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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彼此交付

    聞予看著那盤沒吃完車厘子, 還有被那人心心念念惦記的草莓,一把火沖上天靈蓋,大力一揮, 噼啪哐當之聲響徹整個房間。

    傭人聞聲進來的時候,只顧著低頭收拾。

    譚雅見他沒事已經放心回國了,其他人定時來探望他,一行幾人本來只想著在柏林玩幾天宰轉戰瑞士和南極,然后直飛新西蘭李多樂家的私人島嶼,經過這一遭直接將計劃打亂。

    游一洺是個待不住的看聞予沒多大事就央著李多樂先出發,李多樂也架不住他的磨嘰, 幾人動身去了南極。

    留下賀西風在這看顧傷員,使領館一日三餐似的問候,就怕他在自己地界出點事, 想當初前幾天沒找到的時候心都麻了, 一群國內國外的王侯公子施壓, 外長以為自己這次干不長了呢。

    真的出了事肯定是要遷怒于他的, 國內被穿了小鞋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雖說聞家已經封鎖了消息,可不知道國內有一些人在哪聽得風聲, 大老遠的跑來探病。聞予不勝其煩, 賀西風問他要不要轉院, 不知道為什么他拒絕了。

    聞予想的是他轉院了,那個貔貅會跟著轉么?他不在旁邊還真有點不放心,她向來是個讓人操心的。

    自打前兩天陸丞西送來一些營養品,他這幾天就一直沒看到那個貔貅。

    等人都走了, 他終于耐不住, 起身去了隔壁, 在門口躊躇徘徊了好久,怕陸丞西也在,怕再看到那天的情形,路過的醫生護士皆好奇的打量著在門口轉悠的聞予。

    “咚咚咚”他敲響了門,可是里面沒有人應聲,又敲了敲,肅著嗓子:“顧南歸你在么?”這次喊得很大聲。可是里面還是沒人回應,他試探著問道:“我進去了?”

    推開門后,看到屋內干干凈凈,床也鋪的整整齊齊,不像有人住的樣子。人呢?

    找來人問過才知道,她早出院了,跟陸丞西去瑞典了。

    呵,呵呵,好樣的,連聲招呼都不打?

    這算什么?有了舊愛轉頭將他拋諸腦后?那他們在木屋里的一切又算是什么?既然這樣又何必招惹他?

    聞予氣的摔門而去隔天就直飛北城回家了。

    拋去先頭出現的不可抗力的意外,顧南歸和陸丞西算是度過了一個完美的假期,兩個人走走停停逛遍了北歐,他們在嘆息橋下接吻,在萊茵河的小船上看夕陽,在大本鐘前留影,在漢薩古城的漫步,在清晨無人的御林廣場擁抱。

    他們還撿了兩只瑟瑟發抖的被遺棄的小奶貓,本來有一窩的,只有兩只活了下來。本著賤名好養活的原則,被南歸起名大毛二毛。

    剩余了一些假期時間兩人除了逛逛陸丞西的學校,就是宅在家里吃他做的美食,然后就是擼貓,日子過得好不愜意,真希望這種日子能一直過下去,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臨走的頭一天,南歸拿著小勺挖著陸丞西給她做的焦糖布丁,看著他給她妥帖的收拾行李,一件件衣服疊的整整齊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部隊待過,雜亂的箱子被他這么一整理,井井有條。

    南歸放下手里的吃的,過去從后面抱住陸丞西,親了親他的側臉,笑嘻嘻的夸他:“阿西真能干。田螺小仙男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

    陸丞西側過身子她一下就滾到他懷里,她嘰嘰咕咕的在他懷里打著滾,還要去咬他,陸丞西笑著桎梏著她,鬧著鬧著就擦槍走火,看著目光灼灼的人,南歸知道要發生什么,自從這次事故,她能明顯感覺到陸丞西變了些,好像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很怕失去她。

    不在執拗于結婚之后才能做親密事,兩人對視,無形的火花在兩人之間越演越烈,最后陸丞西抱著南歸進了臥室,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撐在上方,呼吸急促一眼不錯的盯著她,右手撫著她的臉輕聲問她:“南南,你想好了么?”

    顧南歸看著眼前的人,這是她愛的人啊,她打算一輩子攜手走下去的人,這輩子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了,她雙手拽過他的衣領將他拉下,用熱情炙熱的吻告訴他答案。

    一夜過后,陸丞西攔抱著南歸,聲音輕柔的像在哄小孩子,“想吃什么。”

    南歸羞澀的拽過被子蓋住臉,哼唧哼唧的不說話。

    他笑著一點點扒開捂著被子的小腦袋瓜,看著滿臉通紅的人,心下幸福又滿足,輕啄了她的面孔。

    “要不我跟你回去吧,我不想讀了,一想還要跟你分開三年,我就忍受不了了。”

    南歸拍了拍他的手,板著臉一本正經道:“你要好好奮斗,將來學好本事養家啊。”

    陸丞西聽到養家,忙點了頭,“對,老婆,說的對!”

    “誰是你老婆?”說完她害羞的又要把臉藏起來。

    “除了你還有誰?老婆,老婆,老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能拋棄我。”

    說的可可憐憐,哼,看不出來那樣清冷的人,如今這樣油嘴滑舌的耍賴模樣,被騙了。

    晚八點兩人在安檢口抱了又抱,“你們爺仨要好好的哦,等大毛二毛長大了就寄回來一只給我,一只陪爸爸一只陪媽媽,不能偏心的。”

    “好。”陸丞西親了親她的額頭,“等我。”

    “嗯。”南歸癟癟嘴,眼淚掉了下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學本事。”

    “我會的,你也是。”

    兩人牽著的手不想撒開,可再是不舍也不得不分開,再見面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夜色,李多樂看著聞予身邊坐著的清冷美女,呦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待清冷美女被叫走,李多樂靠過去,賤兮兮的調侃道:“這德國一遭,受了誰的點播,頓悟還俗了?”

    聞予看著,冷笑著伸出兩指將靠近他的人抵住。

    “嘖,毛病,總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看你以后有媳婦怎么辦,或者,”他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清冷美女說道:“這個你怎么辦。”

    聞予看著遠處的莊佳韻,兩人是上個月在酒會碰上的,她來示好,他也知道什么意思,本不想理會,可是自打從德國回來慪著的那口氣就一直沒順,他不想被情緒牽著走,也許,找個人轉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管好你自己。”聞予捏著手機沒忍住又去看了某人的朋友圈,發現她今天回來。

    聞予毫無征兆的蹭的站了起來,驚得李多樂一愣,“干什么?”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誒誒你去哪啊,這人怎么辦啊。”

    聞予沒管其他的開了車直奔機場。

    南歸下了飛機就給陸丞西報了平安。隨后就接到了聞予電話。

    “你在哪呢?”

    “機場啊。”

    “我問你在機場哪?”

    “干嘛?”

    …………

    “我今天正好送人,看到你朋友圈也剛好這個點到,要蹭車么?”

    南歸看著這大晚上的實在不方便就答應了,說去找他。

    “別了,我怕你找我,今天一晚上得住著了。”

    小瞧誰呢,最后憑著定位聞予找到了她,她規矩的道聲謝謝。聞予仔細的瞧了瞧她的左臉已經恢復如初了,放下心來。

    路上的時候見她一直擺弄手機,不時還笑出聲。

    “玩得開心么?”

    “嗯?嗯。”

    看她如此敷衍,聞予把著方向盤的手都緊了緊。

    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冷淡,她問了句:“你身體恢復的如何?”

    “已經好了。”

    翻過年,南歸21,聞予24了,經過這次事故,南歸明顯感覺到聞予有想跟她好好相處的意圖。她也不是什么小氣的人,畢竟既然能關系和諧誰愿意每天整的跟烏眼雞似的。

    “你不是要練車么?什么時候練?你要開哪個車?不然我帶你去御園或者我那,你挑一輛?”

    “呵呵,我就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你是開玩笑,我可要說話算話。你也就節假日有時間練車,駕校人多的排不上的。”

    她不知道聞予什么時候這樣熱心又健談了。

    “再說吧。”

    路過那家南歸說的飲品店,聞予找了地方停下車。

    南歸看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以為他有什么事呢,等了半個小時,看到頭發和肩上都落了些雪花的聞予鉆進車內,遞給她一杯熱飲。

    “吶,好久沒喝到了吧,天冷就喝熱的吧。”

    南歸看著手中熟悉的logo,又抬眼看向眉眼帶笑正系著安全帶的聞予,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開了一會,聞予就說幫他把飲料拿上來,南歸看著卡在座位旁的杯子,拿起遞給他,他沒接,只是眼睛看著前方,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嗯,還挺好喝的。”

    見他整個嘴角都咧了起來,呵,就有那么好喝?沒想到他這種冷漠難相處的人竟然喜歡這種小女生喜歡的甜膩的東西,真不搭,人不可貌相啊。

    開學那天也是聞予送的她。

    “你怎么……”南歸皺著眉,有些防備。

    “什么?”

    “你怎么突然這么熱心對我這么好?”不會有什么陰謀陽謀吧?

    聞予轉頭看向她,很是坦然道:“在德國小屋的時候不是說了么,我們以后要好好相處。”

    她怎么不記得?

    “你什么時候學車?”

    額,話題轉的好快啊,“我就是不去駕校我平時也沒時間回大院的。”

    “沒事,我離你學校這邊近,你這周四和周五都是下午兩節課,有時間,我正好順路開過來,教你一會。”

    “不用了不用了,那多麻煩。”

    “不麻煩。”

    南歸岔開話題問他:“你怎么知道我課程?”

    聞予臉不紅氣不喘“游一洺說的。”

    到了學校,聞予目送她上了樓,又回了研究基地看了下新產品研發進度,不出意外明年新一代就能上線,到時候必定影響芯片領域的格局。

    如今聞予手握兩家上市公司,一家高新技術研發公司,在國內相應領域均屬于頂尖,在國際上也屬于翹楚,偶爾有牽線搭橋的人想來注資,都被他一口回絕了。

    這樣的肥肉都已經快烤好了,誰是傻子會分羹出去。

    回到楓林雅頌,處理完公務,聞予又看了一會專業課的書,想起來今天跟貔貅的約定,內心是掩不住的雀躍,他打開手機搜科目二要考的項目、標準和注意事項,看了好一會,可能從小讀書都沒有這樣認真。

    做好了功課他根本忽視不掉內心的期待,開始期待著后天。

    后來的幾天誰也叫不出聞予,都以為他又在閉關修煉什么邪功。

    第102章 不堪回首

    群里面一直瘋狂彈消息叫他, 他也沒心思看,雖然開車他十幾歲就會了,但是為了萬無一失, 倒車入庫還有定點停車各科目他還是模擬了一遍,自己開順手是回事,但是真考起來不定哪些習慣就是扣分項。

    隔天下午去人大的時候他帶了那家蛋糕的甜品還有路過那家飲品店買了茶飲,本來沒想那么多,后來不知道想到什么買了四份。

    沒到之前就提前發了信息,可她沒回,到了學校他打了電話給她, 到是接了。

    “什么事?”

    “我在你們寢室樓下,你下來吧。”

    “干嘛?”

    “不是說好的練車么?”

    “練車?誰給你說好了?我怎么不記得?”

    “下來吧。”

    哎,怎么說不通呢?“我還在教學樓這邊, 手頭還有事, 你回去吧, 我那天真就是隨口說一嘴, 跟你鬧著玩的。”

    “哪個教學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你來拿一下吧。”

    最終南歸還是認命的去見了聞予,三月的北城雖然不下雪了,可是外面風還是挺大了, 她裹了裹大衣, 就看見教學樓門口停了一輛低調的奧迪, 車身漆黑锃亮。

    聞予倚在車頭,修長的雙腿配上長款風衣,整個人更顯得挺拔,隨意梳著的偏分隨性又慵懶, 偶爾側頭垂眸幾縷發絲好像故意唱反調似的掠過那雙深邃的眉眼, 這樣一個極品周身卻環繞著生人勿進的氣息讓周圍好幾個雀雀欲試的女生望而卻步, 路過的男男女女均對其行注目禮。

    她看了眼四周又不想過去了,算了,反正又不是沒被傳過謠。

    聞予見她來,站了起來,冷峻的眉眼露出了柔光,笑著問她:“很忙?”

    “嗯。”

    “什么時候能忙完?快的話,反正我事情不多,能等一下你。”

    “挺多的,你要我拿什么?”

    聞予轉身從后座拿出吃的喝的遞給她,“路過隨手買的。”

    南歸接過看到甜品袋子是生日蛋糕那家,心疼了下:“謝謝,不過怎么這么多?”她好奇的望向聞予。

    他略微不自在的說道:“分給你室友啊,上次你不是給她們帶了么。”

    “呃,那真謝謝你了,多少錢?”

    “什么?”

    “這些多少錢?”

    聞予臉色瞬間就變了,半晌沒說話,“你就非要筆筆都算的明明白白?那你這么多年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是不是也要一分一厘算的明明白白?”

    話落見她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聞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是說都說了,只能梗著脾氣冷著聲音立時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她沒有反應,有點慌了手腳,別扭的放低了聲音:“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你別會錯了意。”

    “有算的,只不過礙于聞爺爺,怕他生氣傷心,所以我想等到再大一點再給的。”說完抬起頭臉上再無以前的窘迫之態,這還得益于多年前的那場教訓,在被人那樣看輕,譚姨還有聞予都包括在內,寄人籬下的日子哪里是那樣好過的?所以從那時起她就深知錢的重要性。

    聞予緊抿著唇,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南歸也不閃不躲的直視著他,這是她爸爸和姥姥給的底氣,“每一筆賬,大到學費和年節紅包,小到一根鉛筆橡皮,我都有記賬的,你放心,不會虧了你們家的。我爸爸留給我補償款的卡就放在大院。”

    聞予心里咯噔咯噔的,越來越后悔說出那番話,搭在車頂的手使勁兒的摳著,急切的解釋道:“不是的,我沒有其他意思,我,我就是生氣你總這樣什么都跟我算的明白,我……”從來沒有想過他聞予說話有一天會卡殼。

    “怎么敢不算的明白呢,今天你能算吃喝,明日自然就會算禮尚往來的花費,不過你說的確實沒錯,還是算清賬比較好,別說聞家顧家非親非故,哪怕就是沾親帶故都要明算賬的,你看,這不多虧我未雨綢繆早有打算,不然搞得兩廂都尷尬。”南歸笑笑,雖然又被勾起了往事,多年前醫院的那一幕讓她還是心里難過,但是一想到能趁這個機會算清楚也是好的。

    “就當我沒說過這話,你別介意。”聞予不會道歉,也不會哄人,更從沒有理虧啞口無言的經歷。此時的自己恨不得時光倒流將剛才的話收回,可如若時光真的能倒流他希望改變的何止是這一兩件事。

    “我沒介意,吃人手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誰也沒有平白無故一直占人便宜的道理。”

    “顧南歸,你是不是非要緊抓著這點不放?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聞家還不差你那份口糧!”聞予有點生氣了,他覺得她借題發揮。

    南歸無奈的笑道:“那年在醫院面對你們這群人的冷嘲熱諷,我年紀太小又沒有底氣,事實也確實如此,如今想來有些事哪怕過程不美好,也不算白經歷,這件事我周末回家處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南歸提著東西走了幾步,又回頭晃了晃手里袋子對他說道:“謝謝你送來的吃的,這筆周末一起算在內,但是以后還是不要這樣了,挺貴的我也消費不起,于我來說其實吃哪家都一樣。”

    “還有你說好好相處的事,我覺得以前那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就很好了,我想不通你為什突然想和我這樣一個惡心的人好好相處干嘛,我沒興趣摻和別人的愛情劇本,給別人充當愛情推動機,一把仙人跳還不夠我長記性的?”說罷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南歸走后,聞予胸口大力起伏,在原地吹了好久的冷風,心里拔涼拔涼的,無窮無盡的冷風灌進心口,像吹了個破風口子,呼啦啦的,他深吸著氣,消化著她的話,愛情劇本?仙人跳?

    她說的是他和黎悅?原來她一直記得而且怨恨著。

    他抬頭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早已沒了人影,手緊緊攥著,攥的骨指泛白,青筋畢現,怎么就這樣了?兩人關系之前明明緩和了,怎么如今好像越來越遠了,甚至是有點無法收場了?他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別說養一個她,就是金尊玉貴的養一百個她都不在話下,醫院,是哪次?她住院那次?

    他想了好久,是生日會隔天那次?那時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懶得調查,別人說幾嘴他也沒有信不信這一說,或者說真相與否孰是孰非他一點都不在意,當時她被一堆人攻訐,在場的包括他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那時的她才多大?狼狽的杵在那里孤立無援卻沒人拉她一把。

    而自己呢,好像回去的時候還在恥笑她愚蠢。聞予睫毛抖動,一時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種情況。那個時候自己為什么不幫幫她,為什么?他好恨那時的自己,怎么舍得讓傻乎乎單純的她被人欺負成那樣。

    想起這個他胸腔哪怕被灌滿了寒風,也不能緩解憋悶,越來越難受,他扶著車身彎著腰緩和著,她是不是不會原諒自己了?可他后悔了,他以后會加倍的對她好,只要她愿意接受,他做什么都愿意的。

    事情都過去很久了,要怎么挽救呢?其實當初很多事都不能細想,過去種種怎么可能就這一件兩件讓她介懷的,隨便拿出一件都夠判他死刑的,可是他不想,他變了,哪怕刑法定罪都會給人申辯改過的機會,她不能就這樣一個上訴的機會都不給他就給他定了罪。

    他掏出手機,點開她的頭像,刷著她空白一片的朋友圈,是屏蔽了吧,他猶猶豫豫打出幾個字,“你還在怪我么?”

    南歸看到這條信息時已經回了寢室,怪么?她好想從來沒有因為其他事怪過聞予,畢竟拒絕與選擇都是一個人的自由。

    自己的付出和追逐是自己的選擇,他的不予回應甚至厭惡是他的自由,可因為太過藐視,沒有一絲委婉之意的拒絕附帶的傷害與打擊她以為這輩子都忘不了,可是她遇見了陸丞西,他讓自己從沒有一刻陷于過去陰影中,一時都沒有,這樣看來她是幸運的。

    不能因為別人對于你的討好沒有回應就怨恨別人,這是沒有道理的,可不包括那件事,她至今百口莫辯的那件事。

    她關掉那個對話框,不知道該回什么。

    這時候不如打開物理習題冊開始奮斗之夜,這學期她是必拿獎學金,盡管在木屋的時候拿出去許愿了,可事在人為嘛,說不定老天沒收她的愿望,是聞家自己祖上積德抵消了呢。

    如此想來心安理得了許多,信心倍增。

    她做一會搜一下,哎,腦子真是個好東西,雖然她有但也只是個中庸等級的,正做題做的急頭白臉的,陸丞西的電話打了過來,壯丁來了。

    確定寢室其他人都方便,南歸才將電話變成視訊,今日份小陸老師上線了。

    小陸老師也是悲慘,自己學醫還得主修大學物理,就為了給她輔導,有時候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選錯了,就算他學了個精對他的專業也沒用,要是能在兩人腦子中間搭個橋,吸收進他腦子的知識可以通過腦電波傳入她的腦子就好了,哪怕中間有損耗,也夠她用的了。

    哎,她支著腦袋,看到屏幕那邊的盛世美顏,她想擺爛,只想看美人,無心學習。突然間就理解了為啥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視頻那邊的陸丞西笑著敲敲桌面,故作嚴肅的點名道:“小顧同學注意聽講!”

