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過一個中年漢子見兩人吃這么香忍不住伸頭, “螺螄呀，這玩意能吃？”
林清給舀了一勺子，“嘗嘗味。”
那人拿著嘗了嘗，“這味道倒是行, 就是沒啥吃頭呀。”
坐在炭火盆子前的老朱忍不住插嘴, “咋沒啥吃頭呀, 吃里面的肉, 用竹簽挑著吃。”
老朱剜了一個丟在嘴里咂摸, 這肉別看不夠塞牙縫的, 但越吃越好吃, 停不下來。
“老板, 你這咋賣的？”
“五文錢一碗，不好吃不要錢。”
林清剛給老朱削的竹簽長，干脆給撅了一截下來，親自剜了一顆給人家，“客人，嘗嘗。”
那人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一嘗愣了一下, 這味道你別說還真挺特別呢。
“給我來一份。”
林清臉上綻出笑容, “好嘞！”
他從炭火上那個罐子給撈了滿滿一碗, “客人這碗可不賣。”
“那我就在這吃。”
這中年漢子給了五個銅板, 然后也蹲在老朱身邊吃了起來，“沒想到這螺螄也能弄這么好吃。”
林清嘿嘿笑了一聲，“沒啥肉，就是吃個味。”
三人邊吃邊說話, 林清叫了一下蹲在他家攤子那守著的大崽，“秦釗, 過來嘗嘗味。”
秦釗往那一蹲沒有動，林清也沒有在叫他，“那你閑著沒事把竹子給削削，省得一會兒有人買了沒法吃。”
秦釗這才動了，聽話的拿著刀開始削竹簽子。
老朱砸吧了砸吧嘴吃得過癮，“林小哥兒，這你弟弟？”
“不是，我兒子~”
林清說的時候甚至有些自豪，然后看著老朱在吸湯汁的時候把自己給嗆到了，林清嘿嘿笑了起來，惡作劇得逞。
老朱被辣湯嗆得直咳，咳得臉都紅了，“真，真是你兒子？你多大了，竟然有這么大個兒子！沒想到林夫郎這么顯小呀！”
就連一旁的秦釗都看了過來，只是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了一眼之后又低頭接著削竹子了，林清眼睛睜圓，呦，臭崽子這次竟然沒炸毛呢，稀奇了。
“不是親生的，我后爹。”
老朱哦哦了兩聲，“我就說嘛，林夫郎看著這么年輕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兒子。”
“朱大哥，你喊我林小哥兒就行了，我男人已經死了。”
林清只是聽著林夫郎別捏，還是林小哥兒好聽些，聽起來像林小哥，比林夫郎好聽多了。
老朱一聽林清的男人死了很是同情，拍了拍胸脯，“林小哥兒，沒事，以后就在我這攤子旁賣，有人欺負你了我罩著你。”
林清一喜，他這第一次擺小攤難免日后會有摩擦，有朱大哥罩著的話那就會好過不少，“那就多謝朱大哥了，這罐子螺螄還多著呢，朱哥你吃。”
老朱也沒在客氣，和林清又吃起來。
“老朱吃啥呢這是，給我割一吊肉。”有個小老頭背著手走了過來。
“老劉來了呀。”
老朱起身擦了擦手，然后給老劉割了一吊五花肉，邊給人家割還邊說著閑話，“老劉，嘗下這小哥兒的炒螺螄，又鮮又辣，好吃得緊。”
老劉是老朱的老客人了，老朱吃著林清的螺螄確實好吃，剛他和林清相談甚歡，又知道他是個寡夫郎更加想忙下林清，要是旁人他才懶得伸手。
林清性子好又直爽，剛和自己不熟呢，自己就問了兩句，他就主動請自己吃螺螄，老朱很是喜歡這種性子的人。
“真這么好吃？我剛過來，就看見你三圍著盆子吃得津津有味，我還以為是什么東西呢，這螺螄能吃嗎？不過聞著倒是很香。”
林清給讓了一下，“老伯，您嘗嘗。”
老劉接過來了竹簽上了螺肉嘗了嘗，“嗯，味道確實不錯，還怪有味的。”
老朱也在一旁幫腔，“這吃的時候先嗦里面的汁，在吃螺肉，別提多滿足了，才五文錢一碗呢，也不貴。”
老劉吃著也不錯，“小哥兒，給我來一份。”
“哎，好嘞！”
林清麻利地給盛了一碗，老劉的肉先沒有拿走，也蹲在一邊吃了起來，先咂摸咂摸里面的湯汁，在用竹簽子給挑出來肉。
老劉吃的嗯嗯點頭，“這味道確實不賴，要是在來點小酒就好了。”
老劉家里不差錢，家里的兒子兒媳都孝順，他平時就喜歡買些肉喝點小酒，這會兒吃上了林清弄得螺螄，覺得這東西雖然沒肉，但下酒。
老劉從腰間摸出一顆碎銀子，“小哥兒，那是你家小孩吧，讓他幫忙跑下腿給買一小壇子酒。”
“行。”林清叫了聲悶頭削竹子的大崽子，“秦釗，幫這位老伯跑下腿。”
秦釗走了過來接了銀子，老劉還囑咐道：“買一小壇子子就行，就這條街上掛紅招旗那家老李酒鋪子。”
秦釗嗯了一聲去幫忙買酒去了，他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提著一小罐子酒回來了，手上抓的銅板給了老劉。
老劉數了十五文出來，“小哥兒，在給我來一碗螺螄，這多出的五文就給你家小孩當跑腿費了。”
林清給接了過來，“多謝老板了！”
這位老伯還挺講究，沒想到還給了秦釗跑腿費，林清接過了銅板然后又給老劉盛了冒尖尖的一碗。
老劉喝上了小酒更高興了，“來來來，老朱，一起喝一點。”
“行。”
兩人邊吃邊喝起了小酒，這一壇子剛沒人買的時候林清自己就吃了不少，里面都快見底了，趁著盆子里還有炭火，林清忙把另一罐子給放在上面熱熱。
見有人喝著酒吃著螺螄，瞇著個眼睛吃得津津有味的，而且這螺螄一熱格外的香，路過的人好奇也要了一份嘗嘗，慢慢，慢慢的，漸漸有了生意。
也不用林清教著怎么吃了，人家看著老朱老劉他們挑著吃也學著這樣吃。
林清就帶了四五個碗，有人買了想帶走也沒法，就在這曬著太陽吃完了在走，林清想這螺螄能用油包紙包著拿走，但那油包紙貴呀，林清舍不得買，他想用樹葉子，但現在這剛三月份，哪里來的樹葉給他用呀。
林清看見一旁在削竹簽子的秦釗，對啊，可以用竹筒裝呀，用粗一些的竹筒，估摸這也有一碗的量，六文錢一竹筒，不要竹筒的話五文錢，村子后山不是有竹子，砍回家用就是了。
林清又高興了起來，這斷斷續續有人來買，他的小攤子旁邊還有后面蹲了七八人，林清帶的碗不夠用，還花了幾文錢用了對面餛飩攤子的碗呢。
這會兒背簍里已經有了些銅板了，林清看著背簍里的銅板彎了彎眼睛，他吃了不少，能賣出一罐多也不錯了。
林清正給客人盛螺螄呢，就聽見有人語氣不太好地問，“這你的攤子，新來的？”
林清抬頭一看是個穿著衙門衣裳的巡差，腰間還挎著一把刀呢，林清臉上帶笑，“大人，是我的。”
“懂不懂規矩呀，是不是沒有交市銀，對牌呢，拿出來給我看看。”
老朱從他的錢匣子里摸出來些銅板遞了過去，他打著圓場，“石大人，他剛來的，不懂集市上的規矩，我幫他交了。”
巡差收了銅板點了點，還是老朱會做事，這銅板還多給了幾枚，他語氣居高臨下的，“以后做生意的，先去交了市銀領了對牌才行，聽見了嗎？”
林清嗯嗯點頭，“明白，明白，今天第一次來不懂，大人嘗嘗我家的螺螄味道可好了。”
這位巡差扔了一個木牌就走了，他撩了下眼皮看了眼，這玩意都有人吃。
林清第一次過來做生意，也不知道這擺攤子要先交市銀的。
他坐下來和老朱說話，“朱大哥，剛給了多少銅板呀，我數給你。”
“不用，你請我吃螺螄，我幫你交市銀。”
老朱喝了一口小酒，“這擺攤子要先去集市西頭交十文的銅板，中間會有人查，要是被發現偷偷擺攤子不交市銀，可是要罰銀子的。”
林清嗯嗯點頭，“小弟今天第一次擺不懂，多謝朱大哥幫忙了。”
林清看出來了，剛要不是老朱幫他說話，那位態度不好的巡差怕是要罰他銀子了，也不知道要罰多少，估摸著不少。
“那要是去沒人管的地方擺攤子呢？”林清問道。
“沒人管的地方有些市井流氓，那些人隔三差五也會要，碰不見還好，碰見了也少不了給些銅板，要不然攤子給你掀了。”
林清點了點頭，這十文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是在這擺吧，他一個哥兒帶著個半大的孩子，遇見了市井流氓根本就不是對手，還是這安穩些。
