委沒有得到發言的機會。理由和蝦餃那場決賽大差不差,怕評價第一個選手調子起得太高,后來不好收場。
很快,又有一只叫花雞制作完成,被送來品鑒。
這只叫花雞一打開,顏色略深,不似上一個選手那樣表皮金黃,評委們嘗過一口就心中有數。
這是為了彌補腌制時長不足的缺點,所以下了重料。這樣烤熟的雞肉確實咸鮮可口,問題也很明顯,雞香味也被香料掩蓋了。
南荼排在第五個,叫花雞一般情況的烤制時長是四個小時,所以大家都是扎堆做好的。雖然包裹著雞肉的泥團已經從烤箱里拿出來,南荼臉上也看不出一丁點兒焦急的神色,黃泥團保溫效果極好,一時半會涼不下來,此刻熱度仍源源不斷地被送入最中央的叫花雞中,反而會繼續催發出雞肉的香氣。
這也是用泥土包裹雞肉的好處之一。
相比南荼,面團的保溫效果就差多了,幾個選手眼中隱隱有焦灼之色。
南荼的叫花雞一出場就引來了萬眾矚目,無他,只有這么一個是真的用泥巴做
叫花雞!
工作人員剛要敲開泥團,有個大眾評委激動地舉手道:“能讓我來敲嗎?”
主持人奇怪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嗎?”
舉手的評委叫費盛:“我就是想體驗一下敲開正宗的叫花雞是什么樣的。”
“那為什么之前幾個選手的叫花雞做好的時候,你沒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費盛理直氣壯道:“用面裹的也不是正宗叫花雞啊!我來之前查了好多資料,一心盼著嘗到按照古法制作的叫花雞,錯過這個選手的就沒有了!我看其他人都是用面。”
一邊候場的黃經業眉頭緊皺。泥土那么臟,怎么到了這個評委口中反倒成了優點了。他們這么多人做了這么多年叫花雞,都成了“不正宗”的雞了?!
泥團由誰來敲倒不重要,于是就把木錘交到了踴躍報名的費盛手中。
費盛興高采烈地上前,其他大眾評委眼中就全是悔恨了,早知道有機會親自動手,他們也應該抓住這個機會的。這些人也不是選出來就直接送到了賽場上,而是經過簡單培訓,了解過有關資料的,對用泥團包裹的叫花雞的興趣不亞于現在站出來的這位。
木錘落下,泥團裂開了幾個大縫,又一錘落下,四分五裂,熱氣升騰。
拆開荷葉,一股奇異的濃郁香氣撲鼻而來。
正往座位上走的費盛猛地停住了腳步,嗅聞著空氣中彌漫開的的異香。這香味有荷葉的清香、雞肉的鮮香,但遠遠不止,還另有一種悠遠香味。
南荼終于有機會為自己的泥巴正名了。
“包裹叫花雞的黃泥是陳年的酒壇泥。經年累月的封著酒壇壇口,不僅沒有土腥味,反而有著淡淡酒香。”
一聽這話,大家再看向這些散落的泥團,眼神就不一樣了。
人們總會下意識的對昂貴的原材料加上濾鏡,就像其他人介紹自己的雞是某個專業牧場飼養,成本高昂。又或是講述用來包裹叫花雞的面粉產自某個星球的專業產區,有什么特質,總會唬的對這些并不了解的大眾評委一愣一愣的。
現在他們都要讓步于南荼的酒壇泥了。
酒是糧食釀的,只會比糧食價更貴。一壇酒能有多少封壇泥?更別說還得要陳上幾年,這可真是集巧思、財力和時間的醞釀為一體的酒壇泥!
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黃經業心中略有不安。
不過還不是著急的時候,欲揚要先抑,像南荼這樣把評委們的期望抬得這么高,評委們對普通選手的要求是七分,對她的要求就是十分,九分也是失望。
大家正看著拆雞過程。
那雞肉表皮金黃,看不出一絲破損,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油脂,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誘人的光澤。這是覆蓋在上面的豬網油融化后留下的。
叫花雞用刀切就暴殄天物了,上手一扯,那帶著彈性的金色雞皮驟然收縮,肉絲分離后仍在空中顫顫巍巍,肉汁瞬間流淌出來,點點滾落在荷葉之上。
好幾個人看著這一幕喉頭滾動,咽了下口水。
等終于可以品嘗時,評委們迫不及待地舉筷。
在這之前,就連大眾評委也吃過四次叫花雞了,當然不會再像第一口那樣大驚小怪,令他們驚艷的難度也成倍上升。
可這一口叫花雞入口,還是讓他們露出了怔愣的神情。
雞肉不僅鮮嫩,還有一種原汁原味的香氣,因為處理得當,外加雞選的好,只有香味沒有腥味。調味增光添彩,有荷葉的清香、悠遠的酒香還有雞腹里鮮香的食材輔助,雞本身還是最大的主角。肉汁豐沛得讓人險些燙了舌頭,那都是在漫長烘烤時逼出來的純鮮雞汁,無比濃郁鮮香,而且綿綿不絕,簡直像是在每一口咀嚼中從雞肉紋理中迸濺出來似的。
一想到有好些肉汁都流在了荷葉上,評委簡直惋惜得要拍大腿。
岑錦文一邊緩慢咀嚼,一邊斟酌著一會兒的點評。叫花雞在制作方向上會有兩個不同的錯誤方向,一是雖然經過層層包裹,終究是烤制完成,而且烤制時間還不短。制作者又沒法直觀地看到最中心雞肉的變化,有時打開一看,雞已經被烤干了,干巴巴的肉縮在骨頭上,吃的時候要用牙齒往下拽。
另一種方向是過于酥爛。酥爛是好事,不管是包荷葉、包面團,還是往雞腹里填塞材料,目的之一都是讓烤過的叫花雞保持鮮嫩軟爛。
誤區也常常發生在這里,一味的往這個方向上實踐,叫花雞完全失了嚼勁,吃著也索然無味,前面就有選手栽過這個跟頭了。
南荼選用六個月大小的三黃雞,這時候雞肉品質最好,烹飪過后還不會完全失去咬口。
“皮酥肉嫩、略有韌勁、肉汁豐盈、口感豐富。”岑錦文這樣總結南荼做的叫花雞。
一只雞那么多評委品嘗,當然不可能每個人分到的都是好吃的部位。
曲新榮分到的就是雞胸附近的肉。
雞肉尤其是雞胸脯肉缺少油脂,烤過后容易發干發柴,這也是為什么要在雞外面包裹一層豬網油的緣故。
叫花雞倒不算完全的烤雞,更像是通過黃泥的熱度半烤半焗出來了。
曲新榮吃著雞胸肉,感覺自己如果閉上眼睛,根本嘗不出來這是一只雞身上口感最粗糙、最干柴的部位。在烤制的時候,肉汁被烤出來不說,還重新慢慢滲透到雞肉之中,讓雞肉嚼得再久也不柴。
對比其他選手的作品,曲新榮很篤定,酒壇泥起到的效果要勝出面團許多。
不管是密閉性、導熱性還是傳遞酒香的效果,面團都比不上可能會被食客們嫌棄的黃泥。
不然南荼也不會冒險選擇酒壇泥了。
黃泥不只是泥土,還是建筑材料,泥團密實,保溫性能好,還導熱均勻,能讓叫花雞各處均勻受熱。
曲新榮放下筷子道:“口感上既保留了傳統叫花雞的酥爛,又不失咬口,不同的食材帶來了層次豐富的風味,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時又融合的恰到好處,這個程度拿捏的稱得上精妙。”
有大眾評委道:“這就是我想象中完美的叫花雞,甚至說還有點超出我貧瘠的想象力了,畢竟我頭腦里可以調動的素材不多。今年最幸運的事大概就是作為評委參與過這次美食記憶大賽,也給我留下了屬于叫花雞的最完美的‘美食記憶’。”
他也不是濫用完美這個評價,畢竟前面也吃過四份出自不同廚師之手的叫花雞了,這些話都是真情實感、發自他內心的。
評委們紛紛給出本場的最高評價。到后面四個選手壓力倍增,尤其是在此之前覺得自己已經十拿九穩的黃經業。
下一個就是他的叫花雞了。
裝有南荼叫花雞的托盤被拿下去的時候,唐琛一直往那個被吃的差不多只剩下骨架的叫花雞上瞄,早知道就不要建議多增加十個評委了,不然還能帶半只雞回去吃。現在什么也沒了!
第74章 叫花雞3 賬戶余額一下子變得讓人心潮……
木錘落下之前, 黃經業都盼望著有評委主動要求來敲他的叫花雞。
雖然沒有第一個被爭搶著敲雞的關注度,也好過沒人感興趣。
直到工作人員的木錘落下,這個期盼終于落空。
這個時候就不要講什么矜持了, 黃經業主動介紹道:“包裹叫花雞的面粉來自格萊斯頓星的黃金農場, 小麥生長環境純凈, 日照充足, 使用傳統的低溫低速研磨方式,以求最大限度保留面粉中的麥香味。我又在面粉中添加了獨家秘制的香料粉和鶴宴出品的‘鶴宴酒’。”
鶴宴酒在銀河星名聲很響亮, 如果是凡品,不可能有資格冠上鶴宴的名頭。就算是鶴宴的客人,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到鶴宴酒的。
這不比酒壇泥高雅多了?
黃經業還補了一句, “我認為身為一個廚師,端到客人桌上的食物, 不管是起到裝飾作用的食材,還是不可食用的部分,最低限度也該是食
品級的,而不是為了噱頭把什么臟東西都混進去。”
南荼的叫花雞受到一致好評, 他如果不趕緊提醒下評委們使用泥土存在問題這件事, 評委們的印象就定型了。
而且這確實是他的真實想法。在鶴宴, 連放在盤子里的一根菜葉的形狀都是有要求的, 把一個泥坨子就這樣端上來,放在鶴宴, 黃經業想都不敢想。
惹的鶴宴的客人不高興了, 對他們這種沒什么話語權的廚師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費盛聽著這話很別扭。如果制作叫花雞用泥土不對, 那他剛才興致勃勃的要敲南荼的叫花雞泥團成什么了。又聽到黃經業三句話不離鶴宴,更是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他是去不起鶴宴,但是他要作為一個去不起鶴宴的人, 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發明叫花雞這道菜的人,一定沒有黃廚更懂叫花雞,不然也不會‘錯誤’地用了黃泥了。”費盛陰陽怪氣道。
黃經業被他直指關鍵的一番話說的一愣,才找補道:“古代條件所限,也可以理解,我們廚師應該做的就是去蕪存菁。”
有個年輕女評委說道:“我覺得泥土沒什么臟的。我們吃的每道菜不也是從土里生長出來的嗎?從土里來的終究要回到土里去,連我們也是一樣的。如果想討論食品級這個問題,我覺得應該也要給上個選手一個解釋的機會。”
轉了一圈,南荼終于得到了發言的機會。她不急不緩道:“酒壇泥一般選用質地細膩、無雜質的黃土,經過篩選、晾曬、高溫消毒、研磨等工序才會用在封壇中,陳年三年以上,取來后我也對這些泥進行了消毒。”
“至于叫花雞的烤制過程,大家也能看到,經過數小時上百度的高溫烘烤,而且不直接與中心的雞肉接觸。可以不接受這種制作方法,但請不要污蔑封壇泥是‘臟東西’。”
南荼全程沒看向黃經業,她不是向他解釋的。
面對南荼的反擊,黃經業意外地閉口不言,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咬住不放。因為他發現他的叫花雞外圍的面團被敲碎了,還沒拆荷葉,只怕這么唇槍舌戰下去,叫花雞的口感就不好了。
主持人這才繼續流程。
評委們品嘗過黃經業的叫花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費盛覺得這份叫花雞沒有南荼做的好吃。
不過他剛才為南荼出了頭,這會就輪不到他發言了。
聞溥真咽下雞肉,說道:“雞肉很是鮮嫩,烹飪后紋理分明但又緊密相連,所以才有既細膩又有彈性的口感。雞肉中的汁水也盡可能的保留下來,吃著飽滿軟彈。”
不過聞溥真又問:“這位選手,剛才你說在包裹在叫花雞最外層的面團中放了鶴宴酒,我猜,在腌制叫花雞時,也用了鶴宴酒吧?”
黃經業點頭,腌制雞肉加入酒,是很常見的去腥方法。使用這種酒,也是他引起評委們注意的一個小心思,能反復提醒大家他出身鶴宴。
鶴宴的名頭這么響亮,不用白不用。
聞溥真話鋒一轉:“鶴宴酒酒香濃烈,是難得一品的好酒。用在這里去腥增香的基礎效果很好,還貢獻了它本身獨特的酒香,但是,未免太過霸道,風頭甚至有些蓋過了雞肉本身了。”
黃經業心里一沉。
這個問題真的存在嗎?存在,而且不是第一天了。可是,以往能在叫花雞中嘗到鶴宴酒味道的人,都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的。
花了昂貴的價格請客吃飯,就要讓人看到貴在哪個地方。正是因為鶴宴酒難得,這么奢侈地用在菜肴里,更能顯示出請客方的誠意。
至于味道怎么樣,根本沒那么重要。
黃經業被這種習慣裹挾了,此時被一語點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注意到聞溥真在指出這點時,許多專業評委都在點頭,可見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輪到曲新榮點評時,聞溥真提過的問題他就沒有贅述,而是在列舉這份叫花雞幾個做的不錯的亮點的同時,又提了一個關于火候上的問題。
說到最后的時候,他突然說了一句出乎大家意料的話。
“我想我還欠上一位選手一句評價,不如就在這里說了。酒壇泥的使用很大膽,也夠精妙,確實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
曲新榮竟然也為南荼正名了!
有曲新榮這種重磅地位的前輩肯定酒壇泥的功勞,將來誰也不會拿這一點攻擊南荼了。其他評委在投票時,也不會因此心有顧忌,不敢把票投給南荼。
南荼沒有話筒,于是遠遠地對曲新榮點頭致謝。
工作人員聚集的地方冒出一顆年輕人的腦袋,好奇地朝著南荼這邊張望。
————
九位選手的作品都被品鑒過,評委們開始投票。
主持人宣布比賽結果:“恭喜來自南來飯館的廚師南荼,你的叫花雞獲得了十八票!你成為本次美食記憶大賽叫花雞選拔賽的冠軍!”
剩下的兩票,一票被投給了黃經業,鶴宴的名頭還是很唬人的,黃經業做的叫花雞又不難吃。另一票被一個大眾評委投給了一個表現平平的選手,這個選手可能是自覺沒有太大獲勝的希望,于是劍走偏鋒,做了一份火辣的叫花雞,雖然被大家普遍認為不倫不類,味道很奇怪,卻沒想到剛好撞上了一位評委的口味,意外得到一票。
聽到主持人的話,黃經業立刻腳下不穩,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不能失敗!他承擔不起搞砸了鶴宴交給他的任務的后果!
為了這場比賽,他明明做了那么準備,竟然都白費了。發現南荼一連參加了兩個決賽后,黃經業以參賽選手有重復,大眾評委可能會對之前參加過上一個決賽的選手有印象分為由,提出在叫花雞決賽中重選大眾評委。
緊接著又想辦法弄來叫花雞的海選視頻,從中找出了唯一一個對他有威脅、在海選中拿到九十五分的的陶錦,暗中給不知道陶錦參賽的陶家人遞了消息,成功阻止她出現在賽場上。
沒想到被在海選中表現平平無奇的南荼橫插一腳,奪走了他勢在必得的冠軍——南荼的海選視頻有水分,她有意藏拙!這才迷惑了黃經業,讓他根本沒在對付南荼身上花心思!
