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大結局
褚朝云一早就被外面吵嚷聲給喊醒了,睜眼就看到徐香荷拎了一籃子雞蛋要往外跑。
昨晚救下的船娘們有的被她安排在客棧暫住,而徐香荷和方如梅則被她給帶回了租住的小院,至于勞工們她就不去操心了,由宋謹和褚郁帶著人去安排了。
另一方,官員連夜入京上報,祁帝震怒。
天還未亮,監(jiān)斬官就帶著輕騎衛(wèi)趕來了蕤洲。
此事證據(jù)確鑿不必再審,除了岳逐,一同被判斬首的還有宗家父子。
褚朝云打了個哈欠坐起身,聞到一股子臭味,“你籃子里的雞蛋壞了?”
徐香荷賊兮兮一笑:“對呀,方嬸子和刁嬸子他們都忙著去丟臭雞蛋,我也不能落下,我要好好的去送一送那幾個大惡人!!”
說著,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褚朝云無奈一笑,起身洗漱又換了衣衫,然后親手做了飯菜去往牢獄。
鐘純心還在牢里。
祁帝念她有悔過之心,而且在最后的關頭抓捕岳逐有功,沒有判她斬立決,但這輩子,她也出不來了。
面對鐘純心,褚朝云確實狠不下心。
再次來到地牢,女子腳上套著鎖鏈,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件紅衣。
鐘純心坐在地上,手抱著膝,像是知道她會來而故意在等她一樣。
“鐘……姐姐。”
褚朝云一時間倒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
鐘純心望來一眼,似笑非笑:“你來了。”
“嗯,給你送點飯來,你那么瘦,還是要多吃些。”
褚朝云將碗碟一一遞進去,鐘純心卻并沒有接。
女子只是淡淡看著她,問了一句:“褚朝云,若當初你是我,你會如何選擇?”
她一直很想知道這件事。
褚朝云也不介意地面臟污,索性坐下來,慢慢思索道:“這世上沒有如果,我說不好,但有一點原則我一定會遵循。”
“什么?”
褚朝云嘆了一聲,堅定道:“我不會做壞事,無論對方有什么樣的理由,我都不能……助紂為虐。”
褚朝云的話總是會讓鐘純心發(fā)笑。
果然,女子聽到這個答案就開始大笑不止。
笑著笑著,眼淚便流了下來,“褚朝云,或許我早些遇見你,便不會一錯再錯了。”
沉默過后,女子又道:“你們上次在牢里成親未免倉促,我樹下埋著半壇的女兒紅,若你不嫌棄,便取來喝吧。”
“褚朝云,你說得對,無論什么樣的理由,都不能助紂為虐。”
“所以,是我錯了。”
褚朝云笑著把炸的金黃酥脆的雞排往前推推,“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快來嘗嘗這雞排炸的可好?這次做的,肯定比以前的好吃許多,千萬別錯過。”
鐘純心盯著雞排發(fā)了會兒呆,還是給面子的拿起一塊,“好吃。”
她難得說道。
褚朝云訝然:“沒想到你也會夸人啊?”
鐘純心無所謂的笑笑:“怎么不會?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
褚朝云聽到她聲音里的嘶啞,重重點頭道:“對,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朋友。”
鐘純心彎唇,真誠的笑了一下:“朝云,我今生的罪孽怕是還不清了。可我生長在天地間,以往也自由慣了,被困在這蕤洲的十五年,我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如今有機會做回自己,我覺得無比自由。”
“現(xiàn)在,朋友也見了,東西也吃了,我對這世間的一切再無遺憾。你是干干凈凈的,既要做你的朋友,那我也該是干干凈凈的……”
女子聲音哽咽,停頓之后繼續(xù)道:“但我這輩子恐怕做不到了,不過沒關系,我們下輩子……還有機會。”
“半壇女兒紅,賀你新婚。”
“很高興認識你,褚朝云。”
話畢,一枚精致的匕首插入心間,女子優(yōu)雅倒地,再無聲息。
“我阿爹說,這把匕首贈我,叫我時時帶著,只殺奸佞。”
褚朝云默默閉上眼,鐘純心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轉眼三個月過去,蕤洲的一切恢復如常。
只是沒了那條船,昔日的盛景似是被沖淡了不少。
蕤洲的確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岳逐說的沒錯,只是他用錯了方法。
這幾日,程月一直催促著她去京都參加比賽,“如今你只是蕤洲第九,離大祁名廚第一還遠著呢,你好好準備,這次我陪你進京。”
“我不要去。”
褚朝云壓根就不介意自己是不是名廚。
程月不解的看著她,歪頭想了想,“難不成,你就打算靠著這些生意過活一輩子了?”
雖說花船沒了,可那些被她救下的船娘和勞工們卻都去而復返,甚至還拖家?guī)Э诘陌醽砹宿ㄖ蓿f是要死心塌地跟著她大干一場。
可案子結束的這三個月,褚朝云什么都沒做,生意的事全推給褚惜蘭和褚郁,自己則悶頭躲在屋子里寫寫畫畫,也不知在忙什么。
程月不太懂情愛,想到宋謹進京三月未歸,便琢磨道:“難不成是你夫君走了,你就要變望夫石了?”
