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殷勤招待
6月22, 顧南歸訂婚那天,聞予終歸還是沒去,可群里卻炸了鍋, 還有現場照片和視頻,其他的人跟顧南歸不熟倒是沒插話,只有游一洺問了為什么不請他,好歹都是從小到大認識的,他也是從朋友圈還有趙許安哪里知道的。
聞予看著群里的照片,人不多但現場布置的很溫馨,顧南歸穿著一襲紅色長款旗袍, 腳踩一雙絨面尖頭高跟鞋,脖頸修長,頭發高高盤起, 有一種上世紀復古美人的味道, 細眉紅唇, 端莊得體卻又嬌媚入骨, 眉目間純與欲交織的風情讓人沉醉。
她好美啊,聞予癡癡的看著手機中的人。
見她眉梢盈盈帶著笑意,纖瘦的雙臂攬挎著陸丞西的胳膊, 全身心依賴的模樣, 讓他眼紅。
兩人偶爾對視, 那幸福的摸樣哪怕隔著屏幕他都能感受得到,一顰一笑,坐臥行止,是藏不住的情意, 無一不刺激著他的神經, 親密無間的兩人之間好似容不下任何人, 誰都插不進去。
真的,真的好羨慕啊。
喉間酸澀,他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再愛上誰了,陷進去這一次就夠他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五年啊,也許更久,也許從覺得她不討厭有趣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從別人的碰觸不能忍受,而她卻可以的時候就已經潛移默化的萌發了,可是為什么那時候沒能早早發現,為什么之后會發生那么多一件又一件不愉快的事將兩人越隔越遠,他們其實也曾有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么。
南歸的訂婚宴辦得溫馨極了,姥姥坐主位,還請來了高中大學玩得好的室友和同學,人并不是很多卻熱熱鬧鬧的。
郭書亦也來了,這一年多他有時間就跑川省,可是朗希誰也不見。只是托人給她帶話,二人互作伴娘的事怕是不能成行了,她說會等,朗希說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她的□□。
每每想到朗希,她總是心里難過,那樣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經歷過愛人的背叛和利用,好像被剝了一次皮,剔了一次骨,這輩子估計再也不信感情了。
朗尋也來了,他沒走仕途所以朗家崩盤對他影響不大。
見他還是如往日一副隨意的朗潤之姿,還是那個會在雪地里拉她一把的熱心大哥哥。
“恭喜你,婚禮可能就參加不了了,我們所調我去蘇黎世,不過還是祝你幸福美滿,陸丞西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南歸照單全收他的祝福,也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朗尋沉吟半晌只說了句“南歸,你很好!
之后她還收到了一份神秘的禮物,寄件人是席連春,她表姐!等追出去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人。表姐知道自己要訂婚?可來了為什么不現身?姥姥說她都好多年不回家了,想必姥姥并不知道她今天會送禮物給她。
兩人何時才能見面呢。
姥姥這次來本來是要拜會一下聞家的,但是南歸考慮到聞爺爺不在了,聞叔譚姨忙的再抽時間應付她們反而給人家添亂,也沒能成行。
陸丞西剛回到國內,工作上特別忙,就只能南歸抽出時間來陪老人家逛一下北城。
聞予是從趙許安那里得到的信息,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是不敢確定,將這個事跟他說了。
趙許安不是他們這圈的,是后來蔣嘉裕從國外認識,回來時帶進來的,為人精明,利益至上,聞予倒是小瞧了他,雖然自己對顧南歸的心思沒有什么可藏著掖著的,但是被人察覺,拿來當做討好他的工具他還是很不悅的,不過念在這確實是馬屁拍到點子上,聞予到是不介意。
這里面的除了他們從小幾個長大的還有幾分真情義在,其他的哪有幾分真心,全部都是利益交織。而他不需要跟他們有利益來往,一些人上趕著往他們跟前湊,無非就是那點子事。
東陽那次的事,聞予后續根本都沒開口,趙許安就伸手給辦了,那個叫什么棟梁后續估計也沒好日子過了,雖然他不屑整治這些蠅營狗茍的人,可是既然做了,表了心意和忠心,有些事聞予也是拿捏著隨手幫了他一把。
一大早南歸背著雙肩包帶著姥姥出了門,剛出門就看到了聞予從一輛奔馳SUV下了車。
先跟姥姥打了招呼,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姥姥說記得,這不是那年跟南南回來祭祖的聞家公子么,他說別這樣稱呼他,她是長輩直接稱呼他阿予就好,說自己過來辦事路過,可以帶他們一程。
南歸剛想攔著可沒攔住,姥姥就出了口,說南歸想趁著還沒上班準備帶她游一游北城,還說自己這次來了沒去拜訪不對,應該早早來的,哪成想聞家老爺子突然沒了。最后都沒當面致謝成。
聞予禮數周全的接受了她的致意甚至還安慰她些許。最后提議他帶著她們游北城,畢竟自己對這里比較熟,是個土生土長的北城人。
經過上兩次,話都說開了,知道他的想法后,兩人關系不比從前,南歸不想麻煩他,想著要避嫌的。可是聞予卻很積極的扶著老人就上了車,還回頭跟她說,老人家年紀大了,打車來回折騰不方便,有車跟著累了可以隨時歇著。
南歸嘆了口氣,跟姥姥坐到了后座。
六月末的北城已經邁入了仲夏,盡管天色還早,可慢慢的已經熱了起來,聞予來時為了兩人能舒服,特意選擇的超大車型的SUV。
“你們打算去哪?”
“姥姥沒去過故宮,想帶她去看看,之后有時間的話再去一趟云來寺給聞爺爺上柱香!碑吘雇馊瞬缓萌ヂ劶夷沟。而且還是八寶山,陸丞西本來非要請假陪他們,但是老早就聽說他這周的學術研討會非常重要,她就哄他自己就帶著姥姥周邊溜達溜達,后面有時間了,再讓他帶著自己逛。
好家伙,怎么能為了玩耍放棄事業這么要緊的事呢,快快小馬套帶起來上工才是正事。陸丞西被她說的呵呵直笑。
一路上聞予都沒話找話,讓自己看上去很一副健談的模樣,其實從小到大聞予話很少,哪怕后來兩人關系比較近了,他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所以此時她在一旁怎么看怎么怪。
姥姥不知道,見這個小伙子確實比六年前近人了許多,以為是長大了。
三人先去的云來寺,這里供奉了聞老爺子的長明燈和牌位,姥姥先行禮,說了一大通感謝的話,聞予和南歸兩個小輩在之后跪下上香磕頭。
當三柱清香舉過頭頂時,兩人各自在心里說了自己的心里話。拜完后三人逛了逛寺廟,就下了山。
一上一下耗費了一些時間,姥姥年紀大,南歸決定先歇一歇,帶著二人來到之前跟陸丞西去過的涼亭。將包里面的吃食拿了出來,有包飯,鹵味,保溫杯里面還有湯,外加一盒水果。
“你一個人準備這么多?很累吧。”聞予很是驚訝。
“多什么,那年跟丞西來帶的比這些還多呢。”南歸一邊說一邊分筷子,沒想到還多了一個人,就去折了兩根小棍子當筷子。
聞予聽到陸丞西三字,自動忽略,臉色只是稍微變了一變,就恢復了正常。
見兩人都動了筷子,他才伸手夾了,好吃,她的手藝是沒得說的,她真的是樣樣都好,聞予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南歸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心里雖不自在,但也不好說什么。
頭一次在這種環境下吃東西,像野炊又不像。
跟著她一起在這里吃東西,好像食物也變的格外美味。
聞予心情很好,時不時的看她一眼,心里歡喜非常。
南歸以為兩次的話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是見他這樣,內心涌現出一股煩躁。
姥姥問他:“還吃得慣吧!
聞予用力的點了點頭:“好吃!
“比以前能吃了!
聞予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前好像樹立的形象是不大好,“嗯,我比以前好養活很多。”
聽這話,姥姥哈哈笑了起來。
聞予夾著包飯,放入口中細細咀嚼,有多少年沒吃過她做的飯了,看見宛如賢淑的妻子在旁收拾垃圾整理飯盒的人,他嘴角漸漸彎了起來。
下山的時候又扯過她的背包,還要幫她背。
哎,隨他。
下午三人回到市中心開始逛故宮。
路上聞予不時的貼心問姥姥累不累,別說聞氏夫婦,就是一生忙忙碌碌的聞老爺子都沒有機會享受到他這么殷勤的服侍。
聞予以前小時候跟那幾個人在故宮這里算是上躥下跳過來的,來過這里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歷史人文的了解,還有一些野史秘聞還是這兩天惡補的。
一路上甚是周到的照顧著老人的腳程行動速度。還侃侃而談的向老人講解這里的趣聞。
南歸對他今天的行事作風真是大跌眼鏡,
逛完故宮,南歸謝過他就打算打道回府,誰知聞予已經提前安排好。
晚飯定的西里巷私家御宴,姥姥沒想過又要麻煩人家又要人家請客,這是什么道理。非要她付。南歸輕咳了幾聲,“額,既然聞予哥一片心意,姥姥接受就好了!
好家伙別說是她們請,就是她們排個五年都定不上,這壓根不是跟她們平頭老百姓吃的飯。
一行三人趕到西里巷,被一頓熱情招待。
飯是好飯就是吃的她有些坐立難安。這里富麗堂皇又古色古香,不菲的價格她是問都不敢問,人情又欠下了?
聞予可能沒做過這種東,一時有些不知道怎么招待,一個勁的給姥姥夾菜,不一會碗都堆冒尖了。
姥姥倒是笑他心實。南歸心下不禁笑道:姥姥雖然吃的鹽比她多,可是看人這方面還是不大行的。
尷尬之際,她接到了陸丞西的電話,拿起電話就出門去接了。
聞予一看她接電話的語氣就知道是誰,嘴角的微笑瞬時變成一道直線,手指用力的捏著筷子。
大概半個小時顧南歸才回來,三人又吃了一會,喝了天價茶之后,又是飯前侍候又是吃飯時的不離人服務,又是飯后洗手上茶,也算是享受了一次奢靡的宮宴。
出門后,顧南歸看向聞予道了謝:“一會丞西來接我們,今天都麻煩你一天了,肯定很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聽到這話,聞予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再抬起眼的時候已經帶了絲笑意,跟老人道了別,轉頭離去了。
南歸看著他消失的車身,希望他以后別再這樣了,她很為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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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驚聞噩耗
在聞予對這段關系無能為力到絕望的時候, 發生了一件大事。
南歸因為自己的畢設要一直泡在實驗室,本來上個月就要完成的實驗,因為樓上原來的實驗在裝修, 她們被迫移到樓下,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就要趕緊做收尾了。
7月份,陸丞西這一批新入職的主治醫師級別的醫生被派去海上做救援,可是沒兩天就聽說救援隊伍碰上了海嘯全隊18人,有一大半人下落不明,其中就有陸丞西。
南歸聽后當場昏厥過去, 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發下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
她沒有經驗,也是最近才覺察出不對勁,海上信號又不好, 想等著再過幾天親戚還不來就去做個檢查, 一旦是真的等陸丞西回來的時候告訴他, 一定是個驚喜?墒菦]想到等來這么個晴天霹靂。
聞予坐在椅子上,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被打擊到的人,她竟然懷孕了?他們竟然有了孩子?
那股妒火夾雜著憤怒直沖天靈蓋,可他知道不能發作, 還得使勁的壓制住。此時脆弱的她是最需要人照顧的。
南歸醒來就吵著要去現場?墒乾F在那里混亂不堪, 誰能保證到了那里不會發生點什么意外, 聞予盡管不想還是勸她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她這才得知自己真的懷孕了,之前只是不確定,可是沒想到等真確定了孩子的存在,而孩子的爸爸現在卻生死未卜, 一時悲從中來眼淚又流了出來。
聞予在一旁幫她擦著眼淚, 安慰道:“別急, 小姨已經派人去找了,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傳回來的。你現在再悲傷也要顧著小的!
后來的幾天聞予天天往醫院跑,第四天的時候得知她出院了,可是卻沒有告訴他。去蘭苑沒找到,手機也不回,去學校也找不到,她的室友都說她沒回來。
這時候也不可能回老家,除非,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濱海。聞予不敢耽擱立馬打了電話,讓人當場查,他電話都沒掛斷,片刻后得知她果真買了去濱海的機票。
聞予也趕緊定了機票衣服都沒收拾直奔機場。
最終找到顧南歸的時候,她已經虛弱不堪,在這一片狼藉中扒拉了兩天也沒找到人,醫院、警方、救援部隊、譚家私人搜巡隊都沒有消息,這么多天過去了,希望越來越渺茫。
顧南歸也終于支撐不住,又進了醫院,她不信陸丞西會發生意外,就這樣拋下她,她不信。
又過了十五天,醫療團隊的搜救已經宣布結束了,顧南歸發了瘋的去醫院找說法,為什么結束?人還沒找到就結束了?一旦他飄在海上等著人救呢?
18人團隊,失蹤10人,找到6人,其中4人死亡,另外4人失蹤。
譚家的隊伍又搜了10天最后也放棄了。
這是顧南歸第一次見陸丞西的媽媽,長得跟譚雅不是很像,譚雅是干練女強人形象,美則美矣可能久居上位的緣故,讓人不敢接近。
陸丞西的媽媽,長相偏柔美,歲月從來不苛待美人,雖然已經年近50,可是看上去也就30多,顧南歸懷孕的事只有聞予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訴別人。
看著一臉哀傷的人,不管之前兩人關系如何,她畢竟是陸丞西的母親。
兩人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譚淑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讓她保重,就離開了。
此時她更心疼陸丞西了,連他的母親都放棄了。
事故又過去半個月,南歸還是沒能從陸丞西可能沒了的結果中走出來。聞予一直默默陪伴其左右。
甚至提醒她該做產檢了。
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要盡快調整好自己走出來,好好的將它生出來,娘倆一起等著孩它爹回來。
她不信陸丞西真的沒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什么都沒有憑什么讓她接受這樣的結果。
聞予一時間像是活過來了般,每天查孕婦手冊,怎樣照顧孕婦,還找了一家私人機構給她做產檢。
他竟然齷齪又卑微的想,若是陸丞西真的回不來了,他愿意照顧她們娘倆,盡管很卑鄙但是他確實是存了一絲僥幸和竊喜的。
他很矛盾,一方面是自己的表弟一方面是自己的愛人,他好糾結為難,可是也沒猶豫糾結多久他就付諸行動,心中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做。
幫丞西照顧遺孀和孩子也算是他作為表哥應該做的……
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內圈的好幾個人都知道顧南歸懷孕了。甚至還傳出聞予想撿這個便宜爹當。
周末譚雅將聞予叫了回去。問他對外界的傳聞怎么看,他到是不藏著掖著,直說“卻如所傳。”
譚雅炸了鍋了,聽到這話,不是他瘋了就是自己瘋了,他一個名門公子,京城數一數二的最拔尖的人竟然想去上趕著給人當后爹。
可是聞予心意已決,任何人說話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譚雅甚至找到了顧南歸,不好的話自然說了一籮筐。
顧南歸真沒有那個心思,別說陸丞西沒死,就是真的死了,她都不可能找聞予。
這天顧南歸看著大包小包站在他門口的人,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可是看他滿頭薄汗,甚是狼狽,就側了身子讓他進來了。
“都是你愛吃的,還有一些對寶寶好的,你多吃一點,這兩天怎么樣?寶寶有沒有鬧你?”
南歸看著一面擦汗一面關心她的人,嘴像被塞住了似的,要怎么說?
“聞予哥,謝謝你來看我,我一個人挺好的,你也忙,這樣麻煩你跑前跑后我也過意不去,而且我一個人能行。”
話說的委婉但也明白,聞予像沒聽懂似的,“不麻煩,我也是順便路過,你要不要吃點水果?或者吃點核桃?我幫你洗!
說完就去幫她洗水果,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很是自然,將各色水果都洗了點堆在盤子里,端給她,又開始坐下摳核桃。
“聽說核桃對寶寶腦子發育比較好,你要多吃點,還有黑豆黑芝麻。聽說多吃點寶寶生出來頭發又黑又亮。”
“你都是哪知道的?”
“額……隨意聽來的。”
她不知道一個單身未婚男性在哪隨意聽來的。
“聞予哥,我不……”
“你餓不餓?吃飯了沒?沒吃的話,我給你……我給你買!彼遣粫鲲埖,“或者咱們出去吃?想吃涮羊肉么?”
南歸突然有些頭疼,“我想休息一下。”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她也不在委婉,直接回了房間側頭倒下。
聞予一大早就來了,想著她肯定是沒有吃飯的,他進廚房看看有什么東西能簡單做一下,可是除了會煮黏糊糊的面其他的真不會?礃铀脤W一下了,再不然就找個保姆月嫂來。
聞予一天三遍的往這里跑,南歸實在無法有時候就裝不在,他就在外面等。
她覺得自己說的夠明白了,可聞予就跟聽不懂話一樣。
有次聞予路過某家商場,看到有賣嬰兒用品的店,他進去轉了一圈,看到小衣服小包被,還挺可愛的,南南的孩子用得到的,以后他會待他們母子好的。哪怕以后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會待南南的孩子如親生。
賀西風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一臉笑容挑衣服的人,震驚的無以復加。
“你不是吧?你醒醒,阿予。這要是傳出去你知道圈子里的人會怎么笑你么?你這種人怎么會……怎么會干出這種事?”
“別說我,就是濫情如李多樂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別說給別人當冤大頭的爹。你是瘋了么?”
賀西風像個知心老嫂子轉圈的在聞予身邊說個沒完,勸他回頭是岸。
可是聞予不為所動,拿起巴掌大的衣服開始挑起來。
賀西風覺得他中邪了。
這圈子小也不說小,大也沒有多大,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都知道了聞予要給表弟的孩子來個喜當爹。
聞予卻一點都不在乎,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哪怕知道自己心里排斥,一想到那是顧南歸跟別人的孩子他就渾身克制不住的難受又抗拒,可是沒有辦法。
陸丞西的事給南歸打擊很大,可是她一直堅信陸丞西會回來的。
譚雅終于安耐不住,抽了時間約了顧南歸。
“身體還好吧。”
“嗯。”
“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直說,雖然老爺子不在了,可你還算半個聞家人!
“謝謝!
“對于丞西的事,我很遺憾,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這輩子有緣無分,下輩子……”
“譚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彼幌肼牭饺魏斡嘘P陸丞西死了的話語,尸體都沒找到,憑什么就說人死了?
譚雅喜歡這種直接。開門見山說了來意,畢竟她很忙也沒時間浪費。
“阿予的事,作為母親我是不希望他跟你攪合在一起的,畢竟你們不合適!
這話聽的南歸直皺眉,也是,為人父母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沒錯的,錯的都是別人。
“這事不是應該去遏制源頭么?我從未給他回應,甚至一直是明明白白的拒絕,而且不止一次。所以譚姨今天您來,我也希望您能好好勸勸他,就像您說的,我們畢竟不合適,就是合適我對他也沒有這份高攀的心。希望譚姨不要老鷹不管管起小雞。”話說的直接又不那么好聽。
但是她是真的沒有那個心神去跟他們玩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梗,陸丞西的事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她只想好好生下孩子,守著孩子等陸丞西回家。
南歸起身離去前又補了一句:“您放心,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我都跟丞西訂好了,所以絕不會招惹聞予!
轉身之際,就看到眼尾泛紅,薄唇緊抿的聞予站在不遠處,無力的盯著她。
南歸向他頷首,離開了這里。
本以為有個念想能支撐著她,可是老天就是這樣殘忍連這個都要剝奪。
第123章 意外流產
南歸每日兩點一線的蘭苑——醫院兩地跑, 實驗室一時都顧不了了,陸丞西的事她沒敢告訴姥姥。
經過上次的談話,她以為聞予會就此歇了心思, 可是沒想到他依然如舊,產檢的日期到了,就見他在樓下等著接她去醫院,南歸不為所動,打車也不坐他的車,可是他還是會在后面跟著一起來。
等著叫號的時候,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凳子上, 南歸開口道:“聞予哥,你別這樣,就算丞西永遠不回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為什么?”
“原因我都說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我愛他!痹捦饩褪遣粣鬯。
聞予喉結滾動, 眼睫顫顫, 低聲說道:“沒關系,我會等!
南歸狠狠心繼續說道:“可是你這樣我很困擾!庇行┦率遣豢梢孕能浀,于人于己都不好。
“只是遠遠的跟著你, 想照顧你也會對你造成困擾么?”
“是!彼f的毫不留情!拔铱梢宰约赫疹欁约!
“我知道了!
之后就是無盡的沉默,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可是幾天之后, 他又一切如舊,那天的對話好像都沒有說過,他也沒有聽過,就像打不死的小強, 整軍再來。
南歸也無法, 滿心無奈, 隨他吧。時間久了得不到回應就會放棄了吧?
眼瞅著十月楓滿香山,南歸的肚子快四個月了,譚淑來了一次北城看她,看著她的肚子沒什么表情,只是表示自己會付她錢,如果她無力撫養或者不想撫養,希望她能好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她會將這個孩子抱走。
再怎么說因為她是陸丞西的母親,南歸沒有讓場面鬧得太過難堪,只說不需要自己有手有腳能養活。
教師資格證她已經考下了,之前也面試了幾家學校,有兩家給了她實習offer,若不是突然懷孕了,她現在應該在上班了,而且她手頭上還有早年打工兼職存下來的錢,暫時的開銷她都能負擔得起的。
告別了陸丞西的母親,南歸撫了撫肚子,突然很想很想他,她的母親在她三歲的時候就走了,所以對母親沒有印象,而他的母親,哎,可能有了也跟沒有一樣。
看著街上泛黃的樹葉,已經兩個月了,陸丞西你在哪啊?我不信你真的走了。
顧南歸每隔兩天就去寺院抄佛經,拜菩薩,一直打聽事故后續,關注醫院的消息,期盼著有一天能聽到現下一只支撐著她活下去的信念。
以前在柏的那番話她收回,真正經歷過才知道,若是神魂交付的另一半死亡,原來人和白鸛、天鵝一樣,真的會生無可戀。畢竟他們在這世上擁有的東西都太少,窮的只有彼此了。
十月中旬的時候,聞予得了消息,離事發地很遠的濱海城市云城好像發現了失蹤的人員,其他聽到消息的家屬已經去辨認了,聽到消息后聞予的第一反應是高興的,可后來心里開始突突的跳著,如果真的是陸丞西,他回來了,自己是不是再也沒有希望了。
想法雖然很不近人情,可他還是讓人盡快去確認是不是失蹤已久的陸丞西。又將北城這邊的消息封鎖了,他不敢讓她知道,若是她知道定然是又要去的,她如今的身子還是算了,如果假的那就是空歡喜一場。
聞予思量好久先將消息透露給了譚淑,自己也飛了一趟云城先去確認,到達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陸丞西在沉睡,他便沒有打擾。
見譚淑在跟醫生交流陸丞西的病情,聞予也在旁聽者,醫生說傷到了腦子,聽覺嗅覺味覺現在都有影響,但治療得當的話,后面應該會慢慢恢復的。
聞予見他除此之外沒有大礙,就準備返回北城,一面又糾結怎么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南歸。
譚淑對于陸丞西一直是愧疚的,她想讓他擁有最好的,陸丞西在執行任救援務中,關鍵時候是為了拉人才將自己卷入海中,他救了不少人,季嫣然就是其中一個。
她也知道季嫣然是北城季家的。看著病房內站坐的兩人真是金童玉女般的存在,這不是天賜良緣?又想到顧南歸是個父母雙亡聽說老家還有一個年邁的老人拖累,這種家庭,她是很不滿意的。兩人訂婚也沒叫她,真是沒有禮數,不管怎樣她都是丞西的母親。
她嘗過生活拮據的苦,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對不起他們父子倆,如今她不能再讓他走自己的老路。
腦子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聞予走時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別將陸丞西的消息透露給顧南歸,只說丞西這個樣子后面不知道會不會恢復呢,她還懷著孩子,不想她因為這事來回奔波再傷了胎氣,又怕她知道了丞西現在五覺沒了三覺再嫌棄他,把孩子打了。
聞予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皺眉聽著,待聽到最后一句話時,心中騰的升出一股不滿,冷聲道:“南南不是這樣的人!”
“總之小姨求你了,先壓一壓,不用多久,等丞西恢復了再告訴她也不遲,反正她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了,知道丞西變成這樣反而影響她的情緒!
“你們家的事我不管,以后陸丞西埋怨可不要怪到我頭上!
回到北城后,聞予糾結了好幾天,想著要不要告訴顧南歸,可是看她懷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也懨懨的,若是再知道陸丞西現在的狀態只能更加憂心,本來最近的一次產檢就不理想,哪怕四個月了,依然有流產征兆,是初期太過憂心又奔波導致的。
現在哪怕看著她裝的跟個沒事人似的,他也知道她一直在強撐著,等五個月穩定之后再看譚淑那邊怎么說。
云城醫院。
陸丞西頭很重,每天像灌了鉛一樣,一直昏昏沉沉的,現在清醒了大半,沒想到這一醒來已經兩個月過去了,他得趕緊給南歸去個信兒,一定擔心壞了吧。
見他要電話,譚淑就知道他要給誰打。忙跟他說顧南歸在他走后就去了蘇黎世參加學校派遣的學術交流會,為期一年,據說研究的項目挺保密的,反正一般都聯系不上。
這也是因他出事,她想通知顧南歸才知道的,還安慰他說,不知道也好,不然指不定怎么擔心呢,反正她也不在國內,如今告訴她也只能干著急,回不來,不如等他好了回去再說。
陸丞西怕南歸擔心,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是不太好,想必之前肯定發消息通知他了,可惜他的手機也掉海里了。
可是他好想她,想摸摸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一想到自己現在聽不到,打了電話沒用,就歇了心思,他得趕快好起來才行啊。
譚淑也知道這樣的假話一時半會瞞不住,在半個月后他想補卡的時候,譚淑就將自己的電話給了他讓他打字交流。
陸丞西左想右想用譚淑的手機刪刪減減發了一條:南南,我很好,你要努力學習哦,我馬上就回去了,蘇黎世那邊冷你要注意身體,冬天記得泡腳這樣手腳就不會冰冷了……洋洋灑灑發了一整篇。
陸丞西死里逃生是真的好想見她,但是也知道她多么看重事業,只能忍下如潮水般洶涌且連綿不絕的思念,不斷告訴自己等著他好了去找她,或者她回來,兩人就能見到了。
多年后再看,這簡直就是一出狗血笑話。因為自己的無知和對于母親那可笑的最基本的人與人的信任導致后面所有事情像脫韁般的野馬,以不可控的勢頭將所有人撞得頭破血流,再無轉圜。
譚淑見季嫣然對陸丞西也是有意的,私下里跟她談過話,她倒是也不藏著掖著坦然的承認對其確實有好感,但聽說他有女朋友,她無意做第三者,恩情無以為報,只能盡自己的所能幫著照顧一些,以后若是有用的到她的,她絕不推辭。
譚淑聽這話就更想促成這門姻緣。可想到顧南歸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季嫣然知道了丞西有個孩子了,那基本想都不用想了。
她萌發了勸顧南歸將孩子打掉的想法。
十月下旬,譚淑再次約了顧南歸,這次來是勸她將這個遺腹子打掉,可是話卻說的冠冕堂皇,說什么畢竟丞西生死未卜,這個孩子將來對她結婚生活都有影響。
顧南歸氣的撫著不大明顯的肚子順著氣。沒等譚淑話說完轉頭就走,她不懂,為什么要讓她打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礙著誰了?難不成怕她將來訛上譚家要生活費?用不著別人出一分錢!她自己能養活!