黃經業看了一眼正從頒獎的曲新榮手里接過獎杯的南荼,低了低頭掩蓋住眼神里的怨氣。
————
頒獎儀式結束后,有個年輕女孩突然從工作人員中跳出來攔住了南荼的去路。
她皮膚微黑,頭發有點自來卷,毛茸茸的碎發搭在額頭上,讓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要小。
“恭喜你拿到冠軍,我叫陶錦,也是參賽選手來著……”年輕女孩一副局促的模樣。
陶錦?她不是退賽了嗎?怎么會在比賽結束后出現在現場?
面對南荼的疑惑,陶錦有些落寞道:“之前家里出了點事,所以沒趕得及參加決賽。”
在她已經來不及參加決賽后,陶錦才成功從家里跑了出來。憑借著選手的身份,雖然不能參賽,卻得到了圍觀決賽全程的許可。
她語氣頗為激動道:“我看到了你做的叫花雞,真是色香味俱全,荷葉翻開時的那股香味,我隔著那么遠都聞到了。”
南荼聽到前半句,生怕她也是和當初的邢高杰一樣,想嘗嘗她的參賽作品,蝦餃做得倒是快,叫花雞做起來動輒六七個小時,就是曲新榮來了南荼也給不了他這個面子。
幸好,陶錦沒有這個意思。
她說:“我們知味樓也做叫花雞,還得過專業的獎項,家里十分以此為豪。每次我想要與外面的廚師交流經驗,他們總嗤之以
鼻,覺得我們知味樓是最好的。真想讓他們來這里看看,我們的叫花雞香味沒有你做的悠遠,肉質也沒有那么細嫩。這么敝帚自珍,遲早要敗落下去的。”
陶錦是選手,本來沒機會品嘗到南荼做的叫花雞的。不過鑒于她已經放棄了參賽資格,南荼的叫花雞撤下去的時候,骨架上還掛著一些肉,陶錦就湊上去和工作人員一起分著吃掉了。
真正把叫花雞吃到嘴里,這才覺得南荼的冠軍拿的確實實至名歸,外皮酥軟而不失韌性,內里肉汁浸透纖維,又嫩又香。這會兒雞肉有點涼了,要是剛敲開泥殼、把捂在騰騰熱氣中的叫花雞拿出來立刻吃掉,不知道有多香。
南荼:“我也覺得多參加比賽、與同行交流是件對廚藝有所幫助的好事。”
可是,陶錦跑到自己面前,只是想夸一下她做的叫花雞,順便埋怨一下攔著她參加比賽的長輩嗎?她到底想說什么呢?
陶錦這才道明來意:“我平時都是用面團包裹叫花雞的,這次看到酒壇泥的做法,心里有了新靈感,想試驗不同類型的泥土用來制作叫花雞的影響,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的同意?”
泥土也是分很多種的,酒壇泥是比較特殊的一種,那其他類型的土呢?比如和黃泥一樣黏重但又有所不同的黏土,或者質地細膩的火山泥?甚至在普通的黃泥中加入不一樣的材料,也能成為一種新土。
原來是這樣,星際位面的廚師對他人學習自己的技藝比較敏感,雖然參加比賽免不了把一些東西光明正大的拿給大家看,但如陶錦這樣的耿直的性格,還是想和南荼打個招呼,將來也免得起爭端。
南荼爽快道:“酒壇泥是寫在叫花雞傳統制作方法里的做法,不是我獨創的,誰想做都可以這么做,完全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陶錦很開心,甚至覺得自己有義務禮尚往來,于是大方透露知味樓在制作叫花雞上的一個小技巧。
“去除內臟后雞腹空間比較大,填進雞腹的材料填不滿,就沒辦法使雞肉均勻入味。我一般都會用刀背把胸骨拍平,將來捆扎時能壓縮空間,拆開后也不影響整雞的賣相。”
這個南荼確實沒試過,她投桃報李道:“你覺得我做的叫花雞香味悠遠,也未必全部是酒壇泥的功勞,在腌制叫花雞前,那些香料我都提前炒過了。”
陶錦激動回應:“我烤叫花雞會用到兩段火候……”
看出陶錦平時確實沒什么機會和同齡的廚師交流,話匣子關都關不上。南荼再不攔住她,知味樓的底都要被她漏光了。
交談結束要分開時,陶錦還意猶未盡的說:“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交換個聯系方式,以后一起交流廚藝上的經驗?”
陶錦性格質樸,一心撲在廚藝上,三句話不離本行,但并不讓人討厭。南荼欣然點頭,和她交換了智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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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星的第一屆美食記憶大賽徹底落下帷幕。
作為拿下兩個冠軍的明星選手,在公布比賽成績后,南來飯館的菜品更難搶了。
雖然上菜數量不受平臺限制,可南荼是人不是流水線,現在每天上架六十份蝦餃,還是有大把的人搶不到。
還有人在星網上呼吁,建議搶過蝦餃的人先不要再搶了,反正吃過一次將來就可以用全息頭盔回味。他們這些根本沒吃過的人才是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吃上。
又有人問,為什么南來飯館不上架叫花雞?明明叫花雞也是南荼的獲獎菜品。
這個問題問的人太多,甚至和南荼加過聯系方式的聞溥真也忍不住提了一次,南荼這才注冊了個星網賬號公開解釋。
南來飯館:“南來飯館只是小店,尚不具備批量生產叫花雞的條件,暫時不會上架叫花雞。”
叫花雞制作時間長,流程復雜,烤一個就要占著南來飯館的烤爐足足四個小時,批量制作更不現實。
其實叫花雞是有專業烤爐的,那是一種類似長條土炕的爐子,中間有凹槽,一次能擺放十幾二十只叫花雞泥團,有蓋子蓋住防止熱量散出,爐子下面生火,隔火烤制。
這樣烤制叫花雞的溫度更好控制,因為不直接接觸明火,泥巴外面還可以裹一層稻谷殼,不僅能防止泥團早早開裂,還有一股稻草香。
這種爐子占地很大,南來飯館里沒必要也沒地方造,所以南荼才不準備上架叫花雞。
看到這個消息的星際人民紛紛哀嚎。
“我同學被選上大眾評委了,叫花雞吃了個飽,還嘗到了南來飯館的叫花雞,雖然只有一口但是夠他跟我吹一年的!我好恨啊,我恨自己沒早點發現南來飯館,更恨自己沒早點入手全息頭盔,萬一就選上大眾評委了呢!”
“別啊,蝦餃雖然也買不到但是至少有個盼頭,難道冠軍水平的叫花雞就真的吃不到了嗎?嗚嗚——”
“老板說店鋪規模太小才不做叫花雞的,難道得了冠軍還沒有人贊助她把南來飯館做大做強嗎?速來幾個錢給的大方又不指手畫腳的老板!”
“我打聽到一個好消息,寰宇傳媒是這次大賽的主要贊助方,他們準備推出的全息劇集里有就大賽中出現的菜品,等劇集開始宣傳,會有各種美食抽獎,都是大賽獲獎者親手制作的!”
“什么什么在哪里參與?”
“我要去當分母了。”
這個消息是真的,南荼確實和賽事方簽了合同。其中就包括配合劇集宣傳,外加為劇集中出現的相關美食進行指導。
等這些合同履行后,她還有額外的報酬拿。不過劇還沒拍完,宣傳更是早著呢。
比賽的獎金倒是已經入賬了。
南荼將新的五萬星幣也換成了人民幣。
加上這些日子飯館的盈利,賬戶里的余額一下子變得讓人心潮澎湃起來。
————
忙碌了一天之后,南荼回到了家。
她現在回家住和住在飯館里的時間差不多一半一半。上次裝修時特意在南來飯館的二樓留了個小房間,辛歡不住在飯館后南荼有時會在那里睡。
幾天沒回家,家里還是那么一塵不染。南荼買了個家務機器人放在家里。平時也沒什么讓它做的,好好一個星際高科技產品,工作量和掃地機器人差不多。
現在南荼終于回來了,機器人立刻沖到門口迎接她。
“歡迎回家,主人。”
南荼正在換鞋,單腳站不穩,一只手撐在機器人腦袋上,另一只手順勢把手里沉甸甸的兩個袋子掛在了機器人主動伸出的手臂上。
“東西先放那邊桌子上。”南荼松了手,機器人無聲無息的把東西接走了。
這兩個是她參加比賽拿到的獎杯,南荼踩著拖鞋在屋里到處轉,把獎杯放在哪里好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她這個小房子各處已經被她從各個位面搬來的東西塞滿了。
有天陵城送她的營地沙盤、她從傭兵手上買來的異獸骨雕、插在花瓶里波光粼粼的月樹枝條,晨曦節慶典買的桃金娘掛毯,差點被集市攤主坑了的舊銅短劍,西維爾送給她的黑歐泊項鏈、浴室里的自動折疊科技浴缸……
她面前還有一個團團轉的家務機器人。
明明這個家只住了一個人,卻總覺得滿滿當當,無處下腳似的。
南荼后知后覺,是她這個房子太小了。
這是南荼爺爺留給她的房子,面積不大,也有年頭了,許多下水都不太好用,得經常請人來修。每次修好了沒多久又出了新的小毛病,維修工看過以后也說,這種老房子就是這樣的,除非能把老舊的線路管道什么的全部翻新,可那也不值當。
她似乎,完全可以買個新房子住了?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沒什么必要猶豫了。至于這間承載了他和南元海記憶的小房子,南荼也不會賣掉,會一直留著它的。
現在南荼缺的不是錢,是四處尋找適合自己的房子的時間。
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做,這種事當然要向買房專業戶取經了。
南荼聯系趙煜祺:“我想買房子了,沒有什么靠譜的中介推薦。”
趙煜祺:“哇,南荼,你置業的速度可真快,飯館才擴建幾個月啊!”
南荼一本正經道:“我中彩票了。從天上掉下來的錢拿著不踏實,干脆買個房。”實話實說,在星際位面經營飯館賺錢的速度和買彩票也差不了多少。
得益于拿到美食記憶大賽的冠軍,解除了銀河服務平臺對于上架菜品數量的限制,南荼現在在星際位面營業一天,營業額就接近飯館正常經營半個月,利潤還高得驚人。
她說的認真,趙煜祺還真有點信的。因為南荼問他有沒有可靠的房屋中介的信息,要的是檔次比較高的房源中介。南來飯館生意雖然火爆,這么短時間也賺不到這么多錢吧。
買房是大事,趙煜祺給他推薦了幾個和趙家經常打交道的靠譜中介,還打趣道:“干脆搬來和我們一家做鄰居。”
南荼一口否定了:“一個人住別墅,我真怕晚上不敢出臥室門。”
“也是,”趙煜祺對此也有同感,他有時候不回家住,老媽用不了幾天就會把他喊回去,說家里太冷清,缺人氣。雖說言外之意是勸他帶個人回來,但是趙煜祺只管裝聽不懂。
南荼加上中介的聯系方式,有趙煜祺在中間牽線搭橋,中介對南荼也相當重視,一晚上給她看了許多待售的優質房源的全景視頻,有好幾個都很讓南荼心動,準備改天抽個時間一起看了,盡快把新房子買下來搬家。
第75章 金酒杯 他這個老大做的夠意思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 南荼的錢不多,但也夠中介為她忙前忙后,沒用上半個月, 連房屋轉讓的手續都辦好了。
南荼看中的是一個距離南來飯館只有不到半小時車程的江景平層。有個巨大的落地移門窗, 景色開闊, 站在她的陽臺上正好能看見像一條銀色綢帶那樣波光粼粼的江水輕輕搖曳。偶爾還有輪船緩緩駛過, 水面上留下一道道波紋。旁邊還有個占地面積很大的城市公園。
因為樓層比較高,繁華的城市景象也能盡收眼底, 最漂亮的是夜幕降臨的時候,燈火闌珊,與江面的倒影交相輝映, 像是一幅流動的霓虹畫卷。
整套房子是兩個套間,一個書房, 還有個七米面寬的大客廳,放多少南荼從各個位面帶回來的紀念品都能放得下。套間內衛生間、換衣間齊全,南荼要求不高,這樣就很好了。
南荼看上這套房子還有一個原因, 所有的裝修都已經完成, 而且風格比較符合她的品位。原房主買來留作投資升值用, 因此一天也沒有住過, 現在生意的現金流出了問題急于出售,南荼買來, 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江姚是小城市, 房價沒有一線城市那么駭人, 再加上星際位面的收益可觀,南荼直接全款買下來。
南荼爽快,對方也不拖延, 所以手續辦得飛快。
很快,南荼名下就多了套她自己賺來的房產,找了搬家公司,剛過完年就搬了進去。
————
在這個一切都是那么順心的時候,偏偏發生了一件讓南荼記掛的事。
就在前幾天,南荼和西維爾一起給魔法位面的商人雅克·哈里曼制作了許多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但是雅克卻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前來取貨,南來飯館的冰柜放不下這么多冰淇淋,南荼只好把冰淇淋拿到黑斗篷旅館,拜托西維爾幫忙照看冰淇淋。
西維爾用冰系魔法將這些冰淇淋保存好,并說如果雅克違反契約上的約定,遲遲不來取貨,南荼可以將這些冰淇淋賣給其他商隊。
當時南荼和雅克簽訂的契約上寫明,在簽訂之日起的六個月內,南荼不能將冰淇淋售給其他商隊。不過現在是雅克違約在先,南荼也可以不受限制了。
南荼表示還不急,先給雅克和他的商隊幾天時間,行商本來就會遭遇很多意外事件,在路上耽誤了也可以理解。
所以這幾天,南荼每天都去一次魔法位面,看雅克的商隊有沒有出現。
“雅克沒來,不過他在商隊的手下來了。”西維爾提著一個人過來了。
南荼看著被他重重丟在地上的男人,他好像挨了頓揍,鼻青臉腫。巨龍這個種族脾氣暴躁,但西維爾的性格溫和,不會無緣無故的這么粗暴對待合作伙伴。
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他不會把雅克殺了吧!奪權上位?”
看見西維爾搖頭,南荼長舒了一口氣。她和雅克雖然只打過幾次交道,也不希望人就這么沒了。
經過西維爾的講述,事情的順序是這樣的。南荼遲遲沒等到雅克來取貨,于是讓西維爾用冰系魔法凍住了冰淇淋。
一直到今天,商隊才姍姍來遲,領頭的人卻不是雅克,而是雅克在商隊的手下之一、現在癱倒在地的叫做杰姆斯的男人。
那時的他可不像現在這么狼狽,態度十分倨傲,只愿意付約定價格一半的錢。
西維爾當然不同意,提出要見到雅克,否則就視為他們先違反契約。
杰姆斯嘴上答應會聯系雅克,實際卻打著“拖字訣”的策略,在他看來,這些冰淇淋已經制作完成,每天都要花費不少成本保存,請冰系法師難道不需要報酬嗎?
所以南荼和西維爾遲早會松口讓他以半價買走這些冰淇淋。
卻沒想到,西維爾當即發現了他態度中的端倪,不假思索地將他揍了一頓。
挨了一頓打以后,杰姆斯老實多了,終于說出實話。
原來雅克沒有出現,是因為他失蹤了!
