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現在參加任務？
戚白霜心中一跳,隱隱意識到什么。
柳聞平日冷靜沉著的模樣中，也多了焦躁，但也隱隱透著股戰意凌厲。
她沒有一絲隱瞞,直接到：“第五條空間裂縫開啟，中洋線戰事吃緊，祁流小隊隊長玄靈在最前線一人作戰，其他士兵無法靠近。”
“才受過精神體剝離懲罰, 又受異種異化影響, 玄靈精神域臨近崩塌，他需要戚向導的深度精神鏈接。”柳聞眼中閃過一道復雜之色, “他不能在中洋深海之下完全異化。”
“否則, 他會是空間裂縫外，最恐怖的異種。”
有關此次任務的簡述并不需要背著他人,這并不是什么機密。
紐因蘭唇角勾起, 卻顯得冷凝、蔑視，他聽得出柳聞的潛臺詞。
玄靈只是不能死在中洋、死在空間裂縫旁, 若是其他時間、其他地方, 天空島必定不會費心費力地嘗試救他。
雅加才舒緩下的緊張又繃起, 他目露憂色，微微抿唇。
他不愿戚白霜前往中洋, 接觸近乎沒有理智的危險存在。
那是深海, 人類潛意識恐懼的地方，也是人類無法到達更深處的深幽無光之地。
戚白霜：“好的，柳處長。”
她沒想到會這么快就接觸到祁流小隊，但早日鏈接也好, “現在出發嗎？”
柳聞：“是，紐因蘭和你一起執行此次任務。”
紐因蘭的光腦震動一下,他抬起手腕低頭看去。
是柳聞發來的有關此次任務的詳細安排。
柳聞的目光忽得極為銳利起來，給人以壓迫感，她緊緊看向紐因蘭，“紐因蘭，既然你已經與她深度精神鏈接，就應該有所心理準備。”
“不要妨礙戚向導執行任務。”
紐因蘭的脾性過于獨特，當年的事也鬧的沸沸揚揚，柳聞有所耳聞。
“這與你沒有關系。”這次，紐因蘭不再遲疑，他早已沒有那可笑的想法，神色都不帶動一下，“我比你清楚。”
柳聞不再言。
紐因蘭：“戚白霜，我們去集合。”
集合的地點也在柳聞發來的消息中。
他側過頭：“確定沒有被落石砸到、撞擊過？”
她表面看不出傷口，但紐因蘭擔心她受到的是嚴重內傷，傷者一時半會感受不到自身受傷。
戚白霜搖頭：“我可以很肯定，沒有被撞到。”
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
雅加：“戚向導，注意安全。”
在她離開之前，雅加只能最后說出這一含蓄的話語。
即使他私心不愿戚白霜去，也不該阻止她的決定。
戚白霜看向他，他夢幻美好的眼睛此時如憂郁藍海。
對他淺淺笑了，戚白霜：“我知道了。”
利科也跟在后面說了注意的話。
等她告別完后，紐因蘭沒有一絲異樣地領路，和戚白霜一起前往集合地。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出空中墜落時戚白霜表現出的不尋常的能力。
……用不得他上報，紐因蘭眼瞳微微轉動，向身側移去，天空島會自己知道。
……
……
到了現場后，戚白霜才發現在的人中還有白微、諾，任務緊急，來不及多說什么就和整裝待發的車隊一起出發。
此次走的是軍方專用通道，即使目的地與天空島空中電梯下落位置隔了半個星球的距離，眾人也在兩個小時內抵達。
一下車，戚白霜就聞到撲面而來的濃重腥味和咸濕的氣息。
眼前，茫茫大海在深夜中涌動著暗水，右手邊是臨時駐扎基地，僅用一天就筑成的基地如同巨獸盤踞在岸。
戚白霜瞥了眼被基地上方巡視燈打亮的一角海面，深色的海水透著種淡淡的、不詳的猩紅，她心中了然，空氣中的腥味不僅是海水的味道，更是血的氣味。
有軍官上前對接，這次天空島并未派過來太多人，緊跟在后面的幾輛車都是儲物車。
基地里的士兵上前，拉開十幾輛車的車門，偏冷的氣息傳來，里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血清，他們依次取下。
基地軍官：“……我們知曉大致情況，周圍海岸線已全部封鎖，半個小之內，就會給所有人注射完抗體。”
他們談話間，隱隱約約的聲音飄進戚白霜的耳中，她看向從車上起就收起所有散漫，現顯得冷硬極端理智的紐因蘭。
戚白霜：“這些抗體與有關什么？”
這片區域難道有什么潛在病毒、流行病嗎？
紐因蘭看了眼從另一輛車上下來、向這里走來的白微，“防止疫病。”
疫病？
也太過籠統。
白微手中拎了個小型金屬箱子：“白霜向導、紐因蘭，你們可以率先注射。”
話中帶了紐因蘭的名字，他從始至終看的卻只有戚白霜，白微眼中帶著戚白霜都難以參透的奇異情緒，“我想為你注射抗體，可以嗎？”
戚白霜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聽到紐因蘭說：“你來注射，她會有危險。”
說著，他就上前幾步直接取過白微手中的東西，而白微也沒有反抗。
白微淺笑：“那就麻煩你了。”
紐因蘭一言不發，開始準備。
戚白霜：“白微，我以為你會和雅加他們一樣，都在忙天空島的事。”
“能力不同，任務不同。”他注視著紐因蘭給她注射抗體的一舉一動，白微唇邊弧度微微翹起，“白霜向導。”
針管內的液體被徹底推進，針頭從皮膚中拔出，戚白霜一手按住棉簽，一邊側頭看向白微。
白微：“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戚白霜意外，但很快答應：“當然可以。”
紐因蘭開始給自己注射，并未再對白微的話做出什么反應。
不見激動、慌亂，白微堪稱優雅地褪去手套，卻在完全露出雙手后，粗暴而又帶著種泄憤意味地把它們砸落于地。
手套被扔在地上，仿佛它的主人不再需要它。
他上前與戚白霜相擁，這是第一次，白微可以徹徹底底地與戚白霜相親近。
兩人首頸相交，戚白霜能感受到從他皮膚上傳來的溫熱，和他因兩人肌膚相貼而不可控制的細微顫抖。
他久久不肯移開。
戚白霜：“白微？”
總感覺今天的白微很不對勁，仿佛他以往的平靜被砸出了缺口，可從中窺見里面不斷翻騰、時而沖出缺口的種種情緒。
有悵然、有癡纏、有喜有悲。
幾分鐘后，白微才緩緩放開，他的臉龐與戚白霜離得極近，“抱歉，我有點失態。”
他和她近到，近乎是想要索吻、微微轉頭就能親上去的距離。
白微清淺的呼吸環繞住她，戚白霜心中微動，做好他親上來的準備時，卻發現他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 ***”
有道古怪、難以分辨的雜亂聲響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個頭扣長柱型暗銀色頭盔的人湊到戚白霜眼前。
這人身上獨特的漆黑膠質制服讓戚白霜明白，眼前的人是祁流小隊的成員。
見戚白霜沒有回應，他才慢一拍地解開頭套，露出張年輕朝氣、清朗英俊的面孔。
他聲音中帶著某種蠢蠢欲動：“戚向導，你聞起來好香。”
戚白霜看向他，他淺灰色的短發上充滿潮氣。
她：“你是……？”
“我是阿爾沙，祁流小隊隊友。”眼前的青年，灰藍色的眼眸中閃著亮色，眉眼間帶著被愛情滋潤的幸福，“我對你一見鐘情，請問你可以成為我的伴侶嗎？”
似乎太過熱情，戚白霜面色遲疑，“抱歉……我們只是剛認識？”
他和光的性格很像，但他眼中的黏膩情動和快要溢出的x欲幾乎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熱情”。
白微站在兩人中間，微妙隔開阿爾沙看向戚白霜的視線，“說出的話讓人困擾可不好。”
阿爾沙看向他：“我和你不同。”
隨后，他就側出半截身子，熱情地戚白霜說：“上次，你來送巫佐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類。”
當時副隊說她已有專屬哨兵，但現在，他有機會了。
紐因蘭沒去管胳膊上的血珠，他上前撞開阿爾沙，不留情面：“不要把這一套帶到她面前，既然時刻都能發情，不如一刀切了。”
阿爾沙揚唇，略厚的唇是暗紅的，他這一笑，幾乎打破長相上帶來的清爽，顯得極具晦澀的攻擊性，“沒辦法，誰讓我天賦異稟。”
他正想繞過他們阻礙時，卻被從海里出來剛上岸的溫簡打斷，“阿爾沙，她是戚向導，是即將和隊長、副隊深度精神鏈接的人。”
剛過來的男人，身上濕漉漉的，淡米色長發被扎成辮子、繞過頸項垂于胸前，他身上沒有穿戴特制制服，水汽隨著他走過來的動作訊速消失，變得干爽。
溫簡歉意地對他們笑了笑：“抱歉，阿爾沙一直有些不太正常。”
在阿爾沙不爽回身后，他又低聲說：“你一天自稱愛上一個物品的怪癖大家還可以包容，但有關戚向導，可不能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阿爾沙看了眼他短短幾分鐘內就干燥到起皮的側臉，“你去換上衣服。”
溫簡點頭，但未立刻就走，“戚向導，很高興見到你。”
他的聲音很平緩，有種不緊不慢的閑適感，“我這一趟下海，并未找到隊長，可能需要戚向導先與副隊深度精神鏈接了。”
戚白霜：“沒有問題。”
先和誰深度精神鏈接，對她來說都一樣。
溫簡新綠一般的眼眸眨了一下，補充到：“副隊的精神體是章魚，他現在的樣子不太正常。”
“就是，下身是章魚的軀體。”
沉默幾瞬，戚白霜才說出：“我不害怕。”
總感覺會很獵.奇，特戰組的哨兵一直在給她刷新x癖。
溫簡對她禮貌地笑了下。
還未多說什么，就有人跑來：“周圍海域中的人都已撤離，白微，任務提前。”
情況有變，派出去的光也已在剛剛確認失聯，所以在全員并未注射完抗體的情況下，任務就開始了。
白微未過多說什么，只是最后與戚白霜對視一眼后，就脫下自己的上衣。
他如玉一般雕刻出的身體泛著冷白，肌肉緊實而不顯瘦，身形流暢到像是陳列在館中的藝術品，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和青紫淤血破壞了這份和諧，但這并不丑陋，反而多了凌.虐的破壞美感。
近十米長的雙羽從他身后忽地破出，宛如骨架一般潔白泛光的長骨向遠方延伸，而骨架下方墜著排列松散、水滴一樣的羽片。
羽片柔美、輕飄，上面的白色圣潔而美好，更襯得下端的漸變黑色如同不小心沾染上去。
白微緩緩走入海中。
第42章
看不見的疫病、瘟源自白微周身隨流動的海水擴開。
本就透著不詳的海域如今更是染上死寂的灰白,帶著某種腐敗、預示死亡的不安。
如黑水的海中，白微卻白到發光，一頭純白長發散在水面上, 任由海水打在他身上，他身后向高空伸展的長羽也向下垂落，被臟污的水徹底染濕。
眼前的一幕，宛如圣潔的神使被折下雙翼, 卻又順從走進令他生厭的污穢, 一種奇異的圣潔、垂憫從他身上迸發而出。
可，他才是帶來無休止災禍的人。
紐因蘭：“白微的能力, 是釋放沒有任何生物能免疫的大規模疫病, 感染、發病訊速且無藥可解。”
但他無法完全掌控這種恐怖的能力，即使刻意控制, 他人也不能與之接觸。
上一個僅是碰握到他手腕的實驗人員, 就渾身潰爛而死，直至有人發現, 打了從他血液中提取出的、易失活的抗體, 可以短時間內不被他感染后, 白微的危險性才下去。
而林璇月的自我放逐，讓他有機會第一次踏出實驗室。
破響小隊副隊長這個職位, 也只是為了有人能更方便地監視他。
但白微的表現, 從始至終無可挑剔，除了在與戚白霜接觸時頻頻出現異樣。
有關白微的暗中重點關注密令一直在紐因蘭手上，莫名的森寒浮上他的面容又很快消失，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再壓榨到最后是天空島的慣用手段。
戚白霜遠眺海面,情緒產生明顯波動，她隱隱猜到了真相。
微微抿唇,戚白霜語氣中多了沉重：“戰后又怎么控制局面？”
隨海水擴散的疫病可不限于這一片，而抗體遠遠不夠。