譚淑眼見商量不成,就追在身后說給她錢,讓她把孩子打了。
一開始譚淑以為丞西沒了,還打算這孩子生下來就抱過來養,這下丞西在,她對這個孩子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了,本來就沒什么感情。
南歸氣沖沖的在前面走,譚淑穿著高跟鞋一身貴婦裝扮蹩腳的在身后追,見顧南歸走得太快追不上,就去伸手拉她:“你停下我們有話好商量!
顧南歸不想跟她掰扯,就想甩開她,這一拉扯,直接給顧南歸甩了個后仰,她一下就摔在了馬路牙子上。肚子頓時疼的針扎一般,慢慢疼的像刀絞。
兩人都嚇傻了,顧南歸察覺到身下一股熱流涌出,慌了神,掏出手機要撥打120,可是顫抖的手怎么撥也撥不出去。
等著120來就太晚了,她強撐著身子爬起來去攔車,可路過的車見她這樣根本沒人敢停,她無助極了,譚淑拉她做自己的車。可她怎么敢,好的時候都要她打孩子,這時候被她帶走不是羊入虎口?
她絕望的哭了起來,誰能拉一下她,她的孩子快沒了,她能感受的到它的流逝。這是她的支柱,支撐著她等陸丞西回來的支柱,若是沒了,自己就這么一個跟他的牽絆了。
正絕望之際,一輛跑車急剎到她身邊,下車的是聞予,他見她這副模樣,整個腦子都嗡嗡的,將她抱起放在車上,呼嘯而去。今天本來就是她要產檢的日子,他不放心要跟著,自己只是在外面打個電話的功夫就出事了。
一路疾馳到醫院,聞予抱著已經被鮮血染透了的南歸狂奔到急診室。
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看著手術中三個字亮起。
譚淑也趕到了,見他一身臟污讓他去換衣服,聞予不走。
“一時半會出不來,你快去吧,一身臟污也不吉利。”
聞予聽后,猶豫片刻就去了洗手間。待醫生出來的時候問誰是家屬。
“出血嚴重,有流產征兆,救的話可能對大人身體也不好,你們什么意見。”
譚淑一聽,心也慌慌的,讓自己的助理上前應付,最后簽了準許流產的手術確認書。
這一筆,決定了三個人的結局。
第124章 重傷垂危
醒來后的南歸知道孩子沒了, 心都碎了,丞西知道了會怪她吧,自己好沒用啊,
聞予看著床上淚流不止的人,心里不是滋味兒,也是他不好,沒有顧好她。
“別哭了,以后還會有的!甭動柘肷焓痔嫠ㄑ蹨I,見她微微側了頭,僵住。
不會再有了。
顧南歸住院住了一個月, 聞予就跑前跑后陪護了一個月,期間她拒絕過,可是聞予何時聽過她的話, 每次說完, 他都“嗯”一聲, 然后沉默不語, 過不了兩天就故態復萌。
待她恢復了,又將她送回了蘭苑,可是見她睹物思人, 就問她要不要回大院住。
南歸想回老家, 想姥姥, 可是看著自己這幅模樣,不想姥姥操心,就去了大院。
在這里住了半個月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 不然這接二連三的打擊都能將她活剮了。
一時間竟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聞予也陪她一起住在這。
云來寺供奉的長明燈又多了一盞, 可她始終不愿意點陸丞西的長明燈,沒見到尸身,她就不相信他死了,距離他失蹤已經過去四個月了。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
她快撐不住了。
忘掉悲傷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忙碌起來,讓其他事務暫時充斥著大腦,無暇亂想。
顧南歸小月子做完就開始了研畢實驗,每天跑實驗室一呆就是一天。
聞予自然車接車跟,對于聞予她是感激的,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也僅此而已。愛情這種東西,一旦過了就很難再生出苗頭了,她無法對他再產生感激之外的其他情緒。
十一月末,北城降溫了,南歸的實驗接近尾聲,小組人員叫她去吃飯,她說還差一點,先做完這個再去。
聞予知道她總忙的顧不上吃飯,幾乎每天都會跑來給她送。
“累么。”聞予一身筆挺深色呢大衣,襯得他冷肅又嚴謹,一條腿微抬著側坐在實驗臺上,嚴謹中透著一絲隨意的慵懶,歲月不僅不苛待美人,還眷顧美人。
聞予這幾年五官愈發深邃,下顎線條堪稱天工造物,眉眼寡淡疏離,只是一見她就會不自覺帶出一絲盈盈笑意。
再翻年兩人一個29 ,一個26了,時間過得好快啊,15年了。
“你不用給我送飯,學校吃飯都挺方便的!
出口便是拒絕,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我閑著也是閑著。”
“你很閑?”堂堂博雅老總他很閑?
她一個研畢學生都忙得要死。
“咳咳,嗯,就是,順路。”聞予不自在的站了起來,拉了凳子偷偷湊了一點過去,也要跟著一起吃。
“你又沒吃?”
“嗯,一起也不耽誤事。”他裝作很忙的樣子去擰飯盒,將飯菜一一擺至她面前。
居然還有蟹肉羹?這是怎么順路順來的?她很好奇,畢竟一南一北的。
又是這樣,哎,“聞予哥,你能別……”
“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要說的話,房頂的燈都晃了晃,石灰簌簌掉落,鋪滿了剛擺好的幾個保溫盒。
怎么回事?打仗了?
“嘭,嘭”接連不斷的巨響過后,幾步外的房頂竟然有磚石掉落!掉落的速度之快讓兩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么,不過瞬間房頂就破了洞,且有愈裂愈大的趨勢,像崩壞的多米骨牌,一塊接著一塊源源不斷,連綿不絕,擴大到樓上的不知道什么裝修材料桶透過大洞爭先恐后的掉落下來。
滿室騰起的石灰粉,讓人一時辨不清方向。南歸迷了眼,更是跟抓眼瞎沒什么區別。
“快走!”聞予拉著她就往門口沖,可是就差一步,門口就被樓上落下磚墻“夸嚓”的堵的嚴嚴實實。
室內的設備機器被掉下來的磚頭、大圓桶砸的七零八碎,一陣強光打來聞予顧不得別的,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南歸的眼睛將她護在懷里。
之后頭上僅剩的那一小片邊緣石磚再沒給二人反應機會,砸了下來,聞予死死的撐起手臂,想為身下的人撐起一點空間,可連著水泥的石磚從高處掉落,砸的他疼痛難當。
但也不見他有半分退卻,只聽一聲悶哼。
“聞予哥你沒事吧!蹦蠚w一開口就嗆了一嘴石灰砂石。
“沒,沒事!泵髅饔惺,一股涓涓熱流滴答滴答的流到她的臉上,周圍漆黑一片,但是她知道這是血。
“聞予哥你傷哪了?”再也沒有回應。
她急的一直呼喊也沒有人回應,兩人被壓在石碓下面了,除了等待救援沒有別的自救方法。
而等待救援的過程是痛苦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樣漫長,她知道聞予的生命也在一點點流逝。
“聞予哥你撐住啊,救援馬上就來了。想想四年前的雪林,那么艱難的情況咱們都撐下來了,這次也可以的。”
搭在她肩上的頭,呼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甚至已經感受不到了。南歸哭了起來。她真的快崩潰了,這一年經過的事接二連三的打擊著她,要是聞予有個三長兩短,她怎么對得起聞爺爺,自己這輩子都別想安心了。
兩人是10個小時后被扒出來的,兩層樓炸了,救援難度非常大。
南歸被扒出來的時候渾身是血,但是她知道那都是聞予的血。兩人被臺抬上擔架的時候,她看到聞予緊閉著眼眸,糊滿石灰的臉上看不清原來膚色。只看到就地做起了人工呼吸。
什么人需要做人工呼吸?是心臟沒有跳動沒了呼吸的人才需要做的。
聞予死了?
她昏厥過去醒來時,就看到常嬸在旁邊支著頭睡著了。聽到聲響便睜開了眼睛,見她醒了過來一臉驚喜。
“南歸怎么樣。坑袥]有哪里不舒服?”
“聞予哥呢?”
一聽到聞予,常嬸臉上的笑容沒了!斑在搶救!
南歸愣了愣,蹬上鞋就直奔手術室,找了四個才找到。
外頭坐了滿滿的一堆人。
賀西風他們全然在列,還有聞氏夫婦,還有一些她不認得的人。
她第一次見譚雅哭,拿著帕子哭的悲慟,見她過來,再也忍不住,上前一個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阿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你真是我家的災星!”
周圍一圈人全都驚住了,畢竟豪門大家不比市井,再動怒也不會做不體面的舉動。
游一洺趕緊將人扯了起來,幫著她解釋道:“譚姨,這也怪不了龜龜的!
“怪不了她?要不是阿予成天的屁顛屁顛的圍著她轉,會有這么一遭?”
“好了,等醫生結果吧!甭劜⿵┖戎怪。
南歸捂著臉,怎么就變成這樣了,譚母說的沒錯,她真是掃把星來的?怂赖鶍層挚怂缆劆敔,之后克死了陸丞西,如今聞予也要被她克死了。
自己害人害己的活著干嘛啊。
她一時腦子不清,將所有人的問題都歸到自己身上。鉆了牛角尖。
賀西風等人倒是沒有再像十年前包廂那次給她臉色瞧,只是滿臉憂心的一直盯著手術室,
15個小時后,人被轉進了ICU。
專家說聞予腦子重創不知道能不能醒來,眼睛被激光射傷,不能視物了,左腿因為粉碎性骨折弄不好要截肢。讓他們做好心里準備,如今勉強保住一口氣就已經是奇跡了。
聽到這一噩耗,譚雅當場暈厥過去。
南歸有些聽不懂,什么叫不能視物?什么叫截肢?什么叫不能醒來?
她身上也受了傷不過跟聞予比起來算是皮毛,不值一提。
只能每天蹲在加護病房前,祈禱會有奇跡,可是他的身體現在就好像一個風燭殘年的破敗軀殼,幾次停了心跳,幾次搶救。這一口氣一直被吊著,聞家幾代單傳,不知道何時就沒了。
南市譚老也來了,這是第二次見,第一次是在聞爺爺葬禮上,不同于聞爺爺,很威嚴得一位老者。滿頭白發,拄著手杖,站在ICU外。透著玻璃看他最器重的外孫。
往日再成功不可一世的人此時也只是一個可憐滿心期盼外孫能平安的老人。
她想起聞爺爺來了,他若是在天上看到了一定也很氣她吧?會不會怪她,會不會后悔救了她收留她。
想著想著眼淚不住的往外流,誰都可以,但是她不想讓聞爺爺失望。
譚老看著低著頭安靜的坐在墻邊的人,臨來之前這次事故的來龍去脈也清楚了。
“你就是顧南歸?”
南歸淚眼婆娑的抬頭,看著老者在問她話,點了點頭。
這就是他那孫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啊,真是看不出來他的好大孫二還是個情種,命都快搭里了。
“阿予這一遭就算挺了過來,估計心氣也沒了,他那樣驕傲一個人,眼睛瞎了腿也可能會沒了,對他倆說活著跟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了!
南歸愧疚的無以復加,她到寧可這些都施加到自己身上。
“以后還要靠你,你不能放棄他!
南歸抹抹臉,抽抽著,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不會的,我不會放棄他的。”
“那就好。”
“爸!你跟她說這些干嘛?!”譚雅如今見她宛如見仇敵。
“哎,阿予就算醒過來了,你覺得憑他的驕傲,他能這樣活下去?”
“我不管,我只要阿予能活過來!闭f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叮”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搶救,
“病人求生意志很差,你們誰進去跟他說說話!”
譚雅整個嚇呆了,“我,我……”
“我去!甭暼绾殓姷睦险咄鹑缍êI襻槪瑢⒘駸o主的譚雅叫了回來。
“爸要不我去吧!甭劜⿵┰谝慌圆遄斓。
“你們知道怎么刺激他的求生本能么?”說完立馬跟人換了無菌服進了病房。
當又一次從死神手里將人搶過來時,眾人卻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因為不知道下一次是否還能這么幸運。
可出奇的是,這一次后聞予的生命體征漸漸穩定了下來,七天之后轉入了普通病房,經過各方會診,和一次次的調整最佳治療方案,腿暫時保住了,但是以后高強度的運動是不要想了。
號稱運動全能的聞予基本是告別網球、棒球、擊劍這類運動了,別說運動,就是之后能不能影響正常走路都還是個未知之數。
南歸看著床上雙眼蒙著繃帶的,心都揪了起來,這個恩情罪孽什么怎么能還清啊。
譚老期間跟譚雅談話了,譚雅回來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她。
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的說,“你身上沒什么大病,就在這里好好照顧阿予。直至他醒來,不要假手于人,多跟他說說話,增強他對外界的感知能力!
南歸直直點頭,這有什么的呢,就是現在讓她卸下一條腿給他她也是愿意的。
想到這里,她叫住譚雅:“譚姨,這次真的是我對不起,他要是不去找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譚雅聞言沒有回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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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被逼結婚
聞予一直睡著, 有時候譚雅要跟聞予說話,會將南歸趕出去,說了什么她不清楚, 只知道在大家都以為聞予醒不過來時,他醒了。
在得知自己眼睛瞎了,腿也可能會瘸的時候一言不發。不肯吃飯也不說話,誰去勸他都不管用。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活著,為什么要救他?倒不如死了!
以后自己不僅是殘廢還是瞎子,廢人一個。
晚上腿上帶來的痛感讓他崩潰,南歸看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摸樣除了無用的自責沒有任何辦法。
聞予的狀況本來就不好, 加上一直抱了死志不配合治療也不進食,眼看著撿回來的命就這樣快被他糟蹋沒了。譚老和譚雅斟酌著很久,在最后決定分別將兩人叫開談話。
“要是讓你取顧南歸, 你會不會就想活下去了?”
聽到這話,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半握成拳的手顫了顫, 卻沒有說話。沒拒絕也沒同意。因為他也很迷茫,以前健全的自己,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現在自己這幅鬼樣子她還會么, 如果是同情他才選擇他, 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若是真的有她,他想象著那種可能,好像真的就不是那么想死了, 人生好像還有盼頭, 他想活。
就是這副模樣, 跟他昏迷時一樣,只要一提到那個人他才會有反應。
真沒想到她和聞博彥兩個對感情這總東西冷淡至極的人竟然生出一個情種,真是說出去誰不當笑料。
另一頭的譚老帶著顧南歸在八樓的空中樓臺漫步。身后還遠遠跟著兩個保鏢一個助理。
“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聞爺爺之前跟我提過你,阿予也提過你!
一提起聞爺爺她又滿心酸澀,本來他對自己的恩情這輩子都沒機會報答了,偏偏又弄出這么一場事故,聞予不僅是因為她弄到這副田地,更是為了救她,不然自己有沒有命活都不一定。
可想想現在的局面,她到希望那時聞予不在,自己立時死了,如果陸丞西真的沒了他們倆在路上也是個伴兒。
“你聞爺爺待你好吧?”
“嗯,很好。”想起聞爺爺,南歸頭不自覺的壓低了,她抬不起來。
譚老循循善誘問出:“阿予也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的吧?”
“嗯!
“他現在成了這樣,以后生活也困難了,你怎么看?”
這讓她怎么說,是要賠償么?可是怎么賠償才能到位?
“我愿意把我的眼角膜給他!
譚老搖搖頭,“這不是最優解,阿予也不會要,你愿意照顧他么?”
南歸很認真的點著頭:“愿意!
“我是說一輩子。”
“愿意的!”她說的鏗鏘有力,一點都不含糊,這是她應該的。
譚老斜睨了她一眼:“你知道一輩子什么意思么?”
“知道!边@是應該的,除非哪天他不需要了。
“那好,明天你們就把證領了吧。”
“什么證?”
“結婚證!
為什么要領結婚證?
“你不說要照顧他一輩子?”老人停駐腳步扭身,嚴肅的看向她。
“可是,照顧他一輩子不一定要結婚。俊
“我不信其他關系,今日嘴上說得好明日不知怎么著!
“我發誓,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不行我寫保證書。”南歸急于讓對方相信自己。
“就是你們這種小孩子才會信這種沒用的誓言,阿予喜歡你我知道,他現在心如死灰全無斗志,也沒有盼頭,若是你能同意我愿意分你譚氏股份!
“我不要!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希望你能救救阿予,給他點希望。于情于理你都應該這樣做不是么。”
“可婚姻不是兒戲,我不愛聞予哥,我拿他當哥哥!蹦蠚w試圖說服他。
“這有什么要緊的,我們那一輩又有哪個是情啊愛啊走到一起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你看阿予父母!
南歸搖搖頭,這就是偷換概念,他們是他們,她是她,不一樣的經歷、不一樣的個體、不一樣追求、不一樣的背景,哪可能一概而論?她答應了他,那丞西回來怎么辦?他們要怎么辦?
“你聞爺爺就這么一個血脈,譚爺爺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寒風料峭,顧南歸站在廣闊的平臺心都吹木了。她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陸丞西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快撐不住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傭人護工都不見了,常嬸也不在,南歸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蒙著繃帶一臉蒼白的人,對于聞予她是感激的也是內疚的。
她去做了點養身的溫補食材,端到床前,輕聲說道:“聞予哥,起來吃點東西吧!币娝粸樗鶆。
昨天營養針剛扎上,可還是被他拔了。
“算我求求你了,吃點吧!彼曇纛澏叮瑹o助極了,只要他能吃進去東西,壓在身上的擔子就能輕一點,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安靜的躺在那里。
南歸放下勺子,低著頭喃喃道:“聞予哥,你怪我么?”
良久才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沒有!
“那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又是一陣無聲的寂靜。
譚雅最近是急的不知道怎么辦了,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心梗住了,這么多天聞予都沒有說一個字表一個態,顧南歸隨便就能讓他開金口。他的康復治療和檢查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顧南歸出門透氣的時看到了外頭的譚雅,半個小時后,譚雅帶著她進門。
“阿予,如果讓你跟南歸結婚,她就要這樣照顧你一輩子,你舍得么?”
看著床上骨節泛白的拳頭,譚雅繼續開口:“南歸答應跟你結婚照顧你,你能盡快振作起來,配合治療不做她的拖累么?”
話落那只拳頭突然就松開了。聞予緊抿著唇角,良久,久到譚母以為他還是不為所動時,他終于開了口:“她是自愿的么?”
“你說!弊T雅瞟向旁邊木然站著的人。
南歸咬著唇,嘴里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她知道若是真同意了,那她和丞西怎么辦?丞西回來有多傷心?她們還能有以后么?可是聞予這樣。她覺得自己快被劈成兩半了。
譚雅見她一臉悲壯不肯開口,怒了:“你剛才……”
“不要逼她!”
“我愿意!
兩人同時開口,一個認命,一個不敢置信。
對南歸來說就三年,其實對比聞爺爺予她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恩情,用一場表面婚姻來交換,還是綽綽有余的,如果不還,被兩廂恩情裹挾她怕是這一輩子不能安生。
可是對聞予來說那就是一輩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沒有幻聽!他又不是像陸丞西那樣失去了聽覺……陸丞西,是啊,她還不知道陸丞西還活著。他要不要告訴她,可是他知道,顧南歸一旦知曉陸丞西還活著,是絕不會跟他結婚的。
他張了張嘴,可是嘴一時被什么黏住了般。這是他距離幸福最近的一次,他不想放棄。可是若是有一天她知曉自己騙了她會不會恨自己,如今已經夠不待見他了,他不想讓她再恨自己。
“如果陸丞西……”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如果再被動搖,南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會同意這場交易,略有些失控的打斷道:“不要說了!”
“那什么時候領證?”聞予急切地開口。
“等你好了我給你和南歸舉辦一場盛大婚禮。”譚雅雖然跟顧南歸達成了口頭協議,可是若是真的能憑這口頭承諾讓聞予振作起來,不用真的結婚,那是最好不過了。
“那現在先把證領了吧!甭動枘氖悄敲春抿_的,他不放心,本來這就像不切實際的幻象,不管真假他都要牢牢把握住,哪怕是在夢里。
譚雅卻變了臉色,干干道:“不急,等你好了先辦婚禮再領證!
她跟顧南歸談的是假意結婚,先穩住他,最遲三年之后她就自由了,聞家不會再以任何恩情裹挾她,她欠聞家的全還清了。
南歸從來不覺得自己欠聞家,只欠聞爺爺,可聞爺爺在的話絕不會逼她,他永遠會設身處地的為自己想,永遠都信自己,正因如此她更內疚,F在欠聞予,聞予同樣也不想逼她。
就三年吧,欠人的終歸是要還的。
聞予像是等不及似的,讓自己的助理找了關系,民政人員上門辦理了服務。當紅色的本本蓋上鋼印,一切皆成定局。
看著這一切在眼前就這樣發生,譚雅到是佩服他的心智,她本想著如果他執意要先領證,就先弄兩本假的糊弄。沒想到他居然連自己親媽都不信不過。
聞予雙眼是一片空洞的黑,看不到手里的本本是什么樣的,但是也知道結婚證是紅色的,他雙手捏著本子,嘴角克制不住的揚了起來。
這是真的么?就這樣?他和顧南歸是夫妻了?她是他的妻子,他是他的丈夫了?
那要怎么做別人丈夫,他不太會,正經的女朋友都沒處過,要做什么么?對,首先要有結婚戒指。聞予費勁的起了身,南歸看他吃力的撐著身子往后靠,忙上前服了他一把。
聞予頓了一瞬,隨后微低下頭,小聲說了聲:“謝謝!币桓膘t腆害羞的摸樣,這種反差讓她也很不適應。
就見他抬起手顫巍巍的從脖子掏出一條鏈子,是一條星星吊墜,上面穿著兩個圓圈,他雙手繞到身后吃力的解開,將兩個圓圈取了下來放在手中,仔細一看是兩枚戒指。
聞予摩挲著,捏起那枚小的。見他又伸手在床上摸了幾下,
“你在找什么?”南歸問道。
“你的手能遞給我么!
南歸不明所以的伸出手,聞予試探著在空中摸了兩把,待抓住時他又不太敢用整個手心觸摸,手指退了退,只輕輕的捏住她的掌心,軟軟的。
另一只手捏著小號戒指套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強烈呼吁聞予不要斷腿,那就改了,后面這座圍城困住南歸的理由不夠充分時,換成男主莫名自卑的時候不要覺得怎么感覺奇奇怪怪啊。/捂臉。聞予短暫的失明根本就不可能會讓南歸妥協,聞予也永遠只能做一個邊緣“卑微舔狗”的份,只有不可逆的傷害才能讓她不得不面對他,聞予才能從后知后覺的曾經得到卻失去升級到又以為可以得到其實發現并沒有,哎真難。
第126章 宛如做夢
在戒指馬上要套過指尖那一瞬, 南歸下意識的迅速抽回手,戒指“叮當”應聲而落,聞予有片刻的怔愣, 急的要下床去找,這一動,牽動了傷口,腿部的疼痛一時折磨的他支撐不住身體,一下仰躺在床上。
譚雅打完電話回來,一進門就看到聞予抻著脖子后仰著頭滿臉痛苦之色,她急的迅速叫了醫生過來。
南歸坐在床邊, 手足無措的按著他要去觸碰傷處的手。
醫生打了止痛針,查看了傷口,說沒有大礙, 眾人才放下心來。
“怎么突然會疼起來?”譚雅覺得是南歸照顧的不到位, 滿面怒容的瞪著她。
“沒事。”聞予忍著陣痛咬牙回道, 手緊緊的攥著南歸的, 好像在汲取什么力量。
穩定下來之后,他想起了掉落的戒指,急的又費力的撐坐起來, 兩手不斷地到處摸索著被子, 甚至還想下床。
“你要找什么?我幫你找。”
“戒指, 戒指掉了!甭曇糁卸纪钢鼻,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非常重要的東西。
南歸想起來了,囑咐他:“你別動,我幫你找!睆澫律碜泳驮诖蚕抡伊似饋怼5遣恢赖裟睦锶チ。床下找了兩遍還是沒找到, 她直起腰來看見他緊抿著嘴角緊張的樣的, 內心愧疚不已。
床下沒找到, 她又打著手機照明半跪著趴下去柜子、桌子、凳子下的角角落落找個遍,終于在一個犄角找到了。
南歸終于松了一口氣,將戒指放在聞予手里,“在這。”
聞予感受著手心的那冰冰涼的一點,用手輕輕握住,心下也微微涼起來。
“你,不想戴么。”他問的有些忐忑。
南歸揪著衣角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是不想帶的,可是好像這樣說又太傷人了。“不是,我怕弄丟了。”
可是聞予心里卻明白,這個借口一點也不好,可他只能裝的若無其事的輕輕笑道:“嗯,你是要做事的,確實可能……那我幫你先收著!
