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露 雙腿屈起，低頭看了眼
有些時候人一旦緊張起來, 就很想轉移下注意力。
轉移注意力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就是思維有時很不受控制。
這么與陸江野相貼，又不禁讓林柒想起先前不小心埋進陸江野胸口時的觸感帶著韌性的肌肉, 放松狀態下雖說不上綿軟軟, 但當腦袋埋進去時，卻依然能感受到軟彈般的觸感
不對, 等等, 我在想什么？！
快住腦！！
可是那胸肌觸感真的很啊啊住腦！！
陸江野：“”
頭頂小人就在他眼前, 生動上演什么叫控制不住幻想到惱羞成怒抓狂的心路歷程。
兩只手變成小貓爪在抓什么呢？
一秒后又能捂著腦袋抓狂, 真是學變臉的都沒你速度快
陸江野這么想著, 卻下意識繃緊了身上的肌肉。
然而再想了想, 又稍微放松了下。
嗯現在什么觸感？
軟硬適中的觸感？
然而沒等想完, 就感覺懷里人推著他的胸膛想要掙脫開。
陸江野嗤笑一聲, 單手扣著林柒的脖頸，一用力, 卻反倒把人再次壓下來了一些——
“少爺我還沒發話呢。”
“你跑什么？”
“”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林柒暗自磨了磨牙，壓低聲音：“陸江野,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叫少爺了？”
陸江野答非所問：“小管家這是想以下犯上？”
外面一圈動靜鬧完之后, 又開始新一輪鬼故事。
夜色之下，篝火的光亮再次熄滅了不少。
其他人興趣正濃，都在興致勃勃聽下一個故事, 借著暗色的掩蓋，并沒有人發現這里在上演著怎樣的一幕。
先前那只白骨爪扔過來的時候, 還把帳篷的門簾勾了一下。
此時那簾子悄無聲息下滑, 已然也掩蓋了一部分能窺伺過來的空間。
只有星星點點的月光透著縫隙灑進來，聊勝于無。
林柒睜開的視線中，陸江野那張臉半隱沒在暗影處, 輪廓線條深刻，臉上的表情似乎漫不經心，可那雙眼睛卻仿佛一直鎖定著他，讓他無法逃避分毫，卻又在這樣的視線下想要狠狠躲開來。
如同被看透了一般。
讓林柒多少有些狼狽。
莫名的感覺。
林柒下意識沒有深想。
他定定看了陸江野一眼，突然放松身體，啪嘰一聲，整個人就又砸回了陸江野身上。
陸江野：“？？？”
“沒關系，少爺想抱就抱吧。”
林柒一邊說著，就跟個小爬蟲一樣，一邊在陸江野身上蛄蛹。
對，在陸江野身上。
他努力給自己找個舒服的姿勢。
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那架勢仿佛就要在陸江野身上睡覺了一樣。
哪怕兩人中間隔著睡袋，可有些觸感依舊鮮明。
配合著睡袋相互摩擦的聲音
“少爺你不用管我，你抱你的就好。”
林柒打了個哈欠：“但是我想睡了。”
說著，他把臉往陸江野頸窩處一埋。
陸江野：“”
陸江野整個人都慢慢僵硬了起來
喉結滑動了兩下，他張了張嘴。
聲音有些啞的感覺，又閉上了。
半晌，他松開手，認命般把兩只手抬起，砸在了腦袋兩邊，作投降狀。
身上的人一骨碌就滾到了旁邊。
頭埋在睡袋里，背對著他，仿佛繼續在睡。
陸江野深吸口氣，也轉過身。
雙腿屈起，低頭看了眼。
暗暗罵了聲
假期結束，眾人回到學校。
別的班不提，實驗一班倒是一個個更認真了不少。
農家樂發生的事，城北一中那些話，還是入了他們的腦子，進了他們心里，不蒸饅頭爭口氣，怎么也要發憤圖強一回。
就連曲回舟都認真了不少。
還說他媽最近拿搟面杖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但比起其他人的上進，林柒卻有些難熬。
也不是難熬，是糾結不定。
這和他目前給自己定下的“規劃”不符。
甚至完全是相沖的。
他爺爺林豐和父親林榮知是更加看重林染沒錯，加上還有林染母親蘇元香的助力，有什么事，的確是林染事事為先，如此一來林柒才能躲避在后方的位置，可這并不代表一旦林柒有所改變后，林豐和林榮知依舊會像現在這樣“忽略”他。
別的不提，至少蘇元香絕對不會。
更何況現在他已經跟在了陸江野身邊。
怎么說，林柒也算是占據了一個“有用的身份”。
不說他父親林榮知，最起碼林豐是肯定不會放棄利用這一點的。
可想而知，如果他再表現積極一些
想必蘇元香和林染會更拿他當眼中釘。
這點林柒倒是不怕。
但他不愿意引起更多注意。
現在這樣的情況，就已經是他不曾預想過的局面，如果再投入更多到其中，那他還有能抽身的一天嗎？
也因此，相較于其他人的積極，甚至是對比陸江野，林柒總有種“興致缺缺”在其中。
偶爾心不在焉，偶爾糾結犯難。
就連曲回舟都多多少少看出了一點。
他還以為兩人是不是又鬧了什么別扭，去問陸江野，結果被陸江野面無表情看了一眼。
因為陸江野也心煩。
因為他發現這些天，林柒腦袋上下小雪花的頻率越來越高。
小人躲起來不見，林柒也情緒不對勁。
最重要的是，林柒不會告訴他。
甚至刻意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出這些。
他始終被排斥在林柒的小世界之外。
再次意識到這一點，陸江野心情當然也不怎么好。
于是他和林柒兩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架都沒吵過，可彼此之間的氛圍就是變得別別扭扭起來，像是較著什么勁兒一樣。
不到非必要，不聊一句話。
莫名其妙就演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態。
越發的叫人煩躁。
反正陸江野是這樣。
至于林柒林柒想暫時躲開這樣的氛圍，清清自己的腦子。
巧的是，孟遲那邊又給他發來了信息。
說是今天晚上有場比賽。
【要來嗎？】
瞌睡送來了枕頭。
林柒立即回復說要來。
回復完才想起恐怕還要和陸江野說一聲。
但林柒肯定不可能告訴陸江野他去干什么。
最后他找了陳向松，讓陳向松幫忙打掩護，說是要聊一下之前代班的事情，他晚上要和陳向松一起走。
陸江野盯了他好幾眼，最后哼了一聲。
哼什么意思？
林柒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算了，就當答應了
林柒離開，陸江野沒事可做，就拽過曲回舟，問曲回舟有什么好打發時間的事情做嗎。
曲回舟還真有比賽嘛。
林柒又忘了，孟遲那邊說是有比賽，曲回舟作為家里開賽車俱樂部的，肯定也早就知道這件事。
曲回舟知道了，就難保陸江野不會知道。
畢竟除了林柒，陸江野在這個班上接觸最多，說話最多，還算合得來的，也就是曲回舟了。
“陸哥，你要去嗎？”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陸江野吐出一個字：“去。”
自從上次之后，這是陸江野第二次去西巖山。
聽說這次黑月亮俱樂部的“Q”還會上場，就是上次比賽時幫了他一次的那只小企鵝。
戴著面罩，還挺神秘。
陸江野享受腎上腺素飆升時的快//感，他不是為了尋求刺激，而是在那種情況下，是他唯一可以毫無顧忌去宣泄的途徑。
比起旁人，陸江野的確瘋。
但對于這樣的比賽，其實他并不算熱衷。
只是也沒有再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他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來。
唯一感點兒興趣的是，今天還可以和那個“Q”比一場。
畢竟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比自己一個人向前沖強多了。
這么想著，到了比賽現場，在曲回舟又一眼掃出對家那只小企鵝在哪的時候，陸江野就順著曲回舟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然后然后他就看見了熟悉的小人。
“”？？？
那腦袋頂上正騎著扭扭車原地轉圈圈的小人是林柒吧？
Q？
小企鵝？？？
“陸哥？陸哥？”
曲回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什么，陸哥，你怎么這副表情？”
陸江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沒什么。”
“就是發現了一個事。”
“啊，什么事？”
曲回舟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出有什么特別的。
陸江野深吸口氣，看向曲回舟：“西巖山的賽事都備有急救措施吧？以前西巖山發生意外的概率高嗎？”
曲回舟撓撓頭，先是說有，然后有些奇怪：“陸哥你怎么突然問這些？”
“沒什么，就突然想起來問問。”
曲回舟卻還是有些狐疑。
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來他陸哥是在害怕啊。
“陸哥，趕緊呸呸呸，上場前問這些，很有立flag的嫌疑啊！”
陸江野瞪了曲回舟一眼，抬手揮曲回舟下場。
等曲回舟轉身離開后，他看了看周圍沒什么人注意到這邊，就低低呸了三聲。
咳。
反正也沒什么影響，就試試也沒什么所謂。
另一邊。
林柒也跨在車上準備比賽。
他到俱樂部的時候沒看到孟遲，俱樂部的人說是孟遲臨時有事，先走了，讓他自己去車庫取車。
因為是要比賽的車輛，這些車都統一放在車庫里。
林柒過去的時候，車庫門開著，他也沒多想，推了車就來到了現場。
這會兒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可視線偏過去，卻沒發現什么人。
不對陸江野？！！
怎么陸江野今天又來了？！
哦，曲回舟。
林柒終于想起他又忽略的地方了。
不過算了，反正陸江野也不知道是他
沒多久，比賽正式開始。
林柒每一次都會全力以赴，這次也不例外。
緊跟在后面的依舊是陸江野。
但這次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陸江野明明可以把他超過去，或者是和他齊頭并進，再不濟，也是能偶爾追趕上他，或者就落后他半個車頭的程度，可這一路上，陸江野都只在他后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什么情況？
就意思意思比個賽？
可要說陸江野沒什么爭第一的積極性，但他又確確實實緊追在自己身后的位置，連個車尾屁股都不讓第三名的懟上來。
路程很快到了山腳下，林柒做好壓線過彎的準備。
然而在調頭轉彎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感覺剎車好像不怎么好用。
像是不太靈活的觸感。
但也沒來得及多想。
因為雖說是壓線過彎，但速度也不慢。
林柒又要專注前方的道路，沒再注意這一點。
這一次，還是他第一。
可就在沖過終點之后，要慢踩腳剎，在踩動的過程中，林柒終于意識到，腳剎不管用了——
他現在剎不住車！
可回程是往山頂開，就算終點不在最頂端，離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可再往前開，一直到山頂，前面也沒路了！
這種情況下，他再轉彎回來，也不可能再做到
就這么會兒功夫，林柒已經沖出去很遠。
遠遠超過了剎車停下來的距離。
陸江野也驟然意識到了不對——
林柒頭頂的小人都急得跳腳了。
還有從林柒那邊傳來的心聲剎車失靈？！
陸江野來不及多想，只瞬間加快了速度。
“林柒！！”
“到我這邊來！”
陸江野？！
林柒看向追上來的人，對方朝他張開了一只手。
此時林柒已經用地面不平的地方增強了摩擦力，車速降下來一些，但還不夠停下來的程度。
他看著陸江野追到與他平行的位置，不再多想，咬咬牙，猛地朝陸江野撲了過去——與此同時，陸江野接住了人，抱著林柒猛按剎車，像是壓線過彎那樣，順著側后方驟然一倒
砰——
陸江野的車倒著沖了出去，撞到了林柒車身上，兩輛車發出了巨大的動靜，狠狠摩擦著地面滑行了十幾米的距離。
另一邊，陸江野也抱著林柒滾在山路上。
他一只手還護在了林柒的頭部，另一只手也緊緊護住了林柒的背部，直到兩人終于停下，緊繃的肌肉也依舊沒有放松下來，顧不得喘口氣，就低下頭，急著問林柒有沒有事，同時掀開林柒的頭盔以及面罩，去看林柒的臉色。
林柒也下意識伸手，掀開了陸江野的頭盔。
他緩著喘口氣，目光驚疑不定——
“陸江野，你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陸江野確認人沒什么大礙，于是坐起來，咬著牙：“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
“林柒，你不要命了是吧？！”
林柒皺著眉：“不是我，是剎車有問題”
“剎車——”
才說出兩個字，陸江野就猛地一頓。
然后就像聽到了什么一般，驟然將視線轉向了某個地方。
隨即在林柒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陸江野陰沉著臉，大踏步朝著那地方而去。
這里已經接近山頂，相對寬敞。
旁邊有那種隱沒在樹林間的小路，緊挨著水泥筑成的山路，因為平日走的人少，于是灌木叢生。
陸江野快速過去，竟從隱沒的小路中揪出了個人來？！
砰——
那人被陸江野揪出來，狠狠摔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終點處聽到動靜的人，此時也都趕了過來，為首的就是曲回舟。
畢竟別的車手都剎車停了，可前面第一和第二的兩個竟一直都沒停，還在往前沖？
再之后就是聽到了巨大的碰撞聲響，動靜太大，這才意識到是真的出事了！
于是曲回舟趕緊帶著人追了過來。
好在追過來之后，就看到他們陸哥正生龍活虎的站在山路上。
還有林柒林柒？！
曲回舟張了張嘴，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林柒身上穿的是那只小企鵝的賽車服吧？！是吧是吧？！！
“報警，這人和林柒剎車失靈有關。”
陸江野陰沉著一張臉，表情格外滲人。
林柒也在看著地上那人——
“吳毅？！”
不是吳毅還能是誰。
是上次差點導致陸江野出事的罪魁禍首，最終結果是被禁止在西巖山上參賽，甚至不被賽車圈所容。
而這一次，吳毅偷偷在他的剎車上動了手腳？！
“說我和這場意外有關，你有什么證據嗎？沒證據不要亂污蔑人！”
吳毅沒想過自己竟然能被陸江野揪出來，陸江野徑自過來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
這會兒反應過來，才暗自發覺要遭。
但不可能陸江野怎么可能知道是他？！
他才要說，上次導致他被禁賽的兩人，竟然還是他認識的吳毅看到兩人摘掉頭盔的那一刻，簡直牙都要磨碎了！！
眼前一幕實在讓他難以置信，難道是那時候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可不管怎么說，吳毅是真沒想到上次比賽踹他一腳的這個Q，竟然就是先前和他有過節的。
簡直就是新仇舊恨加一塊兒了！
怎么就沒撞死他？！
砰——
還沒想完，就被人狠狠當胸踹了一腳。
吳毅狠狠艸了一聲，抬起頭就對上陸江野陰鷙又狠戾的目光。
像是將他整個人都看透了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怎么感覺陸江野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樣？！！
吳毅下意識不敢說話。
他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陸江野的身份。
另外一個竟然是陸江野惹到了陸家頭上，那他做的這件事？
“你們你們沒證據。”
吳毅冷汗下來，還是想要嘴硬：“沒有證據，憑什么報警讓警方帶走我？！”
陸江野冷聲道：“那你先前為什么偷偷藏了起來？”
“我我看比賽不行嗎？！”
“那你和警察說去吧。”
陸江野壓低身體，盯著吳毅：“究竟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有數。”