    “小顧同學想撲倒小陸老師。”

    “咦惹~~~~”后面大口塞著狗糧的范靜雯,聲音老大的酸著。

    陸丞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皺著眉,臉有點紅了,使勁兒板著臉道:“瞎說什么呢,好好聽講。”

    “我怎么會襯這么好看這么優秀的男朋友呢?這是為什么呢?”

    后邊的范靜雯終于忍不住了,“因為你臉皮最厚。”

    “好啦,好好做題,不光我要努力,小顧同學也要加把勁兒呀。”陸丞西寵溺的在那頭哄她學習,不然像去年得不到獎學金,又要跟他哭鼻子了,他只能安慰她說自己在這邊他多參加幾個項目賺雙倍的,把她那份補回來,才把她將將哄好。

    最終在小陸老師糾正了好幾遍學習態度的情況下她做完了一張卷子。

    真是好想小陸老師啊。這才分開多久,她后悔了,就不應該讓他去國外留學,自己還大言不慚的笑別人呢。

    周末,南歸回了大院將銀行卡翻了出來,確實要趁這個檔口將這件事解決,但是辦不好了,就會有告狀和借題發揮的嫌疑。

    但是不還這筆錢她這輩子總是欠人家的,每時每刻都會有被人戳脊梁的機會,南歸拿出賬本等著聞爺爺回來,今天周末家庭日,聞爺爺是一定會回來的。

    晚飯之后,她跟著聞老爺子進了書房,最后出來的時候一身輕,聞爺爺是真的待她好,體諒她,沒多說什么就收下了,只說這些他幫她保管等她出嫁給她當嫁妝。

    無債一身輕,她跳著跳著就看到迎面走來的聞予,點頭致意,就要擦身而過時。

    聞予說了句:“我們能談談么。”

    他倆有什么可談的?但見他一臉認真,算了反正也沒事。

    “出去走走?”他提議道。

    她沒什么意見,就當消食了。

    燈亮了起來,三月末的北城晚上還是冷颼颼的,兩人好像頭一次這樣肩并肩的漫步,一路走來看著南歸逢人就打招呼,很多聞予在這住了十幾年都不認識。

    第103章 心生嫉妒

    聞予看著零散路過打招呼的人, 好奇的問道:“你怎么認識這么多人?”

    “以前沒地方去,就在大院里面咣蕩,時間久了就都認識了。”

    “沒地方去?”

    南歸雙手插兜, 聳了聳肩。“是啊,哪哪都不熟悉。”

    “怪不得你游北城還要做攻略。”想起這個,聞予又說道:“那現在熟悉了么?”

    南歸搖搖頭:“北城太大了。”見他一直不進入正題,她便先開了口:“要談什么?”

    聞予停下來轉過身子,注視著她,沉默良久才開了口:“那天我真沒有其他意思,但還是要說聲抱歉。”

    “沒關系, 我也沒當回事。”

    “那你什么事當回事?多年前的事么?”他是真的想趁著這次開誠布公將所有的矛盾還有不快都化解。

    “時間都過去那么久了,哪還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存放這些。”

    甚至討厭記恨的多余心思都不肯再有是么,現在滿腔的都是那人是么?可他不敢問, “那年醉酒的事, 我跟你道歉, 是我錯怪你了。”

    南歸看著聞予滿臉誠懇, 不知道為什么他時隔多年突然想起道歉來了,有些不合時宜的東西,過了那個時候, 就什么都不是了, 現在的自己沒有資格去替那時的自己原諒, 可如今想來那個最需要道歉的她早就不存在了,所以沒必要,也沒意義,可是如果他能安心, 她也樂于助人為樂, 輕松道:“好, 我原諒你,還有其他事么?”

    可是在聞予眼里這根本不是原諒的語氣,或者該有的反應,他低聲問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

    南歸不知道今日他為什么會糾結于好多年前的事,她歪著腦袋,皺著眉十分不解:“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釋懷?可是我覺得我接受你的道歉已經算是做到份上了,難不成還要我幫你化解你的心結?我好像沒有那個義務。”

    這番話讓聞予不知如何接,一面對她,面對以前那些事他理虧又詞窮,“我……”

    “南歸?”

    她聞聲轉頭,看到朗尋在叫她,“朗尋哥,你這是剛回來?”

    “嗯,好久沒見你了,這是吃晚飯了?”話落還不忘瞥了一眼聞予,兩人關系也不過點頭之交。

    南歸見他笑得如沐春風,剛瘀滯的情緒也好了起來,“是的呀,我最近棋藝見長,來一盤不?”

    “呵呵,行呀,去哪?”

    “老地方。”

    朗尋朝聞予點頭示意。

    “我去下棋了。”南歸簡單打過招呼就跟朗尋走了。

    聞予看著跟著朗尋有說有笑的人,無名的妒火騰然升起,他竟然還不如朗尋?他倆是什么時候認識的?什么時候關系這么要好了?

    兩人在亭子坐下,棋盤被一片陰影籠罩住,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見聞予正面罩寒霜的盯著朗尋。

    他倆有過節?

    “爺爺還在家等你。”

    “等我?”

    “他老人家好不容易休一次假,你不去陪他下棋跑這里下?”話是對她說的但是他眼睛卻一直看著朗尋。

    話是這么說,可,也不能把人拋下吧。

    “沒事,我一會再回去,不礙事。”說著兩人下了起來。

    聞予忍著心里的不舒服,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抱胸坐的筆直,看著顧南歸小手一搭像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全神貫注的琢磨棋局,她就是這樣,專注一件事的時候異常可愛,可一想到這份可愛并不是因自己而起,也不是給自己的,甚至一個八竿子打不著人待遇都比他好,聞予脾氣除了面對她之外真是好不到哪去,他不想發火將局面弄的更僵,閉了閉眼使勁兒壓著自己瀕臨爆發的情緒。

    等再睜眼睛,這才開局多久就沒了一邊的車馬炮?眼看著她再走一步就要被抽將了,聞予清清嗓子“咳咳嗯。”

    南歸看他一眼,見他直直的盯著棋盤,她似有所覺的慢慢坐直了身子,癟著嘴一臉嚴肅的看著哪里有套等著她鉆,朗尋掃聞予一眼,又看看對面嚴陣以待的人,他笑了笑,沒有走那步棋。

    “上次你帶回來的炸果子很好吃。”

    “是嘛?等我清明回老家再給你帶,你不嫌棄就好,我也覺得好吃。”

    什么炸果子?聞予在旁邊聽的一臉懵。

    “那謝謝了,朗希今年暑假可能又不回來了。”

    “哎,她啊,整天都快戀愛魔障了,也不知道帶回來給我過過眼。”

    朗尋輕笑出聲:“還早吧。”

    “不早了不早了,早發現早放棄,如果不是良人好早做準備。”

    “那倒是,那你呢?”

    “我啊,嘿嘿,我還早呢,反正阿西肯定是好人就是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聞予臉色更不好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才不是呢,阿西就是頂頂好的,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聞予看著二人你來我往什么都聊,自己根本插不上嘴,而且,兩人關系什么時候這么近?竟然感情狀況都聊?又聽她嘴里冒出陸丞西的名字,腦中又響起了柏林醫院的那個畫面,剛壓下去的妒火又升騰上來,甚至愈演愈烈,看著棋盤,朗尋本來好幾次都能將死她,可是就是來回磨棋拉扯,司馬昭之心,他可是看穿了。

    騰的一下,嚇了南歸一跳,看著突然間站起來的人,她捏著棋子看向他不明所以。

    “還不走?爺爺在家等你呢。”

    “你先回去,我這還沒下完呢。”說著轉過頭去落子。

    聞予看著完全進了另一個套的小傻子,氣不打一處來,不容分說的拉起她就往回走。

    “你干嘛啊,我還沒下完呢,我馬上就贏了。”

    呵,再下半個小時也未必有結果。說是撞上的,他都懷疑司馬昭是蹲點的。

    “回去跟爺爺下個夠,不夠還有我呢。”

    “誰要跟你下?我又不欠虐。”南歸使勁兒掙開他握著自己的胳膊,白他一眼,轉身進了家門。

    他本來打算開誠布公的談話就這樣被人掐斷了。

    進門問了常嬸兒才知道聞爺爺已經回區里了,哼,真是,把她叫回來干嘛啊?算了回去刷題吧。

    正做著題,門被敲響了,聞予端著果盤進了門,扭捏道:“常嬸讓我給你送來的。”

    這是他第二次進她的房間,暖黃色的床單,跟上次的不一樣,一想到上次,他耳尖又有點熱,馬上轉移注意力打量著屋內的擺設,看見床頭擺著一排一拳高的玩偶小人,上次來好像還沒有,也許是那天太急了沒注意。

    南歸見他送完果盤沒有走的意思,用眼神詢問他,聞予略微尷尬的走近,見她在做物理卷子,見筆跡一直停留在一道題上,寫寫畫畫半天也沒寫出個所以然。

    “不會么?”

    “會。”南歸搶下卷子。

    “方向是錯的。”

    “什么?”

    “我說你解題方向是錯的。”說著就自然的在她床上坐了下來,修長的食指點著卷面給她講了起來。

    南歸湊過去一臉嚴肅的聽著,好像懂了,然后回到座位上按照他的方法開始重新計算。

    看著燈光下清麗無雙的側臉,小巧的鼻子上鼓鼓的小駝峰顯得小巧挺拔,輕皺眉頭又襯的她認真嚴肅的可愛,眼眸專注,偶爾看向他,十足十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很久以前他也做過她的輔導老師,那時的她好像還挺笨的,一個知識點要講好幾遍,有時候還會溜號,眼睛經常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就發起了呆,聞予想起過往又聯想此時的情景,猶如復刻了昨日,好像什么都沒變,心緒起伏,不由得低著頭輕笑了一聲。

    可是見她只是認真的聽講再無其他,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燈光的暗影下,兩人異常認真的進行著一場學術交流,一個講的盡責,一個聽的認真,一個心無旁騖,一個心緒難平。

    幽幽的一抹馨香飄進他的鼻腔,熏染著他的神經,聞予嘴和大腦好似分開了,嘴一直在講話,可腦子接收不到,只能接收到視覺和嗅覺傳遞來的信息,刺激著他的高點,被支配的他不由自主的往那處馨香靠攏,待自己終于緩過神,才發現自己的臉貼的她如此近,而眼前的人正毫無所覺的低頭重算。

    聞予嚇得蹭的站了起來,南歸正聚精會神的按照他教的思路重新演練,被這一動作嚇得筆尖一滑,卷子廢了。

    “你干嘛呀?”怎么總一驚一乍的?

    “沒事。”他穩坐下來,有點心虛的看著她,“還有哪些不會的。”

    “這個。”南歸點了點。

    聞予接過卷子,瞄了她一眼,收回心神看題目。

    這時陸丞西的視頻按時打了過來。剛還一臉嚴肅的人立時笑顏如花,雀躍勁兒藏也藏不住“小顧老師好準時啊。”

    聞予握著卷子的手指猛然一緊,摳破了卷子。

    “嗯,還不是有個小笨蛋在等我。”

    “誰是小笨蛋?誰是小笨蛋?”南歸氣嘟嘟的低著頭癟著嘴瞪著屏幕那頭的人。

    聞予呆呆的看著一秒變幼稚的人,他從來沒見過,傻傻的杵在那看著她變臉。

    因為攝像頭照到的范圍有限,陸丞西不知道室內還有別人。

    “誰在瞪眼睛,誰就是小笨蛋,顧小同學想不想做小笨蛋吶,不想做就快快把今天的難題交出來,小陸老師要上課啦。”

    哼,南歸要拿卷子的時候才想起屋里還有別人,伸手扯過卷子,對聞予說:“謝謝你啊,我的專屬家教上線了,就不麻煩你啦。”

    “阿予?”那邊傳來疑問。

    聞予放下空蕩的雙手,握成拳,疏離道:“嗯,你在那邊還好么。”

    “挺好的。”

    ……

    “那你們,上課吧,我先回去了。”

    聞予起身,關門時看著一臉撒嬌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女孩,心空了。

    回到房間,呆愣了許久,又想到今天爺爺離去前,將他和爸媽叫進書房,拿著一張卡告訴他們顧南歸從此不欠聞家一粒米一滴水,以后不要拿這個說她,她從來不欠聞家更不欠別人。

    那她在這個家還剩什么?是不是隨時都能抽身退步離開?

    聞老爺子工作上很忙,不能面面俱到,想也知道,這么多年這小孩在這圈子也不好受。

    第104章 錯位關系

    清明南歸回了一趟老家, 回之前聞老爺子讓呂秘書派車送她。她說不用,已經這么大了還用得著像個小學生似的讓大人接送嘛。又想起來陸丞西的父親沒人祭奠。他一個人在國外估計也會惦記的。

    她給陸丞西打了電話,他也只是落寞的說了句父親不會怪他的。陸丞西父母的事, 在柏林的時候他終于跟她講了。

    簡單來說就是千金大小姐看上了清貧校草,校草開始是拒絕的,奈何千金小姐轟轟烈烈的倒追,后來兩人相戀了,不出意料的千金小姐家里強烈反對,斷了她的生活來源,清貧校草每天勤勤懇懇的養著家, 后來千金小姐實在受不了這種落差,對這種平民生活很不適應,拋夫棄子回了家再嫁, 最后清貧校草郁郁而終。

    陸丞西說他父親死的時候都沒有怪過她, 只怪自己沒本事。只是嘆息著“她要的是一場風花雪月, 而我傾盡所能可以給她的也只是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可是她為什么招惹了他又拋棄了他。他明明拒絕了她啊,最初給他承諾的也是她, 最后離去的還是她, 終究是自己貪心了。”

    南歸聽后唏噓不已, 向他承諾他們絕不會那樣,會幸福的。畢竟自己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他也不是高門公子。她倆是頂頂配的。

    陸丞西信她。

    因為假期不長,南歸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也沒在家待幾天, 只是聽說表姐終于有了消息可也只是往姥姥賬號上打了錢, 通了個電話,說著工作很忙,一時回不來。還挺遺憾的,兩人又沒見上面,聽姥姥說她高中那年經歷了不少事,南歸要來了號碼也沒能打通。不知道這么多年表姐變成什么樣了。

    回到北城第二周考的科目二,不出意外她掛了。很惆悵,她們寢室全掛了,沒一個過的。

    聞予這幾天一直跟李多樂他們混在一起,但也知道她清明回了老家,他已經盡量不關注她了。

    “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晚?舔狗今天又去值班了?”

    “你姥姥的,邊待著去。”游一洺坐下灌了一杯。

    “出門被撞了,我打車來的。”

    “呦,情圣今天出門沒看陽黃歷啊。哪兒撞的啊?”

    “我都沒出大院兒,剛拐彎路口竄出一輛車,夸嚓把我給撞了。我上個月新提的小寶啊。這龜龜是不是有預謀的。”

    “誰?”聞予一聽這兩個字,立時反問道。

    “還能是誰,你家那個龜唄,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撞傷了沒?”聞予急急打斷他的廢話,語氣略微急切,剛懶散的靠著的身子此時都坐的繃直。

    “你特么不關心關心你兄弟我,我才是那個被撞的……”

    “她哪來的車?”他根本不聽他的廢話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所擔心的。

    “朗尋的唄,兩人嘰嘰咕咕練了好幾天了……誒,你嘛去啊。”游一洺看著猛然起身離去的人,一臉懵逼。

    對于開著朗尋的車把游一洺的車撞了這事,南歸是又內疚又心疼。今天下午照例兩人在寬闊的停車場練車,大院的停車場向來沒什么人停車,都是停在自家門口,就方便了她這菜雞。

    今天朗尋讓她上道,她沒太有自信,畏畏縮縮的不敢,可架不住朗尋一陣鼓勵夸獎,她在他一聲聲老司機,Goodjob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然后就,撞上那一刻她心拔涼拔涼的,這出師未捷,就搞出個大的,看到游一洺氣沖沖的沖下車,她竟然有點怕,麻爪的握著方向盤縮著脖子都不敢下車,看著朗尋下車交涉,她哪好意思再坐著。

    游一洺看是她,撇了撇嘴最后只能認栽,兩人各自報了保險,這事兒算是了了。

    事后她左一句抱歉右一句對不起的,朗尋帶著副無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笑得也溫和,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這個老師沒教好。”

    晚間她將這事告訴了陸丞西,他自然不會怪她,見她憂心,安慰著她說有保險,沒事,可是她覺得就是有保險自己一點不賠是不是不大好啊。

    陸丞西說,“關系一般的話還是要給的,如果實在不要那也沒辦法,但是該做的我們一定要做,關系可以的話,太較真會讓對方心里不舒服,之后在其他地方找補一樣可以的。”

    嗯,她覺得她小陸老師說的話準沒錯。

    隔天飯桌上,聞予也在,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聊賴的撥動了兩下勺子,舀起一勺粥,沒吃又放下了,只端起左手邊的牛奶喝了一口。

    南歸正塞著包子,余光瞥了眼沒怎么動的各色主食,感嘆道:貓食貓食,真是難養。

    聞予看著吭哧吭哧使勁吃的小豬,心中發笑,真好養。

    “聽說你撞車了?”

    “嗯,怎么啦?”這事已經傳開啦?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啊。

    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摸樣,好像不是撞車,倒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這樣麻煩別人,不太好,家里又不是沒車給你練。”

    哪個?家里哪有閑車?包括小宋叔開的那個,都是有正用的,她可不好意思耽誤。

    “我不是答應你陪你練車么。”

    “我又沒答應。”南歸低著頭捏著大包子嘰嘰咕咕的嘟囔著。

    聞予垂下眼眸,看不清眼底神色,聲音低沉:“為什么你寧可去麻煩別人也不愿意讓我幫助?為什么總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們關系不比其他人親近?”

    這話說得她一時不知怎么回他,南歸眨著眼睛,最后只小聲的憋出一句“還不起。”

    又是這句!聞予深吸一口氣,可血壓怎么壓也壓不住,氣的摔了碗,站起身直視著她,怒道:“還?我有說過要你還?我聞予還沒有你說的那么斤斤計較!”

    常嬸兒聽到動靜趕忙過了,這又是在鬧什么?

    聞予閉了閉眼,長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南歸愣在當場,她這是招誰惹誰了,一大早的。

    聞予上車就后悔了,為何又這樣沖動,本來就很僵的關系如今鬧成這樣不是更雪上加霜?他懊惱又氣憤,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這時看到一輛熟悉的車迎面開來,聞予沒有絲毫猶豫發動引擎,橫插過去,若不是對方急剎。兩車就撞上了。

    兩車沉默對停了幾分鐘,誰都沒有讓誰的意思,最終是朗尋下了車。敲了敲聞予的車窗。

    車窗緩緩拉下,聞予微側過頭,冷漠疏離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譏諷,哼笑著瞥了一眼打著傘站在濛濛細雨中的人。

    “這是什么意思?”儒雅的人就算質問都透著溫潤,不會讓人產生咄咄逼人的錯覺。

    相比之下聞予就沒有那么好脾氣了,他甚至看都沒正眼看他,語氣寒涼,好像看破一切般噙著嘲諷的笑意,說著警告的話:“別妄想你不該想的!”

    雨慢慢大了起來,甚至飄進了車窗。

    朗尋看著眼前這位大院中從小被夸到大的人,也不知是聞家賦予他的光環還是他本身是真的能裝,一貫守禮知禮懂禮人人稱贊的聞予卸去那一層偽裝,不難看清其本質,冷漠偏執又霸道,他早就知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懂。”聞予終于轉過了頭用正眼看著他,挑著嘴角,笑意卻根本不達眼底。“隱藏在暗處蠅營狗茍算計著別人的東西,像見不得光的臭蟲?”