說著就摸索著將那個女戒穿回鏈子,將另一個取了下來,猶猶豫豫的說道:“那你能幫我把這帶上么。”
別說沒有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就連一個像樣的訂婚典禮都沒能給她,就算陸丞西都和她舉行過一場雖然不夠盛大卻足夠溫馨的訂婚儀式,自己在這方面確實虧待了她,連求婚都沒有。
南歸看著他手中的戒指,想到了自己家中的那枚,因為最近在做實驗,總是洗手,接觸多了各種金屬尖銳之物和化學物質怕腐蝕又刮蹭到,就沒有帶,如今要讓她給別人帶,她實在是下不去手,哪怕此時面對的是她滿懷愧疚的聞予。
聞予見她遲遲不動,又只能故作輕松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說道:“嗯,那我自己先帶上,等到婚禮的時候我們再互相交換!
說著就見他緩緩的將戒指套到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
南歸無意掃了一眼,剛才遞上去的那枚女戒她沒注意看,聞予手上這枚她到是因為離得近看了個清楚。
戒圈設計的樸素卻不失精致,鉑金材質的戒圈大概有三毫米那么寬,邊緣有兩道雕刻的拋光弧線,一上一下像星球外面那一圈的光環,相互追逐著什么。中間一圈鑲嵌著細小的鉆石,細看一下構成圖案好像是星鏈。
可是不管是什么另一枚戒指應該是戴不到她手上了。
婚禮永遠都不會有,她知道的,哪怕是為了救聞予,譚母也不甘心讓她真的嫁進來,這也正和她意,譚雅不同意用她的眼角膜,想想也是,怎么可能用她的,傳出去多不好聽。
不過譚家家大業大,聞家更是聲威顯赫,一對合適的眼角膜對于聞譚兩家應該不難,只希望能盡快找到合適的捐贈者,聞予能盡快治好眼睛,這樣她只欠聞予一條腿了。
南歸這一段時間不僅在照顧聞予的生活起居,國內外頂級專家來會診的時候盡管有些專業術語她聽不懂,她也會在旁聽著,如果說這世界上最希望聞予能恢復如初的人,莫過于顧南歸,她的期盼比聞予本人都甚。
目前聞予積極配合治療,專家組根據他最新的體檢報告,傷情鑒定評估出他腿的情況并不樂觀,腿部神經有壞死,筋骨也受損嚴重,能保住不用截肢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所以日后走路估計會有問題。
譚雅不死心,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會瘸,自己樣樣拔尖出類拔萃的兒子,是整個北城圈子最耀眼最出色的那一個,誰人不眼氣羨慕她教導有方。如今落得個殘疾?她不甘心。
雖然周遭的人對此結果已經算是謝天謝地的滿意了,可聞予卻難以接受,礙于南歸,他有多難過有多泄氣都不能表現出來,心里一直告訴自己事在人為,他不相信自己就這樣瘸了。
兩天過去聞予的食譜已經從流食恢復了正常飲食,晚間南歸做了蝦仁冬瓜湯,炒合菜,淡口一點的鹵牛肉,煎了一小塊海魚,菜色很簡單,他現在不宜吃的太雜,怕傷口吃了發物不好,每次做之前她都會問醫生。
“辛苦你了,還是讓廚師做吧,你來回跑,不方便的。”聞予輕輕靠在床頭,后背上砸爛的傷口如今已經慢慢愈合,小一些傷口都結痂了。其實除了腿和眼睛,他的后背更是慘不忍睹,要不是老天保佑,磚石沒砸斷脊柱,不然現在就不是簡單的斷腿了,人基本就癱瘓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是想想南歸還是后怕的,“沒事的,最近實驗也停了下來,沒什么可忙的!彼幻嬲f著一面給他一勺一勺的喂飯。
“還合口么,或者你想吃什么,可以吃的話,我就回去給你做!
幸福來的這樣洶涌和突然,聞予哪怕在咀嚼著嘴角都是彎的!澳阕龅亩己贸。”
“聽到挑食的你這樣說,算是對我廚藝的肯定?”南歸輕笑道。
“這是真的,你做的什么都好吃,而且我不挑食的,我很好養的!币娝局蛔有÷暤目棺h,南歸笑了笑。丞西那樣的才算真的不挑食,給什么吃什么。
一想到陸丞西,南歸眼眶酸了,趕緊抹了把繼續喂他。
南歸低著頭在給他剔魚刺時,聞予就乖乖的等著?此缘南,她也踏實了些,好好吃飯,多吃些才能盡快恢復。
飯后又去擰了毛巾給他擦嘴擦手。聞予感受著她在身旁,圍著自己忙碌著。甜蜜又著急,很矛盾,他是享受這種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狀態,但是又覺得現在自己對她來說就是累贅,他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他拉過她的手,心滿意足的說道:“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為了你我也會快點好起來。”
南歸垂眸看著那只滿是細小傷口的手,默默無聲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間他要自己去洗漱,不想老麻煩她,可是被她按住了,“等你再好點吧,別急,你身上和腿上的傷一牽動容易惡化,耽誤恢復。”
睡覺時外頭大風呼呼的刮著,有時還會吹出一種詭異的聲響,可是眼下她竟然不怕了,不是因為聞予在身側,而是突然間好像鬼神都沒有那么讓人恐懼了。
外頭的月光被云遮住了,透不進來一絲光,宛如她這幾個月的心,無法成眠,她呆愣愣的看著房頂,腦子空空的,什么也沒想。
聞予在另一張床上摸出了壓在枕頭底下的兩本結婚證,南歸的也被他要了過來放在一起。無人的時候他總會拿出來輕撫,感覺像是在做夢,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總有一種錯覺,這是假的,夢醒之后全都沒了,然后顧南歸還是那個拒他于千里之外自己永遠企及不到的人,好比水中永遠觸及不到的孤月,只有這本本上的鋼印才能給他安心。
他不斷地來回輕觸上面凸起的鋼印,這是真的呢,在黑夜中,無人看到的角落,他笑的像個傻子。
有人歡樂就有人憂愁。
云城的陸丞西最近已經能聽到一些聲響了,可是這樣的恢復速度讓他很焦急,他的卡已經補好了,可是這么久了也沒有收到南南的消息,兩人從來沒有失聯過這么久。
怎么才能聯系到她呢,她在蘇黎世好不好呢,自己發出去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前幾天實在等不及了他想打電話,找了醫護人員在旁幫他聽著,然后寫字給他讓他好知道怎么回復她才能不穿幫,可一切準備就緒,她國內的電話打過去是關機狀態。至今還是關機。
他想回北城,現在就想回去。
譚淑一聽他要回北城,坐不住了,“回什么回,你現在這個樣子治病治一半,換了醫生他能清楚你的情況么?老老實實在這治病。”
說完才反應過來他聽不見,拿起小桌板給他寫字。
“南南這么久沒有聯系到我該著急了!
“不是有電話么?她真著急不會給你打電話?你這么久沒消息,反倒擔心她?她是真是不將你放在心上啊!
陸丞西看著小板子上的字冷下了臉,“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了,不敢再麻煩你了!
“你這是什么話?我是你媽媽,你這樣說有沒有想過媽媽多傷心!
“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如今你的照顧反倒讓我有些無所適從,眼下我也沒什么需要照顧的。我有手有腳,生活都能自理,您應該也很忙!
“你還是怪媽媽是么?”
陸丞西想了想,還怪么?
要說兒時看到別人家庭美滿,父母相愛,別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愛有所依靠,而自己從小就要跟著年邁的奶奶扛起家里的膽子,可能還是會怪她,可是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已經不需要羨慕別人了,也騰不出心去放其他的東西。
譚淑見他不回答,以為是他還是埋怨自己的,自己確實虧欠他很多很多,以后自己的財產,她會將三分之二留給他,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給封言沖。
“世上無不是父母,你要是怪媽媽,媽媽也理解,可是媽媽也希望你好,你,你覺得嫣然怎么樣?”
陸丞新看她在板子上不停地寫字,覺得看與不看意義都不大,便直直躺下閉上了眼。
季嫣然也要回北城了,她現在是實習階段,跟著單位到處考察,沒想到這次出來遇到個這么個事,季家一直想感謝救她的人,來了也見了,陸丞西只是禮貌的跟對方寒暄,讓對方無需介懷。
一進門就見到二人一個閉眼躺著一個氣的撫著胸口喘氣。
第127章 不甚在乎
陸丞西因為聽不到聲音所以并不知道來人了, 還是譚淑推了推他才將他推了起來。
起來時就見到房內多了一個人,是季嫣然,他下了床請她坐下。
這幾天對她也算熟識了一點, 她家也來過人了,對于外人他保持著基本的禮貌客套,雖然已經再三委婉的勸過她對于自己的曾經援手,無須耿耿于懷,可是她一直是想報答他,說欠別人的讓她心里總覺得放了個事,不踏實。
他突然就想起一個人, 驀地笑了。兩人交流也是通過寫字板。季嫣然說她請了一個有名的耳鼻喉專家,興許對他的病情有所幫助。
陸丞西對于恢復聽覺也很迫切,就沒有拒絕。如果這個月再不能恢復, 他就要去蘇黎世找南南了, 不過他不知道她的地址, 那聞予是不是會知道?雖然因為上次的事兩人鬧得很僵, 可是這種時候除了問他還能問誰呢,他發了短信給聞予,可依然是石沉大海, 杳無音訊。
譚淑見兩人相處良好, 覺得兩人的關系發展到那一步指日可待, 也不枉她做了這些。
南歸生日那天,聞予想起了那把做好的琴,讓人幫著取來,就連外面的琴盒都是黃檀木做的, 南歸看著眼前這一瞧就知道絕非凡品的東西, 心里沒什么波瀾, 他既然送了那她就收著,沒必要鬧得像手鏈那次,不歡而散,以后他給什么她就收什么,等到三年后紋絲不動的還給他,也算兩不相欠。
聞予看不見,不知道現下她什么表情,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得懂上面雕刻的紋路圖案。
南歸沒有開箱,只是道了謝,說自己很喜歡。
“你要不要試試音色?說來我還沒聽過你彈這個呢!泵髅魇钦5脑儐栔Z卻愣是讓他說出了幾分期盼與哀求。
“好久沒彈了,手也生了,下次的吧!彼龑⑶俜藕茫腿ソo他倒水。
又是這句話,不失望是不可能的,這個琴耗費了他多少心血,從設計到研究選材,再到一點點學習制作工藝反復打磨,只為了她收到時能露出一抹驚喜之色。可惜現在他看不到。
她看到琴面上雕刻的圖案,就沒有什么想說么?
“今年先委屈你了,待明年我給你好好慶祝!
南歸到是不甚在意,“我不太在意生日,你不用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聞予還準備了蛋糕,叫來了廚師做了一桌菜,南歸看著滿桌子的菜有些浪費,兩個人哪能吃得了這么一大桌。
吹蠟燭的時候,聞予也不能免俗的問了句“許的什么愿”。愿望里面會有他么?
“說了就不靈了!
過完這個生日她就25了,馬上翻年也26了,一晃自己竟然這樣大了?
初入北城她才多大?6歲,二十年了啊。
回想起這么多年的過往,可以說她一路順遂,安安穩穩的成長,可是幾次歷經生死,又被遺棄拐賣、逃生,忍受親人的離世,也可以說自己的前半生出奇的坎坷。
她剛才確實許了愿,唯愿丞西能平安歸來,聞予能早點恢復健康,姥姥康健順遂。沒有一個是關于自己的,一個生日三個愿望已經算是貪心了,可是哪怕實現一個她都是知足的。
除了照顧聞予,她一直沒有忘記時時關注丞西醫院的消息,定時的打聽,偶然得知10月左右的時候云城有了失蹤者消息,可是她并不知道。
為此她還特意跑了一趟市二醫院,輾轉好幾個部門問了好幾個人才打聽到,確實是發現了失蹤人員,但是里面沒有陸丞西。
“是不是漏記了?”南歸抱著一點點可能得希望,反復確認,直到那人被她問煩了。
最后她記下云城的醫院地址準備抽個時間去問一下。
聞予的傷口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最近在做康復訓練,南歸一直陪在身邊,看著他吃力的站在雙杠間來回練習,沒多久就滿頭是汗。
“歇一下吧,不急于一時!彼龑⒓埥磉f給他,又遞了水。
“我想抽時間去趟云城。”
聞予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喝完遞還給她的時候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去云城干什么?”
“我聽說10月份那里有了失蹤者的消息,我想去問問!
如今的局面好似一團亂麻,聞予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講,之前是怕她知道對養胎不好,如今是怕她反悔,好不容易盼來的機會他如何甘心再拱手想讓,他做不到,她若是知道自己早就知道陸丞西還活著的消息,又會不會怪自己?
兩人結婚的消息目前只有六人知道,外公、他媽、兩個助理還有他們本人,就連賀西風他們都不知道。
幾人來探望的時候,南歸都會躲出去,她不喜歡他的朋友,他知道,只是沒想到這樣排斥。
這天賀西風和李多樂來了,顧南歸又照常找了借口出去了,
“顧南歸前前后后這樣殷勤的照顧你,不會是對你舊情復燃了吧?”
“這樣也好,你不是也有那個心思么?之前還想給人家當后爹呢!
賀西風倚坐在沙發上,一手顛著蘋果,調侃道。
李多樂接了話:“如今算是以身相許?理由也算是正當且充足,反正你也樂意,正好陸丞西沒了,她也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可她移情別戀這么快?之前看兩人好的還跟一個人似的,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怪怪的!
聞予下顎緊繃,薄唇緊抿,聲音好像沁了冰霜:“這種話若是以后讓我聽到,不管是誰,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李多樂和賀西風動作都停了下來,看向聞予,見他確實面色不善。
想起哪怕是知道她懷了別人的崽也要上趕著送上門當人爹的聞予,他們不知道當時顧南歸是作何想的,最起碼聞予是相當樂意,怎么看怎么像倒貼的。
也發現剛才說的確實有些不好聽,他若是真心,不,應該說必然是真心的,不然以聞予這種性格,怎么能辦出這事?太匪夷所思了,就連他們這樣放浪形骸之人都做不出來,何況是聞予。
不是他單純好哄騙,就是他真的是甘心且動心陷得最深的那一個。
兩人對視一番,猶豫道:“顧南歸是怎樣想的?”
她是怎樣想的?他只知道她不愛自己,答應結婚也只是因為愧疚,如果自己日后全部恢復了,她一定會離開自己的吧?
“她不樂意?”
看他這副摸樣想也知道,
“那你這……”
“我們已經結婚了!
“什么???”兩人異口同聲的吃驚喊出聲。
待兩人走出病房一時還是不能接受,結婚了?領證了?還是沒有婚前協議的那種?
什么概念,就相當于古時候貧民直接晉升太子妃,階層跨越不說,整個身價地位算是一步登天,還不用說將來聞予要繼承T·S和譚氏,就單論他自己的博雅如今的市值,還沒有算上那家頂尖沒有上市的科技公司,真是小瞧她了。
南歸回來的時候在電梯里正好碰到兩人進來,因為不想跟他們說話她就側了身子隱在人堆里沒有出去。兩人背對著她站著。
聽著他們倆在前邊說:“阿予真是瘋了,就算是一時腦熱,也沒必要婚前協議都不簽吧?別說顧南歸是跟他指腹為婚,可現實就是現實,她要家世沒家世,要遺產沒遺產,一窮二白不說,還曾差點成了他表弟媳,就是趙許安和宋家旗鼓相當的門楣都要簽協議,何況她那樣的家庭……”
“有簽的!币坏劳回5穆曇舸驍。
“什么?”兩人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們不用擔心,我分了聞家、譚家和聞予哥的財產,協議當天就跟譚姨簽好了有律師在場,聞予哥不記得,譚姨不會忘了的,你們放心!蹦蠚w說的一臉平靜。
聽到他們這話,沒有什么可生氣的,哪怕聞予如今瞎了瘸了,可連落難的鳳凰都算不上,鳳凰就是鳳凰,她知道憑他的優秀程度還有家世,聞予仍然是別人趨之若鶩的存在,都以為她撿了大便宜呢,可沒人知道這個大便宜她是被“恩義”裹挾按著頭撿的,誰問過她意見了。
作為兄弟朋友,他們的擔心,她也理解,若是朗希有這么個跟她天懸地隔的男朋友她也不會放心的,如今朗希落到這個地步,你看這不就是沒讓她把關的后果?孩子太任性,還是要別人看著點的,不過好在她也快出來了。
賀西風和李多樂頭一次面對這么尷尬的情景,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沒成想他們這樣的人精也有啞口無言的一天。
九樓到了,南歸準備出去,走之前還幫他們按了負一樓的按鈕,“這是上行,你們下去要按負一的!
電梯門合上,二人久久無聲。好像兩個小丑。
協議的事聞予并不知道,顧南歸也沒覺得有什么好說的,聞予聽見門聲響動,嘴角翹了起來,“是你回來了么。”
“嗯,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都行!滨剀X片刻,聞予問道:“你不喜歡他們么?”
南歸知道他說的是誰們,“談不上,只是不是一路人也沒什么可說的!
不是一路人,也包括他么?
眼角膜的問題對于聞家根本不算是問題,聞予醒來那天,聞譚兩家就在第二天找到了能移植可用的眼角膜,只等他身體機能恢復正常。
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他的腿也陸陸續續做了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手術,跟腱手術,軟骨修復,鋼釘植入,這樣搶救回來的腿如今已經可以扶著墻踮著腳慢慢的挪動著走了,算是恢復的不錯,經過醫生評估手術近期就可以安排了。
南歸聽到這個消息時,壓在心口的石碓卸下來一塊。
今天外面下了雪,聞予說好久沒有出門了,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南歸給他套上了厚厚的衣服還有圍巾,臨走前覺得不夠又將羊絨毯子蓋在他的腿上,聞予整顆心都是暖洋洋的。
南歸在身后推著他,同他一起在風雪中漫步。
就這樣吧,兩人如果能這樣相濡以沫的走下去也很好,聞予不敢奢求太多。
外頭冷颼颼的風夾著雪將兩人吹的瞇了瞇眼。
聞予一時想到了那年在柏林,也是她拖著自己艱難的在無望的雪林中掙扎求生,在那樣的惡劣的環境下帶著自己硬是挺過了八天。
顧南歸啊!這樣一個人讓他如何不心動呢?怎么能放下呢?他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恨愛意來的太遲。更恨自己的自負與無情將兩人的距離拉扯的無限遙遠,如今哪怕在一張本子上,也沒有改變兩人的相處的方式。
他知道,自己還是被顧南歸隔絕在外的。
兩人沉默著逛了一圈,風雪越來越大,就回去了,剛出電梯南歸還在問他晚上想吃什么,就聽到一道讓南歸瞬間流淚,讓聞予如臨大敵的聲音。
“南南。”
第128章 回來遲了
兩人宛如兩根柱子直挺挺的立在那, 待第二聲“南南”在這空蕩蕩的走廊響起,南歸淚如雨下。
機械的轉過頭,便看到那張牽動她所有心神的臉, 淚水決堤,糊住了視線,看的越來越不真切。她急忙抹了把臉,很怕這是幻境,下一秒就又要消散。
不是幻境,他還在,顧南歸歪著頭不可置信的出聲道:“是你么?”
“是我!
得到回復的南歸再也忍不住飛奔過去撲倒他的懷里, 這一幕宛如當年,聞予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一直是那個局外人, 旁觀者, 只要有陸丞西出現的地方她永遠看不到自己, 自己也永遠被排斥在外, 不,就算他沒出現,這些日子他也沒有絲毫能擠進二人之間的可能。
他不會, 也不懂, 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讓她將自己放在心上一點點, 不求多,只要一點點就好,如今看著擁抱的兩人,無盡的恐慌讓他那點奢望想都不敢再想, 如今只求她還能留在自己身邊就好。
聞予徹徹底底的知道了退而求其次到底是什么滋味。
待另一聲“南南”打斷二人, 陸丞西明顯感覺懷里的人僵住了, 緩緩的從他的懷里退出來。
只見她低著頭,淚水還在不停地滴落,雙手抵著他,將兩人撐出了一臂的距離。
陸丞西不解,他耳朵略微好了一些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先回了蘭苑,見房內干干凈凈有人住的痕跡他還納罕,南南不是去了蘇黎世怎么屋內這樣干凈?
他又給那個永遠沒人接聽的電話去了電,可是依然如故。
聞予電話也打不通,后來他沒有辦法給姥姥打了電話,是不是回老家了,結果還不是,為此還好一頓跟老人解釋,兩人沒吵架,只是出差幾天回來沒見到人以為她回家了。
最終他跑了趟大院才從常嬸那里得知,聞予住院了,為了救南歸,現在南歸在醫院照顧他。
救南南?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十分后怕,他差一點就要失去南南了,不敢再耽擱,駕車直奔協和。
可是眼下是怎么回事,她為何一臉難過的推開自己?
“你,你先回家,我一會,一會回去跟你談。”
陸丞西盡管心慌又有滿肚子想說的話,見她這樣哽哽咽著壓抑著自己,忍了忍,還是將要脫口的話咽了回去。
“我等你回家!
這句話讓南歸瞬間破防,回家?他們還能有家么?
終于強忍著看他消失在電梯口,她緩緩蹲下身子哭了起來,他還要自己么,他愿意等自己三年么,譚姨要求兩人這個三年協議不能讓聞予知道。
只要他好了,她就同意兩人離婚還能拿到不菲的報酬,她沒要,這三年只求一個心安。
頭頂一個的輕撫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緩緩抬起頭看到聞予一臉哀傷的瞧著自己。
南歸擦擦臉,站了起來,“走吧,先給你做完飯,一會還要回一趟蘭苑!
聞予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候他應該大大方方,慷慨的做個好人,成全他們,可是決定不說陸丞西消息的那一刻,決定立馬領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輩子從此要做一個惡人了,他不舍得將這得之不易的幸福拱手相讓。
哪怕她不愛自己,可只要她在自己身邊,時常能看到,不像以前想念時拒而不見,自己那顆瘋狂渴望卻又絕望的心才能得以少許安慰。
原來全身心渴望一樣東西,得不到卻又放不下是這樣噬人心魂,少時的顧南歸對自己可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如果有,就不要讓他知道,那會是無以復加的滅頂打擊,因為他太懂了,每一刻切膚般的體會著求而不得的痛,瞧瞧他都錯過了什么。
他幾乎每天都在許愿,顧南歸要是自己的該有多好啊,他要是能重新喜歡自己該有多好啊,那他該多幸福啊。
他回避著放她自由這個話題,自私又卑微的緊緊抓住那一點不想松口,不斷對自己說總有一天,她會忘了陸丞西,總有一天她還會重新喜歡上自己。
“想吃什么?”見她起身沒事人似的推著自己邊走邊詢問晚間吃什么。
他也只能順著她說:“你定就好。要不水煮肉片?”
“你能吃辣?”
“能的!甭動杩隙ǖ恼f道。
“你什么時候換了口味,不過不行,你現在不能吃這些重口味的。”
“嗯,那等我好了,你做給我,或者我們一起去吃!彼仡^看她,手輕輕試探著附上她的手背?墒撬查g就被抽了出去。
聞予僵住,收回自己那只尷尬的手,低下了頭。
南歸裝作若無其事的將他推至床邊扶他起身,安置好他后就去廚房做飯。
侍候完他吃喝,問他還有沒有事,聞予說沒有。
南歸說回家一趟。
家?哪個家?她和陸丞西的家?他不想她回去。
“可不可以不回去!边@么想就這么說了出來。
南歸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不知道回什么,沉默良久才說道:“要回去說清楚也要收拾一下的。”
“那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這個樣子怎么出門,況且,有外人在也不好說!
對,他是外人啊,原來真的沒什么改變。
最后聽著關門聲,聞予那顆沒著沒落的心終于掉了下來,這一個月都是假的,該醒了?可是他不想醒。
在風雪漫天的夜晚,南歸回到了她和陸丞西的家,可是在門口站了好久,也沒有勇氣按開這個門,一個小時后,門開了。
“進來吧。”他看到她站在外面好久,越久越心慌。
屋內迎面撲來的暖氣讓她從頭到腳的熨帖,這是她眷戀的感覺。
屋內桌上扣蓋著一桌的菜,等了好久,熱了好幾遍了吧。
“先吃飯吧,可能有些涼了,你等等,我再熱一下!
南歸沒有打斷他,看著他進進出出忙里忙外的熱菜,心酸的不行,趁著眼淚要溢出,她仰起頭,忍著不想再流淚,不然真的很難收場。
飯菜終于熱好了,哪怕自己沒有胃口,她也逼著自己吃,以后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吃到了。
“你瘦了好多!
幾個月不見眼瞅著她憔悴多了,原本肉肉的臉頰都凹進去了,可想而知這是經歷了多少事,憂心成這個樣子,自己卻沒有陪在身邊跟她共同承擔面對,心驟疼。
兩人食不知味的吃完這頓飯,室內的那幾盆草莓也紅了,陸丞西摘下來洗干凈遞到她跟前。
南歸摸著二毛不知道怎么開口。
“你……”
“我聽說……”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标懾┪飨騺硎沁w就她的,哪怕這個時候了也要讓她,早晚是要說的。
“你身體還好么?”她知道他能回來,定然是經歷了難以言說的死里逃生,不然也不會這么久沒消息,她特別想問,想知道,也想按著他檢查一下他哪里受傷了,傷處恢復了沒,可是她不能,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絕情。
“嗯,還好,”不對,聽到這句話,他反問道:“你知道我出事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蹦蠚w啞聲失笑。
“你沒有去蘇黎世?”