“吳毅，先前得到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沒關系，這次我一定會讓你嘗個夠，你不會以為沒有證據，我就沒辦法拿你怎么樣吧？警察管不到的事，可多著呢，我相信你不會想要逐一嘗試的。”
說完，再也不看吳毅發白驚恐的臉色，轉身把林柒拉走了。
這里人太多，陸江野知道林柒不想暴露太多。
但林柒已經在陸江野面前暴露了。
他更在意這個。
所以陸江野拉著他走的時候，林柒還有些別扭，甚至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頭頂的小雪花飄啊飄，小人好像躲得更嚴實了。
終于到了沒人的地方，陸江野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林柒。
林柒抿著嘴唇，忍不住再次開口，問了先前已然問過的那個問題——陸江野究竟是什么時候認出他的？在先前喊他名字的時候，可不像是突然發現的樣子，那副語氣，必然是早就知道他是誰。
只要一想到陸江野早就知道他是誰，知道他來這里比賽，知道他找了借口撒了謊，甚至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樣子
林柒就控制不住心底的煩躁。
和他展現出來的不符。
陸江野究竟會怎么想他？
是看他熱鬧，還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是我，為什么不說？”
林柒深吸一口氣，很想問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畢竟他想要營造給陸江野的形象，可不包括出來深夜飆車比賽。
“陸江野，看我每天在你面前裝，是不是很有趣？！”
“那你又為什么要裝呢？”
林柒倏然住嘴，和陸江野對視。
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是在陸江野面前剝離開了外衣。
“陸江野，那你又是為什么那么認真學習了？”
從農家樂回來，陸江野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是上晚自習，卻是真真切切在認真學東西，很明顯就能看出來。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來城南十一中，不是想這時候冒頭吧？”
不管是暫時蟄伏也好還是韜光養晦也罷，這個時候卯足了勁頭學習，不怕被陸云起那邊注意到？畢竟現在的陸江野可是略微處于劣勢，這樣的行為，無異于在發射一個信號——他并不甘于目前的現狀。
所以這必然會引起陸云起那邊的注意。
而陸江野先前的事還不算徹底解決——
“所以連想要去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我還要怎么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陸江野對上林柒的目光：“如果你想擺脫陸家，擺脫我，卻連真實的自己都不敢展露，那你真的有能力擺脫嗎，林柒？”
曲回舟這兩天是真的有些奇怪。
他發現很多事情都很奇怪。
先是他陸哥和林柒不知道因為什么好像在鬧別扭，然后是他竟然在西巖山見到了林柒，還是他們燃火俱樂部的死對頭，黑月亮俱樂部的那只小企鵝，真真是讓曲回舟著實震驚又震撼了好一陣。
真是沒想到啊，林哥。
緊接著，就是剎車出問題，差點出事故，結果被他們陸哥當場就逮到了“兇手”！
而且還是之前和他們有過節的吳毅。
真踏馬氣死人，吳毅竟然能下作到這份上！這不是純純害人的行為嗎？！
好在最后吳毅還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以及報應，真是活該。
但再之后，曲回舟就發現，他陸哥和林哥的相處更冷漠了。
那兩人之間的氛圍，簡直要比持續下降的溫度還要冷！而且已經不止是好像在鬧別扭，而是明顯在鬧矛盾的程度！
但這還不是最重點的地方。
最重點的是——他們林哥，竟然也敢給他們陸哥甩臉色了？
而且有一次曲回舟聽到了什么？
他好像聽到了林柒叫了陸江野的名字
要知道陸江野轉到他們城南十一中以來，林柒都是叫的“少爺”的。
結果現在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但曲回舟又不敢直白去問陸江野，只能暗戳戳觀察這兩人。
嘖嘖，做同桌的壞處之一就在這里，一鬧別扭，還躲不開彼此。
瞧瞧，這兩胳膊碰到一起，嗖一聲就躲開了。
哦不對，是他林哥先躲開的。
陸哥沒動。
哎呀，陸哥你怎么沒動呢？是沒反應過來嗎？
嘖，輸了一籌！
曲回舟正想著呢，就冷不丁見陸江野轉過頭，冷冷看了他一眼。
“”
他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沒說啊！
簡直要冤枉死了。
叮鈴鈴。
晚自習鈴聲響起，意味著晚自習結束。
林柒立即合上書站起身，又側過身面向陸江野。
陸江野嘖了一聲，往前挺了挺脊背。
身后林柒擦著他蹭了出去。
陳向松背著書包等在外面，不知道為什么，很想放緩呼吸，好降低存在感。
但他要跟林柒一起去一尺酒吧幫忙，是下午時就說好的。
燕易之開的酒吧有一整面墻屬于自由創作風，每隔一段時間就搞一次不同的主題，這次說是要把整面墻都涂滿紅色背景。
這種好做，于是資本家就不打算請人了，準備招呼酒吧的員工先把整面墻都給涂上紅色顏料。
下午的時候林柒聽陳向松念叨過這事兒，就說晚自習結束后，要和陳向松一起去酒吧幫忙。
陳向松自然不會拒絕林柒，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他也不懂林柒為什么大晚上非要和自己去酒吧當義工，他記得上次燕老板還說非必要時不讓林柒來他酒吧了，免得再生事端或是再發生什么意外，他可招待不起，當時林柒的回答是“誰愿意去”。
結果現在去的倒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但陳向松也沒問，直覺還是不問比較好。
因為感覺林哥的情緒好像不怎么好。
嗯不怎么穩定
林柒的情緒確實不怎么穩定咳，是不怎么好。
這些天，他反反復復在想陸江野說的那些話。
帶給他的震動和復雜情緒太多了。
包括他在陸江野面前暴露這件事，都讓林柒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陸江野。
他很難想象，陸江野是以什么眼光看待他的。
大概以為他是個傻子吧。
暗地里把他剖析了個透徹。
甚至知道他想要脫離陸家
他在陸江野面前的偽裝，就像是小丑在鬧笑話。
他想要掩蓋真實的自己，可真實的他，早被陸江野看穿，也成了一個笑話。
陸江野把他分析透了。
還要當面毫不留情拆穿他。
在暴露知曉他是在偽裝后，又拆穿他的那些妄想和天真。
不，是愚蠢的想法。
可他如果像陸江野說的那樣，從一開始就展露真實的自己，展露自己不想被林家所裹挾的一面，在林豐面前，在陸家面前，憑著一腔熱血抗爭到底，那到最后，他怕是連自己獨立的人格都會消失不見。
哪有陸江野說的那么容易。
在那樣的大家族里，陸江野不會不知道那種無奈和無力的感覺。
而他還不足以有能力去抗衡這一切。
他沒辦法的。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陸江野說的又何嘗不對。
他連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都恐懼展露出來。
謹小慎微，小心翼翼，殊不知，只要接觸多了，哪里都是破綻。
至少他在陸江野面前就沒隱藏好。
所以這樣的沖擊下，林柒真的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方式，什么樣的態度，以及什么樣的面目去面對陸江野。
而且他還在為此感到別扭，甚至生氣。
也不想去面對陸江野。
以至于這些問題，都被林柒壓在了腦后。
他想找些什么事情忙碌一下，暫時還不愿意多去想這些問題，也不想早早回去，和陸江野同處一個屋檐下。
所幸還真有事情讓他干。
今天林柒就去當個粉刷匠。
他愛干活，干活使他快樂
來的時候，燕易之很直白地翻了個白眼，不過免費的勞動力，倒是也沒趕人。
“祖宗，你來兩次，兩次給我找點事兒，今天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林柒：“那都是意外。”
“廢話，那不叫意外叫什么，叫事故？”
燕易之嫌棄之情溢于言表：“那不都是一回事兒？”
“我是說算了，我今天就是來干活的。”
林柒滿臉黑線：“能有什么問題？”
燕易之聳聳肩：“那誰知道，反正我覺得你和我這間酒吧犯沖。”
說完揮揮手，讓林柒好好干。
“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干得好的話，夸夸你哦，小朋友。”
“”
紅色顏料要從上往下刷，燕易之要求的，而且這邊在施工，酒吧還在營業，說是更能“招人”，也不知道這人什么腦回路。
林柒和陳向松到的時候，上面還沒施工多少。
于是兩人換好衣服，登上搭好的架子，一人負責一邊開始刷墻。
還別說，林柒倒是真發覺好多人在看著這邊。
甚至偶然還有幾個過來搭話的。
不過林柒一律面帶職業微笑給糊弄著敷衍過去了。
但過來搭話的人還是不間斷，時不時就冒出幾個。
這會兒，身后又傳來腳步聲——
“嘖，林柒？”
林柒動作一頓。
就連陳向松都往后看了一眼。
因為這聲調可實在不算是多友好。
而回過頭，身后那兩個面孔還很有些眼熟。
如果陳向松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先前在農家樂，跟在陸云起身邊的其中兩個，也是城北一中的學生。
林柒記憶就更好些。
他認出這兩個不僅是先前在農家樂出現的，還有第一次陸云起和林染到這酒吧，身邊跟著的兩人。
算是和陸云起統一戰線，對陸江野同仇敵愾的那一部分人中，最為堅定的幾個人之二了。
——大概是什么時候在陸江野那里受過氣。
所以在陸江野落于下風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多看幾場陸江野的笑話。
不過笑話沒看過幾場，自己吃過的癟倒是有不少。
也因此這會兒看到林柒，而林柒身邊又沒有陸江野，就免不得要過來討嫌。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討嫌。
林柒心想，難道他和這間酒吧真的犯沖？
還是這間酒吧風水不好
應該就是風水的問題了。
和他有什么關系，都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
“喂，林柒，你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
“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嗎？敢這么無視我們？！你什么態度！”
要是以往，林柒就糊弄過去了。
左右他不想惹太多麻煩。
但眼下他真的裝不下去。
“你們什么逼格，我就什么態度。”
林柒也嘖了一聲：“陸江野不在，你們就沖著我吠，是覺得我不會事后告狀？”
“再怎么說，陸江野也還是陸家的太子爺呢，你們落他的面子，他要是真想追究的話，你們猜，最后會是哪一邊先低頭呢？”
“”
艸！
兩人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
可即便如此，被一個從未放進過眼里的人這樣回懟威脅，他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有個陰沉著臉，突然看了眼林柒腳下——
林柒驟然意識到不好。
他和陳向松此時是站在一個長條架子上的，這架子的寬度不過一個人的腳掌長，甚至還要短一點點，雖說下面的支撐是三角架構，可要是在外力的作用下，還是會很不穩當。
只聽砰的一聲，那人狠狠踢向了長架子。
而林柒只來得及拽著陳向松先一步跳下去。
但那架子也緊跟著而來，并且架子上的紅色顏料全都潑向了他。
嘩啦——
林柒染了一身紅顏料，像是染了一身的血色。
而陸江野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
第23章 七七 再叫我一聲吧。
入眼盡是紅色。
仿佛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味, 時時刻刻都在充斥著鼻尖和眼膜。
刺激的味道，滿目的血色。
好像手腳又被綁縛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一幕。
陸江野氣息粗重, 身體控制不住震顫起來
“陸江野？！”
“陸江野！！”
事態發生太快, 等林柒反應過來的時候，陸江野已經將人按到在地, 一拳接著一拳幾乎讓人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與先前揍人時的狠戾不同, 至少那時候的陸江野是冷靜的發瘋。
而現在的陸江野, 雙目赤紅, 只用一雙拳頭, 拳拳到肉, 仿佛不知疲憊一樣, 滿是瘋狂和暴戾。
哐當——
另一個人在膽寒恐懼之下, 竟將另一桶紅色顏料潑到了陸江野身上。
打人的動靜停下，陸江野緩緩抬頭。
那人與陸江野對上視線, 竟是腳下一軟，后退一步的瞬間, 就驟然踉蹌著, 癱坐在了地上。
“瘋瘋子。”
林柒暗自吸了口氣，這次顧不得喊人，猛地上前抱住了陸江野。
“陸江野, 醒醒陸江野！”
抱上去的一瞬間，才驟然發覺陸江野竟是在渾身震顫。
“沒事了, 陸江野, 沒事了，什么事都沒有”
陸江野不再有動作，身下的人被拖走, 酒吧其他人都在驚疑不定地往這邊看過來。
燕易之也臉色難看地走過來，看清兩人的現狀，先是深吸口氣，然后按住林柒肩膀，低聲道：“帶他去我樓上的房間，里面有浴室，你們先好好把身上的顏料洗洗，順便冷靜一下，幸好我買的是顏料不是油漆”
“艸，你們兩個真是每次來都能惹事。”
話雖是這么說，但還是快速叫了人過來，幫忙善后。
曲回舟和陳向松想過來幫忙，但兩人一走近，林柒就發現陸江野身體震顫得更厲害。
那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抑制。
眼下竟是陸江野已經在極力抑制的結果
“我自己一個人來就行。”
林柒立即開口道。
然后低下頭，嘗試著去扶陸江野站起來。
見陸江野跟著動作，林柒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之后他把陸江野帶去樓上的客房。
客房里面有浴室。
林柒將人送進去，打開花灑，看著陸江野低聲道：“你自己先洗洗好嗎？”
“我先出去等你——”
話音未落，林柒驟然被拽住，隨即抵在了浴室的墻上。
他驚了一瞬，小小地抽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陸江野卻是將頭低了下來，抵在了林柒的肩膀上。
他聲音沙啞，低聲開口：“林柒，別怕我。”
“別怕我。”
說完這簡短的兩句話，陸江野就不再開口，而是沉默了下來。
林柒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心情有些復雜。
陸江野很明顯是發病了。
怕嗎？
他不怕。
但看著先前那個樣子的陸江野，林柒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心底發酸，也很沉悶。
但他的沉默，顯然讓陸江野誤會了。
“陸云起和我同歲，只比我小幾個月。”
“那天是我的生日，陸川柏卻帶著徐書雪和陸云起出去旅游，我母親她給陸川柏打了很久的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那時候，我母親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
“不，其實她早就瘋了吧。”
“但在我生日那天，她終于崩潰”