林清今天的生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斷斷續續賣到了晌午就賣完了，他今天帶的螺螄不多就兩罐子，他還吃了些，能賣完林清就很滿足了。
他收了攤子和老朱道別，“朱大哥，我先回去了。”
“哎，明日來了接著在我這擺，我罩著你。”
林清感激得笑笑，“多謝朱大哥了。”
林清和秦釗一人一個背簍背著走了，他先去還了對牌，然后買了個剛出鍋的餅子，花了三文，他和秦釗一人一半，“先墊墊，等回家了在吃。”
第25章
林清和秦釗一人半個干餅子啃了起來, 林清現在不像剛來那會兒買東西那么舍得花了，那會家里連粒米都沒有，他不買也得買。
現在手里的銀子不夠花，今天的生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就只掙了個辛苦錢, 林清并不太滿意, 不過今天試賣了一天看樣子還是有市場的。
林清并沒有著急回去, 帶著秦釗在集市上逛了起來, 他想買一些香葉八角花椒這些東西, 林清在集市上沒有看見賣香料的。
林清一頭的霧水, 難道這個朝代沒有香料這些東西, “釗，知道哪有賣花椒這些東西嗎？”
聽林清這么喊自己秦釗愣了一下，繼狗崽子，臭崽子，秦釗，大崽之后，林清又給他換了個新稱呼。
“有, 在藥材鋪子里。”
“哦, 原來在藥材鋪子里呀, 難怪我找不到。”
林清點了點頭, 也是花椒性味辛、溫，可以溫中止痛，治嘔吐瀉泄，難怪他找不到呢。
林清帶著秦釗來到了一家藥材鋪子, 看著柜子上的眼熟的字要了些他要的東西，沒想到在這里面能買到的大料還不少呢, 難怪他們覺得螺螄難吃，原來是不會做呀。
藥材鋪子里的東西都不便宜，林清只能買一些，籮筐里今天掙的銅板幾乎都用來買香料了，林清還記得要給小花帶飴糖呢，就留下了十來文。
這么一數今天掙了有七八十文，還行。
林清把自己買的東西給放在了背簍里，“行了，走，回家了。”
林清順路買了一些飴糖，他就只剩了十來文，就只能買上幾塊指甲蓋大小的碎邊邊，得了，今天的銅板花完了只能走著回家了。
林清也能明天在給秦小花帶飴糖，但他今天都已經說了要帶，小花肯定都等著呢。
紙上放著幾塊不大的飴糖，林清先拿了一顆丟在嘴里，然后捧著給身旁的臭崽，“吶。”
秦釗在衣擺上擦了擦手拿了一顆出來，林清這才收起來放在了竹簍里，他嘴里含著糖腳步輕快地朝著鎮外走去。
“其實你可以明天在給小花帶。”
“我樂意~”
林清嘴角上揚，就連說話的尾音都打著卷，他記得他剛跟他小叔小嬸嬸過日子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老是喜歡低著頭，他小叔叔和小嬸嬸回來的時候就會給他帶一些小玩意。
什么小金魚呀，小烏龜呀，玩具車，炸淀粉腸……
雖然都是一些不貴的小玩意，但林清漸漸期待起來這開盲盒似的驚喜，小孩子都這樣，大人出差了或者出去了，帶回來東西總是令人高興的。
“哦，對了，今天那個老伯給了你五文跑腿費，剛忘記給你了，不小心花掉了……明日再補給你。”
林清這才突然想起銅板里還有秦釗的跑腿費呢，剛買了不少的香料，一時之間忘記了。
“不要。”
秦釗不在說話了，他背著個背簍跟在林清身后，他覺得林清變了，他好像是林清，也好像不是林清。
林清這次在回去路上歇得就少了，腳程也快了不少，果然練練還是有用的，昨天他跟著兩個崽子去爬山摸魚累得半死，今天早上起來腿都是打晃的。
還好早上是坐牛車去的鎮上，歇了這么久在走還行。
今天兩人回來的還算早的，林清估摸著不到兩點呢，兩人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秦小花蹲在一個水盆前自己洗衣裳呢，看見兩人回來了眼睛亮了一下，“后小……哥！你們回來了！”
秦小花差點脫口而出后小爹，但她哥不喜歡，秦小花趕緊改了口。
秦小花穿著另一身新做的裙子，另一身她給放在了盆子里揉洗，林清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二伯娘把衣裳給送回來了，晌午吃飯了嗎？”
“嗯！二伯娘讓我給拿過來了，晌午吃飯了，吃了早上剩下的餅子！”
秦小花語氣輕快地回答了林清的問題，林清嘴角勾起，看，還得是小棉襖，自己問啥說啥。
林清把背簍給放了下來，把里面的小紙包給了秦小花，“給你帶的。”
秦小花眨巴眨巴了眼睛，她的手還濕著呢，跑著去找了帕子把手給擦干才接了過來，秦小花小心翼翼給開了，看見里面有兩三塊指甲蓋大小的飴糖眼睛里盛滿了高興，“是飴糖！”
“嗯，今天掙的銀子買了些香料，下次在給你多帶些。”
林清怕小姑娘覺得少，還特意解釋了一句。
“謝謝小爹！”
秦小花脆生生回了句，林清現在接受力良好，小丫頭愿意叫就叫，本來這身份就是人家的后小爹，小丫頭真單純，幾塊不大的飴糖就哄得她從后小爹變成了小爹。
林清這才發現他早上給秦小花扎的小貓耳朵發型沒了，現在就簡單松松垮垮綁了一下，林清問了句，“頭發怎么散了，不喜歡？”
秦小花搖了搖頭，“喜歡，我不小心給弄亂了，我不會梳了。”
“嗯，等吃了飯我在給你梳。”
秦小花點了點頭。
她不敢告訴林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爹在世的時候，蕓娘就老欺負她，她爹也不是沒有說過，但她爹不在家了，蕓娘還是會欺負她，她會背著沒人的地方叫她丑丫頭。
秦釗洗了臉和手，去廚房轉了一圈準備做飯，他站在廚屋門口問了句，“搟面條行嗎。”
“行，搟好放那就行，一會兒我去弄。”
臭崽子主動幫忙，林清也樂得清閑，打了水洗了洗臉和手，又去木盆子拿看看螺螄，還有一大盆呢，夠他賣上個兩三天了。
明天在去的時候得想辦法弄著火溫著，這螺螄涼了味道沒有熱著好吃，而且一直熱著味道也更好。
林清喝了碗茶水坐著歇著，這從鎮上走來雖然一個小時的路程，但他走了一個半小時，說不累那是假的。
林清看著秦小花洗衣裳，小丫頭年紀不大，這衣裳洗得倒是像模像樣的，還別說，家里雖然有兩個小的，但都是能幫著干活的，林清心里欣慰了不少。
看著秦小花洗好了衣裳，濕噠噠地滴著水就要去晾曬，林清走過去幫她給擰干然后曬在了院子里，“行了。”
那邊秦釗也站在了廚屋門口，林清一看這是大崽子叫他呢，嘖，跟個啞巴似的。
林清進了廚屋，“燒火，我下面。”
趁著秦釗燒火的功夫，林清切了一些蒜和蔥花，然后把辣椒在小石臼里給磨成了粉，現在也沒啥菜能吃，一會兒面條撈出來吃個油潑面好了，還香。
盡管現在家里窮得就只剩兩間房，但林清這人從來不會在吃食上省，這掙了銀子不就是為了吃香的喝辣的，要不然掙銀子干嘛呀。
林清直接把煮好的面條給撈在了一個木盆子里，簡單調了個味，然后把辣椒粉蔥蒜沫放在上面，熱油往上面刺啦一潑，這香味立馬出來了。
林清端著盆子出來了，秦釗跟在后面拿著碗，林清叫院子里的秦小花過來，“小花，吃飯了。”
“我晌午吃過餅子了。”
“嘗嘗我弄得油潑面，在吃一些。”
秦小花跑了過來，林清先給她盛了半碗，“不夠吃了在盛。”
他和秦釗也一人滿滿一碗，鎮上吃那半個餅子壓根就不夠吃的，林清走回來肚子就餓了，這油潑面紅辣辣的看著很是誘人，林清吃了兩碗肚皮都撐了起來。
他吃飽了懶洋洋地坐在太陽下曬太陽，秦釗把盆子里剩下的給吃完了，又收拾了碗去洗。
林清歇了會兒就開始犯困，想著還要給小花梳頭發呢，他拿了梳子又給秦小花弄了個小貓耳頭，小丫頭高興得不行。