“……”
褚朝云收起那一堆畫的亂七八糟的圖紙,直接把程月推了出去,“什么望夫石啊,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男人而已,誰會想他~”
正說著,門外褚郁清亮的聲音傳來:“阿姐,姐夫回來啦!!”
程月正想叫她,褚朝云就風一陣的跑了出去。
案子破獲,祁帝得知過程很欣賞他們夫婦,本邀二人一同入京,奈何褚朝云并不想面圣,所以就只能宋謹單獨去了。
岳逐被抓當晚,宋謹就把宋半州夫婦從客棧接了出來,暫時安頓在他們的院子里。
而褚朝云和宋謹那日牢里成婚雖說倉促,但總歸是有了名分的,所以宋謹就和父母一起搬來了她這兒。
如今兩家人住在一塊,日常也很是熱鬧。
只是宋謹這么做,一向愛說八卦的穆青,便總揪著他,笑他要給褚家做倒插門。
褚朝云著實感受到了躺平的樂趣,兩家人在一起,飯有雙方父母做,生意也有她的兄弟姐妹去操心,她每日窩在房中樂得逍遙,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見宋謹快馬而歸,褚朝云笑著迎了出去。
二人在秋日的街頭相擁,連身邊有圍觀者偷笑都沒去理。
“娘子,你可想我?”
馬被累彎了腰,男子也趕路趕得面容緋紅。
褚朝云眨眨眼,慢吞吞用手點了一下對方腦袋瓜:“我想你的……頭。”
“?”
褚朝云笑呵呵地把人拉到屋中。
宋謹便道:“祁帝很欣賞我,考教了我不少學問之后,便破格要提升我為蕤洲新任知府。原本三日后才能回來,但我……咳,很想你,所以提前趕了回來。”
“嗯,我夫君優(yōu)秀。”
褚朝云不在意宋謹做不做官,她把自己那堆圖紙拿出來,一一攤開:“你懂不懂造船?快來幫我看看我畫的圖還缺什么不?”
“造船?”
宋謹不解。
褚朝云在腦中暢想一番,而后斬釘截鐵道:“對,我要造一條大船。”
“為何?”
宋謹認真聽著。
女子微微一笑,滿目憧憬:“既然大家伙都要跟著我做事,那我也不想大家只能困在這蕤洲城里,蕤洲確實資源匱乏,而且花船案一破,百姓們也當真受到了影響。”
“不過沒關系,從前那種方式畢竟錯了,不可取。但這事既是我做的,我自然也要做好善后工作嘛。”
她說著,轉身看向宋謹,眼睛亮亮道:“宋謹,你聽過商隊嗎?我要造船,我要帶著大家出去,我也要打造一支商隊,帶著大家共同致富。”
“我想要做海商!”
女子拍板道。
……
粼粼波光之上,西碼頭停著一艘新的大船,船長百米,恢弘龐大。
一伙人正熱火朝天的往船上搬運貨物。
船頭掛著一面棕色的旗子,上方一個碩大的“褚”字清晰惹眼,褚朝云抬頭看船,在她身后還站著不少熟悉的面孔。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行,從蕤河出發(fā),一路南下。
其實對于這件事能否做成,褚朝云心里也不是特別有底,可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敢想敢干,膽子大過天。
就好比穿來那日,她也沒想過自己會上了花船,還會遇到之后那一系列的事情。
命途多舛,總有失敗,可失敗了,大不了重頭再來。
這是她出發(fā)前,和大家伙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褚老板,吉時到啦!”
劉新才笑著在身后提醒她。
一掛鞭炮在西碼頭點燃,噼里啪啦的炮聲之中,褚朝云抬手一揮,大聲說道:“走,大家伙跟我上船!”
遠處,還在跟褚郁告別的項辰則又固執(zhí)的問了一句,“小郁,你真的不跟我去京中念書?”
“不去,我要跟著阿姐。”
褚郁眼角通紅,抱了抱自己的小伙伴,“但我也舍不得你。”
見項辰沒說話,他又道:“你要去讀書,那之后呢?也跟我姐夫一樣去哪里當個知府嗎?”
項辰抿唇一笑:“朝中職位多了,哪就非要做知府了。”
“五年……五年你能回來嗎?”
褚郁希冀地問。
項辰估算了下,“差不多吧。”
“好,那咱們就定一個五年之約!五年的時間……你去朝里做大官,到時候我阿姐的海商隊也應該做的似模似樣了。五年之后的八月十五,我們還在蕤洲相聚,還要一起吃團圓飯!”
“好。”
項辰鄭重地點了下頭,翻身上馬。
鮮衣怒馬,少年揚長而去,長街兩側繁花吹起,少年的身影逐漸模糊。
出城之后,少年一路直奔山巔。
一縷橙光照進蕤洲,蕤河上的船慢慢行遠,百姓們送別大伙,又各自做回了各自的事。
如今的蕤洲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被新任知府宋謹治理的井井有條。
也不知褚朝云的船多久才能歸來?
項辰清潤一笑,長揚馬鞭,從山的另一側下來直奔京都。
少年行在風中卻難忘這里的一切,蕤洲的一草一木皆是溫柔的,他腦中依依閃過那些和藹的面孔,褚朝云,宋謹,褚郁,還有其他相熟相知的親人們。
五年后再見。
一鞭揮下,少年也消失在了風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