林柒意識到陸江野在說什么，張了張嘴：“陸江野——”
“她把我綁進了浴室。”
“正對著浴缸的方向。”
“我母親就在那里面自殺了，滿浴缸的水，都被染成了血水，那些血水還溢了出來，流到我身下”
“林柒，當時我在里面整整待了兩天，只要睜著眼睛，就能看到我母親的臉。”
“她就那樣慢慢死在了我面前”
陸江野抬起頭，注視著林柒：“還有那些血，鮮紅的血，干涸后變成深褐色的血。”
“我都見過，也很熟悉那種味道。”
“別墅的傭人都被我母親趕走，沒人能救我，也沒人能聽到我的聲音。”
“她想用這種方式報復陸川柏，想讓陸川柏回來就見到這一幕”
“陸川柏對這一幕印象深不深刻，我不清楚。”
“但我整整記了十幾年”
林柒捂住陸江野的嘴：“別說了，陸江野。”
陸江野閉了閉眼睛，拉下林柒的手：“我已經很努力在克制了。”
“林柒，別怕我，好不好？”
陸江野又將頭低垂了下去，這次沒有抵在林柒肩膀上，而是就那樣低垂著，像極了一條沒人要的狗。
他在渴求垂憐一樣。
卻又小心翼翼，不抱希望。
“阿野，阿野哥哥”
陸江野先是像不可置信一般，身體猛地一頓，隨即又慢慢抬起頭，嘴唇微張，目光緊緊盯向了林柒。
“你叫我什么？”
“林柒，你剛才有叫我嗎？有開口叫我嗎？”
被這樣追問，林柒不由得抿了抿唇。
“我”
他下意識想要后退一步，才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胳膊抬起，猝不及防撞到了花灑的開關，嘩啦一聲，頭頂的花灑噴了水下來。
“再叫我一聲。”
陸江野仿佛在懇求，視線卻緊盯著人。
“再叫我一聲吧。”
“別怕我。”
他總在說這三個字。
林柒看著陸江野，低聲道：“我沒怕。”
“我只是”
他只是又想起小時候。
在他跟隨母親離開的那段時間，原來陸江野切實經歷了這些。
他的確知道陸江野在那時候發生過的事情，卻從來不知道得這么詳細。
在他又回到陸家后，有打聽過陸江野。
但那些人三緘其口，每個都像是被警告過一樣，不敢過多說些什么。
再之后，就是陸江野回來。
然而那時候，卻是林染被派到了陸江野身邊。
從那之后，就是林染跟著陸江野。
而林柒也讓自己不再想著以前認識的小哥哥。
他將陸江野和陸家放在了一起。
讓自己和陸江野從此形同陌路。
左右不過是兒時的一點點“情誼”，也沒有什么不可舍棄的。
林柒是這么認知的。
可他才意識到，在他讓自己漠視陸江野的那段時間，原來陸江野遭受了這些。
“對不起。”
噴灑的水珠下，霧氣逐漸散開，林柒伸出手，輕輕碰了下陸江野垂下的發絲。
“對不起阿野哥哥。”
對不起沒能知悉你的痛苦。
對不起刻意忽視了你的遭遇那個會給他上樹摘柿子的阿野哥哥，會幫他抹眼淚的阿野哥哥，他為什么要選擇遺忘呢
這么多年，連一句關心和問詢都沒有
對不起，陸江野。
陸江野拽著林柒胳膊的手驟然間攥緊，另一只手也緊按在浴室的瓷磚上，聲音微啞：“和你有什么關系，林柒。”
“你這樣”
你這樣道歉，想讓我怎么辦？
陸江野看著林柒，逐漸低下頭去
“七七”
哐哐——
門外響起敲門聲。
曲回舟的大嗓門精準傳遞進來——
“陸哥，林柒，你們沒事吧？！”
林柒雙手按在陸江野胸前，往前一推——
“那個，你先洗，我去外面等著。”
說完，也不等陸江野反應，轉過身就出去了。
“”
等林柒和陸江野終于各自將自己收拾好，時間已經很晚了。
曲回舟和陳向松早被打發走，回去了自己家，燕易之則是直接將鑰匙扔給了兩人，讓兩人就留下在這里過夜得了。
順便等第二天早起，幫他把房間打掃好！
林柒還好，他來這里幫忙的時候，換上了這里的工作制服。
所以顏料洗干凈后，他的衣服還能穿，就是內//褲需要換個新的。
至于陸江野，身上衣服已經不能要了。
燕易之叫人拿了倉庫里的衣服過來，讓陸江野湊合穿，至于兩人的內//褲，呵，不管。
等林柒和陸江野想起還需要內//褲時，酒吧已經關門，人都走光了。
距離天亮僅還有三個小時，這個時間段，連叫個同城送達都做不到，所以現在就是，他們只能掛空擋挨過這三個小時的時間。
但剩下三個小時總不能不睡覺，睡覺總不能穿著衣服。
里面沒內//褲，真掛空擋就很奇怪
好在這個房間內竟然有兩個浴袍。
林柒和陸江野一人一個正好。
等早上叫人買了內褲送來，到時候再換上衣服也不遲。
就是房間只有一張床。
窗簾拉著，床前只開了一個小夜燈。
林柒和陸江野并肩躺在床上，一時間并不怎么有睡意。
畢竟今晚對兩人來說都有些特殊。
而他們此時又躺在一張床上。
還都掛著空擋
咳，林柒讓自己盡量不去想這件事，但還是忍不住將腿并了并。
“睡不著？”
這點動靜引起陸江野的注意，耳邊立即響起陸江野的聲音。
緊接著，林柒就聽見陸江野翻了個身，面朝了他的方向，也能感受到陸江野看向他的目光。
陸江野抬頭看了看林柒的頭頂。
林柒沒看他，頭頂的小人在看他。
他忍不住笑，是在腦海里想著他？
下一刻，就見林柒小人把陸江野小人揪了出來，一只小手比了個“耶”，然后插向了他的眼睛。
陸江野：“”
第24章 全力以赴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笑容不會消失, 只是會轉移。
被插眼睛的小人倒地不起，另一個也倒地了，捂著肚子笑倒地。
陸江野實在忍不住出聲：“林柒, 你在想什么？”
林柒一頓：“沒想什么啊。”
小騙子。
“現在跟我說話, 不加個前綴了？”
“前綴？”
少爺啊？
林柒才說完，就反應過來, 抿了抿唇：“你不是都發現了嗎。”
那他還裝什么。
他又不是生下來就低人一等, 總喜歡給自己降低姿態。
陸江野正了神色：“林柒, 我先前說的那些話”
“你說得對。”
陸江野一怔：“嗯？”
林柒頭頂上的小人捂住小臉蛋。
“陸江野你和我一樣嗎？”
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尾。
但陸江野聽明白了。
他看了眼林柒頭頂的小人, 輕聲給予肯定：“林柒, 想要改變的, 不止是你。”
想要從其中掙脫出來的, 也不止你一個。
但陸江野深切知道, 只有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實現自己想要的一切。
也才能讓某些人付出該有的代價。
“那我們就試試吧, 陸江野。”
林柒偏過頭，在昏暗的室內對上陸江野的目光：“這次期末, 我會好好考。”
“嗯, 也會好好輔導你。”
“就是不知道少爺最后考試究竟能有多少進步了。”
這聲“少爺”叫得，就實屬是在調侃了。
“那看來我還要再努力一些。”
陸江野：“不過稱呼真不變一下嗎？你先前在浴室里叫的不是還不錯？”
什么叫“在浴室里叫的”
林柒嗖一聲背過身，悶聲道：“我要睡了。”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陸江野盯著林柒的背影：“行吧。”
晚安, 七七
林柒說到做到，既然下定決心, 就不會再搖擺。
尤其是不止自己認真, 給陸江野的補習也翻了個倍。
陸江野：“”
“是你說的，你還要再努力一些。”
城南十一中的已經習慣了上晚自習，林柒把一套卷子又放在了陸江野面前：“所以趕緊做, 做完我幫你看一下。”
曲回舟在兩人后面探著脖子瞅。
哎呦不得了，他們林哥竟然都能這種語氣對陸哥說話了，嘖嘖。
不愧是林哥。
不過算算日子，很快就要期末考了，期末考完之后，就是放寒假。
快過年了。
大家都想最后拼一把。
最近班上的學習勁頭真的越來越足。
可能是越臨近期末越緊張的緣故吧。
這要是真考不好，考不過城北一中那邊，他們的面子往哪擱，畢竟牛都吹出去了。
其實他們這么拼，也還是不自信。
不知道最后究竟會是個什么結果。
但怎么說呢，這段時間互幫互助下來，這種集體榮譽感下，奔著一個目標努力的感覺，倒還挺不錯。
反正最后結果如何，他們也是真的努力過了。
這次不行，下次繼續！
于是真到了期末考這天，眾人心態竟然還都不錯。
孔柏青生怕給他們壓力，一直在說這次穩住就行，千萬不要崩，反正只要不是高考，下次依舊還能進步。
“當然，要是每一次考試，你們都拿出對待高考的勁頭，那千萬別穩住！奮力向前沖！”
說完，孔柏青還比了個向前沖的手勢，逗得一班人直笑。
考試要分考場，各班已經布置好了。
考場分布不是按名次，而是按照抽簽決定的位置。
畢竟如果按名次的話，每一次考試的名次基本上變動不大，每個考場三十多個人，來來回回，差不多基本上也都是那幾個，以至于每次考試的時候，幾乎都是熟面孔，也沒什么意思。
這次考試抽簽，林柒和陸江野等人都不在一個考場。
他抱著考試用具要出教室的時候，孔柏青拍了拍他肩膀。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這段時間林柒的努力，孔柏青也都看在眼里。
不過介于這孩子先前每次考試的“穩定度”，孔柏青生怕物極必反，使得這次林柒的發揮不進反退但不知道怎么說，孔柏青覺得林柒仿佛已經找到了那個契機，也許這次也會有驚喜？也說不定。
林柒看了看孔柏青，突然笑了下，點點頭：“嗯，我知道的，老師。”
目前林柒的成績一直穩定在班上前幾，年級前十幾名的程度。
沒進過前十名，也沒掉出過前二十名，孔柏青以前希望他進步一下，哪怕進去年級前十名里，不過林柒都沒有做到過。
“這次我會全力以赴的，老師。”
孔柏青：“”
我是讓你別太大壓力啊。
怎么反倒要全力以赴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見林柒并沒什么緊張的表現，孔柏青也就暫時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最起碼看著心態還行。
“都好好考，考完了，放假老師請客。”
城南十一中這邊期末考，城北一中那邊自然也不例外。
兩個學校基本上每次考試時間都一致，等到出成績后，除了各自學校的排名，兩所學校的聯合排名也會出來。
除了看第一花落誰家之外，還會比較兩個學校的總成績和每階段成績的進階人數。
若是按照以往，基本上城南十一中只有在每階段成績這一塊兒上能拿得出手，但這成績也是靠中間位的人數多
總而言之，就是能拿出手的不多。
每次都比不過城北一中那邊，也難怪搞個晚自習，還要被人家嘲笑。
這要是搞晚自習出來，結果還是比不過人家，那更丟人。
但事情都到了這里，總不能不考試。
而且考完試，學生們還等著放假呢。
期末考結束，就是放寒假。
最終的考試成績出來，會直接定下日期在班級群里發布，學校官網和論壇等也會同步更新成績排名等等。
緊接著在公布成績之后，當天下午的時間，由學生返校，到班主任那里拿打印好的紙質成績單。
成績單上是需要家長簽名的，以保證家長真的看到了成績。
但考試結束后，林柒和陸江野并沒有直接回陸家。
他們還在幸福里住著。
反正現在住的地方當時是直接買下來的，也沒人能趕他們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不管是林柒還是陸江野，誰都沒提回去的事情。
就這么著，一直到了要出成績這天。
成績要中午出，大早上，孔柏青就在群里搖人，說要請班上同學吃飯——考之前就說好的，總不能食言。
但是
誰家好老師要在出成績這天請學生們吃飯啊！
孔柏青：“正好等成績和排名出來后，你們跟我一起去學校，我把成績單發給你們。”
“老班也不知道現在大家的成績和排名嗎？”
孔柏青樂呵呵：“雖然我負責一部分科目試卷的打分，但整理總成績和排名這事兒，這次是潘主任他們那邊的活兒。”
閱卷這套流程已經很成熟，左右老師判完試卷，最后也不過是利用電腦整合成績和排名的事情。
也因此，孔柏青現在也不清楚最終的成績和排名會是如何。
“不過聽說這次系統合并，兩個學校的總成績以及聯合排名也會一起出來。”
“我靠，這次玩這么大的嗎？”
“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
“我也是，好緊張不知道這次成績出來究竟有沒有什么變化，還有我們先前和城北一中那些人的打賭——”
“要我說，林染你的擔心根本就沒必要，這次期末考成績出來，沒臉的肯定還是城南十一中那些人——”
走廊相遇，狹路相逢。
林柒在后面都要嘆口氣，這種時候竟然也能遇上。
該說是緣分還是孽緣呢
對面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他們。
而且在服務員的帶領下，發現他們還是對著的包間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期末考的成績和排名會準時在12點的時候公布出來，加上這次還會同時公布城北一中和城南十一中兩個學校的聯合排名，而他們又在這個時候碰上，就連定的包廂都是對門顯然他們都會在這里吃到12點，那到時候真是誰尷尬誰知道。
還是陸云起和林染那些人，就是這次沒有喻凡了。
此時兩邊對上，互相都不太看得上眼。
只是陸云起那邊的人看了看陸江野，都沒誰第一時間說話。
接連幾次被陸江野收拾，陸家也沒有任何表態。
他們總算意識到，這位太子爺的地位依舊還很牢固和穩定至少除了喻家的那位小少爺，跟在陸云起身邊的其他人，在跟陸江野這邊發生的兩次沖突中，哪怕是單方面被毆，陸家也是什么說法和反應都沒有。
就連陸云起也要不來說法。
所以這會兒，他們多少都不敢再輕易出言挑釁。
陸云起這些天心情不好，就是因為這點。
還有喻凡，也不知道抽錯了哪根筋兒，竟然說不理他們就不理他們了。
先前喻凡總貼著陸江野，雖說陸江野并不搭理喻凡，但也讓陸云起很是看不得——
因為喻凡是喻家得寵的小少爺，喻家地位也不低，喻凡的態度，不說肯定會影響喻家的態度，但肯定也會被喻家參考。
和喻家交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陸云起一直想把喻凡拉到他的小團體中。
但苦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辦法。
直到林染找上他，說他有辦法幫他
第25章 撒嬌 下次想撒嬌就直說
“喻凡是怎么回事？”
到包廂落座后, 陸云起忍不住低聲問道。
這次出來聚餐，他也有叫過喻凡，但喻凡直接沒回應他。
這樣的態度, 實在讓陸云起有些惱怒。
他記得喻凡態度有所不對勁的開始, 好像就是那次農家樂，那之后, 喻凡就好像和他們漸漸疏遠了。
陸云起有些狐疑地看著林染：“該不會是那件事”
“那件事能有什么證據嗎？”
林染打斷反問：“云起少爺你不是把事情都處理好了？”
“喻凡根本不知道那天的布置是特意換的, 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東西能刺激陸江野一樣”
“難道陸江野會傻得把這點說出來嗎？”
為什么不會。
陸云起下意識想說。
畢竟以陸江野的瘋勁兒, 誰知道他都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不過林染確實也說的沒錯。
陸家想要的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而不是心理有問題的繼承人。
在喻凡那件事發生之前, 陸江野一直偽裝得不錯。
誰都不知道他能如此不受控制, 也不知道在某些特定事物上能夠刺激到陸江野。
只除了從小一直跟在陸江野身邊的林染
想到這, 陸云起就不由得看了林染一眼。
說實話, 當初林染來找他，這是陸云起從未想到過的。
他曾問過林染為什么要這么做, 畢竟跟在陸江野身邊這么多年。
而林染的回答是他覺得陸江野不重視他。
“我想讓陸江野真正的看到我，認識到我的能力, 我想讓陸江野后悔。”
可能還有未盡的話語, 但林染不愿意再開口。
不過也無所謂，陸云起要的是一個機會，一個能把陸江野踩下去的機會。
而林染送來了這個機會, 無論林染究竟有多少真心，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 他總要試一試才行。
畢竟林染再大的膽子, 再大的野心，總不可能越過陸家去。
現在的結果就很讓陸云起滿意。
陸江野的不受控制讓陸家意識到了問題，這匹瘋馬沒人能拉得住, 連林染都不能，他的性格既狂且瘋，甚至沒有人能入他的眼，是匹瘋馬，也是頭孤狼，所以他們的爺爺，才選擇將陸江野放逐到城南這邊來。
至今陸云起也不清楚陸泰這樣做的用意。
他以為陸泰是放棄了陸江野。
可現在看來，卻并不是這樣
城南和城北不同。
淮城這片地方，城北是片銷金地，錢權勢在這里最是常見，走在路上都可能踩到錢的那種。