“蘇黎世?我為什么要去那里!彼幻靼自趺丛掝}跳的這么奇怪。
“我媽跟我說你去了蘇黎世,她為什么要這樣說?”陸丞西不懂。
提起譚淑,南歸心里隱隱一股恨意,但她是陸丞西的母親,有些事哪怕她再恨也不能說,他已經夠苦了,從小到大跟自己一樣孤身在這世上掙扎。
她還算好的,被帶回來后聞爺爺待她宛如親孫女,來聞家的第一天起就沒受過苦,可是陸丞西卻是一直苦到大,兒時因為母親問題被村里同齡人排斥,連個玩伴都沒有,養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其實他內心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大一點失了父親,跟奶奶過活,奶奶沒了又靠國家補助上學,再大一點了在別人都享受家庭溫暖父母疼愛的時候他卻要一邊上學一邊兼職,那時他才多大啊。
其實他比自己難,盡管嘴上同她說跟他媽媽沒什么好來往的,可是也經常會在生日那天看著手機上祝福信息久久出神。
她知道是人怎么可能不在乎父母親情,特別是那本就少得可憐微乎其微還現存的感情,她也從那個時候經歷過。
可是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要在他的心口插上一刀,不管她再不情愿,這一刀是一定要落下來的,話還沒出口,嗓子就被什么堵住了。
南歸閉了閉眼,忍著眼眶的酸脹感,唇角抖動,“我,”
好像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自己難以承受,陸丞西猛的站了起來,“明天再說吧,要不就后天,明天好像還有雪,要不過幾天也行,等天好了……”
“我和聞予結婚了。”直接的不給他任何緩沖的機會。
滴答滴答滴答,只聽到墻上的貓頭鷹的掛表來來回回搖蕩聲,一共搖晃了75下,才聽到他開口,顫抖的問了句。
“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聽懂了,只是一時不愿意也不知道怎么面對罷了。
南歸抬起頭正視著他那雙略顯迷惑卻帶著濃濃哀求的眼睛,殘忍的說道:“我和聞予現在是夫妻了,以后,”
她咽了咽口中的酸澀,下了很大決心,才咬牙繼續道:“以后可能不太方便來往,你要保重。”
見她起身,陸丞西再也忍不住,拽住她的手問“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她要報恩?所以自私殘忍的拋下了他?南歸自嘲的笑了笑,她可真是個自私鬼吶。
可是說起來陸丞西于她也有恩,自己于聞予也有救命之恩,這一筆帳終究是算不清了。
她也許能為了自己更自私一點,對著聞予做出背信棄義之事,可最讓她難以拋去的是聞爺爺的養育、教導之恩。她不能對不起宛如她再生父母的聞爺爺。
所以也只能選擇舍棄陸丞西,說過永遠不會拋棄對方的人,卻最終食言了。
她狠心扒掉那只死死攥著她的手,開始進屋收拾東西。其實早就該收拾后,只是不舍得,在他沒回來的時候自己能在這里多住一日是一日,如今他回來了,再住就不方便了。
“你要搬去跟他一起住么?”
她本來想答回大院的,可是為了他能死心,沒有回答,默認了。
“我回來遲了是么?”
她已經聽出了話語中的哽咽,可是她不能回頭,東西好多啊,好多都是兩人共同買的,哪個都想拿走,撿起這個,放下那個,每一件都有美好的回憶。最后她只將床頭一排的瓷娃娃收了起來。
那是那年在柏林劫后重生陸丞西帶著她游蘇格蘭買的,象征著不朽,時間的新生與不朽。
陸丞西看著她毫無章法的收拾著東西,越收越亂。
“我來吧!
就是這樣,哪怕這個時候他還在縱著自己,不忍心怪自己分毫,可越是這樣她越心痛。
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我不走了!
可門鈴響了。
第129章 忐忑不安
兩人都不想去開, 外面的就一直按,最后陸丞西去開了。
引進來兩人,看著有些眼熟。
“聞太太您好, 我是聞總的助理,聞總在樓下等您,知道您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收拾,讓我們上來幫您!币簧砺殬I套裝的人說話動作都十分恭謹。
可是這一聲“聞太太”將她拉回現實,盡管她十分抗拒。
“我自己可以,你們出去吧。”南歸冷漠拒絕。
這是她和陸丞西的家,不管怎樣自己插了一刀, 不允許別人再來補一刀。
“東西太多,改天再來收拾吧。”確實沒有準備,也不知道他今天回來。
“嗯, 你慢慢拿吧, 不行的話我搬出去吧, 你還住在這里好不好, 我不會來打擾你的!彪m然這是沒有道理的事,可是他還是奢望著有一絲絲轉圜。
南歸深吸一口氣,轉頭就向門外奔去, 快刀斬亂麻, 可是她自己都是亂麻哪來的刀。
那堆收拾了一半的東西她也沒拿出來, 出了電梯在漫天風雪中一路狂奔,路燈也照不亮她的前路,迷茫沒有方向,只能一直往前不能回頭。
腳下一滑整個人狠狠地摔趴在地, 她試著起身, 可是腿腳打滑了兩次, 她就放棄了,就這樣吧,把她埋了誰都看不見,她也不用覺得總對不起所有人。
滿臉濕漉漉的不知道是雪水還是淚水。
不知道趴了多久,身邊有了響動,她也沒有抬頭,直到對方擔心她趴久了會生病,才出口“起來吧,地上涼!
她不知道聞予是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挪過來的,只見他一手拄著拐一手撐著傘罩著她,因為看不見傘堪堪只罩了她的頭。
不是任性的時候,她額頭抵著手臂深呼幾口氣,強行拉回自己的理智。爬起來,撲了撲身上的雪,接過聞予的傘,見他手凍得通紅也不知道到在外凍了多久。
“走吧!
他拄著拐走的費事,她伸手扶住他的左臂,支撐著他,兩人緩慢的在這空曠寂靜的雪夜里艱難的前行。
一走一滑,二人一路無話的回到醫院,看他繃帶都濕透了,就知道他的傷處應該是拉扯到了。
醫生看完之后說了句胡鬧,重新固定了傷處。開了藥讓他這幾天靜養,這一鬧又回到解放前。
南歸有些生氣,她的心血。
晚上聞予沒話找話,也不見她搭腔,又不知道該怎么辦,是今天讓人上去惹她生氣了?還是自己擅自去接她生氣了?還是知道自己早就知道陸丞西的消息卻沒有告訴她?
一晚上他都忐忑不安又有些委屈。
他們現在是夫妻,有話要說開比較好,這是相處之道,這也是最近取經取來的。夫妻間相處之道他不懂也不知道問誰,賀西風他們都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只能偷偷含蓄的問過他半個恩師谷教授怎么和師母相處的,還有他的莫逆之交谷沐陽。
可是好像并不管用。
“你哪天要收東西?我陪你去吧?”
右邊的陪護床上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祖宗你讓我省點心吧!
聞予頓住,“那讓劉助理幫你!
南歸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三年的約定她沒有告訴陸丞西,怕耽誤他,也怕自己配不上他,她和譚雅的協議只包括了時間和財產的限定安排,夫妻之間的事她沒法做明確規定,畢竟結婚哪可能真做一個保姆,別的事情不用履行。
可是她光是想想就難以接受,不光身體,就連精神她都有潔癖,受不了,不可能再接受陸丞西以外的人。
還好聞予一直沒有要求,希望兩人就這樣安穩度過三年,或者不久他就厭煩了,發現自己也不過爾爾,其實她一直鬧不懂聞予怎么就喜歡上她了,怎么就對自己情根深種了?
她不理解,當年自己對他一門心思的喜歡,不過是因為那點子他不經意隨便施舍的一點溫暖和她長這么大頭一次見到了那樣耀眼的人,也算有了理由。
而自己呢?從小到大都是庸庸碌碌,長得一般,他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性格不夠溫柔,腦子不夠聰明,在他眼里還有一點認錢市儈,就像賀西風說的,自己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豐厚的遺產,門不當戶不對。
“你究竟喜歡我什么?”她知道他沒睡,一時不知道叫他名字還是再叫他聞予哥,很難改口很別扭。
喜歡她什么?他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可是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
話落他沒等到對方繼續發問,習慣性的掏出枕下的紅本,又細細摸索著,這是多么不易才換來的一點希望啊,他要守住了。
沒過兩天,等南歸再去跟醫生溝通的時候,醫生對她說,聞予的眼睛近期不適合做手術,說了一堆專業術語,她也聽不懂,總之就是動手術可能會壓迫神經,導致中樞神經出問題。
聽到這話她心都涼了半截,怎么會這樣,她不信,聞家之前不是請了好多這方面的專家么,也許這家治療方案不行,換一家就可以了。
她甚至比聞予都急,催促聞予換幾家看看,結果幾家一時間像統一了口徑般,都說不宜手術,她問那什么時候可以,對方又說要看具體恢復情況。
為什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別擔心,今天不成,之后說不定就行了!甭動璺催^來安慰她。
南歸雙手拄著額頭,癱坐在沙發上,迷茫無助,若是聞予不能恢復視覺,自己將一輩子都無法安心去過自己的生活。
直至半個月后,聞予傷口恢復大好,已經可以出院了。
“眼睛呢?”
“還是不可以是么?”
“那什么時候可以呢?”
一連三問沒人能給她答案,本來是要回大院的,譚雅說既然結婚了就不適合回去了,讓他們回御園,聞予不同意,說先回楓林雅頌。
那里只有一個房間,譚雅清楚,既然他這樣說了,她也沒有再反對,畢竟兩人現在是夫妻,有些事遲早都要有。
南歸沒有來過,普一進門,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不光是寬闊的不能再寬闊的大廳,還有這極不和諧的裝點,暗色簡約的裝修格調,里面鋪了整整一片香檳玫瑰四處散落的粉紅色氣球,頭上也是一片氣球鋪滿了房頂,各處貼著喜字。
這怪異的搭配透著一股滑稽。
聞予不知道裝扮效果的如何,讓助理按照他的想法布置的。
“喜歡么。”
這是兩人第一次回家,雖然沒有儀式,可是兩人現在是合法夫妻寫在一張本上的,回新房,雖然這不算新房,不過好在已經在裝修了,而且到這里,他也是有私心的,他一直希望能與她有進一步的發展,突破那個避雷,就要從拉進距離開始。
怎么說呢,“嗯,還挺好看的!
進門后她扶著聞予坐下,就開始打量這所房子,真的是太大了,裝修擺件都極其考究,雖然她不懂,但是聞予這么矯情的人肯定是不會虧待自己的,什么時候見他委屈過自己,除了祭祖那次還有深山老林求生那次,可真是鳳凰掉進雞窩,不住也得住。
那時他怎么忍的?
南歸見這些裝飾的東西,嘆了口氣,這樣雜亂,聞予眼睛不好,隨便踩空一個就會摔倒。
抓著跟來的助理一起收拾起來,不然這么大的屋子,她一個人可收拾不完。
這就開始收拾了?“你不去里面看看么?”
“外面的看完了先收拾了吧,你腿腳不便,眼睛也不變,踩到容易摔倒的!
聞予心里甜絲絲的,她什么時候都想著自己,可轉頭再一想若這是陸丞西給她的驚喜她的反應也會如此平淡么?
他也不想比,但是自從陸丞西回來,他心里就跟著了魔般,不管做什么都會不自覺的想到陸丞西,若是他會怎樣?若是她面對的是他又會怎樣?
他知道這樣不妥,但是就好像掉進了一個跳不出來的固定思考模式,將自己的想法限制住了。不得解脫,
幾人收拾妥帖,她又繞到里間,看到這里只有一間臥室,另外一間是書房和健身室,房內布置跟外頭一樣,很不搭,明明是冷硬的男性設計風格,偏偏床、床單窗簾非要用暖色系的,床尾凳也是米色歐式款,明明這里是簡約超現代風格。
“額,我晚上還是回大院吧。”
“為什么?”
為什么?這里就一間房,怎么住?雖然兩人如今是夫妻,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且也沒打算真的跟他做夫妻。
曾勸過自己順其自然,但是真到臨門,她過不去那個坎。
“一個房間不大方便,而且這里也沒有我用的東西和換洗衣服!
“那你打算像個保姆一樣,來回跑?到點就上班?”聞予忍耐不住了,語氣急切又帶了點怒氣。
“而且我晚上是需要人在身邊的!边@話李多樂聽了都搖頭。
“我把你當成是我的妻子,不是保姆,其他的事你不用事事親力親為,看到你累,我也很累,我們好好放松相處不好么?”
南歸最終嘆了口氣,沒再說話,進去將地上堆的氣球全部扎破收拾了一下。
很明顯他用心的裝扮沒有討得她歡心。
她到底要什么呢,不管要什么,他會傾其所有都可以給她,沒有的也會替她找來。
可是他給她的她不要,也從不開口要求什么。
晚間南歸站在衛生間外聽著里面的動靜,怕他摔倒或者需要什么。
等輪到她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收納柜里洗漱臺面擺了滿滿當當沒有用過的護膚用品,琳瑯滿目,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用。
剛才在一百多平的衣帽間看到一面墻的衣柜掛滿了一排排吊牌都沒摘的女士衣服,而貼身衣物全被清洗干凈碼在抽屜里疊的整整齊齊。
原來是早就安排好了。
洗漱完之后就見聞予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沒有上床。
【作者有話說】
114 116章有更新新內容
第130章 真是傷人
“怎么了?”
聞予有些忸怩, 還有些害羞的模樣,低聲說道:“第一天肯定要等你一起的。”
南歸擦頭發的手頓住,“要不我還是去沙發上睡吧, 沙發挺大的。”
“你不愿意跟我睡一起?”這句話好像有歧義,聞予連忙補充道:“不做什么,就是睡我旁邊像在醫院那樣就好,只不過距離近一些。”
“我會等你的,等你不再排斥我!
“而且這床很大,你一頭我一頭完全不影響的,蓋兩床被子, 這樣我晚上有事可能也方便叫你!彼砩鲜菑膩聿粫闊┧,這樣說只是為了加持她能睡在這里的理由。
證都領了,還矯情個什么, 南歸點著頭, 才反應過來他看不見, “嗯”了一聲。
一撩開被子, 就看到鋪了一床的紅棗花生桂圓,她愣了愣,隨后嘆了口氣, 將床上的東西收走, 從柜子里取出床單, 才發現里間有兩摞床單,一摞是暗色,應該是他以前用的,一摞是嶄新同樣洗過的暖色系的。
她隨便拿了一床鋪上了, 沒有注意坐在不遠處的聞予耳尖通紅。
這些也是他讓別人準備的, 他知道譚雅才不會管這些, 不知道她和南南怎么談的,她一向不喜歡南南,他也知道譚雅不會對她好,也不會以母親的立場出面給他準備一些該準備的,所以他到處打聽新房要怎么布置。
這天晚上兩人一左一右,睡在這往日只有一個人的大床上,聞予睡不著,不知道是不習慣自己身邊有人還是其他什么,就是精神百倍,毫無一絲睡意。
竟然夢想成真了?曾幾何時不知多少次從齷齪的夢中醒來,面對的就是空空蕩蕩的房子,和寬大只有他一人的床,如今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她都在自己身側。
可惜他看不到,聽著左手邊平穩的呼吸聲,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聽到了。
慢慢的聽著平穩的呼吸聲他睡著了,可是南歸卻一夜未眠,陸丞西抱著二毛望著外頭又開始下起來的雪想到了一個人也不成眠。
隔天聞予醒來摸索著出了門,聽到廚房叮叮當當,一大早心情都是愉悅的。
南歸見他摸了過來,問他:“餓了么?我先給你熱杯牛奶?”
“沒有。”
他找個椅子坐了下來,看不見,卻可以聽得到,聽著廚房里頭忙碌的聲音,哪怕這個房子就兩個人,也感覺塞得滿滿當當,足夠了。
聞予的腿好了很多,雖然不能正常行走但是比起以前踮著腳都不能挪動的時候好太多了,照這樣下去再有一個月就能恢復的差不多了。
可是他的這雙眼睛,南歸犯起了愁。
譚雅得知了手術無限推后的事,施壓逼問才得知這一切都是她那個昏了頭的兒子干的好事。
自打聞予病情穩定,聞氏夫婦兩人又各忙各的去了,將所有的一切丟給顧南歸,只是偶爾打電話問一下他的主治團隊,恢復的如何,眼睛手術安排在何時。
如今聽到他為了情啊愛啊的眼睛都不要了,寧可當個瞎子。一時間她早就忘了手術室外的那份恐慌和難過,越想越氣,真是光長年紀不長智商的戀愛腦子。
下午她直奔楓林雅頌,她以前基本沒來過這里,還是助理引路才找到。
一進門就質問他手術的事。
幸好顧南歸不在,不然這事讓她聽到他不知如何解釋。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不需要我插手?你這是在跟誰說話!”
聞予嘆了口氣,“個人把個人的人生過好就行了,沒必要什么都插一手!
“那你過好了么?你也不看看你都過成什么樣了!”她懶得跟他探討人生方向,直接逼問:“這事顧南歸知道么?”
“你打算讓她知道么?”聞予涼涼的反問。
這警告的口氣可真是她的好兒子啊,譚雅氣的連說幾聲好,“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因為眼睛看不到,做什么都不方便,想給顧南歸打個電話,發語音都做不到。
聞予讓助理教他慢慢摸索著如何用智能語音呼出,發信息。
兩人就這樣不溫不火的相處著,聞予一直惦記著南歸落在陸丞西那里的東西,怕兩人因為各種事見面。
他不明白自己,當陸丞西名正言順占著那個位置的時候自己不敢正面硬剛,等到自己名正言順的時候還是要擔驚受怕,他知道這是因為底氣不足,顧南歸給予自己的底氣不足。
晚間吃飯的時候,聞予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問她什么時候去取東西自己跟她一起去。
見她沒有回應,他又小聲的追問了句:“行不行!
看著他這樣小心翼翼,表面上是處于下風,實際上一直在壓迫她,精神壓迫她。
她覺得好累,身心都累。
“聞予,對于兩性關系,我是最不屑于做那些勾勾纏纏不清不楚事的人,你應該知道的,就像當年你和黎悅,不管我之前再如何一廂情愿,知道你們兩個確認了關系,我可有再去糾纏你一分一毫?你沒有必要防我像防賊似的,我們比你們磊落多了。”
心驟然像有什么東西卡住,無形的巴掌就這樣扇了過來,一把大錘探進胸口用力的毫不留情的往下錘。
聞予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么,說他沒有?問她生氣了么?質問她我們是誰,你們又是誰?到底說什么呢?
他死死捏著筷子,閉合的雙眼睫毛抖啊抖的不停,下頜線緊繃的像拉到極致的弓。最后放下碗筷,轉頭摸索著離開這里,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空間。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一關就是一上午,一直不出來。
南歸收拾完碗筷,看著他沒怎么動的飯菜,嘆了口氣,還要她怎么樣呢。
中午的時候最終她還是妥協了,敲了門問他一會餓了要吃什么。
里面一直沒有回音,門沒有鎖,她推門而入,就看到直愣愣坐在椅子上正摸索著什么東西的聞予。
是一對袖扣,她認得,多年不見,沒想到還在他手里沒被丟掉。
“你很介意我跟黎悅的過去么?”
南歸搖了搖頭道:“不介意!
“因為你不愛我,愛一個人是排他的,我就非常介意你和陸丞西的一切接觸可能,甚至一想到你們的恩愛過去,相處細節,我就難過的不行,所以我到寧可你說介意。”
當年黎悅在生日會上向他告白,他沒有其他多余的感覺,只知道反正早晚都要在一起,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那一瞬他腦子里面竟然莫名又突然的冒出了一個粗糙的小臉兒,他以為那是意識在告訴自己,這樣的人是不行的。
如果那時候能明白,能拒絕,試著看一看旁邊的這個人,了解她,那他們將是最幸福的人,哪有陸丞西什么事?
十五年,他足足浪費十五年。他總跟自己說還不晚,只要自己努力,可是五年了,五年前她的情感圈子就沒有自己插足之地,親情友情愛情全部被別人占的滿滿的,絲毫沒有空余的空間。
她對于他們每個人都是那樣好,他也想成為其中一員,可是哪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在你的心里能否挪出一點點位置給我?哪怕從友情開始?”
“聞予哥,我一直待你同朋友般!
這話聽著真是傷人,人就是這么不知足。當觸不可及時只是希望能時常見見就好了,可以見面時又奢求能永遠伴在身側,真的僥幸被綁在一起,就開始貪心自己在對方心里能否占據一時之地,他知道這種妄念貪欲是無窮無盡的,再之后就會希望她能喜歡自己,最終要求她只喜歡自己。
“我們一起好好過吧,忘了以前一起努力好不好?”他放下身段小聲哀求道。
“先把你的眼睛和腿治好吧,這是頂重要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也沒繼續追問,再追問就沒意思了。
照理說結婚第一年春節,都要去公婆家的,可是譚雅提前就說了近期不在國內,免了,聞博彥倒是對她沒什么不滿,覺得老爺子本來就希望她做聞家的孫媳婦,這算是圓了老爺子的遺憾,因為太忙,只讓文秘送來了紅包。
兩人在楓林雅頌過了第一個春節。
聞予的腿現在已經可以不用扶東西就能走了,只不過有點跛。可現下因為眼睛的問題哪怕腿不需要了,眼睛還是逃不了的,不扶也得扶。
本來這里就是簡約超現代設計,適合單身人住,如今多年不用的廚房被填滿了柴米油鹽,廚具,鍋碗瓢盆,冰箱也塞滿了,怎么看怎么別扭。
聞予想起來一件事,一直忘了,他將自己所有的銀行卡都拿了出來,還讓律師做了財產公證,表示這些都是她的,自己以后只是個幫著她賺錢的打工仔。
他記得她是很喜歡賺錢的。
南歸一個沒要,在他想要勸說質問的時候,她岔開了話題說這么久不去公司,也看不了報表什么的,能行么。
聞予知道她這是故意轉移話題,也不想跟她大過年鬧得不愉快,就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12點的鐘聲敲響,南歸收到了第一條祝福信息來自于陸丞西“新年快樂”。
“明天我們回去看姥姥吧,理應拜訪的!
南歸放下手機,“不用,姥姥過年去八姨姥家過。”
“過完年我們把姥姥接到北城來吧,年紀也大了,還是放在身邊比較放心。”
她之前跟陸丞西確實想過,可是眼下這錯亂的關系,怎么能一時說得清,讓她老人家怎么接受?
“以后再說吧!
蘭苑的陸丞西守著兩只貓兩只碗,孤獨的過了一個春節,這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又變成自己一個人了。
那年是誰說永遠不會拋下自己,是誰說兩個人要一起作伴,又是誰告訴他兩人是頂頂配?盡管他知道她的難處,但還是好難受,他過不去。
正月他去進香,錯過了人留最高峰的時候,青磚階梯上的冰碴踩起來咯吱咯吱的,在這里他與她一起給逝去的親人點了長明燈,他兩盞,她也兩盞。
他先去捐了香油錢,一下捐了5年,近幾年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來了,得知他的長明燈一直有人照顧,清明、中元、正月十五都會有人手抄經書燒給他供奉的兩人。
他知道是誰,心理越發的放不下舍不掉,可是他知道自己在這里就是與她為難。
走至兩人供奉的蓮花案上,左邊是他的父親和奶奶,右邊是她的父母,中間又多了一個,這是……
第131章 弟妹嫂子
十五這天, 陸丞西在靈殿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來燒經書上香的那個人。
“中間那盞燈是為誰點的?”陸丞西手中緊緊的捏著一張變形的紙,顫抖著問道。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南歸的思緒, 她也只是頓了頓,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焚燒,待全部燒完,才抬起頭看他。
“一個,緣淺之人!北M管她盡量裝出一副云淡風輕摸樣,可他還是聽出了一絲哽咽。
陸丞西溢出一滴淚, 趕緊伸手糊掉,吞了吞難以下咽的苦水,盡管再克制, 可是聲音還是抖著:“也好, 這樣也好!
“我, 我申請了國際醫療組, 過幾天就出發,近期,可能近幾年不會再回來了, 大毛二毛你要么?不要我就讓人幫我先養著, 蘭苑那是你的家, 我不在了,你,可以回去了!
顧南歸再是鐵石心腸此時也到達了臨界點,要走了?又要走了?是啊, 不走還留在這干什么, 眼眶終于盛不住了, 第一滴滾落,后面就開始沒完沒了,她要說點什么。
“我和南南會去送你,祝你一路順風。”聞予略顯狼狽的跨門而入,伸著雙手慌張的摸索著去夠顧南歸,顧南歸無法,用衣袖抹了兩把臉,扶上了他的胳膊,聞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敢再放,心里的害怕層層堆積,馬上就要傾瀉而出。
不過大半年就調轉身份的二人想想也真是可笑。真應了那句話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那,”陸丞西滾了滾喉結,生硬的頓了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大毛二毛我會養著,蘭苑我也會去照看著,外面很亂,你小心,它們……都等你回來!蹦蠚w在他消失之前搶著說道。
背對著他們的身影頓住,輕輕說了一聲:“好。”便如秋風中的落葉悲涼離去。
看著孤獨又落寞背影,南歸閉著眼睛不再去看,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她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兩步像要追隨離去的人,但是站在身旁握著她手的聞予卻感受到了她要掙破他的那股力量。
“南南,別,我們還沒祭拜爸媽還有爺爺呢。”聞予睫毛十分不安的抖個不停,語氣中含著祈求,死死地握著她的手,掌心冰涼,好像只要稍不留神,就會從手中溜走。
他們今天是照例來祭奠長輩的。
“走吧!
十五一過,北城風雪也停了,今年的雪真大啊,幾年加起來都沒有今年下的多。
陸丞西是前天走的,南歸去送了,但也只敢躲在角落里遠遠的看著,見他不得不過安檢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的回望,最后還是失望的走了。
“愿你余生順遂。”這是她新的一年第一天許下的愿望。
因著聞予身體的原因,就是平常幾個關系親近朋友也已經好幾個月沒見著他了,賀西風和李多樂也因為了上次電梯的事尷尬的再也沒敢上門邀過他,聞予至今也不知道。
“整天待在家里,悶不悶,要不要出去?”
“你的眼睛什么時候能做手術,主治醫生有說么?”