林清這才打了個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秦小花見林清進屋了才跑到她哥那說悄悄話，“哥，今天大伯娘過來了，說要罵他，因為他把咱家的東西給當了。”
秦小花挺喜歡她大伯娘的，因為之前她后小爹欺負他們的時候，她大伯娘會幫著他們，雖然都被后小爹給趕了出去。
秦小花這么一說，秦釗立馬就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林清前些日子當了他的衣物買了糧食回來，這些天林清確實對他們不錯，還護著小花，林清應該是想和他們好好過日子的。
趁著林清去睡覺，秦釗去后院找了竹子回來，然后坐在院子里開始削竹簽，這老竹子不好削，他干脆和秦小花一起去后山砍了一棵竹子回來了，然后坐在院子里削了起來。
“弄這小棍子干啥呀？”秦小花蹲了過來。
“做生意用的。”
秦小花也拿了刀過來，“那我也弄。”
“小心些，不要劃到手了。”
秦小花乖乖點頭。
兩個崽子在院子里干得熱火朝天，林清今天早上起得早，又走路從鎮上回來了，一沾到床就睡得四仰八叉的。
等他睡醒的時候擦了擦口水，聽見院子里有聲音迷迷糊糊就走了出來，出來一看兩個崽子正在削竹簽呢，林清這個老父親感動得熱淚盈眶，家里的兩個崽子怎么這么好啊！
林清揉了揉眼睛坐了過去，“去后山砍了竹子？”
“嗯。”
“還能砍些嗎，我想弄些竹筒，明天在賣的時候就能用竹筒裝。”
“能。”
后山有一大片竹林呢，都是自己長出來的，等到了春天不少人會去后山挖竹筍吃。
“那咱兩在去拉兩棵回來。”
秦釗放下手里的活拿著砍刀出去了，林清也跟了上去，一人拉回來一棵應該就夠了。
林清去后山挑了兩粗一些的讓秦釗砍，砍倒后剁掉頭兩人一人一個給拉了回來。
趁著現在有太陽林清把竹筒給砍好了，明天直接往里面盛就好了。
第26章
林清這邊忙著, 那邊秦大家也沒閑著，秦光宗原本在村子里玩呢，遠遠就看見了林清和秦釗，他娘說林清趁他們不在家當東西去了, 他娘說等林清回家了要狠狠罵他一頓。
秦光宗看見林清回來了, 就跑回家給他娘報信去了。
他還沒開口呢就被趙秋霞給責怪了兩句, “怎么出去了, 不是讓你在家讀書的嘛, 你能不能好好學, 你看看你那個舅爺, 人家在衙門里干活, 多威風體面呀，你要是能考中個秀才不也能去。”
被她娘這么一打岔秦光宗都忘了他要說啥了，“娘，這在家念書有啥用呀，我都不識字呀，你看秦釗前兩年還跟著隔壁村子的老夫子念過兩年呢，我一天都沒去過。”
秦釗之前跟的隔壁村的老夫子是個童生, 一直考不上個秀才, 但又是個讀書人比其他人多了幾分體面, 附近幾個村子想讓小孩子認些字的就會送過去。
趙秋霞既想讓秦光宗讀書考秀才, 又不想花讀書那個銀子。
她也知道隔壁村那個老夫子教識字，但聽說一年就要一兩銀子呢，那可是一兩銀子啊，逢年過節還少不了一些孝敬, 在加上筆墨紙硯，這一年下來花銷可不少, 都能頂上窮苦人家一家三口半年的花銷了。
“家里現在不是沒銀子了，等你爹和娘攢攢就送你過去。”
秦大家確實沒了銀子了，前一乏為了和鎮上拐著彎的娘舅攀親戚，去鎮上的時候花了五兩的銀子送了一根人參過去，這才博得了娘舅一個笑臉，一家四口又在鎮上了幾天，住的都是外面的客棧，這銀子又花了出去。
回來之后趙秋霞說的風光無限的，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要知道她娘舅可是開了口了，要是她家光宗考上秀才了，就讓她家光宗接替他的班呢！
那可是在鎮上當書吏啊，多風光啊，大大小小也是個官呀！
秦光宗哼了一聲不說話了，他娘就是省銀子不想送他去罷了，而且他也不喜歡讀書，那字看得他腦袋疼。
聽見趙秋霞和秦光宗在院子里說話，秦蕓在屋里梳頭呢，本來就煩躁，兩個人又在外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氣得她啪得一下把梳子給扔在了破舊的木桌上。
秦蕓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出來了，“娘，你們在吵什么呀，吵死了！”
看見秦蕓亂糟糟的頭發，趙秋霞哎呀了一聲，“閨女，你這頭發咋了這是，怎么亂成這樣，娘給你梳梳。”
秦蕓推開了她娘的手，“不用，我自己梳，不要在吵了，煩死了。”
秦蕓說完就怒氣沖沖地又回自己屋去了，真不知道林清怎么給秦小花梳得頭，她下午梳了好久了，怎么都梳不成那個樣子，越梳頭發還越亂，秦蕓氣得不行。
憑什么那丑丫頭梳那么好看的頭發，活該給她弄亂了。
趙秋霞追了進來，看自己閨女不高興忙拿了梳子幫她梳，“我的乖乖呀，可不敢這么亂著頭發出去，讓人家看見了笑話，你可是咱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了。”
聽她娘這么說秦蕓才心情好點，她屋子里還有一面銅鏡呢，那可值個三兩的銀子呢，是全家最貴的東西呢，還是那會兒秦家分家的時候她娘給弄過來的呢。
因著這個銅鏡，竹哥兒她娘沒少過來絆嘴。
“娘，你給我梳個頭發，就一邊一個，像貓耳朵那樣的。”
“娘試試。”
趙秋霞邊梳頭邊和秦蕓說話，“蕓娘呀，以后娘一定給你找個好的，村里那些泥腿子配不上你。”
秦蕓看著銅鏡中的人，她滿意地笑了一下，又看見自己身上的棉布衣裳瞬間耷拉下了嘴角，“娘，你給我用緞子做身衣裙吧，這身衣裳不好看。”
趙秋霞梳頭發的手頓了一下，“娘現在哪有閑錢給你做緞子衣裙呀，你也不是不知道，前幾天不是剛去你舅老爺家送禮，家里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
“我就要，就要，這次去舅老爺家，有個女娘年紀還沒我大呢，人家就穿的暗花緞子衣裳，可好看了。”
秦蕓現在都記得那個女娘穿的裙子呢，往太陽一站上面的暗紋若隱若現的很是好看。
“而且你看林清那個小狐貍精，他不也幾身緞子衣裳來回換著穿嘛，連他都能穿，我怎么就不能穿了。”
“林清那個小賤人是個浪蕩貨，花的都是老三家的銀子，賴著不走，要不然老三留下的銀子咱家也能分一杯羹。”
秦蕓不高興，她自認為村子里的女娘她是長得最好看的，村子里那個小子見了自己都捧著她，她也想像林清一樣穿緞子的衣裳。
秦蕓扭頭去拉她娘的手，趙秋霞正手上拿著一縷頭發給她梳頭呢，秦蕓突然一扭頭被揪得嘶了一聲。
她忍著疼拉她娘的手，“娘，你和爹說說，等今年稻谷收下來了給我做一身緞子衣裳唄，求你了，求你了，女兒以后嫁了好人家了，一定好好孝敬娘的。”
趙秋霞被秦蕓哄得輕飄飄的，她家蕓娘今年十四了都，收完稻谷過了生日就十五了，也是個大姑娘了，十五十六正是相看的年紀。
她閨女長這么好看，她一定給找個好人家，這村里的泥腿子她是看不上，就她閨女這樣貌，找個鎮上的人家也不難，趙秋霞打定了主意想把秦蕓往鎮上嫁，她閨女嫁得好了，她不也跟享福嘛。
趙秋霞咬了咬牙，“行，等今年五月份收了稻谷了，娘就給你做身緞子衣裳。”
秦蕓娘這才高興了起來，坐在銅鏡前面讓趙秋霞給她梳頭發，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長這么好看，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趙秋霞按照秦蕓說的給她扎貓耳發式，結果弄不成，梳上來之后就成了兩個雙丫髻，秦蕓有些不滿，“哎呀，娘，不是這樣的，這不是雙丫髻嘛，我不要這個，我要像貓耳朵那樣的，好看。”
“行行行，娘給你梳。”
趙秋霞一連梳了兩遍都沒有梳成，她也沒了耐心，“成了，就這樣吧，多好看呀，哪有什么像貓耳朵一樣的發式，娘都沒有見過。”
“怎么沒有呀，娘你就是不會梳。”