她并未過多詢問白微的事，他的過去，因由他主動說出。
紐因蘭轉身看向她，他灰色而冷深的眼顯得極為專注，“天空島動用白微，就要我來收尾。”
他一頓，還是為戚白霜理過耳畔長發，手捂住她冰冷的耳朵，“我必須一直在這防控，短時間無法離開，外面風大，你先回基地。”
即使明知道她回基地，會和另一個人深度精神鏈接，紐因蘭也催促到。
戚白霜：“好，你也要多關心自己。”
阿爾沙心情很好地低哼著歌，他還是成功湊到了戚白霜身邊，“放心，有我把戚向導安全帶到副隊那。”
紐因蘭覷了他一眼，并不理會，只松開手，低頭靠近她耳側，“祁流小隊和庇光小隊都不正常。”
他的話讓戚白霜抬眼，看到他眉弓高而眼窩深留下的面部陰影，此刻顯得陰翳，“我會注意。”
紐因蘭回身，看向僅是幾分鐘臉上就出現皸裂的溫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真是越活越過去，方便的手環不戴，非要整麻煩的東西。”
就算異變值不下、離不開水，有手環在就可以保證一切基本需求，現在的祁流小隊卻追求生態模擬，舍棄了手環，連交流也是用海中才用到的波。
溫簡依舊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可能每個時期的潮流不一樣。”
他轉向戚白霜：“戚向導，我先去換上制服，就讓阿爾沙送你。”
戚白霜點頭。
摘取頭盔后，阿爾沙眼睛、頭發上的淺灰色不知不覺間漸漸褪去，現竟變得顏色鮮亮起來，他：“戚向導，我們走吧，后面是二人世界~”
他灰藍的眼瞳，變成了明艷的天藍色。
這種轉變惹得戚白霜多看了他幾眼，卻被他抓住視線。
阿爾沙對她wink一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熱情，“戚向導多看我幾眼。”
戚白霜只微笑不說話，跟他向基地走去。
……
等戚白霜徹底離開后，紐因蘭才回頭望向已經開始安靜、甚至飄來些許腐臭的海。
他和白微就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也是同樣被天空島丟出的一次性物品。
為了確保抗體活性，短時間內再生抽出白微的血液近百升——幾十個人全身血液的總量。而他，希望他收斂完所有的病體后，還能再回去見她。
吹在臉上的海風，紐因蘭突兀覺得粗糲起來，如同刻刀刮下他的血肉。
他第一次，有了強烈活下去的欲望。
……
淺海中。
身體上的不適，并不能阻止白微產生愉悅之情，他唇邊是清淺溫柔卻透著病態的笑。
迎來最終處決前，他的血液已與她融為一體。
他是否，已經和她在一起了？
……
……
阿爾沙并無打開克琉茲房門的權限，就先領戚白霜去錄入信息。
他一邊忙正事，一邊和戚白霜套近乎閑聊。
見戚白霜似乎對他的性格不太適應，阿爾沙問：“戚向導不喜歡我這種類型嗎？”
戚白霜搖頭：“只是太熱情，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你相處。”
阿爾沙：“隨意對我就好，我愛戚向導，但不需要戚向導愛我、回應我。”
戚白霜不由側頭看他：“……愛？”
她聽過很多聲喜歡，但“愛”還是很少見，更別提還是從只見過一次的人口中說出。
阿爾沙理所應當：“戚向導不要覺得我的感情很輕易，畢竟我可不想某一天突然死了還沒親上愛的人一口。”
明天和死亡，對于特戰組的哨兵來說永遠不知哪一個先到來，因此，確定了什么，毫不猶豫地出手才是常態，畏縮不前的人，又有什么資格抓住一切。
他的話讓戚白霜確定，之前她隱約感受到的，哨兵身上的緊迫感并不是錯覺。
阿爾沙：“已經可以了，副隊宿舍的詳細路線也隔空傳送到你的光腦中，我就不送戚向導到他門前了。”
他揚起一個笑，里面盡是干渴和希冀：“事后戚向導還愿意的話，可以獎勵下我嗎？畢竟，我也算是戚向導的哨兵之一。”
章魚并無人類男性該有的東西，半身異化的副隊也自然沒有，所以戚向導應該有余力？
他：“我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我只看著就可以滿足。”
……
獲取權限打開門后，還未進去，就看見地板上濕漉漉的，積蓄著一層水。
戚白霜走進去，鞋不可避免地被沾濕，但她并不在意，因為這整個房間里都充斥著一層潮濕、黏膩的氣息，連呼吸間都擠滿淡淡海腥味。
她掃視一圈，并未發現有人，注意到地上仍不斷增多的水，才順著水流動痕跡來到浴室前。
門沒有關實，留了條縫，即使不完全打開，戚白霜也能感受到門后溢出的水汽和里面嘩啦的水聲，似是有人把水開到了最大。
她猶豫一下，選擇敲門，“克琉茲副隊？”
戚白霜等了一會，沒有人回應。
她這才打開門。
只見水源源不斷從前方浴池溢出，墻壁上的進水口一刻不停地沖著冷水，而浴池邊緣瓷磚上，搭著幾根淡藍泛紫的章魚觸手，它們正卷曲隨意甩動。
察覺有人進來，觸手尖蜷了一下，開始抬起向戚白霜探來。
戚白霜頓住腳步，她所見的章魚腕足，比她的小臂還要粗上一圈。
她淺淺呼出一口氣，繼續上前，來到浴池前。
被水沖刷的水面激蕩出層層水圈，在水面下，則潛著一個人。
他如酣睡般躺在水底，黑色到肩卷發的發梢處染著青色，他面容病態蒼白，臉頰上卻有紫黑、雀斑一樣的小點，克琉茲眼周深黑，唇泛著詭異的絳紫色澤，一種緘默、詭譎的陰暗之美襲來。
突然間，隔著一層清澈的水，戚白霜與他對視。
宛如藍紫顏料打翻、混攪在一起的顏色給人以眩暈感，戚白霜恍惚一瞬，似是從中看到振翅飛去的艷麗蝴蝶，又如同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萬花筒一樣炸開。
緩緩起身浮出水面，克琉茲的肩頭、關節處也帶著仿佛異血從皮膚下滲出的青藍斑塊，而腰腹處更是越往下，藍色越濃郁，直到與下身的觸手融合在一起。
回過神的戚白霜，才發現腰上纏了觸手，觸手圍住她的腰緩慢蠕動，上面的水打濕衣物。
克琉茲：“你身上的味道我記得，是巫佐的向導。”
他聲音冷幽幽的，卻有著不可忽視的窺伺、陰膩。
近乎失控的他，特殊地保有些微理智，但更多的是本能。
戚白霜意外，她還沒釋放精神力安撫異化嚴重的克琉茲，可他居然能在這種狀態下記得她。
“是，我是戚白霜。”她稍微動了動腳，避開想要纏上的觸手，“克琉茲副隊，你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克琉茲趴在浴池邊緣，仰頭看她，即使非人感強烈、幽暗恐怖，他的臉也是毫無疑問的清雋秀美。
他：“你進來，是愿意遵循天空島安排？”
觸手伸出間，撩動水花，接連的水聲響起，暗示他潛藏的不平靜。
戚白霜：“我愿意和你……”
在她點頭的一瞬間，觸手舞動、扭曲，瘋涌而上。
戚白霜未盡的話徹底消失。
濕濡傳來，夾雜一種蠕動、滑膩感，吸盤翕.張攀吮，被冰冷深海動物、章魚觸手吸附住的感覺并不好受，身上的血肉仿若被無數張嘴吮吸入腹，又被嚴絲合縫地貼合，恐怖、腥.黏、和難言的情緒不斷上升。
戚白霜下意識抖了下，看眼前的怪物圍獵一般包裹住自己，八根腕足盡數爭先恐后地向她圍來。
自腳腕向上，腿部、腰身、肩頸都被一絲不漏地纏住，甚至連面部都被觸手橫蓋遮住大半。
觸手滑動，章魚觸手上細看有一圈圈細小又密的螺旋圖案，起到暈眩獵物、迷惑敵人的作用。
如今，在戚白霜身上也適用。
戚白霜眼簾不由下垂，長睫抖動著，每一處神經都處在高度飄忽、麻意中，敏.感到仿佛能數清身上吸盤有幾萬個在動。
她：“克琉茲……副隊。”
似乎在嘗試喚醒他的理智，又似是下意識呢喃。
克琉茲只是上身下沉，重新回到水中，水沒過他的低頂，他在水下注視被他觸手圍裹、托舉起的戚白霜。
他幽幽地笑了，藍紫色的眼睛微弱亮著。
雄性章魚會在成熟時，特化一條腕，以化莖腕來進入雌性套腔。
克琉茲：“戚白霜。”
即使是在無聲地念她的名字，戚白霜卻像是有感應一般眼瞳向下看去。
細小的氣泡從水中冒出，有些則停在了克琉茲卷曲的發間，仿若一串串水晶點綴于其間。
腕足直徑過于長，并不能直接進入戚白霜已在他影響下、微微張開的口中，它被克琉茲粗暴扯裂，藍色血液汩汩涌出，他卻并不在意。
自帶的黏液和異血一同被他蹭在戚白霜的下唇上，似是繾綣、驚怖的親吻，淡粉的唇和藍紫的觸手一起，有種詭異的浪漫。
下一刻，克琉茲滑進她的口中，腕足上的吸盤吸著她口腔內的軟肉，緩慢翻卷、向里，搜刮出更多的蜜液。
戚白霜動彈不得，在恐怖腕足進入她口中的瞬間，她驚恐似地猛地抽動一下，似是想要避開，卻在克琉茲的安撫下很快接受，甚至感覺到奇異的溫柔舒適。
克琉茲望著她，他也看見水面因不斷滴落的泛起一圈圈漣漪，這漣漪越來越密集，直至上方的水如傾瀉而下。
他在水中常到了甜味。
藍青色在嫣紅間，一圈紅的邊緣被撐得泛白，忽地，它開始打轉翻卷又翻回，如同高速旋轉的鉆頭。
第43章
毫無疑問的陰膩、濕.滑, 每一寸皮膚都被章魚觸手纏繞，甚至仿若耳朵、口中乃至每一處孔洞都被腕足擠塞。
除被暴力撕裂的化莖腕外，其余觸手的尖端,開始在戚白霜眼前顫抖、分裂，最后竟如海葵一般炸開，軟體中間劇烈蠕動，如同人類的口腔,口盤周圍環繞著無數觸手,大小不一，最大只有她一指寬,最小只有肉眼難見的幾毫米。
它們如同在海中漂浮搖擺著,緩慢搖曳，未等戚白霜反應過來時,就猛然間靠近,稍大的鉆進她耳中，一種黏唧、活物在耳中爬行的悉索聲在大腦皮層炸開,電流忽地沿著尾椎向上竄過,讓她對每一點聲音都敏感無比。
這時,克琉茲骨節分明的手伸出水面，發出嘩啦的破水聲,他膚色冷硬,泛著冷調藍，而他指甲平整修理得干凈卻是全然的紫色，暗色的紫帶著某種不詳，劇毒一般讓人不喜。
他雙手捧住她降下的圣水, 現在僅是細微的聲音就能讓她賞賜他更多。
毫微的觸手則更甚，它們扎進戚白霜的細胞中,胸前的細胞被注入某種特殊毒.素后，開始緩慢發熱，隱隱催發著撓人心底的癢，帶著微微腫.脹，并不疼，反而難言。
戚白霜的臉頰浮上紅暈，艷麗、潮.濕，她眼中盈了生理性的淚水，一雙眼求助似地自上而下地看向克琉茲。
克琉茲依舊雙手捧著空中降下的水，只是一會功夫，水就多到從他指縫間溢出，沿他小臂肌理向下流淌。
終于，克琉茲起身，手上依舊維持這個動作，在完全坐起后，才唇靠近自己手腕處，伸出暗紅的舌，小動物一般舔過水面。
他卷動腕足，把戚白霜帶到他面前來，覆住她半張臉的觸手撤開，露出她仿佛開了一簇簇紅花印子的臉龐。
現實改寫，本該冰冷刺骨的水變得正合適戚白霜的體溫。
戚白霜欲言又止，她眼中的克琉茲，眉目秀美中透出艷人的、驚心動魄的詭譎之美。
他伸出的、長長一截暗紅的舌，舌根下壓，舌尖上翹，戚白霜可以清楚看見他舌上覆著一層水中軟體動物似的膜，而他此刻舌上停著從手中卷來的水漬。
在她的注視下，克琉茲再次低下頭靠近雙手，滋滋飲下手中所有，一滴不落，后又沿著手腕向下抵.舔去滾落而下的水珠。
從始至終他都盯著戚白霜，眼睛一眨不眨。
終于，他停下。
在嫣紅里面的、轉動的交接腕也從快速翻轉到緩慢再到停下。
即使肆虐的快.意停下，戚白霜也在他聲響極大的喝水過程中，一次又一次顫抖，聲音成了另一種代替它的工具。
胸口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熱，直到微涼襲來，戚白霜才感到些微的舒心。
尖尖被裹進，克琉茲吮吸的動作略顯用力，腔膛緊緊吸附上去，粉的變紅，又被他拉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那種難言總算開始消散，戚白霜感受到另一邊的尖尖也被海葵一樣的腕足包住，連根部都被裹住。