顧南歸想盡快完成她的實驗,畢業之后找個班上,手頭雖不缺錢,但是總得找點寄托忙碌起來才熬的快些。
前一陣子呂叔根據聞爺爺的遺囑辦理了財產分割,將留給她的那一份拿給了她,聞爺爺這輩子兩袖清風,沒攢下多少,沒想到她竟然還拿了大頭。
呂叔說老爺子的意思是聞氏兩口子外加聞予都是不差錢的主,除了留一些東西做念想,值錢的大部分都留給了她,還有她當初償還聞家那些年養育費用的那張卡。
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她手上。
本來聞爺爺的那一份她推辭了,可呂秘說這是老爺子的一片心,還曾跟他說過看不到她將來嫁人了,但是嫁妝是要準備的。
南歸攥著那張卡和遺囑,心里感懷,聞爺爺真的從來不虧待她,一直掏心掏肺的,可這份恩情要怎么能還的清呢,聞爺爺走的時候那番話她一直記得,她怎么可能撇下聞予不管呢。
這往日的恩情現在與她來說就如溺水時掙扎在海底的水藻,糾纏著她,讓她無法掙脫。
“嗯,應該快了,醫生說我最近恢復的不錯,再去復查一遍若是沒有問題就能做手術了!甭動柘裰汇紤械呢堖湟粯邮娣难鲋^,伸著脖子等著那人給他刮胡子。
南歸給他細細抹上剃須泡,拿著刮胡刀輕輕地刮著,以前跟丞西玩鬧得時候也替他刮過,當時不怎么會,只是這么久了聞予看不見,都是她給他刮得,現在越來越順手了。
聞予感受著那雙纖細的手在自己臉上觸摸,感受著她認真的盯著自己的摸樣,每每這時臉都控制不住得發熱,真好,這樣真好。
如今陸丞西遠走他鄉,他暫時放下警戒,能重見光明誰又愿意每天浸在黑暗空洞中呢。如今她就在身邊,他也想每天看到她的面容,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
還有她親近自己的模樣。
最后一次檢查結果經過主治團隊評估沒有問題后,手術定在半個月后,此時南歸都不敢先謝天謝地松半口氣,就怕又有什么變故。
“手術之后,等我恢復了,就可以著手辦咱們的婚禮了。”聞予興沖沖的計劃著。
對于婚禮這個問題她想等手術之后再說。
不知是祈禱管用了,還是聞爺爺保佑,聞予的手術順利進行并且完成了,要重新綁上繃帶等一個月后就能重見光明。
又住回病房,這一年都快在醫院落戶了,南歸正低頭削著蘋果,聞予聽著刀刻在果皮上的沙沙聲,心里也像被什么搔似的,他突然就腦子一熱說了出來,“南南……我可以親親你么!
話一出口好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可是收回已經來不及了,他心里“崩崩崩”的跳著,滿身的毛孔都透著忐忑,聽到話落那一邊的“沙沙”聲也戛然而止。
他下意識的揪住被子,耳尖泛起了紅,本來閑適的靠在床頭,一緊張,整個人都繃直了,上身也微微的直了起來。
等待她的回復就好像在等待一場宣判。
而南歸頓住之后,又開始繼續削那顆斷了皮的蘋果,沒有回話。
無言就是最有力的拒絕。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也不斷的下沉,最終沉入湖底。
通身掩也掩不住的失望與羞囧,讓南歸無所適從,每當他這個樣子,自己就陷入了兩難?墒强傄獋σ环健
在這方面她真的不想妥協。
“咳咳咳,嗯,你喜歡什么風格的婚禮!
南歸知道他在沒話找話故意扯開話題,可是這個話題也是雷區。讓她怎么答。
“再說吧!钡亲钇鸫a不能這時候說。
游一洺拖家帶口的跟著賀西風來看他,調侃他這大半年真是醫院?土恕
顧南歸給他們倒了水不無意外的又躲了出去,所以聞予每次對于他們要來探病都推三阻四的。
“阿予你不夠意思啊,你結婚了竟然只告訴了瘋子和阿樂,竟然沒告訴我,孤立我?今年給你干閨女的大紅包可要大一些啊。”
“你特么一天真的鉆錢眼里去了。天天抱著孩子到處搜刮,現在你看看誰見你不跑?”李多樂一指頭懟了他一下。
“滾滾滾,就沒見過這么摳搜的干爹!”
“我摳搜?我摳搜你家小崽子百日宴我送了她一顆大粉鉆你給我還回來!我留給我親閨女,不比肉包子打狗強?等我兒子你能送個銀項圈不??”
兩個人嘰嘰喳喳吵個沒完。
蔣嘉裕問道:“嫂子怎么出去了?”
幾人被這聲嫂子叫停了,都感覺怪怪的,以后該叫弟妹就得叫弟妹,該叫嫂子就得叫嫂子了。
游一洺嘟嘟囔囔:“要叫你們叫,我還是感覺龜龜親切。我還叫我的龜龜。”
另外三人就沒那么好叫了,不熟,就只能改口了,“改口都要給改口費的,怎么游子這時候不眼紅了?”
“對啊!那我就隨你們叫,之后我該叫我的龜龜還叫龜龜。”
“改口快不快,叫的甜不甜就看聞大公子的改口費厚不厚了。”李多樂打趣道。
蔣嘉裕這聲嫂子叫的聞予身心舒坦,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難得的有了笑臉!班牛俨涣四銈儭!
“呦呦呦,難得啊!
“你們以后對她要尊重,不然別怪我翻臉!边@聲警告里沒有一絲玩笑之意。
幾人早就知道顧南歸不待見他們,不管是因早年的事還是現在,所以能不搭邊就不搭邊,哪天見到了,看著聞予的面子該怎么做還是要按章程來的,畢竟聞予這不是沒有感情的聯姻,可以放不放在心上全憑當事人心情。
聞予這是拿命換來的,這事兒只有賀西風和李多樂知道,所以怎么敢怎么會不尊重。
聽到小孩子“咿咿呀呀”,聞予還沒抱過呢,“遞過來我抱抱。”
游一洺一聽還有這好事?趕緊將小奶娃子遞過去,小娃娃不大樂意有些認生。
“還不快讓你三干爹抱抱,金佛懷里鍍鍍金,受用一生,有你三干爹照著,以后你在北城橫著走,都沒人敢管你,你還不樂意?快去!
聞予本來眼睛就看不到,又不會抱小孩子,他摸索著掐著她的兩臂跟掐堆兒似的抱了過來,抱到腿上只感覺軟軟呼呼的。
掐了一會就聽她“咿咿呀呀”的開始嚎叫了,游一洺將孩子抱回來回顛著哄起來。
“你喜歡不?喜歡也跟龜龜趕緊生一個,女的就組閨蜜團,男的就定娃娃親,你咱北城一堆名門是攀不上了,沒戲了,可你孩子還沒影呢多少人就開始惦記了,都等著定娃娃親呢,我先預定上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幾個都快定下來了,你是最慢的,不容易,有生之年我還以為要到廟里去看你呢!
他和南南的孩子?他沒想過,如果真的有,想到這里,心內霎時一片柔軟,那真是求之不得。
“就說你和龜龜絕配,天仙配,兜兜轉轉這么多年還不是湊到一起去了?早年間我說她是你童養媳,你倆指腹為婚的事你還跟我急,怎么應驗了吧?”游一洺就跟個看孩子的老媽子似的,抱著孩子滿地顛著,來回走嘴上還不停。
“你看有緣千里來相會,就算前面你跟黎悅走到一起后面又冒出來個陸丞西,你倆還不是要捆做一堆,俗話說鞋子都是配好對兒的,你拆了重新組裝就是不行,早晚……”
賀西風捂了臉,這人就算是結了婚腦子也不長進,跟早年沒什么兩樣,如果說以前聞予因為跟顧南歸的關系多么不樂意,甚至還為此發了幾次脾氣,那么現在就有多么不愛聽當年的事,這沒腦子的人說話就是不著邊際。
“得了得了,你快回家哄孩子去吧,!別一會挨揍再連累你姑娘。”
“什么啊,我……”
“你們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毖鄢蛑澳屈c笑模樣沒了,嘴都抿了起來。蔣嘉裕說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的話,先出了門,賀西風辭了別隨后。李多樂說等他好了給他攢局,估計那時候也沒啥時間了,就得等吃他的婚宴,拉著游一洺這缺心眼的走了。
門外正好撞見在窗邊上賣呆的南歸,眾人相視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嫂子”“弟妹”此起彼伏。叫的南歸眉頭緊皺。
第132章 努力親近
南歸沒有回應, 回到病房看到還在那坐著的聞予,將杯子什么都收了收,其實這些都有護工傭人做, 但是她不想讓自己閑下來。
聞予一打她進來就豎起耳朵聽她忙來忙去的動作。
等沒了動靜知道她忙完了。
“你回來看見他們了?”他試探著問道。
“嗯,”想了想正好提到這個話題就正好說開了吧,“聞予哥,你別讓他們叫我嫂子弟妹的行么?我聽了渾身不自在!
“為什么,他們理應這樣叫你的,剛開始是不適應的,習慣了就好了!
“算了。”她長長嘆了一口氣。計較這些干什么, 反正也碰不上幾次,叫就叫了,還真當一聲嫂子弟妹就真是他們親戚了, 就真的能得他們尊重了?
呵, 這些人, 沒有一個善茬, 也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病房里兩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模式,她睡陪護床,他睡右手邊, 每天穿衣洗漱都要她手把手的在旁幫著兩把, 扣子什么的他也能經常系錯, 每次都要她解開再一個一個的系好。
每當這時聞予都仰著頭感受著她的無微不至的照顧與親近,兩人近在咫尺,甚至有時一抬頭嘴角就能蹭到她的秀發,他心虛又渴望, 耍著小心機故意做的一團糟, 每每這時才能得到她的注意和眷顧, 屢試不爽。
那天頭發戳眼睛了,他嚷嚷著頭發長了,傭人要給他約理發師,他不要,說也不麻煩,讓南歸幫他修剪一下就好了。
她哪會啊,不過細細打量一番確實不用大張旗鼓叫人來,拿著剪子,要來了一次性醫護服給他圍上,打開視頻看了兩遍,開始給他修剪。
可腦子會了手沒會,就跟當年學按摩給他舒筋正骨一樣。越補救越邪乎,最后越剪越短,變成了貼著發根的刺手毛寸,好像……那個村頭二傻子。
南歸想笑不敢笑,畢竟這不是自己腦袋,不過還好他看不見,但是別人確是能看見的,每次醫生來查房,都會欲言又止的說一句“你這個頭……”
南歸都會搶話:“挺好的吧,北城那家最有名的造型設計大師設計的,聽說今年挺流行的,很多人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大夫您能看得懂么?”
“呵呵,我也看不懂!
每當這時聞予就會伸手不自主的去摸摸自己刺猬似扎手的劉海。丑到什么樣哪怕他看不見也可想而知,跟他的整個發型一對比真是突兀的炫人眼睛吧。
早知道就不讓她剪了,每次她拿個梳子一順他的頭發,他的額頭還沒梳就到頭了,她都會忍不住的吭哧吭哧笑出聲。
一定是丑爆了。
聞予氣不過,也要拿剪子給她剪個西瓜頭,按著她的時候,南歸掙扎說又不是她上趕著給他剪得,是他求她給他設計發型的,不滿意可以,但是不能卸磨殺驢!
“那我也給你設計一個!”
“我可沒求你給我設計!”
兩人打鬧著,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不該摸得地方,兩人頓時一愣,南歸推開他站了起來,皺著眉,渾身像有螞蟻在爬。
聞予卻感覺整只手都在發燙,然后是臉、耳朵直至滿眼全身,最后向下集中,他尷尬的輕咳幾聲,說自己餓了。
才剛吃完午飯就餓了?
南歸為了避免尷尬就說去樓下給他買點吃的。
等人出屋后,聞予右手不斷地摩挲著,回想起剛才摸過的地方,好軟,好……自己好齷齪!
可是真的好軟,她現在是自己的合法妻子,想想應該沒有那么不堪吧,何況以前又不是沒想過……
慢慢的身體有些控制不住,雖然已經29了,但是對于這方面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經不住她的撩撥。
以前十幾年雖然都沒怎么想這事,自從十幾歲第一次夢遺時夢到她,后來每次忍不住動手的時候都罪惡的控制不住的腦子會自動跳出她的臉,他以為腦子只是隨便找個比較熟悉的人發泄,可是他怎么就沒想到自己那樣生理潔癖的人,如果換成別人怎么能做得下去,更不要提每每都會舒爽的享受其中。
他真的又傻又蠢,還好,還好她又回來了,他一定要把握住了!誰也不能再搶走,誰都不能!
聞予的眼睛恢復的很快,第二十七天的時候就能拆繃帶了,當他眼睛蒙蒙睜開的時候,還被光線刺了下,盡管屋內已經被窗簾遮擋了一大片陽光,暗暗的,可對于幾個月不見光線的人來說,還是刺眼了。
慢慢的適應屋內的暗光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顧南歸的身影。
可見到的第一反應就是怎么瘦成這樣了,她不是一向最能干飯的么?滿眼的心疼藏也藏不住,隔著幾人看向被擠到遠處的她,一眼萬年不過爾爾,如今宛如新生的第一眼將她銘刻,不光以前,哪怕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忘。
譚雅雖然生氣可是聞予手術這天還是來了。
眼見他無礙,心算放下了,又去負責他腿的主治醫生問了情況,得知再恢復一段時間,正常短程的路程是沒問題,但是要恢復到以前是不可能了,那些高強度的運動是想也不用再想了,目前能到這個程度這已經是個奇跡了。
也就是說成了半個跛子,不明顯而已。刮風下雨變天,或者其他誘因都可能導致腿時不時的抽疼,這也是跟隨一輩子的。
譚雅將顧南歸叫來一起聽醫生的話,她知道是為了什么。
“我不管你們之前的愛恨情仇,以后就老老實實做聞家媳婦,說真的,就是這樣我都覺你跟阿予很是不相配,既然撿了這便宜就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盡自己的妻子義務!弊T雅趾高氣昂的像在吩咐一個奴隸。
之前有聞爺爺在的時候,她還能對自己客氣一點,現在完全不把她當個人。
既然這樣,她也不需要被尊重是不是?自己又不欠她的,憑什么要受她的氣?況且她都沒有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為什么要讓自己盡小輩職責?
“譚姨,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封建王朝的奴性我真沒沾染上,不管是我的老師還是我的朋友甚至聞爺爺都教我,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我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是你的員工,我若是一不做二不休真的不從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頂多罵我忘恩負義,可是我忘得也不是你的恩,利用別人的恩情達到自己的目的還能如此趾高氣昂,就是晚輩也替您這長輩汗顏。”
南歸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她是真的很氣,在譚雅眼中自己根本就不像人。
若是聞爺爺都絕不會這樣逼迫自己,她憑什么?
聞予見她面色不大好的進了房,立馬問道:“怎么了?我媽跟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你別操心了,好好養著吧。”
“你什么都不用怕,也不用忍著,一切交給我。”他說著就抓起她的手想做她的依靠。
南歸不著痕跡的抽出來,故作輕松的說道:“我能怕什么?別瞎想了。”
聞予看著自己空嘮嘮的手,對自己說:來日方長,如今最大的隱患都不在了不是么?
眼睛好了以后,他又將婚禮提上日程。
南歸終于下定決心跟他表明不會辦婚禮,聞予問為什么,她也不瞞著,刀是她捅的,但是不能再往丞西傷口撒鹽了。
又是陸丞西,呵,她永遠是最顧慮他的,自己在她心里能排上第幾呢?沒關系,他會慢慢的將前面的人一個一個擠掉,扒在她心里再也不出去。
光是以前關于她戀慕自己的回憶和臆想讓他回味起來就甘苦層疊噬心蝕骨,不用說這一段時間享受她親力親為的照顧,與她日夜相伴的日子更是食髓知味,僅僅這樣他就能感到幸福無比,若是兩人能像她和陸丞西那樣,此生就別無他求了。
有人將自己放在心上,小心珍藏呵護的滋味,嘗過一次就上了癮,他不想再戒掉,應該也戒不掉了,只會妄求的更多,只會越來越不知足。染上這種貪欲他甘之若飴。
他看著坐在陪護床低頭給他睡衣縫扣子的人,仿佛陷入了一場圓滿的幸;镁,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聞予已經恢復了視力,行走坐臥也沒有問題了,回到楓林雅頌的第一晚南歸就打算搬出來,睡客廳也可以,這么大的空間,只有一間臥室屬實有點浪費。
聞予看著她將被子和枕頭卷了卷。
“你這是干什么?”
“你現在已經能照顧自己了,用不用我在旁邊都一樣了!
“我當你是妻子不是保姆!”聞予有點動怒。
“我知道,”南歸嘆了口氣,“你給我點時間吧,我一向樣樣都順從你們,希望你們也能給我點時間,我不是機器,我也是人,思緒感情怎么可能收放自如。”說到這里甚至帶了一絲抵觸情緒。
“好,那你睡里面,我睡外面。這個不容拒絕,做為男人,作為你的丈夫,怎么可能讓妻子睡沙發,自己心安理得睡在舒適的大床上。”
其實這沙發也挺寬大挺舒服的,南歸向來沒那么矯情,何況這是矯情聞予的家具,舒適度是絕對沒得挑的,她可以睡沙發睡得舒舒服服,可換成身嬌肉貴的聞予,這矯情的性子矯情的身板肯定就要這不舒服那有問題了。
何必呢。
“要不我們搬回大院吧?”南歸建議。
“我們結了婚就要住自己的房子,這里是不大方便,不過沒關系,在31中附近我有一套大平層在裝修,差不多收尾了,8月之前就能搬進去!逼鋵嵏街懈浇灿蟹,但是他私心不想她靠近那里的生活圈,怕她時不時的某一瞬間某一個場景總能想起一個人。
“為什么是31中?”
“那里對新入職的老師比較友好,我都調查過了,你不是也怕學生難搞,同事難相處么?”
她確實怕,不喜歡復雜的環境復雜的人,附中確實不管上到校監領到,下到老師學生都沒有幾個善茬的。
也行。
聞予以自己的方式慢慢滲透她,影響她,想著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總有一天自己會成功的占據她所有的思緒,擠掉那個人,最終得償所愿的。
第133章 安穩生活
今年情人節因為聞予眼睛不好, 就沒有外出活動,聞予一直挺遺憾的兩人第一次的情人節竟然就這樣草草過了,但也訂了花送了禮物, 可南歸給忘了,收到禮物的時候還驚訝了一瞬,不過這次沒推辭,跟以往他送的禮物放在一起。
聞予生日的時候她也忘了,到了晚間才想起來,怪不得他今天總問自己什么時候回來,都9點多了, 這么晚了再準備點什么也來不及了,再說她就算記起來也沒打算送什么禮物,還是紅包來的實惠, 總不會出錯。
看著冰箱里面還有材料她就做了藍莓芋泥蛋糕, 她隱約記得聞予雖然不大喜歡吃甜食, 可喜歡吃藍莓, 生日還是要有蛋糕的。
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聞予在吧臺端坐的,像等著投喂的樹袋熊, 眼巴巴的看著。
本來以為她忘了, 沒想到還記得, 失落了一天終于開心起來。
她在里面忙了多久,他就在外面坐了多久。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聽著里面的叮叮當當,聞著那股小麥粉烘烤后滿屋子飄香的味道, 他嘴角也勾了起來, 幸福就是這樣來的簡單又容易滿足。
當南歸捧著蛋糕出來, 祝他生日快樂時,聞予深深的看了眼燭光后面的她,閉上眼睛許了愿。然后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她親手為自己做的蛋糕,清甜不膩,好吃!她竟然知道自己口味?心里也跟著成倍的甜起來。
他們這一年的相處和諧又處處充滿溫情,每天早上起來兩人誰先起來誰就會幫對方把牙膏擠好,以前眼睛不好時,這些生活中的小事別看不起眼,但是她都做的面面俱到,他也力所能及的做著自己能做的小事。
他洗完澡,都會收拾干凈給她放好洗澡水,試好水溫再去叫她,還會替她準備換洗的衣物,就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做飯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折菜,有不懂怎么處理的她也會耐心的教他。
自從南南來到他身邊,他已經幾乎不出去吃飯了,南南做的健康又美味,每頓菜式不多,通常是一葷一素一涼拌菜,或者兩葷一素一湯,每次的量都算的剛剛好,一點也不浪費,兩人正好吃完。
他們偶爾也會一起逛超市,買一些她愛吃他也愛吃的食材,回家做一頓豐盛晚餐,也會時不時的給家里填一些生活用品,日子過得平淡又溫馨,他已經沉淪其中,再也不想出來了。
這天他坐在辦公室,忙了一天,突然就想起了那塊芋泥藍莓蛋糕,不貪嘴的他,突然就想吃了。盡管很累,但是現在很有奔頭,仿佛兩個人一起在為了共同的家努力,渾身充滿干勁兒。
中秋剛過,南歸接到了譚淑的電話,她不想理,但是對方一直不停的打,最后只得拉黑。
后來不知道她從哪得知她在31中教書,跑到學校來堵她。
兩人這是繼上次她流產后的第一次見面,已經一年了。
“方便找個地方談談么?”
南歸冷眼看著她,“不方便,而且我們好像也沒有什么好談的。”
“難道關于丞西也沒有好談的么?”譚淑不以為意,她知道丞西就是自己的必勝砝碼,只要顧南歸一日惦記著他,自己就有在她面前談判的底氣,畢竟自己是他的母親,也知道陸丞西沒有質問她,那顧南歸就沒有告訴他流產的事跟她有關。
“我已經結婚了,不方便談論外人的事!彼X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哪怕是陸丞西的事她也不想面對她。
“你結婚了?”譚淑吃驚不已,心里卻不太舒服,自己的兒子好像遭到了背叛似的,哪怕她不希望兩人在一起但也要自己兒子是主動放棄的那一個。誰知道他回了北城,就跟消失了般,別說季嫣然那邊的事,就是她都摸不到人影。
“呵,你可真夠多情啊,丞西這才剛出事你這……”
“不比阿姨您風流多情,不然也不會讓丞西有了后爹又有了后弟,以后不要再來找我,故意傷害罪或者過失傷人罪,都還沒過了追溯時限,您還是悠著點!蹦蠚w不再看貴婦扮相的女人氣的全身亂顫的模樣。
她和丞西的之間的任何事都沒有人可以插手,包括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
自從由實習轉正,南歸每天聽課備課上課,非常忙,聞予下班之后就會去接她。
“哇聞男神又來接你了。”
南歸沒想到裴語也在31中教書,不過她教的是美術,之前同在附中自然是認識聞予的,她寄居在聞家的事,高中關系好的幾個都是知道的,所以對聞予來接她也沒有驚奇,只是感嘆他們關系真好。
“他成家沒?我記得他好像比我們大三歲吧,那算起來今年也29了吧?我都結婚了,快說快說聞男神便宜誰了,黎悅還是谷沐雨?嘖嘖,不過前段時間我在三里屯看到黎悅了,她那事鬧得以前附中的好些人都知道,都幾年過去了,去年年底同學會的時候還有人說這個事呢。我們不是一屆的都聚一回說一回,別說她那屆的了,看來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一旦出了事,那可真是成噸反噬。
看見車緩緩開了過來,南歸怕聞予說漏了,就跟裴語告了別,往前迎了迎。
上車后,南歸又開始老生常談:“你真的不用接我了,我坐地鐵還不堵車。”
聞予卻淡淡笑著說道:“沒事,我也順路。”
他總順路,她在大院回學校他順路,她去朝陽區和昌平區家教他也順路,她迂回去三里屯取東西他還順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開出租的呢。
“復工這半年很忙吧?”經?吹剿胍惯沒回來。
“嗯,不過這陣子快忙完了。”
兩人就這樣不尷不尬的聊著天,平時陸丞西都和她聊什么呢?
“天還早,要不去看場電影吧!
“我還要備課,你將我在前面地鐵口放下吧。”
“干什么?”
“我得回趟蘭苑給大毛二毛添點糧。”
他之前就建議她將兩只貓接來,但是她拒絕了,好像在盡力的維持著只屬于陸丞西的一切,不容別人沾染分毫,包括他。
有時候他真的很挫敗,但越是這樣他越是妒忌越是渴望,這一片癡心和堅持本應該是獨屬于他的。
“一起去吧!
“對了你的兔子呢?”上次回大院沒有看到。
“送人了!逼鋵嵤亲屗恿,她不要的東西他也不會給別人。
再次踏足蘭苑,恍如隔世,上次他還是客居,如今正主被他擠走了,瞧,也不是沒可能,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終有一天,他定會再次撬動顧南歸的心房,讓她重新愛上自己。本來不敢奢望,只想著每天能看到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這將近一年的相處讓了生了底氣和癡念。
他們也可以歲月靜好不是么?
看著兩只喵喵叫的貓咪纏腿似的在她腳邊來回蹭,聞予揪起一只,瞧了瞧,是大毛,陸丞西在瑞典帶的那只。
果真是個認主的,手腳亂踹不給他抱。南歸見狀趕忙接過安撫,“別鬧大毛,爸爸不在要乖乖的呀~”
聞予看著低頭溫言安撫懷中貓咪的顧南歸,語氣輕柔動作也溫柔的不像話,一直在給那只貓抓脖子順著后背,若是,他們有個孩子,她一定是最溫柔的媽媽。
“想爸爸了?爸爸去做超人了,就快回來了。”
一句話將幻想中的人打回現實,陸丞西是爸爸,那她是什么?不知道為什么他越來越計較,越來越容不下那個人的痕跡。
若是沒有他該多好?梢仓皇窍胂氤菚r光能倒流。
兩人喂了貓出來后天已經黑了。
“今天就在外面吃吧,不然回去做飯也怪累的!
南歸沒什么意見。聞予挑了一家川菜館,兩人點菜的時候她納罕,住院時就聽說他想吃辣口的東西,出了事故,口味都變了?
可吃的時候又見他頻頻灌水,鼻子額頭冒出一層薄汗,額,不像是喜歡這一口的樣子。
“要不別吃了吧?點些別的吧!
“沒事,我能吃,你吃你的!闭f著還幫她挑了魚刺。
看他這一頓吃的眉頭緊皺,一點進食的快樂模樣都沒,這又是何必呢。
然后當天半夜就鬧了起來。
她吃咸了,半夜去倒水的時候,就看到聞予在沙發上,蜷著身子像個蝦米,問了才知道胃疼了。
她忙找了藥讓他吃下,問他要不要去醫院,聞予咬著牙說不去。
他這個倔脾氣啊,只能等藥效發作。南歸掐著時間 ,一個小時后熱了杯牛奶讓他喝下,又去擰了熱毛巾放在他的肚子上,涼了就去換。
折騰到天快亮了,南歸實在太困,坐著小圓凳趴在扶手上睡著了,聞予已經緩解了不少,側頭便看到安靜趴在一邊睡熟的人。
看著看著就入了迷,她可真好看,鬼使神差的他就湊了過去,親了她的側臉,貼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嚇得他“噌”的退了回來,心也跟著咚咚咚狂跳著。
后知后覺的緊張,讓他忘了她是自己的妻子。好像一個偷香暗戀女孩被抓個現行的高中生,一時大氣都不敢喘。
可是回過神后,心思竟然沒有斷絕反而詭異的加重,人心就是這樣貪起來的,他不滿足于只是親了親側臉。
任由意識的指使,一點一點湊過去,看著那誘人的粉唇咽了咽口水。最后顫抖著貼上,只是這樣簡單的貼貼好像還不夠,他跟隨著本能輕輕吸吮了兩下,頓時血液上涌,整個人都有些激動起來,可他又不敢吸的太重怕她醒來,就探出一點舌尖描摹著她的輪廓。
當克制不住的還想更進一步時,趴著的人迷迷糊糊的動了。
他登時嚇得心若擂鼓,“噌”的退了回來,趕緊躺下閉眼裝睡。
半晌也沒聽到旁邊的聲音,他才敢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她沒有醒只是換了一邊繼續睡著。
可是也不敢再繼續了。
他親了顧南歸?他們接吻了?有些不敢置信,想來他們的第一次接吻還是那次她醉酒。
聞予不安的伸出手觸碰著自己嘴唇,他的初吻都是她的呢,心里有些羞澀,還有些激動。可轉念一想她的初吻卻不是自己的,一時間那點歡喜被一盆冰水澆的一干二凈。
手也放下了,笑容也沒了,為什么她的初吻不是自己?為什么?他不懂,一時間好像鉆進了牛角尖,轉不出來了,為什么她的初吻不是自己的?