秦蕓把趙秋霞剛給梳好的頭發給抓亂了，趙秋霞點了下她的腦袋，“死丫頭，自己梳去吧，就你事多。”
趙秋霞不給她梳了，要什么貓耳朵發式，這丫頭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秦蕓自己梳不成，發瘋一般啊啊啊兩手把自己的頭發給揉亂了。
秦光宗伸著脖子看了一眼，“娘，蕓娘她瘋了。”
秦蕓瞪了他一眼，“滾，你才瘋了呢。”
秦光宗原本是跑回家給他娘說林清回來了呢，被他娘給說了一頓之后完全忘記了他跑回家是干嘛的了，這會兒了看見秦蕓發瘋又過來嘴了兩句。
秦光宗撇了撇嘴去一邊了，“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了。”
秦蕓越想越生氣，秦小花那丑丫頭憑什么能梳那么好看的頭發，還有林清一個二嫁的哥兒，現在又是個寡夫郎，天天穿著緞子衣裳，還用著胭脂水粉。
要是他早早滾出去了，那些東西不都是她的了嗎！
林清睡醒之后就在家忙活了起來，并不知道他在家躲著呢還能招來仇恨，林清對自己的炒螺螄大業很有信心。
弄好之后天色也不早了，家里還有幾條昨天弄過來的魚呢，林清拿了碗叫上秦小花，“小花走，跟我去買塊豆腐去，咱今天晚上喝魚湯。”
“哎！”
秦小花跑了過來跟著林清去買豆腐去了。
這會兒正是吃飯的點呢，林清過去買豆腐的時候前面還有幾個人排著隊呢，看見林清過來了撇了撇嘴。
林清也不搭理人家，他知道他現在的名聲在村子里不好，一個艷名遠播的浪蕩哥兒，他們家男人多看自己一眼，罵的不是他們家男人，是他這個哥兒。
好在林清也不是那種喜歡串門閑聊的人，要不然他過去串門了都會被人家罵他勾引人家男人。
輪到林清的時候，林清把碗遞了上去，“葉哥兒，來塊豆腐。”
葉哥兒朝著林清笑了笑，給他的碗里放了塊豆腐。
林清放下銅板道了謝走了，一院子的人也就這賣豆腐的葉哥兒對自己態度好些，林清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現在一心只想搞銀子，發家致富！
秦小花跟著林清走了，等林清走遠了剛買了豆腐的那幾個婦人夫郎說起了林清的閑話，“呦，這林清今兒怎么穿了件灰撲撲的短褐呀，倒是稀奇。”
“誰知道呢，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他男人死了還不到一年呢，打扮給誰看呢。”
賴婆子接了一句，“還能給誰看呀，給你家男人看的。”
那個婦人瞪了賴婆子一眼，“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葉哥兒不想聽她們在院子里說人家壞話，人家林清愛怎么穿怎么穿，一沒花你家銀子，二沒挨著你家的事，這么說人家閑話多多少少有些過分。
葉哥兒笑得溫柔，“嬸子們，天不早了，在不回去做飯，一會兒天黑了可就要點著油燈做飯了。”
幾個婦人夫郎這才走了，這點油燈多費銀子呀，得趕緊回家做飯去了。
剛她們明明排在林清的前面，買了豆腐也不走，就等著林清走了，一群人又開始在背后說人家閑話。
葉哥兒看著幾人終于走了，他搖了搖頭，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哥兒女娘本來就日子不好過，顧好自己就行了，何必去說人家呢。
第27章
林清買了豆腐回來做了個豆腐燉魚湯, 然后蒸了米飯出來，魚湯泡米飯很是鮮美，家里兩個崽子沒少吃。
林清也累了一天了，吃了飯洗漱好之后就躺床上睡覺去了, 秦釗收拾好也睡覺了, 這些天了, 他都已經習慣和林清睡一張床了, 等天氣暖和了, 林清肯定會讓他挪到東屋那邊睡去的。
聽說秦三叔公已經回來了, 秦釗并沒有再去找他了, 仿佛忘記之前和林清打架的時候說要他立字據還銀子的事。
林清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又起來了, 他一起秦釗也起來了，林清一起來就在剪螺螄，秦釗也拿了把剪刀過來幫忙了。
林清見他過來了說道：“你在這剪，我去做早飯去。”
這一早的，林清也不想弄什么麻煩的飯，就米粥煮稠一些搭上咸菜吃就行了，省事。
林清想要是今兒生意好了, 他就買一些雞蛋回來, 以后早上直接饅頭和煎雞蛋就行了, 又快又健康, 兩個崽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能補一補。
秦小花聽見院子里的咔嚓咔嚓的聲音也醒了，“哥，你在干什么呢？”
“剪螺螄。”
“那我也幫你剪。”
秦小花知道她后小爹現在做生意呢，昨天掙了銅板還給自己捎了幾塊飴糖呢, 她昨天就吃了一顆，剩下的留下來慢慢吃。
秦小花坐下來也幫忙干起了活, 林清在鍋底添了柴就出來了，家里就兩把剪刀，他就用刀背拍螺螄尖尖，也能給拍下來，就是有時候用力過猛容易把螺螄整個拍碎了，不過不影響吃。
三個人一起剪速度快了不少，林清今天弄的多了一些，今天在炒螺螄他就給放了一些大料，在加上白酒去腥味道比昨天好了不少。
鍋里的螺螄還燉煮著，林清盛了粥切了咸菜出來，三人的早飯就這么簡單解決了，秦釗和秦小花也沒覺得早飯簡陋了，畢竟這可是白米粥呀，而且有的人家舍不得吃，一天就吃了兩頓飯呢。
吃了早飯林清拿了梳子給秦小花梳了頭，今天給弄了兩個蝴蝶結樣式的發型，簡單又好梳，綁著兩根紅頭繩挺好看的。
“好了，晌午的時候就自己弄些吃的，可以嗎？”
“嗯，我會做飯的。”秦小花點了點頭。
林清很是欣慰，家里的兩個崽子都挺省心的，“鍋里有螺螄的汁，你要是弄了餅子了就蘸著吃。”
秦小花乖乖點頭。
林清洗了手去廚屋盛螺螄去了，今天他直接弄了個腌菜的大壇子，比昨天的罐子大了不少，林清往里舀的時候特意把里面的香料挑出來給放在了空碗里。
這賣螺螄的生意他還想多做些時日呢，要是被人家學了去了，那他就得另謀生路了。
林清收拾了兩背簍的東西，一個背簍里裝螺螄，一個背簍里裝竹簽竹筒這些東西，今天林清還特意帶了些干柴，他想著直接在地上生了火把瓦罐放在上面熱就行了。
今天兩人帶的東西真不少，一人背著一個背簍走了，林清還不忘囑咐秦小花出去玩的時候不要跑太遠，秦小花乖乖點頭。
兩人一出門秦小花就自己在院子里削起了竹子，她今天削好了竹簽那她后小爹和哥哥回來了就不用在忙活了。
今天帶的東西有些多，兩人出村口的時候要在村里走一段路，碰見村里人人家就看上兩眼也沒有說話，林清也樂得清閑，自顧自地背著背簍走了。
等林清走遠了村里沒事干的婆子又說起了閑話，“林清這是帶秦釗去干啥呢？”
“誰知道呢，看著背簍里裝的都是竹子，也不知道去干啥的。”
“聽趙秋霞說林清經常當家里的東西，不會又是去鎮上當東西的吧？”
“誰知道呢。”
李桂枝抱著蘭哥兒溜達著玩呢，就聽見幾個人在說林清又去鎮上了，“你們看見了？”
看熱鬧的婆子不嫌事大，“可不是嘛，剛看見林清背了一背簍的東西出去呢。”
這會兒正值農閑，吃了飯村里的人沒事干，就喜歡出來閑逛，李桂枝暗罵了一句抱著蘭哥兒走了。
林清不是說要好好帶著兩個小的過日子的嘛，怎么又帶著東西往鎮上跑，之前那樣說不會都是騙他們的吧。
李桂枝抱著蘭哥兒去了林清那，一走進院子就看見秦小花在削竹子呢，一個不大的小丫頭拿著個刀，旁邊還放著些削好的竹簽，這竹子干嘛削這么細呀，削多了這手都得磨出一條條的道子。
秦小花看見她二伯娘來了忙給搬了個凳子，“二伯娘，你坐。”
李桂枝臉色有些難看，“林清呢，跑哪去了，誰讓你削竹子的，那林清是不是又在磋磨你！”
秦小花忙搖頭，“沒有，不是后小爹他讓我削的，是我想幫著干活的。”