    朗尋聽著這話笑出了聲,反口質問他道:“誰的?我卻不知你以什么身份來警告我?表哥?鄰家大哥?還是……”瞧見聞予果真變了臉色,“呵,別把人都想的那么齷齪。”

    聞予輕敲方向盤,到是很快的隱下自己的情緒,淡淡道:“我只知道,妄想什么之前凡事都要先問問自己配不配。”話落便升上車窗,甩尾急轉,轟鳴而去,濺的朗尋一身雨水。

    聞予在車上越想越覺得自己腦殘,怎么能做出這么幼稚的事,就像他說的,自己到底以什么身份去警告別人。

    身份?她明明是他家的,是父母長輩,朋友外人公認的,他聞家的,他曾經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他的東西為什么人人都要覬覦?!

    聞予一路風馳電掣開到御庭華府李多樂的住處,剛進門阿姨說他一大早剛回來早飯還沒吃洗漱完就上去睡了。

    聞予直沖臥室門敲都沒敲,李多樂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聽到動靜滿臉不耐煩,以為是傭人沒規矩。誰知道迷糊間就感覺到有只手抓著他的拇指按著什么,他剛睡著這時猛地驚醒,一睜開眼就看到聞予一臉不善的翻著他的手機。

    “嘛呢?一大早抽什么風?”

    聞予滑動著手機翻了又翻沒找到,又去找另一部手機,李多樂竄了起來,就去搶,“一大早發生么瘋?給我。”

    聞予一手搶過另一部手機,不容他拒絕的掰著他的手按了指紋,翻到了那個憤怒小貓頭像刪除掉了,然后扔到李多樂身上。冷眼看著李多樂急切地翻著手機,“你干什么了?你刪了誰?我告訴你我這微信里面都是精挑細選的,你要是刪了我的極品你賠我十個,不,一百個,你個龜孫。到底刪了誰啊。”

    聞予一臉嫌惡的看了看跟犯了大煙癮似的李多樂,話都懶得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人精似的李多樂一輛懵逼,隨后趕緊在群里發了句:“保護好你們的手機,霸王花剛來我這發完瘋。”

    除了宿醉的人沒回復,其他人都扣了“?”。

    聞予回到楓林雅頌對著桌子上的卡片和袖口,看著已經被拼好的樂高,沉默的呆坐著,他不知道要怎么樣去追求,他沒經歷過也不會,只知道想要,就要先予。

    可是她不要。

    本來想著既然錯過了就做一位好兄長,可是那自欺欺人的話也是因為知道必將求而難得所以自己騙自己的,什么時候他連自己都騙了。

    他想要她也對他笑,像對陸丞西那樣對他,只對他,想要她眸中的星星,想要被她喜歡,被她偏愛,想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可現下哪怕是她對周身朋友的那份情誼他都沒有。

    明明她是自己從小長大的青梅,大家都承認的關系,明明她是喜歡自己的,明明她還親過自己,明明兩人在雪林那樣生死依賴那樣好,說好一輩子的,轉頭她卻忘了!

    他想要,這輩子從來沒有嘗到過想要卻得不到,又無從下手奢望的心情,抓心撓肝,不得其解,他真的好想好想擁有,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任何東西去換。

    可是換不到。

    他將兩枚袖扣揉在手中,輕輕握住,松手,再輕輕握著,反反復復,迷茫又心酸。

    第105章 戀愛心得

    最終是聞老爺子打了電話過來將聞予罵了一頓, 說自家有車,為什么還要別人教,還把人家車撞了, 人沒事是萬幸,讓聞予手把手教學,到南歸考下駕照為止。

    這么點小事,還要驚動他老人家,南歸有點不好意思,更是對聞予有點歉疚,畢竟關他什么事, 他確實主動說過。又是常嬸兒這個耳報神,哎,家里有點風吹草動就報告給聞爺爺。

    其實常嬸兒也是好意, 怕兩人又像幾年前那樣鬧僵, 以前是小孩子, 現在老大不小了, 一不小心真的傷感情了。

    南歸也沒有拿喬,非要梗著不干。她以為聞予因為前幾天的事就算聞爺爺罵過了也不會接下這個活了,沒想到周四他倔倔的來了。

    跟上次一樣, 在教學樓下等她, 不同的是今天一身休閑裝, 踩著一雙板鞋,青春又朝氣,其實見識過那群人的“成熟”生活作風,她潛意識里早就忘了他們也是跟她差不多大的青年。

    看著坐在車頭蓋上的人正握著手機打著字, 五指修長, 指甲干凈整齊, 微垂的側顏還是那樣漂亮,不管她是否對他有偏見,有一件事不得不承認,聞予的顏不管是在她這里還是周遭認識的人中,大家一致都認為他是最能打的,不然膚淺的她當年也不會一時被美貌迷了眼,當了三年的傻子。

    可能是遺傳?畢竟聞叔和譚姨那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女財男貌,全都占了。美色確實誤人,不過也有不誤人的,她的小陸老師。

    一想起陸丞西,她心里像喝了加了量的蜂蜜水,齁甜齁甜的,自然心情也好了不少,有了點笑模樣。

    “來很久了?”

    聞予聽到聲音,抬頭望向她,看著眼前背著雙肩包眉眼生動梨渦淺笑的人,他心情也好上加好。

    “沒有,吃飯了沒?先去吃飯吧。”

    “嗯。”其實經過上次的事,有了結果,以后也就算了,她也不想一直耿耿于懷糾結于過去的事,畢竟現在她應有盡有,有親人有愛人有朋友,從無到有走到今天,她真的很感恩。

    何況他是陸丞西的表哥,又是聞爺爺的親孫子,和諧的關系于大家都好,以前的事就當過去了。她愿意像跟室友同學甚至朋友那樣心平氣和不帶有偏見的與他相處。

    “那我帶你去食堂吧,額,算了,還是去外面吃吧。”她不想被人在背后議論。

    “你不是想吃涮羊肉?回來之后吃了么?”

    “還沒。”

    “走,我請你,去你說的那家。”

    那家是她跟陸丞西定情的地方,她倆有個心照不宣的約定,不會再帶任何人去了。

    “時間緊,隨便吃一口吧。”南歸沒有見外的上了車。

    聞予見她主動,心里高興的不行,一面打著方向盤一面對她說道:“你說的對,練車要緊。”

    兩人在學校門口的餐館點了幾個小炒,聞予到是沒有之前那么矯情,也吃了一碗飯。飯后載她去了西郊,一路上他都在跟她介紹西郊的情形,說這里這靠近大院,小時候經常跟游一洺幾個來這邊玩,這邊果樹多,以前就是不吃,果子還沒到熟的時候也會被他們青的紅的全給摞了。

    真沒想到像他們這種人還有這樣一面,她以為會像電視中的紈绔幾代一樣從小在國內國外滿地球跑呢。

    “呵呵,你在想什么?”看著她挑著眉毛有點驚訝的樣子,他笑著說道:“都是從那會過來的,你呢,你也很皮吧。”

    她?她真正算得上能記事的時候,就是爸爸沒了,然后被人丟了天天讓人打罵挖筍干活吃不飽飯,還被送去了福利院,那里小孩子都挺獨的,小小年紀都互相防備互相競爭討老師護工喜歡,進而希望能獲得多一點的關照。

    不僅僅是她,陸丞西也沒有什么美好童年,九歲喪父,又因為媽媽跑了,從小遭村里小孩排擠,雖然被他媽媽接過去一陣子,但是他從來都不想提,估計也不是什么好的回憶過往。

    “不記得了。”她也不知道要回他什么。

    聞予好像察覺到話題有些不對勁,馬上轉移話題道:“過一陣子那邊的櫻桃都熟了,我帶你去摘,那樹有年頭了,我記得挺甜的,結的果還挺大的。”

    這里是挺偏僻的,有個不小的水泥場地,地上用黃的白的油漆畫的各種標線,像個簡易的練車場。周圍都是沒過小腿的野草地,其實市內也能找到地方,但是他怕碰到熟人過來打擾,印象中就記起有這么一地兒,連夜找人過來畫的。

    兩人換了座位,南歸握著掛擋桿,不敢動,游一洺和朗尋哥的車就夠貴的了,聞予的只能更貴。

    “這車奪少錢?”南歸訕訕的轉過頭,。

    聞予覺得好笑,“你就大膽的開,一天一輛也有車換的。”

    不是換不換的事,如果真一天一輛,不對,就算只有前幾天被撞的那兩輛,她這駕照成本算起來也高得離譜了,要不,就算了,考不考的有什么要緊,就是拿了本她也不敢上道。

    “這里沒有車沒有建筑物,不用擔心,大膽一點。”

    南歸猶豫一番,踩了離合掛了檔,慢慢悠悠的開始起步,聞予在旁邊看的多說話少,只是方向盤該打滿的時候提示一下,該掛擋的時候說一嘴,總之一番指導下來,南歸到沒覺得緊張壓迫,練得還不錯。

    看時間還早明天又休息,正好路過秦師傅的手工坊,南歸讓他把自己放那就好,聞予問那是做什么的。

    “做手工的。”她解開安全帶,跟聞予道了謝,說改天請他吃飯,辭了別就轉身進了大樓。

    聞予在車里打量著這座樓,看著墻外掛著各色招牌,地處偏僻這地方的手工坊能做什么?坐了一會就掉頭去了公司。

    聞予今天心情異常的好,下屬都察覺到了他的喜色。好多人趁著這個機會上來申請簽字審批,秘書見狀也心照不宣得配合著。

    聞予忙了三個小時才回到大院,這一晚他睡得很踏實,又做起了那個夢。

    已經許久沒有夢到他那個糟糠之妻了,夢中她拋棄自己,又嫁給了一個小白臉,兩人恩愛非常,他一時氣不過,跟那個小白臉起了齲齒,結果她一點也不向著自己,一直偏袒那個小白臉,他一氣之下將那個小白臉捅了,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

    他回想著昨晚的夢,覺得可笑又荒唐。

    晨起聞予都做完晨練了還沒看到飯桌上的人,公司還有事,他看了眼時間,準備下午再回來接她。

    期間李多樂邀他參加港生酒會,對方想請他奈何沒有直接渠道,只能托人打了好幾個彎,希望能賣個面,他說去不了,李多樂追問為什么去不了,有安排?

    聞予掛了電話在手工坊門口等人,他知道女生一般都會培養一些插花茶藝品酒類的興趣愛好,以為她也是,他還知道她會古箏,只是沒聽過。

    “還沒聽你的琴藝,也不知道何時有幸能大飽耳福啊。”

    南歸剛上車就聽到他提到這個話茬,“最近忙沒有在練了。”

    “嗯,哪天你練的時候叫上我。”

    她隨意回道:“好啊”

    見她一直低頭笑意盈盈的刷著手機,他好奇的問道:“看什么呢?”

    “唔,我和阿西養的小貓咪,在瑞典出門溜達的時候撿的,好小差點凍死了,可愛吧。”好像炫耀自家的孩子,她話也多了起來,拿著手機遞給聞予看。

    聞予看著湊過來的手機,是一張照片,陸丞西托著一只,另一只跳在他的肩頭,一只矮腳一只金黃攙著黑毛,他對貓沒有研究,所以無感。

    “我和阿西一起養了快兩個月,現在還怪想的,下次去肯定不認得我了。”

    聽到她語氣中含著濃濃的遺憾,聞予開口道:“那你在這邊也養一只不就得了?”

    “那跟養外室有什么區別?它倆會生氣的,再說我和阿西說好了不會再養別的小貓了。”

    這一段談話,聞予壓根一點興趣都沒有,還是耐著性子跟她聊,聽到她說外室,不會再養了,心里梗著一口氣。

    他忍著心中的不悅,小聲說著:“也許再養一只比之前的更好呢。”

    “不管好不好那都是別人家的了,我只要我們家的大毛二毛。不管是人還是小動物都是有緣分在的,它們選擇我們,我們碰上它們就是機緣,要珍惜呢,三心二意算怎么回事。”

    聞予沉默不語,說話的興致也沒了。后來的一個月他像個敬職敬責的司機,教練,往返于學校、大院、手工坊、練車場。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她,格外的享受這種狀態。

    南歸幾次委婉表示不用這樣,這待遇搞得她像個要考狀元的,可說了也白說,聞予照樣我行我素,像個二十四孝男友,風雨無阻。

    以前車上從來不備東西,潔癖非常的人,現在車上常備一雙平底鞋,一箱子吃喝,甚至還有衛生棉,有天南歸練的時間長了,這次量又出奇的多,天熱穿的也少。然后就蹭到車了,那天開著一輛賓利,內座是定制淺色真皮座,所以特別明顯。

    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尷尬的不敢起身,臉憋得通紅,也不知道怎么說。

    聞予也不知道怎么曉得的,一路開到了便利店,見她不便就自己起身去給她買衛生棉,挑的時候也不知道拿哪一個,種類好多,也不好意思問人。

    旁邊有買東西的女生路過,見他人高馬大的杵在女生用品的貨架前皺眉沉思,要不是他清俊的外表早就被人當成變態了,女生好心給他推薦,問她女朋友痛經不,量多不多,是不是過敏體質,他哪知道,可是聽著女朋友這三個字還有這么隱私的問題,臉不覺得熱了起來,難得的窘態畢現,可也顧不得臉面,畢竟她在車上正急著呢。

    “我,不知道,麻煩你幫推薦安全一點的就好。”

    女生笑了起來,這東西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雖然笑著可還是幫忙推薦他兩個。還耐心的問他女朋友痛經不,第幾天,要是痛經就要買點熱飲,第一天的時候最難受,再買點甜食比較好。

    他記得她確實每次遇到這種事都很不舒服的,一下就想到的木屋中她的隨身攜帶止痛藥。

    回來的時候南歸就看到他捧了一紙殼箱的東西,一看各種巧克力甜點,還有熱過的巧克力奶。

    “這里有熱飲你先喝點吧。”聞予耳尖的熱度還沒散去,低著頭垂著眸睫毛眨啊眨的將熱飲遞給她。

    “前面有公共衛生間,你圍著我的外套去吧。”又薄薄的外套遞給她。

    畢竟這種事真的不是什么好說的,南歸也低著頭,小聲地說著謝謝。

    兩人這一幅垂著脖頸對著害羞的畫面看上去像兩只大白鵝,好笑。

    最近沒有人能把聞予邀出來,他幾乎掐著點的往人大跑,有時候還能撞上游一洺,面對游一洺的發問,他有一絲心慌,怕被游一洺這大嘴說出去,顧南歸再怕影響與他不來往了。

    只說這里有個學術論壇請了他。再后來他就避著國際關系院走,甚至旁敲側擊的先問下游一洺在哪。

    五月下旬,科目二南歸終于考過了,考試那天聞予又是專車接送,還特意站在外面等候,雖然他對她很有信心可還是擔心,怕她這次意外不過心情會不好,特意饒了半城買了她愛喝哪家檸檬茶,除了這也不知道她還有什么愛好,他迫切的想了解她,可是她好像無欲無求,喜歡的就那么幾樣。

    見她樂呵呵的出來,他知道過了,他也跟著高興起來。

    考之前她說了一嘴,要是過了請他吃飯,他說要吃那家涮羊肉,雖然他不吃羊肉,但是她愛吃,就借花獻佛,只要她吃得開心就好。

    南歸系上安全帶,漫不經心說道:“不去了,你不是不吃羊肉么,找一家你能吃的吧,”

    聽了這話,他樂開了花,她記得自己的口味,而且還遷就他,聲音都揚了起來:“我沒關系的,你喜歡就好。”

    最后就真的很隨便,顧南歸帶他吃了麻辣燙,還叫他管飽。

    聞予看著眼前滿滿當當的一大碗大雜燴,雖然難以下咽,可是不能掃興。

    南歸看著對面人大口吃著的人,心想又省了一筆錢。

    聞予卻想起之前無意中聽到賀西風說過的戀愛心得,他說很多情侶除了女方愛大買特買之外還都喜歡一些平民消費,就圖個情趣,就像這樣么?

    第106章 舊日風波

    六月初, 聞予帶著顧南歸去了之前練車的場地摘櫻桃,紅彤彤一片居然沒人摘,可是她也沒拿裝的容器, 最后只能將零食箱子倒騰出來。

    果子確實挺大的,一顆有拇指大小,嘗了嘗,甜甜的,一點也不酸,聞予看她捏著櫻桃發呆,問她怎么了。

    “我家也有幾棵, 但是年年都趕不上。”

    聞予將摘好的一把撒進箱子里,輕聲說道:“端午我陪你回去。”

    南歸看向他,其實聞予這狗脾氣不發作還挺好說話的, 只不過她可不敢再請這大佛回家, “算了吧, 走哪你都是祖宗, 受累的是我。”

    聞予聽著這話確實有些心虛,之前在柏林就被她說過,弄得他也想找人看看。

    “這么多吃的完么?”不知不覺就摘了快滿箱了。

    “可以釀櫻桃酒, 我回不了家, 我姥姥就釀酒存著等我過年回去給我喝。”

    “就你這酒品還喝酒呢?”聞予調笑道。

    “我酒品好著呢, 再說這個酒勁不大,我和阿西都愛喝,多半都是給他的留的。”

    聞予聽到這話不動了,心里像喝了醋般, 小聲說道:“我也沒喝過。”

    “那等我釀好了分給你點。”

    “嗯, 那我得好好嘗嘗。”聞予心情立馬好了起來, 摘的更起勁兒了。

    南歸覺得好笑,一口吃的而已,至于樂成這樣?他聞大公子什么好酒沒喝過?

    想了便說了:“你還差這口喝的?你什么酒沒喝過?別的我不知道,就說你成人禮那天,紅黃白褐各色酒瓶酒杯都碼了一整排,朗希說那天單桌的酒水就十幾二十幾萬的。”

    聽她提起他的成人禮,他試著回想可是對于那天關于她的印象實在太少了,其他人他都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唯獨關于她的,僅有的記憶也只是門口遞過的那個紙袋。

    “你,那天入場之后怎么沒見你?”

    “坐的遠唄。”南歸一面摘著果子一面漫不經心的答他。

    為什么那么遠,她是聞家這邊的親戚理應安排在第一排的座次,而他卻沒有印象。

    “你坐哪里?”

    “不記得了,三四排?”

    當天的座次是他母親這邊的特助安排的,考慮到賓客之間親疏遠近,門第是否匹配等錯綜復雜的關系,排位都非常有講究,如果不是特別授意是不會這樣安排的,畢竟不管當初關系如何,明面上她是出自聞家,而且她除了他們幾個就不認識別人,特助沒道理會出現這般錯漏。

    “那你和誰坐一起?”

    “不認識。”

    聞予扶著樹枝有些下不去手了,那種場合她當時才多大?15歲?一個從來沒參加過大場合的小姑娘沒人領著自己一個人被排除在外,被遠遠打發著,時隔六年才被想起,而且只有他想起。

    聞予垂著眸,他們之間究竟錯過了多少?心中懊悔又難受,甚至有些怨譚雅,這種安排不難猜到,沒有她的授意,她的特助是絕不敢這樣自作主張。可如今說什么都為時已晚了。

    “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南歸聽得一愣一愣的,“你生日還沒到吧?”

    她還記得,聞予穩住心緒,滿臉真誠的笑道:“不是,是那年生日宴沒有顧到你很抱歉。”

    他是穿越了么?腦回路這樣長?