鼻青臉腫的杰姆斯口齒不清道:“我當時不在隊伍中,只聽逃回來的人說,他們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頭頂投下巨大的陰影,遮住了所有光線,而那個盤踞在空中的身影,則像太陽一樣環繞著金紅色的火焰!隨后它俯沖而下,擄走了雅克!”
南荼轉頭問西維爾:“你覺得這是個什么生物?”
西維爾心虛道:“可能……大概……應該是巨龍。”
這會兒用不上杰姆斯了,西維爾又把他丟了出去。“我想我認識這只擄走雅克的紅龍。”
南荼看見他這副樣子,猜測到:“上次和你打架的那個?”能和巨龍打得勢均力敵的,應該也只有巨龍了。
西維爾點頭:“不知道他擄走雅克和我有沒有什么關系,我得去看看。”
雅克經常出入黑斗篷旅館,稍加打聽就知道。西維爾和紅龍又積怨已久,所以西維爾才會覺得,雅克這場無妄之災可能因自己而起。否則商隊中明明有值錢的貨物和錢幣,紅龍為什么只帶走了雅克?
“我也要去。”南荼立即說。她……她想看龍。
不過她是不會承認的,嘴上只說:“雅克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不能在他落入險境的時候袖手旁觀。”
西維爾本想自己去的,他也知道這一架非打不可。可是打起架來,就不一定能照看得上南荼。
南荼看了一眼身后的位面之門,強調道:“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位面之門的力量西維爾很清楚,連他都不能用空間力量移動它,更別提里面還連通著不同的空間,南荼的安全確實不用擔心。
“好。”西維爾拉過南荼。“我們直接去奧古斯汀的城堡找他。”
這是要帶南荼進行空間傳送了。
和系統只能在位面之門周邊進行五十米的傳送不同,這可是超遠距離傳送。
“閉上眼睛。”西維爾溫聲道。
南荼趕緊閉眼。
不僅跨越了空間,仿佛也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在只有一瞬間又像是很久很久的失重感后,南荼的腳終于落地。
她抓著西維爾的胳膊站穩,立刻去睜眼去看周圍。
不遠處有個巨型城堡,結構雖然與南荼在藝術作品中看到的相似,規格卻大的出奇,明顯是按照龍的體型建造的。
這么奇偉的城堡,要消耗多少人力和物力能建造出來啊!
西維爾一出現,城堡主人奧古斯汀就仿佛有所感應似的縱身飛了出來。
商隊的成員沒有撒謊,這是個可怕的生物,金色的眼睛像是無機質的寶石,透露出主人的冷漠和殘酷。他的鱗片隨著呼吸輕微張合,像火中的炭那樣緩慢變換
著從赤紅到暗紅的色澤,整只龍的氣勢猶如即將沖破大地的熔巖一樣狂暴。
紅龍直直沖向了西維爾,但卻出人意料的在半空中停下。
他圍著南荼踱步,巨大的體型讓地面都在微微顫動。紅龍語氣里帶著一絲新奇:“西維爾,這是你搶來的公主嗎?”很好,很有進步!
在來到奧古斯汀的城堡前,西維爾就對南荼講述了他和奧古斯汀的恩怨。
事實上,他們以前并不是什么仇敵,反而關系很不錯。
巨龍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如果有龍蛋被其他生物偷走,就連與龍蛋父母素不相識的巨龍也會為奪回龍蛋拼命,但是當小龍破殼后,它們的親生父母就立刻松了一口氣,流露出一種任務完成的如釋重負感,然后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跑。
這些剛破殼的小龍聚集在龍島上,直到成年才能突破外圍屏障,得以離開龍島。
這期間小龍們會有一段漫長的集體生活,西維爾和奧古斯汀就是同一批長大的巨龍。不同的是,身為紅龍的奧古斯汀體格強壯,剛出生就比其他龍大上一圈,打起架來也最兇猛。而天賦是空間能力的西維爾受限于龍島的活動范圍,能力被壓制,在一眾小龍中平平無奇,很容易被欺負,奧古斯汀還幫他打過幾次架。
這段童年時期很快過去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龍島,尋找自己的領地。
但是奧古斯汀還沉浸在自己是一眾小龍的頭頭的身份中,經常去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于是他發現了與所有巨龍比起來,行為稱得上迥異的西維爾。哦?竟然有不打劫的巨龍?
自認為是龍大哥的奧古斯汀想,這可不行,孩子不偷不搶,多半是腦袋壞掉了,打一頓就好了。
所以每次見面兩只龍都要打架,一開始奧古斯汀贏得多,隨著西維爾空間天賦的顯現,勝負慢慢可以對半開了。到現在,西維爾已經是贏多輸少的階段了。
但是奧古斯汀很快就會忘記自己輸掉的那些戰斗,只記得贏的。下次還來找事,致力于讓西維爾改正歸邪。
南荼對此的理解是,巨大的體力優勢使得生存變得太容易,大腦就會退化。
她再也不質疑西維爾開旅館,辦集市這種收益率不高的行為了,多動腦子總是沒錯的,真怕奧古斯汀的智障會傳染。
面對奧古斯汀的問題,西維爾還沒說話,南荼主動開口了:“我不是公主,也不是西維爾搶來的,我是自己要過來的。”
奧古斯汀不相信:“這個門一直跟著你,一定是西維爾用來禁錮你的魔力裝置。”西維爾又剛好是掌控空間力量的銀龍,這不就對上了嘛。
南荼否認:“這個門是我自己的。”
奧古斯汀的眼神很失望:“西維爾,你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
西維爾根本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你是不是抓了一個叫雅克的商人?”
奧古斯汀對西維爾知道這件事毫不奇怪,他的身影沖天而起,低沉的聲音響徹天地:“好哇,來打一架吧,我打聽到這個商人最近靠賣什么云朵賺了一大筆金幣,如果你打贏了我,他的金幣就全歸你!如果你輸了,我也把他的金幣分你一半!”怎么樣,他這個老大做的夠意思吧!
奧古斯汀還真是個仗義的惡龍。
西維爾給了南荼一個眼神,南荼會意地點了點頭。
西維爾變成銀龍本體迎擊了上去,這是南荼第一次看見他的巨龍形態。
他的全身覆蓋著月華般光澤的銀色鱗片,那是極為純粹的顏色,南荼敢保證,如果太陽的光線沒有被奧古斯汀遮住,被鱗片反射起的耀眼光芒就能讓人瞬間失明。他的翅膀寬廣而有力,每一次揮動都帶動著周圍的氣流轟鳴,體型比起粗獷的紅龍較為纖瘦,但更具流線型的美感。
南荼看了一會,就轉身向巨大的城堡跑去。
在她的背后,銀色的閃電和赤紅的隕石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沖擊所到之處,連需要兩人合抱的粗壯大樹都瞬間倒伏。
盡管有系統幫她短距離傳送,跑進城堡的南荼還是累得氣喘吁吁。
“雅克!”南荼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我是南荼,想被救的話就弄出點聲音!”
這城堡太大了,南荼懷疑自己能在里面轉上一個月。
過了一會兒,二樓的一處欄桿下艱難地探出了一個腦袋,看清是南荼后,立刻帶著哭腔大喊道:“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南荼連忙上樓,不知道爬了多少階樓梯,終于來到了二樓。
雅克一見到她就激動地蠕動起來。
“你先別動,我幫你把繩子解開。”
幸好奧古斯汀根本沒把雅克這個普通人類放在眼里,只找了根繩子一綁,就把他隨意的丟在了城堡里。
可是這繩子竟然沒有結,南荼只好找了把刀割繩子,又發現這繩子割不動!時間緊急,她只好拖著雅克艱難地往位面之門里塞。
雅克的求生欲很強,雖然被綁著連腿都伸不直,這會兒兩只腳還飛快地交錯著蹬地,方便南荼把他拖走呢。
一進到位面之門里,南荼就放松不少,想著雅克不知道失蹤多久了,奧古斯汀肯定不會記得給他吃東西,于是拿了一支營養液給雅克喝。
喝了這東西,雅克饑腸轆轆的肚子也安靜下來了。
他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是南荼小姐冒著危險來救我!”
當雅克被隨手丟在城堡二樓的角落里時,望著高得像天穹一樣的天花板,感覺自己像只螞蟻一樣渺小,實在想不出會該如何逃出生天,滿心都是絕望。卻沒想到南荼從天而降,救出了他——從一只兇神惡煞的巨龍的手中!
要是知道這場營救行動還有另外一個巨龍參與,不知道雅克會不會當場昏過去。
南荼:“我們畢竟是生意上的伙伴,得知你的消息,我總不能坐視不管。”
雅克嚎啕大哭:“我差點以為回不去了,要餓死在這陰森的城堡里了!南荼小姐,你救了我的命,以后只要你開口,我雅克·哈里曼任你驅使。”
雅克高興的太早了,現在他們也在奧古斯汀的城堡里。
南荼說:“這里是安全的,你先自己呆著,等徹底脫離了危險,我再把你帶出去。”
雅克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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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跑出城堡,西維爾和奧古斯汀的斗爭還沒結束,戰場殃及了一大塊區域。只能說幸好奧古斯汀的城堡附近都是無人區,能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南荼焦急等待著西維爾注意到自己這邊,相信西維爾一看見她出現就知道,雅克已經被她救出來了。
等著等著她就不急了,天上在下鱗片雨!
讓人安心的是,紅色的明顯比白色多了很多。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撿了一片,小心的捏著鱗片最厚重的地方拿近了看。
這鱗片真漂亮,入手沉甸甸的,大小堪比折扇扇面,像寶石鏡面一樣平滑,泛著赤紅的華彩,從她手里拿著的地方到邊緣逐漸削薄,那些相當于扇面上緣的部分一看就十分鋒利,有著金屬刀刃一樣的光澤。難怪要說巨龍全身上下都是武器。
撿了兩三枚紅龍鱗片,又走遠了點兒,南荼才在一截折斷的樹干下發現了一枚銀色鱗片,把它拽出來擦干凈后,天上的那兩個光球也變近了。
西維爾終于注意到南荼得手了。
與此同時,奧古斯汀也發現了南荼。
打架還要形影不離地跟著,南荼和西維爾的關
系不言而喻,只是有一點奧古斯汀不理解,明明是個脆弱得吹口氣就能殺死的普通人類,怎么一點都不怕被他們的戰火波及?就這么信任西維爾會保護她?
奧古斯汀想到一個壞主意。
他龐大的身軀懸浮在空中,胸膛劇烈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把方圓幾里的空氣都吸進體內一樣。
很快,奧古斯汀的口中開始聚集起一團熾熱的火焰,那火焰的顏色耀眼到近乎發白。巨龍的頭部微微后仰,隨后猛地張開了嘴巴,澎湃的龍炎噴涌而出,直沖南荼而去。
西維爾的心臟難以控制的停跳了一瞬,卻看見站在門里的南荼對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后哐地一聲關上了位面之門。
那扇他一個指頭就能戳碎的小門能保護得了誰,恐怕要在熾熱的龍炎中化作飛灰了。奧古斯汀自大地想著。
不過在那之前,西維爾應該有所動作了。
等啊等,奧古斯汀也沒等到西維爾沖上來英雄救美,那扇還沒他爪子高的小門也兀自屹立不倒,仿佛他噴發的不是足以把精金變成液體的高溫龍炎,而是什么戲法煙霧似的。
正奇怪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股巨力。
奧古斯汀的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腳,從天空重重墜下,沒卸完的力道讓他整個龍下巴鏟地,所過之處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嘴巴里還沒噴發完的龍炎四處飛濺,有一團飛出去,把他氣派的城堡大門燒了一個大破洞。
南荼把位面之門打開了一個小縫往外張望,看到附近的地面上甚至出現了高溫燒灼后的結晶。
“結束了嗎?”南荼問道。
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奧古斯汀龐大的生無可戀的背影。
“嗯,我們走吧。”
西維爾成功使用了大記憶恢復術,至少在幾個月內,奧古斯汀都不會覺得自己是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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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黑斗篷旅館,南荼推開空間之門請西維爾進來看看:“他好像被一根魔力繩綁住了,我解不開。”
西維爾剛進門就注意到了被南荼收集起來的紅龍鱗片。
他心中有點隱約的酸楚:“我的鱗片不好看,你應該也覺得很寡淡吧……不如紅龍耀眼,也沒有寶石龍剔透。”巨龍們擇偶時,紅龍一直都是最受歡迎的顏色之一,熱烈、燦然。
南荼心道怎么連有智力缺陷的傻龍的醋也吃。
她立刻拿出撿到的那枚銀色鱗片證明。“當然不是了,你的鱗片被我好好收起來了。紅色的太多,撿都撿不完,才堆在這里。”
“再說,誰說你的鱗片不好看了,這樣想的人一定沒有眼光,銀色多閃耀啊,又神秘又酷炫,我覺得比張揚的紅色更有格調。”
西維爾被她直白的夸獎搞得臉紅:“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好了……”
雅克在一邊小聲的哼哼提醒兩人他還在這里。
他真怕因為聽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被滅口了。
兩人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雅克。
西維爾給雅克解開繩子的時候,南荼提醒雅克:“你的手下杰姆斯在你失蹤的這段時間里,不急著尋找你的下落,反而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打著你的名頭,要半價買我的冰淇淋。”
雅克:“等我回去一定狠狠收拾他。”他平時對杰姆斯也不薄,沒想到他才失蹤幾天,杰姆斯就露出了另一張面孔。
解開束縛后,雅克一時還沒法活蹦亂跳,躺在地上慢慢活動著手腳。南荼拋給雅克一個金酒杯:“那只惡龍把你擄走,讓你擔驚受怕,還影響了你的生意,這個金酒杯是我從城堡里拿的,也算是彌補一些你的損失吧。酒杯好像是成對的,不過我只看到一只。”
雅克一陣心虛,另一只在他口袋里呢。
他被奧古斯汀抓到城堡里,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心中一陣悲哀,他,雅克·哈里曼,這輩子賺了那么多金幣,竟然要光溜溜的離開這個世界,什么財寶也來不及帶上。于是他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了勇氣,抓了旁邊一個金酒杯就往口袋里塞。
還想拿第二個時,就被奧古斯汀綁住了。
雅克把南荼給他的酒杯放進口袋里,金杯相撞發出悅耳的響聲。
“那我先、先走了……”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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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的商隊就在黑斗篷旅館附近落腳,于是在南荼的指引下,他非常順利地與商隊成員匯合。
見到他的人無一不大驚失色,以為被巨龍擄走是必死無疑,雅克竟然能活著回來!
雅克見他們是這副表情,就問道:“我被紅龍抓走這件事,都有多少人知道?”
這種事傳的可太廣了,畢竟雅克的名頭跟著冰淇淋一起傳的很遠,他又遇上了幾率這么小的離奇事件,簡直是倒霉得驚人。
聽到這樣的回答,雅克反而高興起來,他拿出口袋里的那對金酒杯,說道:“我從巨龍的城堡成功逃脫,還帶回了這對金酒杯作為戰利品。快去聯系制酒杯的工坊,讓他們照著這酒杯的樣式用不同材質做出一批貨來,我要把巨龍收藏的酒杯賣到大陸的每一個地方。”
大家都愣住了。難怪雅克能在被趕出哈里曼家后迅速翻身,這才剛死里逃生就想出一個賣貨的好點子,實在是令人佩服!