城南則是各種混雜在一起，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這里自成一片煙火氣。
但真要說起來，城北生活的人，是絕對不會愿意到城南生活的。
享受了繁華奢靡，誰還愿意走入煙火中。
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更何況是從小在繁花錦簇中長大的少爺。
怕是連雞蛋有黃皮和白皮的都不知道吧
所以陸江野被轉到城南十一中，這就仿佛是一個信號——告訴其他人，陸家所屬意的繼承人可能有變。
更何況當時一直跟在陸江野身邊的林染，還被轉到了陸云起身邊。
這不是一個信號是什么？
然而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卻讓其他人又逐漸意識到，可能陸家還沒徹底放棄陸江野至少這位單方面將挑釁的那幾人給接連送進醫院的事，陸家可不僅僅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么簡單，而是完全就當沒看見！
陸云起不是沒找過。
畢竟那幾個都是跟著他的人，他總要有些表態。
但這種事并不好說，畢竟說到底，最先挑事的可并不是陸江野，弄到現在這種結果，是他們都打不過陸江野罷了。
惹了事，又沒有擔事兒的能力。
不像喻凡那件事，的確是陸江野“理虧”在先。
所以陸家的說法，是沒有說法。
甚至隱隱約約對陸云起有所敲打。
——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約束不好
意識到這點，陸云起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也是因此才陡然心驚，從飄飄然的狀態驟然跌落。
——陸家還沒有放棄陸江野，對他也僅是在考察之列，可他卻沒深刻意識到這一點，甚至還想著陸江野就此翻不了身了
陸云起這些天不止是心情不好，甚至還有些心浮氣躁。
但好在有一點。
就是林染不可能再回去陸江野身邊。
畢竟他們互相有對方的把柄，相當于已經綁定在了一起。
而林染又是林家注重培養的那一個，且他能力也不弱，做了背刺陸江野的事情，以后便只能留在他身邊當他的助力了。
再看陸江野身邊。
陸云起眸光不由得閃了閃，雖說他覺得林柒也不錯，但相較而言，目前林柒還是比不上林染的。
不管是從綜合考慮還是就個人能力這一方面。
“也不知道對面包廂那些人考得怎么樣。”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
現在他們都進了各自的包廂，中間就隔著一條走廊，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緣故，反正兩邊的包廂門都沒關上。
聲音大點，就能聽到對面包廂人的對話。
有人撇嘴：“肯定考得不怎么樣唄。”
“反正跟我們比肯定是這樣，別忘了，我們這里可坐著一位經常考第一的呢，對吧，林染？”
這人就是先前在走廊說話的那個：“你先前還擔心這次考不好，拜托，這段時間你多努力，怎么可能考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林染你這次怎么這么拼？”
“對啊，怕不是跟在云起身邊，想要表現更好吧？”
“哈哈，那是肯定的吧，畢竟云起怎么都比陸江野那瘋子好，性格好，也不會像陸江野那樣看不起人。”
“嘖，陸江野看得起誰啊，他在城北一中的時候，整天冷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似的，根本不搭理人。”
“是啊，也就林染你能和陸江野說上幾句話吧？”
“不過以前一直跟在陸江野身邊，也是苦了你了，林染。”
“好在現在跟在陸江野身邊的是那個林柒，哈哈，就該什么樣的人跟在什么樣的人身邊，林柒肯定是比不上你了，就跟陸江野壓根比不上云起，學習比不上，性格也比不上，他就該配林柒那樣資質的人跟著。”
林染聽著這些話，就只是笑笑，沒多說什么。
事情到這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得對不對。
但他在陸江野身邊確實感到了可有可無的存在感。
這是林染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既然陸江野不能做出改變，那就由他來做出改變。
但更讓林染所不能接受的是，在他做出改變后，陸江野的確也好像變了，但這種變化，卻不是因為他。
而且陸江野的改變是他以前所得不到的。
對于林柒，林染一向都不喜歡。
他不喜歡這個和自己名字差不多的“弟弟”，不喜歡他像個影子似的，卻又在不經意間存在感十足，林家只要有他一個就夠了，林柒的存在，就是在告訴別人，他是個“污點”。
因為當時林柒的母親鬧得太過，林染當時雖然還小，但是也記得別人看他的目光。
那種看熱鬧般，覺得好笑之類的目光
他的母親不是原配，他也不是原配生的兒子。
盡管他父親更重視他們，可林染還記得自己是怎么到林家的。
又是怎么被林豐審視
若是他和林柒互換身份，他就不會經歷這些。
如果林柒消失不存在，他就是林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所以林柒之于林染，是從小到大都礙眼的存在。
而現在，更是如此。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在此之前，他至少要讓陸江野知道，對林柒特別，是陸江野最錯誤的行為！
林柒他有什么資格他哪里比得上自己？！
陸江野應該感到后悔！
是他從小一直跟在陸江野身邊，憑什么陸江野要對他視而不見？！
這么想著，林染不由得低頭看了眼時間。
快了。
雖然成績說明不了一切，但陸江野也應當看看，此時跟在他身邊的林柒，跟自己對比，究竟比不比得上
另一邊的包廂中。
比起對面包廂的自信篤定，實驗一班的就有些如坐針氈了。
屁股底下跟長了草似的，時不時就想動一動。
坐不住啊。
真坐不住。
隔壁就是對家，成績就快要出來，排名就快要暴露，這飯還怎么叫人吃下去！
表面都裝不了一點，心聲更是瘋長一樣。
陸江野深吸口氣，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再一轉頭，看向林柒頭頂——
那小人倒是還悠閑自在，小身子跪坐著，抱著小手臂，正緊盯著飯桌嘴里嘀咕著報菜名呢。
陸江野：“”
平時是餓到你了怎么著？還是實在閑著沒事兒干？
事實證明，林柒是實在閑著沒事兒干。
他見陸江野轉頭，就也轉過頭來看陸江野。
眼神示意：干嘛？
陸江野挑了挑眉：“你就不擔心這次成績？”
【擔心個屁哦，我最優秀啦。】
“還好，畢竟擔心也沒辦法了啊，少爺。”
【呔！我叫你一聲少爺，你敢答應嘛！】
陸江野：“”
你這三句話，敢不敢把另外兩句說出來？
林柒怎么說，對外的身份也是陸江野身邊跟著的人，所以盡管林柒在陸江野面前已經暴露了真實性格的一面，但在外人面前，多少還是要收斂一些，尤其是某些場合和情況下，該做的樣子更必不可少。
不過這聲“少爺”，旁人聽不出來，陸江野倒是能聽得出來，比起先前那些個“少爺”稱呼，這一聲可迥然不同。
都是刻意的稱呼，但心境并不一樣。
看似恭敬，實則調侃。
就因為先前陸江野讓他換個稱呼，現在叫“少爺”這兩個字，就總有種不一樣的意味。
陸江野盯了林柒一眼，突然也笑了下：“是沒辦法了，不過少爺我可以安慰安慰你。”
林柒：“？？”
曲回舟就坐在兩人另一邊，聞言也：“？？？”
等等，有什么是他錯過去的嗎？！
“下次想撒嬌就直說。”
林柒：“”
曲回舟又湊近了一點：“？？？”
讓我聽聽是怎么個事兒？！
“什么撒嬌？”
曲回舟忍不住問，接著又有些恍然大悟——
“哦！剛才林哥是在撒嬌嗎？！”
撒你個大頭鬼啊！
林染氣得直接想翻個白眼出來。
他哪里在撒嬌了！
陸江野，狗東西！
頭頂的小人氣得發瘋亂跑，嘴巴張開，上下都氣成了波浪形，還是帶棱角的波浪。
但林柒面上還得保持微笑：）——
“謝謝少爺，但、我、沒、想、撒、嬌。”
像是生怕陸江野聽不清一樣，后面半句話簡直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陸江野哦了一聲，點點頭。
“那你想的時候我再安慰你。”
“”
這對話聽得曲回舟目瞪狗呆，心想他林哥原來是個撒嬌怪嗎？怎么聽著好像私底下總時不時跟他陸哥撒嬌啊？
陸江野心想，他倒希望如此呢。
不過林柒的反應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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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情的時候，一般時間不是顯得過得快，就是顯得過得慢。
很顯然，現在時間對于兩個包廂中的人來說，就是過得慢了。
大概度秒如年也不過如此。
但不管怎么說，時間總是在朝前走。
再怎么難捱，該到的時間也已經快到了。
11點55分。
11點56分。
11點57分
數著秒的等分，數著分等整點。
過來送菜的服務員都忍不住一直偏著頭看這一奇景——
見過動作整齊劃一的，沒見過連眼睛都不轉動的。
這盯什么呢？
今天的表針都有問題？
兩邊對著的包廂都走出服務員，兩人一出來，都同時抬頭看向走廊上掛著的時鐘。
嘶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時間干嘛？”
“那你看時間又干嘛？”
兩人對視一眼——
“你那邊也是？”
“你那邊也是？”
“”
所以說啊，到底有什么好看——
“我屮艸芔茻！！！”
不知道是從哪個包廂中傳出來的聲音，驟然嚇得兩個服務員一激靈。
還沒等反應過來，兩邊又同時傳出聲音——
“林染！”
“林柒！！”
“第一——”
“——是第一！”
“”
兩邊的聲音響起之后，又同時安靜下來。
仿佛詭異般的寂靜
走廊中的兩個服務員對視一眼，下一刻，同時轉身，趕緊溜了溜了，總感覺不是久待之地。
而此時兩邊的包廂，眾人也是神色各異。
最先出來的自然是各自學校內的成績和排名。
城南十一中這邊是由教導主任潘勝發到高三年級班主任的群聊中，再由班主任轉到各自的班級群里。
孔柏青都來不及打開看，就被學生催促著，將成績單轉到班級群里。
之后動作整齊劃一，大家都不約而同點開了那一份成績單。
——其實誰是第一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想看看自己的成績有沒有進步，這樣每人都進步一小點，總成績就是進步一大截。
至于第一名是誰，左右也應該就是尋常那幾個——
然后定睛一看，那句“我屮艸芔茻”便脫口而出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林柒身上。
是林柒？！！
第一名，是林柒？！！
就連孔柏青都覺得不可置信，抬頭看向林柒，又低頭看向成績單。
身為班主任，還是個成熟的，已經結了婚的成年人，總比這些學生要穩重許多。
于是孔柏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不止是班內第一！還是年級第一！！”
“林柒，好樣的！”
孔柏青輕咳一聲，還是忍不住臉上笑意：“不愧是我的學生。”
“”
老班，真是夠了啊。
“隔壁林染好像也是第一”
有人忍不住開口道。
他們剛才可是聽見了，那邊也喊來著。
“那兩個學校的成績排名”
眾人對視一眼——
要去官網搜！
各自學校的成績會在班級群內公布，但兩個學校的聯合排名只會放在學校官網上。
雖然林染就在隔壁，問一下各自的成績對比下就能知道。
但是誰要去問！
這種時刻，誰都不想落了下風，當然是爭分奪秒去官網上先查排名了！
要是贏過還好說，可要是贏不過
算了，這也不是什么多新奇的事兒
說實話，不是實驗一班的想滅他們自己的威風，而是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次的第一名是林柒誒。
這可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可能是林柒這次發揮超常，這說得過去，但能比得過城北一中嗎
好多個都忍不住再次看向林柒。
林柒表情無辜地挨個和他們對視過去00。
“”
另一邊。
陸云起和林染也在登錄官網查兩個學校聯合成績的排名——
“應該沒什么大問題，林染。”
“是啊，你那個弟弟大概是走了什么狗屎運，這次超常發揮了吧。”
“我也覺得問題不大，這次期末考聯合排名的第一肯定是你，林染，總不可能是你弟弟吧，他才考過幾次第一。”
林染沒說話。
事實上他有些說不出來話。
在幾分鐘之前，他還信心在握。
甚至都沒有自己拿出手機查成績，可現在
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什么。
林柒也考了第一？
這怎么可能？！
林柒怎么可能也考第一？！
可對面的嗓門實在太大，他想不聽見都難。
沒事不過是一時運氣罷了。
林柒這次考得再怎么好，總不可能越過自己，考得比他還高——
“艸林柒？？？”
“啊啊啊！林柒！是林柒的名字吧？！是七不是九對吧？！！”
兩邊的聲音再次同時響起。
是林柒不是林染。
都在叫“林柒”的名字。
霎時間，林染只覺得眼前仿佛黑了一瞬——
他直接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搶過旁邊出聲那人的手機。
林柒。
林染。
兩個相似的名字上下排列。
林柒在上，林染在下。
“不可能這不可能！！”
林染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后面兩人的分數，林柒甚至比他還整整高了十二分？！
“這不可能——”
林染直接拿著手機沖到了隔壁包廂。
“林柒！你是不是作弊了？！”
“”
實驗一班這邊的氣氛驟然一滯。
林染身后，陸云起和其他人也跟了過來。
因為他們也同樣難以置信，這次的成績排名，竟是林染被他這個弟弟給比了下去？？
要知道在這之前，林柒可從未考過什么第一名！
所以林染這句質問的話，倒也不是無的放矢？
“這次的第一名怎么可能是你？笑話，你原來考過第一名嗎？怎么這次要和我們打賭，你就直接考了個第一出來？！”
林染目光死死盯著林柒，又看了陸江野一眼，臉色很有些難看。
他想讓陸江野認清楚他和林柒之間究竟誰更優秀，可這次的成績和排名，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
怎么可能是林柒？！
林染是絕對不可能甘心認可林柒成績比他高的，這不可能！
從小到大林柒也沒有比他優秀過——
“考得好就是作弊，成績和排名超過你就是作弊，林染，你說這種話，是不是以后比你考的好的，都會被你直接打上作弊的標簽？第一名的位置是寫了你的名字，還是成了你的專屬寶座啊？”
林柒視線掃過林染身后那些人，不由得笑了聲：“你們城北一中的這么輸不起？”
“就是，你們不會是輸不起吧？”
“直接跑過來就質問別人是不是作弊了，真是沒禮貌沒修養，說出去不嫌丟人啊？”
“我們林柒要不然也學習好，這次考個第一名怎么了？輸不起你們就直說！”
林染深吸口氣，只看著林柒：“你不要說其他的，林柒，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偏偏是在林柒跟在陸江野身邊之后考了第一，偏偏是在這次他格外重視成績和名次的時候，怎么偏偏就在這時
如果不是林柒有意為之，那還能是因為什么？
而這一點“有意為之”，林染只愿意接受林柒是通過外力達到，而不是他本身就——
林柒看著林染，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朝前慢慢接近林染，低聲問道：“你是在害怕嗎？林染？”
“我怎么可能——”
“沒關系，這不會是第一次。”
“什么”
林染張著嘴，看著林柒在自己面前如此模樣，突然感到陌生得可怕。
他的心咚咚跳得更快起來，有什么不好的預感仿佛如野草般徹底瘋長起來此時此刻在林柒面前，竟瞬間有種想要逃避的心態，因為他隱約意識到，接下來林柒說的話，可能不會是他心中想要的結果