    “呵呵呵,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干嘛?”她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年的。畢竟哪次都沒有好印象。

    “那年你送的我什么禮物?”縈繞于心的問題隔了大半年終于問出了口。

    南歸聽到這個,手上摘櫻桃的動作停了下來,剛才還存著的幾分笑容也少了許多。

    “哪年?”

    “我十八歲那年。”

    “忘了。”

    為什么提起這個她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而且怎么可能忘了,他不信,那時的她對自己的情感是絕不可能忘得。就像如今的他記得最近兩年了解到關于她所有的喜好和厭惡。記得兩人間的點點滴滴。

    “差不多了,走吧。”

    “到底是什么?”聞予根本不給她回避的機會,他是一定要趁這個說開的機會問個明白的。他想知道自己錯過了六年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南歸不懂,為什么時隔這么久突然間提起這個話題,這事對于她來說除了難堪和尷尬,如今回頭再看就好像冷眼旁觀幼稚的自己做過的那些青春疼痛蠢事。可已經壓箱底的沒意義的破事被突然拎出來示眾,還是難免影響心情。

    既然他非要問個明白她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反正理虧的人不是她,

    “你不是給了黎悅么?問我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黎悅?他怎么不記得這回事?可是再想問出點什么,南歸滿臉寫著不耐煩甚至有點要發怒的征兆。

    聞予不敢再深究下去,只能改天問黎悅,盡管他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為了緩和氣氛聞予有些討好的問她:“那邊還有個草莓地,你要不要去?你不是喜歡吃草莓么?”

    南歸被剛才的事影響到了心情,別說草莓地,就是金礦……到是可以。

    “算了,摘了也沒地方擱,下次吧。”

    回到家就開始著手洗櫻桃,聞予也在旁搭手,南歸皺著眉,“我自己來就好。”

    聞予頭都沒抬故作輕松的說道:“我也學學,再說兩個人干不是快么。”

    可南歸不喜歡這樣,“那你自己做吧,我還有作業沒做,先上去了。”南歸摘了手套轉身上樓了。

    聞予一直低著頭手不停地機械的翻著水盆里面的櫻桃,因為除了這個他不知道眼下還能做什么來應付這突如其來的僵局帶來的心慌無措。

    她是厭煩的,他能感受的得到。因為什么他也知道,自打提起那個生日禮物。

    聞予最終耐不住內心的折磨,給黎悅打了電話,黎悅聽他突然間問起六年前的事,很是詫異,但細想想就知道為什么突然來問這個。

    她隨口糊弄道:“忘了。”反正他越想知道她就越不想讓他知道。

    “呵。”聞予冷笑一聲,跟剛才慌張洗櫻桃的人完全判若兩人,“你是真想做跟我鬧翻之后對立的第一人?”

    黎悅聽到這句話怒火中燒的同時又摻雜著一絲怕,可是為了面子也只能維持住那僅剩的一點自尊外強中干的說了句:“這是你欠我的!”

    “好,那你等著我還你。”

    “你什么意思?喂?喂?你說話,你什么意思?”黎悅在那邊失聲吼道,因為受了刺激吼叫聲蓋過了嘟嘟聲,聞予在說完他想說的早就掛斷了電話。

    隔天就傳來黎悅被聯合大學開除學籍的公示,聽說查出來高考藝術分弄虛作假,辯論會買通對方辯手,用不正當手段贏得了大賽,大學又憑借其他手段獲取出國名額。

    其他幾件不論真假,最后一件她黎家還不至于一個出國名額都弄不起,只不過當時黎家正好有親戚在聯合大學做主任,圖了一時方便省事,這就留了別人得以攻訐的把柄,自作孽。

    不精明的有錢人向來摳門,逢便宜必占,非常計一時之得失,從不考慮一旦因小失大,自己能否承擔得起。

    賀西風等人想給黎悅周全一二,可是這圈子里誰使了力坑誰一查就能知道,何況使力那人根本就沒想著藏著。

    面對幾人的質問,聞予第一次跟他們冷了臉,“你們要是想管,就隨意,其他的廢話我不想聽,至于理由,也沒必要。”

    黎悅在北城名門中丟了大人,不是笑她沒真才實學,笑的最多的是她沒本事還非要裝大佛撐面子,結果臺子沒搭好,夸嚓一下砸下來了,發現原本的玉佛里面竟是泥捏的。

    這黎家怕不是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破落戶?能讓人憑這么點事就拿住,而且帶著一股小家子氣,是窮的揭不開鍋了么?站那個小便宜不說還沒本事善后,真是丟人。

    黎悅隔天就回了美國,北城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恨,她好恨,恨顧南歸,也恨聞予的絕情,她倒要看看聞予這么投誠能換來什么。別到時落得比自己這落荒而逃的水狗都悲慘的下場。

    可聞予最想要的答案還是沒有得到。

    那天顧南歸上樓之后,聞予盡量平復好心情,照著網上的步驟開始釀酒,做得不夠好,但勝在步驟簡單,可再簡單因為手生,哪怕認認真真的跟著做完,最后還是滿屋狼藉,賣相看上去也不怎么好,最終將半成品放入玻璃酒缸置于陰涼處封好,就等著發酵了。

    聞予第一次動手做這種東西,說起來這還是兩人一起做的,她摘櫻桃他來做,對于成品他滿滿的期待。

    為了緩和兩人的關系,端午這天聞予天還沒亮就敲響了她的房門,她不想理,可是他一直敲個沒完,哎!干嘛啊。

    “昨天不是說好的早上帶你去爬山么?”聞予看著頭發凌亂雙眼半闔的人,催促道:“快點收拾一會天亮了露水就沒了。”

    “誰說我要打露水了?”南歸迷迷瞪瞪的,她怎么不記得自己說過?而且好好一天假期睡覺不好么?

    “你前幾天說的啊,你們那的端午習俗。”

    管它說沒說過,反正她可不去,“那就不去了。”

    “起都起來了怎么就不去了呢?”聞予推著她進了門讓她快點洗漱。

    哎,好磨人啊,兩人還是生分一點比較好。

    南歸認命的迷迷糊糊的開始搓五彩繩,搓了搓就給自己綁上了,簡單洗漱出了門,到了車上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聞予笑看著睡歪頭的人,見她脖子上露出的五彩繩,記起來這也是她們那邊的習俗,好像以前她也要給自己綁過,不過他拒絕了,想到這里,他緊了緊握著的方向盤,心里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到了地方聞予叫醒了南歸,兩人拿著毛巾開始掃山。

    清晨的驪山被一團團縹緲的晨霧籠罩著,山里空氣清新,太陽還沒出來,市里到驪山走高速就開了一個小時,可想而知兩人起的多早。

    南歸郁悶的大力甩著毛巾,起床氣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何必呢,她說過么?就算說過也只是隨口一說,他想體驗一下不同習俗的端午,就自己體驗好了,拉上她干嘛?

    說到這個,她得小心了,不是小心自己,而是朝著前面的人喊道:“哎,你小心點啊,別摔了,崴了,更別被蛇咬了!”

    “嗯,我知道,你也小心點。”話音剛落,一個趔趄人掉進了下面的灌木叢,真是似曾相識啊。

    “你沒事吧?”南歸弓著腰探頭探腦的往下面壕溝里面看,聞予半拉身子都陷在草稞子里。

    還好他迅速地爬了上來,這次沒傷筋動骨的。

    “沒事。”

    “你可真不省心啊,咱趁早回去吧,別作妖了。你放心我可不放心。”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107章 生日期待

    聞予在后面跟的憋屈, 返程的時候聞予問了好幾遍她那個五彩繩是有什么寓意么。南歸閉著眼睛,敷衍的回他“沒有,就是好看。”

    他知道的, 才不是。

    回到大院,兩人將山上折的樹枝還有艾蒿掛在門上。看著門邊已經褪色的對聯,聞予夸到:“你的字寫的越來越好了。”

    說起這個她倒是愛聽,“也就馬馬虎虎吧。”看她的得意小樣,聞予想伸手推推她的臉。

    正吃著飯,南歸接到了陸丞西的視頻。她很是驚訝道:“這個時間你怎么打來了?不是還在睡么?”

    “昨天趕報告到凌晨,想著你應該醒了就先陪你吃粽子, 我怕一會一覺睡過去就錯過了。”

    南歸捧著臉嬌羞道:“小陸老師真體貼。”說著拿起一個粽子對著他拆了起來,“你吃的什么味的啊,是我寄過去的嘛?”

    “嗯, 很好吃。”

    聞予低著頭連招呼都沒打, 安安靜靜的聽著那邊的兩人甜蜜的對著視頻吃粽子, 一會討論口味, 一會說想你,一會計劃著下半年,一會說生活學習近況。還說到了五彩繩。

    “你乖乖系了沒?給我看看。”

    陸丞西聽話的站了起來展示著手腕脖頸腳腕, 都有帶, 是跟著粽子提前一個月寄來的。

    “真聽話!”南歸像哄小孩一樣夸他, “記得第一場雨就將它們放到小河里啊,災啊難啊病啊都會遠離的。”

    “嗯,我會記得的。”

    聞予垂著頭用力的扒拉著粽子,解開了一個又一個, 卻一個也沒吃, 不知道為什么胸口犯了潮, 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難過,逼的他不知如何是好,以前,以前她也搶著要給他帶的,他拒絕了,甚至還帶著點厭煩,如今有別人替他帶了,可那是曾經他的,屬于他的!

    “大毛二毛好么?多大了?快給我看看。”不一會視頻那邊就聽到喵喵聲,“嘿,幾個月長得真壯了,二毛二毛看麻麻,還認識麻麻嗎?爸爸今天給沒給你小魚干吃呀。”

    “有給的,它每天自己的吃完還要去搶大毛的。”

    一陣刺耳的呲啦聲打斷了正甜蜜交流中情侶,南歸看了一眼離開的人,又瞥見拆了滿桌的粽子,天殺的!浪費糧食!

    聞予回到房間久久不能平靜,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打翻了的調料盒,混在一起后已經嘗不出是苦的還是酸辣的。只知道自己胸腔悶疼悶疼的。

    那些都是自己的,原本都是屬于自己的。

    他們該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每一個習慣每一個特殊的日子都應該一起度過,他們理應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過生日,失意的時候相互安慰,得意的時候為對方開心,也會養一群兔子,對,顧南歸不喜歡貓她喜歡兔子,那年冬獵的時候她看著那窩兔子都挪不開眼了,可是那窩兔子她一個沒撈著都被黎悅拿去了。

    是啊,一個都沒撈著呢。聞予靠著床頭支著額頭,頭很疼。

    月末,南歸去手工坊取做好的衣服,她現在自封三級裁縫師了,跟著秦師傅學了不少手藝,雖然慢了點,但是慢工出細活,做出來的衣服比大牌差不了哪去。料子自己選,款式自己設計。

    回到大院,南歸將整個衣服拿出來看了又看,照著陸丞西的尺寸量身定做的兩套風衣,款式獨特顏色一深一淺,可以變換場合穿。

    明年可以試試呢大衣西裝之類的了。

    南歸想起了聞予釀的酒,好幾天沒翻攪了,他真是個大爺,管做不管翻,全靠她想著,趕忙放下衣服去后廚的儲存間看發酵的如何。

    聞予剛好下樓看到了桌子上的大盒子,走進一看是兩件男士衣服。

    “這是誰的?”

    常嬸擦了擦手走過來,“哦,南歸帶回來的,好像誰生日準備的禮物。哎,阿予你不是要過生日了么?怪不得她剛才嘰嘰咕咕一直嘟囔著你的名字,怕你穿上不合適吧。”

    聞予頓住,目光注視著盒子里面的兩套衣服,伸手摸了摸,突然笑了。是呀,不說他都快忘了,再過幾天他的生日就到了。

    她早早就準備好了?看著顏色他很喜歡,面料舒服。他想拿起來好好看看,可是又想留個懸念,忍著那股子好奇勁兒放下了。

    “南歸手藝越來越好了,現在衣裳都會做了。”常嬸兒翻著瞅了瞅不由得夸獎道。

    “你說這是她自己做的?!?”

    “是啊,好幾年前就愛動手做些東西,十幾歲的時候總往王府井那的一個工藝坊跑,沒想到練就了這么個手藝。”常嬸拍了拍盒子里的衣衫贊嘆著。

    聞予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開心兩字來概括,該怎么說呢,仿佛陰云密布的連雨天突然撥云見日,那陽光也恰好照進了他潮濕腐朽的心房,蒸騰出的陣陣熱氣熏染的熱流疏至四肢百骸,多日沉郁的心的舒展了,也為這一抹肯光臨他的炙陽而感激。

    他不斷地撫摸著盒子中的衣衫,嘴角的不受控制的咧了起來,好像自己是那個突然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從不在預料之中的幸福一下砸中了他,泡的他暈了頭。

    聽到拉門響動,聞予怕她發現自己早就知道了驚喜,馬上轉身上了樓,回到房間,心口還撲通撲通跳個沒頭,他掏出手機看著日歷還有8天,8天之后就能穿上顧南歸親手為他做的衣裳了。

    聞予傻笑了起來撲通倒在床上,她怎么什么都會啊,勇敢又聰明,多才多藝,為人仗義,長得……也好看,好看的不行,想到這里聞予起身忙跑進衛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平時不覺得什么,現在覺得這張臉很好,她很喜歡呢。

    以前她就愛看著自己發呆。

    可是自己要做什么呢?正常人如果收到心儀之人的特別禮物要回什么呢?他不懂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之前唯一的一次費了心神挑的禮物就是送她的手鏈,可是她不喜歡。

    猶豫一番,他在群里問了出來。

    “你們送禮都送什么?”

    10分鐘后,有人回了,“還有你聞大公子要上禮的?那得地皮打底,股份往上了吧?誰啊?你們家北海項目不是下來了么?”

    得,問了也白問。可是不問他們問誰?

    “女生喜歡的。”

    兩分鐘之后群里炸了。

    “?”

    “?”

    “?”

    看著排著隊的問號,聞予皺著眉,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真是腦子發熱一時昏了頭了,竟然問他們,竟然透露出來。

    群里人見他沒回,一個個私聊敲他,最后他扣下手機,拉開抽屜,拿出那對袖扣看個不停,這對袖扣他一次也沒舍得帶過,生日那天他要戴一下。這么想著,就起身去了衣帽間拉開柜門,開始一件件比對,哪件衣服和它相稱。然后又想到了剛才看到的兩件衣服,應該很配吧。畢竟她的眼光想來不錯的。

    聞予笑著笑著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很美好。

    這幾天聞予真是滿目春風,生日要怎么慶祝呢?他拒絕的了李多樂他們要給他攢的聚,也回絕了譚母叫他回家吃飯。

    她會給自己慶祝么?還是只是送一下禮物?那他是要準備一下的,他搜了北城最有名的幾家涮羊肉,訂好之后就是要想著怎么跟顧南歸說。

    科目二考完了,顧南歸不打算再麻煩聞予了,卻收到了聞予周一吃飯的邀請,可是最近是考試周,她還想拿獎學金呢,雖然之前在木屋許愿了,可是科目二這也不考過了么,看樣是天佑聞予,不是她許愿置換的,嗯,還是要拼一拼的。

    臨近兩天的時候,聞予又跟她確認一遍,要她來,她都說沒時間不去了,可聞予說這次不行。

    “為什么?”

    聞予心想:你說為什么?

    南歸最后只能敷衍的說看情況吧,后來去寄快遞的時候才想起來聞予生日好像也快到了,她翻出手機一看,哦,怪不得叫她去吃飯,原來又是生日趴啊,她可不去,碰上那堆人,折壽。

    這樣一說,又要準備他的禮物了,不同往年,今年兩人算是關系緩和了不少,他還幫自己考過了科目二,怎么也得送個禮物意思意思。

    問了郎希,給男生買什么,朗希說關系一般就買個領帶啊,火機啊,表啊,腰帶啊。

    算了,問了也白問,這些按照聞予的標準都不是她能消費的起的。

    最后她趁著晚間吃飯的時間,進了學校附近一間潮牌店,她在帽子區挑了好久,有兩款款式都很不錯,一時難以抉擇,雖然都很好看可價錢上差了一倍不止,選哪個呢?

    這種檔次的服飾,在她眼中算是奢侈的了,可在聞予眼中估計就是垃圾吧,他向來不用低端產品,不管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可這也是她能送的出比較好的東西了,想到這個她心安理得的放下左手邊六百多塊的,拿著右手邊四百出頭的鴨舌帽去結賬了。

    哎,一遍結賬還一遍嘟囔,“這是天蠶絲做的么?巴掌大小的一塊布料這么貴,心痛心痛啊。”

    南歸本來這周是不打算回大院的,想留校突擊兩天期末考知識點,可是要趕在生日那天送出禮物,百忙之中還是抽了時間回來,可聞予沒回來,南歸只能將禮物掛在他的門把上就回了學校。

    周一晚上南歸在圖書館背書刷題,圖書館要關門時她才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寢室,她按開手機,十一點了,夠晚的。看著界面有好多未接和信息。她點開看了看,多是聞予發來的,問她什么時候到,來不來了。

    【作者有話說】

    作收滿一百啦,啦啦啦加更一章~~愛你們

    第108章 大失所望

    南歸忘了跟他說今天去不了了, 這兩天一直在考試,她也沒有那么多精力,明天還要考試呢, 反正那么多人也不差她一個,估計這么晚了還在哪個酒吧會所嗨呢吧。“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樂,周末你沒回來,禮物我放在你門把手上了。”

    此時的聞予還在店里包間西裝筆挺的坐著,穿成這樣來吃火鍋,哪怕這家店在北城數一數二, 非常上檔次有格調,可他這一身仿若剛從高端酒會下來行頭,與這里還是格格不入。

    看到她回復的消息后, 他拼命為她找借口, 想著她雖然沒來但是精心給他準備了禮物不是么, 而且前幾天她就說了有事未必能來, 那肯定有重要的事耽擱了。

    聞予簽了單,手機扔在座位上響個不停,是那群人叫他出去要給他慶生, 聞予沒有理會, 一路轟鳴回到大院, 看到了門上掛著的袋子他心里稍稍安了下,拿起來看了一眼,捏著帽檐瞧了半天,他再也忍不住, 將它扔回袋子狠狠摔倒地上, 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股子壓了一路火氣終于隨著這件禮物爆發了出來, 她是在耍他么?一會冷一會熱,一會遠一會近,明明知道他期盼什么為什么還要這樣耍他,很好玩么?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憤怒難過?