從來只有珍貴寶物被巨龍搶去的情況,還沒有過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盜取了巨龍的寶物的事!可想而知,在這種噱頭下,這種酒杯會有多暢銷。
還是在雅克的催促下,該干活的人才跑了出去。
雅克又對旁邊的人說:“快拿紙和筆來,我要把我在城堡里看到的天花板上的紋樣描下來,以后做掛毯生意的時候用得上。”
第76章 紅燒肉 “等第三期紀錄片播出后見分曉……
雅克回來以后, 當然如數付了冰淇淋的錢,還主動付了一筆延誤取貨時間的違約金,才叫人取走了冰淇淋。
而他本人則更為忙碌, 要到各個合作商人和交好的貴族那里現身, 證明自己還好端端的活著, 順便炫耀一下他的黃金酒杯。
一模一樣的黃金酒杯可以有很多, 但真正從紅龍城堡里拿出來的只有一對,到底是誰足夠幸運, 能收藏這樣一對孤品呢?
曾因雅克被抓走而有些動蕩的圈層又因他的回歸風起云涌。
聽說這個消息后,南荼不禁想到,雅克這個人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即便沒有她的冰淇淋為雅克的商隊打通商路。
還好南荼和雅克相識于他最落魄的時候,要是現在的雅克往大街上一站, 大把的人爭著搶著拋去橄欖枝,都未必能看上他這小打小鬧的冰淇淋生意。
說這些自然沒什么意義,雅克還覺得他欠南荼一條命,不僅不會遠離南荼, 還巴不得南荼對他有什么要求呢。
南荼確實沒什么需要雅克幫忙的, 只在臨別時祝他生意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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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房支出了一大筆錢, 南荼賺起錢來更有勁頭了, 尤其是星際位面,每天都上架近百份菜品。
在得了大賽冠軍后, 南來飯館的名頭越發響亮, 蝦餃也成了最暢銷的菜品, 份數一加再加,還是秒空。因為大眾的呼吁太強烈,從公布賽事結果到現在, 蝦餃已經成了常駐菜品,其他菜品倒是經常輪替。
一大早,店里還沒來什么客人的時候,南荼就開始準備做蝦餃了。
廚房機器人如今身經百戰,從切配原材料到攪打餡料一氣呵成,和起面來也是一把好手,拍皮也不在話下。南荼只在幾個關鍵步驟插手,工作量大大減輕。
只要學習時間夠長,練習的次數夠多,廚房機器人的確能完美模仿廚師。
要不星際的廚師怎么都那么警惕機器人,不允許它們參與更深度的菜品制作。
這東西是真能替代廚師,至少是一部分沒有創造力的廚師。
南荼對廚房機器人沒有偏見,也不至于依賴,只是把它當成節省體力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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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來飯館今天上架的菜品是蝦餃和紅燒肉。
一個清淡鮮美,一個濃油赤醬,都讓人難以取舍。這些天聞溥真吃蝦餃的次數不少,所以這次選了紅燒肉。
聞溥真嫌棄地看著又來蹭飯的唐琛。
唐琛委屈道:“我又搶不到菜,又沒有南荼的聯系方式,不蹭你的,根本就吃不上飯。”
作
為美食記憶大賽的評委,兩個人終于和南荼有了交集,聞溥真成功和南荼交換了聯系方式,獲得了不需要搶購即可直接訂餐的渠道。
唐琛一拆外賣盒子,發現里面是兩份,立刻喜笑顏開:“我擔心只吃紅燒肉油膩,還帶了家里廚師做的口感清爽的小菜,搭配著吃正好。”
聞溥真嘴硬:“我下次問南荼能不能把她的聯系方式給你,或者訂餐的時候直接把地址改成你的。”
唐琛厚著臉皮:“別別別,太麻煩人家了,我到你這吃也是一樣的。我們通過非正規渠道訂餐本來就增加了南荼的工作量,怎么好意思這么多要求……”
聞溥真不想聽唐琛繼續狡辯下去,一把捏住了唐琛的嘴巴:“算了別說了,吃飯。”
鴨子嘴的唐琛:“嗚嗚好。”
色澤鮮亮、紅里透黑的紅燒肉擺在面前,配上兩碗晶瑩剔透的大米飯,外加唐琛帶來的青翠小菜,這一餐還沒吃就讓人食欲大起。
這些紅燒肉大小均勻的像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紋理清晰,紅潤油亮,聞溥真看上去毫不忌諱肥肉似的夾了一大塊,讓人根本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她還覺得吃飯是種負擔,是營養液的忠實擁護者。
這紅燒肉夾在筷子上亮晶晶、顫巍巍的,可以看到邊緣的豬皮被煎得微焦,帶上了虎皮紋路,整個肉塊肥瘦相間,錯落有致,在盤子里滾過一圈,粘上晶瑩的肉汁,這才送進嘴里。
第一下抿到彈韌的肉皮,牙齒往下縱切,順利得斬開了幾層肥瘦肉,肥肉入口即化,毫不膩口,瘦肉也汁水豐腴,一點都不干柴。
聞溥真配著米飯吃紅燒肉,覺得下飯極了,
光吃紅燒肉還覺得不夠,又把盤子里的肉汁倒進米飯里拌開,只見米粒顆顆染上了紅褐色油光,看上去更誘人了。
聽說今天吃的是紅燒肉,唐琛擔心只吃這一道菜膩味,還自己帶了幾道清爽的小菜,這會兒全被他忘到腦后了。
完全不會膩啊!他才發現,原來紅燒肉的味道就好在豬皮和那與瘦肉交織的肥肉的濃而不膩,吃到嘴里像是化開一般,瞬間爆發出肉的鮮香。從前吃過的一咬肥肉飚出肥油來,完全是廚師的水平不過關。
等他把紅燒肉和米飯都吃的差不多了,唐琛才在余光中看到了桌上另一個盒子里裝著什么紅白相間的東西,于是問道:“那是什么?”
聞溥真吃得頭也不抬:“叫糕梨絲,是贈送的,看起來像是甜品之類的。”
“糕梨絲?我沒吃過這種甜品。”唐琛把盒子拉近,仔細看著這份甜品。
這一看他就笑了,原來糕梨絲是在下方鋪上一層白色的梨絲,上頭鋪上一層切絲的山楂糕,再撒上白糖。梨絲潔白,山楂糕顏色紅艷艷的,簡單卻別有美感。
唐琛隨意夾了一筷子,意外道:“哇!還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特別清爽。”
糕梨絲一入口,唐琛就知道為什么南荼會選擇它作為紅燒肉的贈品了,山楂糕酸的輕靈而不尖銳,梨絲吃起來十分爽口,一點渣都吃不到,都化作甘甜的汁水流淌在齒間。一口下去清新解膩,驅散了紅燒肉的厚重。
唐琛從沒試過把山楂糕和梨絲放在一起吃,現在卻覺得二者是絕配。
聞溥真本打算把留在糕梨絲飯后吃的,被唐琛勾起了好奇心,忙不迭嘗了一口,連連點頭,好爽脆的梨絲,好開胃的山楂糕,吃過以后感覺還能再吃一份紅燒肉。
剛吃完飯,智腦彈出個消息推送,聞溥真看了以后皺眉:“這視頻怎么會流傳出去?”
“什么視頻?”唐琛探頭。
“南荼和陶錦的叫花雞海選視頻。”
其中一個名字對唐琛來說比較陌生,他回憶了一會兒才說:“知味樓的年輕一代的傳人,那個進了決賽臨時退賽的選手?”
聞溥真點頭:“就是她,她和南荼的海選視頻被泄露出來了,我剛剛看了一眼,是完整的,這絕對是賽事方的問題。”
她盯著唐琛看。
銀河城市服務也參與了這次比賽的組織。
唐琛矢口否認:“這部分我們完全沒摻和,是紀錄片拍攝組那邊要求的,選手也是直接把視頻提交給他們。”
“我得通知南荼一聲。”之前打過交道,聞溥真知道南荼幾乎不關注星網上的熱點,連智腦都不用,很符合她橫空出世的隱世廚師人設。
現在出了這種事,聞溥真猜測南荼還不知道,趕緊通知她。
唐琛也在看這兩段泄露出來的視頻思索,有人這樣做,一定是想實現什么目的,究竟是什么?
兩個視頻,陶錦的部分拍攝手法和流暢程度明顯和南荼的不是一個等級,一看就十分專業,不僅如此,陶錦制作叫花雞時從容自如,有條不紊,一舉一動都看不出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廚師,儼然一幅老手才有的了然于胸。
反觀南荼的視頻,出現很多次明顯的猶豫、無意義的靜止,這些都未被剪輯,而是實打實留在了視頻中。讓人的觀感下降不少。
除此之外,發布者還在醒目處標注了兩人在海選中的成績,一個排名第一,得分95,另一個排名第六,得分84.5。
這人乍一看像是在為陶錦喊冤。
海選表現出眾,出身廚師世家,從小熏染廚藝技巧的陶錦,為何突然在決賽前夕棄權,讓南荼這樣的黑馬一舉奪冠?不由讓人猜測其中有沒有內幕。
視頻下眾人的評論也印證了這一點。
“知味樓的叫花雞很好吃,聽說知味樓有人報名,我還特意關注了這屆比賽,沒想到陶錦中途退出,沒能看到她最終的比賽成績,心里還很遺憾。”
“我為什么看著后面這個視頻中的廚師像是個沒做過叫花雞的新手呢?猶猶豫豫的,連我這個外行都看得出來。”
“一共三次比賽,南荼一連拿下兩個冠軍,戰勝了云頂食府的邢高杰和鶴宴的黃經業,不了解的大家可以去查查,這兩位都是在這一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名廚。本以為南荼是少年天才,看過這個視頻,我覺得也不過如此。”
關于這兩段視頻的討論沸沸揚揚,在有新人的引導下,大家不約而同的有了同一個想法,難道比賽冠軍早已內定?其他參賽選手根本就是墊腳石。
說不定陶錦是發現了這一點,一氣之下臨時退賽,或者有人擔心陶錦搶了風頭,所以陶錦才被迫退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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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樓也看到了這兩段視頻。
陶父的臉色黑如鍋底:“這是哪來的牛鬼蛇神?用得著你幫錦錦喊冤?還把海選視頻發出來,里頭我們知味樓叫花雞的制作流程都泄露了!這就是故意使壞,一定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做的。我就說不能參加這種不專業的比賽,一點保障都沒有。”
廚師最忌諱做菜秘方泄露,陶錦的視頻中雖然略過了一些獨家秘方的制作方法,卻也有技巧很多實在無法避開,此刻全星際的廚師都看見了!
陶錦的大伯也說:“當務之急是立刻讓人撤下這個視頻,禁止傳播。還要追究泄露視頻的賽事方的責任。當時錦錦拍攝時,可是簽了保密合同的,只能用于紀錄片剪輯,而且使用比例不得超過百分之五,也不能有大段的連續截取,這是明顯的違約。”
長輩們都忙著去處理視頻,陶錦想的卻是人們的評論,字字句句都指向南荼不配得到這個冠軍。
事不宜遲,陶錦立刻聯系了南荼,幸好她在決賽時主動和南荼搭話,兩個人就叫花雞的制作交流經驗,分別時還留下了聯系方式。
“你看到星網上的視頻了嗎?我完全不知道
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授意人做的!”陶錦連忙解釋。
南荼語氣冷靜:“我看見了,別急。我知道不是你,你那邊有什么打算?我想從泄露視頻的人下手,再一步步去查究竟是誰上傳視頻,引導輿論。”
陶錦忙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一會兒我就聯系賽事方,說清楚我們的意思。”
兩個人商量好,不要任何金錢形式上的賠償,只要求揪出泄露視頻的工作人員,追究他的責任,再順藤摸瓜,看誰是幕后黑手。
在這之前,等不及正式的調查結果發布,陶錦就用自己的私人賬號解釋:“雖然遺憾沒能參加決賽,但有幸觀看到南荼制作叫花雞的過程,也品嘗過南荼做的叫花雞,給了我許多啟發。我可以說,南荼的冠軍實至名歸,不管我參加決賽與否都不會影響這個結果。”
她這樣一番話,語氣誠摯,并不像是場面話或者被買通的說辭,那些群情激憤為陶錦喊冤的聲音立刻小了最多。
“海選視頻也不一定代表廚師的真實水平,難道就不允許發揮失常了嗎?”
“陶錦的意思是不是說,哪怕她參加了決賽,最后的冠軍也會是南荼。當事人都這樣說了,那還有什么好質疑的?”
“放出視頻的人根本不是為了陶錦好,廚師都很忌諱被人偷師的,還是這樣根本不經當事人同意,就把視頻發的全星際都知道。”
圍觀群眾的理智漸漸回歸了。只是在能說服他們的有力證據出現前,依然對冠軍的歸屬有所懷疑。
————
麥基正焦頭爛額。
這一天,通訊接二連三地打過來,有知味樓的、寰星傳媒的、銀河城市服務平臺方的,還有數十個參賽選手。
南荼和陶錦的做菜視頻都泄露出來了,難道他們的就能幸免?被放出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視頻中涉及他們獨家的廚藝技巧,是相信賽事方才同意拍攝記錄下來,沒想到賽事方竟然有這么大的漏洞,輕易就讓這些機密外泄!
麥基說了一天的好話,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得出空喝了一口水,智腦又亮了。
還好這回不是壞消息,是事情有了新進展:“有一位紀錄片制作組的工作人員在不久前遺失了存有參賽選手海選視頻的數據盤,他怕被處罰,就沒有上報。但是他堅決聲稱視頻不是他公開的。 ”
麥基冷臉道:“我看起來很好糊弄嗎?接著查。”
除了追查泄露視頻的人外,知味樓、評委組和紀錄片官方先后發布公告。
知味樓:“知味樓廚師陶錦,因個人原因退出‘美食記憶’大賽叫花雞組決賽,非外部因素迫使,特此聲明。
視頻內容涉及知味樓機密,望大家不再繼續傳播,知味樓將保留追究泄密者法律責任的權利!”
專業評委組也發布聯合聲明:“近期,我們收到了關于此次美食記憶大賽公正性的質疑。作為本次比賽的專業評委組,評委們始終嚴格按照比賽規則和評分標準對每位選手進行認真細致的評審、投票。一切流程都有記錄,并將在‘尋味之旅’記錄片中展現。”
尋味之旅的官方號只說了一句話:“尋味之旅銀河星篇將于本周六晚20:00播出。”
今天就是周六啊!
等時間一到,大家興沖沖的去看紀錄片。發現播出的是第一期莼菜魚丸湯,里面根本就沒有南荼。
雖然失望,但是來都來了,也看看評委都是什么樣的人,竟然能被買通,把冠軍頒發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廚師。
一看專業評委陣容,大家都驚了。
星航集團的小少爺唐琛、恒聞醫藥傳言中的熱門繼承人聞溥真、廚師界泰斗曲新榮、知名餐飲業企業家岑錦文,還有好幾個要錢有錢要名望有名望的主廚、食評人。
這么豪華的陣容,誰有那么大能量能把這些人全買通?