“既然懷疑的話，那就等著看以后好了。”
林柒笑了笑，一字一頓道：“你沒聽錯。”
“今天這樣的情況，以后將不會再是例外。”
第26章 誰喜歡了 都足以與你相配
別人可能聽不到林柒說的什么話, 但陸江野能聽到。
他的目光無從轉移，胸腔內的某處持續不斷跳躍著，那是從未有過的感受。
也從來都不知道, 原來自己可以這么長時間去盯一個人, 舍不得將視線挪動分毫。
偽裝起來的小管家仿佛貼心周到，卻處處在他面前露出馬腳和破綻, 偶爾窺上一眼, 就忍不住想剖析內里探尋更多。
而當林柒真正向他展露內里之時, 陸江野只覺窺見的仍不足林柒的千萬分之一。
他喜歡觀察在他面前偽裝起來的林柒, 也更珍惜眼前這個。
初露鋒芒, 自信篤定, 像是終于從土壤中掙扎著破土而出的小苗。
而這根小苗總有長成參天大樹的一天。
也許林柒從來都不知道, 也不懂, 無論在他身上發生什么，每次林柒看向自己的目光中, 從來都不帶有懼怕這種情緒。
就像是轉到城南十一中后的第一次遇見，在那條小巷里, 雖然臉上掛著明顯賣乖討好的笑, 可他的眼底卻清澈明亮，連一絲一毫的恐懼排斥都沒有，明明在這之前, 在他之前，各種尋常人難以接受乃至難以忍受的描述詞, 都曾出現過——
冷漠蠻橫, 不近人情。
甚至是“狂躁暴戾”這些詞都不算新鮮。
甚至那條小巷中的場景就足以表明一切。
陸江野以為林柒最起碼是該懼怕他的。
小心翼翼隱藏著恐懼，帶著發顫的嗓音，然后再來賣乖和討好他。
結果下一秒, 卻是驟然朝他綻放了一個笑臉。
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現在想起先前種種，陸江野就忍不住想笑。
那時的他被轉到城南這邊來，雖說并不在意，但那段經歷起因卻并不怎么美好。
所以那一整段時間對陸江野而言，是并不明亮的色彩。
可現在回想起來，有了林柒的身影，那段不怎么美好的經歷，仿佛都褪去了顏色，最終只留下了最鮮明的那一部分。
而這每一部分中，都有林柒。
讓那一整段的回憶都變得珍貴起來。
另一邊。
陸云起也在看著林柒。
林染竟然被比下去，這是陸云起完全意想不到的結果。
尤其是，把林染比下去的這個人還是林柒
偏偏是跟在陸江野身邊的林柒。
一時間，陸云起心情實在是很有些五味雜陳。
怎么陸江野就能這么好運？！
走了一個林染，又來了一個林柒？！
更甚至，林柒現在表現出來的，要比林染強多了不管是先前在農家樂，還是這次期末考的成績和排名。
比起林染，他更能接受這次的結果不是什么幸運和意外。
雖說有些詫異，但陸云起看著此時的林柒，卻莫名覺得這樣的結果仿佛也正常。
但陸云起不能接受的是，林柒不是他這邊的
眾人各有心思，也都各自有些想法。
但什么都比不過此時此刻的林染——
在聽到林柒那些話之后，林染幾乎目眥欲裂。
他最不愿意見到的結果還是出現了。
“你裝的？”
林染咬著牙：“我不信。”
他不信。
完全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林柒不該有這樣的能力。
他怎么敢？
“無所謂你信不信。”
林柒語氣平淡：“對于這次的成績和排名，你要是還有所懷疑，那就去找出證據來，別沒憑沒據的，就在這里吠。”
“林柒你——”
林染胸膛驟然起伏，幾乎被氣得說不出來話。
但稍微冷靜下來，他就該知道，林柒既然能說出這種話，就證明他有底氣。
林染不得不承認，恐怕這次的成績和排名真的沒有什么問題。
有問題的是他。
是他心有不甘。
“好啊，那就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每次都比得過我。”
林染深吸口氣，強自讓自己忍耐下來——
他不能再失了顏面，像個不甘心的小丑一樣繼續在這里叫嚷。
盡管林染心底清楚，他現在簡直要嫉妒不甘得發瘋，可周圍人都在看著，他不能再表現出來。
已經夠丟人了。
已經夠讓人難堪了！
林柒都是因為林柒
林染咬著牙，扯出一抹冷笑：“可以的，林柒，你這么優秀，也該讓家里知道知道。”
“相信爺爺和父親會為你感到自豪的。”
“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招一回眼，我就等著看你之后要怎么繼續表現。”
“最近家里也沒來得及問你怎么還沒回去，可能是太忙了還沒想起來，怎么樣，今天要拿著你那成績單跟我回去嗎？”
“畢竟你也就只能給爺爺或者父親看了吧？”
林染歪了歪頭，看著林柒此時的臉色，笑容漸漸擴大：“估計爺爺和父親還會感到新鮮呢。”
“你說是嗎，林柒，多新鮮吶。”
“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沒什么想不到的。”
陸江野打斷林染的話：“只是你們都不了解他而已。”
恐怕也從來沒想過去了解。
“那你了解他嗎，阿野？”
林染忍不住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比我們都了解他嗎，阿野？”
阿野。
林柒看了眼林染。
以前怎么不覺得這稱呼有什么。
“無論我了不了解他，這都和你沒關系，林染。”
陸江野面無表情看過去，意有所指：“這也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事情。”
林染死死抿緊了嘴唇。
心中妒意和不甘更甚。
比起林柒將他比了下去，陸江野的維護也更是讓他感到了難堪！
林染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陸云起叫了一聲。
笑話，要是再不叫一聲林染，那陸云起的面子要往哪里擱？
他此時看著林染的神態，仿佛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林染對陸江野，是不是
可隱約意識到這一點，卻更是讓陸云起心生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寒意。
如果林染當真是對陸江野抱有其他心思，那他還能那樣對陸江野，只能說林染的心思和心性真是著實讓他震驚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林染也絕回不去陸江野身邊了。
呵。
“林柒，恭喜你。”
陸云起用眼神示意林染閉上嘴，這才對林柒開了口。
陸江野忍不住瞇了瞇眼。
“既然期末考成績都已經出來了，你和大哥也該回陸家了吧？”
陸云起笑了笑：“別忘了過不久就是爺爺的60大壽了。”
“這點用不著你來操心。”
陸江野打斷陸云起的話：“該回去，我們自然會回去。”
“林柒是我的人，你少管，陸云起。”陸江野最后不由得警告道。
“現在，你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還是要我們‘請’你們出去？”
實驗一班的都在一旁虎視眈眈看著。
“”
等陸云起和林染這些人離開，曲回舟將門一關，包廂內安靜了一瞬，隨即
“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第一！第一！！！”
“我屮艸芔茻！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天啊林哥！你是我的神！！”
林柒：“”
他也沒想到門一關，這群人會瘋得這么厲害。
不過這不瘋不行啊。
他們班林柒，可是打敗了城北一中的林染！拿到了兩個學校聯合排名第一的人！！
天知道他們看到排名第一寫著“林柒”兩個字的時候，有多不敢置信，有多震驚難言！甚至都覺得自己可能認錯了字！
但真的是“七”，不是“九”！
他們這次真的把城北一中比過去了！
至少第一名在他們城南十一中！
“艸，我們都這么激動了，也不知道這次學校該激動成什么樣——”
激動成什么樣，等他們吃完飯返校就知道了
學校門口的橫幅搞起來！甚至兩邊還有兩個易拉寶，下面大石墩墜著，別說風了，就是人扯都得費半天勁。
而且不僅學校有橫幅，城南十一中正對著校門口的辦公樓上還有LED屏，平時是用來滾動學校重大消息用的，現在則是來回滾動著“恭喜我校實驗一班林柒同學獲得聯合排名第一的好成績”等等字樣，可以說是十分“重大的消息”了。
除此之外，高三教學樓的走廊上，墻壁上等等地方，也都掛上了橫幅豎幅的。
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沒有城南十一中掛不上的地方。
可真是難為學校剛出了成績，就搞來這么多橫幅豎幅了
林柒頭頂上的小人已經“烤熟”了，渾身冒著熱氣癱在地上，捂著臉滾來滾去（=~=）。
領完成績單想趕緊跑。
陸江野不由得看了林柒一眼，還沒等說什么，就見前面教導主任潘勝帶著一群老師喜氣洋洋迎了過來，那架勢，就差把林柒給供起來了，還有其他老師，圍觀林柒跟圍觀什么稀有物種一樣
“其實校長也想來親自表揚和嘉獎一下林柒同學的，不過他和城北一中那邊的領導們還有個會要開。”
潘勝拍著自己的肚子，笑呵呵：“哎，你們懂的，這種時候真不好推辭。”
林柒：“”
謝謝，表揚和嘉獎什么的，真的大可不必，他不想一直社死。
“林柒同學嘛，真是為我們學校爭光了，而且這次我們學校的總成績也有了很大的進步。”
潘勝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點點頭：“尤其是實驗一班的學生，總成績名列第一，真是太讓人驚喜了！”
“這樣，不知道林同學有什么學習方法，或者林同學的家長在這其中有沒有起到什么幫助作用？我們學校家長會的家長們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也都真誠祝福林同學這次取得的成績和排名，同時希望——”
“潘主任。”
陸江野忍不住打斷潘勝：“主任想要知道林柒關于提升學習的方法和技巧，也要等到寒假開學之后吧？”
“這個”
“系統性的學習方法和技巧總需要些時間來整理，正好這個寒假，我可以幫林柒一起整理出來。”
陸江野挑了挑眉：“畢竟我這次的成績也有很大進步吧，主任您說呢？”
“雖然我覺得這主要是靠我的聰明才智。”
“”
主任不是很想說些什么主任還是走吧。
反正要誓師動員什么的，的確是要等到寒假開學之后，現在說什么都還算為之過早。
等潘勝離開，陸江野轉頭問林柒走嗎。
林柒頓了頓：“走去哪？”
其實他想說的是，是要回陸家了嗎？
雖然沒有理會林染和陸云起的話，但先前不回去，還可以用等期末考的成績單出來為借口，可現在成績單都已經出來了。
而且林染有些話說的也對。
就是林柒現在取得的成績和排名，不說陸家，林豐和林榮知那邊肯定會知曉。
就算他不回去，想必林豐也會給他打電話來叫他回去。
而且都快過年了，肯定是要回去的。
只是人家過年是回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回家
“先不回家，先跟我去逛街。”
“啊？”
陸江野看了看林柒：“至少還有一晚上的時間，明天再收拾東西回去也不遲。”
說完還伸手敲了下林柒的額頭。
“著什么急。”
說走就走，離開學校，陸江野還真拉著林柒去外面逛街。
現在已入冬季，天黑的快。
這個時間，夜幕已然悄悄降臨。
出來學校沒走多久，路燈就亮了起來。
林柒將雙手插進口袋里，偏頭看了眼陸江野，想了想，抿了抿唇，低聲道：“還沒恭喜你，這次考得也很不錯。”
其實比起他，陸江野進步更大。
頭頂的小人瞇起眼，大拇指和食指捏合。
表示：也就比他差了一丟丟哦。
還能再接再厲，繼續追在他后面。
陸江野看了看那個手勢，有些無語。
心想這要不是形容成績和排名，而是形容別的，等回去之后他非要拉著林柒去浴室看看。
賤嗖嗖的小表情。
不過下一秒陸江野就笑了一下：“就只是恭喜？”
林柒暗暗翻了個小白眼，那你還想要什么啊。
“我的少爺，您成績進步還是我輔導的好嘛。”
哼，連聲謝謝都不說。
頭頂的小人拔地而起，叉著腰怒目圓睜，小模樣瞪著陸江野，鼻子噴出兩縷氣。
陸江野：“”
陸江野偏過頭去輕咳一聲。
隨即擺正神色點點頭：“嗯，是應該謝謝。”
“我們去爬山吧。”
林柒：“？？”
機車是從曲回舟那里薅來的。
作為家里開俱樂部的，曲回舟怎么可能沒有自己的機車。
這時候上山開機車最方便，更何況兩人對山路也熟悉。
他們要去的就是西巖山。
今天西巖山那里沒有比賽，沒有比賽的時候，山路基本上不讓飆車黨們去，所以非活動期間，西巖山一直都很清靜。
“沒必要騎兩輛車，對吧？”
陸江野長腿一伸，直接跨坐在了前面的位置，然后偏頭看向林柒。
機車這種架構，腿短的人還真駕馭不了。
尤其還是在重型機車面前，想要耍帥出效果，最起碼自身條件總得到位。
顯然陸江野不止是到位了，甚至還超出了。
那雙長腿支在地上，甚至還能彎曲有余量。
盡管這次不是比賽，沒有穿賽車服，只是今天一直穿著的休閑裝，可奈何陸江野是個標準的衣服架子，什么衣服到他身上都能穿出型來，俗稱的套個麻布袋子也好看的那種，再配上那張臉，單是這么隨意待在路上，都足夠吸引人眼球。
林柒撇撇嘴，有些不滿：“為什么不是我坐前面？”
“我兩次第一。”
陸江野挑了挑眉：“三次。”
“我謝謝你了，少爺。”
今天的第一名可以先不要提。
他不想再回憶起那些橫幅豎幅易拉寶！
“你身上穿著羽絨服，確定要坐前面騎車？”
羽絨服怎么了！羽絨服保暖又輕便，誰跟你似的，大冬天還只穿著一件外套！
火力壯的跟頭牛似的！
陸江野：“”
別以為不說話他就聽不見。
陸江野都快氣笑了，然而不等他說些什么，就見林柒氣哼哼一抬腿，直接坐到了他身后，然后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行叭，你開就你開。”
他還是要風度的。
陸江野頓了頓，低頭看了眼那雙手。
“放口袋里。”
“嗯？”
林柒有些沒聽清。
想讓陸江野再重復一遍剛才說的話，結果還沒開口，陸江野就握住他兩只手，把他手放進了外套口袋里。
一邊塞一個。
那外套口袋的內襯有些薄，加上外套也不算厚實，林柒的手放在里面，伸展開，仿佛能摸到什么堅實緊致的地方
林柒：“。”
甚至那地方還在緩慢繃緊
“坐好，走了。”
陸江野輕咳一聲，悄悄翹了下唇角
非比賽，陸江野開的一點不快。
林柒也沒說什么，要換做是他開也一樣，又沒什么可爭的地方。
于是就這么一路“慢悠悠”到了山頂。
路過某處地方時，林柒不由得偏頭看了一眼——
那是他先前差點出事的地方，也是陸江野抱著他滾落的地方。
當時情況危急，根本來不及多想，可就是因為如此，陸江野所作出的舉動，才是最下意識的舉動。
那天林柒也沒來得及“回味”那場驚險。
因為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陸江野“認出他”所引走了。
可現在回憶起來，才驚覺當時究竟有多危險。
雖然這段山路還算寬敞，可一側是山林，一側就只是圍欄了。
要是撞進山林還好，可要撞出圍欄，那就只剩下滾落山間這一種結果。
那到時候傷亡不可想象，至少毫發無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陸江野卻冒著更危險的舉動，貼近過來，甚至朝他伸出手。
電影里的跳車有多危險，仍不及現實中的百分之一。
畢竟電影里都是演出來的片段，而現實中，一個不慎，甚至可能會搭上性命。
不管是從車上跳下來還是從機車上跳下來都一樣。
更何況當時的速度也不算低。
現在想想，林柒都能驚出一陣冷汗。
也是后怕的。
畢竟這樣的經歷，很多人一輩子都不一定有一次。
其實回憶都現在，林柒突然很想問問，當時陸江野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都不會怕嗎？
還是說，也根本沒來得及怕？
但沒來得及怕是因為
“到了。”
陸江野的聲音將林柒喚回神，同時抬頭看向林柒頭頂。
不是雪花，是櫻花？！
出現櫻花又是什么鬼？
“咳。”
林柒下了車：“這就到了啊。”
說完左右看了看：“不過你帶我來山頂到底干什么？”
陸江野停好車，指了指前面觀景臺：“你到那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
林柒帶著疑問走過去，陸江野跟在身后。
西巖山的山頂有處觀景臺，是看日出的好地方，不過這個時間，肯定不是來看日出的吧。