忽地，戚白霜的眉微微蹙起，克琉茲也似發現了什么放開了她，胸口的異樣讓戚白霜有了種荒謬的預感，但微弱的脹突兀放開后，她發現那并不是她的錯覺。
克琉茲并沒有躲開，只任由自己被濺到，他面上濕潤，有股奶味的甜。
戚白霜腦中的弦跳了一下，她怎么可能……？
又想到驟然改變的水溫，她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這可能與克琉茲的能力有關。
但她還是問：“克琉茲副隊，我為什么會……這樣？”
聲線在最后時變得不穩起來。
因克琉茲的化莖腕又開始轉動。
他再次靠近戚白霜，吃了起來。
克琉茲：“％@？？#”
發聲怪異，但戚白霜莫名聽懂了。
他在說：
請哺.育我的生命。
……
……
明明已恢復理智，克琉茲仍在繼續斬斷自己化莖腕的動作。
戚白霜下意識用力扯住他頭發：“你在做什么？”
被改寫、放大的五感已恢復正常，她才能和克琉茲交流。
克琉茲順著她的力抬起下巴，他臉頰上異血形成的堆積斑已消失，蒼白的臉上只剩綺麗的紅，近似一個巴掌的印子。
他：“把它留在里面，可以幫助戚向導恢復正常。”
克琉茲聲調偏低，冷冷的，卻并不顯得沉寂，反而有種說不清的病態陰郁。
戚白霜：“謝謝，可我不需要。”
這種內置、斷腕的play現在可不合適。
克琉茲藍紫色的眼睛看向她：“戚向導。”
因他的眼睛晃了下神，戚白霜仍堅持：“出來吧。”
化莖腕退出，上面的吸盤卻附住里面的嫣紅，徹底離開時，牽扯出些許。
“啵”的一聲，吸盤松開。
拉出的嫣紅抽.動。
克琉茲的食指探了過去，把它送回去，卻被絞住。
戚白霜：“我先走了。”
她努力放松。
手收回，克琉茲：“不在我這里休息嗎？”
戚白霜搖頭：“我有休息的地方。”
這里總給人一種陰濕、不透氣感，她覺得還是勤快些重新找個住宿地比較好。
克琉茲舔過自己的食指指尖：“聽戚向導的。”
……
拒絕克琉茲的跟隨后，戚白霜悄無聲息地用紐因蘭的能力消去身上密密麻麻的吮吸圓形痕跡。
在問到為自己安排的臨時住宿地后，戚白霜就直接過去了。
門口，阿爾沙蹲守著。
見等來戚白霜后，他才取下頭盔，笑到：“總算等到戚向導。”
阿爾沙停在戚白霜身邊：“戚向導還愿意獎勵我一下嗎？”
他灰藍的眼眸中情感熱烈，而有一種潛在的危險性。
果然，以副隊的情況，不可能讓她太累。
自以為自己xp已經算夠不正常的阿爾沙，從未想到，克琉茲寧愿撕裂他直徑過于長的化莖腕，也要進去。
戚白霜一邊開門，一邊回他：“今天晚上我沒有余力和第二個哨兵深度精神鏈接了。”
克琉茲的能力太過作弊，調動她五官的敏.感值到最高后，讓她就能因他一個呼吸打下的輕微的力、水滴落下的聲音等而不斷高-潮。
連續、時刻不斷的頂峰讓她難得短時間內不再想深度精神鏈接的事。
阿爾沙跟在她身后進去：“只要戚向導踩著我就可以了，這是我唯一的心愿，求求你了戚向導。”
他故意拖著聲線發嗲，雖然穿著笨重的制服，卻表現出一副靈動、活力的模樣。
戚白霜無言看他，她第一次遇到這種類型的人，有點新奇。
也虧他聲音清爽、帶著點少年氣，撒起嬌來才沒那么變扭。
“只有這一次，阿爾沙哨兵。”戚白霜坐在床邊，像是欲言又止，“算了。”
阿爾沙正利索褪去祁流小隊制服，他后直接干脆地平躺在戚白霜腳下。
在她略顯驚惑的注視中，阿爾沙扣上了幾乎從未使用過的手環，又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和早已突出的地方。
阿爾沙：“戚向導，我好愛你，比我第6591個日子里一見鐘情愛上的、一直最愛的那顆名不知名但被我稱為''覓嘉兒''的藍色流星還要愛。 ”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癡迷熱戀，甚至狂熱到令人寒顫的地步。
小心翼翼地為戚白霜脫下鞋、褪去襪，握住她的腳腕踩在自己的心口處后，阿爾沙喟嘆：“我從未想到我會在某一天愛上無法看透、不確定、永遠在變的人類。”
從一開始惋惜她是巫佐深度精神鏈接的向導，到現在祁流小隊、包括他都在戚白霜名下的興奮，種種強烈的情緒讓阿爾沙面上酡紅。
腳底心臟劇烈跳動的震顫傳來，快到讓戚白霜懷疑阿爾沙是不是會暈過去。
被粗糙指腹摩挲到踝骨，察覺到他還有繼續往下的意思后，戚白霜下意識一躲，“可以不要動手動腳嗎？”
再摸下去，就跟她不想深度精神鏈接的想法相反了。
她說話的語氣柔軟，阿爾沙卻敏銳從中察覺到不喜。
阿爾沙松開，顯得規規矩矩，他：“那戚向導，我可以自己摸自己嗎？”
他淺灰色的發絲向旁邊散開，眉骨上的銀色釘子反著亮光。
戚白霜抿唇，并未回答。
他好騷。
阿爾沙把她的沉默當成默認，果斷伸手握住。
跟他肌肉微涼的溫度不同，深紫放出來時，還帶著點熱，似是冒著白氣，上方已經有了晶亮。
戚白霜看了它一眼，卻發現它忽地惡劣地跳了一下，又變大了一圈，顏色成了近乎充血嚴重的深，看上去略顯猙獰。
再加上阿爾沙握上去的手亮白、干凈，兩者一對比，更顯它丑陋。
阿爾沙盯著她，開始。
收回視線，戚白霜不再關注他，開始無聊地發散思維。
時輕時重的喘.息聲并不能影響她，她突兀回想起白微進入海中前，過來通知他們的話。
周圍海域、任務提前，似乎發生了什么特殊情況。
戚白霜想起被處罰的光，她向精神域中看去。
卻發現，小獵豹出現了和小黑蛇一樣的情況，而小黑蛇已經徹底被黑霧圍住，只剩一雙鉻黃色的豎瞳若隱若現。
戚白霜沉默，隱隱有了些微的愧疚。
與她深度精神鏈接的哨兵的精神體，就算出現異常也并不能影響到她，而她也因沒有精神體并無定時查看自己精神域的習慣，這才沒及時發現他們二人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不可忽視的程度了。
她有了一個猜測：“阿爾沙哨兵，光也在這里執行特殊任務嗎？”
阿爾沙重重喘了一下，勉強想到她說的是誰，“你說那個恩卡倫家的雙子？”
只是這一會，他額間就冒了難忍的細汗。
阿爾沙：“巫佐確認死亡后，那家伙就接替了他的任務。”
第44章
巫佐確認死亡？
不可能。
阿爾沙的話讓戚白霜再次看過精神域中的小黑蛇, 哨兵死亡后，精神體也會同步消亡，可巫佐的精神體還在。
她：“我的精神域中還有他的精神體。”
阿爾沙手下動作不停,隨意到：“可能他出了什么意外，沒被人發現出來了。”
監測巫佐生命體征的儀器上，心率線已顯示歸零，而在光冒險成功進入只容一人進入的空間裂縫, 還各項維持正常后, 中洋臨時軍基地就判斷巫佐已死亡。
如莫臨一般活著從空間裂縫出來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幾乎為零。
阿爾沙和天空島一樣并不關心巫佐是死是活, 只要對戚白霜無影響, 那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戚白霜自然聽出他的漠不關心。
她腳尖輕輕滑動，從他健碩的胸肌、線條分明的腹肌滑過向下, 最后停在堅硬如石的小腹上。
腳下的皮膚上,深色經脈凸顯，像青色小蛇一樣盤踞在曖昧地帶,灼熱滾燙,戚白霜能明顯感受到被她踩到的地方抽搐了一下。
阿爾沙的視線從始至終都追隨著她的動作,看見她貝殼般的腳指和懸著的腳根上的微紅，眼中暗色加深,竟口中生津,下意識吞咽一下，他握住自己的手一緊，想去觸碰她，卻又強行止住。
一滴汗沿著他隱沒于深處的人魚線向下滴落,與本就熱騰騰的深色一起，更顯潮.濕悶熱。
下一刻, 他渾身繃緊。
戚白霜站起身，直接踩住阿爾沙小腹，從上走過，未曾考慮他是否能承受。
在她的腳完全離開的瞬間，一條白線凝于空中，又灑落于阿爾沙身上，他身上渾濁臟污。
瞳孔驟縮后猛地放大，阿爾沙看起來略顯失神，他手指滑過腰腹上的痕跡，另一只手蓋住自己的眼。
阿爾沙低笑出聲，又很快變得暢意起來，帶著令人悚然的愉悅。
他突兀的笑聲和空氣中彌散開的石楠花的氣味，讓戚白霜回頭。
她看向躺在地上，下巴揚起、喉結明顯的阿爾沙。
戚白霜：“怎么了？”
應該不至于被她踩壞。
阿爾沙手指微微松開些，一雙灰藍色的眼眸透過指縫窺向戚白霜，他偏厚、顯得重欲的唇勾起，“沒什么，戚向導是要去匯報巫佐的情況？我可以一起嗎？”
才下去的地方，又在她的注視下直沖沖地豎起。
戚白霜掃了那一眼，語氣溫柔：“阿爾沙哨兵可能不太方便，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打算去問問巫佐和光的事。
并不羞愧、也并無遮掩之意，阿爾沙堪稱坦率地展示一切，即使他現在狼狽又不堪。
阿爾沙：“有制服遮住什么都看不出來，戚向導才來對這不太熟悉，還是我陪戚向導一起吧。”
他說著，就面不改色地站起，訊速穿上衣物。
想了下，覺得有他一起確實更方便，戚白霜應下：“那就麻煩阿爾沙哨兵了。”
阿爾沙沒有戴上頭盔，只是把它抱在懷中，“戚向導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
他來到戚白霜身邊，額間隱隱帶著層汗，看起來爽朗明凈，再加上他年輕的臉龐，像是才打完球回來的學生，而并不是剛剛在她面前不知廉恥地自-慰。
眼瞳轉向她，阿爾沙：“今天沒表現好，我平常自給自足時絕對沒這么快。”
戚白霜向外走去，只禮貌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阿爾沙從她的身側繞到了另一邊，嘴上不停：“我真的不是秒.射男，戚向導完全踩上我時，我太激動了……”
戚白霜打斷：“我相信你。”
果然，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當時巫佐與她深度精神鏈接時也是，才進入就釋放，即使沒有理智，也頂著一副迷茫又要強的樣子要繼續。
……
……
工作人員：“好的，戚向導，我們已經向上反映巫佐哨兵的特殊情況。”
以這一句話結束所有，再多的就沒有了。
戚白霜：“會有人去搜尋救援他嗎？”
結合她對天空島作風的大概了解，戚白霜自然猜到巫佐極大可能會被放棄。
但她還是問了這句話。
面對向導，工作人員的笑容無可挑剔，原本公事公辦的話語也被裝飾一番，“前線情況不再緊急時，基地就能空出人手。”
“我知道了。”戚白霜沒有為難人的意思，只把思慮壓在心底，她側過臉對身邊等待的人說，“阿爾沙，我們回去吧。”
真是可惜了，巫佐那一款、從頭到尾都對她喜好的很少見。
阿爾沙：“好的，阿霜。”
他看出戚白霜面上的憂慮，原本輕松歡快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只是一個路上，經過阿爾沙持續不懈地主動努力，成功以極快速度和戚白霜交換了更親密的稱呼。
阿爾沙陪她回去。
他：“一切順利的話，天亮后副隊就會和阿霜一起去尋找隊長，我收藏了一款助眠香薰，等會就送過來，希望阿霜能適應這里、好好休息。”
除去嘴碎、癖好奇怪、重欲外，阿爾沙毫無疑問是個與之相處很愉快輕松的人，有他在，根本不怕冷場，也不用憂愁找什么話題，他思維跳躍，什么都能聊一點。
知道戚白霜心情不好后，他也極有分寸地點到為止。
阿爾沙：“解決隊長的問題后，前線就算穩住了一大半。”
戚白霜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謝謝關心。”
如果巫佐能堅持到那時候，她就再嘗試一次。
阿爾沙：“那我……”
他的話頓住，因他看見了站在宿舍前、一看就沖著戚白霜來的金發青年。
是雙子中的另一人，諾。
身旁的人沒了聲，戚白霜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與向她走來的諾對上。