又看到這一期的決賽點評,專業評委們用詞犀利,選手的微小失誤都被一一發現指出來,可以說是鐵面無私又嚴謹敏銳。
說實話,看到有幾個選手把他們常用的偷懶取巧的小技巧帶到比賽上來,卻被評委一眼看穿的那副吃癟樣子,觀眾們看著都很樂呵。
整個紀錄片十分流暢,高潮頻出,又有笑點又有嚴肅緊張得讓觀眾跟著捏一把汗的時刻,不知不覺這一期就看完了。等對著片尾的字幕,大家才想起了最初的目的。
不過,親眼見過了評委們的嚴格,反倒不太不相信那些關于冠軍內定的傳言了。
第二天,第二期紀錄片播出了。
這一期的主題是蝦餃,南來飯館的蝦餃已經熱銷了許多天,不少人吃過,于是力挺道:“我吃過南荼做的蝦餃,沒吃到的人一定想象不出來那是什么樣的美味。我吃完了以后到現在都念念不忘,趕緊買了全息頭盔。結果頭盔太火爆了缺貨,現在還沒到我手里,我都想去做頭盔的車間幫忙打螺絲了。”
大家調侃他:“全息頭盔到了也沒有用,有蝦餃的沉浸式劇集里還沒出,你該做的是去劇組監工,收拾收拾出發吧。”
這樣一看,寰星傳媒這次比賽辦的確實起到了預料中的效果,全息頭盔暢銷,連帶著還未播出的劇集也有了足夠的關注度。
這一期紀錄片,看點是南荼和邢高杰的對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最后以南荼17比3的懸殊比分獲勝為結束。
“兩個人做的蝦餃我都沒吃過,怎么感覺評委說的很有道理?南荼的蝦餃確實更優秀?”
“別的不說,邢廚師的蝦餃我吃過,宣傳的確實就是個頭更大、皮更薄,吃著當然也好吃,可是評委們這么一說,我也覺得餃皮太沒存在感,其實不必一味追求這個的。”
“云頂食府的名氣那么大,邢廚師出名的年份都要趕上南荼的年紀了,他看起來很不服氣。你們說,南荼和陶錦的視頻會不會是他找人泄露的?”
討論一番后,大家接著看下去。
下一幕就是邢高杰氣勢洶洶地往南荼的料理臺方向走去,真的要當場翻臉嗎?觀眾們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關鍵。
畫風一轉,大家才看清,邢高杰是跟著曲新榮過來的,邢高杰還面有愧色,再一聽曲新榮對南荼說的話,哪有找茬的意思?明明是探討請教。
“南荼脾氣真好啊,忙了一天都拿到了冠軍,還愿意再做一份蝦餃。”
“邢高杰性格傲了點,關鍵時候也放得下面子,主動給南荼當下手,我對他的觀感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有曲老這樣的長輩真好,鉆牛角尖也能被及時拖回來,往正確的路上引。”
“等一下,大家怎么突然交流起廚藝問題來了。廚師這一行不是出了名的不愿意分享經驗嗎?別說,這場面還有點溫馨。”
此時正播到廚房小課堂開課,為其他廚師解答疑惑的主要是南荼、曲新榮和邢高杰三個人,南荼一邊捏著蝦餃,另一邊還能分心講課,不由讓人忽略了她的年齡,只想心悅誠服地喊一聲大佬。
蝦餃紀錄片放出后,風向立刻扭轉。
“難怪南荼能拿到冠軍,她都能給其他選手當老師了,跟大家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比賽現場的工作人員都嘗到南荼做的蝦餃了,早知道我就去應聘了,好過到現在也沒吃上。”
“不止,工作人員還吃到了煎蘿卜絲餅,看起來就好香好脆。只是待在南荼身邊一天之內就吃到了這么多好吃的,要是能在南來飯館打工,我都不敢想能吃到多少種美食”
“膽小鬼,我就敢想。南老板,飯館招人嗎?”
“現在還有人質疑南荼的冠軍不該拿嗎?這是連對手心甘情愿認輸的廚藝水平。”
還有人嘴硬:“本來也沒有人質疑蝦餃的比賽公平性,說的是南荼在叫花雞的海選表現和決賽差距太大,顯得很不合理。南荼在蝦餃海選就是第一,拿冠軍有什么奇怪的。”
“對呀,南荼的蝦餃做的再好,也跟叫花雞一點關系都沒有。我看,南來飯館只賣蝦餃不賣叫花雞,那些原因都說不定是借口,其實就是南荼怕暴露自己做叫花雞的真實水平。”
一時間,支持南荼和質疑南荼的人都說道:“等第三期紀錄片播出后見分曉!”
第77章 辣烤雞翅 “好,一定夠辣。”……
尋味之旅銀河星篇的收視率節節攀高, 尤其是最后一期。
麥
基看著紀錄片反響暗道,要是沒有泄露視頻這個煩心事,此刻他該多高興啊!
話又說回來, 沒有這件事引起的爭端, 尋味之旅銀河星篇也不會有這么高的熱度。
不過要是讓他選, 他寧愿播放量普普通通, 也不想攤上這檔子破事,他又不缺代表作。這幾天, 麥基一共也沒睡上幾個小時,眼圈青的像讓人揍了兩拳。
壓力大啊!唐琛以這次大賽是銀河服務平臺與他們合辦、信譽出問題也影響他們平臺為由,每天都要問問事件進度。
岑錦文強烈譴責這種隨意泄露廚師隱私的行為, 如果紀錄片制作組不拿出嚴肅的態度追究,以后她旗下的餐廳都不再與他們合作。
曲新榮的助理則質問麥基, 是賽事方再三誠懇邀請,老爺子才來做評委的,明明是按照賽事方要求公正嚴格的打分、投票,結果出了選手視頻泄露、民眾質疑比賽不公這種事, 這是要讓老爺子擔上被選手買通的污名, 晚節不保嗎?
麥基被多方施壓, 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他不也一邊讓人調查, 一邊提前了紀錄片的播放時間嗎?對了,今天第三期紀錄片放出來, 讓他看看現在的輿論有沒有被扭轉。
畫面中, 參賽選手正在把準備好的材料放入雞腹中。
“為什么有的刀口開在雞肚子上, 有的開在翅膀下面啊?刀口那么小塞起材料來好費勁。”
“字幕上解釋了,這是肋開法,厲害的廚師才用。刀口開那么大, 一會兒叫花雞的精華不都流出去了嗎(我不懂廚藝我胡亂猜的)。”
“南荼和黃經業都用了這種方法,說明南荼的經驗和技巧一點都不比這些老廚師少。這個叫黃經業的廚師來頭可不小,去搜鶴宴就知道了。”
“我知道鶴宴……去那里吃飯的人,一頓飯能花我一輩子賺的錢。”
“可惡,我為什么不能是有錢人。等我發了財,我非得吃一份南來飯館的蝦餃丟一份不可。”
“到時候別忘了告訴我你準備在哪里丟蝦餃。”
見南荼拿出了一包泥土。
“不是,為什么其他廚師的表情像見了鬼一樣?我以為叫花雞就該用泥包起來烤。在看這期紀錄片前,我可是提前查了資料的!”
“包泥都是多少年前的做法了,現在都是面團。沒看大家拿出的都是面粉嗎?”
“沒意思,想吃叫花雞不就吃這一點新奇的嗎?一個平平無奇的泥團子,敲開后異香撲鼻,撥開泥殼發現里面藏著一只金黃油亮的叫花雞,這個對比才夠震撼。用面粉還不如用錫紙,反正我看著都是一樣的。”
等選手們的叫花雞輪番出爐,一個個在工作人員的木錘下碎裂開。只有南荼的叫花雞被大眾評委費盛搶到機會,一錘下去,泥團先是出現裂紋,然后嘩地散開。
觀看紀錄片的觀眾們恨不得魂穿到費盛身上,他們太能理解費盛了,誰不想敲這只叫花雞?不想近距離的感受積聚在泥團內的香氣釋放的那一瞬間?
看到泥團散開,棉繩剪斷,露出靜靜躺在荷葉中心的叫花雞真容時,觀眾們的口水飛流直下:“哇,金色傳說!”
“這慢動作的一扯,這個嫩的沒用力就撕開的雞肉,這個扯開后還能回彈的雞皮,還有流的到處都是的肉汁,我怎么就不在現場呢,我直接拿嘴去接。”
“南荼說了,原來這不是普通的泥土,是酒壇泥。聽起來可比產自什么星球什么農場的面粉難得多了。多少壇封泥才能湊出這么大一團?”
接下來是評委點評。不出所料的得到了一眾好評,鏡頭掃過,連評委臉上的細微細節都沒放過,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嘗過叫花雞以后,都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不是那種浮夸的戲劇化臉譜化的享受,而是難以偽裝的細微表情。
南荼的叫花雞在許多評委們戀戀不舍的視線中被端走了。下一個端上來的是黃經業的作品。
看到他洋洋灑灑的講述鶴宴酒的珍貴,把南荼的酒壇泥貶得一文不值,許多觀眾義憤填膺:“鶴宴就了不起了?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樣子。食材分什么高低貴賤,比賽也不是比誰的來頭大,誰做的東西好吃誰就厲害。”
“選手愿意用黃泥做叫花雞,評委也愿意品嘗,用得著你在這里多管閑事?干擾評委對其他選手的判斷?”
等南荼出來解釋,曲新榮也為南荼正名,黃經業卻偏偏因為鶴宴酒失利時,大家都是一陣歡呼。
“三句話不離鶴宴酒,沒想到最后就栽在鶴宴酒上了。哈哈哈這是報應啊!”
“看來這位廚師習慣了鶴宴的經營模式,早就不在菜品的口味提升上下功夫了,滿腦子都是怎么讓菜品更有噱頭,聽起來更高檔。”
只是南荼在海選和決賽中迥異的表現又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討論。
“南荼故意在海選視頻中表現不佳,是不信任賽事方,擔心泄露自己的廚藝秘方嗎?”
“就算是這樣又怎么了,說明南荼有先見之明,現在視頻真的泄露了。”
“說不定就是南荼敷衍在先,賽事方才故意泄露視頻作為報復。”
“怎么可能,他們簽過合同的,你當泄露視頻賽事方不會惹上麻煩一樣。而且南荼拿到了冠軍,后面還與賽事方有很多合作的。”
“你要不要也試試在關鍵比賽的選拔賽里故意敷衍,這一敷衍就把自己搞出局了!”
眼看著話題越跑越偏,南荼和賽事方都要在大眾的口中成為針鋒相對的敵人了。
南荼找出快落了灰的星網賬號,登上解釋道:“海選當天,約定送活雞的商家臨時有事耽誤了送貨,導致只用冷凍雞可用,酒壇泥分量不夠,決賽和海選只能選其一,所以海選中使用了面粉代替。
為了追求接近鮮雞的口感,用冷凍雞做叫花雞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問題,也是我所不熟悉、需要反復斟酌的,因此影響了海選視頻的質量,在此向大家致歉。”
“南廚不該跟我們道歉,是那些污蔑你的人該向你道歉才對!”
“用冷凍雞隨手一做就進了決賽。決賽的時候終于發揮了真正的實力,這個冠軍就該是你的。”
“所以南荼的實力已經被證明了,那個悄悄放出視頻想挑起爭論的人呢?抓到了沒?”
抓到了!麥基容光煥發,顯得眼圈都沒那么黑了。
原來制作組里那個不慎遺漏數據盤的人并不是導致視頻泄露的罪魁禍首。
另有人收取報酬泄露了海選視頻,因為擔心將來有一天事情敗露連累到他,這個人故意偷走了同事的數據盤,還在同事猶豫要不要上報時勸說他隱瞞這件事。
“也許你的數據盤只是塞到哪個角落里找不到了,明天就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你報上去肯定要被狠批一頓,反正視頻還有備份,你不說出來也沒有任何影響。”
這人被說的心動,也是心存僥幸,就沒向領導報告。等麥基查是誰泄露視頻時,第一個就查出了他,還在這個倒霉蛋身上下了很多功夫,其實但是白費力氣,方向全被誤導了。
等重新厘清方向,才找出了真正泄露視頻的那個人。
而從他手中買走海選視頻的,正是和這次叫花雞決賽有著利害關系的黃經業。
鶴宴安排黃經業來參加叫花雞決賽是為了一舉奪魁,方便接下來的經營安排,黃經業輸了比賽以后,就一直在鶴宴坐冷板凳,日子很不好過。
一開始他賄賂紀錄片節目組成員,只是想刺探一下對手的實力。在其中發現陶錦實力很強,可能是有力
的冠軍競爭對手。又打聽到陶家希望陶錦第一次露臉是在足夠重量級的賽事上,黃經業順勢猜測到陶錦報名參加美食記憶大賽是瞞著家里人的。
果然,他一向陶家長輩透露這個消息,陶錦就沒能出現在決賽賽場上。
千算萬算,黃經業沒算到南荼的真正實力并不是海選視頻中表現的那樣,最后還是沒能如愿以償拿到冠軍,功虧一簣。
鶴宴下凡來參加這種格調不夠高的比賽,竟然還沒奪冠,簡直是丟了大臉。經此一遭,黃經業在鶴宴里的待遇可謂是一落千丈。他受不了這種落差,覺得是南荼造成了他現在的困境,心懷怨恨想要報復南荼,這才想到了泄露南荼和陶錦的海選視頻,引導輿論攻擊南荼。
查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后,美食記憶官方賽事組就因不端行為取消了黃經業的決賽成績,將他從選手中除名了。
鶴宴聲明黃經業的一系列違規行為完全是個人行為,與鶴宴無關,還與他解除了雇傭關系。
尋味之旅官方則宣布要追究泄露視頻的工作人員以及黃經業的法律責任。
至此,這場由海選視頻泄露引發的風波才算在大眾前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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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春的燕子往來梭巡,天氣一天比一天和煦起來。
春暖花開的時候,人的心情好像也隨著草木一起蓬□□來。有些埋藏在心底的念頭,也從解凍了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寧釗找到南荼:“老板,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南荼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等著他說出下文。
寧釗停頓了一會兒,似乎不知怎么開口,過了一會兒才艱澀道:“我想離開飯館。”
南荼問道:“你遇到什么困難了嗎?還是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
寧釗在南來飯館表現一直很優秀,話雖然少,做的事卻很多,尤其在南荼還沒買到星際位面的機器人之前,寧釗幫忙分擔了很多工作,飯館經營這么久,寧釗也是南來飯館的資深員工了,怎么這么突然的要離開?