帳篷都沒帶一個，也沒什么露營的地方，而且就騎個機車，總不能冒著寒風在機車上過夜
林柒這么亂七八糟的想著，走到觀景臺上卻是驟然一頓——
這上面竟然布置好了各種彩色小燈泡，而且還放了烤肉的裝置和調料等等，當然蔬菜果肉等等肯定也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小馬扎，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竟然還擺放著蠟燭蛋糕，蛋糕上面寫著“恭喜”兩個字。
林柒腳步停下，不由得默了默。
隨即轉過頭看向陸江野。
“解釋一下？”
陸江野輕咳一聲：“這還用解釋？”
“不是，你什么時候準備好這些的？”
“鈔能力。”
“超能力？！”
“鈔能力。”
“。”
陸江野走上前：“林柒，我知道今天對你來說意義不一樣。”
林柒張了張嘴，沉默下來。
“邁出這一步肯定很難，未來也許還有更難的。”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所得到的這些，都足以與你相配。”
陸江野看著林柒，認真道：“我希望你能盡情的享受這份快樂，那些可能會成為你枷鎖的東西，我不會讓它靠近過來。”
“相信我好嗎？”
林柒抿了抿嘴唇，看了陸江野半晌。
隨即驟然偏過視線，鼻子皺了下。
“但是陸江野，在山頂上準備這些來給我慶祝，你有些老土啊。”
林柒使勁眨了眨眼：“這蛋糕和學校那些橫幅標語真是不遑多讓了。”
“還好就這些，你沒有再準備別的了吧？”
“呃。”
陸江野張了張嘴。
與此同時——
砰！
山頂火花綻放，接二連三，在兩人眼前炸響。
林柒抬頭看了看煙花，又轉過頭看了看陸江野——
“少爺，你別告訴我，連這些煙花都是你準備的？！”
“”
陸江野有些惱羞成怒，張開嘴剛想說些什么，結果視線微抬，就見到了林柒頭頂上的小人。
小人熏陶陶捧著兩邊小臉蛋，一臉夢幻地抬頭盯著天空的煙花，兩只小腳來回輪換邁著小碎步，使勁兒跺著地面，一會兒蹦一會兒扭的，簡直樂得不行，甚至還張開手臂轉了個圈圈，最后又捧住小臉蛋，頭一歪，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陸江野：“。”
要不是他能看見，還真要被騙過去了。
“嗯。”
陸江野清了清嗓子，格外理直氣壯：“你喜歡就好。”
原本想臊臊陸江野的林柒：“”
誰喜歡了！
第27章 不告訴你 皮這一下很開心
林柒以為沒有誰會注意到他這點細微的情緒。
考第一高興嗎, 他當然高興。
可這次的成績和排名，究竟代表著什么，以后他會遇到怎樣的改變, 林柒卻說不好。
不過不后悔就是了。
既然已經邁出這一步, 他就不可能再后悔。
就是有些惆悵。
畢竟以往平靜的小日子要沒咯。
不過
林柒從望著煙花的方向收回視線，再次偏了偏頭：“謝謝你, 陸江野。”
陸江野意有所覺, 轉過頭來大聲道：“啊？什么——？”
林柒：“”
沒什么。
看你的煙花吧
美好的一晚才過去, 林柒和陸江野就各自收到了來自林家和陸家的“傳喚”, 要他們盡早回去。
說是盡早, 其實就是現在立刻馬上回去。
快過年了, 當然是要往“家里”趕。
更何況大家族更注重這個傳統。
盡管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但當真的收拾行李的時候, 林柒還是有些提不起勁。
以往他也會回去，但回去也不過就是當個透明人罷了。
走個過場, 然后再等開學離開。
但這次卻與以往不同，不管是他還是陸江野。
陸江野是因為先前喻凡那件事處境有變, 這是他轉學城南十一中后第一次回城北陸家去, 而林柒則是不同以往，想必這次回去以后，他也不可能再和從前一樣, 只是當個透明人走個過場了，至少林染就不會讓他像從前那樣“好過”。
而寒假可有將近快兩個月的時間
嘖。
果然人一冒頭, 很多事情就要接踵而來。
出風頭可不是那么好出的。
但沒辦法, 該回還是要回
從城南到城北，都在一個淮城之內，可林柒每次都感覺好像換了個地圖一樣。
到了城北, 很明顯感覺有什么不一樣了。
當然也可能就是他的感覺，心理作用，因為多數人還是向往城北的生活。
能進到城北，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了一樣。
這里有最好的設施資源，有城南看不到的住宅面積，有令人向往的權勢地位，也有數不清的遍地金錢。
而這些東西，陸家更是一樣都不缺。
甚至還擁有更多。
陸家在整個淮城都算得上是龐然大物，在城北就更是如此。
城北最好的一片地就屬于陸家。
陸家在這里扎根發展，延伸出枝枝節節，旁人根本無法撼動其一絲一毫。
但陸家發展到今天，也不是單靠個體。
就比如陸江野母親的家族，當初陸川柏和陸江野的母親譚江籬聯姻，為的就是拿到譚家手里的一部分資源。
譚江籬是個戀愛腦，這毋庸置疑，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陸川柏發癲發瘋。
但陸川柏卻是個風流種子，他和譚江籬結婚無所謂，但譚江籬想要束縛住他，那就不行了。
所以在陸江野生日的前幾天，當兩人又一次爆發了矛盾后，陸川柏才選擇帶著徐書雪和陸云起，在陸江野生日的時候出去游玩，并且根本就不接譚江籬的電話，就任由電話那么響著，他絲毫不在乎譚江籬是否在家里發瘋，不過就是老一套。
當時陸川柏是這么想著，他也沒料到這一次譚江籬會驟然崩潰，做出了那么極端的事情——
在發現譚江籬自殺的那天，陸川柏的確有些嚇到。
但緩過勁兒來之后，最大的反應，不過是慶幸終于擺脫這個瘋女人罷了。
而他也可以順理成章讓徐書雪和陸云起進來陸家。
徐家雖然比不上譚家，但在當時也不算差，于是陸泰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畢竟怎么說，陸家也總歸需要一個“主母”存在。
譚江籬在精神不正常之前，其實是個很好的母親，也是個很溫柔的姐姐，在沒發現陸川柏出軌之前，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天真又愚蠢，所以在發現陸川柏出軌那一刻，才驟然崩潰，完全無法接受。
甚至陸云起還和她的兒子同歲，只是小了幾個月而已
不管對其他女人是否如此，就單對譚江籬而言，這無疑是最沉重的打擊，也是最侮辱人的傷害。
打擊之后是觸底反彈。
譚江籬開始鬧，各種威脅。
彼時陸家還需要譚家，還不能徹底撕破臉皮，所以陸川柏表面上妥協了。
可譚江籬能發現一次，就能發現第二次。
更何況陸川柏根本改不了自己風流成性的本能，而徐書雪和陸云起也已經切切實實的存在所以譚江籬開始變得疑神疑鬼。
于是在接連發現陸川柏依舊死性不改之后，這份疑神疑鬼，又變成了歇斯底里。
不斷內耗自己，沒有一點解決辦法。
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將自己逼瘋。
譚江籬的死，可以說是自殺，也可以說是他殺。
可以說是自己找的結果，也可以說是被逼成了這樣，總之，她的死，并不代表著結束。
譚奕涵作為譚江籬的弟弟，自然想給姐姐報仇。
但陸川柏之所以后面越發的變本加厲，就是因為陸家不再需要從譚家那里得到什么了。
在這之前，譚家就敵不過陸家，在這之后，被卸磨殺驢，就更是敵不過了。
陸江野的外公和外婆接連去世，譚家最后就只剩下譚奕涵一個人頂著。
被關浴室那兩天，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是怎樣從一個活生生的人，慢慢變成一具動也不動的尸體，陸江野受到的刺激不小，所以他不得不被送去治療，而這期間，譚奕涵想見外甥卻見不到，唯一得到的，就只有陸家想要徹底蠶食掉譚家的舉動。
于是在陸江野被送去治療回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求陸泰放過自己唯一的親人。
而當時陸泰只回了他一句——
他說陸江野這句話錯了，譚奕涵可不是他唯一的親人。
然后就讓陸江野出去了。
之后陸家才放過譚家。
確切的說，是放過了譚奕涵。
而從那之后，陸江野表面上再也沒和譚奕涵有過多的往來。
他一直記著這句話——
他姓陸，他才有資格求人。
他是陸家人，才有資格在爺爺面前說上這一句話。
陸泰要他記得把陸家放在第一位。
否則的話，他說再多也沒用。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陸江野就深刻意識到，只有手里握得越多，站得足夠高，他才能真正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到了陸家，你要不要搬來我隔壁住？”
車子快要駛進陸家的大門，陸江野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林柒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
“你是的我小管家，難道不該搬來住我隔壁？”
陸江野說完，又皺了皺眉：“算了，林染都沒這樣過，我看還是——”
林柒突然睜圓了眼睛，像只應激的小貓：“什么意思？我難道還不如林染？！”
陸江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頭頂的小人也一臉怒容地瞪著他，還把陸江野小人拖出來，拽著他的腳，化身綠巨人把他摔來摔去，摔得刨土狼煙
真慘，慘到沒眼看。
陸江野趕緊解釋——
他的意思是，林染都沒住到他隔壁過，剛回去就讓林柒住過去，那會顯得林柒很特別。
他不希望這個時候讓林柒引起更多注意。
“”
很特別。
林柒看了眼陸江野，哦了一聲。
“不過也沒什么關系吧。”
“什么？”
林柒：“我比林染優秀那么多，你重視我更多過林染，有不一樣的差別待遇，這沒什么關系吧？”
頭頂小人叉腰點頭。
沒錯，我就是這么優秀~
“按常理來說，這樣也不算什么問題，你怎么想那么多？”
林柒歪了歪頭：“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性格哦，少爺。”
陸江野張了張嘴，那還不是因為
因為他心里有鬼。
嘖
聊著這幾句，陸家就到了。
事實上，他們早就駛進了陸家的范圍。
車子開進來后，又行駛了幾分鐘，才到陸家主樓面前。
陸江野一成年就拿到了駕照，在回來之前，林柒還不知道陸江野駕車技術這么嫻熟。
他有時候會覺得很神奇。
從表面上看，任誰第一眼看到陸江野，對他的評價都大多數冷漠且難以接近的，桀驁又難訓。
性格不好，相處不來等等。
像是個遇事會非常沖動和暴戾的人。
事實上，有時候陸江野也的確如此。
被人挑釁的時候回擊瘋，被刺激到的時候兇狠暴戾，機車比賽的時候更是野勁兒十足。
可一旦脫離這些情境，比如昨晚騎車上山，以及今天一路開車回來，陸江野可一直都穩穩當當，嗯穩如老狗。
這和他通常展現出來的一面不符。
可誰又能說，通常展現出來的，難道就是陸江野真實的一面？
林柒想到這，不由得笑了一下。
陸江野停好車回過頭，見到的，就正好是林柒臉上這抹笑，他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笑什么？”
“唔。”
林柒抬了抬視線，看向陸江野：“就是覺得”
“嗯？”
“不告訴你~”
“”
林柒笑著推門下車，頭頂的小人朝陸江野吐舌頭：略略0v0。
“”
皮這一下很開心。
因為林柒也說不好他在笑什么。
可能是笑發現了陸江野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吧。
不過轉眼他就不想笑了。
或者說是笑不出來。
因為林豐知道他回來，特意把他叫去了書房。
之后，就帶著略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第28章 長相 攻擊性十足的力道
陸家的主宅, 除了陸家人，大概只有林豐能住在這里。
而且林豐在一樓還有個書房。
很諷刺的是，林家人還覺得與有榮焉。
林柒走進書房, 林豐正坐在書桌后面, 不知道在整理什么東西。
他叫了聲爺爺。
其實說起來，這個家相較而言, 對他比較好的就是林豐了。
至少林豐是拿他當孫子看的。
但這是在他還有價值的前提下。
“這次考得不錯。”
林柒：“謝謝爺爺。”
林豐的年紀也不過才六十出頭, 頭發黑白參雜, 模樣周正, 看上去有些溫和, 可實際上卻是不茍言笑的。
從十幾名沖到第一名的可能性, 也不是沒有。
但重點是, 這次林柒還把林染給比下去了。
這里面有挺多可說的。
尤其這還是林柒跟在陸江野身邊后出現的變化——
陸家估計沒預料到, 林豐也沒想到。
但怎么說，至少以目前來看, 對林家和林豐而言，這不算什么壞事。
所以林豐說完這句話后, 就招了招手, 讓林柒坐下了。
“你考試有進步，這點不錯。”
林豐看向這個小孫子：“下次繼續保持，畢竟再退步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柒點頭, 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爺爺。”
說完這句話, 林柒又主動開口道：“爺爺叫我來是？”
林豐不免有些詫異。
若是以往, 林柒不會主動問他這種話。
“再過幾天就是老爺60大壽的日子，你父親是個不頂事的，所以我想讓你和林染一起, 幫爺爺操辦這次的壽宴。”
其實一開始定的就只有林染吧。
林柒這么想著，卻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林豐只是在通知他，并不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林染知不知道，還有林榮知，以及林染的母親蘇元香
“小染，你爺爺說讓林柒也跟著一起操辦這次壽宴？憑什么啊，就憑林柒這次考了第一，還把你給比了下去？！”
林豐有資格住在主樓，甚至還有自己的書房，但林家其他人可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不過除了不能住在主樓之外，隔壁副樓可是屬于分配給林家的住處，說好聽點，還是和其他傭人待遇不一樣。
可能是顯得更高級吧。
這會兒得知林柒一回來就被叫去林豐的書房，蘇元香立即也把林染給叫了過來。
問過之后才知道原來是這么回事。
蘇元香臉色有些難看：“這個小雜種，裝了這么多年，才被分配到陸江野少爺身邊，就原形畢露了啊！”
“他這是想干什么，真以為跟著陸江野那位大少爺有前途？！”
蘇元香撇撇嘴，壓低聲音：“陸家這位大少爺就是個精神有問題的，跟他那個媽一樣——”
“媽。”
林染皺眉警告了一聲。
“媽又沒說錯。”
蘇元香輕哼一聲：“你跟在陸江野身邊這么多年，他有正眼瞅過你嗎？從這位少爺身上，咱們家拿到過什么實惠了？行，就算不提咱們家，可就從你身上來說，你從這位大少爺身上有得到過什么好處嗎？”
“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比起云起少爺可差遠了！”
“媽早就說過，讓你找機會去到云起少爺身邊，肯定比待在陸江野身邊強多了，你看媽沒說錯吧。”
“如今那個小雜種倒是去了陸江野身邊，這兩人現在——”
“行了，媽，別說了。”
林染又蹙了下眉，不想再聽下去。
“我知道現在該怎么辦。”
蘇元香伸指頭戳了戳林染腦門：“你知道現在該怎么辦，你知道辦什么啊？你沒看你爺爺都開始重視那小雜種了嗎！”
“壽宴可不是那么好辦的。”
林染冷嗤了一聲：“林柒想要辦好可沒有那么容易。”
蘇元香一頓：“什么意思？那可是陸家老爺子的壽宴。”
“是啊。”
林染扯了扯嘴角：“就因為是這么重要的壽宴”
陸家的現任家主還是陸泰。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風水出了問題，林豐這邊就一個兒子林榮知，林榮知是個不頂用的，陸泰那邊也只有一個兒子陸川柏，而陸川柏更是個不頂用的，否則陸泰也不會把目光直接放在他的兩個孫子上。
當然，現在陸泰也還依舊精神抖擻，在家主這個位置上且下不來呢。
所以這位的壽宴，完全是重量級的。
林豐說是讓林染和林柒一起幫忙，實際上操辦壽宴的事情早就在忙了，兩人也只不過負責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當天邀請的人會很多，而作為陸家一家之主的壽宴，則方方面面都要做到位才行。