淺金色的發在頂部白光下泛出一層淡淡光暈，再配上他淡漠、安靜的神色，一種圣潔、疏遠感自然而然地從他身上流露出。
諾止步于戚白霜的安全距離外，他主動開口：“戚向導。”
戚白霜不用想都知道他找自己有事。
她揚了揚唇角：“諾，晚上好。”
阿爾沙懂事地沒有出言插嘴，安靜看他們。
只與光短暫打了幾天交道的阿爾沙，現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對雙子給人的感覺差別明顯。
他心中不以為然地笑了，原來這就是恩卡倫家最可惜、也是最可笑的天才，雙子的精神力等級罕見地都為S級，若是生下來只有一個，就極可能是S+，甚至是不止于此。
有了空出的交談機會，諾卻一時沒有說話，他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水綠色的眼眸卻波動一瞬，體現出他潛藏的不平靜。
“……晚上好。”諾長睫下垂，遮住所有思緒，“光進入空間裂縫七個小時后，定位信號突然再次出現又消失，只能監測到他生命體征各項指標一直處于極低的狀態。”
能重新定位到光，意味著他已從空間裂縫中出來，而信號再次消失，沒有人知道這代表什么。
戚白霜：“光的精神體也出現異化污染的現象。”
還是和巫佐一樣的污染。
她已經猜到，諾此次是為了光向她尋求幫助，他即使表現得與光再不親近、甚至隱隱劃出界線，也不可否認地是，兩者不可缺其一。
諾抬眼，金色睫毛如同灑滿碎光，他聲音中帶了請求，又因第一次以這種語氣說話，而略顯僵硬。
“克琉茲副隊與戚向導執行任務時，我也會一同前往，如果，我能帶回他，戚向導可以先與他紓解嗎？”
因為光疑似活著從空間裂縫出來的第二人，天空島才下達讓與他有心靈感應的諾嘗試搜救。
“我是他的向導，”戚白霜認真與他對視，她語氣輕緩，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堅定，“我會對他負責。”
被她眼中仿佛暖陽一般的溫度敏感灼傷，諾下意識避開視線，眼瞳微側看向地面，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他唇線微微拉直，斂下所有情緒。
諾：“謝謝。”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轉身離開。
戚白霜看了他背影一眼，又掃向一旁的阿爾沙，“阿爾沙，我先休息了。”
阿爾沙跟個沒事人一樣，未去過多詢問她和雙子間的事，即使他很好奇。
阿爾沙：“好，我很快就會把香薰送來。”
已經深度精神鏈接，諾怎么還表現得一副與她不熟的樣子？
還是說，她只收下了雙子中的其中一個？
真的奇怪，他們之間不是有特殊到近乎是一人的共感嗎？
……
……
第二日，天才亮，戚白霜就已換好了深潛服與克琉茲、諾于海邊碰面。
只是一夜，原本平靜、看上去無明顯異樣的海面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45章
僅是靠近一點,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就隨風飄來。
聞到的人都神經瞬間繃緊，因為這觸發了人刻在基因中與死亡相關的危險警告。
而海面上漂浮著無數海洋動物的尸體，密密麻麻,從遠處看，一眼望不到盡頭，散發出濃厚的死寂、不安氣息。
海浪翻涌，皮肉壞死、沾有膿性分泌物的尸體也跟著起伏漂動,被送到海中的白微身邊,堆積在一起。
而白微從始至終都閉著眼，如同死物一般,封閉了所有的感官,一動不動，只機械污染整片海域,以往的潔癖仿若并不存在。
戚白霜心中一沉, 眼前控制住防線的代價還是超出她的預想。
現如今，紫的、黑的、渾濁發黃的顏色混在一起, 黏糊糊的濃稠, 看上去就沾膩惡心, 讓戚白霜再也無法辨出海原來的顏色，而她昨晚于光束下窺見的腥紅, 也被這臟污混亂的東西徹底覆蓋。
紐因蘭一夜未睡,但眼下并無淤青，只嚼著盒中的薄荷葉片，神色清醒。
惡臭沖天的氣味里，紐因蘭卻捕捉了戚白霜獨特的氣息。
他轉身, 遙遙看向聚在一起的戚白霜等人。
戚白霜也看到了他，即使不清晰他是否能看見她的表情, 也對紐因蘭笑了，用口型說出他的名字。
托于哨兵超乎常人的五感，隔著斷遠距離，紐因蘭也清晰捕捉到她面上表情的每一個細微變化，也知曉她在說自己的名字。
僵硬、冷沉的面容不知不覺間多了絲柔軟，紐因蘭唇角勾起，難得再次顯出些輕松來。
有關近乎完全失控的玄靈、現多重影響下變得詭譎的深海以及空間裂縫周圍異常的磁場，此次任務，只有戚白霜等三人。
克琉茲：“戚向導，此次深潛由我帶你進行。”
非特殊材料制造的機器進入空間裂縫周圍會失靈，但只有幾人的任務也用不到向上申請潛艇。
收回注意力，戚白霜看向穿著簡單的克琉茲，“我會全力配合克琉茲副隊。”
明明異變值已降到安全范圍內，眼前青年的腰間肋骨處卻仍垂落著淡藍色觸手，兩側各三只，于身后卷翹起，像是某種裝飾品。
長時間顯現出的觸手也因主人未穿特制隊服、未戴手環，而略顯干燥，沒了明顯的光滑水膩。
諾于一旁不語，他與戚白霜同樣打扮，精神體是不喜水的貓科動物，他自然對深海有所排斥。
蒼白如鬼影，不說話時的克琉茲有種緘默之美，但唇上和發間等處的異色有種灼人的、針扎般的異類排斥感。
而他眼周的黑與其說是暗色，不如說是勾勒出他微微下垂眼型的線。
克琉茲看向戚白霜，唇邊的弧度似有似無，像是在笑又像是冷漠凝固的怪異，“任務開始。”
眾人乘船越過堆積腐臭尸體的海面，船行駛時，船身與柔軟東西相撞發出的悶響接連不斷，直至十幾分后，才擺脫揮之不去的臭味。
海面也忽地開闊起來，天是藍的，水卻是淡紅色的。
至此，船停下。
戚白霜隨諾之后進入海中，她未曾潛過水，但有克琉茲在，也并不需要去額外學習。
入水后，克琉茲又變成她昨晚見過的樣子，觸手在水中自然伸展，一只環繞上她的腰，一只則纏住諾肩上的掛鉤。
玄靈在靠近空間裂縫的地方活動，而光也在那附近失蹤，因此諾跟他們有段同行的路。
確認注備好后，戚白霜向克琉茲比了個手勢。
眼眶中的眼珠驚悚而訊速震顫轉動一圈，克琉茲藍紫色的眼瞳于光線偏弱的海面下顯得幽暗。
他卷曲的黑發隨水流起伏。
下一刻，腕足聚攏又猛地伸展，克琉茲帶著戚白霜、諾瞬間彈射出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深處潛去。
越往下，光線被吞沒，噬人的黑暗愈發濃重，而海水似乎也變得濃稠起來。
戚白霜透過系統模擬視野可以清楚看見，流水更具阻滯感并不是她的錯覺，而是四周無處不在的血色變得濃郁，偶有被大力撕碎或者是利齒咬裂的殘肢碎片出現，但現在，越來越多，幾乎填滿整個視野。
克琉茲突兀停下，他隨意松開諾后，才帶著戚白霜繼續緩慢潛行。
他似乎在感應什么，許久才越過尸塊雜海，來到一片無光寂靜之地。
觸手蜷動，把戚白霜拉于身前，克琉茲環抱住她，讓她靠于自己懷中，撫過她的背脊。
戚白霜沒有不適，但也沒有回應。
就這樣一直安靜懸停于此。
兩人無法交流，戚白霜很快適應深海里的景色，她并無深海恐懼癥，純然的黑倒讓她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克琉茲才放開她。
因他的動作戚白霜再次睜眼，入目的仍是黑洞洞一片，在儀器輔助下，她隱約從前方的黑中窺見一絲不一樣的深色。
克琉茲維持腕足牽繞住她的動作轉身，他指尖輕劃過戚白霜的后頸，上面多了只一拳大的小章魚，小章魚觸須向前環繞，與戚白霜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
戚白霜未過多關注他的動作，她神經隱隱繃起，似是有東西潛藏在黑暗中向這里不斷靠近。
面對未知深海獵食者的驚悚一瞬到達頂端。
她猛地抬頭向克琉茲看去，卻得到克琉茲安撫性地搖頭，他唇邊弧度明顯。
意識到什么后，戚白霜放下心。
克琉茲徹底放開她。
水柱在海底形成又很快散去，隱匿的怪物意識到他并無攻擊性，才緩慢顯形。
是傳說中的海妖。
他有著與人相似的面容和上半身，只不過耳生魚鰭、肋骨兩側也生出腮一樣的深藍色紋路，一雙手更如利器般奇長，指甲尖銳泛光，他的手、小臂上沾染著血和肉.糜。
海妖面容妖異，黑色長發如海藻茂密，白到似紙的面上是色彩濃烈的紅唇，一雙眼狹長上挑，即使上覆一層白膜看起來灰蒙蒙而無神，失了原本幽綠的顏色，也脫不了妖異、濃艷。
戚白霜通過照片比對，猜出眼前的是玄靈。
緩慢搖曳上前，海妖自腰際下延的魚尾泛著層金屬光澤感，黑色鱗片光滑細膩，碩大的魚尾如緞帶般華美。
他張嘴，發出只有海洋中同類才能聽到的尖嘯。
是交.配時，對競爭對手發出的警告。
克琉茲自然聽懂他的意思，心中并無意外，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
無論是誰，都逃離不了，她身上的強烈吸引力。
知曉他有打敗自己、向雌性炫耀能力的意圖后，克琉茲身形扭曲一瞬，徹底消失。
他已留下他的精神體，如果有意外發生，他會直接帶走戚白霜。
見競爭對手消失，海妖不解地甩下尾，但這點疑惑很快被他拋之腦后。
他向前，試探性地環住戚白霜，看見她頸后礙眼的章魚想祛除卻無果后就果斷放棄。
戚白霜平靜地任由他動作。
在深海里深度精神鏈接，可能性幾乎為零，除非玄靈像資料里那樣……
能輕易拋開異種軀體的指甲此刻也輕松自上而下地劃開她的面罩，戚白霜的視野徹底陷入一片黑暗，系統失靈，被隔絕的深冷侵襲而來，戚白霜這時才體驗到什么是如墜深海。
但這冷意很快消失，原本隔著層深潛服的章魚訊速鉆入，緊緊吸附在她后頸皮膚上，下一刻，冷水變得溫暖起來。
可戚白霜仍然無法呼吸，還未等她考慮是否動用其他人的精神體能力時，玄靈行動了。
徹底切落頭盔，玄靈冷、但色澤濃烈的唇貼上戚白霜的唇，覆有一層粘液膜、濕.潤厚韌的舌擠了進去。
他的舌并不光滑，反而帶有一粒粒明顯的凸.起，像是鋼珠一般滑動磨過戚白霜口腔中的軟肉和上顎，帶來空前、而強烈的癢，而后才是酥.麻。
隨這個吻而來的，是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對戚白霜開放共享。
一種微妙的變化發生在戚白霜身上，她恍然發現自己可以在海中呼吸，她可以再次看見，她身邊的水也仿佛可以隨她的心意而動。
舌有力而靈活，就連張開嘴進入她口中的水也在玄靈的操縱下，成了一起讓她獲得快.感的工具。
戚白霜忍不住顫縮一下，口腔內每一處都被細小水流抵過，紅.肉顫巍巍的，水滑膩柔軟，而伸進來的舌卻粗糲凸.起無數，像把刷子擦過所有敏.感地帶。
嗚咽聲響起，戚白霜眼睫不住地上翹，在被他反復舐舔過上顎后，忽地到達頂端。
他緩緩退出，劃開她的衣物，未傷到她半分，深潛服下，別無一物。
深潛服被剝離，如被人打開的蚌殼一般，潔白、豐腴的胴.體完完全全地展現在玄靈眼中。
玄靈靜靜注視她的眼，她的眼始終溫和，在此種場景下因他而縈出淺淡的柔軟情.色和動人的失神，他耳鰭微微動了下，原本肆虐、未盡興的殺意，全然轉變成另一種欲.望。
魚尾貼上戚白霜的雙腿，臀鰭抱攏，枷鎖般固定環住她的臀部。
隨后，他雙臂環固用力，與她壓在一起。
戚白霜能感受到，有東西抵住了她。
玄靈抱著她，魚尾小幅度快速甩動，即使刻意壓制，能掀起海嘯的尾在移動間，也帶了難以承受的重力。
每一次離去都只帶出一點，明明是更偏向于在里貼著，可戚白霜仍有種恐怖錯覺。
仿若被鑿通。
變得的熟.紅。
這對他來說，還是太過舒緩，時間漫長無比，他才有了結束的意思。