他突然就接受不了,之前明明知道的,也撞見過,可是現在他發了狂般的在意,胃又開始發疼,甚至比剛才疼的還厲害。
南歸也被他的悶哼聲驚醒了,眼瞅著他疼成這樣也顧不得他愿不愿意了,使勁拽著他去了醫院,一旦這要是胃出血什么的,可不就耽誤了?
最后檢查是吃了刺激性的食物導致胃反酸,后面因為情緒不穩加重病情導致了胃痙攣。
聞予吊完水就跟南歸回了家,兩人在車上一個懨懨一個困的迷瞪的。
哎,真是一個嬌滴滴的病美人,多病多災的,自己真是窮人賤命,一年到頭壯的跟頭牛一樣,頭疼腦熱都沒有。
“你以后還是不要太挑食,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挑食,你這該吃的不吃,不該吃的沒命造,擱誰誰都受不了,你明明吃不了辣為什么非要跟自己較勁兒呢?”大晚上這么一折騰,南歸心情也不大好。
是啊,他為什么要較勁呢?因為她和那個人口味一致啊,他也想跟她一致啊。
第134章 幸福時光
后來的一個多月南歸一直研究著給聞予做養胃的菜式, 其實他早好了,但是他喜歡她眼中有自己關心自己的模樣。
他也變著法的對她好,悄悄報了廚師班, 希望能學得一手好廚藝,可以做給她吃,風雨無阻的每天堅持接送她,哪怕自己沒時間也會叫司機去接她。
南歸每次都說不用,可她明明學了駕照卻不敢開車,總擠地鐵他可不舍得。所以她說什么他就隨耳一聽,下次還我行無素。
南歸無法就隨他了, 身邊的同事也慢慢知道了她有一個好哥哥。對于這個傳聞她也懶得解釋,內心也是不想解釋的。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著,聞予的腿在12月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出跛的跡象, 只是不能久站, 不然就容易暫時失去知覺或引起其他的并發癥。
有一次因為年級臨時會議拖了時間, 聞予在外面等了太久, 見她出來,剛邁一步準備迎上去,結果腿窩一彎一下跪倒在地, 南歸嚇得跑了過去, 扶著他在車上坐了好久也沒好轉, 最后只能去了醫院找了主治教授,檢查一番說這是后遺癥,壓迫神經導致,不能久站久坐久動。
她想問那還能做什么?
總之不能保持一個姿勢太久, 一直躺著倒是可以。
聽聽這是人話么?
南歸愧疚之心又卷土重來。因為這次, 后來也愈加的包容他許多, 平時聞予想要拉手,她都會忍著不抽回,有時想攏著她,她也盡量不躲開,生活上照顧的也更細致,陪他去看中醫,做針灸治療,陪他做復健運動。
可是盡管做了許多還是改變不了每逢變天他就腿疾發作,酸軟無力,還伴隨著陣陣骨疼,見他難受,南歸有時候非常泄氣,是不是永遠就這樣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發現已經好久沒想起陸丞西了,多久了?整好一年了,不是忘了,而是故意回避不敢想。
因為每次不經意的想起,思念便如狂潮愈演愈烈,她甚至快要抵擋不住那刻骨的想念,想拋下這里的一切去找他。
什么恩情什么仁義什么心安理得,通通拋在一邊。
可等理智回歸,她只敢放縱自己任由野草般生長的念頭瘋狂那么一瞬,過后再用一把火燒個干凈。
一年又一年,跟譚雅的三年之約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再有一年十個月,就解脫了。南歸每天數著日子過的。
邁入七月的時候,陸丞西的生日馬上到了,南歸惦記著,將三年前年織了一半的毛衣拿出來,重新勾起線織了幾針,眼淚就簌簌的掉個不停。
這一年多她每回回到蘭苑都能從門衛那里收到快遞,國外寄來的,時效很慢,卻這樣密集,想也知道寄完一個,緊接著沒隔兩天就寄另外一個。
她也是憑著這些不間斷的快遞知道他安好。
寄過來的東西不是什么名貴禮物,有時是一片樹葉有時是一張明信片,有時是異國特色的小東西,他就這樣默默地以不打擾她的方式同樣也思念著她。
而南歸如獲至寶。
聞予如今已經學會好多菜了,都是她愛吃的,甚至連發面做包子都會了,她愛吃驢肉茴香大包子,咕咾肉,水煮魚和水煮肉片。
但凡是她喜歡的他都會去做。
在他的眼中兩人現在的關系已經比一年前好太多,可唯一遺憾的是至今兩人都分房睡,去年八月份的時候兩人已經從楓林雅頌搬到韻園,房間多了更方便了她。
他不知道別人家的夫妻是怎么相處的,可也知道他們這樣是不正常的,哪有結婚一年多了還沒有圓房的,之前要說顧慮他的身體,或者南歸還一時無法接受他,還能理解,可是現在兩人相處的不好么,她心里還一直裝著陸丞西么?
有時候他也想,也渴望她,也曾強壓著內心的窘迫委婉的暗示過,但是都被她拒絕了,每次被拒絕他都覺得好難堪,可是又很無力,他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打破這層堅冰,跨越這道鴻溝。
有時間他會約她一起看場電影她也不會拒絕,第一次去電影院他還不會買票,差點鬧了笑話,還是她從APP上定的。
這次選的是愛情片,她一直目不轉睛,而他心不在焉,總想著要怎么不經意的去牽她的手,然后,能湊近吻她。
兩人現在算不算是情侶了呢?只是他感覺還不夠,她對自己是很好,但是這種好跟他想象中的那種好相去甚遠。
直到他生日這天,他才知道何止甚遠,兩人中間隔得是無望的天塹。
7月6日聞予生日,去年因為他病情恢復,再加上他每天只想著跟顧南歸過二人世界,都沒有慶祝,賀西風他們趁這個日子一起為聞予在長門攢了個局。
一晃他都30了啊,時間真是太可怕了,可是話雖是這樣說,放在有些人身上只能是打磨鉆石和金子的利器。
時光可能會摧殘別人,但是上天寵兒是脫離六道的,這些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哪怕生活優渥,卻也非常注重自身形象,哪有一個發福肚肥的?
聞予更甚,30是男人花季的剛剛開始,這話應在聞予身上真是說的一點不錯。
少年時見人三分淺笑七分冷漠的人,如今那三分淺笑都沒了,俊美的面容經過歲月的沉積如今除了替他增添一些成熟的魅惑,其他任何負面效果至今沒有發現,顏值依然是某個瞬間還可以讓她晃神的存在,沒辦法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如今也不過是單純地欣賞而已。
南歸被他一下車就緊緊的牽著,一路升到最頂層,在前面恭謹的引路經理面前,聞予這周身矜貴傲氣并不是故意擺出來的,有些人一些特殊的氣質是刻在基因里的,哪怕這輩子落魄了也磨滅不掉。
聞予本想安生的跟她過二人世界,可是想到還沒有正式向他的朋友介紹她,若是真的不辦婚禮,也應該找個正式場合宣誓一下主權。
南歸不想去,她對于什么生日宴生日聚會特別是跟聞予在一起有陰影?墒锹動璺畔律矶紊踔翈Я藨┣笾猓M芘阕约哼^這次整生日。
盡管心里再不愿,南歸還是去了。
聞予牽著南歸眼角眉梢盡是春風得意,拐角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望著手牽手的兩人久久不曾離去,最終緊握雙手,哼笑一聲。
“真是看不得你們這副琴瑟和鳴呢!
往常這種聚會壽星一進門都會先鬧一下,可是提前知道了顧南歸會來,大家都收斂了。兩人一進門,招呼聲打趣聲祝賀聲此起彼伏。
南歸機械的翹起嘴角頷首,她是真的不喜歡這種場合。
眾人落座圍著聞予和她玩笑了一陣就開始各聊各的,菜陸續的上完,聞予也沒說什么場面話,就讓大家隨便,他只顧著給她身邊的人夾菜,拆蟹撥蝦卸肉,全部都板板正正的擺到她面前,南歸食不下咽,也勉強吃了一兩口。
真是時移世易,風水輪流轉,賀北慕還記得當年聞予20歲生日會上,這小嫂子還跟黎悅競爭的似的給聞予夾東西,聞予那時多高姿態啊,一臉不耐,也一口沒吃。
如今真是調了個個,他想起那年她和自己的尷尬,再看看她如今的表情,不知道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不難看出她在強忍著。
可能當局者迷,是誰都能看出聞予如今就是一頭熱的殷勤摸樣,而對方冷淡的不行,賀西風看著聞予有朝一日落得這樣的境遇,一點調侃之心都沒有,要是別人,他興許還會說一句“你小子也有今天!
可是他冷眼旁觀著,顧南歸一點欲拒還迎恃寵而驕,在他們故意找面子的意思都沒有,就是純純的發自內心的不適,甚至是抗拒的。
可是聞予現在就跟昏了頭的醉漢,被迷障瞇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實質。
他手指輕點著桌面,往日人精話多的李多樂都沒了調侃的心思,深吸幾口煙,吐出煙霧,瞇著眼看著殷勤的不像聞予的那個人。
兩人往常都是這樣相處的?他怎么一點膩歪的感覺都沒有,同樣是舔狗,瞅了一眼不遠處坐著的游一洺,伺候著小的又去伺候大的,大的一臉撒嬌之態那才叫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聞予讓他看的心涼。
可聞予不覺得,南南能跟他來他已經很高興了,看著身側陪伴的人,他心里堆得滿滿的,別無他求了。
“嫂子你的結婚戒指呢?怎么只看到阿予一個人帶?”賀西風一句話引得兩廂沉默。
“在我脖子上呢,南南,怕丟了,我幫她保管!甭動杞鈬馈
呵,還有這種理由?他看著聞予的無名指上帶著顯眼的戒指,而顧南歸手上光禿禿的,哪有這樣的?
切蛋糕的時候 ,聞予還拿起勺子迫不及待的喂了南歸一口,南歸明顯不太想吃,一直不張口,可那些個人都在看著,聞予也眼含期待望向她,她無法只能吃了。
聞予見她吃了立馬咧著嘴笑開了,自己也挖了一口好甜,又轉頭看向身側的妻子,覺得好幸福,左手抓住她后撤的手,強行與她十指緊扣,越看越喜愛的不行。
可能是人多壯膽,他再也忍不住低頭親下去,可是她躲開了,聞予尷尬一頓,旁邊的人都起哄說嫂子害羞,南歸心里壓抑的不行,聞予剛才的幸福錯覺也散了一大半,可也是開心的,她在自己的身旁不是么?
賀西風李多樂蔣嘉裕,但凡是個長腦子的都默默垂下眼眸,真是看不得聞予這個樣子。
當期待已久的禮物環節,大家都在送,他想知道她送了什么的時候,在眾人起哄聲中南歸拿起手機轉了5000給他。
數額已經是歷史之最,她還挺心疼的。
眾人愣了。李多樂賀西風也收了笑臉。可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摻和什么呢?
蔣嘉裕抬抬金絲眼鏡,歪著頭看著這一幕。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每次送你的都不合心意,還是紅包實惠,你喜歡什么就自己買點什么吧!
聞予很是失望,還是紅包啊,他以為會有什么不同呢。
“也太不走心了吧?”李多樂不是多事的人,可是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挺好的,嗯,還是南南想的周到!甭動韪筛尚Φ溃記著帽子那回事吧?
南歸本來就已經很不適了,而且他一叫自己南南,自己就更是渾身不自在,這世上叫自己南南的只有聞爺爺,姥姥,和丞西。
從其他人嘴里叫出來真的讓她不舒服,“你不要叫我南南,按以前叫就好了。”
聽到這話聞予愣住,李多樂卻忍不住了,嗤笑一聲:“這名字很矜貴。縿e人叫不得?”
“阿樂你閉嘴!”聞予喝止。
“阿予,按理說兩口子的事我不該管,但是這是什么場合?你舍命救她,她辦的什么事?但凡對你上點心都不至于掏出5000塊錢來打你的臉,別說5000,就是5000萬你今天甩出來,在座的各位你看能有一個比你少的不!
“我說夠了!這是我跟她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
“阿予,太慣著總有一天會慣出毛病,你……”
“呵,”南歸環視一周,在場的果真都面熟得很,她諷刺一笑,“走心?你們這里哪一個人配別人走心?莫不是年紀見長,11年前的熱鬧忘了?今日在坐的各位當時也都在吧?哪怕當年沒伸手也沒少看好戲吧?你們今天是怎么有臉來要求我走心?”
南歸雖然生氣,但是心里的起伏并不大,可能確實她也年歲見長,有些人氣都懶得生,南歸平靜的看向聞予,語氣平和:“我先回去了,你和他們先好好玩吧。”
聞予的拉住她,有些慌張,“我跟你一起走“”
“我想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
聞予看她頭都沒回的扒開他的胳膊就推門而出。
他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這一年多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那道墻開始坍塌,塌一點他就跟著后面撿起來繼續摞上,不管結不結實,他得先摞上,不然他不知道眼下能做什么。
“阿予,她不值得你這么對她,有心和無心一眼就能看出來。”李多樂憤憤不平。
賀西風沒插嘴,表示認同。
蔣嘉裕不發話,有些事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其他一些關系近的也都不好插話。
“其實也不能怪龜龜!庇我粵赤洁炝艘痪洹
“十一年前的今日什么事?”
這話一問出,眾人皆愣住,只因這寒津津的語氣不帶有一絲感情,這才是那個哪怕關系再親近,一旦他面露一絲不悅,變了臉色就讓人無比忌憚的聞予。
沒人敢去接這個雷,也沒一個人說話,李多樂都閉了嘴。
“說!”聞予徹底怒了,情緒從不外露的他,此時滿面寒霜,深邃的眉眼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暴戾之態,看起來讓人有些打怵。
【作者有話說】
開始面對現實吧崽
第135章 難堪過往
游一洺的孩子被這一聲怒吼嚇的哇的哭了起來, 李嫦娥見這邊一時半會不能完,抱著小孩先出去了,其他人也有些要起身的。
“一個都不準走!但凡當年在場的, 如果沒把事情說清楚,今天走出這個門,以后就別怪我不認識他!”
“也包括我們?”賀西風側著頭問道。
“是!還有什么問題么?沒有,現在開始,按著順序來!你,先說!”凌厲的目光轉向游一洺。
好悲催啊,早知道剛才就不嘴賤了。
雖然聞予向來不愛發脾氣, 但是不知怎的,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默認別看聞予平時看著溫溫和和的,其實脾氣最為古怪, 他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一個, 如今明目發這樣滔天的怒火更是從未見過, 此時的壓迫感, 讓他腦子一時短路,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就,就那什么, 小姑娘家家的難免一句不合就打了起來!
“你覺得我是智障?”語氣明顯已經很不耐了。
游一洺眼看是逃不過去了, 認命的說道:“哎, 就是羅伊,你也知道她就是個惹事精,你18歲生日那天,不知道為什么顧南歸明明也勉強算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 本該一桌的, 誰知道被安排在了那么遠, 要拆禮物時,羅伊非要去找顧南歸,我還以為她轉性兒了,要跟她冰釋前嫌,誰知道……”
他看了一眼聞予緊繃的面容,“誰知道她上去就嘲諷顧南歸孤兒,說什么……她媽死了她爸死了,沒人要,然后潑了顧南歸一身酒!
看著聞予環胸的手青筋并現,游一洺咽了咽口水。
“后來拆禮物的時候,你出去了,羅伊又去撩撥顧南歸,然后顧南歸還手了,黎悅就拉著顧南歸不讓她走讓她道的歉,顧南歸不道歉,黎悅就和羅伊兩人架著她拉扯她,顧南歸無法脫身就想甩開二人,最后兩個人不是她的對手,黎悅被誤傷……”
“她活該!”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
游一洺看看他,繼續說道“然后就開始混戰,她……對一群人。不過最后還好陸丞西把她從人堆里拉了出來,救走了!
聞予的手在發抖,“她被潑酒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游一洺不想承認但是他又不想撒謊:“我拉住她了!
“她被挑釁的時候,你在做什么?”
“我拉住她沒讓她還手!
聞予閉了閉眼,咬著牙齒繼續發問:“她被打的時候你們都在做什么?”
沒有人吱聲,因為好一點的在旁觀,有的甚至參與了拉偏架。
聞予再也忍不住一拳揮向游一洺:“羅伊是你他媽什么人你要跟狗一樣顧著她?!”
游一洺被這一拳打的也火了:“羅伊是我什么人?親疏遠近,你教的啊!當時顧南歸一個后來的,又不是一個圈子的誰會向著她啊?你他媽還有臉打我?你不是也事事都站黎悅的么?旁人不看你的風向下菜碟?關我們屁事?誰他媽知道這么多年后你轉性了拿她當個寶似的?當時你的寶不是黎悅?”
聞予被這一聲聲質問的啞口無言,是啊,他辦事從不講公平公正一向最講幫親不幫理的。
那時候自己又在哪?自已跟這一堆冷眼看著她被押著頭給始作俑者道歉的人有什么分別么?
他看著這一屋子人,難怪,難怪顧南歸從來不待見他們,有多遠躲多遠,呵呵呵自己還像個傻逼似的要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
聞予不想再理會他們,涼涼的環視他們一眼,便推門而出,走了一半才想起來半路給南歸買的城南小吃沒拿,又回頭去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激烈的吵鬧聲被一句嘲諷的聲音打斷。
“你們真沒品,我還不知道有這事。”賀北慕看不慣似的站起來,準備收拾收拾走人,跟他可沒關系,他那天沒在,他就是在也辦不出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的事。
“聞予哥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續攤全都走了,就丟她一個人傻傻站在那,那么多車,拉不了她一個?你們可真行,就這么孤立一個小姑娘!
“哪怕聞予哥不承認她,討厭她,才多大點的小姑娘,開開心心給人家過生日去的,這什么待客之道?就那樣被孤立多難受啊,不過也是,人家自己養的狗都不心疼,別人肯定也不當個玩應,那聞予哥今天為哪般?”
“后面她又被那個什么羅伊的好像一頓冷嘲熱諷,哥,你也在不是么,然后寧可拉羅伊那么一個挑事精也不管她,然后更有意思的是聞予哥跟我打電話,電話中黎悅不樂意有她在場,說有她沒她啥的,聞予哥就讓我跟她說,取消了,她就在我旁邊,肯定都聽到了,然后我看她都快哭出來了,自己挽尊的下了車,他能對你們有好印象就怪了。”
“你們都辦的什么事兒啊?都那樣了聞予哥怎么跟人今天走到一起的?我聽說兩人一直不對付,不光自己生日鬧,還去人家生日給她鬧了個沒臉……”
后面的話,他不敢再聽,踉踉蹌蹌的走了,自己都他媽干了什么蠢事,生日?兩次生日?不是,算她那場他一直回避的18歲生日,一共是三場,他不知道還有這事,不,他知道的,只是當時傻逼的他確實站的不是她。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他腦子嗡嗡的疼起來,按著腦袋下了樓,讓司機一路狂奔回家。
知道的越多,他越絕望,她當時什么心情?她都聽到了?聞予在車內坐立難安。一路上腦子都是亂的,向來果決的人此時躲在車里不想下去。
近鄉情更怯,回去見到她要說什么?燙的筆直的西褲被他無意識緊張的手抓的已經有了褶皺。
她應該忘了吧?不愉快的的事還記得干嘛?都十多年了,早該忘了不是么,早該忘了,他一直在心里默念,好像他念的多了就真的能洗去別人的記憶。
終于鼓起勇氣回家的時候,剛進家門看到房內一片黑,智能感應燈掃描到主人回來,依次亮起。
聞予踉蹌的找了幾個房間都沒看到人,慌了。
掏出手機就給南歸打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發了信息也沒人回。
她不會離家出走了吧?今天肯定氣壞了,又勾起了以前不愉快的回憶?她不會原諒自己了,不不,不會的,這么多年都忘了,肯定忘了。
他好后悔,今天就不應該去過什么生日。
她要是不回來了怎么辦?她要是不要自己了怎么辦?他該怎么辦?不行,她一定要回來的,聞予在屋子里像個走到死路的困獸,找不到去路,只能在原地來回踱步,不知不覺就這樣走了好久,直到一陣刺骨的疼痛襲來,才停了下來。
他彎著腰扶著扶手坐下,可是根本顧不上腿上的疼痛,左手緊緊的握著手機,盼著屏幕突然亮起。
蘭苑的顧南歸,抱著大毛,呆呆的望著茶幾上的新收到的泥塑,手藝不說粗糙,可也說不上多好,可以明顯看出是一男一女手牽手,可以看出兩人另外的兩只手共同捧起一個貝殼,里面看似是兩顆珍珠,其實仔細一看是個小娃娃摸樣。
他還是知道了,南歸頓時淚如雨下,之前他不在她身邊是自己扛,如今他知道了自己也不在他身邊,換他自己扛,為什么要知道啊,它的到來沒有讓他感受過喜悅,走了卻引得他一場傷心。
今天的事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傷心倒是沒有多少,只是讓她想的更多的是陸丞西,在那個時候唯一幫她的人,如今也是她辜負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一年10個月之后你還會要我么?”
她看著屏幕閃爍的不停根本沒心思接,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待一會。
直到門被敲響,她以為出現了幻覺,可是一想也不可能是丞西,畢竟他不用敲門可以直接進來的。
外頭是誰可想而知,但是她不想開,就這樣一點安靜的空間也不給她么?
可是無休止的敲門聲,惹來了左右鄰里的不滿,外頭的人還是固執的不依不饒。
哎,南歸長嘆一口氣最終認命的起身。
門一開,外面的人一把抱住她,渾身顫抖,她的腦袋抵在他的胸口都能聽到心臟“噗通噗通”的急促跳動聲。
“別拋下我,別拋下我,求你。”哽咽的哀求聲讓呆呆的南歸沒什么感觸,只是很不適應他的擁抱,垂在兩側的雙手怎么放怎么不合適,最終她安撫性的拍拍他的后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聞予才將人放開,不安地打量著她。
南歸看他通紅的雙眼,轉身收拾了沙發上的東西,將泥娃娃妥善收好,這里的一切她都不會帶到聞予的住處,它們只屬于這里。
“走吧。”早晚都要回去,她是一個守信又不守信的人,失了丞西的約,就不能再破罐子破摔將自己的信譽按地上踩了,總要履行一方的承諾不是?
一直坐上車,二人都一路無話。
南歸心里平靜,可聞予卻翻江倒海,他試探性的伸了手,見她沒躲,一把拉住,怕她掙脫,甚至加重了力氣。
南歸疼的皺了眉,聞予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見她吃疼,馬上松了松,趁這個空檔,南歸將手收了回來,聞予抓了個空。
聞予忐忑的做回身子,目視前方,“你,”良久之后也沒有下文,他不知道如今還能說什么,最后只能說了這世上最無用的三個字“對不起”。
南歸不解其意,想了想才知道是今晚的事,“沒事,我沒放在心上。”不值得。
他不知道她說的是今晚的事還是過去的事。
“忘了以前,我們好好過好么,我會加倍補償你,再也不讓你傷心難過!
看著他誠懇的目光,南歸突然報了一點希望,“真的?”
“嗯。”怕她不信,他認真且鄭重的看向她,“只要是你想,我什么都會應你什么都能給你!”
“那我想離……”
“想都不要想!”聞予厲聲打斷?只胖嗥教砹藥自S憤怒。
離婚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這是他在絕望中用命爭取來的怎么可能就這樣放手。
兩人就這樣的一路無話回到韻園。
后來的半個月他們不咸不淡的相處著,聞予屢屢示好都碰了軟釘子,若是以前這實屬正常,他不會多想,可是經過長門那事,說他心虛也好不安也罷,他總覺得她在冷處理這件事,甚至……冷暴力。
而在南歸看來二人的相處跟以往沒有什么大的區別。
可聞予對于二人的這種狀態焦急又無力。
他想改變但是又無從下手。
直到一波又一波的陳年舊事一樣樣被翻出,打的他更是措手不及應接不暇。
第136章 粉飾太平
聞予生日過后就是丞西的生日, 這世上可能也就只有她一個還在認真的記得他吧,一想到他就忍不住一陣心疼。
她將收尾的毛衣,放到盒子里, 輕撫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送出去。
聞予敲門進來,“包子好了,吃飯吧。”
南歸蓋上盒子點點頭。等她出去后聞予盯著那個盒子半晌。
吃完早飯聞予照常將南歸送往學校,上班的時候,他滿腦子的想著那個盒子,最后耐不過, 回了韻園,直奔南歸臥室,從柜子里找到那個箱子, 他知道里面裝的什么。
兩年哪怕見不到面, 每逢年節生日她都會默默準備一件禮物收起來, 給誰的不言而喻。
他慢慢揭開箱子蓋, 看著里面是包裝好打著繩結的各種長盒子方盒子,還有一件包好的毛衣,不受控制的妒忌和委屈迎面襲來, 激的他眼眶澀然。
沒有, 哪怕陪在她身邊的是自己, 可他什么都沒有。
他艷羨的打開一個沒有包紙的盒子,看著里面一排七色款式不重樣的領帶,喉結滾了滾,像噎了塊大石頭。
他知道的, 年年她都會給陸丞西做這些東西, 他也想要一個。
他拿出一條摸了摸, 選料做工真的很好啊,他系了這么多年的領帶領結,都沒有一個比得過的,她做的就是最好的。
他下意識拿起一條放在自己的領口比了比,看不見什么樣,又跑去衣帽間的全身鏡比了比,好像跟這個不搭。
拉開衣柜,比對著所有襯衫西裝找了一件相稱的,換下,打上領帶的瞬間,好相稱啊,這就是給他的。想到這里,心里也不自覺地開心起來,對,這就是給他的。
試完這個,又顛顛的去看其他幾條,挨個試了一遍,各個都好看,一時愛不釋手,不知道選哪個,他每一個都拍了照。
準備放回去的時候看到那件毛衣,心動不已,小心的拆了包裝,是件樣式很簡約的密針薄衫。
他又鬼使神差的換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一陣傻笑。
真好看。
“南南,南南,這是給我的么?”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回答說“是的!