    她不懂,她成天只顧著跟陸丞西你儂我儂,哪里會顧著他?可是她又為什么要顧及自己,她對自己不是一直有意見么。想起這個怒火倒是沒多少了,可還是覺得難過,和只有自己知道的難堪。

    熬過了半個月的廢寢忘食,終于放暑假了,小顧暑假工又開始上崗了,這次范靜雯和周妍也不回家,南歸想將家教再撿起來,可是又想到家教賺的又不多,現在胃口也大了,小蝦米看不上了。

    十一那家店到是賺得多,但是一想到老板是聞予那一圈的,只干了7天就鬧出了那么一場大戲,這干一個半月不得交代在那?就算再跟錢過得去她也不想去了,后來三人都決定跟著秦夢混。

    南歸對這次考試很有把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獎學金,心情還是不錯的,樂呵呵的進了家門。

    常嬸兒知道她回來特意做了她愛吃的菜。

    她回到房間放下書包眼睛瞟見了一個熟悉的袋子,袋子撕裂了口子,打開一看果真是她買的那頂帽子。

    怎么會在這?她下樓問了常嬸兒,聽到她說是周二鐘點工打掃的時候發現在她門口的,當時帽子和袋子是分開的,以為是她掉的。

    原來是這樣,突然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又被嫌棄了啊,早就見怪不怪了,自己不長記性,難過還是有一點的但不多,畢竟不被尊重還是讓人開心不到哪去的。

    以后這種事逃不過就發個八十八六十六紅包吧,就算瞧不上,退回來也是錢啊,她又看了看手上的帽子,這個應該退不了了吧,那她自己戴,正好她不舍得買呢,這花的可都是她的辛苦錢。

    聞予在楓林雅頌住了兩天,氣早消了,如今想來竟滿是難堪,不愿意回大院。等他再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初了。

    他換了衣服下樓時正好看到常嬸,問她七月十號在二樓有沒有看到一頂帽子。常嬸說看到了,因為正好掉在南歸門口,以為是她的就放在南歸屋里了。

    聞予心咯噔了一下,忙問南歸有沒有回來,這話算是白問,這么久了,大學放假了肯定會回來。得知她沒什么情緒的承認是她的又默默收下時,他心里慌了。

    又問了常嬸兒才知道,她放假第二天就出門了說去川省找朗家那個朋友玩,經過寒假一遭,他知道這八成又是假話。

    點開她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大半個月前,她祝他生日快樂,好不容易挽回一點的關系,又回到了原點,是被他搞砸了,他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問了她去哪了,可她沒回。

    此時在影視城中的南歸正在演一部古裝劇惡毒女配的跟班,有臺詞的那種,反正就是別人說什么她跟著像復讀機似的做著夸張的欠揍表情再說一遍。

    她的角色算是好的,還能排的上號,女15號,戲份不多,可片酬卻比特邀群演都高很多。周妍和范靜雯就比較悲慘了,演秦夢的丫鬟,只要秦夢出現她倆就必須要出來站崗,戲份多賺的也少。

    三人早就過了先頭剛穿古裝那點新鮮勁兒。特別天熱,配角衣服換得沒有那么多套,有時候來不及換洗,一股酸味就套身上了。

    周妍范靜雯倆人一站站一天,比酒店服務員都累,南歸就輕巧很多,沒事坐在主演秦夢專屬的區域,大大的遮陰傘下享受冷飲,要么睡覺要么看考研資料,開學就她大三了,不能光為了賺眼巴前的那錢錢,忽略了重頭!那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呢,早點準備早好。

    見她這樣,也沒人說什么,畢竟演員本尊都沒什么意見不是。

    在這的樂趣除了體驗演戲再就是聽八卦,南歸不大了解娛樂圈,范靜雯倒是追的歡,所以她也跟著偶爾聽一嘴,范靜雯知道特別喜歡的一個演員在隔壁組拍戲時,一直想去合照要簽名,但是去了幾次都見不到。

    范靜雯央求著秦夢遇到的話能不能帶她去見見。秦夢知道隔壁是哪個組,又是誰在拍,自己跟她們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自己半斤八兩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秦夢算是帶資進組,女配也是帶資進組,只不過靠山后臺沒拼過秦夢,所以一直不甘心。知道南歸是秦夢安排進來的以后一直挑刺找事為難她,就這還不算完,還在網上發通告說秦夢帶資進組,仗著背后金主撐腰在劇組耍大牌不說快把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能安排的都安排進來了。

    南歸本著不給秦夢添麻煩的原則一直忍著。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那天是秦夢因為和女二號演對手戲一直NG,她NG卻不是她的問題,就是一場爛俗的以公謀私,那天的劇情是女配要打女主被趕來男主護住,因為女二一直對秦夢懷恨在心,假打變真打,還故意NG,一直不給過。

    第四巴掌下來的時候秦夢反手就是給了對方一巴掌,驚呆了一眾工作人員,秦夢說她不會演戲,那她就演示給她看,女配說她是故意的,用她說,傻子都知道是故意的,眾人只猶疑了那么一會會兩人就真的掐起來了。

    南歸去買冰棒去了,回來就看到打群架了,似曾相識的場面啊!

    女二號正趕上男朋友來探班,底氣也足,不管那套喊上平時巴結她的幾個劇組姐們加上男朋友帶來的人就跟人家打起來了。導演副導演上前拉都拉不開,哪邊又都得罪不起。

    南歸見秦夢她們這邊一面倒,扔了手里的冰棒也去拉架帶打架,可她們勢單力薄,最后還是吃了虧。被拉開時幾人已經是狼狽不堪了。

    真是沒品,女生打架,男的竟然上手,她瞥了一眼女二號肥豬大耳的男友,覺得分外眼熟,再看一眼覺得更眼熟了。直到那女的嬌滴滴的哭著叫了一聲“棟梁”,好家伙刻入骨子里的反抗基因被激活了。十年之久,她居然還能把這個龜孫認出來。福利院那兩年沒少受他欺負!

    在他還在滿口污言穢語罵罵咧咧的時候,南歸神識仿佛回到了福利院那段歲月,當年被他欺負的時候腦中演練了無數次,怎么揍他,最終因為害怕被記過攆出去,一直沒能成行,說時遲那時快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她身旁的三腳架就被她輪了出去,然后第二波團戰又開始了。

    最終她們被鎮公安局帶走了,秦夢因為有導演保不能耽誤拍攝進程,好說歹說給女二加戲,女二都不依,叫囂著一定要換掉她。誰要她的道歉?這不比加戲來的更完美。

    可是導演知道秦夢是小象過河那邊給過來的人。背后金主是誰也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跟錫市地頭蛇一戰。再三猶豫兩相為難之下,決定甩鍋給警察局,還美其名曰說是交給公證的法律來決定二人各自該承擔的責任。

    說白了就是讓她們各自拼后臺,各顯神通,兩廂都不想得罪。

    蹲在警局的南歸這時懊惱不已,長這么大打了那么多架,吃虧的時候也有,這次是最虧的,對方雖說讓她打的不清,可自己也被打成了烏眼雞,她將鼻子里面塞的紙揪了出來,沒有再流血了。她一聽對面要告她,她舉手報告自己也要求做傷檢。

    周妍和范靜雯完全沒想到做個假期工還打出官司來了,兩人真怕被判了,嚇得不行。

    南歸睜著那雙有點腫的眼睛,展開雙臂摟住二人,安撫著她倆說道:“不慌,小場面。”

    話是這么說其實她心里慌得一批,以前打架除了自己被堵那一次是純純受害者之外,哪一次進警局了?

    秦夢說導演都連她都未必能保下,劉棟梁是錫市有名的地頭蛇,得罪了他別說這部戲還能不能順利拍下去,就是以后再想在這邊影視城開戲,后面就別想順利了。

    “哼!她們還惡人先告狀了,不是他們先動的手么?”南歸說的理直氣壯。

    “額,好像是我們。”周妍小聲補充道。

    “嘖,你這孩子,跟惡人怎么還能這么實誠呢,事后追責這種事一定要咬定對方過錯大,首先要讓自己相信自己是無辜的,是絕世大冤種,要抱著我們也要追責的態度,才能不至于在氣勢上也輸掉,否則就會被別人隨便拿捏了。”南歸悄悄湊近跟她們幾個小聲說道。

    范靜雯擠出一抹訕訕的笑“你好像很有經驗。”

    “額…………不說這個。”

    “為什么都停手了你還去打哪個豬頭男啊。”

    “額…………這種話一會警察問話做筆錄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說了。”

    第109章 給她撐腰

    秦夢給導演打電話讓他來保她, 導演委婉的告訴秦夢要換掉她,說什么他們也是逼不得已,如今網上都鬧開了, 他們也不好包庇打架的,不然對整個組都不好。

    打架視頻也流傳出去了,這部戲只是個小成本網劇,女一女二名氣又都一般,開機一個月了除了演員的那點粉絲,根本都沒什么人關注,這下可好了, 一下全都出名了,這種別開生面的圈內人士上演全武行的戲碼,算是娛樂圈開天辟地頭一份, 網友也不負眾望一下就給安排到“爆”。

    秦夢一邊聯系了她遠在北城的經紀人讓他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去, 一邊迫不得已給趙許安打了電話, 兩人是有言在先, 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明碼標價,你情我愿, 算的明明白白, 他給她機會資源, 她拿他感興趣的交換,開心的時候拉過來逗弄兩下,沒興致了丟在一邊,反正她也沒求別的, 她要的就是個機會。

    趙許安正在陸陸續續接手家族企業, 最近忙的別說秦夢, 就是圈里攢聚都沒時間去,秦夢平時沒事是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的,當時他正在開會,看到來電顯還愣了一下。

    可是沒時間理會,按掉了翻過去靜音,可秦夢這邊等不了,直接打電話給了肖總監,讓他趕緊去讓趙許安接電話,不然兩人就一拍兩散!

    趙許安挑挑眉,她還一拍兩散?能耐的她。他倒要看看是大刀架脖子了等著嘎呢,還是槍抵著腦瓜崩預備要錢呢。

    聽了事件的大概,他就說派個律師過去給她,秦夢說能把她們四個全保出來么?

    “這是肯定要有頂缸的,對方也不是無名之輩。你自己挑一個倒霉的然后跟律師說。”

    “不行,我帶她們出來的,就要安安全全把人帶回去。”

    “呦呵,你這都自身難保了還演上水泊梁山了?我管你就算仁至義盡了,別給我上臉啊。”

    “我是怕丟你的臉,你趙大少的人隨便就能被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三教九流的貨色踩著臉上位,結果你趙大少屁都不敢放,呵,別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呵呵呵。”趙許安一陣冷笑,“秦夢,你這拙劣的激將法你覺得能激的住我?你但凡將演技臺詞磨練磨練也不至于至今連個金掃帚都混不上,我天天舍下臉皮給你拉資源,你現在擔心我被別人踩臉了?我的臉早都被你丟盡了,既然這樣,我成全你,這事我不會管一分一毫,你自己看著辦吧 。”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她搞砸了,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應該哄著來的。

    最后沒辦法,她盯著乖的不能再乖坐在那做筆錄的顧南歸,發了微信給趙許安“顧南歸也牽涉其中,你告訴聞家一聲,不然我怕她會被追責。”

    最后半小時不到,四人平安無事出了警察局。出來之后其他三人轉圈的拍著秦夢馬屁,夸她神通廣大,筆錄還沒做完就被放出來了。

    秦夢看著烏眼青的南歸,心里不禁輕嘲,不知道是誰神通廣大,照這種重視程度,見她被打成這樣,估計……不會善了。

    果真,架是中午打的,派出所是下午進的,換人通知是晚上發的。不過換的不是秦夢而是王靈那個女二,據導演說還被封殺了。

    一時導演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呵,她哪來的能耐啊,只不過下午有人加她,驗證信息就一個聞字,她只偷偷拍了一張南歸英勇負傷的照片發了過去,那邊果真是發了大火,動作迅速。

    她復雜的看著那邊對著鏡子齜牙咧嘴抹藥的人,心中感慨非常,有些人命中就帶著貴人命。

    “咱們這樣,還能上戲么?”

    “應該是不能了,這得奪厚的粉能遮住啊。”

    南歸還在她的小房間里對鏡貼花黃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她一看是聞予。

    “出來。”

    接通的第一句話就是命令式的這倆字,她不爽“干嘛?”

    “不想報仇?”

    “報啥仇?”

    “劉棟梁。”

    消息夠快的啊,他是在她身上裝了雷達?不過他怎么在這?她帶著滿腔的疑惑換了衣裳出了門,酒店門口停著一輛賓利,是這個?看了眼車牌確實是,南歸開了副駕剛邁進一只腳發現是陌生人,

    “對……”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后排傳來了低沉的男聲,“坐到后面來。”

    南歸就著外面的燈光看了眼確實是聞予。轉到后座。話還沒說聞予就打開了后座的燈,捏過她的下巴,打量起來。

    這動作這感覺怎么這么怪呢,她打掉捏著她下巴的手皺著眉說道:“別動手動腳的。”

    聞予一時情急意識到自己沖動了,放下手,關了后座燈,不自在道:“平時見你挺機靈的,怎么這么莽,還好對面沒嚇死手,不然你以為就臉上掛點彩就能了事的?”

    她哪知道。只聽到劉良棟三個字,見到他那張臉就想起了以前憋屈的日子。一沖動就……手比腦子快。

    “我們這是要去哪?”

    聞予沒回她,東陽就那么點地方,十多分后兩人來到一所酒樓的包廂,里面坐著的除了有秦夢還有趙許安。

    一進包廂趙許安就笑呵呵的跟她打了招呼,看她一臉花紅柳綠,調笑道:“龜龜妹妹這是也要進娛樂圈?這就扮上了?何苦給人家跑龍套,受這份罪,讓你阿予哥哥給你安排,下屆影后都是你。”

    南歸斜看他一眼,沒吱聲,十人桌,她隨意找了位置坐了下來,聞予挨著她也坐了下來,點菜的時候聞予捏著菜單問她想吃什么。她說隨便。

    菜還沒上呢,就見門口敲了敲,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人彎著腰湊到趙許安跟前,趙許安捂著鼻子,讓他離遠點,那人身后的肚滿腸肥的不是劉棟梁還能是誰。

    為首那人一個勁的給他們四個說著好話賠著不是,劉棟梁可能從小橫到大就沒給人認過錯,一臉不情愿的,此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趙許安樂得吃著飯,拿他們當飯桌上的清客,逗趣兒取樂不說,還想看聞予的戲,不然像他們這種人用餐的時候哪會允許有不相干的人進來打擾,“別找我啊,你們去求那邊坐著的爺寬恕,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為首那人又趕忙拽著劉棟梁過來按著他的頭讓他給二人點頭哈腰。

    聞予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臺,沒理會,那人見狀一把按住劉棟梁給他們磕頭。

    劉棟梁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一下掙開束縛,扯著嗓門喊:“我給你們面子別給臉不要臉,知道我是睡么?錫市的食品加工廠全是我家的,錫市市長跟我爸拜把子,江省地界你跟我橫?小心進得來出不去。”

    來時雖然聽這人交代了說北城來的,名頭可大了,讓他好好道個歉。他以為就是賣個面子而已。

    趙許安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拿起桌上餐布看了眼嫌臟,從兜里掏出面巾捂著嘴笑了起來,他還沒見過請罪都這么沒腦子的人,在聞予跟前橫?別說這名不見經傳的山溝溝里的老鼠,就是北城那么大的權力富貴窩哪一個不是扒著他?就連自己平日里都要擔待著。

    “北城來的就了不起?季鶴鳴知道么?那是我拜把子兄弟!”

    聽到這趙許安笑的更大聲了,季鶴鳴要知道被這腌臜貨認了兄弟,會不會暴跳撕了這逼家的族譜?

    趙許安有意逗他“你還認識季鶴鳴吶?”

    “這么說你也認識?那正好,趕緊的見好就收,別逼我翻臉。”劉棟梁一時有些得意。

    “呃,他在隔壁宴客,沒叫你這兄弟么?”

    劉棟梁臉色一變,可一時反應過來,哪就有那么巧了?多半是詐他,“你誰啊?你說宴客就宴客啊?人家認識你哪個廟前的乞丐?”

    趙許安覺得突然有點意思了,“嗯”點著頭,撥了電話,“誒,季鶴鳴你兄弟在這得罪人了,趕緊來救人。”

    “在你隔壁208。”

    劉棟梁不信他能叫來季鶴鳴,說他認識其實就是去年去北城跟他喝過一杯酒,如果真的在……

    三分鐘后,包廂門推開了,一位刺頭打扮時尚的潮男進門來,一臉的桀驁,嚷嚷著:“誰啊?”

    劉棟梁是認得季鶴鳴的,季鶴鳴卻不認得他。

    趙許安笑著用下巴點了一下幾步遠的劉棟梁,季鶴鳴看了一眼,不認識,到是看到了慵懶的靠著座椅的聞予,“呦,予哥也在啊。這屁大點的東陽咋把您給吹來了?”語氣中含了熟識的調笑。

    “本不想來。”聞予用濕巾細細擦了手指,又助理遞過的布巾又擦了一遍。“這不碰上礙眼的欺負我的人。”

    誰你的人,這話怎么這么不中聽呢?南歸斜著眼看著身旁一直淡然的聞予,仿佛此時又看到了當年坐在百人包廂以及在醫院中高不可攀,冷漠又無情的那個他。

    “誰啊?”季鶴鳴看了一圈,就看到胖子瘦子都開始流汗,有這么熱?

    “他說你是他哥。”趙許安不嫌事大,又點了點劉棟梁。另外一人受趙父所托過來說情,誰這情越說越大,自己在人面前屁都不是,人家眼掃都不掃他。

    季鶴鳴點了根煙,坐了下來,“呦,我咋不知道老頭子和小老太太啥時候給我添了個兄弟呢。”

    劉棟梁見季鶴鳴跟兩人都認識而且還很客氣,這下真的慌了,畢竟單是季鶴鳴自己都是夠不上的。馬上轉過身子點頭哈腰的像個漢奸一樣跟南歸賠罪。

    這時南歸才覺得打他都臟了自己的手,而且她也不想仗聞予的勢。沒他不照樣也把人揍了。

    “你們先吃,我明天還有活干,先走了。”

    第110章 迎面不識

    南歸起身離開, 剛出包廂門迎面撞上一個一身職業精英裝扮的女士,面容姣好氣質清冷,一手拎著幾個奢侈品袋子, 一手拎著各色飲品,明明左右手很難兼顧一副費力摸樣可是沒有露出一點狼狽之色。

    “抱歉。”聲音也很好聽。

    “沒事。”

    聞予從房間跟出來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隔壁這時也開了門,從里間走出一對男女,因為燈光的緣故,只看到女子是她們隔壁組的那個大咖,跟電視上一樣漂亮, 一副小女人姿態依偎在男人身邊,而攬著她腰肢的男士,一頭慵懶碎發, 因為燈光暗影遮住了眉眼, 只看到他薄唇緊抿, 發怒的征兆。男子一身黑色, 給人一種厭世死氣摸樣,直待看到剛才撞她的那個女士,嘴角才有了點笑模樣。

    “讓你辦這點事都辦不明白, 干什么吃的?信不信明天我把你炒了?”

    “荊總給您報告一下, 丁小姐指定的幾家店鋪分別位于城南的祥圃街, 城西的十里鄉和香園里,城東的商貿中心,這幾個地方在我個人沒有其他人協助的條件下,沒有堵車意外發生, 開車加步行最理想的情況下需要耗費的時間分別是:20分, 30分, 35分,25分,還沒有加交易損耗時間,我能在一小時四十五分內回來已經可以算是超額完成了。”

    南歸看著不卑不坑條理清晰交待起事情來頭頭是道的女子,這就是精英社畜的基本素養么。

    聽到女子犟嘴,男人剛才那一點仿若冬雪迎來春陽融化的笑霎時消散的干干凈凈。

    冷笑一聲松開美人腰大步離去,與剛出門的聞予擦身而過,兩人側過頭看了一眼對方,神情都不算怎么好,怎么有點王不見王的味道。

    男子的面容剛好被燈光打到,南歸瞧了個正著,眉目俊美非常,跟聞予不相上下,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帶刺的桀驁,一雙不動聲色的深眸顯得尤為暗沉,好似藏著很多心思。南歸縮了縮脖,不是個好惹的。

    兩人打了照面,都未置一言,季鶴鳴出來追上幾步喊了聲“阿郁”南歸還以為他在叫聞予。

    先頭撞人的女子將一堆袋子塞給傻愣愣杵在門口的丁大咖手中,也匆匆幾步去追趕將要消失的人影。可是在聽到一聲“南歸”時她突然頓住腳步,回身看她,那種眼神南歸看不懂,就在她要上前幾步的時候,拐角處消失的人又轉了回來,一臉不悅的大喊:“江笙你踏馬能不能快點,你是不是真以為你是老頭子弄來的就不敢讓你滾蛋?”