突然間，戚白霜感受到滾燙的溫度，她一瞬揚起下巴，頸線繃起，眼瞳下意識放大顫動著，向上翻去。
高壓水流似的，甚至連最里面閉合的、軟嘟嘟的都被打開。
第46章
深度精神鏈接后, 玄靈高度異化的樣子減退些，一雙幽深暗綠的眼瞳從石膏般的白蒙中顯出。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戚白霜，冰冷的唇印在她綺紅的眼尾,又深深弓腰，唇一路下滑，停在她頸窩處，然后側臉靠了上去。
即使海水腥.咸、冷重,玄靈也從中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暖香縈繞于臉頰兩側的嗅聞腮上，從翕.張的黏膜縫隙間鉆入,興奮大腦皮層神經,致使四肢百骸顫栗，那處再次充血脹起。
從轉間看到她背影、捕捉到她身上的氣味起, 玄靈就知道, 基于本能的吸引真的存在。
太過深，并未從腹中溢出,緩過神后,戚白霜嵌于玄靈肩背上的手松開,轉而摸起他耳側的鰭。
就如看起來一樣，耳鰭摸起來滑滑的,上面的粘液甚至黏到她手上,戚白霜順著一條條的紋路、自上而下的捋過。
隨她的動作，沒入的粉白色跳了跳，又膨大了一圈。
玄靈也不由自主地顫了下，耳鰭下的皮膚和頸側皮膚紅了一片。
戚白霜手上動作一停。
周身模糊一瞬, 但在下一刻又清晰起來。
頸后的章魚消失。
飽脹的地方忽然變空，戚白霜下意識地縮了縮, 她側首看向突兀出現在身邊的人。
克琉茲只觸手圍了上去，自她胸前、腰腹卷過，把戚白霜遮掩起來，帶到他懷中。
兩人前方的玄靈，臀鰭還維持的抱攏時的樣子，魚尾上方的鱗片還張著，觸手一般叉開的粉白色上如同澆了一層透.明蜜.汁。
玄靈:[克琉茲，放開她。 ]
話語間，原本縮回的長甲再次彈出，一雙眼隱隱閃過光亮。
于深海中變得恐怖的漩渦有了雛形，似乎下一秒就會向克琉茲席卷過去。
任誰中途被強制打斷都不爽，更別提尚且處于熱.潮期，玄靈本能地護巢，獨占欲不斷滋生。
克琉茲不為所動，暗不見底的海中唯一有著微弱幽光的人是他，他發尾的青色、腕足上的螺旋般的圈都不斷飄溢著閃光的細小粒子。
當著玄靈的面，克琉茲的手臂環繞于戚白霜肋間。
他：[已經完成深度精神鏈接，該回去了。 ]
兩人對峙，海水似乎都變得更加陰冷、似要凝固起來。
戚白霜揮開克琉茲無意識間分裂出、想纏繞她臉上的海葵般的觸手。
她轉過頭，即使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么，也無法與他們交流，戚白霜仍看向玄靈。
唇邊微微揚起，眸中未散盡的春色繾綣而溺人，戚白霜對他搖搖頭。
現在打架互毆算什么？先把她送回去再說。
從她第一個小動作起，就開始分神關注她的玄靈，這下，目光徹底停在她身上。
因她的眼睛，還未完全升騰起的怒意徹底消散，玄靈壓下此時過于敏感、排外的躁動，理智強行拉回。
他恢復以往平靜的樣子：[我來帶她。 ]
克琉茲依舊沒有動：[我能為她遮身。 ]
沒有點明，但他話中隱隱透出對玄靈的責怪。
玄靈也記起被他劃開的深潛服，不再說話，只固執地看著他懷中的戚白霜。
克琉茲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帶戚白霜離去。
……
回到船上后，戚白霜換了備用衣服。
而玄靈也從水中出來，渾身赤.裸，小腿肌肉隨他走動間繃起刀削般的線條，船上只有他特制的膠質隊服，他躬身彎腰，直接套上。
手上動作間，背脊上肌肉隆起，腹側鯊魚肌也跟著拉動，他身材健碩、身量高，蒼白的膚色弱化了這種攻擊性，但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張臉看起來線條柔和些，可他的美仍過于鋒利而妖異。
玄靈未套上頭盔，他一頭濕漉漉的黑發貼在側臉，發間墜著半透明、紗狀耳鰭。
他：“戚向導，是你救了我。”
聲音悅耳悠揚，只是一句普通的話就有了攝人心魂的魅力，再加上他特意放柔的微磁，自帶的蠱惑感更甚，讓人不自覺想看向他。
戚白霜晃神一瞬，心中感嘆原來海妖真的能用聲音殺人。
克琉茲側眼看了玄靈一下，似有似無的嘲笑從他唇角流露出。
玄靈：“我會報答戚向導。”
戚白霜搖頭：“這是我的職責。”
操縱她發間的水蒸騰而去，玄靈艷麗的面容笑起來時，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笑，也顯得奇異幽美，但難掩鬼氣森森。
他：“一碼歸一碼。”
忽然干爽，戚白霜下意識看向自己垂于背后的長發，“謝謝。”
他的能力還挺實用。
克琉茲于她身邊坐下，肋骨處伸出的觸手上翹湊到戚白霜眼前，尖端炸開、肉.花似的蠕蠕而動，像是在對她打招呼。
小狗一般諂媚。
眼前獵奇、惡心的腕足并不能讓戚白霜皺眉，她指尖點了點上邊的觸須。
還未來得及抽回，就被深深包裹住，潮.濕軟.肉擠縮她的手指，里面裂口處彈出宛如長舌的小型觸手也纏繞而上，吸盤吮著，發出咕嘰咕嘰的蠕動聲。
克琉茲移開觸手，纖長的睫毛密而色深：“有時候它們不太聽話。”
戚白霜表示理解，她被放出的手指上粘液正滴滴答答地落下。
有流水卷過她手指，把上面的東西清理干凈。
玄靈：“我處理臟東西很方便。”
克琉茲眼瞳轉向他，兩人對視一眼又歸于平靜。
……
……
戚白霜安全回到基地后，克琉茲、玄靈未休息就再次回到戰區，順帶去接應不知什么時候會完成任務的諾。
整個基地的人都行色匆匆，后勤人員忙里忙外，為即將到來的海戰組和特遣來的隨軍向導做準備。
是的，白微的作用就只是暫緩焦急的戰線，拉出一個緩沖區，為天空島的作戰調整擠出時間。
戚白霜到這的任務是與玄靈深度精神鏈接，避免其異化，她的任務基本完成，完全可以先行申請回天空島，可她并沒有這么做，即使在基地里總是隱隱不安。
回到宿舍簡單沖洗一下，戚白霜就開始休息。
只睡了五個多小時、還前后和兩個人深度精神鏈接，躺在床上后，困意就來勢洶洶。
思緒陷入黑暗，又如同墜入夢海。
戚白霜似睡非睡，只覺強烈失重，身體漂浮在一片湮滅了空間、時間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看她，但口中的話語始終堵于胸前，無法與那存在交流。
猛然，“咚咚”敲門聲把她驚醒。
她忽地睜開眼，那種飄忽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消失。
呼出一口氣，戚白霜碰了下微潮的額角，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露出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戚白霜心中一動。
諾架著毫無知覺的光，兩人的頭發都半干，但諾額前長發被捋起，光的發絲則貼在臉上，他頭頂上還有兩個圓潤的毛茸茸的耳朵。
諾：“戚向導。”
戚白霜：“安全回來就好，把他放在床上吧。”
諾把光扔在床上，動作一頓，又把他擺好。
下午陽光正盛，戚白霜視線掃向光，他面容帶了灰敗的意味，唇色蒼白，但異變程度并不高，只有雙耳朵和唇間隱隱露出的、尖銳如錐的犬齒顯露出異樣。
諾轉身，背后光線過于明亮，以致他的神情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精神域受到污染而昏迷，麻煩戚向導為他紓解。”
說完，就準備離開。
戚白霜卻攔住他，略顯猶豫：“諾，我需要你。”
她可不想費力地主動和一個昏迷的人紓解，光的情況，想要他清醒，簡單的擁抱、撫摸并不可行。
諾止步，垂眸看向她，她臉頰兩側還帶著剛睡醒的紅暈。
簡單向他說明現自己的情況后，戚白霜：“……但他硬不起來。”
那個字被她咬的很輕、很快，但諾沒有錯過。
她抬眼，眼中映出諾微怔的神情：“光說你和他的精神體可以看作同一人，或許我們深度精神鏈接可以喚醒他。”
說完，她就不再言。
諾卻因她的話眼中激起漣漪，又很快隱沒，狀似仍是一副冷淡旁觀的模樣。
通過共感傳來的熱.潮、幻覺中出現的潮.紅臉龐一直揮之不去，如陰魔一般纏上他，時時復現，而他歸之于是光在想、在意動。
可現在，明明光已昏睡，她的話又連起潛藏的、混亂而綺麗的夢，諾透亮、水綠的眼瞳暗沉下去，明凈的臉龐略顯出神。
他的背脊在微微發燙。
她的話確實沒錯，他和光的精神體、精神域都共享，一人和向導深度精神鏈接，另一人卻空著，那種殘缺的渴求、被單獨拋棄的不安一直在作怪，驅使諾去靠近她、去與之融為一體。
可他偏偏違背本能，諾厭惡失控……
飄雜的思緒回籠，因有雙柔軟、光滑的手撫上他的臉，諾眼睫下垂，在戚白霜吻上他時，不斷顫動，如被蛛網縛住而掙扎的金蝶，卻無力掙脫。
而芬芳馥郁的香從她微微張開的口中呼出時，確實如一張漫天鋪地的網困住他的一切。
無處可逃、清醒沉淪。
諾突兀發現，他已擠進她口中，在舌尖碰在一起時，整個人忽然僵住。
戚白霜疑惑，他怎么停下了？她試探性地繞過他舌、輕點一下。
他還是沒動。
當戚白霜準備退出時，卻被他猛地纏住。
與諾給人圣潔、不沾污塵凡事的感覺不同，他的吻近乎粗魯，如野獸一般，不得章法卻帶著一種渴求迫切的勁，像是饑腸轆轆，吃起來又猛又兇。
被啃食、被壓榨口腔內每一處軟.肉汁.水，戚白霜有些模糊地眨下眼，她能感受到抱住她的人在顫抖、身體似抗拒又似激動地緊繃。
諾大口吞咽她溢出的甜水，但體內的焦渴卻愈演愈烈，他越吻越深，按住她后頸的手抖著，被刻意忽視的渴求翻涌而上，理智岌岌可危。
一滴淚從他眼眶掉落，眉眼間的淡色、漠不關心都被沖淡，多了絲絲縷縷的欲。
在戚白霜站不穩時，諾抱住她，把她放在床邊。
他舌卷過牽扯出的銀絲，后繼續濕吻上去。
躺在床上的光、躺在戚白霜背后的光似乎在嗤笑：
“諾，你真是可笑到愚蠢。”
第47章
不知名的濃稠黑霧于精神域中肆虐, 光如深陷漩渦，被不斷拉扯、撕碎，在無邊的痛楚、崩潰中旋轉, 而如今，在這尖銳的疼痛中，光抓住一絲清醒。
周身所有的混沌都仿佛被隔開，一層無形的保護膜包裹住他的精神,光借此機會掙扎著爬出黑暗。
眼皮下的眼珠極速轉著,雙眼像是粘了膠水，光朦朧有意識時,聽覺最先恢復。
是戚白霜低低的、不成調的泣音,時隱時現，常常像是捂著嘴發出的沉悶,只是偶爾在忍不住時才泄出一兩聲。
還有, 光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還有讓他有些熟悉的聲音。
拍-響聲、抽-動聲, 以及咕啾咕啾的聲音。
他意識到什么,還未來得及想是哪個偷.腥狗當著他的面來,就緊接著聞到了愈發鮮明的氣味。
濃稠的香，幽幽的,摻雜著一點清,光知道，這是戚白霜在特殊時候、特殊地方才有的香，他曾大肆品嘗過，而這其中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另一個男人的月星味,濃烈而張揚。
聲音和氣味離他越來越近，近到仿若是在耳邊響起、靠近鼻尖嗅聞。
莫名的怒意充斥心間,光清楚這不是他的錯覺，怎么還炫耀到臉上了？
腦子還不清晰的光并未思考，他現在身處何地、身邊又為什么會有戚白霜在。
也是這份懵，讓他沒有發現自己早已高高起來、打招呼的地方。
光猛然掙開了眼。
視野中恍惚、模糊一瞬后，才逐漸清晰，光正平躺在床上，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左側的上空。
上方，戚白霜原本淡粉色的小嘴變得殷紅，紅潤潤的，現在正吃著東西，嘴角處還掛著白沫。
不受控制地，有東西地落在光的臉龐上。
黏糊糊的，光卻出神地沒有理會。