“謝謝你,我好喜歡。”說完這話他還轉了一圈好像在給什么人看,“我穿的好看么?”
“好看。”
“你做的肯定好看!彼老卜浅5姆聰[,看到里面標簽上繡著標簽,一面是南歸定制,一面是陸丞西,他一下頓住了,而后像沒看到似的,將衣服翻下,在鏡子面前杵了好久。
看著鏡子中的人他竟然一時認不出來了,這是誰?
晚間南歸回來后就在廚房忙活,聞予在一旁摘菜,看著她露出的白皙脖頸,想到了今天在公司不經意聽到的別人的談話。夫妻間重要的一環就是良好的夫妻生活,他們結婚一年多了,可是還是沒有同床。
以前他可能還會想著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接受自己,可是現在他好急,經過上次的事,那個不愿意醒來的人突然在睡夢中被喚醒,他最不愿意面對的過往,像被捂住的陳年膿瘡,有一天揭破粉飾太平的那層表皮才發現里面的糟污已經經久難愈。
就算去除腐肉也回不到最初,他急切的想找到其他的方法治愈兩人的關系。
“南南,”話剛出口,他后知后覺的瞄了一眼低頭切菜的人,見她沒理會自己,便改了口“南歸,”這個稱呼真的好生疏,以前不覺得什么,現在再看,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但是里頭的親疏遠近,真的是天差地別。
“我們不辦婚禮,那蜜月總是要過得,之前我腿一直有問題,委屈你了,你要去哪?”聞予一臉期待的望向她。
“你忙我也忙,形式上的事不用在意!
這怎么是形式上的事?
“我不忙的,這不馬上暑假了么……”
“暑假我有事”
“那就寒假,我帶你去冰島看極光好不好?要不你怕冷咱們去非洲看獅子,你不是最喜歡毛茸茸么;蛘呷ト啵啃挛魈m原生態果園也挺好,對了,阿爾卑斯山上次你去了都沒玩成,這次我們不去德國,我們去瑞士泡溫泉?”
“那時再說吧。”
聞予徹底止了聲,他一直在為了拉進二人的關系努力,可是如果有一人一直回避,那再如何努力都是徒勞。
暑假的南歸不想在家里發呆,更不想太多時間跟聞予相對,因為最近的聞予讓她不知道怎么相處,她看的出他一直再很努力的拉進二人關系,可越是這樣越是讓她為難。
其實像之前這一年多的相處就很好。
某天出門的時候,聞予突然說,“南南……南歸能幫我系一下領帶么?”
“我不會。”
她會,他見過她給陸丞西系,“我教你!
“不用了,怪麻煩的,你自己隨手就系了!蹦蠚w看著他落寞的垂著眸一動不動,她進屋都收拾完準備出門了看他還站在那里。
這是無聲的抗議?她本不想理,可是看著他腿打了一顫,又在逼她。
哎,她認命的扯了他手中的領帶,看著非常眼熟,好像她給陸丞西做的,她翻過來一看,是A家高定的標簽。
她可沒抄襲,自己設計的款式和紋路向來都是原創的。
她踮起腳將領帶繞過他的脖頸,翻起他的領子目不轉睛給他系著,兩人一個仰頭一個俯視,聞予就那么一眼不錯的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白皙明媚的面容,直到她扯過他手中的領針替他別好,他還沒有回神。
“好了!
聞予從愣神中醒來,摸了摸打好的溫莎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裂開嘴笑道:“謝謝老婆!
南歸頓了一瞬,沒有反駁,隨他開心。
上一秒還在開心下一秒就滿面痛苦的扶著門框動彈不得。
“你不能久站,干嘛要跟自己過不去?”南歸有點氣,他真的是何必呢。
沒辦法,她放下包,將人扶到沙發上,到了熱水,擰了毛巾熱敷,醫生說這種有助于緩解疼痛感,又取來艾灸按照之前老中醫教的幾個穴位來給他灸。
聞予看著滿眼都是自己的顧南歸,輕聲問道:“南歸,我能親親你么?”
“都這時候你還想這個?”南歸無語。
聞予有些不敢看她,賭氣道:“也就這時候你眼中才能有我!
看著他扭頭的懊惱模樣,她莫名覺得好笑,聞予的情商是不是都勻到智商那一欄了?
見她笑了,聞予更不好意思了,一臉羞囧。
哎,今天注定是要遲到了,一通忙活,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以后不要置氣了,身體是自己的,不管怎么樣傷了疼的都是自己,不值得。”
聞予轉過頭專注的看向她“值得。”
這一天,助手都發現,老板心情很好,去休息室照了好幾次鏡子,還特意問他今天打的領結好不好看。
他能說什么?肯定說好看啊。
誰知道老板接了一句:“這是我太太給我打的!
“哈哈哈您太太手真巧!
聞予看著鏡子中的領帶,伸手輕輕觸摸,這是南南送他的,他要好好戴。
南歸在31中一開始是高一班級的科任老師,后來因為班任早產,她被臨時頂上,帶的還是中下游班,很是頭疼。
暑假剛過,聞予明顯感覺她忙了起來,上學期只是晚上偶爾去盯一堂晚自習,這學期自從開學,她晚上天天十點多才下班,他也開始加班掐著點的去接她,有時兩人回來晚了還會去一趟夜市吃個宵夜再回來。
生日風波好像就這么過去了,聞予覺得兩人又恢復到了正軌,可是其他的進展卻一點都沒有。
兩個多月過去了,賀西風等人擺了幾次酒想給南歸賠個禮,以前的不愉快,最好能一笑泯恩仇,說實在的,幾人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幾次矛盾,沒有給她好臉色罷了,也并不曾伸手幫腔別人,真的不至于鬧成這樣。
他們是誰啊,從小到大就沒學過賠禮道歉四個字,何況正式擺賠禮宴,給足了面子。
也不是看著顧南歸,多半還是不想鬧得太僵讓聞予在中間為難,可是結果話都沒遞過去,全被聞予擋下了,聞予想著以后就不要跟那邊來往了,如果再鬧出點事,他不定能抗得住了。
只希望全體失憶,將這段記憶扣掉。
南歸壓根就不在意那邊賠禮不賠禮,于她沒有任何意義,自己現在每天上課盯班就夠耗心神的。
她班上有兩個不省心的,三天兩頭曠課,可是成績還不錯,若是心思能全放在正經學習上,一定是個好苗子。
這天她又在學校門口堵住了要翻墻的人,像個教導主任似的將兩個人叫了過來,近身聞到一身的酒氣煙味,真是不學好。
她很生氣,為什么有些人有條件就是不好好珍惜?很多沒條件想上學的最后卻只能眼巴巴的輟學。
她真的恨鐵不成鋼,見不得在該奮斗的年紀擺爛的人,兩人要是家庭有錢有地位像李多樂那圈人,哪怕往死敗家敗幾輩子都敗不完也就算了,都是工薪家庭,還不好好讀書,她當了老師才知道,看著手里的孩子不好好學習,真是怒其不爭,將兩人痛罵一番。
沒想到沒兩天兩人又故態復萌,不僅早自習不上,上午還缺課,晚上還早退。這天她去晚自習抽查發現好幾個人逃課的,記了名。
要給家長打電話的時候,學委扭扭捏捏出來了,說簡程不是有意要逃課的,他缺錢,特別缺,他父母都不在了,就剩奶奶了,結果奶奶前一陣子摔骨折住院了,這學期他的助學金因為逃課被政教處抓了幾次,因表現不佳取消了,他是去打工了,另一個□□學習不好是他的跟屁蟲。
她一時就想到了陸丞西,最后沒有撥通號碼。
隔天看到兩人臉上都有傷,她問怎么回事,兩人支支吾吾不肯說,次日下午放學的時候她跟著兩人身后,一路跟蹤尾隨進了紫金門,這地方她知道,高消費場所,兩人是從員工后門進的,她進不去,就繞到前門。
她不懂干什么活能把臉干的青了?她是過來人,一看就是被打的。
被打成這樣還來上工?
這大堂一進來就給她一種富麗堂皇的趕腳,不知道的以為進了國家歌劇院還是水立方,還是人民大會堂,這十米多高幾百平寬的大堂真是氣派。
墻面地面桌面全是大理石?恕她眼拙,她只知道大理石,反正就是锃亮的,額,這么看上去還是有點像洗浴大廳。
她在大廳閑逛,背著手左看看右看看有點像考察的領導,這么一會的功夫就不下三個穿著制服的人來問她需要幫忙么?幫什么忙幫忙,這地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消費的,有什么服務。
當第四個人來問她的時候,她也掛不住了 ,只能干干的說道:“額,把你們菜單拿來!
對方表情一點都沒變還掛著職業微笑,說道:“抱歉呢女士,我們這沒有菜單!
南歸尷尬的撓撓頭,“呵呵,那我不知道,有人推薦你們家那什么做的挺好吃的,我就慕名而來!
對方沒說話,只是微笑著請她在大堂坐,讓人倒了一杯水。
這服務態度可真好,沒攆她。
她捏著手機,看著時間,這么等下去也不是回事,干脆等明天在學校堵他們吧。
就在這時,好巧不巧,之前問她的兩個大堂經理模樣的人,被人叫了過去,說什么里邊又鬧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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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舊日恩怨
南歸湊過去聽了一耳朵“什么過分啊, 欺負人啊!
“同志,你說的打人是哪個?是不是一對十幾歲大的小朋友?”
幾人聽她這么一說都警惕起來,說什么他們這可不允許未成年進入。
她說不是, 是在這打工的。
對方馬上辯駁說他們從不雇傭未成年。
好嘛,這不說還好,一說有就可能砸了別人的飯碗,還是不說了。
后來不知道為啥,她被人請了出去,沒辦法只能溜到后門繼續蹲,她坐在不遠處石墩快睡著的時候, 聞予的電話也打過來了,問她怎么還不出來,好家伙, 都下晚自習了啊。
她只說自己有事先不回去了, 對方緊追不舍, 問什么事, 都這么晚了。
她沒理,因為看見簡程和□□兩人捂著頭從后門出來了,她趕緊追上, 問他們怎么了, 兩人看見是她, 怔愣住了不肯說話。
見他們傷的不輕,還是先帶他們去醫院吧,剛要走,就聽到后面一陣馬達聲, “嗤啦”急剎停到了他們身邊, 車內的人是個痞痞模樣染了幾縷紫發, 年紀也不大的人。
“挨打舒服么?沒錢就別硬出頭,砸你的酒都比你的命值錢!”
南歸一聽就發現事情并不簡單,這囂張的口吻讓她火氣蹭的就上來了,“你說什么?人是你打的?有種你別跑!”說著就掏出手機拿出電話報了警。
對方等她報完警探出頭一把扯過她的手機使勁摔倒地上,囂張的說道:“等你報完警我再把你手機摔了夠意思吧?我就是單純的想讓你看看警察能耐我何!”
“老師算了,走吧!薄酢踔廊遣黄,想忍下。
那部手機存了好多她跟陸丞西的照片,就這么給人摔了??
南歸看著眼前一副欠揍樣的人一下失去了理智,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抓住他探出的腦袋,使勁搖晃,“叫你砸我手機,叫你砸我手機,你父母沒教你講文明懂禮貌?就你手賤,就你手賤!你陪我手機!”
后面兩輛車看前面動起手來了,紛紛下了車,有的還從車里拿出棒球棍。
“老師快跑!”
簡程扯下顧南歸還在拽那個人頭發的手就撒丫子跑,只聽那被拽的人嗷的嚎叫一聲,南歸拽下一把頭發。
簡程□□以為帶著顧南歸一個女的是肯定跑不過對方的,誰知道她比他倆跑的還快。
真的是跑出了一溜煙,兩人都落在她身后,可是再能跑也跑不過四個輪子的,早知道就逆向跑了!真是棋差一著!
眼見不成事,她拽著兩人跑進紫荊門大堂,那幾個人也隨著進來了,揚言要今天誰敢攔著就砸了這地方。
大堂經理一看事不好,上前勸南歸三人有事出去說,在這妨礙他們做生意,總歸是不好的。
南歸才不傻,這時候出去不是要命么?被抓頭那個人捂著腦袋推開前面的同伴罵罵咧咧的朝她走來,上來扯她就要揍。
簡程見他要扯老師,就站在前面張開手護著她,可不頂用,一把就被扒拉開,南歸知道這時候被逮到就完蛋了,在他伸手拽她的時候,她順著他的力道摔躺在地上捂著肚子開始放賴。
“肚子好疼,我懷孕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是謀殺!”
兩個學生一聽老師懷孕了,嚇得不行。
“我特么一指頭都沒碰到你,你訛誰呢?”那個痞痞的小紫毛惡聲惡氣的指著躺平的南歸吼道。
她哪能顧得上啊,只閉了眼,抱著肚子喊疼。
小紫毛揪著她的衣領就要將她拽起來,警察叔叔這時候終于到了,來的還是熟人,賀北慕被他大伯調到朝陽分局做事,每天雞零狗碎一大堆,今天又是他出隊。
又以為是什么東家長西家短的民事糾紛,這一走進不看還好一看這不是顧南歸么,兩個半大小孩在那喊著要叫救護車,說他們老師流產了。
@#%我尼瑪,不會吧?這要真出事了,聞予哥不得劈了他,他案子都顧不得了,二話不說抱起地上放賴的人就往外沖,一面沖一面喊著讓開讓開!
南歸被顛的脖子疼,這怎么一睜眼睛就看到熟人了呢?
見賀北慕將自己放進車后座系好安全帶就猛打方向盤。
這是要去哪?
“誒,那個誰,咱們這是要去哪。俊
“嫂子你忍忍,馬上就到了!”
忍什么?
然后賀北慕一通電話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聞予一身矜貴模樣端坐在床前,看著坐在病床上有點抬不起頭來的人才。
嘆了一口氣。
他聽到消息,都蒙了,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才知道鬧了一場烏龍。鬧事的被帶走了,走的時候還一直怒罵為什么只帶走他,那個瘋婆子也動手了。
警察過來做了筆錄,見她沒有受傷,跟她也沒多大關系,并告知她與那人的經濟損失可以追討賠償。
南歸問她的兩個學生呢,警察同志告訴他,兩個學生與這場斗毆糾紛有關,先驗傷稍后會被帶回警局做筆錄。
這時她想起了那小紫毛囂張的模樣,不放心,起身就要跟去警局。
聞予知道她的擔憂什么,安撫道:“賀北慕帶隊,誰敢在他跟前裝相,再說朝陽警務抓的特別嚴,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見她看著自己尷尬的笑笑,又老實的坐回去,他就覺得好笑,想起了多年前打架打的一臉烏眼青的小姑娘。這么大了還跟個小孩似的,可是心里卻柔軟的不像話,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臉都快埋到飯碗里的人。
他想起接到賀北慕電話的那一瞬,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如今想來真的有一個孩子也沒什么不好。
一時笑意盈盈的眉眼變得幾分鄭重,聞予踟躕了一番問道:“你,你喜歡孩子么?”
他記得她對之前那個孩子小心翼翼百般顧及,肯定是喜歡的。
“鬧哄哄的,不喜歡!狈凑彩茄b的,現在什么事沒有,也這么晚了就打算先送兩個學生回家。
聞予聽后垂下了眼眸,掩下眼底的落寞,輕聲說陪她一起。
反正有車坐方便,南歸也沒拒絕。
十二點多,兩人陪著驗完傷做完筆錄的學生出了警局,先送了兩人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給你們兩節課的假,剩下的課可不準遲到!”南歸板著臉正色道。
聞予看著她一板一眼的嚴肅摸樣,就想起了以前給她講題,一臉糾結但是有時怕被他說還要裝作聽懂的樣子,如今竟然真當老師了,他以前還笑說也不知道將來要誤誰家的子弟。
南歸見他悶頭笑著,哼,又不知道想什么壞事呢。
晚上進了家門,這一晚的折騰,累的南歸話都不想說,聞予欲言又止,想想算了明天再說吧。
次日飯桌上,聞予老早起來熱了包子牛奶,還做小菜,他現在的手藝堪比常嬸。
南歸每回吃驢肉大包子心情都出奇的好,昨天沒說完的事,聞予一直惦記著,看著她心情不錯,開了口:“以后這種事情還是離遠點,好漢不吃眼前虧,太沖動了,一旦出了事,事后就算一命賠一命都不值當的!毕胂刖秃笈。
她知道他是好意,昨天是沖動了,也不知道手機還能不能修好,修不好的話,只希望里面的文件沒有損壞,“嗯,我知道的!
早上見這兩個不省心的還算聽話,沒遲到,中午的時候她將兩人叫到了辦公室,一頓好說歹說,最后達成協議,她會資助簡程到大學畢業,直到他有能力掙錢的時候。
反正兩個也是趕三個也是幫,她手里有點閑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還跟他說生活上缺錢也可以找她借,讓他下學期好好表現,她會幫他爭取助學金。
見他一臉費解的看著自己,南歸想的是當年丞西若是有人幫一把,也不會那么難吧。
以為這事算完了,誰知道小紫毛的律師找到學校要學校開除兩個惹事的學生,而且威逼利誘讓他們跟他的當事人達成和解,他們也不會追究他們法律責任,還會給他們一筆錢,雙方共贏。
南歸聽著就來氣,他們是過錯方還一番道理了?證據確鑿,視頻全部都有,還想抵賴不成?叫他們兩個不用怕,有老師給撐腰。
羅伊以為這事很好擺平誰知道冤家路窄這是顧南歸的學生,也知道她今時不同往日,早就聽說嫁給了聞予,呵,還真叫癩/□□吃上天鵝肉了,誰能想到以前任人拿捏的小赤佬如今成功跨越階級了。
她真當聞予拿她當回事?不過礙于聞老爺子臨終遺言,被逼無奈罷了,婚禮都沒辦,黎悅每回提起這事都一副受傷模樣。真是見不得顧南歸的張狂樣,
她也是沒辦法了,找關系走不通,她弟這事賀北慕一點面子也不給她,找了賀西風李多樂,電話都打不通,她又找了黎悅,讓黎悅找不了聞予可以找賀西風呀,以前就屬他們仨關系好,可是黎悅說現在她跟聞予因為之前的事,聞予還有些怪她,她跟那邊都基本不來往了。
人家都是父母給子女做臉,就她要上趕著跟別人搞好關系,如今眼瞅著全家就指望著她的門路呢。
現在宋雨萱都不怎么搭理她,本來宋家她就攀不上,攀個黎悅還是從小跟著她屁股后提鞋奉承,如今黎悅指望不上,她真不知道能找誰了。
都怪她爸媽,自己慣出來的孩子闖了禍收不了場讓她一個當姐的到處舔著臉求爺爺告奶奶。
羅伊坐在車里看著律師被趕出來,就知道談崩了。
顧南歸,呵,還真當自己飛上枝頭了?等著瞧吧,想起來上個月黎悅喝醉時跟她提起的一樁舊事,她就更憤憤不平,憑什么?
晚間聞予回到家就看見一身卡通睡衣,頭上帶著發箍敷著面膜的南歸盤腿坐在沙發上,正在寫寫畫畫,畫面溫馨又可愛,一回來就看到家中有她,聞予一天的疲乏緩解了不少,他松了松領帶,坐在一旁,看著她面前擺了幾張銀行卡,手機界面還停留在余額界面。
“這是做什么?”
她阿巴阿巴的嘟著嘴說不清,但是他也猜著了這是在算小金庫呢。
“算這些做什么?”
她實在是阿巴阿巴說的費勁,瞅了聞予一眼,拿起手機看了看,比了個五。
聞予笑著點點頭。
五分鐘后,她接了面膜,說道:“我看看自己還有多少錢,夠不夠用。”
“你要干嘛?”
“我有個學生家庭挺困難的我想幫幫他,之前還助學了兩個不是么,我在計算一下一年的收支和以前存款,看能支撐多久!
聞予看她認真的摸樣,心緒難平,就是這樣,小小的她永遠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發光發熱溫暖別人,聞予起身去房內拿了一張卡放在她跟前,專注的盯著她“也幫我做做好事!
像他們這種人都是定期給這個慈善那個工程捐款的,不管是以個人名義還是公司名義,一捐千萬打底,上不封頂。
自己這癩、□□打蒼蠅的小工程還是算了。她將卡推過去,“這么大筆錢我經營不明白,你別為難我!
“沒多少,這是我讀書時候獲得的獎金,我想跟你一起做點有意義的事!
南歸看著這張卡,一番好意,很難拒絕。
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好吧,我每個季度會做好詳細支出表,定期給你看的!
“好的。”聞予見她接受了自己的第一筆錢,哪怕不是給她自己用他也是真的開心。
第138章 陳年舊事
十一放假第一天, 顧南歸去修琴的時候碰上了賀北慕,他開了一輛大G,正巧看到抱著大琴盒站路邊等車的她, 叫了聲。
她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是誰,對于聞予那一圈的朋友她其實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就是不想接觸不想理會,可是對于個別的,比如賀北慕蔣嘉裕等人是沒有什么其他負面情緒的,畢竟接觸不多,何況這人還一路送自己去了醫院, 盡管自己是裝的,但人家的那份心是好的。
在對方熱情的邀約下,她也沒卷了人面子就上車了。
“這是琴盒?”
“嗯!
“看不出嫂子還是個多才多藝的呢!辟R北慕笑著說道。
這聲嫂子叫的她怪尷尬的!敖形颐志秃昧。”
“叫名字多生疏啊, 嫂子一時不習慣吧, 哈哈, 聽慣了就好了。”說完瞄了一眼不再說話安靜坐在一旁的人, 想當初第一次載她還是十多年前呢,兩人當時都挺尷尬的,可是如今也看的出聞予哥是真的將她放在心上, 因為以前的事現在基本上連他哥都不搭理了。
“嗯, 嫂子, 其實聞予哥挺喜歡你的,真的,我長這么大都沒見他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過誰,以前洺哥巴結嫣然姐的時候, 聞予哥還總說他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一副瞧不上的模樣, 如今他不也是……”呵呵呵這說的啥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我知道,我以前也從那時候過來過,所以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辈幌矚g你,做再多事,好一點的可能對方忍下不提,再不濟就是聞予那樣的覺得厭煩不堪,將心比心,那時候自己確實覺得難過,可從來沒怨恨過他,所以現在也理解聞予的心情。
只是他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樣,稍微換位思考一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現在做的都是自己以前做過的,如果早一天能明白過來,也許就會想開放下了。
北城邁入11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大幅度降溫了,兩年,南歸看著手機上的圈圈,已經過去兩年了,只要再堅持一年,一切糾葛都結束了。
突然有一天看見聞予穿了一件奶白色針織薄毛衫,跟她那件不能說是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要不是它還躺在盒子里,她都要懷疑這衣服自己跑到加工產被量產了。
十二月的時候,正是趕上期末復習,南歸天天批卷子講卷子,搞得頭昏腦漲,賀北慕說他過生日,邀請她一定要到場。
因為上次的事,總是欠了一個人情要還的,南歸也不知道送什么,打聽了一下買個禮物,準備拖聞予給帶去,聞予知道她不喜歡這種場合就沒勉強她,誰知道賀北慕軟磨硬泡的邀她,最后抹不開面,南歸還是去了。
賀北慕想趁這個機會讓他哥幾個跟她能緩解一下關系,以后見面不至于太尷尬。
眾人見她能來,紛紛捧場似的調笑還是賀小五面子大,賀老二都排不上。
南歸也隨著干笑了兩聲,送上自己的禮物,賀北慕受寵若驚的接過,真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混上這個待遇,瞟了一眼聞予果真見他一臉掩都掩不住的艷羨。
額,有點燙手。
打開一看是一副棒球手套。
“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打棒球的我……”眼看著聞予臉色都不好了,他收了聲,摸了摸鼻子請大家隨便坐。
請客的地方是賀家姑姑名下的高端會所,來的也都是比較親近的人,少數她見過,
甚至還有女士上來與聞予攀談的,聞予頭不抬眼不睜的禮貌敷衍兩句,哪怕有人已經介紹了她是聞予的妻子,可是很多人都沒把她放在眼里,不過南歸不在乎,反而更希望聞予能認識一些人,將來總歸是要再婚的。
其中就有一位清冷美女,看著聞予滿眼的落寞,但是沒有上前,很有分寸的走開了,聽身后的叫她佳韻姐。
聞予見她轉身向餐桌走去到是跟黏糊糖似的一直守在她周圍,哪怕別人找他寒暄,他眼睛也時不時的瞄著不遠處的她。
見她走遠了就會馬上結束談話,幾步跟上。
南歸只是隨便轉轉拿點吃的,明天還要早起看早自習,等一會差不多了就回去,太早走對主人家不尊重。
“那是誰啊!
“聽說是指腹為婚,聞家老爺子給定下的,聞予不怎么樂意!
“好像是,不然怎么連婚禮都沒辦?”
“拿不出手,也不想拿出來唄。”
幾人哄笑著。
人總是選擇性失明選擇性相信自己所臆想的,有些理智看的透徹的比如李嫦娥也抱著孩子在找吃的,“呵,聞予不樂意?他不樂意他跟個哈巴狗似的圍著人家轉,他不樂意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見人家都快給供起來了,你們怎么這時候裝眼瞎看不見啦?”
“呦,狐朋狗友?也包括你家游一洺么?”
李嫦娥毫不在意的點著頭,“他確實是狗啊!币郧笆翘蚬番F在是慫狗。
賀北慕作為壽星主人家,招待完一圈之后就回到賀西風他們那區,來了有好幾十人,除了跟他玩得好的,還請了同事同學,圈里圈外一堆人。
他往沙發擠了擠一攤,“真累!
“那你還折騰!