“在這里很好,但這樣的生活不屬于我。我這輩子,可能注定要和黃沙為伍,在與異獸的戰斗中流盡最后一滴血吧。”寧釗自嘲地笑了笑。
在南來飯館的這段時間,大概是心情放松,營養充足,也沒有做傭兵顛沛流離,是寧釗覺得自己身上的暗傷恢復了一些。
從前需要他照顧的隊友遺屬們被他介紹到南來飯館工作,也有了穩定收入,不再需要他的接濟。南荼又買來了十項全能的廚房機器人,他的離開對南來飯館也沒有那么大的影響了。
在各種顧慮一一消失不見后,寧釗又生出了回去做傭兵的念頭。
“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南來飯館給了我一個容身之地,我很感激。在這里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寧靜、最輕松的。但是異獸猖獗,還在威脅著天陵城的安全,我不想視而不見。”
南荼很平靜地看著寧釗,并不驚訝他有這個想法。
隨著解鎖的位面越來越多,南荼心中的一個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南來飯館未必會一直開下去,她的員工也未必會一直留在飯館里。
相聚只是偶然,離別才是常態。
大家都是彼此人生中的過客。
其實在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中,南荼也隱約能感到寧釗對重回傭兵生活的期待,可能有些人的心就是向往著冒險和挑戰的,更別提寧釗與異獸之間有著血海深仇。
他沒有親人,能交付后背的隊友們就是他的親人,否則這么多年來,寧釗也不會將隊友的遺屬視為自己的責任了。隊友們因為異獸死的死傷的傷,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南荼詢問道。
寧釗已經想好了:“在飯館的這些日子我也賺了些錢,我想先雇傭一些人,先去當年……大家犧牲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尸骨,帶回天陵城埋葬。”
當年獸潮即將來襲,到處兵荒馬亂,他也身受重傷,來不及收斂隊友尸骨,只勉強背著另一個重傷的隊友往傭兵們常經過的路線求救。沙漠又以變幻莫測著稱,只是一夜之間,沙丘就能從高聳變為低矮,平緩變成陡峭,這樣的變化,讓確定當初隊伍遇襲的方位變得更加困難。
寧釗卻不愿意讓隊友就這樣長眠在安金沙漠中,想先去找回大家的遺骨,再重新組建傭兵小隊。托南荼買營養液也是出于這個考慮,到時候輕裝簡行,只帶營養液,能讓他們在沙漠中停留更久,成功的幾率就更大。
“我也要去!”話音剛落,有個身影突然沖了進來,在二人面前站定。
是施文宣。
“你不能去。”寧釗皺眉道,“我答應過你媽,不會讓你做傭兵。”
施文宣梗著脖子說:“現在又不是做傭兵,是去找我爸,我作為他的兒子,把他帶回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施文宣永遠也忘不了那年,天陵城里人心惶惶,到處都在說獸潮要來了,可是他的爸爸還在安金沙漠里。他匆忙跑到城門口去等,想等到爸爸帶著笑從車上跳下來,把他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拍著他的肩膀爽朗地說自己運氣好,趕著就回來了。
可是沒有等到。
直到幾天后,施文宣才從昏迷中醒來的寧釗口中得知了父親的死訊。
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口信,就宣告了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生命的終結。沒有尸體,沒有遺物,連個破碎的衣服碎片都沒有。
雖然知道這是許多傭兵的歸宿,母子兩個還是難以接受。花了好幾年才勉強走出傷痛,現在有了帶父親回家的機會,施文宣想親自去,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被父親保護的小孩子了。
寧釗不肯松口:“就是不行。”他計劃的這次出行和傭兵狩獵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可能因為在安金沙漠中尋找時間過長而更加危險。施文宣的父親已經……所以施文宣不能出任何閃失。
施文宣紅著眼圈,固執地讓人苦惱:“你不讓我去,我就悄悄跟著你,或者我自己去,我也賺了一些晶核了,我自己租車。”
這么大的人,還真不好看住,總不能把他綁起來吧。寧釗向南荼投去求助的目光,南荼苦笑一下,調停道:“施文宣,你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也能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但是你想過你的媽媽嗎?她好不容易把你養大,你一旦出了事,叫她怎么辦?”
施文宣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
南荼趁熱打鐵:“如果你一定要去尋找你父親的……尸骨,你可以給你媽媽寫一封信,問問她的意見。”
又問寧釗,“你急著離開嗎?”
寧釗說:“招募人手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正好,可以等施文宣的母親回信,如果她在信中字字泣血,說自己絕不能承擔失去丈夫后再失去兒子的風險,相信施文宣也不會熱血上涌,堅持跟著寧釗離開。相反,如果她也同意,那寧釗是絕對攔不住施文宣的,把他帶在身邊,安全還有保障點。
又等了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施文宣收到了回信。
信紙上只有兩個字。好幾處的墨色都洇透了紙背。
【去吧。】
施文宣拿著回信去找寧釗,臉上卻不見心愿得償的雀躍,反而沉靜了很多。不僅問了許多在安金沙漠中生存的技巧,還利用下班時間學習戰斗技巧。
一眨眼就到了兩個人快離開的時間。
南荼想為兩人踐行,寧釗卻說不必這么隆重。
他開玩笑道:“出發去安金沙漠的前一頓,我們一般不吃得太好。”吃成斷頭飯就不好了。
都能開玩笑了,可見他心情確實不錯。
南荼只好問他們:“那我簡單做點什么吧,也不能讓你們餓著肚子。一人點一道菜吧,大家一起吃頓飯。”
寧釗說:“當初來南來飯館應聘的時候,大家都說要是在這里工作,羊肉串一定能吃到飽。不如就羊肉串吧。”
施文宣想了想:“老板上次做的辣烤雞翅特別好吃,我還想吃,這次我要更多的辣,變態辣!”
南荼笑著點頭:“好,一定夠辣。”
辣烤雞翅是幾天前做過的,也不是新菜,主要是南荼想試試新的辣椒粉。
南荼開飯館經常采購調料,也和其中一個調料供應商關系不錯,對方搭配出了什么新調料,還會向南荼推
薦。
這次調料供應商就送了一包辣椒粉,說是他用好幾種辣椒配出來的方子,適合喜歡吃辣的人,絕對吃著爽快,還只辣嘴巴不辣胃,大力推薦南荼試試。
一種新調料加入菜譜之前,廚師得先對它足夠了解才行。辣椒粉適合炸物、燒烤,腌制用,南荼就用辣烤雞翅來試試這辣椒粉。
為了試驗辣的程度,南荼還把雞翅分了幾種檔次,微辣、中辣和特辣,南荼對辣的愛好只是一般,所以吃的是微辣的烤雞翅,感受著撒在雞翅上的辣椒粉微微灼燒舌尖,引出了雞翅罪惡的香味,確實比一般的辣椒粉更干香。
中辣也很受歡迎,嘴巴麻麻酥酥的,咸鮮香辣層層入味,雞翅軟嫩帶韌,還有帶著炭火的焦香,吃著好爽!
施文宣吃著最辣的那份雞翅,鼻尖都出了汗,大呼過癮。看得出他是真的享受,就算辣成那樣,也不囫圇吞棗地趕緊把雞翅咽下去,而是每一口都扯下外皮焦脆內有汁水的雞翅肉認真咀嚼,還要仔仔細細地咬開兩根骨頭的連接處吃內側的筋膜和碎肉,最后丟掉的雞骨頭干干凈凈,連根肉絲都不剩。
南荼平時很少做爆辣口味的菜,一是她自己沒那么能吃辣,做出來的菜自己不嘗,不知道哪里有不足,二是正統廚師并不會以做出的菜是單一的強烈風味為榮,組合多種基本味,創造出勾人心魄的復合調味,才是廚師的追求。
辣椒是個好東西,其實不用那么暴力直白地一味強調辣,適度加入菜品中喚醒和刺激味覺,讓味蕾活躍起來,去感知菜品其他的豐富調味,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不過施文宣那天還沒吃過癮,這次又想吃辣烤雞翅,還點名要比上次還辣,這種小要求南荼當然不能讓他失望。
辣烤雞翅的辣度相對容易調整,適當增加辣椒和其他香料的比例就行了。
等腌制好了雞肉和準備做肉串的肉,其他人先串肉串,南荼去支起了燒烤架。
燒烤有煙,需要在戶外烤,這次又是大家一起吃的員工餐,香味引來客人就不好了,南荼想了想,干脆拿到沒人的新位面去做。
第78章 變態魔鬼辣爆裂雞翅 不好了老板,老爺……
隨著南荼將南來飯館的重心偏移到星際位面, 營業額節節攀高,已經積累到了一個相當震撼的數字,期間南荼也成功拿到了兩個屬性點, 分別加到了力量和悟性上。
這一天收工后, 系統興高采烈的宣布:【我們可以連通下一個位面了!】
看著轉盤的指針慢慢掠過了海底位面, 在童話位面和修真位面之間有最終定格的趨勢。
童話, 一定要是童話位面啊!南荼在心里祈禱。
然而事與愿違,那指針艱難的越過了童話位面的格子, 指在了修真位面上。
南荼苦惱道:“我去修真位面開飯館會有客人嗎?修真的人都是辟谷的。”
系統神秘道:“【我自有辦法。】
南荼驚喜道:“你現在已經可以影響飯館出現在哪里了嗎?一定要幫我選一個熱鬧的地方。”
賺不賺錢倒是其次的,如果能和修真的仙人們打交道,就能見識到只在書里看到的丹藥、仙術和法寶了。
系統話說得很滿:【放心吧。】
南荼默念著修真位面推開飯館后門。
門外是荒涼的古鎮景象, 夕陽的余暉灑在斑駁的石板路上,每一塊石頭都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滄桑, 斷壁殘垣間雜草叢生,野花在夾縫中頑強綻放,更平添了一番蕭瑟與荒涼。
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風是這里不變的訪客, 穿梭在巷弄之間, 吹開了一扇緊閉的木門。
吱呀吱呀的木門開合聲在此時聽來尤為可怖。
南荼正想說什么, 面前的場景忽變, 突然又是商賈云集、人聲鼎沸的景象。街道上商鋪林立,綢緞莊、茶館、錢莊、藥鋪……叫賣聲、談笑聲和馬車轆轆聲交織在一起, 熱鬧非凡。
這些人都好像看不到南荼似的, 對她和南來飯館視而不見。
南荼撐著門框的手抖了一下:“你給我找的這個鎮子熱鬧是挺熱鬧的, 可是鬼也不用吃飯。”
這是什么鬼熱鬧!
系統解釋道:【這些都是游魂和幻象,當然不是我們飯館的客人了。】
據系統說,這里是修真界的一處名叫“抑靈域”的秘境, 藏著許多奇珍異寶,靈草靈藥,每五十年開放一次,各門派都會將新弟子送到秘境中歷練,磨練心境,獲取機緣。
馬上就是抑靈域開啟的時間了,屆時這個荒無人煙的秘境立刻就能熱鬧起來,而他們所在的這個叫做暮云鎮的古鎮,作為鬼鎮,會在整個秘境中穿梭,這樣一來,就能有更多人發現南來飯館,入內消費。
南荼不是很相信:“我還是那個問題,修真的人不需要吃飯。”
系統:【這個秘境的特點之一,就是會壓制入內者的修為,那些門派新人的修為被壓制后,只有煉氣期,還達不到辟谷的條件,一樣會餓肚子的。】
南荼放心了:“原來是這樣,你考慮的還很周到。”
現在還沒到秘境開放的時間,暮云鎮上沒有一個需要吃飯的活人,把烤架支在這里也沒什么。
看慣了暮云鎮從人聲鼎沸到荒無人煙的景象變化,南荼也習慣了,就像切幻燈片似的,還很有規律,差不多四個小時換一次。
燒烤的香味飄了出來。
南荼給各種烤串撒上調料,尤其關照施文宣點名要的變態辣烤雞翅,里里外外都沾滿了加了大量辣椒粉的燒烤料,才端回飯館里。
大家吃著烤串,難得地還喝上了酒,丁露和侯雅琴都敬了寧釗一杯酒,蒙他照料,她們才來到南來飯館,過上了不為生計操心的安穩日子,現在寧釗去尋找她們丈夫的尸骨,更是義氣,別的兩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敬上一杯酒,祝他和施文宣這一路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又拿出自己攢的晶核,要寧釗拿去雇傭同行者。
辛歡因為受過隊友的背叛,一向不愿回憶自己的傭兵生涯,現在也把能想起來的經驗和生存技巧事無巨細的交代給施文宣,怕他記不住,還提前寫了個小冊子。
施文宣感動地收下,辛歡借著酒勁大力拍他的肩膀。
“請這么長時間的假,多虧南荼姐開明,不然早把你開除了,辦好了事就趕緊回來,飯館里多缺人手!”
施文宣沉默地點頭,抓過那串變態辣烤雞翅就往嘴里塞。剛咬了一口,兩行淚一下子飆出來,越哭越兇。
南荼失笑,難怪要吃這么辣的雞翅,原來是想借著這個由頭哭一場。哭就哭唄,還要找個理由,平時也沒看出來他臉皮這么薄啊。
大家都笑起來,施文宣還抽抽噎噎地反駁:“我真的是被辣哭的,這個雞翅特別辣,不該叫變態辣烤雞翅,應該叫變態魔鬼辣爆裂雞翅。”
這個變態魔鬼辣爆裂雞翅,南荼很有先見之明地只做了兩串。
此時另一串放在盤子里,誰也不敢動。
就在這時,南荼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風鈴響聲。
飯館后門赫然站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形高大,樣貌周正,穿著一襲青衫,腰間系著一條寬大的玉帶,玉帶上嵌著數枚光華流轉的玉石,他對上南荼的視線,此時也有些愣神。
辛歡低聲問南荼:“是客人嗎?”
剛才南荼出去做燒烤,回來的時候忘了把位面之門關上了,她也沒想到這個秘境會有人出現。不是還沒到開放的時間嗎?
無極長老邁步走近:“此處可是個飯館?”他在外面看見南來飯館的招牌了。
但問題是,這里不該有個飯館啊?
無極長老出身凌霄門,抑靈域的確未到開啟時間,但無極長老身懷仙門秘寶日月梭,可以破開抑靈域的屏障,提前進入秘境。
秘寶當然不是白交給無極長老的,他是帶著任務來的。
抑靈域除了盛產各種天材地寶外,獨特的壓制修為環境更是門派弟子們磨礪心性、激發潛能的絕佳助力,幫助這些踏入仙道不久的弟子鞏固根基。但也不是
沒有危險,如果是普通的險境,為了達到歷練弟子的目的,仙門當然不會插手。
然而數百年前抑靈域發生過一次慘烈的災禍。
千年靈寶即將出世,鬧出的動靜之大、時間之久將進入歷練的弟子們悉數吸引過來,靈寶的伴生靈植不僅引來了秘境大半的靈獸、精怪,還釋放出強烈的迷幻效果,在一片混戰中,整個秘境中血流成河,仙門弟子死傷慘重,不乏同門相殘的慘劇,活著離開秘境的弟子十不余一。
提起那次歷練,長老們仍是一聲嘆息。
自那之后,幾個大宗門就會在秘境開啟前提前派門內長老進入抑靈域,確認秘境關閉的這些年,里頭有無發生重大異變。
無極長老出現在暮云鎮,就是向這里的主人拜碼頭的。暮云鎮在抑靈域各處穿梭,是個十分好用的交通工具,哪處有超出仙門控制的危險發生,可以通過這座鬼鎮快速前往。
這不是無極長老第一次進入抑靈域,他對暮云鎮已經十分熟悉了,因此立刻發現街道上多了一處新商鋪,叫做南來飯館。
隱藏在許多布莊、車馬行、當鋪中間,倒也沒有一絲違和感。
是什么角色,在這里開了一家飯館?
無極長老推門而入。
“此處可是個飯館?”
南荼站起身:“我們現在不營業。”
無極長老悄悄打量著幾人,他們身著奇裝異服,都是一身短打,看不出修為底細,更像是毫無靈氣的普通人。
這才更讓人生疑。
無極長老不愿離去:“老朽腹中饑餓,可否隨意賣予我些食物?”是真飯館還是假飯館,只看拿不拿得出食物就知道了。
如果是什么草木沙石的障眼法,無極長老也能一眼看破。
南荼并不想招待他,直覺告訴她,這位并不是因為餓肚子才到她的飯館里來。洪蘭芝看出南荼的意思,起身附和道:“老爺子,我們已經打烊了,東西賣的一干二凈,沒什么能賣給你的。”
無極長老已經走近了他們的桌子,指著盤子里剩下的那串沒人吃的變態魔鬼辣爆裂雞翅說道:“殘羹冷飯也可。”
這倒不是他們不舍得,而是……
施文宣說話甕聲甕氣的:“老爺爺,這個你真的不能吃,我是為你好。”
無極長老警惕起來:“我就要吃。”難道這串食物有什么蹊蹺?倒是沒有發現施過障眼法的痕跡。
他趁幾人沒有反應過來,一把拿起穿著雞翅的木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到嘴邊一口咬下。
大家都驚了一下,辛歡斥道:“你這老頭好沒禮貌,怎么搶人家東西吃?”