這時，后知后覺，洶涌的感覺通過共感而來，光干渴似地干咽一下，只覺嗓子冒煙，甚至是身上每一處都在冒煙。
他眼睛微微一晃，就對上了諾向下看來的目光。
兩人一模一樣的面容相對，光覺得是諾搶了他的位置，他應該在那才對。
他總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又或者沒睡醒還是在做夢，不然為什么諾那個喜歡裝模作樣的家伙會做出這么不知廉恥的事。
他之前不是還說要跟他分割開，不承認喜歡、對戚白霜情動嗎？
光委屈，他之前只是抱著她一邊走一邊圈地盤就被她扇巴掌，現在諾都抱著她快做到他臉上了，她怎么不打他？
諾面色不改，仍在戚白霜身后，以把小孩的姿勢抱著她。
各種情緒都隨著不斷滴落到臉上的蜜-液而攪合在一起，最后歸于一處，光做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誕的行為。
他仰起頭，脫離腦后墊著的枕頭，側身向上。
光吻上了泛紅的邊緣，又一轉含住了戚白霜微腫的、肉嘟嘟唇。
始終忽視近在咫尺的另一柱猙獰。
諾動作一頓，他冷眼看著光破常人三觀的動作。
戚白霜捂著自己嘴的手微微松開，帶著潮汽的呼吸從潮-透的手指間溢出，她眼睛濕潤，向下方看去。
只看到一個金燦燦的腦袋，光醒了，他正……
本就酡紅的臉變得更加艷麗，似是能從中滴出血來，戚白霜張口想說什么，就被身后的諾咬住耳尖。
他含住整只耳朵，水膜晃動、舔動的聲響在戚白霜耳畔炸開，隨之酥麻了整個身體。
諾：“他就是這樣的人。”
戚白霜渾身發軟地靠在他懷中。
沒想到憂慮成真。
之前，他們只是正常地靠著墻面深度精神鏈接，即使屋里還有一人，戚白霜也無不好意思的情緒。
直到，她在諾拿出去結束一次、又再次抱住她時，問了一句：光的情況怎么了？
后諾就把她帶到了光的面前，即使他不刻意去做，只是自然站著，她就近乎與光的臉龐相觸碰。
突如其來的羞恥，或許是因這時與光接觸，又或是因他們兩人相同的面容而有種微妙的感覺。
總之，戚白霜捂住了自己的嘴，想掩蓋住聲音，生怕在這時吵醒光。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因此更加刺激。
戚白霜回避似地閉上眼。
……
光吃的津津有味，一開始還有些的猶豫被他拋卻，他鼻尖都盈著幽香，唇上亮晶晶的。
等緩解快要冒火的嗓子后，他側過臉，含住玉色的細膩，磨牙似地輕輕咬著，收回去、但仍略尖的虎牙在上留下微微的凹陷。
光的一節手指卡在諾和戚白霜中間。
眉間多了褶皺，諾自然察覺他的心思，他出聲制止：“不要亂來。”
光抬頭，從他的角度看，能看見戚白霜微微鼓起的肚子，再從兩圓潤間穿過向上，就看到她的下頜。
似是感受到注視，戚白霜掀起眼簾看他。
光：“阿霜，我也想。”
他嗓音含糊，一雙瑩亮的眼望著她，“我想試試。”
戚白霜沒有及時回答他的請求，其實以她的經驗來說，兩個人可以一起進去。
等光的手指勾動一下，說不上的怪異感傳來時，戚白霜才點頭。
直至三指并攏行得通，光才起來，跪坐在床上，跪坐在戚白霜面前。
隨后緊貼在一起，三人親密無間。
光低頭，看到撐到仿若透明的顏色。
他語氣含憂：“阿霜覺得難受嗎？”
戚白霜恍若心跳都猛地一滯，聽到他的聲音后才呼吸起來，她緩緩到：“我、我可以。”
過于飽腹，吃到隱隱發撐。
光笑了，像是小王子一般耀眼。
在光也徹底加入時，諾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化，只是架起戚白霜的手，手背上青筋鼓起，露出些端倪。
世界再次晃動起來，戚白霜如同置身于萬花筒中，繽紛的星光在腦中炸開。
雙子的共感和同頻在這個時候發揮到極致，同進同出到讓戚白霜以為他們只有一人。
這次，腹部輪廓清晰可見，每一個動作變化也都可以清楚看見。
……
……
戚白霜總算緩過來，打算去基地外透透氣。
打發纏住她的光后，戚白霜一時半會并不想看見那張臉。
光總是不饜足，而諾到最后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愿意和他一起埋進她胸前，一人一邊。
寬大的外套嚴實裹住身形，除了腿微微酸-軟、下面尚未合住恢復原樣外，就沒有什么異樣。
現已九點多，但基地外依舊燈火通明，連天際都被巡視燈照穿。
戚白霜沿著基地墻邊走了一小會，發現還不如不出來，海中的臭味太過濃烈，只有背風處還好一些。
正當準備離開時，她聽見一陣異響。
一種響亮而沉重的鳴聲突然在戚白霜腦中響起，她下意識捂住雙耳，頭隱隱作痛，似乎于翻涌的海浪聲中聽到了什么。
她僵在原地。
海中的浪猛地向岸邊撲來，幾乎打到基地門口，隨之而來的是被推送過來的膿腫尸體。
“出現S+級能量波動，異化生物正在靠近，各人員做好準備。”
本世界就有的生物在空間裂縫影響下畸變成異化生物，比不上從空間裂縫中出來的、異形般的異種，但仍會極少數出現破格的存在。
現在襲擊中洋臨時軍基地的就是那個特殊。
“轟——”
是什么龐然大物與建筑撞上、金屬墻面因此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音。
緊接著就是巡視哨兵上前與之激戰的聲音。
異化生物、異種并不能被常規武器殺死，只能被哨兵清除，因為它們會向外擴散一種污染、具有畸變同化能力的因子，這種因子只能被精神體堙滅。
哨兵與其搏殺間，總會不可避免地受其影響，因而哨兵精神域極易崩塌。
向導、特別是隨軍向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戚白霜向前看去，才發現沖上岸的是只體型異常到足有百米長的藍鯨。
人們只能看見它的下頜，它如擱淺般躺在水灘中，過韌的外皮根本不會為外物所傷，人類在它面前太過渺小。
它看上去與其他鯨魚并沒有什么區別，腹部布滿皺褶，上有黃斑，但那皺褶仿佛在蠕動，這不是錯覺，因為下一刻，戚白霜就看見皺褶化為一條條觸手向四周彈射開。
像是肉芽一樣寄生在它身上的觸手沒有發起攻擊，只是在空中逡巡，如同嗅聞尋找著什么。
緊急疏散中，自然有人注意到一動不動的戚白霜，工作人員向這邊過來時，瞳孔驟然緊縮，后大步跑了起來。
戚白霜有種預感，與之前她做出每一個決定一樣，在被密集圍來的觸手包裹卷走時，她沒有反抗，反而鎮靜到詭異。
她被帶到異化藍鯨的腹下，層層疊疊的觸須密不透風地把她圍起，似是一個封閉的房間。
突然間，漲潮了。
借著這恰逢其時的潮，異化藍鯨靈活地退回海中，頭也不回地扎入深海。
與趕出來尋找戚白霜的光、諾二人正好錯過。
工作人員大喊：“有向導被襲擊！請求救援！”
光神色急躁：“什么樣的向導？”
工作人員：“穿黑外套的向導——別問這么多，快救人！”
只是一個相似點，就讓光不管不顧地沖進海中。
諾唇線繃緊，理智讓他訊速搜尋周圍一遍，發現戚白霜不在后，緊接著取來兩套潛水裝置，向光的方向追去。
……
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異化生物的襲擊，并沒有對另一側的白微產生太大影響，浪潮翻涌，他身形未晃。
純白羽睫動了下，白微睜開眼，看向爆發掙扎的岸邊。
紐因蘭眉下壓，盡是不耐和焦急之色，“我要去找她。”
來者的態度比他更冷硬：“我只是來通知你，即使受向導死亡影響，也需在你死前盡可能收回海中病源，而你不能離開這里半步。”
“去你的**。”紐因蘭難得爆粗口，一拳打在他臉上，“閉上你的嘴。”
他轉身就走，腳步卻因身后之人的話徹底僵住。
男人：“紐因蘭·維爾克什，軍人必須無條件服從軍令。”
見他停住，男人的話才放軟些：“你和她深度精神鏈接過，你應該感受到她尚且安全，我們已經派人尋著定位追蹤。”
第48章
在男人未過來前, 紐因蘭心中從始至終都沒有響起有關戚白霜危險的尖銳預警。
這是已深度精神鏈接的向導、哨兵間的獨特感應。
可，戚白霜與他們間的鏈接是單向鏈接，她并不能感應他們, 而紐因蘭也無法確定，他沒有預警，是因為戚白霜處于安全中、還是因他也無法感應到她？
鐵灰色的眼眸冷到可怕，紐因蘭面上所有情緒褪去, 只剩冷冽、令人生畏的漠然, 和長相自帶的晦色和暗沉，他轉身, 看向那人：“我會留下。”
“她是向導, 天空島不可能放棄她。”
一個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的向導陷入深海，被S+級異化生物擄走,天空島會大費周章、甚至是在明知救回可能性極低的情況下,在戰爭一觸即發的緊要關頭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救她嗎？
紐因蘭不知道，但他只能這樣篤定說到。
男人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 最后定在看向這里的白微身上, “天空島一開始下達的命令就是不計代價地帶回她, 但你們不能動。”
他前來通知就是怕他們意外得知戚白霜的消息后，一時沖動離開、又沒人能攔住。
紐因蘭一動不動, 雙手環胸凝視海面上的遙遠一點。
對于正常哨兵來說,在冷海中泡了一夜算不上什么問題，但白微不是。
本就千瘡百孔的身體又被壓榨到極限，白微尚且能于浪潮擊打中立得住，但膚色卻蒼白到如剛粉刷完的墻面, 沒有一絲血氣，看起來與一座沒有生機的塑像無二。
他漆黑、如干枯井底的眼望向他們。
……
……
一切都如同戚白霜的直覺一樣, 異化藍鯨并沒有傷害她，反而極有目的性地把她往一處帶去。
她早已動用精神域中的海妖精神體，聽覺、嗅覺得到了超越般的強化，她能聞到水汽中多了血腥味，而這味道來自于她上方的異化藍鯨。
“嗡——”
之前聽過的鯨鳴再次響起，空靈而略顯哀傷的聲音響徹海底。
異化藍鯨提速，借攪翻起的海底漩渦徹底擺脫跟在它身后的人類。
它龐大的體型和隱隱散出的精神力壓制，讓逐漸密集起的其他異化生物主動避開，就連異種也不例外。
人類難以抵達的禁區，對它來說輕易就能靠近。
它腹下觸手蠕動，把戚白霜托放于它頭頂。
強制并攏的雙腿外圍隱約可見一幻影似的輪廓，從遠處看就能發現是條魚尾，戚白霜被異化藍鯨放開后，沒能穩住，被流動的海水帶著想向后漂去。
戚白霜一驚，下意識撲騰兩下。
即使有了玄靈的能力，戚白霜也無法像它的主人一樣自然而然地使用那條魚尾。
所幸，異化藍鯨察覺到她的窘境，用觸手纏繞住她手腕，使她固定住身形。
穩定下來后，戚白霜才有心察看四周的環境。
只一眼，就被離她只有百米遠的光亮吸引。
戚白霜第一次見到空間裂縫。
前方閃爍、向外擴散鉆石塵一樣的東西，與其說是裂縫，不如說是某種不存于現世的跳動光圈，它明明一直呆在那不曾擴張，但看久了卻有種它在呼吸、它在膨脹的錯覺。
只是盯著它看了幾秒，戚白霜的眼就發熱、脹痛，白光似剎那間就從一點鋪滿整個視網膜，面前白茫一片。
戚白霜快速眨幾下眼緩解后，就視線略微錯開，不再直接看向空間裂縫。
第五條空間裂縫未開啟時，就已噴涌式地從中爬出一波異種，而在完全開啟后，倒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經天空島檢測，這種安全只是暫時的，第五條空間裂縫的出現與其他四處的空間裂縫產生了未知的共鳴，所有的裂縫都在積蓄能量，預計于近幾日就會爆發。
思緒回籠，戚白霜發現，她被拉動向前，異化藍鯨似有把她送入空間裂縫的意思。
不用它催促，戚白霜也有進去的打算。
哪怕里面的異種對她來說有致命的危險，更有潛在的、不知不覺間的同化風險，她也沒有畏縮。