    只見那個叫江笙的女生低下頭,掩住剛才的失態,再抬起頭來已恢復先前的干練與處變不驚,向她們這個方向微笑著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而唯有丁大咖被遺留在原地,無人理會。

    聞予和南歸坐在后座,一時無話,車廂的寂靜讓尷尬升級,聞予猶豫半晌看到馬上就要到她住的酒店時,終于開了口“你怎么想到拍戲了?是對這方面有興趣?”

    “沒有。”

    “那你。”

    “就是單純的給的錢多。”

    這倒是真像她能干出的事,“以后遇到這種事不要太莽了,不然吃虧的是你。”

    “嗯。”

    “我買了藥給你擦擦吧,要不就去醫院看一下,別身上哪里傷到骨頭沒注意。”

    “不用了,身上沒碰到。”

    聞予不自在的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那個,那個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就是,那天我走的急忘記放回去了,問了常嬸說你撿到了?”

    “嗯。”

    “那,謝謝你,等你回去給我吧。”聞予忐忑的目視前方,手搭著扶手扣的緊緊的。

    “不知道扔哪去了。”

    “你說什么?你怎么能扔了!?”聽到這話他坐不住了,轉頭震驚的高聲問她。

    南歸似笑非笑的轉過頭來,什么話都沒說,只是歪著頭看他,看得他一臉心虛。

    “你干嘛這樣看我?”

    下車之前聞予叫住她,一臉躊躇的模樣,小心的說道:“那你再找找吧,畢竟送給我了就是我得了,你……一定得找到。”

    “我先上去了。”南歸沒理他的話轉身上了樓。

    聞予此時懊悔的不行,當時為什么要一時沖動,不管再如何失望,那好歹也是她送的,而且她知道了一定很難過生氣吧,自己用心挑的禮物讓別人這樣對待,是誰都會難過的。越想他越后悔。

    可是點開她的對話框又不知道要說什么,該怎么說。半路他讓司機掉頭回去,在剛才的酒店辦理了入住。

    隔天南歸頂著五彩繽紛的臉上工,常務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她,又瞥了瞥秦夢,最后說讓她放假。

    “帶薪么?其實粉撲厚點我還是可以的。”她真誠的望向場務,畢竟來都來了,如果因為臉上的問題今天上不了工,那意味著后面幾天只要臉沒好就依然要坐冷板凳,她不想干了一半就被打道回府,現在想來還是沖動了,工作不保,假期也馬上結束了,今年暑假目前的收入跟去年簡直沒法比。如果是能按照合同做完能有將近五萬的片酬,還挺多的。

    “不是,因為女二換了演員,一時新的人還沒定下來,你們B組的戲份只能往后拖了。”

    也是啊,她所有的戲份都是跟著女二出境的,沒了女二那她肯定也不用拍了,可是她馬上要開學了,后面再定新的演員她是肯定上不了了,這……之前作廢的戲份不會不給工資吧?

    她將裙角在身前打了結,像個二流子似的滿場逛找副導,這事肯定要問明白的。

    “沒想到你穿古裝還挺好看的。”就是這臉五花八門的有點……

    “你怎么來了?”南歸詫異的看著黑超遮面的聞予,周身透著矜貴,往那一杵,仿佛貴腳踏賤地,與這里格格不入。

    “我來看看你工作狀態。”

    “呵,那你來晚了,我可能要提前打道回府了。”

    “怎么說?”

    “女二被撤,我的戲份也拍不了,而且我要開學了,就是明天演員到位我再過幾天就要回北城,拍不了了,干脆連我一起換掉唄。”

    “你想演女二么?或者女主,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正說著,身邊有眼力見的人遞了個凳子過來,擦了又擦才請他坐下,聞予也不客氣翹著腿坐了下來。

    呵呵呵,她算哪根蔥啊,她就是一個跑龍套的,別說沒天分,就連專業的后天培訓都沒有,當個人形背景,偶爾有一兩句臺詞就夠一說了,還有名有姓的角兒讓她演?幾個菜能喝成這樣。

    “不想。”她想問問合同上的錢能不能給,不能給她也理解,畢竟這事她也有責任。

    這時過來一個小助說副導要見她,她趕忙跟著過去,導演真是通情達理,先是委婉說了一通劇組難處又說了合同的事,問她考不考慮續約,當初談的四十天,可是眼下考慮到換演員,南歸也直說了自己情況,最后副導痛快的讓小助帶她去結賬。

    她沒想到真的還能拿到錢,千恩萬謝的去結賬了。

    可憐范靜雯和周妍跟秦夢一起出鏡,所以她們還要拍滿,不過也不多,再拍幾天就沒她們要出的鏡頭了,三人約好逛兩天錫市就回北城。

    南歸閑了下來就逛了逛影視城的小飾品店,聞予跟在身后,她耐心地挑著,覺得每樣都挺有趣,她挑了一對陶俑小吊墜,聞予看在眼里沒有說話。

    “江省南市有很多的古鎮園林,趁這個機會你不想逛逛么?”

    南歸一面挑著東西一面回他:“可也要等到我兩個室友完工的,不然我一個人多沒意思。”

    “我不是人?”

    她是嫌命長了跟他出去玩。

    可惜這次旅游計劃最終也沒能成行,兩人被北城一通電話,連夜叫了回去,到達軍區醫院時,從兩人接到電話到瘋狂趕路,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人還在搶救中。

    外面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聞氏夫婦,還有各種穿著制服的人,老老少少都有。游一洺賀西風等人也都赫然在列。

    南歸雙手緊緊摳著衣擺,心中不斷祈求聞爺爺一定要平平安安化險為夷,聞予將她的手拉開她才感知到手心都被掐破了,有點疼。

    “會沒事的。”

    聞予緊緊攥著她的手,這時也顧得什么,兩人直直的盯著急救室的門口。

    凌晨三點,急救結束,人被推進了icu。隔著玻璃南歸看了又看床上插著各種管子的人,眼淚掉了下來。

    怎么就這樣了,聞爺爺一直有定期體檢的,前兩年了除了肺部不大好其他指標都不錯的。

    聞予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自己此時心里也不好受。

    以院長為首的治療組剛才將目前情況已經告知了他們,突發性腦溢血雖然搶救及時,可是因為聞老爺子實在年紀太大了,這一遭下來,就算熬了過來,往后的身體也如風中的殘燭,越來越走下坡路了。

    聽著這些話,南歸更是揪心,聞父因為工作實在繁忙,只能是他們兩個小輩顧的比較多,除了護工和專業的醫療團隊時時刻刻蹲守,親近的人也就他們兩個輪著守著。

    “多少吃點,不然爺爺醒了你還哪來的力氣照顧他。”

    她吃不下,挖著保溫盒里面的的飯菜一口也咽不進去。

    兩天后,情況穩定,人轉到了加護病房,隔天下午人醒了,醫療小組呼啦啦的擠到病房,系統檢查了好久,宣布最危險的時候過去了,后面慢慢靜養就好了。

    眾人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第111章 登門造訪

    聞老爺子醒來南歸一直陪著, 前前后后照顧著,擦臉喂飯洗頭,一手包辦, 聞予有時候也會來搭把手。他見到幾回小丫頭不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就是給他念書念報紙自己先念睡著了,他那好孫子將人輕輕抱到陪護床,細心的掖好被子,調好空調溫度。

    這小兔崽子什么時候對自己都沒有那么細心過,有時聞老爺子看著這里里外外忙活的二人,心中無不可惜, 這么般配卻沒能走到一起。

    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們走到一起成了家,有了孩子,自己也算圓滿了, 可惜了。

    半個月過去聞老爺子也恢復差不多了, 南歸開學之后幾乎是醫院學校兩頭跑, 兼職這學期也不做了。

    “我都好了, 你也沒必要來回跑了,多累。”

    “哼,以前就叫您注意身體, 您總不當回事兒, 還以為自己是三四十歲呢, 聞叔都比您會保養。”

    聞老爺子看著自打好了就一直癟癟嘴對他很有意見的人終于發作了。哈哈笑了起來“爺爺身體本來就很好,這次是意外,莊院長不也說得虧我這身體底子好么。”

    “再好也架不住這么折騰,聞爺爺不一直說要帶我去北戴河的, 這回好了, 等您歇了就去那邊住著吧, 多大年紀了還這么拼命,一年到頭都沒什么休息時間。”

    “好,都聽南南的。”

    這一段時間她和聞予不可避免的為了照顧聞爺爺接觸的更多了,幾乎是每天都會碰面,甚至車接車送兩人一起去醫院,她也知道聞爺爺喜歡看兩人和和睦睦,對于聞予的示好她也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

    九月末,中秋前一天,聞老爺子出了院,正趕上他生日,就在大院簡單請了幾家關系好的吃個便飯,說是便飯但是排面上也是最高規格的,畢竟誰都不是沖著那口吃的來得。

    賀家游家黎家朗家都有在列,人雖多但席面上卻一點也不呱噪,聞老爺子說了幾句開場白,眾人皆附和幾句便左右小聲攀談起來,聞父略坐了一會就離開了。畢竟聞老爺子早就該退了,只是礙于一些工作,所以連任延期了好久,經過這一遭是不得不下來了,以后聞家就要靠聞博彥一肩挑了。

    長長的桌子南歸本來是坐的比較遠的,緊挨著聞予,席間聞予伸手幫著她夾了幾次她最愛吃的魚,被譚雅看個正著,因著這次老爺子住院的事幾次都被她撞到兩人同進同出,對此她頗有微詞,黎悅的母親張曼也時不時的瞟著聞予,知道女兒對聞予一腔癡心,對于他拋棄自己女兒的事更是不滿,她還不知道黎悅那事就是聞予整的,又奈何聞家勢大她實在也不好苛責。只能背后和譚雅抱怨。

    此時看到聞予給聞家那個寄養女細心夾菜,一時嘴里像咽了蒼蠅不適。看著譚雅使眼色。

    飯后端茶送水果,人手不夠的時候南歸都會搭把手,當把茶端到張曼手中的時候,見她笑著看自己幾眼然后才接過茶。不無諷刺的說了句:“譚雅啊,你家缺傭人就直接跟我說,我讓人來幫忙一樣的。”

    譚雅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也不好在這不給老爺子面子。張曼這話其實不知道內里情況的人聽不出什么,恰恰就是說給能聽得懂的,比如顧南歸。

    “夠用。”

    “夠用你怎好讓聞家大小姐端茶倒水的,還是當自己真是聞家一員了?可既然這樣那是什么身份呢?”

    這話聽的南歸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礙于明面上都是長輩她不好反駁什么。

    “喝茶吧。”譚雅到是沒接話茬,可也沒替她說話。

    “要我說你倒不如收了她做干閨女,全了她的心思名頭也正些,不然這算怎么回事,年紀這樣大了還在你們家真是說不過去。”張曼一副替人著想的說辭。

    賀母幾人也淡淡笑著不插話。

    “我們聞家的家事就不勞外人費心了,真有那閑工夫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孩子的品德操守。”

    張曼一看到聞予就氣不打一處來,多好的一門親,聞予那是這些名門父母眼中女婿的首選,她一直以為自己家勢在必得能攀上北城聞家南市譚家這門親,沒想到眼瞅著這事沒影了。

    “你這什么意思?”

    “阿予你住嘴。”

    聞予嗤笑一聲,“別人這樣說聞家的人,怎么不見您讓她住嘴?這話要是傳到爺爺耳中,不知要怎么生氣呢。”

    “你!”

    南歸眼瞅著這劍拔弩張的局面,哎,何必呢,今天聞爺爺做壽別惹他老人家不快,“聞予哥走吧,我后面還有杯子沒洗,人手確實不夠你過來幫下忙吧。”

    聞予看她使著眼色也知道她什么心思,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離去。

    其他坐著的夫人面面相覷,略坐一坐就起身告辭了。張曼這一堆火要倒給譚雅,譚雅皺著眉不想在今天這茬弄出什么不好的,連顧南歸都懂,她一個大人不明白,真是……

    送走了夫人團,譚雅去廚房看到兩人還在那忙乎,她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好兒子樂呵呵的在那洗杯子,擦杯子擺杯子。看著那丫頭指揮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譚雅敲敲廚房推拉門,“阿予你跟我上來一趟。”

    當她上去要給聞爺爺他們填茶的時候走到拐角聽到了譚母和聞予的談話,“你現在跟那個丫頭走得那么近什么意思?丑話先跟你說到前頭,我是一百個不同意你們走到一起,悅悅哪里是那個丫頭能比的?家事,學識,人品,相貌……”

    說到這,聞予笑了起來,而且笑的諷刺,“你覺得她好自己想辦法安置了,別往我身上甩,我惡心。”

    “你胡說什么!”

    哎,南歸真是很心累,她也不是要故意聽墻角的,只不過譚姨故意選在這個位置,知道她一會要上來去書房給聞爺爺添茶自然要走這這里,何必呢。她十八歲那年就沒有再想了。

    嘟嘟嘟電話響了起來,驚動了談話的母子。南歸尷尬的笑笑接起了電話。

    聽到那邊的聲音,她不敢置信的飛奔下樓。聞予也緊隨其下想解釋。

    “阿予!”譚雅根本叫不回人。

    聞予跟著跑出,就看到前面奔跑的人一頭扎進一個人的懷里,那人還能是誰。看著緊緊相擁的二人仿佛看到阿爾卑斯山雪林中劫后重生旁若無人相擁的那一幕,仿佛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人。

    熟悉的感覺又從四經八脈聚集到胸口,陣陣疼痛折磨得他眼睛眨個不停,喉結滾動,好像一顆苦澀的果子塞在喉嚨怎么咽也咽不下去,只能一遍遍的跟自己說:轉身轉身轉身。

    她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總在妄想什么?妄想兩人異地感情淡了?妄想著自己能趁虛而入?甚至,妄想著自己跟他異地和平相處?呵,好可笑,他聞予什么時候能這么可笑了?他是誰?竟然能有這種愚蠢至極的想法。

    可,他們也可以很好不是么,陸丞西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陸丞西做不到的他亦能做到,兩人相識的比他早得多,說起來是陸丞西才是那個趁人之危,趁虛而入的人,不然此時此刻和她相擁的是自己。

    聞予酸疼的心像突然被墨汁浸染出一道劣痕,遇到心里的苦水雖然很快消散了,可是痕跡雖然看不見了,但它確實來過,只不過與苦水相容,黑水還是在的。

    南歸欣喜地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想你了,實在忍不住了。”

    “是呀,今天是中秋,是想家人的日子。”

    “不止是家人,還是愛人。”

    南歸聽著這毫不掩飾表白的話,剛才的不愉快全都拋諸腦后了。“走,該帶你見見聞爺爺了,他一直擔心我被騙了呢。”

    “我什么都沒帶,下次吧。”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最好的時機。那些都是次要的。”說著就拉著她進了門直奔聞爺爺書房。今日大家都在,剛好挑明了,安了別人的心,以后誰都別再惦記這回事了。

    聞老爺子也在送客,見南歸牽著一俊秀青年走來,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回事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飲茶的聞予,嘆了口氣。

    “聞爺爺,你不是一直想見我男朋友么,這就是,他叫陸丞西,目前在瑞典讀醫科,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那年燈會就是他救得我,聞予哥當時還建議以身相許呢,緣分這東西就是這么奇妙,沒想到我真以身相許了,嘿嘿,聞爺爺你聽他名字熟悉不熟悉?”南歸眼睛笑的都瞇成一條縫了。

    “是有點熟悉。”聞老爺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他閱人無數,如果這次依舊沒走眼的話應該是個可靠的人。

    “聞爺爺好,這次本來只是想看一眼南南的,上門拜會要挑個正經日子打過招呼再準備薄禮,可是來的匆忙,準備不周,還望您見諒。”

    聞老爺子看著眼前知禮又不卑不亢的人,點著頭,進一步滿意。

    “丞西?”

    陸丞西看向譚雅,雖然沒什么情分在但還按照規矩叫了聲“姨媽。”

    “你們?我說怎么有點耳熟,我想起來了,你是譚明仁的外孫,阿予的表弟是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陸丞西還是點了頭“是的。”

    譚雅聽到介紹,他今天是以顧南歸的男朋友到來,心里的大石算是落地了。聞予從頭到尾沒站起來,右手捏的杯子咯咯直響,啪的捏碎了,可是那邊相談甚歡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從今往后,兩人就如兩條進入各自人生軌道平行線,本應該不會再相交了,可是他不甘。

    第112章 甜蜜筑巢

    聞予看著相談甚歡的幾人, 自己倒是與他們格格不入,他的目光移到陸丞西身上,這件褐色風衣好眼熟, 他一眼就看出了是那天顧南歸拿回來的兩套風衣中的一套。哈哈哈哈,他簡直就他媽是個笑話!

    他啪的一聲扔掉了手中碎屑,頭也不回的走了,難堪心酸夾雜著不甘一路風馳電掣的開向驪山,驪山盤山路段正好有其他跑車經過,身后的車見他不相讓,來了興致, 不管路況車流開始跟他飆起車來。

    聞予平時從不屑于這種幼稚的消遣,今天他開的是不大常開的拉法,也沒心思陪他們幼稚, 內側甩尾的時候, 預留的出左側, 一輛布加迪veyron不要命的擦邊而過, 像個亡命之徒,加速而過沒多久就聽到前方砰的一聲,碰撞聲響徹山間。

    路是過不去了, 真是事事不順, 聞予不耐的停下車來看著前方的布加迪中坐著一個眼熟的人。

    那人勾著嘴角一臉邪笑的看著前方從車里狼狽鉆出來的人,

    巧了,狼狽不堪鉆出來的也是熟人,南市那個敗家子封言沖,“荊郁你他媽的是不是要死?”后面趕來的車陸續停下, 季鶴鳴也從一輛帕加尼中沖出來攔著要揍人的封言沖, “言沖, 冷靜,都是認識的不至于。”

    “你他媽問他至不至于?跟個瘋子似的撞過來,我特么招他惹他了。”

    話落就見那輛布加迪車頭都撞爛了竟然還打著引擎動了起來。直朝著二人開了過來,封言沖嚇的禁了聲,知道荊郁就是個沒有理智徹頭徹尾的瘋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嚇得他大吼著:“荊郁你他媽敢……啊!!!!”

    季鶴鳴一把推開封言沖自己也閃到一邊,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停在兩人剛站著的位置,車內的人囂張的朝著被推開兩丈遠的封言沖說了聲“廢物。”轟鳴一聲掉頭離去。

    “你他媽的別走,我操你媽,你個傻逼!!”不管聲音多大,也只能追著尾燈泄憤幾聲。

    “你說你是不是活該,他今天明擺著心情不好你還上前惹他?”季鶴鳴喪了一聲,自己差點刮了邊,他特么真是瘋起來連他都撞?

    看著這一場鬧劇,聞予嗤笑一聲繞了過去。晚間他在射擊房待了半宿,腦中一直想著,如果他跟顧南歸表明心意,她會選誰?她以前那樣喜歡自己,兩人在木屋又那樣,又有了不一樣的親密關系,她會選誰?

    如果,她不選他,笑話他聞予什么時候要讓別人來選?想到這里他心緒難平,“砰砰砰”打空了兩個彈夾。

    可是她要是真不選自己,那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誰要跟她做朋友?!大不了一拍兩散!