無極長老已經注意不到辛歡在說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修為被壓制的緣故,這一刻,無極長老覺得自己的嘴巴火燒火燎,舌尖既酥麻又刺痛,好像他吃的不是食物,而是火油一樣。
一股洶涌的辣意在他口中蔓延開來,無極長老的嘴角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臉頰變得通紅,整個人像是被烈火包圍那樣大汗淋漓,頓時落下兩行清淚。
這一口雞翅咬下去,無極長老恍惚間感覺見到了已經駕鶴西去好幾百年的老娘。
是了,還記得他被凌霄門選去做雜役弟子的那天,人人都道他要去做仙人了,只有母子倆知道,仙骨無寒暑,凡胎有春秋,以后再想相見,就不知是什么年月了。
臨別之前,他娘殺了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雞,一邊流淚一邊燉雞,淚眼朦朧中打翻了大半簍茱萸,全翻進了燉著母雞的鍋里。
母雞已經老了,燉了很久,燒盡了家里的柴火,肉才沒那么硬,無極長老吃著親娘夾到碗里的雞腿和雞翅時,嘴巴也是這樣又麻又痛,眼睛里淌著淚。
娘親說:“你不用掛念我,咱們徐山村出了你這個修仙苗子,仙君們承諾,只要我還活著,就免全村三成的賦稅,自有人盡心盡力地照看我。”
娘親說:“將來你要是修道有成,也別忘了村人。要是沒那么順遂,就先顧著自己。”
娘親說:“吃完了雞……就走吧,別讓仙君們久等。”
修仙要斬斷塵緣,從此就不能輕易下山。無極長老天賦不好,同一批雜役弟子進階的進階,拜師的拜師,只有他虛長了年歲,頭發都斑白了還是個煉氣弟子。
等到六十五歲那年,山下傳來消息,他的老娘去了,高壽八十四歲。
無極長老抓住傳話的村人,問他娘有沒有給他留下什么話,這后生才二十幾歲,他根本不認識,只能從眉眼間找出幾分從前熟悉的村民印象。
后生說:“仙君的母親仙逝前說,這些年村中照顧她不少,讓他得以安享晚年,讓您也不要忘了咱們徐山村,多多照拂。”
娘親以前確實也說過類似的話,無極長老追問道:“還有什么嗎?”
那后生搖頭道:“沒、沒了。”
見無極長老神色凄惶,后生連忙說:“許是沒來得及……”
無機長老覺得,自己這么多年還是煉氣期,上山后就沒有往徐山村傳回過一個好消息,更沒照拂徐山村和娘親一天,娘親應該也是覺得失望,才除了看顧村人外沒給自己留下什么話。
過了兩年,在凡人壽數將盡之前,無極長老以六十七歲高齡突破了煉氣期,成功筑基。七十多年后,他又在筑基期的壽元將盡前險之又險的突破到了金丹期,成了凌霄門突破金丹期時年紀最大的外門長老。
擬定尊號時,凌霄門的掌門說,天地浩渺,四方無極,就定為無極好了。大家都說,這是在說他兩次擦著壽元進階的事。
那之后,離開徐山村的那個青年成了須發皆白的無極長老。
也許是應了這個尊號,在有五百歲壽數的金丹期的四百七十九歲,所有人都覺得無極長老突破元嬰無望時,他碎丹成嬰。
如今,無極長老已是內門中頗有地位的長老,修為又卡在了元嬰后期,已有近百年停滯不前了。
幾個仙市賭坊都開了賭盤,賭這次無極長老能不能再次刷新記錄,以九百余歲高齡成功突破化神期?
南來飯館中,眾人慌張地看著無極長老吃了一口變態魔鬼辣爆裂雞翅后就兩眼一閉人事不知,連氣都不喘了。
施文宣說:“不好了老板,老爺爺被辣死了!我沒說謊,雞翅真的很辣!”
辛歡要去工具房找鐵鍬:“不是我們叫他吃,是他自己搶過來吃的。錯不在我們,既然沒氣兒了,干脆把他埋到安金沙漠好了!”
系統告訴南荼:【他不是死了,是悟道了。】
南荼趕緊攔住要去挖坑的員工。“他沒事,把周圍的桌椅挪開空出地方就行。”
小說里的修士進階一般動靜都很大,南荼又不敢隨便去碰無極長老,這樣的修士保不成身上就有什么自動反擊的法寶,只能讓大家趕緊把飯館里的桌椅搬遠一點。
此時的無極長老見到了他娘。
他娘仍是他離開時徐山村的模樣,年近四十,因為獨自一人把他拉扯大,看上去比同齡人要老上十幾歲。
他娘站在幾步遠外說:“我的兒,你怎么不過來?”
無極長老無顏面對親娘,在他修煉有成后,確實按照娘親的遺言,庇護徐山村數百年,此間天災人禍不斷,山洪、大旱、戰亂、瘟疫,徐山村都在無極長老的庇護下安然度過。
但就在一百多年前,他閉關沖擊化神,就安排弟子替他關照徐山村。
村中有個年輕人,到外面販貨與人同行,喝了幾杯酒,就夸耀起了他們徐山村有仙人庇護,幾百年都如世外桃源一般。
消息傳了出去,不知怎么就變成了徐山村有仙家寶貝,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歹人進村,殺人尋寶,未果后放火燒村,徐山村一夜之間成為焦土,這一切毫無預兆,凌霄門弟子根本來不及阻止悲劇。
等無極長老出關后,見到的就只有徐山村的廢墟。此后再沖擊化神,更是屢戰屢敗了。
此時見到托付他照拂徐山村的娘,無極長老只覺得羞愧無比,忍不住伏地痛哭。
有個粗糙溫
暖的手掌覆在他的背上,娘說:“你可是受了委屈?”
她把已垂垂老矣的無極長老擁在懷里,拍著他的后背說:“我兒,你累了吧,若是累了,就在娘的懷里歇一會兒吧。”
無極長老聞著母親身上熟悉的皂莢香味,此時腦中有如電光劃破黑暗,照亮整個天地。
他的親娘,他相依為命的娘,怎么會怨他天賦不佳,未能早早突破?怎么會臨走前沒給他留下一句話?
他立刻想起那個傳話后生說話時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語氣,當初哀慟之下沒察覺的異樣紛紛浮現,無極長老頓時明悟:那遺言怕是哪個村老杜撰的,他娘走后,村里減免賦稅的好處就沒了,大家怕從此沒了庇護,才讓人給他帶這樣的話。
他還記得分別那天娘說過:“將來你要是修道有成,也別忘了村人。要是沒那么順遂,就先顧著自己。”
彼時無極長老一把年紀還是煉氣期的雜役,是整個凌霄門的笑話,娘怎么會只記得囑咐他照看徐山村?!
有什么無形的枷鎖被沖破,無極長老只覺得有一股澎湃的天地之力被導入經脈,如同一股強大的洪流一樣橫沖直撞,趕緊引著它向體內的元嬰而去。
一陣如同萬針攢心的痛苦傳來,讓無極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他咬緊牙關,繼續著元嬰的蛻變。
終于,那元嬰越來越透明,漸漸消失不見,化作一縷虛無飄渺的神識,與天地靈氣融為一體。
化神期!
無極長老扭頭:娘,我修道有成了,你看到了嗎?
身邊的人影越來越淡,含著笑漸漸消散了。
無極長老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頭頂上方圍上來的五六個腦袋。
南荼:“你醒啦?”
她冷冷道:“把我的飯館弄成這樣,賠錢吧。”
無極長老環視四周,這一方小飯館里好像剛刮過一陣龍卷風,到處都是桌椅的殘骸,地上到處是水漬和花瓶的碎片,吊燈和天花板分離了一半,搖搖欲墜中滋啦一聲滅了。
無極長老汗顏道:“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咬了一口雞翅,多次閉關未能沖破的境界就突破了?
南來飯館畢竟特殊,否則一個突破化神期的修士鬧出的動靜早就把這里變成一片廢墟了。
“你就說賠不賠錢吧?”南荼聽著系統的報價,嘴上說:“起碼五百靈石。”
抑靈域中不能使用納戒,無極長老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靈石。他自知理虧,把腰間的明心佩解下來抵押給南荼,等他出了抑靈域,回來的時候自會帶著這么多靈石來贖回明心佩。
“這個夠值錢嗎?”南荼掂著玉佩問系統。
系統說:【夠。如果他不來贖,我就把玉佩中的能量吸收了,一樣給你換錢。】
那就好。
南荼說:“一個月內,你要是還不回來,玉佩我就自行處理了。”
無極長老承諾一定快去快回。
————
等他走了,南荼才和系統齊聲道:“這么快就賺了一大筆靈石!”
進階的動靜雖然大,能大過有能力連通位面的系統嗎?飯館看起來千瘡百孔,其實只是桌椅、花草、盆景這些東西在南荼的“放任”下壞掉了。買一批來替換,剩下的再讓系統修修補補,用不著兩天就能重新營業。
貿然在別人的地盤進階是很冒犯的,南荼只要無極長老五百枚靈石,根本就是大發慈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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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為飯館找不到一張完好無損的桌椅,需要停業幾天。所有員工都放了假,來給寧釗和施文宣送行。
南荼不知道是采買飯館的新桌椅,還是不想面對這種離別的時刻,沒有出現在第三營地。施文宣和寧釗等了很久也沒見她露面。
等這一行人上了車,施文宣才從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個盒子。
“釗哥,這是老板昨天給我的,讓我轉交給你。她說從她這離開的員工,她都會送一份禮物。”
禮物?南荼從來沒提過這事。
寧釗一邊打開盒子一邊糾正施文宣:“你該叫我叔,再叫錯我就揍你……”
他的話停住了。
盒子里是一支針劑和一套注射器,針劑上寫著“再生因子生物修復液”,下面的小字是【恒聞醫藥】。
施文宣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歡呼道:“釗哥,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的腿,你的腿!”
第79章 草戒指(純感情章節不喜可跳) “給我……
南荼一早起來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陣一陣的發冷, 明明穿上了厚實的衣服也暖和不起來,可是量了□□溫也沒有發燒。
她把自己裹成個球,勉強來到了飯館里, 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寧釗他們已經出發了。
正準備去醫院看看, 南荼看到飯館里的日程表, 發現明天是去魔法位面施法者集市的日子。
今天肯定來不及準備食材,明天也沒法擺攤, 正好去黑斗篷旅館和西維爾說一聲,省得他明天苦等自己也等不到。
她腳步虛浮地穿過旅館走廊,敲響了西維爾的房門。
“南荼, 你來了……你怎么了?”聲音卻是從背后傳來的。
南荼回頭,有氣無力道:“西維爾, 我是想跟你說一聲,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明天不去集市了。”
西維爾扶住南荼的肩膀,感受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 怒氣上涌:“你被哪個死靈法師詛咒了?”這氣息很薄弱, 說是詛咒, 其實也很勉強。
南荼不明白:“沒有, 我沒有見過什么死靈法師。”
西維爾立刻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種程度的邪惡力量侵蝕,不需要找圣堂的牧師施術, 只要在光明氣息濃郁的地方待上一會兒, 自然就能恢復。
南荼已經冷得有點發抖了, 她抓緊了西維爾的胳膊,感受著熟悉的跨越空間帶來的失重感一瞬而過。
眼前一下子亮了起來,入目的一切都金燦燦的, 慷慨得可以說是從天空中潑灑出的大片陽光照在身上,終于有了溫度。
南荼覺得身上的陰冷像是烈日下的白雪那樣消弭了許多。“好暖和,我舒服多了。”
西維爾的眼神一直緊緊落在她身上,見狀輕松了許多。
沒那么冷之后,南荼開始關注周圍的景色,實在是難以忽略這樣震撼的美景。
她的腳邊草木繁茂,藤竹叢生,細莖嫩葉隨風搖曳。大叢的酢漿草舒展著葉片,無數半人高的蓯蓉從地面一直向上開滿了粉紫和嫩黃的花朵,大片芳香馥郁的紫羅蘭引來了一群五彩斑斕的蝴蝶,蹁躚在百花叢中。
有水汽從遠處飄來,南荼追著水汽來的方向走出幾步,看見了一處處相連的溫泉,有寬闊的深譚,南荼向下望去,傾倒在譚底的白色大理石圓柱清晰可見,也有一個個串聯在一起的泉眼,水面上蒸騰著絲絲縷縷的白霧,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硫磺氣味。
“這是哪兒?”南荼蹲下身,小心地把手探進溫泉里,感受著溫熱的泉水從手心流過。
西維爾:“這是諸神最輝煌的時期,這片大陸上光明圣殿的遺址。”
這片谷底曾經有著大陸上最恢弘的神殿,雄踞著從山側的臺地一直到山谷盡頭的平巖之上,連現在這片溫泉也在神殿范圍內,被稱為圣泉,人們將進入圣泉浸泡身體視為無上的榮耀,認為他們會在神的恩賜下百病全消。
不過在千年前,這里曾發生過一場以神為名的戰爭,戰火摧毀了圣殿的絕大部分建筑,也斬斷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從此夾竹桃慢慢覆蓋了人造的多角石料小徑,鐵線厥和藤叢編織出來的濃蔭遮住了碎裂的理石雕像。
只有溫泉、群山、陽光仍永恒的停佇在此處。
西維爾無聊的時候,會利用自己的天賦到處進行空間跳躍,不經意間發現了這個遺跡。
西維爾指著溫泉說:“能消除百病是夸張的說法,不過對現在的你來說,泉水里有著濃郁的光明元素,確實有好處。”
南荼從善如流,找了一處泉水邊緣的石板
還沒碎裂,看著很是光潔的地方坐下,把腳放進泉水里,一直浸泡到小腿處。
進入溫泉的那一瞬間,周身殘余的冷意立刻退散,水波蕩漾,流水沖刷過皮膚如同被絲綢輕拂一樣舒適。
身上熱了起來,南荼脫掉穿著的厚外套,鋪到身后,整個人仰躺在草地間,視線越過近處的樹叢林地,看向遠山。
她看到了這溫泉的發源處,泉水從深谷的四面八方奔涌出來,從近乎垂直的絕壁上傾瀉下來,形成了巨大迅疾的瀑布,水霧懸在空中,像一層幔帳籠罩著瀑布似的。
流淌著溫泉瀑布的崖壁被含硫的泉水染成了鮮亮的黃色,附近如削危崖的斷層中,有紅色的砂巖、白色的石灰巖和黑色的玄武巖,一塊山峰的赭色絕頂,在碧藍的天空下被陽光輝映成一片玫瑰色彩。
好美啊。
她全身都放松下來,這才注意到身邊靜悄悄的。扭頭看西維爾在兩步外側身背對著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坐起來,從草地上撿了根樹枝,在同樣坐在草地上的西維爾的腰側戳了下。
“西維爾,你在做什么?”
西維爾剛從溫泉里引了一捧水,那水在他的空間能力下被塑成各種形狀,一會兒是閃閃發光的透明玫瑰花枝,一會兒是每個棱面都閃著光芒的巨大寶石。
他把寶石一分為二,捏成了穿著斗篷的南荼和自己,兩個人都戴著一模一樣的兜帽,像兩朵小蘑菇似的,親密地靠在一起。
感受到腰側被戳了一下,西維爾慌張伸手,兩個小人嘩地一聲散開,落在地上洇開了兩灘水漬,又漸漸匯到了一起。
南荼探頭探腦:“我就戳了你一下,你怎么嚇成這樣,在干什么壞事?”