擬邀賓客的名單，座位安排，吃食安排，酒水安排，甚至還有住宿安排等等，這些都需要統籌和協調，也需要衡量好分寸。
而這次壽宴，還會邀請喻家前來。
相當于是在“公開場合”，兩家一起露面，少不得陸江野和喻凡要在這種情況下撞見甚至是相處交談。
林柒主要負責的就是這部分——
一個很抽象的囑咐，就是讓前來參加壽宴的賓客意識到，陸江野和喻家的小少爺喻凡，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矛盾存在，甚至能夠相談甚歡，而這還不能僅僅只是表面功夫而已，至少要讓多數人相信，陸江野和喻凡是真的已經毫無芥蒂才行。
當然陸泰這么囑咐的時候，肯定是沒有這么直白的點明出來。
如果林柒連這點意思都理解不了，那他真的要重新評估一下林柒才行。
不過林柒理解是理解了，但可沒想做到什么份上。
他又不求有多展現自己的能力。
根本就不想多費腦子想這種事。
但有一點，這事兒對陸江野有好處。
現在他們兩個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
毫無疑問，陸江野是有野心的，他想得到陸家。
也許當陸江野有權利做主的時候，他能放自己離開陸家，離開這個地方。
可這個時間，又不知要耗費多久。
說句對不起陸江野爺爺的話，那就是這位陸老爺子可不像是個短命的。
越是展現自己的能力，越是不可能及早脫離陸家。
可幫陸江野，也許也是幫自己。
嘖，真麻煩。
林柒不由得嘆了口氣。
說到底，還是不清楚陸江野到底是怎么發現他的偽裝的，一朝揭短，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這是上了賊船吧！
不過這么想著，林柒還是做好了安排，就是需要陸江野的配合。
想必陸江野應該不會拒絕他的。
于是林柒抽了個空，笑瞇瞇去找到陸江野聊了下這個事兒。
陸江野：“”
宴會當天，陸家主宅早就布置了起來，來祝壽的人的確不少。
從大門口到主宅這一路，車都幾乎停滿了。
進來的人個個穿著光鮮的衣服，仿佛來參加的不是什么壽宴，而是什么晚宴。
但這么說也不算錯，畢竟對于這個圈子的人來說，這些場合都可以變成他們的名利場。
陸家一家都在，林柒此時就跟在陸江野身邊，而林染則跟在陸云起身邊。
陸云起身邊還有陸川柏和他母親徐書雪。
陸江野的長相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反正不太像陸川柏。
雖然陸川柏也長相英俊，但卻不像陸江野這樣線條鋒銳，帶著一種攻擊性十足的力道。
陸川柏算是淡顏，而陸江野則是妥妥的濃顏系長相，每個五官都很有沖擊力。
在林柒隱約的印象中，可能陸江野的長相，更多是隨了他母親譚江籬吧。
只可惜譚江籬的性格卻不像她的長相那般張揚而肆意。
徐書雪是和譚江籬完全相反的長相，哪怕人到中年，看上去也是溫婉動人，美麗大方，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是十分得體。
一看就是個體貼的主兒。
不過說起來，陸云起的長相除了也是淡顏系外，還真看不出來他更隨陸川柏還是徐書雪。
以往林柒很少注意這些，主要他的注意力也不會在這上面。
但現在卻不得不多分出幾分注意力來——
因為顯而易見，對面那“一家三口”，以及旁邊跟著的林染，還有林染的母親蘇元香等，和他們可真是“壁壘分明”。
恐怕來參加壽宴的人，只要不是個傻的，基本上都能看出這一點來。
而愿意和陸云起那邊交談的人，顯然也更多。
尤其來參加壽宴的，不乏帶著家中小輩的，這些人顯然也更樂意家中小輩往陸云起身邊湊。
真是好一片觥籌交錯，交談甚歡吶。
之后徐家的人也到了，那邊就顯得更熱鬧了。
這次代表徐家出席的，是徐書雪的哥哥徐衡。
見徐衡出現，陸云起立即親熱過去，叫了聲舅舅。
林柒看到的時候，不由得輕咦了聲，小聲嘀咕道：“外甥肖舅嗎？”
“什么？”
旁邊傳來陸江野的聲音，林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么什么？”
“你剛才是說外甥肖舅？”
“是啊。”
林柒點點頭：“就這么一說，他們兩個某個角度還挺像的。”
他先前沒怎么見過這位徐衡徐先生，就算偶爾見過也沒怎么關注過，大概屬于過眼就忘的那種，這不是剛才無聊，想了挺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這會兒見到陸云起和他舅舅湊在一起，突然就發現陸云起好像和徐衡某些角度還挺像的。
“怎么，有問題嗎？”
林柒突然發現陸江野臉色好像有些莫名。
陸江野挑了挑眉：“倒也不算什么問題。”
“就是”
“嗯？”
“徐衡是徐家的養子。”
“”
第29章 揭開 聽得夠夠的了。
嗯這就有些尷尬了。
林柒沉默著和陸江野對視, 雖然沒說什么話，但頭頂的小人默默拿出了一頂碩大的綠帽子出來，duang一聲放在了地上。
這頂綠帽子像座小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壓在了某人的頭上。
陸江野和林柒一樣, 從未以這個角度觀察過這些。
更何況徐衡在陸家出現的次數也不多，加上又和陸江野沒什么關系, 哪里能像林柒剛才那么無聊, 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柒：你就說我想的對不對吧。
陸江野又往徐衡和陸云起那邊看了眼, 臉色看不出什么來, 只視線微沉了沉。
也許是林柒的錯覺, 畢竟人有相似。
但相似到陸云起和徐衡兩個人身上, 這就有些微妙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 現在并不是過多關注這件事的時候。
還有更重要的——
“你確定要那么做？”
陸江野看向林柒：“這次壽宴是你和林染都有參與, 要知道，你負責的部分, 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不管這個出錯的原因是什么, 最后都會算到你頭上, 他們不會覺得有人在故意陷害你，只會覺得你能力還沒做到位。”
被人套路陷害了，在這個圈子里, 別人也只會覺得你無能，而不會覺得你無辜可憐。
更有甚者, 還可能在背地里嘲笑和譏諷你。
林柒笑了笑：“這有什么, 我無所謂。”
是啊，你無所謂。
不在乎所以才無所謂。
陸江野垂了垂視線，也笑了笑, 沒再說什么
徐家之后，喻家也來了人。
主樓有專門辦宴會的地方，這里布置起來，還有舒緩的音樂緩緩流淌在宴會之中。
作為這次壽宴的主人，陸泰就坐在主位上，正和一部分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老一輩們在交談。
期間總會有其他人領著家中小輩過去問好，一個接一個，也還會有晚到一步的老一輩過去落座，就比如喻家的喻老爺子。
對方帶了兩個小輩過去，喻凡和他的哥哥喻澤。
那位喻家大公子向眾人禮貌問好之后，就拍了拍喻凡肩膀，似乎囑咐了幾句，隨即又和自家爺爺打了聲招呼后，便轉身去了別處，只留下喻凡始終貼在那位喻老爺子身邊，看得出在家里的確是個頗為受寵的。
這種場合也有講究。
就比如——不是誰都有資格在陸泰旁邊落座的。
而小輩想要過去，只能跟在長輩身邊。
否則一聲招呼不打就過去，那不是膽大，那是不知分寸。
而像喻凡和喻澤這種，也分情況。
喻澤比他弟弟喻凡年長許多，基本上也算是個能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
他過去問好可以，但要在那邊落座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但到了喻凡這里，卻算不上。
因為喻凡是才上高中的年紀，沙發坐著的那幾個老頭，總不可能趕一個高中生離開。
更何況他們也沒聊什么，有年紀小的在身邊湊熱鬧，還能說一句喻老爺子這天倫之樂享得不錯。
但能留下來坐在那里的，除了喻凡，也沒別人了。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陸江野鬧出事，對象是喻凡，陸泰會做出那種處理結果的原因之一。
畢竟有些人有些面子，多少還是要給的。
喻凡出現，就少不得要關注陸江野。
而這時候，人來得也基本都差不多了。
更確切地說，是壽宴的流程基本上也步入了正軌——
陸云起先帶著林染走了過去。
他要給陸泰賀壽。
畢竟最后一位喻老爺子也到了，人來齊了，當然要開始表演，咳，表現了。
喻家這最后到也有講究。
畢竟先前的事，雖然對外算是過去了，和好了，可說到底，他們喻家的小孫孫還是受害者。
這次來陸家要給人賀壽，怎么也要矜持一下，講究一番。
所以才壓著時間最后過來，這也是對外表明，他們兩家之間的關系還差點兒意思。
所以林柒見陸云起帶著林染過去，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陸江野。
好戲已經拉開帷幕，他們還不過去？
喻家最后一個到，還不是要陸家再表示一下。
也可能是讓陸江野再表示一下。
這時候就算陸江野不主動過去，恐怕沒幾秒，也會有人過來請他們過去。
這就是為什么林柒一直想要脫離這種地方的原因。
彎彎繞繞太多了，講究也太多了。
會很讓人心累。
每個人臉上都仿佛掛著一副面具，就連肢體動作怎么擺，可能都有講究。
仿佛每時每刻都被困在一個框架界限之內，而不站在頂端的話，只有被不斷支配和被迫服從的命運。
林柒跟著陸江野走過去的時候，陸云起正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
他準備的是一幅大字。
筆走龍蛇，揮斥方遒。
林柒在心里點頭，都說見字如見人，這句話在陸云起身上倒是沒看出來。
陸江野偏過頭，不由得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陸云起是心下不滿，覺得陸江野在這時候出聲，就是很明顯想要打斷他，故意不給他面子。
而果不其然，陸云起剛拿出的字，別人還沒夸幾句，注意力就被陸江野吸引走了。
陸云起臉上的神色有些僵。
他看向陸江野：“是我的問題，著急給爺爺賀壽，忘了大哥還沒過來。”
要是有心的，很能多想一句陸江野連給爺爺賀壽都“不緊不慢”的。
陸江野這次是真不想給陸云起面子。
陸云起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目光，陸江野可不是這種性格的。
他直接來了一句：“我就嗓子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你也能說這么多。”
這不僅直接點明了陸云起話語中潛藏的小心思，還把人給堵了一下。
霎時間，陸云起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但陸江野可沒給他再說話的機會，而是轉頭朝陸泰說起話來。
他和陸泰說話的狀態可要比陸云起松弛多了。
說不上究竟哪里不同，但見陸江野和陸泰說話的語氣，就知道這爺孫兩個感情應當還不錯。
反正對比之下，肯定比陸云起要好很多。
但這也不能怪陸云起，畢竟陸泰是那種不怒自威的形象，積壓慎重，每次陸云起都不敢輕易在陸泰面前造次，有時候他甚至想不明白為什么陸江野能在陸泰面前收放自如，怎么陸江野就是不怕陸泰的樣子？
甚至陸江野比他們父親陸川柏在陸泰面前都來得隨性。
難道就因為陸江野是陸泰的第一個孫子？
偶爾陸云起甚至會想，他媽怎么就不能把他多生幾個月
“”
陸江野很想冷嗤一聲，但他現在正和陸泰說話。
這段話涉及幾方面內容——
第一，爺爺福如東海，最近我反思了很多東西。
第二，爺爺壽比南山，我對先前的事情也反思了很多。
第三，針對反思，我有以下感想要說——
主要是對陸泰賀壽和反思自己前段時間的過錯，以及近段時間感悟到的心得體會，其中夾帶著提到了喻家和喻凡。
別人說話是夾帶私貨，陸江野說話是夾帶著“說話的藝術”。
他說的是陸泰想聽的話，同時也是在順毛捋喻家那邊。
不過這樣順毛捋，又不顯得有多刻意，仿佛就只是在跟陸泰作保證時提了一嘴似的，但卻更顯得自然和真誠。
這話聽著，可真令人舒心啊。
就是不太像從陸江野嘴里說出來的
這當然不是陸江野想的，是林柒想的。
先前林柒找陸江野，提議的就是這件事。
但林柒以為陸江野不會答應的。
結果陸江野看了他一眼，竟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在你眼里，我就這么不會說話？”
陸江野聳了聳肩：“對我又沒壞處。”
的確是沒壞處。
當著這么些人的面，既不顯得刻意和討好，但也算是給足了喻家面子。
同時跟陸泰作保證的話，又能顯出陸江野的孝心。
還能讓人看出陸江野的改變
不過是作保證的一段話而已，完全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看起來像是陸江野被轉學到城南十一中后，終于有了深刻的體會和感想。
于是在這個時候，才終于向陸泰作出了表態。
看著周圍人的臉色，林柒不由得在心底嘖嘖兩聲。
瞧瞧，這人一從良，多少驚掉下巴的啊。
陸江野：“”
但這話說得的確有水平，至少陸泰就緩和了神色。
另一邊的喻家，喻老爺子也是點了點頭，甭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陸江野這樣的態度倒是沒踩喻家的面子。
喻凡張了張嘴，像是有什么話想說，但最后還是閉上了。
不過比起喻凡，陸云起顯然更有話想說。
早在陸江野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就一變再變，幾乎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他也是沒想到陸江野竟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這根本不像是陸江野能說的！
誰能想到陸江野還能在陸泰面前來這么一出？！
“小野這是長大了。”
話不是陸泰說的，而是后面過來的徐書雪。
旁邊還站著陸川柏。
陸川柏倒是沒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副“這還是不是自己兒子”的驚訝樣子然后輕嘖了一聲。
“爸，今日您大壽，可真是好事連連。”
徐書雪笑了笑：“您看小野從城南回來都變得這么懂事了，可見出去歷練一番，也不全然是壞處。”
“不過小野和爺爺祝完壽，也別忘了當事人還在這里啊。”
其他人都默契沒提喻凡，徐書雪倒是把喻凡點了出來。
喻凡見狀，尷尬笑了一下。
他還沒忘記自己喜歡陸江野的事早人盡皆知，雖說先前發生的那件事是陸江野理虧，但回過神來，把自己感情暴露出去的喻凡，也才終于后知后覺感到了尷尬和難堪等情緒，畢竟陸江野可沒回應他的感情。
很丟面子的好嘛。
他真的不希望別人再提這件事。
結果現在還要被點出來
怎么著，這是要讓陸江野還當面給他道歉啊？是道歉掐了他，還是道歉沒能回應他的感情？
這對喻凡而言，完全就是一回事！
他真的寧愿別人忽視他早知道先前就和他哥一起走了。
嘖，真是晦氣。
一個沒忍住，喻凡又看了眼徐書雪。
那眼神有點沒控制住。
徐書雪：“”
不過話都說出來了，徐書雪當然不可能再收回去。
但她以為陸江野心高氣傲，不會應承她的話，等著陸江野變臉，結果陸江野竟只是笑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忘記倒是沒忘記，正好我的確有些話還想要和喻凡說。”
和我說話？
喻凡不由得豎起耳朵，張了張嘴：“什么”
“在這之前，不如你先聽聽一段錄音。”
“錄音？”
喻凡剛想問哪里有，就見陸江野看向了陸云起和林染的方向——
“怎么，你們兩個都不覺得奇怪嗎，到現在音樂都沒變一下？”
這話落下，陸云起和林染的臉色盡是齊齊一變。
像是想到某種可能，林染驟然看向了林柒。
林柒朝他笑了笑。
——除了那個抽象的囑咐，林柒還負責場內的布置。
比如現在壽宴上的背景音樂，就是由他負責。