聽秦小花這么說李桂枝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她還以為林清又在欺負秦小花呢。
“他林清呢？是不是又去鎮上了？”
秦小花點了點頭，“嗯，后小爹他去鎮上賣東西去了。”
李桂枝氣得瞪眼，以為林清又拿家里的東西往外面當去了呢，“好他個林清，嘴上說得一套一套的，竟然都是騙我們的，這才幾天啊，又去鎮上當東西去了！”
“沒有，沒有，后小爹他是去鎮上賣螺螄去了，我哥也跟著去了的。”秦小花忙解釋，生怕說晚了，她二伯娘破口大罵他后小爹。
“啊？賣螺螄？不是去當東西去了？”
秦小花嗯嗯搖頭，“后小爹做生意去了。”
“好她個王婆子，就會胡說八道，下次看見了她嘴給她撕爛了！”李桂枝這才坐在了凳子上，“賣什么螺螄呀，那玩意能吃？”
“二伯娘，鍋里還有，我去給你盛。”
林清走之前給秦小花留下了一些，秦小花還沒吃過呢，小丫頭不太敢吃，林清想著今天加了香料了，說不定小丫頭會喜歡，就給她留了一些。
秦小花噠噠地去盛了一碗螺螄出來，下面還有些炭火呢，這會兒子盛出來了還是溫的呢。
李桂枝聞著挺香的，“呦，看起來倒是不錯，這東西能賣出去？”
“不，不知道。”秦小花哪里知道，但昨天后小爹回來還給她帶了一些飴糖呢，應該是能賣出去的吧。
李桂枝直接下手拿了一顆丟在了嘴里，她嗯了一聲，沒想到這螺螄的味道意外的不錯，就是沒啥吃頭，這就嘬個味？
她又看見秦小花削的竹簽，不會是用竹簽剜里面的肉吃吧？
李桂枝讓蘭哥兒坐在自己腿上，她一手拿螺螄一手拿竹簽剜了剜，果然里面的螺螄肉給剜了出來，她嚼了嚼，雖然塞牙縫都不夠呢，但味道卻格外的鮮美，李桂枝吃了一個就喜歡上了。
“小花，你也嘗嘗，這螺螄弄得真不錯。”
“我，我不敢。”
“你這丫頭，這螺螄還能吃了你不成。”
秦小花這才壯起膽子吃了一個，竟然還挺好吃的！
坐在李桂枝腿上的蘭哥兒伸著手嗯嗯啊啊的，李桂枝怕竹簽扎到他，輕輕拍了一下他，“坐好，你不能吃。”
小孩子看著大人吃也想吃，伸著手就要去奪，李桂枝見地上有竹筒，就拿了一個讓他抱著玩，蘭哥兒這才沒有再去搶了。
李桂枝坐著，秦小花蹲在，兩人手上都拿著螺螄在挑著吃，李桂枝見秦小花今天又梳了個不一樣的發式，“你后小爹又給你梳頭發了？”
“嗯，我后小爹給梳的。”
秦小花語氣里帶著一絲雀躍，看起來很是喜歡林清給她梳的頭發。
“林清倒是手巧。”
這鄉下的孩子小時候都是梳著簡單的雙丫髻，哪像林清這個變著法的給秦小花梳頭，倒是挺好看的，李桂枝手也沒這么巧，給竹哥兒梳頭也就是簡單給綁一下。
兩人沒一會兒就吃完了一碗的螺螄，李桂枝還有些意猶未盡，“你后小爹他們啥時候回來？”
“晌午過了。”
“那家里不就剩你一個了，今天來我家吃飯。”
秦小花忙搖頭，“我，我自己會做。”
李桂枝也知道秦小孩怕自己怕得緊，最近這些日子才好些了，她也沒有在問了。
她抱著蘭哥兒進屋去了，找了個草席鋪在地上讓蘭哥兒自己坐在上面玩，“行了，我幫你一起削。”
林清這邊兩人沿路走了一會兒才碰見去鎮上的牛車，林清跟看見救星似的攔了下來，他背簍里是一壇子的螺螄，還挺重的。
趕車的車夫見兩人今天的東西多，嫌累到了他家的牛，兩個背簍還額外要了三個銅板，林清也沒有和他掙，給了九個銅板過去。
林清知道這鄉下人家的牛照顧的稀罕，就算是他們青牛村有牛騾子的人家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有了牲畜干農活的時候人就輕松了不少，平時地里沒活的時候還能趕著牛車拉拉人，一天掙幾十文銅板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林清坐上牛車了才喘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咱家要是能買頭牛或者騾子就好了，以后就能趕著去鎮上做生意了，還能帶著小花一起過去。”
秦釗看著林清說了句，“你要是不亂花銀子，咱家也能買上牛或者騾子。”
林清訕訕地笑了笑，臭崽子今天說的話倒是長，就是說出來是嘲諷他的。
“那以后攢了銀子就是了。”
第28章
牛車上坐了不僅林清和秦釗兩人, 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帶著個小丫頭，那個婆婆聽了林清的話說道：“這騾子和牛可不便宜呢，一頭能用的牛要三十兩銀子呢，騾子怎么也得二十兩呢。”
“這么貴呀！”
林清想著他一碗螺螄才賣五文錢, 這得攢到什么時候才能買個便宜些的騾子呢。
趕牛車的是個老漢, 愛惜他的牛就沒有坐在車架上, 一路趕著牛小跑, “嘿, 我家這頭牛還是小牛犢的時候買回來的呢, 那會兒也花了二十兩銀子呢。”
今天來鎮上比昨天早些, 兩人還是來到昨天擺攤的地方, 隔壁的肉攤子已經擺好了，這會正是早市生意好的時候，肉攤子面前圍了四五個人。
老朱正忙著給客人割肉呢，看見林清來了打了聲招呼，“林小哥兒來了，今天來的還挺早的。”
“朱大哥，你比我還早呢。”
“我家鎮上呢, 推著車子就出來了, 總比你快些。”
兩人閑話了兩句林清就忙了起來, 先在地上點了一些柴, 然后把瓦罐給放在上面溫著，今天帶的螺螄不少，一壇子呢，林清正彎著腰把壇子里的螺螄往瓦罐里舀。
弄好之后他從口袋里摸出來十個銅板給秦釗, “先去把市銀給交了去。”
秦釗嗯了一聲，拿著銅板交市銀去了。
老朱正給客人割肉呢, 聞見了林清罐子里飄出來的香味咽了咽口水，“林小哥兒，你這聞著咋比昨天還香呢。”
林清嘿嘿笑了一聲，“今兒里面加了東西，朱大哥你空了一會兒嘗嘗。”
“行，這味今兒真勾人。”
老朱肉攤子前的客人也紛紛伸頭看這小哥兒在賣什么，這怎么這么香啊。
“這位小哥兒，你賣的啥呀這是？”
“螺螄，五文錢一碗，先嘗后買。”
林清折了些竹簽，舀了一些出來，然后挑出來發給人家吃，“客人嘗嘗，不買也沒關系的。”
眾人哪見過這種架勢，誰家賣東西能不要銅板先給你吃的。
林清這么一送幾乎沒有人拒絕，紛紛接過了竹簽拿起來吃了起來。
“嗯？！這竟然是螺螄，這么好吃！”
“這東西竟然能吃！”
老朱也在一旁幫腔，“可不是嘛，昨兒我吃了不少，就連老劉來了都專門買了酒配著吃呢。”
能買上肉的家里都是寬裕些的，一些人嘗了之后立馬說道：“小哥兒，給我來一份！”
“哎！好嘞！”
“在這吃還是帶走吃呀？”
林清臉上帶著笑意，今天比昨天開張順利了不少呢，這剛擺上沒多久就有了生意了。
“咋個說法呀？”有人問道。
“在這吃就用我家的碗，不在這吃的就用竹筒盛著，不過要盡快吃，涼了味道就沒有這么好了。”
“給我來一碗，我在這吃。”
“給我也來一碗！”
林清做生意實在，這每一碗都盛得冒尖尖，人家看見了也高興，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秦釗交了市銀拿了對牌也回來了，就看見他家攤子前圍了些漢子婦人，后面還蹲著兩三人坐在那吃呢。
林清看見秦釗回來了招呼了一句，“秦釗，過來收銅板。”
秦釗聽話地過去收銅板去了，沒想到林清竟然真的能把生意給做起來。
老劉也端著個碗匆忙跑了過來，“呦，大老遠就聞見香味了，今兒聞著比昨天更香了。”
林清還記得老劉，昨天讓秦釗跑腿買酒那個老伯，“老伯來了，今天的螺螄新換了方子，您嘗嘗味道咋樣。”
林清接過碗給盛了滿滿一碗，老劉已經迫不及待先嘬嘬味了，“嗯！這味確實比昨天更好了！”
老劉數了銅板給秦釗，秦釗收著給放在了錢匣子里，他們今天過來專門帶了個木匣子裝銅板使。
這銅板落在匣子里發出悅耳的噼里啪啦的聲音，林清聽得嘴角揚起，今天的生意真不錯呀。
做生意就是這樣，看見有人圍著買了心里就有了八成認定這東西應該不差，林清這一會兒就賣出了七八份了。