西維爾老實的像個鵪鶉:“沒什么。”
南荼左看右看沒什么異常,這才好心地放過了西維爾,與他講起飯館新聯通了一個位面,無極長老到她飯館里突然突破,損壞了桌椅,要賠她一大筆錢的事。
說到這兒,南荼突然想到,飯館在修真位面所在的暮云鎮是個鬼鎮,她這個肉體凡胎在里面停留了不短時間,還做了燒烤,是不是就是導致她身體不舒服的原因?
南荼對西維爾說了這件事,西維爾雖然沒去過修真界,但陰氣和魔法位面的黑暗能量也有相似之處,否則他也不會誤認為南荼受到了亡靈法師的詛咒,帶她來圣殿遺跡這里了。
兩個人推測一番,大概能確認南荼身體不適是受了鬼鎮的陰氣侵蝕。因為程度較輕,只是全身發冷無力,癥狀和感冒差不多,現在泡了溫泉,已經全好了。
等回去以后,不再踏入鬼鎮就好了,反正那里一個生靈都沒有,同樣的景色看著也沒什么意思。
西維爾也說起他這幾天的經歷。
“我又見到了我們那次在季節慶典上遇到的占卜者,她現在在普斯安城中心大街那里。”
“我走進帳篷,她一見到我就說:‘你正為一件事憂愁。’我說,‘是這樣嗎?’
她說,‘你做一切都游刃有余,卻在這件事上十分無措,不知道怎么推動它走向圓滿。’
我說,‘也許你說的對。’
那個占卜者擺弄著她那些用海豹的肩胛骨片:‘讓我看看你希望在我這里得到什么指引,財富的獲取、愛人的心意、人生的機遇、病痛的困擾?’”
南荼忍不住嘟囔道:“那天我們都看到了,她根本沒有什么預知的力量,只是精通心理學而已。”
西維爾笑了笑:“那你要不要繼續聽?”
南荼:“要,你最后揭穿她了嗎?”
于是西維爾繼續講述。
“她一邊說一邊低著頭解讀骨片上的啟示,全程都沒有看向我,其實是在通過桌子下的一個鏡子觀察我的神情。等抬起頭時,她就篤定道:‘愛人的心意’。
我裝作很驚訝,告訴她:‘正是如此。’
這個占卜者說了很多慣常的高深套話,就像我們那天在慶典上聽到那些一樣。然后停下來看著我,充滿暗示性的撫摸著手上的寶石戒指。
然后我給了她一個金幣。”
南荼一下子坐起來。“你給她一個金幣,你都知道她是騙子了!”
西維爾垂著眼,睫毛上掛著溫泉水氣凝結成的微小水珠,陽光照臨在他的頭上,閃耀著他兜帽外的銀色發絲,讓他看起來像一捧正在融化的冰雪。
“我知道……我只是太想聽到他說的下一句話了。你知道么,她說:‘還需要一些時間,但你們會相愛。’”
這么久以來,西維爾不知道南荼什么時候會出現,只要感受到南荼出現在黑斗篷旅館時,不管西維爾此時在大陸上的哪一個地方,他都會立即回去,免得南荼找不到他。
當南荼離開的時候,他又難以抑制地擔憂她會不會就此徹底消失。因為南荼不屬于這個世界,她隨時可以丟下這里的一切,再也不出現。
一切總是充滿著不確定。
他太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了,哪怕這樣的一句話是從一個陌生人嘴里說出來的。
西維爾說完占卜者的預言后,用一種小心翼翼又帶著希冀的眼神看向南荼。所以他真正想聽到的那個人,愿意給他一個答案嗎?
南荼卻伸出手去:“給我一個金幣。”
西維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拿出一個金幣放在她手心,問她:“還要更多嗎?”
南荼清了清嗓子說:“我是一個占卜者,我預知到有一件令人憂愁的事困擾著你……”
她赤腳踩在草地上,扯著西維爾的領口迫使他低下頭來,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現在沒有了。”
短暫的震驚后,西維爾的眼底里翻涌出巨大的喜悅,看著笑得狡黠的南荼,忍不住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俯身笨拙地緊緊貼上南荼的唇瓣。
“笨死了。”南荼嘟囔著按住他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
兩個人一直在這處遺跡待到黃昏降臨,夕陽在金紅色的霞光中滾動,輕淡的藍色暮靄環繞在更遠的地方。
南荼說:“你找的那個占卜者是騙人的,我說的才是真的。”
她把金幣拋到空中再接住,“只收你一個金幣,你真是撿到大便宜了!”
南荼盯著金幣運動的軌跡,西維爾的視線則追逐著南荼不放,聞言笑道:“所以偉大的占卜者大人,還有什么啟示降下嗎?”
啟示?她好像真的有一個。
南荼擺弄著隨手扯下的的草葉,將它繞成了一枚草戒指,西維爾乖乖伸手,讓南荼套在他的指節上。怎么說呢,手太好看,顯得草戒指都貴氣起來了。
“我們不能繼續談異位面戀,這樣會出現情感危機,就像你之前患得患失那樣。所以,你要不要到我的飯館做事?”
西維爾毫不猶豫:“好。”
“我能做什么呢?”他含著期待問道。
南荼想了想:“……做老板娘?”
第80章 黑芝麻湯圓 沒有味道。
在系統和西維爾的幫助下, 飯館很快恢復到了被破壞之前的模樣,南荼還順便在與位面之門聯通的后門區域改造了一下,不會再出現位面客人與其他客人撞上的情況了。
等員工回來上班, 飯館重新營業后, 南荼發現了一個問題。
西維爾和其他人……語言不通。
有系統的幫助, 南荼懂他的語言, 其他人可不行,西維爾也不會這里的語言, 一切都要從頭學起。
不過西維爾絲毫不覺得失落,反而饒有興趣的表明他要從語言開始,更多的了解南荼成長的環境。
南荼安排他在收銀臺里面坐著。
當然不是讓西維爾收銀, 只是讓他旁觀,既然要從頭學起, 就得處在合適的語言環境,收銀臺那里熱鬧。
真的有客人結賬的時候,飯館的幾個員工會輪流過來。
“今天到收銀臺結賬的客人怎么那么多,平時都是喊我們過去的。”丁露奇怪道。
侯雅琴朝著西維爾的方向使了一個眼神:“你說呢?那么大一個帥哥坐在那。”
既然是在飯館里待著, 當然不能戴著斗篷留著長發, 這樣的奇裝異服實在太引人注目。南荼在網上找了許多明星的照片, 讓西維爾給自己挑了個短發的造型, 顏色倒不是必須改變。
染發又不是什么奇怪的。
銀色的短發會顯得人的氣質格外凌厲,西維爾的五官又精致的過分, 斂眉低目坐在那里, 就算發呆時也自帶一股不可接近的氣場。
也擋不住飯館的客人們一波一波地往前擠。
來飯館的第一天, 西維爾學會了字正腔圓的“是的”兩個字。
原因是他今天接收到的對話,全是問句。在其他服務生的示范下,西維爾檢測到疑問的語氣, 就會自動輸出“是的”。
“帥哥,你是外國人還是混血?”
“你是飯館的新員工嗎?你帥得簡直像明星,不、明星都沒有你好看!”
“你不會是老板的男朋友吧?”
西維爾一一回復:“是的。”反正問他什么都只會說這兩個字。
南荼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直到飯館的熟客俞青在她經過的時候突然拉住她,豎著大拇指贊嘆道:“老板,你吃的可真好啊!”
南荼一頭霧水,下意識說:“你也……吃好喝好?”
俞青帶著遺憾搖頭:“我家那個已經是個老菜幫子了!”
南荼:?
等南荼親眼看到西維爾對著大家已讀亂回,趕緊把他從收銀臺那里弄走。
在他能聽懂日常對話前,只讓西維爾在位面客人所在的區域活動,反正大家會看在南荼的面子上包容他的。
————
沒過幾天,系統就通知南荼,修真位面的秘境已經開放,現在有無數仙門弟子進入秘境歷練,隨時可能出現在南來飯館門外。
于是南荼把通往修真位面的位面之門打開,一是準備接待路過的客人,二是要等無極長老送靈石贖回他的玉佩,說不定他就是跟著這些仙門弟子一起進秘境的。
這天傍晚,后門的風鈴無風自動,一個身穿紫衣的年輕姑娘推門而入。
她相貌清麗,眉心一點紅痣平添了幾分艷麗,乍一看有些突兀,細看卻有種妖異的美感。如瀑的長發用幾根發簪簡單的挽起,腰間別著一把折扇。
紫衣姑娘一進門就四處打量,對于入目所見完全陌生的事物,神色中只有滿滿的好奇,倒不像其他初次光臨的位面客人那樣一臉警惕。
薛以蓮見狀,覺得這個客人自己就能招待,就沒有驚動南荼。簡單地介紹了一番后,紫衣姑娘點了一碗黑芝麻湯圓。
元宵節剛過,南荼做了不少湯圓,當做元宵節客人光顧的贈品,湯圓個頭都不大,畢竟是贈品,太大了膩人不說,客人也吃不下別的東西。
沒想到客人們吃了很驚喜,本以為黑芝麻湯圓再普普通通不過的一個口味了,怎么也做不出花來,結果咬開帶著絲韌勁兒的軟糯外皮,融化的黑芝麻餡料頓時流淌出來,沒有意料之中齁人的甜膩,只有滿口的芝麻濃香。
既然自己做湯圓,當然是從餡料就自制了,不然和外頭買的也沒什么區別。
南荼把黑芝麻炒香,越炒越潤,感覺攥一把都能捏出油來似的,又加入適量打碎的花生粉,同樣也是炒過的。處理食材有許多共同之處,要出香味兒就得炒,用高溫催發出食材的濃香是廚師的共識,像是辣椒、花椒這些香料也是一樣。
和餡的時候除了豬油,還加進去少許黃油,吃湯圓的時候帶著淡淡奶香,不張揚,只在舌尖一轉而過。
這樣的餡料配上水潤滑溜的糯米皮,一碗里裝上五顆,吃到最后都不膩。
元宵節過后,有不少人說還想吃南荼做的黑芝麻湯圓,所以這些天也陸陸續續做了一些。
湯圓上了菜單以后一碗當然就不只五個了,珍珠一樣粉圓的在湯水里上下起伏,很快就沉到底,擠擠挨挨地你貼著我我貼著你。
紫衣姑娘饒有興趣的盯著湯圓看了一會兒,奇怪地一口也沒吃。
薛以蓮不住地回看,怕她覺得哪里不滿意,好隨時上前處理。結果紫衣姑娘只是靜坐了會兒,就要求見這里的老板。
薛以蓮心道:倒是嘗一口呀!這湯圓是真的好吃。吃過了要是還覺得不合口味,那她也認了。現在是怎么回事?
無奈,還是要把南荼找來。
“你就是這里的老板?”紫衣姑娘看著南荼,好像比看碗里的湯圓更有興趣了。
“貴客怎么稱呼?”南荼用干凈的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珠,放到一邊。
“女子的名字可不能隨意叫外人知道,叫我趙姑娘就行。”她突然羞怯地側了側身,把折扇打開半遮在臉上。
這個趙姑娘的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違和感,言語中不像修真界人士,倒像個古代的閨閣小姐,可是甩著折扇的動作卻十分瀟灑,一切都像她清麗面容上的那顆紅痣一樣矛盾。
南荼把這些情緒壓在心里,面上自然道:“趙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趙姑娘收起了扇面,笑道:“當然是來看看我這鎮子里的新客人了。新商鋪開起來,我這個暮云鎮的主人當然要到場。”
暮云鎮竟然是有主的!
要不是這會兒沒時間,南荼非要和悄悄坑了自己的系統算個賬。
南荼:“原來趙姑娘是暮云鎮的主人,來此之前我沒能發覺,冒昧打擾了。趙姑娘今天光臨,點了什么東西?我請客。”
“一碗湯圓可打發不了我。”趙姑娘莞爾一笑,“我這鎮子上熱熱鬧鬧,多你一家飯館也不多,也不用付什么租子,只需要賠我一個丈夫就行。
“什么東西?”南荼這回是真愣了。
“丈夫啊。”趙姑娘一臉理所當然,“我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不能沒有丈夫。”
她的視線開始在南來飯館的員工們中尋找,也是巧,從前南來飯館只有兩個男員工,寧釗和施文宣,這會兒都不在,免去了被南荼抵給趙姑娘做丈夫的風險。
這飯館這么多人,竟然都是女人,還有幾個傀儡偶人。趙姑娘大為失望,就在這時,她看到了西維爾。
“啊呀!”她好像被嚇了一跳,搖頭道,“藍眼睛的外邦人我不要。”
南荼:“這個我實在無能為力。”這個趙姑娘行事怎么沒頭沒腦的。
“那好吧。”趙姑娘好像又正常了,她抬頭看著裝飾在墻上的赤紅鱗片,指著說道:“這是什么靈獸的鱗片?好奇怪。我從未見過。”
飯館里的許多東西都在無極長老突破的時候損壞了,各處該放裝飾品的地方空空蕩蕩,還沒來得及買。南荼翻出之前撿到的紅龍奧古斯汀的鱗片,看顏色也喜慶,正適合最近過年的氛圍,就擺到了架子上。
南荼立刻說:“這是一種域外靈獸的鱗片,這種靈獸身長數十丈,背生雙翼,周身覆蓋著猶如烈焰般的赤紅鱗片,口中能噴吐極高溫的火焰,極為強大。趙姑娘喜歡,這鱗片就送予你了。”
說完,就讓人把那紅龍鱗片拿下來交給趙姑娘。
這東西對南荼沒什么用,純粹是個擺件,再說她還有好多片呢。就算只有一片,大不了以后奧古斯汀挨揍的時候她再去撿,也是一樣的。
趙姑娘聽了南荼關于這強大域外靈獸的描述,果然更喜歡了。她撫摸著光滑的鱗片,愛不釋手,要將它祭煉成一件法器。
她不知把鱗片收到哪里去了,款款行了個禮,拔下頭上一支白玉簪子,放在南荼面前。
“戴上這支簪子,姑娘就不怕被暮云鎮上的陰氣侵蝕了,可以在鎮上自由行走。”
“多謝。”南荼也承她的情,收下了玉簪。
趙姑娘從后門離開了。
南荼對系統說:“你把飯館放在人家地盤里了。換了個人,不知道有現在多麻煩。”
系統說:【……可是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趙姑娘雖然處處透著古怪,但人還挺和氣的,南荼就沒和系統計較。確實如它所說,在修真位面,想讓這些已經辟谷
的修士進入飯館吃飯,非得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齊全才行。
另一邊,薛以蓮收走了趙姑娘那碗沒動過的湯圓。
她端回廚房準備倒掉,剛走進去,就看見剛忙完的辛歡喊著好餓。在廚房里大家都有自己的分工,一直都是誰得空得就吃一口,湊不到一起去。辛歡的灶頭今天生意火熱,到現在才閑下來。
洪蘭芝說:“有米飯,等我給你炒個飯。”
“湯圓!這是客人退回來的嗎?”辛歡看見了薛以蓮,興沖沖道。
薛以蓮:“不是退的,是客人沒動過的,我準備倒了。”
辛歡說:“倒了多浪費,正好我餓了,我不嫌棄。洪姨,不用給我炒飯了。”
她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剛一咬破湯圓她就愣住了。
沒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