明知道林染對他看不慣，甚至是帶有憤恨的情緒，而且他一回到陸家，還“分攤”了原本只屬于林染的任務，林柒怎么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要不然真是白瞎了他這個考第一名的腦子了。
頭頂小人翹著小腦袋得意，兩只小胳膊分開向兩邊，超嘚瑟地劃出波浪線~~~
如果林染要針對他，最大的可能，肯定是要朝他負責的方向下手，那么反推回去，他也能列出幾種林染想要針對他的辦法。
再加上陸江野那邊
陸江野放的就是林染和陸云起商量時的對話。
他們想在陸泰的壽宴上放當初陸江野和喻凡在密室時的音頻，再次把這件事大刺刺擺出來，甭管事情舊不舊，管用就行，讓喻家沒臉的同時，陸江野和林柒都不會好過。
而這件事再次當眾鬧出來，陸泰也肯定會大發雷霆，追究責任。
“可爺爺如果追究到底的話”
“那就還像上次一樣，掃尾掃干凈不就行了，只要沒有證據，再多的懷疑都不可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林染的聲音頓了頓，然后才再次傳來：“這個家，只有你爺爺還站在陸江野那邊，像先生和夫人，不都可以幫你嗎？”
“還有上次利用喻凡那件事，總不可能都是你一個人掃尾的吧，云起少爺。”
“而且等這次再把事情鬧大，估計事后，也沒有多少精力再繼續追查什么了”
聽到這里，陸泰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甚至一臉說了三個“好”字！
就連陸泰身后的林豐都變了臉色。
還有喻家的喻老爺子和喻凡。
“什么叫利用我們家凡凡？”
喻老爺子忍不住開口：“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話雖這么說，但人老成精，光是聽這個，他就差不多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誰能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種隱情？！
而且這樣的隱情，比先前還要讓喻老爺子怒不可遏——
他們家的小孫子，竟是還成了別人手里所利用的工具？！
這是拿他們喻家當什么了？！
除了喻老爺子，喻凡也憤怒，他憤怒的點在于，原來他真是被坑了！
不僅如此，他還要被坑第二次？！
而且除了林染，竟然還有陸云起！
這兩人是拿他當傻子白癡不成？！
但這爺孫兩個再變臉，也不如陸泰這邊。
所有人的臉色都精彩紛呈。
尤其是陸云起和林染。
林染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江野——
“你在我手機里放了監聽設備？！”
他聲音都幾乎破音。
什么時候？！
陸江野什么時候在他手機里放了監聽設備？！
為什么
像是知道林染在想什么，陸江野不由得淡淡開口道：“你就當我想知道你為什么突然背刺我吧。”
“被狠狠擺了一道，林染，你真當我就那樣過去了？”
陸江野對上林染的目光：“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你什么時候見我就那樣‘認命’過？”
“看來你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我，林染。”
而且不說監聽設備，這兩天聽你們兩個心聲都聽得夠夠的了。
他又不是個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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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后悔 才收拾完啊？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
這件事顯然陸江野和林柒都是提前知情的。
雖說是陸江野拿出的錄音, 但壽宴上的音樂也沒出任何問題。
可見林柒也提前有所準備。
只是如果這事兒讓林豐來辦，在他知情的情況下，會直接在壽宴沒開始之前, 就告知陸泰。
而不是將這件事在壽宴上拿出來說。
一來, 即便壽宴上的音樂沒出問題，那段音頻沒被放出來, 可陸江野拿出的錄音, 也足夠讓人看陸家的“笑話”。
即便現在是在小范圍內, 但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畢竟本來他們這里就是壽宴的焦點。
沒看喻家那位大少爺喻澤就已經走過來了
二來, 若是在壽宴之前就告知陸泰, 還能私下處理這件事。
怎么處理再說, 至少能解決得比現在輕松。
甚至喻家都不一定要再知道這件事。
自家事還是關起門來說最合適。
眼下的情況, 不會是身為一家之主的陸泰想看到的。
再者說, 這件事真的著實不好看。
但眼下陸泰也沒心思想更多，因為他真的被氣到了。
即便猜到陸江野在喻凡這件事上可能有貓膩, 但陸江野是真的有被刺激到。
十幾年前的那場治療沒能徹底起到作用，只是陸江野學會了隱瞞掩藏, 如今暴露出來, 就成了讓陸泰憂心的一根刺。
他對陸江野要求高，不允許這成為陸江野的弱點。
陸家未來的家主，也不能有這樣的弱點。
但沒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所以陸泰倒也沒因為這個就想過要放棄陸江野。
只是當時要給喻家交代, 他也就順水推舟把陸江野先轉學到了城南十一中。
畢竟城南十一中那里還有陸豐的小孫子，聽說從小就性情內斂, 加上林豐的建議, 也許能夠耳濡目染一下陸江野的臭脾氣。
他這位長孫，也是時候被打擊一下了。
至于在喻凡這件事上究竟有什么內情，要說陸家誰最了解陸江野, 那肯定非陸泰莫屬。
所以陸泰直接沒管，而是放手，準備看陸江野怎么做。
就像陸江野剛才說的那樣，他不認為以他這位長孫的性格，能將自己吃的虧就那樣認過去。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
但是
眼下這樣的情況想讓陸泰怎么辦？
陸泰冷冷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陸云起，又將視線挪到了同樣臉色發白難看的林染身上。
見狀，林柒不由得在心底嗤了一聲。
他不是同情林染，而是覺得果不其然如此——
陸云起犯的錯誤是要斥責懲罰，但現在是在這么多外人面前
想要面子是一方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人怎么可能只從自身找錯誤。
“老爺，是我教導無方，沒管教好家里的孩子。”
林豐上前低聲道，臉色同樣難看。
但這話他卻不得不說。
“是林染教唆了云起少爺。”
一句話定性。
說完，林豐抬起頭，看向林染。
林榮知和蘇元香也到了，蘇元香臉色難看又扭曲，想要開口喊一聲“爸”求求情。
然而卻被林榮知拉了一下。
就算林榮知再不頂用，也該知道這種場合就不是他們能出聲的。
否則的話，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林豐深吸口氣：“你還不認錯，林染！”
林染抿著嘴唇，梗著脖子。
然而視線掃了一圈，還是低下了頭。
現在他就是眾矢之的。
呵。
總要拉個墊背的。
他就是。
林染清楚林豐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出聲，總不能當眾讓陸家下不來臺。
他也知道自己和陸云起已經綁定在一起，陸云起出了什么問題，做錯了什么事，都可以往他身上推。
但他不會想這種行為不好。
他只會想自己怎么就輸了，怎么就暴露了？！
他只會把眼下所承受的所有難堪和憤恨的情緒，全都歸咎于他原本想要對付的人身上——
對林柒是恨，對陸江野是怨。
對這兩人的情緒，會遠遠超過對其他人。
但現下的情況，林染不得不低頭道歉。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這之后，自己將會面臨什么。
難堪又懼怕，憤恨又恐慌。
“就只是道歉嗎？”
陸江野這時開口，又看向陸云起：“就只是林染道歉？”
“而且這里可不止有喻凡一個‘當事人’。”
“當事人”三個字加了重音，徐書雪和陸云起臉色幾乎都一瞬間扭曲了一下。
林豐有那個職責維護陸家的面子，可陸江野卻不必非要這樣。
更何況他現在的確和喻凡一樣成了“當事人”，就算想在這里聲討什么，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陸泰看了一眼陸江野，也沒有出聲。
最后陸云起也只能先低頭僵著臉色道了句歉。
喻凡卻扭過頭，忍了忍，終于忍無可忍。
“陸爺爺，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想接受。”
喻凡站起身，手指著林染：“我拿他當朋友，可他憑什么這么對我？！”
“還有陸云起，這根本就不是道歉能解決的事！”
“他們兩個這是拿我當傻子糊弄，想對付陸江野，卻來利用我，甚至在利用完我之后，還一口一句關心和愛護，簡直是令人作嘔！他們兩個到底虧不虧心啊？！是怎么做到把我害成那樣，還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說拿我當朋友啊？”
喻凡簡直不能理解，越想越氣，越氣越大聲，氣到胸膛起伏，想把這兩人給噴死！
一想到他被這兩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個小丑一樣耍弄，喻凡就惡心得想吐！
明明這兩個人才是罪魁禍首！結果在那件事之后，還要假惺惺站在他這邊幫忙聲討陸江野，真是想想都覺得惡寒！
他完全成了這兩個人肆意耍弄的小丑了！
“而且他們竟然還想要讓我出丑第二次——”
“好了，凡凡。”
喻澤適時打斷喻凡，伸手按在自家弟弟肩膀上：“相信陸爺爺會給我們一個真正的交代。”
“同時也會給陸江野同學一個交代的。”
這位喻澤倒是個會說話的。
林柒不由得在心底點了點頭。
陸江野則是看了喻澤一眼。
喻澤：“？？”
怎么回事，他剛才不是站在陸江野這邊說話的？
這位陸大少爺怎么用這種眼神看他？
應當是看錯了吧
眼看注意到這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或明或暗打量的都有不少，想必這件事瞞也瞞不住了。
而喻家也算是作了表態，只道歉，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陸泰深吸口氣，覺得自己這六十大壽過得，真是還不如不過
這場壽宴的確是再辦不下去了。
作為壽宴的主人公，眼下陸泰也沒心情再繼續過壽。
于是讓林豐尋了個由頭，早些結束了這場壽宴，也早些結束這場對外的鬧劇。
外面會怎么傳暫且先管不了，總要先解決內里的事情。
林染要公開對喻家進行道歉。
除此之外，還要搬離陸家。
而這還是看在林豐的面子上才作出的處理結果。
這種人不能留在陸家，更不能再留在陸云起身邊。
至于陸云起
陸泰只要一想到林染在錄音里說的——“這個家，除了他會站在陸江野身邊外，就沒人會站在陸江野身邊了”這句話，心中就控制不住一股怒氣，同時也暗藏著一股心疼，雖說這是事實，但心知肚明和直白揭露，怎么都是兩回事。
而這種話，也是明晃晃在打他的臉！
所以陸泰難得不想再多考慮其他的，甚至直接遷怒了陸川柏和徐書雪——
直言他們這對父母當的不稱職，對陸云起的教育有很大問題！
但陸云起到底是沒被趕出陸家，而是被搬移到了主宅旁邊的樓棟，說是要好好反思一段時間。
至于什么時候能搬回來，那就沒準話了。
明面上看，壽宴結束之后，陸泰處理得雷厲風行。
可實際上，陸泰其實并未再真正深究下去——
錄音里，林染那句“誰幫陸云起掃的尾”還不知道這究竟指的是誰。
陸泰也沒去問陸江野。
其實他在心疼陸江野的同時，也有一些不滿。
就像林柒先前想的那樣，如果這件事交由林豐處理，不會是這樣的處理方式。
加之林豐主動開口攬下責任后，陸江野卻還說那種話這是明晃晃想讓陸家更下不來臺。
當時陸泰沒說什么，但不代表他對陸江野這樣的行為滿意。
所以不去問，也相當于是在敲打陸江野。
再者說，成王敗寇，陸家這樣的家族，想要當家主，若是沒點兒能力和手段，陸泰也看不上。
只是想耍弄手段可以，但卻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年紀小，還有能改正的地方和機會。”
安撫了喻家，也處理了林染和陸云起兩人后，書房中就剩下林豐，陸江野和林柒。
陸泰沉著臉，捏了捏眉心。
“阿野，爺爺這么處理，你是不是還不滿？”
很多事情在私下里，陸泰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是對年輕人的磨煉了，可一旦擺上來，那就不好看了。
陸江野聽到，很想問，究竟是這件事不好看，還是陸家臉面不好看？
如果他不把這件事擺上來，那到時候還會是像現在這樣的處理結果嗎？
恐怕最后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陸江野就是了解陸泰的心性，覺得這種事說到底也不算什么，不過是兩個孫子相爭的結果罷了，他只看結果，不看過程，輸了就是輸了，沒什么好置喙的，成者王，敗者寇，的確是這樣，因為當初陸泰也是這樣過來的。
但陸江野不能忍。
陸云起留下可以，但像林染這種人，絕對不能再繼續留在陸家。
他對林柒的惡意已經抑制不住了。
這種人如果還有機會繼續留在陸家，誰知道又會做出什么來。
陸江野的確能聽到這些人的心聲，但那也是當面能，背地里這些人的心思，他不可能隔著去聽。
而且手機監聽這種事，一旦暴露出來，就不可能再繼續做。
但陸江野不后悔。
早在聽到林染對林柒有那種惡意想法的時候，陸江野就恨不得立即將人給扔出去。
他知道林染為什么不甘心。
但林染怕是忘了——
他之所以清楚自己還是會被某些東西給刺激到這件事，是因為小時候陸江野在他面前發病過。
而那時候林染被嚇到癱坐在地上，眼底里全是懼怕以及恐慌。
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過多接近他，也總會用看瘋子的眼神偷偷看著他。
如果不是當時林染被指派到了他身邊，恐怕會迫不及待逃走吧。
沒有誰會愿意真正來到他身邊。
陸江野沒有怪林染，他只是覺得，那就保持這樣就好了，沒必要再改變什么。
所以在林染背刺他之前，陸江野實際上對林染沒有任何意見和想法。
因為他一直以來的態度，就是不去在意。
他早就收斂了自己對旁人的情緒，既不用做出反應，也不會有所影響。
但沒想到，這反倒讓林染執念上了。
也是可笑。
林染對他的觀念什么時候轉變的，陸江野不在意，因為在林染做出背叛的舉動時，就已經不需要陸江野去在意了。
明明有千萬種辦法，林染偏偏選擇了這一種。
這說明他原本也沒多在意他，他更在意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如果我還不滿，爺爺會改變剛才做的決定嗎？”
陸泰皺了皺眉：“阿野，現在已經夠了。”
“你還想怎么樣？”
說完，陸泰看了陸江野側后方站著的林柒一眼。
林柒：“。”
哦豁，終于要輪到他了嗎？
他就知道他不會缺席。
作為陸江野的現任小跟班
沒有用最正確的方式勸導陸江野，那就是他的錯：）。
頭頂小人鼻孔出氣，伸手一抖被子，調轉小腦袋就鉆了進去，只留了個屁股在外面。
真不想看你們！
陸江野默了默。
“我知道了，爺爺。”
那就先這樣吧。
總歸除了陸云起，陸川柏，徐書雪，他都不會放過去。
這筆賬，也總歸是要一筆一筆的算。
他會慢慢算的。
見陸江野松口，陸泰也算是松了口氣。
實在是心累，不想再多說什么，便揮揮手讓兩人出去了。
臨走前，林柒感覺到林豐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等著吧，早晚會找自己談話的。
不過在和林豐交談之前，林柒回到自己住處，先看到了才收拾完行李的林染。
林染看向他的那雙眼睛，仿佛跟淬了毒一樣。
旁邊蘇元香也是如此。
林柒啊了一聲，友好打了聲招呼。
“才收拾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