聞著香味，后面還有人在吃，不少人過來問這賣啥的。
林清就先端著碗讓人家嘗，十個有八個是樂意掏五個銅板買上一份的。
但也有人覺得貴了，一個婆子臂彎下挎著籃子，嘗了林清給的螺螄，咽下去了還砸吧砸吧嘴，見林清還在端著碗給人家吃，她又下手捏了一個。
“這味兒倒是好，就是這五文錢也太貴了吧，都能買上兩個肉包子了，還沒啥肉，便宜一些也給我來上一碗。”
林清自然是不肯的，這一個人便宜了，那后面還怎么賣上價呀。
他依舊臉上帶著笑，“這螺螄就這樣，肉是小了些，就是為了咂摸個味，想吃肉的話隔壁就是肉攤子，買上一吊回去就是了。”
林清雖然臉上帶著笑，但說出去的話一點都不客氣，偏偏還讓人家拿不到錯處，那婆子哼了一聲，“你這小哥兒倒是伶牙俐齒。”
“謝謝夸獎。”
那婆子被林清氣得倒仰，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哥兒，但她又想吃，“給我來一份，帶走，別少給我盛了。”
林清朝著秦釗抬了抬下巴，“秦釗，給盛一竹筒。”
秦釗麻利地給盛了一份，那婆子摸了半天才把銅板給遞了過去，拿到手了先丟嘴里咂摸一個，然后端著竹筒走了，她心里還有些得意，白得一個竹筒，放在家里還能裝些東西呢。
這會兒變成了秦釗一個人打螺螄收銅板，林清就往攤子前一站端著碗讓人家試吃，林清長得好，說話又溫和，送了給出來買菜的婦人夫郎吃，人家十有八九不會拒絕，喜歡吃的就會過來打上一份帶走。
這攤子上的生意倒是不錯，陸陸續續地一直沒斷過人。
老朱這會兒也忙完了，讓秦釗給盛了一碗坐在一旁吃著，昨天他吃了不少，今天也就能自己嘬出來了，他一手端碗一手拿螺螄，吃得津津有味的。
看著林清端著碗給人家吃，他笑了一下，“這林小哥兒倒是會做生意。”
他都沒見林清這種性子的哥兒，不扭捏，性子爽朗，做事也是不拖泥帶水的，很是和他的性子，這個朋友老朱是認定了。
有了林清拉客今天的生意好了不少，林清見剩的不多了忙和秦釗說道：“別都賣完了，一會兒給我留一碗。”
他忙了這么久了還沒得空吃呢，別說其他人了，這香味飄的他也早就饞了。
林清把碗里剩下不多的螺螄全給送了出去，然后也不客氣地搬了老朱的凳子坐著歇腳，讓秦釗給他打了一碗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老朱也又要了一碗，坐在林清不遠的對面吃了起來。
林清見老朱嘬了一下就把殼子給扔掉了，林清眼睛一亮，“朱大哥，今天不用竹簽了？”
老朱嘿嘿一下，“學會兒，還是嘬著吃味道更好。”
林清頗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是吧，連湯帶肉的。”
兩人邊吃邊說話，老朱砸吧了砸吧嘴，“林小哥兒，你這以后能弄個案子放在上面賣，給人家盛的時候還不用彎腰，還能用個爐子溫著瓦罐，比直接放在地上點火好多了。”
林清自然知道有了案子和爐子方便多了，但家里就只有一個獨輪車，他根本就不會推，更別說放上桌子和爐子了，那哪里推得動呀。
林清笑了笑，“朱大哥不瞞你說，你看我家的勞力現在就我和秦釗，這天天來回推的，吃不消。”
老朱呸得一下吐掉了嘴巴里的螺螄殼子，“這有什么難的，我家住鎮上呢，剛好我家有個破案子，我拉給你用就是了，家里還有個爐子，以前是給我老娘熬藥使的，以后也用不上了，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用。”
“可是……”
老朱擺了擺手接著說道：“你聽我說完，我早上出攤的時候給你拉過來，你用完了，我在拉回家就是了，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
林清眼睛一亮，“那就太感謝朱大哥了！那就當是租給我吧，我付銅板給你。”
“瞎客氣什么，以后我吃你家螺螄不要銅板就是了。”
“行！那就多謝朱大哥了！”
林清一看螺螄已經賣完了，他原本想在給老朱打一碗呢，這會兒都已經賣完了，秦釗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林清挺高興的，怎么說都是他占人家便宜，人家愿意讓他免費用不說，關鍵是每天幫他回來搬，這可省了他不少的事，簡直是幫了他大忙。
有了桌子就能放在上面直著腰賣了，特別是還有個爐子呢，這可比放在地上生火溫著方便多了！
林清也吃完了他碗里的螺螄，看了一眼竹簍里的錢匣子，今兒的銅板多，里面鋪了一層呢！
林清和秦釗說了幾句話，然后數了銅板給他讓他辦事去了。
秦釗也沒說什么，剛林清和肉攤子的老朱說話他都已經聽見了，他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拿了銅板就去買東西去了。
在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小壇子的酒，林清接了過來送給了老朱，“朱大哥，請你喝酒，你不要嫌棄這酒不好。”
老朱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他也喜歡喝點小酒，林清這東西送得簡直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也沒客氣接了過來，“你這小哥兒呀，以后可不許這樣了，你家螺螄給我吃就行了。”
林清也爽朗笑了起來，“朱大哥不嫌棄就好，怎么說都是我占了便宜，多謝朱大哥幫忙了。”
兩人都不是那種扭捏之人，林清送東西了，老朱也沒有推拒，不似人家虛情假意似的推拒一番再收。
第29章
今兒林清收攤早, 估摸著賣了一個半小時就賣完了，等回家了剛好能趕上午飯，那就出了鎮子坐牛車回去就是了。
“朱大哥，給我割一些肉, 我晌午了回家做飯吃。”
“行嘞。”
林清挑了一塊豬后腿肉讓老朱給割了下來, 他不喜歡吃肥肉, 這塊后腿肉就帶了一些肥肉, 帶點肥肉的炒著更好吃。
林清給數了銅板, 秦釗那邊也收拾好了, 就連地上的螺螄殼子都給弄在了背簍里, 一會兒出了鎮子找個小河溝扔里就行了。
林清和老朱說了一聲就走了, 這賣完了螺螄了背簍也輕了不少，林清想著木匣子里的銅板嘴角揚了起來，看起來今天不少掙呢，回家就數數掙了多少。
今兒掙了銀子了，回去的時候也不吝惜那六文銅板了，回去的時候兩個空背簍摞在了一起，也就沒在額外收銅板。
兩人舒舒服服地坐著牛車回家去了。
兩人回家的時候剛好是做飯的時候, 從村子里過的時候也沒啥人了, 林清樂得自在, 這村子里的婆子們就是閑的, 路過的狗都得說兩句，更何況林清的名聲還不好呢，想必每次過的時候少不了被人家給嚼舌根。
林清一回來就看見他家小棉襖還在削竹簽呢，看見兩人回來了眼睛都亮了起來, “回來了！”
秦小花這次沒在喊哥，也沒在喊后小爹, 她怕她哥聽見她喊林清不高興，索性就都不喊了。
“沒吃飯的吧，剛好今天買了肉，一會兒給弄個白菜肉絲面！”
“嗯！”
林清一看地上有不少竹簽呢，足夠用上好幾天了，林清眉頭皺了下，放下背簍就蹲在了秦小花面前，然后拉過來她的手看，倒是把秦小花給嚇了一跳，生怕林清嫌棄她干活少。
林清一看秦小花的手指上果然割了些細小的口子，林清很是心疼，“傻丫頭，怎么弄了這么些竹簽，是不是一上午都沒有出去？”
秦小花嗯了一聲，又忙說道：“二伯娘今天也來了，還幫我削了一會兒呢。”
林清沒想到今天李桂枝會過來，還幫他家干活了。
林清嗯了一聲，“以后不能這么干活了，累了就歇著，找竹哥兒他們去玩，還有上次找你玩的那些小孩子，去找她們一起玩。”