戚白霜的手試探性地伸了進去，她心臟沉穩有力地跳動著。
冥冥之中，有誰在促使她“想”更快地與特戰組哨兵深度精神鏈接，還有那不知從何而來、似乎從莫臨后而有的緊迫感。
戚白霜徹底被光線吞沒，進入空間裂縫中。
乍然間的亮度變換，讓她不適地微微瞇眼，等再次掙開眼時，才發現她來到一四處霧蒙蒙的地方。
淺灰色的霧濃稠到可見度極低，戚白霜沒有冒然走動，只警惕地環顧周圍，忽然間，她像是從霧中隱隱綽綽地看到閃動飄忽的黑影，黑影正向她靠近。
【把精神域轉成河流，用精神力包住自己。 】
戚白霜下意識照做，因突然出現的聲音她聽過。
有形的精神域變成流質，所有與她深度精神鏈接哨兵的精神體也如之前一樣化作星星沒入其中，為她所用。
小心而謹慎地用精神體把自己一絲不漏地包住，見那些上前的黑影找不到目標散去后，戚白霜才微微放松。
她于心中問到：[是你讓異化藍鯨帶我過來的？ ]
雖是疑問，戚白霜的語氣更像是肯定。
縱使只在剛進入這個世界時，與祂短暫交流過一次，戚白霜也牢牢記住了祂的聲音。
祂是世界意識。
世界意識：【是，我一直在等待和你再次聯系的機會，你來到世界外區域時，我才能與你交談。 】
【只有你和五位S+級哨兵深度精神鏈接，才能徹底把你原屬世界的主角身份變為此世界主角，補上空缺。 】
戚白霜：[原來這就是你把我送入天空島、安排向導身份的原因。 ]
有些苦惱地蹙起眉，她的語氣卻依舊輕緩，[主角果然不是好當的。 ]
享受了世界的偏愛，自然也要回饋些什么。
想到什么，戚白霜： [沒記錯的話，我只和四位S+級的哨兵深度精神鏈接了？ ]
特戰組五支小隊的隊長精神力都在S+，可她漏了一個莫臨，而情況特殊的辛惑也只短暫接觸過。
世界意識：【…你與一對雙子深度精神鏈接，他們精神力聚攏時可達S+級。 】
戚白霜嗯了一聲，敏銳察覺到祂細微的停頓。
【“找到''核''就能關閉空間裂縫”的傳言為真。 】世界意識似乎落于她肩上，戚白霜只覺像是停了一個蒲公英，【但只有“主角”才能讓那顆沒有實體的“核”顯形，吸引它來、并毀滅它。 】
無論是戚白霜原本的小世界，還是這個小世界都是“主角”最重要，小世界因“主角”誕生。
祂：【摧毀五條空間裂縫，就能避免這個世界必然毀滅的結局，我也會有余力補全它的殘缺。 】
正如戚白霜意識到的一樣，這個世界無論是制度規則、還是人的情緒都異常而畸形。
戚白霜應下： [我該怎么做才能喚來“核”？ ]
畢竟要在這個世界呆下去，不用猶豫都知道回答什么。
世界意識沒有再說話，只沉默地停于她肩頭。
突然間，祂似乎變成了漣漪，祂的波一圈圈向外擴散，與戚白霜相碰，連帶她的波也震顫動起，以與意識無異的速度向外擴去。
“——”
有什么在戚白霜的波中緩慢浮現。
許久，一顆只有兩指節大小的透明晶體懸于她面前。
戚白霜伸手握住它，并沒有急于搌碎。
她：[巫佐在哪里？ ]
世界意識：【第五條空間裂縫完全開啟時，世界震蕩明顯，赫拉緹島空間裂縫意外于此地相連，巫佐現位于赫拉緹島空間裂縫中。 】
是赫拉緹島空間裂縫恰好無人，巫佐才能茍延殘喘至此。
[我想救他。 ]用詞并不強硬，但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堅定，[可以嗎？ ]
祂沉默一瞬：【空間裂縫只容一人存在，但你存在特殊，你的能量體并不會引起空間暴亂。 】
一條只有戚白霜能看見的光帶自她身邊延伸，向遠去而去。
世界意識：【我為你領路。 】
戚白霜笑了下：[謝謝。 ]
空間裂縫中沒有時間、空間的概念，戚白霜意識不到她走了多遠，只是于即將跨越邊界線、進入赫拉緹島的那刻間，順著世界意識的提醒毀去了手中的“核。”
頃刻間，一陣類似于玻璃爆碎的聲音炸開，身后的空間先是宛如凝固的鏡面一般充滿格格不入感，只中間裂了道口，就訊速爬滿蛛網樣的裂紋。
最后，整個空間都碎開，零落碎片歸于虛無。
中洋空間裂縫已解決。
“中洋空間裂縫的波動和擴散磁場消失了！”
“……怎么可能？！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最先說話的監測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激動到顫抖，沒有解釋，后猛地從位上站起，快步跑出去，對其他人大喊：
“中洋空間裂縫消失了！！”
第49章
赫拉緹島空間裂縫與中洋的無異,若非世界意識提醒，戚白霜都不會意識到僅一段距離她就已跨越海域。
繼續沿提示前行，戚白霜安靜走著,世界意識未曾離開、也未再次開口。
許久，世界意識到：【有人。 】
后就直接沒了蹤影。
戚白霜動作一頓，還是走到光線消散的末點。
撥開濃稠的霧，地上躺著具難以形容的尸體,它仿佛漆黑液體澆筑成的身體有著人類的大致形狀,面部卻光滑無起伏看起來詭異而驚悚，身后還綴著一截短粗、如未進化完全留下的尾。
它心臟處被洞穿,但沒有血污,只有黏連起、欲斷未斷的黑線糊在傷口邊緣，戚白霜從高處看過去,那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
不知從哪飛出的黑羽飄揚到她面前。
恍然間, 空中凝出一個人的身影。
他微長黑發略顯凌亂，但衣著整潔,姿容出眾貴氣又如糜爛的奢華古董舊物,可讓人最先注意到的卻是他的眼睛。
林璇月周身虛幻,只有一雙酒紅色的眼存在鮮明，里面靜默流淌著極致到悲傷的溫柔。
他：“戚白霜, 我們又再次相見。”
戚白霜隱晦打量他,遲疑到：“是的，林璇月哨兵。”
怎么感覺最近在哪都能碰見他？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林璇月唇角弧度微揚，“自我放逐后,我的身體留在了赫拉緹島，精神體則在天空島。”
未向她靠的更近,林璇月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個進一步曖昧、退一步則不親近的剛好距離。
“赫拉緹島原是我選擇的歸處，”他目光掠過戚白霜握著東西的那只手，語氣不緩不慢，“在你未出現時，即使有不斷重復的未來畫面于我腦中展現，我也持有悲觀態度。”
戚白霜，她的面容，查無此人。
聽懂他話中的深意，在那含糊、不明確的話中，戚白霜終于確信他知道她不是誕生于這個世界的人。
眉眼微彎，戚白霜淺笑到：“我能解決空間裂縫，傳說中的''毀滅日''不會到來。”
后又關心：“赫拉緹島空間裂縫消失后，你會回去嗎？”
林璇月一怔，那種無形縈于他身上的淺淡憂傷散開些，他話中含笑：“會，但要拜托你把我的精神體送回我的身體。”
隨他話間，戚白霜感覺心口處有什么凝聚而出。
“啞——”
鐘樓中縮小版的黑鴉從她心臟中飛出，它圍著戚白霜、林璇月二人飛了幾圈后，最后落于她肩上。
巧合的是，正好是世界意志先前停留過的那半邊肩膀。
它歪著腦袋，黑圓的眼珠盯著戚白霜，又一翻，看向林璇月。
林璇月：“它隱沒于你的精神力中，你靠近我、我就會醒來。”
說完這句話，若有若無的嘆息聲輾轉于唇瓣間，又被他咽下。
他以為未來會很遙遠，但其實近在咫尺。
昨日分別，竟又在今天喚醒他。
戚白霜微微側首，臉龐就碰到了它滑順的羽毛，心中感慨這烏鴉看起來手感挺好，后就轉回臉。
她：“只要我靠近你身邊，它就會回到你的精神域中？”
“是。”林璇月垂眸看向地上的異種，“或許你在找人？”
戚白霜點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突然發現似乎有一抹白色藏于漆黑之間。
林璇月：“它心臟處藏有一枚蛇卵，蛇卵中微弱的精神波動與庇光小隊中的一人相符。”
該不會是……
面上帶了點不可思議，戚白霜：“是巫佐哨兵嗎？”
世界意識在靠近這里時消失，不僅是因為林璇月在，也是因為祂完成了引路？
可一個人怎么能變成蛇卵呢？
只有少數人知道，巫佐被分入庇光小隊，不是按他的能力來，而是因他出色的潛行、暗殺技巧，以及……他的性格。
他的能力是蛻生。
林璇月并未給予肯定的答復：“我與庇光小隊不熟。”
心中已十分肯定那就是巫佐，戚白霜彎身，猶豫一下，還是從異種傷口中翻找起那點白色。
只是探索幾下，戚白霜就找到與她握起拳來的手大小相當的蛇卵，拿起時，遮掩住它的粘絲盡數滑下。
橢圓形的蛇卵外殼白到顯眼，但如今這白色中摻雜了些死氣的灰，像是生命隨時都會停止，戚白霜彎曲指節，指腹輕輕摩挲下它的外殼，外殼并不堅硬但柔韌。
被她的手包裹住后，蛇卵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想了想，戚白霜用握著“核”的那只手去單手解開外套下方的扣子，這并不容易，只是解開幾顆就費了她不少力氣。
林璇月注視她的一舉一動，沒有上前幫忙，這里的他只是道虛影，做不了什么，因此他才能和巫佐共存于此。
戚白霜的手伸進衣物之下，把卵置于她溫熱的腹部，后側手壓住底端，以環抱的姿勢固定住卵。
不清楚巫佐的具體情況，現在只能以這種方式盡可能地對他進行精神紓解。
始終，戚白霜都動作自然，神情中充滿一種憫然和憐愛關懷，這情緒并不濃厚讓人反感，反而如清淺的風拂過。
林璇月眼底微微閃爍一下，視線悄然挪開。
里面衣物單薄，沒了外套的遮擋，她因腹上的卵而鼓起的弧度清晰可見，再加上她環撐的動作，和下垂望向卵的眼睫，自然而然地、非純然的微妙母性籠罩住她。
林璇月：“……他的情況不太好，最好盡快帶他離開。”
戚白霜抬眼：“我現在摧毀''核''對你有影響嗎？”
未曾預料到，笑自然浮現于林璇月的唇角間，他嗓音如大提琴般優雅低沉，即使不刻意，無端的曖昧也從中浮出，他：“沒有。”
戚白霜：“我離開空間裂縫會出現在赫拉緹島上，外面有危險嗎？”
她不了解島上的情況，萬一落到異種或者異化生物堆里，就算她能讓它們忽視她的存在，也不想體驗把心驚膽戰的感覺。
林璇月：“赫拉緹島很安靜，它的危險只在于磁場上。”
他停頓一下，繼續到：“外面的氣味并不好聞，是落葉、鳥類尸體腐敗于淤泥中的腐臭。”
幾百年前，赫拉緹島是所有鳥類生存繁衍的天堂，每年都會有大量鳥群飛躍遙遠海面來到這座茫茫大海中的孤島，這座島熱鬧且充滿蓬勃生機。
可自空間裂縫出現后，整片區域磁場發生改變，無論是順著傳承尋來、還是被磁場吸引而來的鳥兒，都會于高空中失航，最后無力飛翔墜落于赫拉緹島。
先是鳥兒、再是植物和那些其余的動物們紛紛死去，赫拉緹島并沒有如密藏一樣在空間裂縫的影響下發生更訊速、更多樣性的生物異化，它徹底死去。
戚白霜看出他眼中很快就被掩去的那抹復雜之色，沒有多問，她只到了謝。
林璇月：“離開空間裂縫，你的定位就會再次出現，會有人來找你。”
兩人面面相對，在幾個呼吸后，戚白霜：“我們很快就會再次相見。”
用他貫說的話作為最后的結束語，戚白霜的笑中帶了點說趣的意味。
林璇月微怔。
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在戚白霜摧毀“核”、空間裂縫崩塌后，沒了聲音。
……
……
半小時前。
蹲守于海底空間裂縫前的光最先發現異樣。
周圍的光線先是突兀暗了下去，就猛地仿若被人撕碎般裂開，化成玻璃碎片一樣的碎塊消失于一張看不見的口中。
等異樣平復后，空間裂縫就這樣在光的眼前消失了。
縮成一條線的眼瞳緊盯原本空間裂縫所在的位置，光的面上并沒有震驚，只有深深的焦躁和不安。
空間裂縫怎么沒了？阿霜呢？阿霜的定位還沒有出現。
可惡，就不應該讓那頭藍鯨跑掉。要是當時再堅持一下，就能把它留下。
在水底作戰，太為難貓科動物。