    一拍兩散?不,這不是他想要的,之前受她白眼冷待就夠難受的了,如果再形同陌路,他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么,若是自己一直對她好,很好很好,比陸丞西都好,她是不是經過對比,就會選擇他?

    聞予坐在座位上雙眼放空的低著頭,手無意識摳著手柄,刮的呲啦呲啦響也沒能將他從紛亂的思緒中叫回。

    要是她能喜歡他就好了,正好他也喜歡她,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父母之命,青梅竹馬,兩人指腹為婚,想到這里他不禁笑了起來,可是一想到這些都是假的,心瞬間空蕩蕩的,一時間他好羨慕陸丞西,顧南歸對他可真好啊。

    他的每一件事她都在意,每一個生日節日都費盡心思討他歡心,會不辭辛苦的賺錢去看他,會為了他們的將來打算,眼里只有他一個,會不顧外人的眼光抱他親他,會把他光明正大的介紹給所有人,而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沒有。

    可這些都應該是他的,如果沒有陸丞西,現在跟顧南歸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是他搶了他的東西!

    聞予起身裝滿了彈夾,又連續打空了七個才罷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討她歡心,怎么搶回來本屬于自己的東西,他不懂追人,每次好像都惹她不開心,他之前偷偷在網上查了一些討女生歡心的手段又旁敲側擊賀西風他們,可費勁心神做的事也不討她歡心,而且自己好像一直在做錯事。

    她要是能看看自己就好了,他也很好的,自己樣樣不輸陸丞西,為什么要讓他拱手相讓?為什么搶不過他?

    聞予坐在偌大的射擊室,心里的事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更怕顧南歸知道,以她的性格知道自己的隱秘的心思后一定會跟他保持距離,不再跟他有交集,他得藏著。

    要怎么辦啊,到底怎么辦,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難以解決又看不到出路的事。

    隔了兩日,正是十一假期,聞予回到大院,看到南歸沒下來吃飯,問了常嬸才知道那天他走后,南歸就跟著陸丞西出去了沒再回來。

    沒再回來?那,兩人是住一起了?不會的。

    “爺爺就不管?”聞予怒不可遏,滿臉防備的質問。

    “都多大了還管?再說首長昨日回軍區處理公務了,交接完就能舒舒服服退休享清福嘍。”

    聞予氣的抖著手點開微信問她在哪,一直沒人回,又給秦夢打電話問她顧南歸昨天回去沒,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一時間那種熟悉的嘔吐感又席卷而來。頭好疼。

    他一遍遍的撥著顧南歸電話,可就是沒人接。

    昨天南歸得到了聞老爺子的允許,將陸丞西帶到她的房間,陸丞西看著她倆在愛爾蘭買的娃娃被擺在床頭放了一排,笑著拿起來挨個看了看。

    第一次打量她的臥室,這是她住了十年多的房間啊。

    南歸像個小蜜蜂一樣上下樓來回跑,給他拿吃的喝的,還給他包了一碗餛飩,說要是早來點就好了,能一起吃個飯。

    陸丞西沒想到今日是聞老爺子的生日,覺得更失禮了。

    “丞西葛格你能待幾天啊?”

    聽著她怪腔怪調的喊自己,陸丞西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叫她好好說話。

    “后天就得走了。”

    “這么快?那好不劃算啊,你多請幾天假吧。”

    “好啊。”

    “這么好說話,你都沒有一點事業心的嘛。”

    陸丞西看她笑著說道:“不是說了么,只要是你說的我永遠不會拒絕。”

    南歸看著眼前對她無限包容的人,心里好甜,抱著他的腰嬌氣的說道:“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把我都慣壞了!”

    “你今天能出門么?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南歸賴賴唧唧的在他懷里,抬頭望向他,嬌里嬌氣的問他:“什么呀?”

    陸丞西捏了捏她的臉,“到了就知道了。”

    半個小時后兩人在附中不遠處一小區停下,南歸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怎么來了這里?陸丞西牽著她的手進了一棟樓,刷著卡上了十六層,走到一戶門口按著指紋進了屋。

    南歸一臉懵,“這是?”

    “我們的家。”

    “什么?”

    陸丞西捧著狀況外的人,額頭貼著她的,輕聲說道:“這是我們的家。”從兜里掏出一個大紅的本子遞給她。

    南歸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她的名字,愣愣的問道:“我們的家?”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有個家么,我也是,這房子是精裝修,我挑了好久,這里離附中近,你不是一直想到附中當老師么?以后你在附中做老師我在市醫院做醫生,都不遠,不用每天上班往返苦惱。”

    南歸完完全全被這驚住了,房子?她一直想攢錢買的房子他居然提前買了?“你哪來的錢?這得多少錢?學區房,又是這個位置。”

    “雖然不是全款,可年底等到我其他兩個項目出了成果就能付清尾款了,放心咱沒有按揭貸款壓力,然后你駕照考下來,再給你買個小車車,你不是一直想買么?”

    “這,這也太好了吧,我不是做夢吧?”南歸夢游似的參觀著這所房子,套內得有110多平了,這個位置得千八百萬打不住吧?

    “你不會拿你媽媽錢了吧?”她可不想陸丞西有一天為了她委屈自己,畢竟她要的是兩人一起奮斗。

    “沒有,我永遠不會拿她的錢,大學期間我一直有參加項目,有幾項在特殊領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拿了專利。”

    “怪不得,你大學期間總泡在實驗室,還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啊。”說著抱住他,一雙星星眼滿是崇拜,“丞西葛格真厲害!”說著笑盈盈的吧嗒親了他一口。

    陸丞西看著眼前人崇拜,開心的目光,心里堆得滿滿的,所有都是值得的。

    兩人牽著手一起參觀這所房子,四室一廳,裝修的很好完全可以拎包入住,南歸興沖沖的指著一間又一間房跟他安排著“這間做主臥,那件給你做書房,一間做姥姥的房間,還有一間嬰兒房。”說到嬰兒房,南歸害羞的轉過身,陸丞西從背后抱著她,“不然這兩天我們就住這里吧?我好想你。”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陸丞西,哼。話是這樣說,南歸還是紅著臉同意了,兩人去周邊的超市買了生活用品和床單被罩,就此過起了兩人的小日子。

    趁著他在的當口,最后一天她帶著陸丞西逛了布藝街,挑了好幾款布匹,今年準備給他做大衣,西裝,再多做幾條領帶和襯衫。

    兩人牽著手逛著街,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碰到了等紅綠燈的賀西風和聞予。

    “嘿,那不是陸丞西?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去瑞典了?”

    聞予看了過去,果不其然是兩個人,兩人懷里抱得滿滿當當,看樣是布料,呵,他可真幸福啊,衣服都是別人親手做的。

    “嘖嘖,真是恩愛,你什么時候也找個?”話剛出口,蹭的一聲車竄了出去。

    “你踏馬吃火箭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收藏破百雙更,另一更12點

    第113章 搬出聞家

    ◎趁著他在的當口,最后一天她帶著陸丞西逛了布藝街,挑了好幾款布匹,今年準備給他做大衣,西裝,再丁??◎

    中秋連上國慶七天, 南歸和陸丞西一邊游北城,一邊裝點著兩人的小窩,七天過后已經有摸有樣了, 甚至陽臺上還種上了綠植,倒不是什么高雅名貴花種,是一盆盆的草莓,等到過年拿到屋內年前就能開花結果了。

    陸丞西說到時候他回來陪她過年兩人一起吃。是呀,新房子第一個年是一定要在這過得,這才十月她就已經開始期待了。

    假期結束,陸丞西為了跟她過七天國慶已經晚歸六天了。

    從機場出來, 看著天上飛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一架,再有兩年半, 加油啊。

    晚間她回了大院收拾東西準備返校, 看到插著兜從樓上下來聞予, 她朝他點了點頭。

    “怎么?快要脫離聞家了, 招呼都懶得打了?”

    聽他陰陽怪氣的腔調,南歸懶得理他準備上樓,剛走幾步就被聞予一把拉住, “這幾天你是不是跟陸丞西住一起了?”

    南歸一把甩開他, 本來陸丞西剛走她的心情就不好, 又聽他陰陽怪氣說這種話,她莫名其妙,“是又怎么樣?跟你有什么關系?”

    “你有沒有點家教?就這樣平白跟別人,跟別人, ”聞予根本說不出口, 氣的胸口起伏, 手在兜里都有點抖,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摸樣更是怒火中燒。“你懂不懂自愛!

    “自愛?”南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一個20出頭就跟人上床的人跟我講自愛?欲要教人先修其德,沒見自己持身不正還大言不慚要教別人。”說罷嫌惡地看他一眼轉身上了樓。

    聞予懵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幽幽的問道:“你說什么?”

    看著消失在樓梯上的背影,他喏喏小聲喊著:“你,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誰,你說我?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

    聞予扶著欄桿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沖著眼睛,他強忍住了,順著胸口的氣,往上走了幾個臺階想要她把話說清楚,可是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可又不像她誤會,不想,她看清自己。

    南歸剛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就聽到敲門聲。

    見聞予推門進來,皺了皺眉,沒理他疊著手中的衣服。

    “你,你把話說清楚,你什么意思。”此時的聞予有點較真等待認同的小學生。

    南歸嘆了一口氣,“我的事你別管,你的事我也別管,這樣不好么?”

    “可是你做的對么,你才多大,你就去,”聞予整個人都快抖了起來,后牙槽咬的緊繃,憤怒又不能接受般的質問她“而且你怎么能這樣對我。”他就那么看著她,倒不像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整一個負心渣女。

    “聞予,你做事我從來沒有置喙過,希望我的事你也少管。”

    “不行。”

    看著強行梗著脖子跟她辯白的人,她突然有種秀才遇見兵的感覺。

    看著不說話的人,聞予握緊手,連看向別處道:“而且你不能那樣看我。”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請帶上門出去。”

    聞予看她一副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嘴硬道:“憑什么?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南歸沉默良久,“我知道了。”

    當天南歸搬出了聞家,這事不出意外鬧得聞老爺子也知道了,痛罵了聞予。

    聞予知道后,慌了,他又說錯話了,之前周末還能偶爾見一面,現在和以后幾乎是見不上?那怎么辦?他怎么辦?其實也好,見不上可能也就忘了,最好是忘了。

    南歸現在是處在兩難境地,前幾天那些人的話她表面不在乎其實是聽在心里的,自己都二十多了還在這住是不大好。

    后來跟聞老爺子通了電話,老爺子氣夠嗆,見她去意已決,也沒辦法強留,畢竟這樣對她也好,但是要她答應他年節都要回來過,南歸只是哄著他說盡量,本來聞老爺子還想給她解決住房,南歸說陸丞西買了房子,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當香山上的楓葉打上第一層霜時,冬至這天北城迎來了第一場雪,而后是元旦,元旦那天聞予回了大院,站在門口透過窗戶看到屋內熟悉的身影,手落在門把上,最終轉身離去。

    春節,陸丞西食言了,他們的項目組一時有變,他回不來,南歸有些遺憾的一個人在新房過了春節。坐在陽臺上裹著一層毛毯看著外面簌簌的大雪。

    城市另一端的聞予站在窗前,出神的望著窗外的大雪,思緒一時就飛到了去年的雪林,也許那段經歷也只有他一個人在想念了。

    他好想一個人,難熬又艱辛,這是戒斷的正常反應,他默默告訴自己再堅持堅持就好了。可這不斷積蓄的想念,越積越多,越積越厚,終有一天會以一種控制不住的方式噴涌決堤的。

    春節翻過,南歸二十二了。

    五月,聞老爺子終于退下了,聞氏夫婦在御園舉辦一場慶賀晚宴,也邀請了南歸,她本不打算去,可稍后老爺子就準備去北戴河療養了,她決定帶上禮物去一趟。

    來的也都是交好的世交,南歸祝賀完就準備走的,可是老爺子非要她留著吃飯。盛情難卻她沒辦法就留了下來。

    聞予站在二樓看著走遠的人,兩人已有7月未見,本以為會忘了,可是眼前見不到,夢中她卻沒有少去,如今實在也控制不住。

    南歸聽到身后的動靜回頭一瞧是聞予,真是好久沒見了,見他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藍寶石領針配上藏藍條紋領帶,襯的他越發挺拔成熟,眉眼深沉,五官深邃凌厲,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矜貴是從小熏染出來的,學是學不來的,讓人望而生畏?難以接近就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同是表兄弟,不得不說,陸丞西與他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孤僻卻溫柔,一個看似待人溫和實則內心最是冷漠。

    “好久不見。”

    她的笑容很自然舒心,沒有一絲刻意,也沒有過多的其他情緒,好像七個月前的爭執像雁過流沙水過無痕,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這樣平靜的看著自己,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此時翻江倒海,多么想擁她入懷傾訴自己的滿腔心事。

    她又長高了不少?今日她化了淡妝,很是漂亮,隨意挽著頭發配上一身淡黃長裙襯的她好溫柔,她眉眼處那股隨意的溫柔感染著他扯出一抹笑。

    “是呀,很久沒見了,最近還好么。”

    兩人一時像多年未見的老友,生疏又客套。

    “嗯。”

    聞予走近幾步,在她一臂的距離處停下倚著欄桿而坐,也看向池塘里的魚。

    “吃飯了么?”

    “還沒,等著開飯呢。”

    她笑得真好看,聞予硬將視線從她的側臉移到手中的香檳酒杯,手指捏著杯子轉著,看了一會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瞥向彎腰趴在欄桿上捏著手中蛋撻碎屑喂魚的人。

    眼中的眷戀和溫柔盛的再滿也不會有人知道,她不會注意,也沒有人看見,他放肆的偷瞄,刻畫,留影。

    “你很喜歡小魚?”

    “呵呵,沒有,就是怪無聊的。”

    “參加這種宴會是挺無聊的。”聞予輕笑著點點頭。

    “還好,我參加的不多,偶爾一次還挺新鮮的。”

    “快畢業了吧?”

    “嗯,明年。”

    “打算做什么?”

    南歸轉過身,也坐在欄桿上,想了想,“老師,如果有學校要我的話。”

    聞予抿著嘴笑著,“物理老師?”

    “呵呵,就知道你會嘲笑我,不過初中生我還是能教的吧?”

    “不會,誰能想到力學都弄不明白的人有一天會去教物理。”

    “哼。”兩人難得這樣心平氣和的聊天,可能翻年又大了一歲的緣故?心胸也比以前開闊了?

    “你今天這身很漂亮。”

    “你也很帥氣。”

    好像是一段沒有營養的沒話找話,聞予卻很喜歡這樣跟她聊天。

    “暑假有什么打算么?又要去打工?”

    “再看看吧,馬上畢業了,我想找個公司實習一下,想體會一下其他職業適不適合我。”

    “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去我那里,不算走后門,畢竟我那也招實習生的。”

    “行,改天我試試。”

    南歸直起身子四處打量著花園的很少有人來的角落,花叢里面很多花都不認識,虧她還是在李叔手下耳濡目染這么多年的花藝大師預備軍。

    “這是什么花?”

    “天女木蘭。”

    “這個呢?”

    “蓮瓣蘭。”

    南歸問一個他耐心回答一個。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看著她驚訝又帶著一點佩服的目光,聞予心中熨帖又滿足,走上前給她指著遠處還有其他不常見的稀有品種,一一給她講解。

    南歸本來覺得李師傅就夠博學了,沒想到聞予也是個專家,沒看出來啊。

    “小時候都有上過花卉課。”

    “男生也學這個??”

    “這個也分男女嗎?你別看游一洺賀西風他們整天不干正事,你問他們,他們多半也是知道的。”

    呵呵,這樣啊 ,她一直以為他們除了吃喝玩樂什么都不會呢,是自己先入為主帶著偏見了,不過出國的時候看著他們幾乎都會德語,而自己還不會,玩歸玩鬧歸鬧,跟平常人接受的教育還是不一樣的。

    “你很喜歡養花?”

    “沒有就是隨便看看,小時候學習學的頭疼了也沒地方紓解,就整天去花房看李叔修枝很解壓。”

    “這么小就有學習的壓力,我們都不如你啊。”

    呵呵,這有啥好比的。她還想沒壓力呢。

    兩人在小花園談了好久,直到被人找到去吃飯,對于這一晚,聞予是渴求這種能與她平靜相處的狀態的。

    七月初生日的時候聞予收到了她66的紅包,雖然失望但也收下了,對她說了聲謝謝,這時就很難不讓他想起陸丞西的禮物,如果有一天……可這是他現在想也不敢想的。

    可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他愿意拿所有去換。

    八月,聞老爺子再次入院,這次檢查出來的情況很不樂觀,肺癌,聞家宛如晴天霹靂,南歸也懵了。

    聞老爺子到是泰然,一輩子大風大浪都經歷過讓他們別瞞著,知道病情后情緒上也沒有什么變動,反過來叫他們不要太過于悲傷,生死有命。

    南歸是在樓頂上找到聞予的,人人都道是他天生長在富貴窩,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就沒有跟父母吃過幾頓飯,從記事以來,他媽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他爸不是在下鄉就是在赴任的路上。

    要說那點子為數不多的親情就是從小被老爺子帶在身邊,在軍區里面混到八歲,后來被南市接了過去。

    如今,他一時承受不住,南歸坐到他身邊,兩人從炎炎烈日坐到滿天星辰,她真怕他脫水了。

    “我記得我爸爸沒的時候,我覺得整個天都塌了,那時太小,我的整個世界都是爸爸,我也知道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那我就要讓他放心,不管多難都會熬過去,你看我這不熬過來了么,也長這么大了。”

    聞予側過頭透過月光看著臉被曬得紅撲撲的人,心下一暖,“謝謝。”

    南歸望著天上的星光點點,小聲說道:“其實我也很難過啊。可我不想讓他們看我難過的樣子。”

    聞予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剛探過去就縮了回來,不敢,順著石凳邊緣來回的磨蹭,他也有不敢做的事,一時覺得悲涼又好笑,他有大大方方的機會的,本來有的,可是沒了。

    二人就這樣呆呆坐著望著縹緲的夜空,各懷心思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第114章 一波未平

    軍區醫院的團隊診察之后, 聞氏夫婦又請了國外頂尖專家來會診,最終決定采用保守治療。

    聞予和南歸又開始了兩頭跑的生活。

    十月末,天又涼了起來, 聞老爺子狀態還算不錯,看著正削蘋果的孫子,這么多年沒有人關注,轉眼長這么大了,哎,那兩口子也不是好父母,自己也不是個盡職的爺爺。  “你喜歡南南?”