林清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我家小花真能干，一會兒做了肉絲面了多給你盛些肉。”
“嗯！”
秦小花被林清夸了很是高興，都是自己家的活，哪有小孩子干活了還被夸的，像她這么大的小孩都能幫著下地干活了，原來干活還能被夸呀，好高興啊！
“好了，洗洗手歇著了，小花好能干，這竹簽都夠用好幾天了。”
被夸了的秦小花很是高興，秦釗在一旁也看見了這一幕，林清真的蠻會哄孩子的，這才短短幾日呀，她妹妹對林清的稱呼就從他變成了后小爹，又變成了小爹。
晌午林清準備弄個肉絲面，他洗了手從面缸子里面舀面，這一舀直接見了底，這面吃得倒是挺快的，明天從鎮上回來了就捎一些回來。
林清揉了面搟面條，又弄了些干辣椒讓秦釗幫忙給搗成辣椒粉，一會兒潑個辣椒油出來。
林清切肉的時候把肥肉和瘦肉分開，一會兒肥肉給煎出豬油炒菜，瘦肉特意給切成塊，他知道小孩子喜歡吃肉，干脆切的大些，小孩子吃得也喜歡。
林清搟了面條挽起袖子開始炒菜，廚屋里飄出的肉香味讓秦小花忍不住咽口水，后小爹說了，今天晌午要吃肉絲面。
秦小花扒著廚屋的門框往里看，林清發現了朝著秦小花笑了笑，這小丫頭跟個膽小的小貓咪似的，養了這些時日了，臉色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晌午就一人一碗白菜肉片面條，上面飄著一層豬油，林清又在自己碗里舀了一勺子辣椒油，紅艷艷的很是誘人。
就連秦小花也在自己碗里舀了一些，小丫頭看著碗里的肉片笑得眼睛彎彎的，后小爹說了多給自己盛肉，是真的！她碗里的肉是最多的！
林清吃了一碗半格外的滿足，他饜足地打了個飽嗝，這鄉下的日子真不錯，日子過得慢悠悠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吃了飯秦釗洗碗去了，林清也歇了會兒，他把錢匣子給抱了出來，看見秦釗收拾好了，叫了他和秦小花過來。
林清把錢匣子里的銅板嘩啦啦全給倒了出來，秦小花看著這么多的銅板哇了一聲，“好多的銅板呀！”
林清看著也高興，“會數銅板不會？”
秦小花搖頭又點頭，“我就會數到十個。”
“那就交給小花數了，十個十個的數，我去找麻繩去，一會兒給串起來。”
秦小花第一次數銅板很是高興，低著腦袋數得認真，“一，二，三，四……”
數好了就給摞在一起，秦小花沒數過這么多銅板，越數越高興，秦釗也在一旁陪著她，不知道林清叫了他兩過來干什么。
林清找了麻繩也不急，慢慢等著秦小花在數銅板，別說秦小花喜歡了，就連林清也喜歡數銅板，但他不能和小孩子爭呀，以后數銅板的時候多著呢。
他眼底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秦小花，以前秦釗是念過兩年書識字的，秦小花今年已經七歲了，在他們那這個年紀都上一年級了，林清想著等日后有了銀子了，把秦小花也送去學堂。
這個朝代雖然哥兒女娘不能科舉，但識些字也是好的。
秦小花數了一會兒才數好，桌子上摞了好幾摞的銅板，秦小花都數完之后就伸著手指數上面的摞，“一，二，三，四……八，九，十。”
秦小花數到十就不會了，抬著頭看林清，林清笑了一下接著幫她數，“十一，十二，十三！一共是十三摞呢，就是一百三十文呢！”
這還不算旁邊幾個零散的銅板呢，林清很是驚喜，沒想到今天竟然掙了這么的多！
林清拿了麻繩把一百文給串在了一起，一百文就是一錢銀子，十錢就是一兩，攢夠了一兩了就能換成小銀錠了，這日子過得越發有了盼頭了。
林清想送秦釗和秦小花去念書，秦釗可以先在村子里念，但這附近沒有給女娘哥兒念書的地方，得去鎮上了。
這個時代的文字和華國大差不差的，林清想要是下午沒事了，他就帶著兩個孩子念書，日后等有了銀子了，就送秦小花去鎮上念書。
林清把銅板給穿好了，他拿了五個給秦小花，“小花今天辛苦了，這是給小花的零花錢。”
秦小花看著放在她小手里的銅板呆呆愣愣地，她不敢相信后小爹竟然給了她銅板，“我，我的？”
“嗯，想買什么給我說，要是不夠了在給我要。”
村子里隔三差五的會有貨郎行走，里面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不貴也就一兩個銅板的居多，林清沒敢給秦小花太多，小孩子花沒了在給就是了。
林清數了十個給秦釗，“這是你的，以后每次去了鎮上都給你十個銅板，剩下的就先存著家里用，放心我是不會亂花的，留著以后買騾子。”
林清沒有說想送兩人去念書的事，等多攢些銅板在說，雖然現在家里還有三兩銀子，但他還需要秦釗幫著自己干活，他一個人弄不過來，他準備帶著兩人先在家里念書。
林清輕咳一聲說道：“秦釗，之前不是在老童生那念過兩年書嘛，也不要荒廢了，以后我帶著你和小花在家里念書。”
秦釗猛得抬頭，沒想到林清會突然提起這茬事，他爹一去世林清就不給他念書了，到不是他多喜歡讀書，他爹送他讀書也只是讓他識些字，讀個兩三年也就不讀了。
鄉下人家窮苦，哪里有銀子供得起一個讀書人，他爹沒死的時候，他們一整個青牛村都沒超過一把手的小孩去老童生那讀書的，他能去讀書村子里不少大人都羨慕，覺得他家有銀子。
“為什么？”
不是不讓他讀書了，怎么又突然想讓他讀書了，林清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為什么，不讀書怎么行，出了門兩眼一黑的，不僅是你，就連小花也得讀書識字，我教你們。”
一旁還沉浸在后小爹給了她銅板喜悅中的秦小花，一聽后小爹要教她讀書識字，也是愣在了那，跟個呆頭鵝似的。
林清笑著戳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咋了，不樂意了？”
秦小花忙搖頭，“樂意，樂意的。”
“行了，都去睡一會兒，等睡醒了，我教你們讀書寫字。”
今天一來一回都是坐的牛車，林清也沒覺得太累，但難得不用上班，晌午了該睡睡，林清脫了鞋子舒舒服服躺床上去了。
他還叫了一聲秦釗，“哎，秦釗，你睡覺不睡。”
“不睡，你自己睡吧。”
林清嘖了一聲，這臭崽子不會是大白天不好意思和自己睡一張床吧，等到了三月份天氣暖和了就買床被子，讓他睡在東間那邊。
剛開始讓臭崽子和他睡，一是因為家里窮得林清舍不得買被子，二是天氣冷，先這樣擠著湊活睡睡，等天氣暖和了在說。
林清沒在搭理秦釗，自己舒舒服服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第30章
秦釗沒有午睡的習慣, 這鄉下人家沒活都得找活干，哪有人家啥都不干吃了飯就睡覺的，這要是婦人夫郎這樣做，被人家知道要被笑懶惰的。
秦釗拿了籃子準備出門去了, 秦小花也跟了上去, “哥, 你去哪呀？”
“我去后山看看, 一會兒就回來, 你回屋睡覺去。”
“哦。”
秦小花乖乖去自己屋里睡覺去了, 她也睡不著, 手里拿著五枚銅板數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給藏在了自己枕頭下面。
秦釗拎著籃子去了后山，這幾天一天比一天暖和，桃樹枝子上都打了花苞，路邊的小野花也綻開了，后山這會兒應該已經冒了不少的野菜的出來，秦釗想著弄一些回來。
秦釗就蹲在地上找了起來，薺薺菜這會兒正是鮮嫩的時候, 嫩綠嫩綠地舒展著葉片, 秦釗給快就給弄了一籃子。
他也沒往山上走, 林清說要教他們念書, 誰知道呢，他都不知道林清竟然還識字。
秦釗弄了一籃子的春天最先冒頭的薺薺菜回去了，這會兒大部分野菜還沒長出來，等到三四月份野菜就更多了。
他回來的時候, 林清打著哈欠也起來，看見他回來了還問了句, “呀，野菜這會兒都長出來了，你咋不叫我去啊。”