承載一支人員的潛水艇懸在不遠處，穿透性極強的探燈照向這，前方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一同而來的救援人員早已廝殺完附近所有的異種和異化生物，玄靈不耐甩尾，即使他已把渾臟海水卷走，他心情依舊不好。
第一次遇見可以與之“交談”且尚留有理智的智慧型異化生物，得到它沒有惡意也未傷人、戚白霜進入空間裂縫的消息后，玄靈難得手下留情，在它遁逃時，沒有再次出手。
可現在的情況，不在他預料之內。
光“唰”地一下轉頭看向旁邊的諾，眼神示意：
他們都沒死、精神也沒受傷，是不是阿霜仍然安全？
接受到他的意思，諾卻并無與他搭話的意向，也未有所動作。
可光像是從中確認了什么，即將爆發的情緒又被他勉強壓下。
諾那家伙，到現在還是這幅死樣。
“滴——”
穿了深潛服的人眼前都亮起一斷文字：
[第五條空間裂縫——中洋空間裂縫確認消失，執行救援任務的所有人員于原地等待，配合即將前往的實驗人員進行研究。 ]
……
實驗人員到達后，還沒來得及開展具體檢測，就被光在公共頻道刷屏了，都是些沒什么信息含量的這類話：
[阿霜呢？你們能檢測出阿霜在哪嗎？ ]
[空間裂縫消失了，阿霜也消了，她……]
在其他人即將忍無可忍地出言訓斥時，光自己停下了。
代表戚白霜的藍點正一閃一閃。
光的唇動了動，沒能發出聲，他表情看起來扭曲，驚喜、放松和憂慮、擔心等情緒一同于他臉上展現。
他情緒發生劇烈變動的剎那間，精神與另一人直接相連：
阿霜？
是，她在赫拉緹島。
諾回答到。
……
……
如林璇月說的那樣，戚白霜從空間裂縫中出來不到十分鐘，就被駐扎在磁場影響外區的軍隊人員找到并帶走。
赫拉緹島不易于人類通行，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和鬼影一樣高大、但黑死枝條密密麻麻下垂的枯樹，此外一片死寂，沒有蟲鳥聲，只有戚白霜輕微的腳步聲。
潮濕泥土混著股腐朽草葉的腥味揮之不去，戚白霜大致掃視一圈，發現這里鳥類尸體密集，枝條、石上都掛著，或者是和落葉雜草什么的爛在一起，使腳下的路軟爛潮黏，像踩在肉上。
憋氣到難受時，戚白霜才急促地喘口氣后又繼續屏住呼吸。
腐爛惡臭味揮之不去。
守在她后方的哨兵腳下一停，摘下面罩后大步向前，只自未言就直接把面罩卡在她臉上。
氣味瞬間隔開，戚白霜緊皺的眉松開，她笑到：“謝謝。”
聽到后面的動靜，前方帶路的哨兵回頭，看了眼戚白霜，沒有什么感情地說了一句：“盡快回到基地。”
話落，就直接抱起她，開始提速。
而戚白霜沒有扭捏，只是配合兩位哨兵的行動。
第50章
“白霜。”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
才結束與此地負責人交談出來不久后, 就被人喊住，戚白霜看過去，發現是西蒙坦亞和夏竹生。
她打了招呼, 然后問：“破響小隊在這執行任務？”
在赫拉緹基地聽到戚白霜的消息時，西蒙坦亞是意外大于驚喜，甚至還帶了驚嚇，她怎么獨自一人突然出現在危險的空間裂縫附近？
西蒙坦亞：“是, 但現在用不到我們。”
他金色眼眸聚滿關切, 神情認真而嚴肅，“來到這前, 你不在天空島？”
除那場短暫的意外,天空島是最安全、最不可能接觸到空間裂縫，也是最不可能產生空間換動的地方。
意識到他一點也不知情,戚白霜：“第五條空間裂縫開啟時,我也收到任務前往了中洋基地。”
西蒙坦亞一頓，旋即又皺起眉,中洋發生了什么意外？為什么連能護住她的人都沒有？
一旁顯得內斂、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夏竹生開口：“白霜…”
在西蒙坦亞的視線投過來時,他聲音卡了下,唇囁嚅，還是猶豫補充到：“…向導在中洋基地受襲,被異化生物帶進空間裂縫失去聯系,第五條空間裂縫消失一段時間后，她又于赫拉緹島出現。”
自知道那天他于戚白霜休息時纏上去要了深度精神鏈接后，西蒙坦亞就狠教訓了他一頓，說他不體貼向導。
可她……明明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夏竹生：“隊長, 這是上方剛下達的通知。”
西蒙坦亞沉默看向手環，大致掃過上面的文字后, 轉而換了話題：“沒有受傷就好，接下來我們會陪同你一起見林璇月。”
空間裂縫消失與戚白霜之間的關聯，以及她如何能帶著巫佐從空間裂縫中出來、打破空間裂縫只能承載一人的常規，都不是他需要思考的問題。
復雜思緒盡數被西蒙坦亞散去，他關心的是她的安全，一切未確認前，他想太多就是在自尋煩惱。
現在，他和夏竹生的任務是守在她身邊。
“白霜向導很急嗎？”夏竹生精美的臉龐上是牽掛關心之色，他飛快看了眼西蒙坦亞，又垂下眼眸，神色一派純然，“不急的話，白霜向導可以先休息。”
時間已經很晚，再過幾十分鐘就又是新的一天。
意識到自己的不妥，西蒙坦亞收聲，他看向戚白霜。
經夏竹生一提，困意、疲倦瞬間襲來，戚白霜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重重合了下又睜開：“我確實有些累，想休息了。”
蛇卵只被檢查一翻未被醫務所接管，因巫佐是精神體坍塌，只能靠深度精神鏈接的向導紓解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她還隨身捂著那顆卵。
西蒙坦亞：“我帶你去休息。”
戚白霜點頭，等他先走。
她從夏竹生身邊經過時，聽到他小聲問：“白霜，你環在腹部、那個凸出的東西是什么？”
他聲音再低弱，也逃不了在場另一人的耳朵。
還未等戚白霜回答，西蒙坦亞就沉聲喊到：“夏竹生。”
夏竹生眼睫扇動下。
戚白霜看了他一眼：“是巫佐。”
盡可能地與之肌膚相貼，可以更有效地進行紓解。
……
只有變相的監視，沒有強制看押、或所謂為了她安全的管控，天空島出乎意料地對她過于寬容、放心。
戚白霜現在還能想起她直接挑明是她關閉空間裂縫時，赫拉緹島負責人的表情。
她的臉上是震驚、不可思議以及質疑，到最后又飛快歸于平靜，直到確認中洋、赫拉緹島的空間裂縫都已消失后，赫拉緹島負責人的眼中才多了隱藏的狂熱。
但她沒有去進一步驗證戚白霜的話，只是讓戚白霜解決完林璇月的事后就回天空島。
西蒙坦亞、夏竹生也被她安排到戚白霜身邊。
戚白霜靠在床頭，正在回紐因蘭的消息。
紐因蘭：[有西蒙坦亞勉強算安全，最好盡快回天空島。 ]
她：[我明天就會回去，你和白微呢？中洋那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
等了一會，他依舊沒有回復。
戚白霜看著屏幕上時不時出現的“對方正在輸入中”，一時不知他在猶豫糾結什么，還是說她問的事不方便對外告知。
紐因蘭：[。白微已經回天空島，我待定。 ]
待定？戚白霜想起他之前說的善后，疫病瘟源造成的無法控制的腐爛死亡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黑潤的眼眸被光腦照亮，以與往常無異的語氣結束和紐因蘭的對話后，戚白霜躺下休息。
看來她回去前還是要去紐因蘭那一趟。
……
……
隔天出發前，西蒙坦亞送來內里縫了可調節卡扣的衣服，能輕松卡住卵，不需要戚白霜再費力抱著。
戚白霜驚異他的細心之后，很快就換上。
林璇月沉睡的休眠艙位于赫拉緹島最高的那顆樹下。
他選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休眠艙也是為了能在空間裂縫磁場影響下正常使用花了大代價定制，平常也不方便工作人員進行照例的檢查維修，但天空島仍然準許了他的要求。
算是他自愿獻出精神體、能力特殊，給予他的一點優待。
戚白霜帶著面罩，注視工作人員操作后緩緩打開的休眠倉。
躺在休眠倉中的人與她見到的虛影無異，林璇月的臉色略顯蒼白但不無力虛弱，他像是身體不適在小憩一般，而不是在此沉睡了幾年。
西蒙坦亞看向林璇月，眉心無意識微皺，眼底升起難辨的復雜情緒。
于休眠倉近距離地站了會，戚白霜發現林璇月精神體沒有動靜后，遲疑一下，伸手去觸碰他疊放于腹部的手背。
最先感受到的是些微的熱度，然后才是他突起而硬的手骨，和他那瘦長挺直的手指。
夏竹生語氣輕柔，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要一點時間，副隊……林副隊才能醒來？”
他似乎總是因他提前發問而不適，帶有拘謹。
戚白霜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說到：“或許。”
天空島上，林璇月的精神體轉向她時，他親吻了她，現在送回精神體，需要她再親回去？
想到這點，戚白霜就干脆踐行了她的猜測。
她俯身，與他的唇相靠近。
在距離無限近時，夏竹生拉住她的袖口，輕輕下拽一下，這力道并不重，但仍讓戚白霜下意識微微錯過臉，她的側臉與林璇月的唇相貼。
眼瞳輕緩向斜側方轉去，戚白霜看向綠瞳幽芒、欲言又止的夏竹生，只一眼就收回注意力。
但她的手卻虛虛握上了他。
微不可察、被逗樂的笑浮現于戚白霜嘴邊，沒有向其他人解釋，戚白霜再次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動作。
只是單純的唇瓣相貼，幾秒后，在精神力仍沒有動靜，她正打算做其他的嘗試時，忽地，與一雙紅色眼眸對上。
眼中沒有剛清醒時的迷蒙，林璇月神色清醒，下意識轉動臉龐想向遮擋住光線的地方看去時，卻為唇上與另一人摩挲時、微小火花于薄薄唇下神經炸開般的感覺而愣神一瞬。
與用虛影和她傳送精神力的感覺不同，真實、每一個觸感都被無限放大，致使林璇月不由微微抿過唇，但很快，他眼光閃爍。
他下意識抿唇時，戚白霜并未離開，那一個動作，倒讓他抿住了她柔軟而瑩潤的唇.肉。
戚白霜神情自若地直起身子：“林璇月哨兵。”
林璇月從休眠倉中出來，即使哨兵身體素質遠超常人，躺了幾年的他也只能做到勉強行動，肢體不可避免地有種不協調感。
額間微亂的發遮住些眉眼，他得體而優雅含蓄地笑到：“戚向導，多謝。”
只字不停剛剛的事，也仿若那點不自然、意外并沒有出現于他身上。
戚白霜笑了一下。
她虛握住夏竹生的手想撤開時，卻被他反握住。
自然向兩人的手看去，隨即林璇月的目光就轉向她身后，“隊長。”
西蒙坦亞應了聲，簡單說到：“你醒了。”
只是相對視幾眼，西蒙坦亞就和林璇月錯開目光，沒有什么想說的話，有關各種問題而產生的情緒也隨之消解。
總歸，談論過去并沒有意義。
到現在也沒有被說的夏竹生，竊竊的笑于他眼中漫開又很快掩去，他眉眼放柔，勾住戚白霜的手指，從指尖滑動到底。
若有若無地癢讓戚白霜抽回手，夏竹生動作一頓，還是松開。
西蒙坦亞：“白霜，現在回天空島？”
戚白霜只提出喚醒林璇月的事，現在事情結束，他覺得林璇月與她寒暄不是必須，自然是越早結束越好。
戚白霜垂眸看向腰腹，她能感受到，卵微弱顫動的次數漸漸頻繁也逐漸清晰。
巫佐的紓解還沒結束，紐因蘭的情況估計也較為嚴重，她還挺趕。
她：“在離開前，我想最后去見紐因蘭一面。”
紐因蘭？
天空島對白微以及紐因蘭的安排在西蒙坦亞心中復現，他慢了一拍回到：“…好。”
……
……
雙手被縛，頸戴束縛項圈，白微穿著密不透風、無法暴力破壞的隔離服，隨身邊押送人員走進他熟悉到能清楚知道何時光線恰好透過玻璃可以打出漂亮對稱形狀的長廊。
第一百三十七步后，到了。
白微順從走進自他被確認高危后，就難以離開的隔離觀察室。
在這，他度過了他少年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