“我哪知道這幾天要去掃樓啊,哥,你就少說風涼話吧,咱家你從政,就只能委屈我從武了唄,不行你來試試,警校這幾年就夠你受的。”
瞄到不遠處在這一口那一口吃東西的兩口子,賀北慕說道:“真不知道你們當時怎么就不看好南歸姐和聞予哥,多般配啊!”
“你行了啊,一遍就行了,還沒完沒了了,咋這一會就叫上姐了?一副手套就收買了?”
“你是真不知道,南歸姐人可好了,為人師表,認真負責,那為了維護學生敢跟小地痞對上,然后吧還知道不能吃眼前虧,真是又勇又機智,然后還……”
賀西風坐起身看著賀北慕癡漢臉似的瞅著遠處的顧南歸一臉贊賞的傻模樣:“然后還長得好看!”
賀西風一腳蹬過去,“哈喇子快收收,別叫阿予看見,不然你小子生日變忌日!
賀北慕皺眉“靠,我就是覺得南歸姐人好還不行啦?”
“姐你妹的姐,叫嫂子。”他是不知道聞予的獨占欲,真對什么上心,寧可毀了都不給人看一眼的。
“我可不想三叔中年失孤,白發人送黑發人!
聞予跟著南歸轉了一圈,她吃什么他也拿起來嘗嘗,這種場合誰是來吃東西的啊。不過聞予覺得這樣跟她一起轉著,跟她一起做什么都非常有趣,就像普通的小夫妻。
“你喜歡哪個?一會走的時候叫廚房再打包一份!
“隨便吃點就行了,怎么還連吃帶拿的呢,什么人啊。”
見她笑呵呵的裝的像個小大人似的跟他壓低聲音說著話,聞予心里甜甜的,也笑呵呵的附和,“是啊,那咱們就吃個飽。”
正吃著賀北慕拉著他倆來玩游戲,在座的都是熟人,游戲粗暴簡單,抽卡真心話大冒險,眾人都有抽到,要么喝酒要么執行。
輪到聞予的時候有人起哄問他初吻什么時候,以為他不會答,畢竟他跟在座的幾位玩咖比真的算的上經歷清白,圈里人都知道。
可是沒想到他答了,聞予看著顧南歸想到21歲那年自己迷迷瞪瞪醒來看到她在自己跟前,那天晚上他有些醉,但是發生了什么他還是有些印象的,有點不好意思但又無比認真的說道:“21歲!
賀西風等人知道那年他正跟黎悅交往,皆感嘆他好勇,當著現任的面提跟前任的初吻。
南歸到是不在意,畢竟跟她無關。
當新一輪的抽卡開始,還沒比完牌,就聽到門邊哄哄洋洋的。
有好信的已經起身湊過去了。
賀北慕過去一看是一身酒氣的羅伊,他可沒請她。
羅伊看著屋內熟悉的面孔,好像夢回到了跟著黎悅混這圈的日子,那時候雖然她爸媽就是黎悅她爸手下的一個小科長,可是北城小名媛圈她都懶得看一眼,如今她是哪邊都扒不上了。
這一切怪誰?怪誰?正想著怪誰呢,遠遠看到一張化成灰她也記得的臉,還能怪誰?要不是顧南歸,黎悅也不會被邊緣化,自己也不會被排除在外,剛才黎悅在隔壁包間聲淚俱下的跟她講述這么多年的苦楚,自己最近又被父母逼得給他弟弟想辦法。
真他媽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上臺面了?
羅伊一聽說賀家有人在這辦生日宴,而自己在隔壁買醉的錢都要別人付,這里本來也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我當是誰啊,顧南歸你現在很得意吧?可逮到機會了,要公報私仇了?知道羅羨是我弟就想往死整吧?你個狗仗人勢東西!
南歸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聞予面色微沉叫人趕緊把礙眼的弄走,羅伊一把甩開來拉她的認,喊道:“怎么,如今身份變了還不行讓人說了?誰不知道當年你跪舔聞予的行徑,如今也算得償所愿,要不要開班授課一下?”
她要去揪賀北慕,沒揪到,一臉醉意的問他“這窮酸狗送你什么禮物,不會又是什么三無產品吧?狗都不戴的?哈哈哈?”
“顧南歸,你的手藝不怎么樣啊,也不知道十幾年了進步沒?當年你給聞予做的領帶領結,悅悅拿回家給泡芙帶,泡芙都嫌棄,幾口下去就沒眼看了,哦對了,”她打了個酒嗝。
“泡芙是誰知道不?狗,一條比你身份都高貴的狗。人家成人禮你好意思送這么窮酸的東西?你也不想人家愿不愿意收,錢都不舍得花,同樣是領帶人家悅悅一出手就是高定,你呢?自己粗糙手工,也不嫌寒磣?”
在場的所有人都悶不吭聲,南歸也靜靜的看著,一時思緒就回到了那年難堪的現場。
聞予本還陰沉的面容突然就變得迷茫,什么領帶領結?什么……他好像有點印象,隱隱約約的對話就被翻了出來:
“話雖這么說,但也是一片心意,那也不能扔了吧!
“說著也是,扔了多可惜畢竟是一片心意,我看這領結挺可愛的,既然悅悅已經送了領帶了,這一盒就不需要了吧,直接給悅悅的大白小白帶唄,系脖子上多好看,領帶就給泡芙帶,五天輪著來,一天一個,正好,也算物盡其用!
“這個好這個好,你可真有想法,不過送禮物的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管他呢,這些東西難不成聞予還能都用到??”
“大白小白和泡芙不缺這些,但是要是沒人認,阿予你又不帶,扔了也是可惜,不如給我也還好!
聞予向來記憶力不差那天的記憶呵對話就像陳年的老電影,重新在腦中放了一遍。十八歲生日?她送的禮物是她親手做的領帶?
“南歸十幾歲就學會了這門手藝,那一陣子整天的往手工坊跑……”
所有的畫面都對上了,原來,他缺失的那份禮物是……不會的,可事實就是這樣的,聞予腦子像炸了一樣,一時間心疼的無以復加,眼睛酸澀極了,他不敢看顧南歸,一眼都不敢看。
賀北慕一看事不好,自己上手去拉那耍酒瘋的人。
“干嘛干嘛,你敢碰我!公職人員暴力執法!你看我曝光你……”
“老子就跟你暴力執法了,你去告我吧,趕緊滾!”
“哈哈哈哈家學淵源,一個徇私舞弊一個暴力執法,老賀家真是出人才!
賀西風一看事不好也上手拉,人快要拖出門時羅伊大吼一聲:“顧南歸你還記不記得14歲那年你被人堵在學校巷子差點沒被打死的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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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悔不當初
“住手!”顧南歸上前幾步, 眸光銳利的盯著賀西風。
“酒醉人的胡話有什么可聽的!辟R西風冷著臉一個大力將里倒歪斜的羅伊拽了個趔趄。
“事關我,我想我有資格問清楚吧?”
賀西風犀利的目光掃視一遍,最后盯著現在頭腦不清, 被無知勇氣支配的人,他知道接下來的話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他是無所謂的。
可是阿予。
見還陷在往昔舊事中沒有抽離出來的人,賀西風大吼一聲,“阿予,時間不早了,帶嫂子回去吧。”
聞予怔愣回神, 看著右前方背對著她的人,明明一步之遙,卻好像相隔萬里。
羅伊不滿的起身, 甩開扒著她的手, 嘲諷的看向顧南歸“你如今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 當年還不是跟野狗一樣被人打了都得認?”
顧南歸不想聽她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廢話, “你要是不想說就趁早被他們拖出去吧,我也省著聽到心煩!
那怎么能夠,她今天就是來給她添堵的, 顧南歸不想聽不想煩心?她偏要說!
“哼, 你算個什么東西?當年你跟朗希不是很牛嗎?最后還不是被差點打死?朗希那個私生女算是走運, 便宜她了!
“是你找的人?”
“哼,看不慣你們的人多了去了,不過那又怎樣?你賤命一條誰拿著當回事了?打你還不是白打一頓?”
聞予抖著手要去觸碰她,像是死刑犯要行刑般, 從來沒有這么懼怕過。
他想捂住那張不斷制造噪音的嘴, 可最后他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這什么都做不了, 他錯了,他一開始就錯了,往日的不堪他最怕的事被揭露,就這么大賴賴的放在她面前,全完了。
“那幾個廢物竟然被逮住了,我當時還挺怕的,沒想到悅悅一個電話,聞予和賀西風就幫著善后了,當時怎么就沒打死你呢?那時候死了現在還有你蹦跶的地方?”羅伊挑釁十足的看著她。
南歸想起來,那事之后她害怕了好久,后來不死心想要揪出幕后黑手,還被聞予冷漠的拒絕了,當時還特意囑咐她不讓她告訴聞爺爺,當時還以為是怕聞爺爺擔心,現在想來是怕聞爺爺知道了追究起來他沒法跟黎悅交代吧。
自己還天真的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那一次開始心思萌動,想來也是可笑,原來一開始就是錯的。
那些年少的一箱情愿,對于聞予的冷漠她從來沒有恨過他,她一直知道,凡事總有取舍和講究親疏遠近,不能因為沒有被選擇或者偏愛就新生怨恨,畢竟這不是他責任和義務。
可從他選擇包庇害你的人,那他已然做出了選擇,選擇了站在你對立的,那她自然也可以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這人向來愛憎分明非黑即白,既然他選擇了做惡人幫兇,她為何不能仇視幫兇?
南歸看著羅伊得意的嘴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任她再如何努力克制內心那股涌動的怒氣,還是做不到面不改色的繼續在這裝天下太平,她有些歉疚的看向賀西風:“真是抱歉,擾了你的生日會,我可能真的跟生日這東西八字不合,就沒有一次是順順利利圓滿的。”
賀北慕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畢竟這事也有他哥的份。
“嫂子你別這么說,我……”
“我先回去了。”南歸回頭去沙發上拎起自己的包,繞過地上癱坐的羅伊,灑脫離去。
聞予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羅伊還要廢話,賀西風也懶得動手,叫來保安將人拉了出去。
黎悅在走廊的拐角處看著這場鬧劇完美收官,哼笑一聲,抽身退場。
好多看熱鬧的也看了個夠,離去之前,賀北慕好說好商挨個送客,讓他們是朋友就嘴閉嚴點,不希望今天的事傳出什么風言風語。
賀西風拍了拍聞予的肩膀,“好好回去跟南歸說聲抱歉,我……若是要什么賠償我不會吭一聲!
別人竟然還想著可以提出賠償,那他呢?他要怎么辦?
聞予的心散了,他不敢回家,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她,兩人才剛好了點,剛才還一起開心的吃東西呢,可轉眼間好像一切都完了,他迷茫無措,顧南歸不會原諒他的,他了解她,哪怕他不愿意承認,他知道之前的種種她從來沒有忘記,只是懶得計較了。
這次的事跟之前的事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賀西風看他灌了一杯又一杯,之前什么場合都喝不了一杯的人,如今像不要命了似的使勁灌。
“行了,你喝死了,能改變什么?”
聞予被奪了杯子就去拿瓶子。
賀西風一把搶過,“你行了!什么時候借酒消愁是你聞予了?”
“你別他媽管我!”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明天你特么就得進醫院!”
進醫院?對,進醫院,進了醫院,南南就能心軟了,就會原諒他了。想到這,他拎起一瓶高濃度白蘭地死命的灌。
一個沒注意就被他灌了半瓶,他媽的要出事的。賀西風和一直沒吭聲送完老婆回來的游一洺兩人合力搶下,將桌子上的酒全部掃到地上,怕他搶著喝。
“南南,我錯了……”
聽著被按倒在沙發上的聞予喃喃自語,賀西風心理也不好受,何時見他這樣過。
可是感情這回事,誰又能插手呢,時機不對就什么都不對,可是阿予這股執拗勁兒,又勸不來。
賀西風送已經喝的爛醉的聞予回家時,南歸已經睡下了,聽到敲門聲,她開門見是賀西風和游一洺將人送了回來。
等南歸引路到聞予房間,他才知道兩人是分房睡的,不知道是今晚才分還是一直是這樣。
安頓好聞予,本想告辭可是一想到聞予今晚絕望的模樣,他實在不忍。
“可以談談么?”
“如果是今晚的事,就不用了。”
“你能不怪阿予么,他真的后悔了。”
“你能代表他么?如果能,那我今天跟你說完,是不是之后同樣的話就不用再跟聞予復述一遍?”
賀西風頓了一下,最后悻悻離去。
南歸看著一身酒氣的聞予,本想著擰著毛巾替他擦一下,可是一想到那年醉酒的誤會,她不敢進去,就回了房。
聞予迷糊中看著握著毛巾猶豫不決不敢上前的人,濕了眼角,他想說自己沒有那么嚇人,不要怕,可是渾身都使不出一點力氣,他想抬手去夠她,可就是抬不起來。
晚上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每一個都不是那么美好。
宿醉是很難受的,身上的衣服也沒換掉,他起身揉著太陽穴,腦袋發脹,腳剛一落地,一股鉆心的疼讓他一個沒站穩半跪下來。
最近腿疼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也一次比一次疼。
他扶著墻走出房間,沒有看到南歸,應該早就出門上班去了,聞到一股米香,他挪到廚房看見鍋里溫著小米粥,桌上扣著小菜還有解酒湯,聞予不知所措。
僥幸的想著她不怪自己么?
這一天聞予都在忐忑中度過,想知道她的想法,又不敢知道。
南歸看著郵箱里云貴山區支教名單,有一些被派去的老師不想去,跟她抱怨,南歸突然覺得這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好去處。
晚上聞予的幻影停在校門口,南歸看著站在車邊的人想的是其實他想等完全可以在車里等的。
聞予替她開了門,兩人坐在后座一時寂靜。
“我們談談好么?”聞予率先打破沉默。
“好啊。”有些事情不說清楚,雙方都別扭。
聞予選了一家湘菜館。
“你吃點清淡的吧,我不想半夜再折騰到醫院去!
聞予頓了下筷子,收了回來,眼看著這頓飯都要結束了,他還沒有開口。
“想說什么就趕緊說吧,我晚上回去還要作課件。”南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擺出一副準備認真交談的模樣。
聞予雙手握著茶杯,有忐忑不安的問道:“你怪我么?”
“不怪是不可能的!
他迫切的看著她:“那你能原諒我么?”
“不能。”
聞予喉結滾動,“要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
哎,南歸嘆氣道:“為什么你們這種人總是這么自私呢?好像只要別人提了條件,不管做了什么就可以被原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就算做錯事也要逼著別人一定要原諒你們,原諒與否對你們有那么重要?”
“這個你們是誰?”聞予慘白著臉抿著唇看向她。
“自然是你們這群稱兄道弟講義氣的,聞予,從我剛來北城,你就清楚我們不是一個圈子的,后來我也認清你是正確的,如今干嘛非要勉強湊在一起?”
聞予啞口無言。
南歸放緩了聲音,昧著良心說道:“其實黎悅很好,你們不論家室相貌情分都是最登對的,你們也曾很好不是么,其實有些誤會可以解開,破鏡重圓想來也很不錯的……”
話說到一半她看到聞予雙眼通紅怔怔的看著她,南歸咽了咽口水,若不是真的想就此擺脫這場她已經敷衍都敷衍不下去婚姻,她何至于說出這么惡心的話。
“之前也許還顧念著你曾經指尖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點點好,聞爺爺的養育之恩,你的救命之恩,可是現在一看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連自己都糊弄不下去了,況且我在德國也救過你,就算咱們兩兩相抵了,好不好?”
看著眼前人循循善誘只為了擺脫自己,聞予滿心的凄涼難過。
“南南,當年那件事是我的錯,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親疏遠近孰輕孰重分的很清,我懂,也能理解,若是我為了朗希向丞西求情,他……”
他不會包庇,他會跟她共同承擔,再說她也做不來這么恐怖和觸犯法律的事。
她有些編不下去了。
聞予聽著她說了一半的話,若是陸丞西,若是她,他們不會像他們這樣。
“聞予當年你沒有選擇我,我不怪你,所以今天我無法選擇你,也請你理解并成全我好么?”
明明是最理所應當的事,可是到這里,他才發覺自己是那個拿不起也放不下,做不到她那樣灑脫,說放就放的人。
“南南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第140章 覆水難收
南歸看著對面一臉凄惶的聞予, 一時覺得無力,他為什么就是不懂呢,他應該是最懂的啊。
“聞予, 我覺得這種事別人興許不懂,但你應該是最明白的,11歲我來的聞家,就見你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大學如何后面我就不清楚了,就說高中,喜歡你的人追求你的人數不勝數, 可是你應該深有體會,如果被不喜歡的人一味地的追逐,對別人來說就是一種困擾, 讓人厭煩。”
“你厭煩我是么?”聞予不安地看向她。
南歸受過這種傷, 每個人的真心都是可貴的, 她哪怕不會接受也做不到踐踏別人的真心, “我不會厭煩付出真心的人,我只是厭煩勉強我的人,我喜歡你的時候可曾有一絲一毫勉強過你?”
聞予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她, 她的坦白和直接就這樣無遮無掩的攤在他面前, 他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可是我的感情只有一份啊, 給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多余的去回應別人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機會,你難過,我也為難!
“而且, 如今知道了當初是我一廂情愿的錯把恩情復雜化, 誰能想到, 十多年后不過是功過相抵,雖然你包庇了別人,再怎么說你也伸手救了我,那天若是沒有你恰好遇到,我可能……”
“求你別說了。”是啊,若不是他剛好碰到,他不敢想,當時能將這一頁輕易翻過,不過是不在乎,13年后卻變成悔恨成倍的反噬回來。
“其實你們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當時你們若是好好跟我說,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會算了的,只是多年后這件事翻出來,讓大家都不好看。”
沒有疾言厲色沒有怒目相向,更沒有仇視大大吵大鬧,只是冷靜的表露自己的心意循循善誘的讓他放棄。
世上有時候最傷人并不是惡言惡語,而是漠然,恨都懶恨,計較都懶得計較,少年時的自己能叫她傷心,何嘗不是因為她對自己有所期盼,如今她是無所希冀所以也不會失望。
“這件事我會對你有個交代,過往的一切我都會補償你,十倍百倍的補償,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是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會受不了的!币娺^被你偏愛的樣子,感受過你的溫柔與關心怎么還甘心回到毫無人氣冰冷的枯井中忍受孤寂。
南歸知道今天是注定沒結果了,那也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回去吧!痹儆幸荒,她不知道他如何,反正自己是解脫了。
回到韻園,聞予一頭扎進書房,南歸準備睡了都沒見他出來。
期末考后,南歸班成績不怎么理想,怪上火的,當班任真的是好操心,不過還好下學習就卸任了,而且可以暫時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北城。
她收到了一張請帖,看著上面印著的名字她遲遲不能回神,朗希和郭書亦要結婚了?!什么時候的事?居然沒告訴她?
郎希什么時候出來的?不是要春節過后么?這兩年哪怕朗希不見自己她也去了幾次川省,結果不無意外都跑了空。
南歸聯系不上朗希就聯系了郭書亦,得知是真的時候很替他們開心,不過心里還是有些難過的,朗希出來居然沒有告訴她,而且跟郭書亦要結婚自己竟然也不知道。
心里一時難受極了,好像被最好的朋友拋棄了,她抓著請柬,看著上面的字,同事看她呆著不動湊過來一看,以為是前男友要結婚送的請柬呢,勸她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直到裴語過來叫她吃飯。
“你也收到了?也是,你們關系那么好不收到才怪呢,真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走到一起了!
原來裴語也收到了,她頓時心里空嘮嘮的。
晚上她沒回韻園,聞予沒有接到她,電話也聯系不到。
南歸坐在蘭苑的沙發上抱著大毛輕聲問著:“丞西,你說她為什么不聯系我啊,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么?這么多年,我家人朋友一個手都能數得過來,為什么還是留不住呢?”
“聞爺爺不在了,姥姥在老家,你也走了,朗,F在還不理我了,我現在好像一無所有,好失敗啊,是我的問題么?”
大毛在她腿上“喵喵”叫著,二毛是個沒心沒肺的在跑酷,她每次不想回韻園的時候就會回到這里呆坐著。
好想陸丞西,最近他的包裹也少了,人也聯系不上,現在到哪啦?
晚間聞予來了電話,她終于接了,
“你在哪?”
聽著對面小心又緊張的聲音,南歸能想象到他現在的神情,更不想回去了,“我今晚喂完了大毛二毛,想在蘭苑休息了,就不回去了!
“好。”
外面寒風凜冽,聞予拄著手杖仰頭看向亮燈的那層,心里泛酸,當年那件事他本不想管,有些人自己沒腦子還敢做,讓人抓了把柄,讓他給蠢人善后是低估了他還是太看得起自己。
黎悅見自己這條路走不通就去求了賀西風,賀西風說其他的事他來處理,只要這邊不追究就好。讓自己看在一起長大的多年情分上,得過且過。
賀西風很少跟他開口,聞予覺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說別的事他不摻和,讓那些惹事的老實點以后再搞小動作,就不是追不追究的問題了。
真的是不堪回首啊,這樣的事還有多少呢?他揚起臉,漆黑的夜空飄下來零星的雪粒,落在他臉上睫毛上,融化過后濕漉漉一片。
他求來的機會,卻被多年前的自己堵上了,他除了死死抓住,咬著牙堅持著,找不到任何出路,看著前面那堵墻,他不想回頭,因為回頭就什么都沒了。
“聞總,譚老讓您今年春節帶夫人一起回南市!彼緳C掛了電話向前傾著身子匯報道。
聞予垂下眼眸,沉默半晌,最終上車回了韻園。
這里是他與南歸的家,還記得當初第一眼看到蘭苑他們房子的心情,妒忌又艷羨,所以這里的每一處都是他用心設計過得,這里有她才是家,不然跟楓林雅頌有何區別?
他推開空蕩蕩的臥室,看著這里的一景一物,都有她生活過的痕跡,抬腳進來,差點被底下的箱子絆倒,是個雜物箱,不要準備丟掉的東西。
他看著一個本子比較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彎下身子拿起來隨手翻了翻,上面寫著日期,日記本?她的?筆記稚嫩,一看就是十來歲左右寫的。
他坐在床邊緩緩的翻了起來,應該是十二歲開始寫的,上面記載了小姑娘對于學習的煩惱,對于生理期遲遲不來的擔心,關于自己沒有交到朋友的失落,終于交到朋友的欣喜,里面還有零星關于他的,空蕩快要干涸的心的瞬間就被這稚嫩的筆記和語氣就活了。
他的名字從一開始零星的出現到越來越多,翻著翻著變成滿篇都是他,看著她如何對自己從感激到心生愛慕,期盼著自己能喜歡她,看看她,為他做的那些傻事,到后來的絕望放棄。
他的心也被這些稚嫩的筆記主導,從欣喜甜蜜到錐心難忍。
這本日記承載著一個姑娘對他滿心最赤誠的喜歡,從十四歲到十八歲,整整四年,而他卻從來都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
他知道了她每次的示好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最后換來的是他的不屑一顧,他的每次隨手幫助被迫關心她如何視若珍寶心懷感激,他的無視和冷漠她又如何受傷自我治愈,他的棄之不顧她又如何自圓其說騙自己他不是有意的。
原來那對袖扣是她的傳家寶,原來那個錢夾讓她負債累累破了產,原來她練好字希望能得到自己的夸獎待到明年跟他一起寫對聯的時候不至于被他看不上,原來她每天下樓幫忙做飯洗菜就怕別人說她吃白食。
她為自己準備禮物時每一次的深深期盼,期盼著自己能夸贊她,能喜歡,可到頭來沒有得到一次好的回應,全是糟粕不堪的。
她羨慕黎悅能經常能跟他一起出雙入對,她也想要兩只小兔子,因為那是他獵來的,她說她若是要到了一定會好好養的,名字都想好了一只叫小魚一只叫小龜。
她也想走近他的生活圈子,可是被周圍的人一次次的打擊死了心,她一個人過春節也很孤單,她也想其樂融融的和家人一起,但是不敢表露,因為她沒有家人,也沒有地方去。
他看到她后來的生活漸漸的有其他人填補那些空位,而他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最后在十八歲那年最后一句“我終于不再惦記了!彼拿衷僖矝]有出現,以后的文字中再也沒有他的只言片語。
他揪著胸口,好疼啊,可是顧不得,像著了魔一樣去翻她的抽屜,翻出來五本,他知道侵犯別人的隱私不道德,可是他像抓著救命稻草般去翻找,沒有,什么都沒有,里面再也沒有他,只有最近才偶爾出現,可與他的名字并列的全部都是離開,解脫的字眼。
這本也是她不打算要的了,是知道了往事原來比她印象中的還不堪齷齪,所以連關于他的記憶都覺得惡心了么?
他捧著本子,一時覺得心好疼,喘不過氣。疼得他站不住腳,只能扶著床邊跪在地板上大口的喘著氣,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南南,南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笨帐幍姆孔觽鱽硪魂囮噯柩事。
后來的一周顧南歸一直住在蘭苑,出奇的是聞予也沒有催她,在周五的下午她收到一條陌生手機號發來的消息。
見面后,南歸看著齊耳短發的朗希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朗希抿著嘴眼圈瞬間也紅了,上前幾步抱住她,啞著嗓子說道:“傻子,哭什么!
“我,我以,以為你不和我好了!蹦蠚w委屈的哭的一抽一抽的。
“你這么傻我再不和你好,誰和你好啊!彼皇菦]臉見她還有郭書亦。
自己把自己人生過成什么樣了,二十郎當的年紀就坐了牢,兩個朋友跑前跑后的給她找門路。她知道南歸臉皮最薄最怕欠人人情,從小誰對她施以那么一丁點的好處,她能想著成倍的報答人家。
可是為了她卻求了好些人。
等兩人情緒穩定下來,靜靜地坐在那,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十五我結婚記得來,不辦婚禮就是請認識的人吃頓飯,不然怎么可能少了你做伴娘。”
看著她一臉苦笑,南歸心里有數了,“是郭家父母不同意么?”
“怎么可能同意,他們家世代書香門第,娶了我這么一個未婚先孕還坐過牢的!彼柿搜士谒,迷茫的看著窗外,“龜龜,人生要是能重來就好了!
“是啊!比羰悄苤貋硭^不會來北城,
【作者有話說】
等我攢攢存稿先啊,寶子們,我也想一天八更呢,┭┮﹏┭┮,憋不出來呀
感謝在2022-08-18 20:11:56~2022-08-19 19:26: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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