林清這會兒也不打哈欠了，快步走過來看秦釗弄了什么野菜回來，看著鮮嫩的薺薺菜林清驚呼了一句，“好鮮嫩的薺薺菜呀，下次在去叫上我一起。”
這可是摘野菜啊，林清最喜歡了，以前在大城市里工作的時候，他一到春天了就去爬山，和一群老頭老太太搶著挖野菜，別提多解壓了。
今天秦釗去挖野菜竟然沒叫他，林清別提有多失望了，嘴上還嘟囔著你咋不叫我呀。
秦釗被他念叨地有些煩了，“你不是要睡覺。”
“你說去挖野菜，那我不就不睡了。”
秦釗懶得和林清斗嘴，也不知道他是小孩還是林清是小孩。
林清提著籃子給放在了廚屋，他都已經想好怎么吃了，薺菜炒雞蛋，哦，家里沒有雞蛋，薺菜豬肉餃子，哦，家里沒面粉了，那就涼拌一下好了，可惜了這么鮮嫩的薺菜，弄成餃子多好吃啊！
林清叫了秦釗去屋里拿書，秦釗把他藏起來的書給拿了出來，林清一看都是兩本教小孩識字的《弟子規》和《千字文》，都是一些基礎的啟蒙讀物。
秦釗斷斷續續都念了快兩年了，林清自信問道：“里面都字都認全了嗎？”
秦釗難得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但依舊嘴硬道：“沒有。”
這次輪到林清震驚了，“不是都讀了兩年的書了？！”
秦釗抿著嘴不在說話了，他是念了兩年書了，但他經常隔三差五不去就不說了，上課了還不認真聽，一本書聽得一知半解的，倒是被那個老童生拎著棍子打，他就更不喜歡去了。
他爹也說了識些字就行了，又不是去當讀書人的，再加上他也不是那么喜歡讀書，就沒好好學，等他爹死了，林清不讓他念了，他這才后悔當初沒有好好念書。
林清也不知道秦釗讀書讀得咋樣，要是讀得好了就去考個功名，讀得不好了以后去給人家做個賬房什么的，體面又好聽，以后尋老婆的時候也好尋些。
一看秦釗這抿著嘴不說話的樣子，林清就猜了個七八分，這臭崽子這學怎么上的，怎么連里面的字都認不全的！
林清知道小孩子自尊心強，特別是像秦釗這種硬頭的崽子，他主動給找了臺階下，“不會是時間久了，忘記了吧，沒事，我教你，來小花一起坐過來聽。”
秦小花聽話地搬了個小凳子，林清坐在中間，兩個小的一人一邊坐著，秦小花第一次讀書很是激動，大眼睛布靈布靈地眨著。
鄉下的女娘哥兒幾乎都沒有識字的，就連小子也沒幾個，附近幾個村子里識字的都是被人高看一看。
林清攤開了書，“那今天就先學這本《弟子規》，你兩跟著我念，念會了就在地上用棍子寫，寫到寫會了為止，今天講的我明日要抽查，抽查過了在講新的，聽見了嗎？”
秦小花嗯嗯點頭，林清又看向秦釗，秦釗嗯了一聲，林清這才滿意了。
“好了，跟著我讀，弟子規，圣人訓。”
“弟子規，圣人訓。”
“首孝悌，次謹信。”
“首孝悌……”
林清念一句兩個小的跟著念一句，教兩個小孩子學習啟蒙書籍對林清來說綽綽有余，他在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周末的時候沒少輔導小朋友學習。
秦釗學得格外的認真，他是有底子在的，再次跟著林清學，讀了兩遍就記住了，那個老童生說他完全沒有把心思給放在讀書上，再次拿起書本，秦釗的內心平靜了不少，這讀書也不是那么難的事。
秦小花第一次讀，林清教多了她也記不住，林清就教秦釗多一些，見他會念了就讓他拿著書搬著凳子找塊空地照著書寫字去。
他帶著秦小花找了另一塊空地，他蹲在地上拿著棍子寫了起來，仔仔細細給秦小花講了一起來，“這三個字是弟子規，這樣寫的……”
林清帶著秦小花在空地上寫字，秦釗則自己拿著書本自己寫了起來。
林清教得認真，秦小花也學得認真，秦小花還挺聰明的，林清握著她的手教了幾遍，秦小花就學會兒了，林清就讓她自己在空地上，一天交給她六個字就行了，慢慢來。
林老師教得格外的滿足，教會了秦小花就抽空去看家里大崽的，大崽對著書邊念邊寫，林清點了點頭，也蹲在一旁提問，“首孝悌是什么意思？”
秦釗一口答了出來，林清點了點頭，“這不是學得挺快的，怎么會學了兩年都還認不全字？”
秦釗不說話了，他能說是因為之前他仗著他老爹慣著，讀書也不好好讀嘛，秦釗聽說之前一起和他讀書的幾個小孩也都不讀了，鄉下人家讀個一兩年略識寫字就不會在讀了，又不是奔著考功名而去的。
林清帶著兩個小的讀書寫字，這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倒是挺快，他也不覺得無聊了，那就以后上午去鎮上賣螺螄，下午就帶著兩個小的讀書識字。
林清看著自己兩個小學生蹲在地上寫字，他就悠哉地在一旁監督。
太陽漸漸西斜，林清腦海中想著大崽子弄得薺菜要怎么吃，好想吃薺菜炒雞蛋呀，要不一會兒給小花些銅板，讓他去李桂枝買兩個回來。
林清正美滋滋地想著呢，他家半掩著的柴門就被一腳給踹開了，哐得一聲嚇了林清一跳。
林清還沒看清來人呢，就見一個婦人領著一個丫頭進了院子就破口大罵，“好你個林清，又去鎮上當東西了不是！你這個小賤人！”
趙秋霞上次過來堵林清沒堵到，現在得了空了，又帶著秦蕓過來了，一踹門就看見林清那個小賤人在呢。
趙秋霞來得時候經過賴婆子家，賴婆子一看趙秋霞朝這個方向過來就知道是找茬林清的，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道：“晌午林清又在炒肉呢，我隔這么遠都聞見了，這小蹄子三天兩頭是吃肉的。”
趙秋霞一聽更生氣了，秦老三果然留下了不少的銀子，讓林清這個小賤人吃喝到現在還有能吃上肉呢！
“大媽，你誰呀？”
林清悠悠然站了起來，林清這人性子就是這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讓三分，人在犯我，打得你親媽都不認識！
趙秋霞掐腰大罵，“小賤人，你叫誰大媽呀！”
在他們這也就干窯子的那些破落戶才會喊老鴇媽媽，林清這小賤人上來就罵她。
林清還真不知道這茬，他只是叫順嘴了，林清也絲毫不帶怕的，“大媽叫你的，怎么了？你這個年紀不叫你大媽叫你什么，叫你老婆子？”
一旁練字的秦釗和秦小花也站了起來，秦小花害怕吵架，忙扯著秦釗的衣角躲在了他身后。
林清是懂得怎么戳人肺管子的，見趙秋霞頭發整得比鄉下婦人花哨了不少，就知道她也是愛俏的，趙秋霞果然跳腳了，“林清你個小賤人！”
一起跟過來的秦蕓也幫腔道：“林清，你懂不懂尊卑，我娘怎么說也會是你大嫂，你怎么能這么和她說話！”
林清風輕云淡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閉嘴，她丑，你也丑。”
秦蕓被噎得說不出話，村里的人都說她好看，是青牛村的村花，林清上來就說她丑，把秦蕓氣得直跺腳，這林清幾日不見怎么這嘴皮子功夫更厲害了！
“娘，你看他！”
趙秋霞罵道：“林清你個勾引人的騷狐貍，就你好看是吧！小狐貍精！”
攻擊效果在林清看來為零，在他聽來甚至有夸獎的意思，他擺了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一只手卷著垂在心口的長發，“謝謝哦，比你兩都好看。”
秦蕓嗚嗚哭了起來，她雖然被村里那些小子吹捧著長得好看，但那是在沒出嫁的哥兒女娘里，她確實沒有林清長得好看，她羨慕又嫉妒，恨不得上去撕了林清這張臉。
林清雖然和她家關系不好，她娘會經常過來鬧，她也會跟著就是為了罵上林清兩句，就是為了出出心里的氣，誰讓林清長得比她好的。
她一面罵著林清，一面又偷偷學著林清梳頭發走路的樣子，看著他穿的好抹著胭脂香膏，她心里都快嫉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