    “咔”蘋果皮斷了。聞予難得沒有反駁。

    “哎, 爺爺老早就希望你跟她能好。可是現在,忘了吧。”

    聞予沒有說話將削好的蘋果放到盤中。

    “南南這性格跟她爺爺一個樣的倔,決定了就不會回頭。”

    “本來小兒女的情情愛愛, 沒什么好干涉的, 可是你什么性子我知道, 爺爺怕你傷了自己也傷了南南, 放手吧,別惦記了。”

    聞予還是沉默不語。

    偶爾得知南歸有時會去云來寺抄佛經,他便一起陪著她來, 有時兩人一抄就是一下午, 之后拿去大雄寶殿燒掉。

    聽說抄佛經能為活著的人積福去病, 能為死去的消災去業障,她想為聞爺爺和姥姥祈福,替陸丞西也盡一點心意。

    十二月末正好趕上大風雪,兩人從寺院正門出來, 寒風呼嘯著將石階山路兩旁韌性十足的竹子朝一個方向倒去, 結了冰碴的雪粘在厚重茂密的枝葉上, 壓的一叢叢沖天的竹子直不起來,西北風打著圈兒的卷起地上秋天落下沒有被掩埋住的黃葉混著雪粒迎面撲來,跟刀子一樣割的南歸睜不開眼。

    聞予見狀立馬拉起大衣將人裹在胸前,一時也等不了風停了,冬天天黑的快又早,今天抄的晚了些,再不下山就看不清路了。

    一路上聞予死死裹著大衣將南歸裹得嚴嚴實實的,雖然她掙扎過,但是聞予用力箍著她叫她別動,一路拉著她往山下走,她也知道不是矯情的時候,可風再大還能把臉吹歪了不成?不過今天確實因為自己想多抄一會走的晚些,雪再大封了高速兩人興許今天就回不去了。

    石階太滑一個沒留神兩人就倒了下去,聞予下意識的撐著手臂,將人牢牢箍在身前,手掌擦破了好大一塊。

    “有沒有事?摔到沒?”聞予有些急切的問著身下的人。

    “沒有。”

    爬起后他反復確認她沒摔到哪里,才繼續趕路。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兩人最后只能找了一家爆滿的小旅館準備對付一宿。老板好不容易勻出一間房。兩人也沒糾結,一個睡床一個睡地板。

    聞予手心火辣辣的疼,聽到床上的她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便開口溫聲說道:“聊聊么。”

    良久之后,聽到床上輕聲說了句:“我還是不想聞爺爺有事。”

    “那你之前怎么還安慰我呢。”

    “勸人是一碼事,自己想開是另外一碼事。”

    兩人沉默以對。

    南歸繼續道:“清明回老家,姥姥身體也不太好。”

    “老人家年紀大了,是容易出問題,你可以叫她來北城跟你一起住。”

    “叫過她來北城跟我一起住得,她舍不下家里的小菜園小雞小鴨小狗。還害怕表姐回來找不到家,我們真是不孝子孫,讓姥姥操了半輩子的心。”

    聞予還想說什么,南歸說了聲睡吧。

    聽著床上平穩的呼吸聲,聞予閉上眼睛“真好。”

    翻過農歷新年,南歸23歲了。

    難得聞家今年聚全了,這還是南歸來到聞家第二個過的人員齊全的春節,今年的對聯聞老爺子讓聞予和南歸來寫。

    兩人一左一右,猶如金童玉女,游龍走蛇,一副字體、筆風迥異的對聯寫好后,老爺子連連稱贊。

    “沒想到這副對聯說了十年才完成,我老頭子還有命看到,不錯。”

    “聞爺爺,別說這種話。”

    “好,不說不說。快掛上去吧。”

    兩人踩著凳子貼好后,站在門前看著一左一右的對聯,心里也感嘆著時光真是飛逝。

    聞予凝視著身旁又大了一歲的人,本想遺忘,可是奈何一年又一年的時光好像變成了一把刻刀,不因為時間的變遷而銹鈍,反而因歲月的磨礪變得更加鋒利無比,一刀又一刀將她刻畫的更加生動深刻,慢慢的,已經刻入骨髓再難剔除。

    他記得剛到聞家不久,爺爺就說過讓兩人以后包攬年節的對聯,結果十年才寫成這么一副,往年都是她獨自一人完成,遺憾不已。

    心有所感,聞予轉頭認真的看著她,鄭重地說道:“以后家里的對聯都由我們寫。”

    可是南歸確知道這應該是第一幅也是最后一幅了,以后她也有自己的家了,聞爺爺真的不在了的話,那她跟這里幾乎沒有任何聯系了。

    正月十五聞老爺子被院長親自上門請回醫院,南歸陪他吃元宵的時候,老爺子讓她給聞予送一點,南歸也見怪不怪了,這大半年都是這樣的,聞爺爺想到點什么,南歸有時間或者回去的時候路過,他就讓她帶點東西給聞予,有時候有讓聞予給她送常嬸做的好吃的,說她不住家里了很少吃到了。

    南歸到了聞予公司,聞予的近身秘書下來接她,她本不想上去,但是秘書勸道,聞總因為項目的事發了好大火,心情不好,希望她能上去幫忙滅火,不然大家伙今天是都回不了家過不了節了。

    南歸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滅聞予的火,秘書說她的面子老板還是會給的。

    果真一進門。聞予皺著眉剛想開口,見是她,有瞬間驚愕,轉而就變了臉,笑著問她怎么來了。

    “聞爺爺叫我給你送點元宵,今天過節你們公司都不放假的么?”

    “今天項目出了問題就加班了。”

    南歸遞過保溫桶,“這里面有餃子和元宵還有鹵肉和魚,你吃點吧。”

    聞予接過看著里面的餃子形狀一看就是她包的,心里的幸福感無以言表,他不大喜歡吃餃子但是她做的他還是能吃幾個的。

    “做老板的有的吃,員工也過節的。哎,多虧沒來你公司,不然加班就加禿頭了。”

    聞予看著她一副老人嘆氣模樣,心下覺得好笑,還有什么不好說的?“你們下班吧,今天三倍工資,調休讓人事安排。”

    眾人歡呼一聲,都不謝聞予,謝南歸,還有打趣老板娘就是說一不二。

    南歸挑著眉,板著臉讓他們別再胡說八道,如果再胡說就攛掇他們聞世仁大老板天天給他們加班,眾人齊齊說老板娘不敢了。越說越離譜,她糾正到自己是聞予表弟妹。眾人也不當回事。

    聞予心里真的跟開了花一樣。

    他一邊吃一面時不時瞄著沙發上的南歸,看她在翻著桌上一本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聞予收拾了一番將熟睡的人抱到里間的臥室,替她脫了鞋蓋上被子,坐在床邊,注視了良久,輕輕低頭印下一吻,心中心虛又羞澀,轉身快步離去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可是心突突的跳著,過不一會兒總會時不時的回想到那個親親,嘴角控制不住彎著,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兒。

    隔天南歸醒來看到聞予躺在外面沙發上只蓋一件衣服,怎么就睡著了?她叫醒了聞予,讓她去里間睡,聞予迷糊醒來,看到半蹲著叫他的人,雖然渾身不太舒服,但是一醒來就看到她真好。

    “沒事,我洗漱一下送你回去。”

    她說不用了自己打車一樣回去,可是聞予堅持,還帶她去了趙許安家的早茶店吃了早飯,正吃著呢,她接到了陸丞西的視訊,聞予撥蟹殼的手一下頓住了,自己手里捏著蟹肉放她碗里不是不放也不是,好像被正牌抓到了一般心虛。

    他這一段時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這是令他舒心又幸福的時光,竟然一時將他忘了,還有陸丞西啊,他竟然忘了。

    不知為何他潛意識的在一旁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讓他注意到,若是他懷疑什么,跟顧南歸鬧,顧南歸一定會聽他的不會再跟他來往了。

    聞予在一旁聽著兩人親密的關懷之語,腦子里面像飛了一群馬蜂,嗡嗡嗡的,他告訴自己聽不見,聽不見,終于熬到兩人結束了視訊,他強笑著,將自己撥好的蟹肉還有扒好的碼的一排排整整齊齊像受過軍訓的紅白蝦肉遞給她,有些討好道:“吃吧。”

    “你吃吧,我飽了。”

    聞予又再將盤子往前湊了湊,“吃點吧。”

    南歸不好拂其好意,夾了一只蝦吃了,聞予也學著陸丞西的口氣問她好吃么。

    “嗯,還行,就是一大早吃這個有點不搭。”

    “你看我,我以為你喜歡呢,特意叫他們做的。”聞予恍然大悟般,“那你還想吃什么?蟹肉羹?那不和這個一樣么?要不牛肉面?”

    看他熱情的建議,南歸只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吃完咱們就回去吧,給聞爺爺帶點。”

    聞予點著頭,飯后將她送回醫院自己又回公司上班去了。

    哎,原來事業成功的人都是這么努力的啊,南歸不禁感嘆,她這輩子都成功不了了,熬一夜是一定要睡回來的,這聞予還能護送她,然后還要回去工作,這是鋼鐵般的意志!

    今年聞予生日的時候他明里暗里,旁敲側擊的希望能收到她親手做的禮物,滿心期盼可最后收到的還是88紅包,甚至她買一份禮物的心思都懶得敷衍,聞予捏著手機呆坐了好久,如果她能給他也做一件衣服,哪怕一個小小的口袋巾也好。

    心里羨慕到極致就變成了妒忌,他甚至扭曲的在想,陸丞西現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從他這里偷得搶的!

    8月的時候南歸收到了已經不怎么聯系的郭書亦的消息,朗希被控告非法挪用公款,她和郭書亦風塵仆仆趕到川省,才想起前一陣子在聞家閑談的時候,偶然聽說川省有大變動,沒想到被波及的是郎希的爺爺。怪不得去年御園的宴會聞家沒有請朗家。她也好久沒有看到朗尋哥了。

    想到這茬她趕緊打電話問過,對方只說了,時移世易,改變不了,順勢而為吧。

    南歸探視朗希的時候,郎希一句都不肯多說,最讓她震驚的是郎希懷孕五個月,南歸問她男朋友呢。

    “我倒是希望他死了。”其他的再也不肯多說,郭書亦急得團團轉,到處給她找門路找律師團隊,可是她好像心死了,一點也不想脫罪。

    “你希望你的孩子在牢房里出生么?從出生就被打傷印記,留人話柄??你到底怎么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愛憎分明的戰士么?”

    郎希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苦笑道:“我要做一名合格的母親,就要選擇做一個不孝女,他在逼我,南歸,求求你就別再逼我了,我謝謝你來看我,以后不要來了。”

    朗希說到做到,說不見就再也不見,包括庭審之后,郭書亦求她,希望她能幫幫忙走走門路,可是她哪有門路?除了聞家,可聞爺爺已經退下,再說她真的不想麻煩他,也不想再欠聞家。

    但這關乎朗希,她豁出去了,本想舍臉問問聞爺爺,聞予卻找來了,說他會幫她想辦法,讓她回去上學,可是郎希這樣,她哪里還有心思回去。

    十月,郎希案子塵埃落定,因挪用公款數額巨大,但是念在尚不知情,判處三年有期徒刑,這還得益于聞予疏通關系,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其中一個證人反水翻供,不然就是六年以上。

    庭審結束后,南歸看到了郎希那個男朋友,來龍去脈她也知道了,說是人渣也不為過,她上去就打了他一巴掌。

    “希望你一輩子都別后悔。”

    十二月,南歸又跑了一趟川省,朗希生了一個男孩,被男方抱走了,她沒看到。想見朗希可她還是不肯見她,只是托人帶話,叫她別為了自己去關照那個孩子,這輩子她就當沒遇到過這個人也沒生過這個孩子。

    “你說真的有這么會裝的人么?為了報仇可以裝愛一個人,一裝就是7年。”

    她很感謝聞予,自打郎希出事,他跟著跑前跑后的幫忙,今日完全沒必要跟她來,可還是陪著她來了。

    “也許并不全都是裝的。”回程的時候聞予坐在南歸身邊,看著她滿臉疲累很是心疼。這兩年因為聞老爺子的病情,兩人像朋友一樣相處,沒有劍拔弩張,沒有譏諷相對,他很知足。如果沒有陸丞西就更好了。

    兩人剛下飛機就接到醫院的消息,急忙趕去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被推進了ICU,院方下了幾次病危通知。

    第115章 沉醉其中

    過了幾天, 等人清醒能認人時,已經馬上農歷新年了,本已經行將就木的病人, 如今經過這幾遭搶救折騰,已經再也扛不住了,清醒的時候老爺子將聞氏夫婦叫了進去,大概半個小時后,聞氏夫婦出來了,面色都不大好,之后又將她和聞予喚了進去。

    南歸看到已經滿頭白發, 氣息奄奄的人,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她知道不能哭的, 可是就是忍不住。

    這是救她于水火, 養她于安穩之家, 時時刻刻都護著她相信她為她著想的聞爺爺啊。

    “別哭了, 像什么樣子,爺爺就是走了也不興哭啊。”

    南歸使勁兒擦著眼淚點著頭,可是抹不凈的。

    聞老爺子看著并肩而立的二人, 心里好多話囑托但是如今也是有氣無力了, 進氣少出氣多了。

    他顫顫巍巍的朝二人伸著手, 南歸和聞予不敢有片刻遲疑,他拉住二人的手費力的將其交疊在一起,拍了兩下。

    “你們要好好的,別吵架, 相互扶持。”

    兩人齊齊應聲。

    “南南, 答應爺爺一件事行么。”

    “你說, 我什么都答應你,只要你能好起來。”南歸強忍著難過哽咽道。

    “好起來是好不了了,爺爺只希望你能替爺爺多看顧一下阿予,他啊,雖然父母雙全可也差不多和你一樣,父母的愛沒享受多少,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他做錯了什么,你別怪他,必要時拉他一把行么。”

    南歸有些不明白,聞予怎么會需要她拉他一把,說的有點像托孤,可……

    “答應爺爺吧。”

    “好。”南歸一口答應著。

    “好孩子,你先出,爺爺還有幾句話囑咐阿予。”

    南歸點點頭,至于聞老爺子跟聞予說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聞予出來時臉色也不好看。

    聞老爺子最終沒能熬過春季,養了她十多年,猶如她再生父母的老人于一個艷陽高照的大風天走了。

    這是南歸有記憶以來第二次送走至親,心里難過極了,陸丞西遠在瑞典,本來要回來,被她制止了。

    葬禮那天來了很多新聞上和只在網絡上搜資料才能看到的人,還有一些不便出席,就連最高那位都送上了花圈挽聯。

    南歸身份不變就沒有站在前面接受致哀,晚間跟著聞予跪在靈堂一起守夜,三天之后兩人都憔悴了好多,可這是兩人最后的孝義,誰也沒勸誰去歇息。

    下葬那天,黑壓壓一片的人突兀的杵在寂靜肅穆的墓園,都來送這位老者最后一程。

    聞予和南歸一身黑,打著傘站在聞氏夫婦身邊,南歸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淚又掉了下來,是真的沒了,以后再也不能笑呵呵的教她下棋,教她道理做人,就連打架都夸她勇猛,說好的退休給她帶孩子的,結果什么也沒等到就走了。

    人沒了原來什么也帶不走啊,最后留下的也只是這么一方盒,一捧土。

    南歸坐聞予的車從八寶山一路開到了云來寺,二人在這里靜靜地默寫著經文,誰也沒開口打破這份寧靜,這次二人頗有默契的選擇了金剛經。

    回到大院時兩人滿身的疲憊,因為聞老爺子病重,南歸已經從她和陸丞西的房子搬了回來,只為了陪伴照顧聞爺爺。

    在大院又呆了將近兩個月,如今是真的該走了,要帶走的東西不多,隔天下樓的時候聞予看著提著行李箱的南歸,破聲質問道:“你要走?”

    南歸點點頭,“聞爺爺不在了,我也沒有留在這的必要了。”

    “為什么沒有必要?”

    她沒回他只是說要走了。

    “可不可以不走。”語氣中隱隱透著祈求的挽留,聽得她有點不自在,本來聞爺爺在的時候她這么大了一個外人都不好留在這,更何況現在。

    “你好好保重。”說完她跟常嬸告了別,拉著箱子出了門。

    聞予站在樓梯上看著消逝的背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他的手中完全脫離掉,他跟著跑了出去,最后只能說一句:“我送你。”

    因為還在假期,南歸沒回學校回了蘭苑,她和陸丞西的家,看著聞予沒有走的意思,她只是客套的問了句要不要上去坐坐,聞予像是沒有眼力見一樣說好啊。

    這個房子沒有別人來過,她只能將陸丞西的拖鞋遞給他,和南歸腳上的是一對,一直大灰狼,一只小白兔,他垂眸看著腳上的拖鞋,腳趾不自在的往前頂了頂。

    “這里沒有其他人來過,也沒什么好喝的,給你倒杯茶吧。”

    “嗯。”

    聞予看著這裝扮溫馨的房子,摸摸這看看那,有些艷羨。

    這里的什么都是雙份的,情侶款的杯子,抱枕,拖鞋。還有掛在一邊沒有熨燙完的衣服,是男款的,一看就是陸丞西的,沙發上還有織了一半的毛衣,他拿起來看了看,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起來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這件他也見過,在醫院看護的時候就見她拿出來織,已經快織完了。這也是陸丞西的,他攥著織了一半袖子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電視墻下擺了一排陶瓷小綠植,很可愛,旁邊還有一個貓爬架。到處都充滿了家的溫馨。柜子還有墻上掛滿了擺滿了二人的照片,有在滑雪場的,還有在國外的,看著背景應該是三年前在瑞士,還有最近的,應該是十一游北城的,還有再早一點的,他拿起柜子上的一張照片,是她十幾歲的摸樣。

    兩人規規矩矩的站著,關系看樣子還沒有現在這般親近,顧南歸笑眼彎彎,一對梨渦很淺,穿的是附中的校服,陸丞西也認真的看著鏡頭,兩人看上去很是般配。

    “喝茶么?”

    一聲輕聲細語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拿著照片轉過身來問她:“這是什么時候拍的?”

    南歸走進看了一眼,好像一下就穿越到了那個時間點,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這個啊,是我高考結束那天,他去接我,那天夕陽正好,我倆找人拍的,多虧留影了。”

    “你高考?”

    “嗯,喝茶么?”

    那些有關于她所有的重要日子他都不曾參與,全部都是另一個人,他在她的人生好像沒有一丁點的痕跡。無力感油然而生,他仿佛卸了全身力氣又繼續問道:“那這張呢?”

    南歸又仔細瞅了瞅,“這個啊,是高考結束丞西陪我畢業游北城,就是做計劃的那次,結果長城沒爬完,人好多,鞋都差點擠掉了。我倆就去了云來寺,我從那時候才知道京郊有這么個地方。”

    聞予默默聽著,雙手摳著相框,原來云來寺也是他們的,“你們感情真好。”

    如果從一開始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自己,那么這家也會是他的,如果從一開始陪伴她的也是自己,那最幸福的肯定是他倆。

    “我,可以時常來看看你么。”

    南歸想到私下里聞爺爺跟她說的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易,他和自己一樣剛剛經歷失去親人的悲痛,她能做的也僅僅是隨手照顧一把。“可以,明天我包餃子,你要是想吃的話可以下班過來。”

    “需要我帶些什么么?”聞予情緒突然好了許多,像個要郊游的小學生很積極的問她。

    “不用,我這什么都有。”

    晚間她和陸丞西視頻又沒有約到人 ,這兩年他很忙,說這個研究項目完成就可以回國了,可還要多久呢。

    隔天聞予趕去蘭苑的時候,南歸讓他上來順便帶一瓶生抽,聞予欣然答應,在超市又買了一車吃的,全是她愛吃的,買的時候還一面打著電話問南歸還需要添置點什么,就好像下班回來,做飯少了調料的妻子讓回家的丈夫順手帶回來的錯覺。安心又踏實,真的很美好。

    進門時南歸還吃了一驚,怎么買了這么多?

    “你不是愛吃車厘子和草莓么 ,就多買點。”聞予笑呵呵的脫著鞋,南歸要接過,他說不用,很重的。

    “那謝謝你啊。”

    “你喜歡就好。”

    餡已經調好了,聞予也要上手包。

    “你會么?就咱們兩個人,我自己一會就包完了。”

    聞予邊洗手邊笑著說:“不會可以學。”

    好吧,南歸分給他一個圍裙,聞予低頭看著上面的圖畫跟她身上的又是情侶款,嘴一時咧開了。

    看著認真揉面的人,他伸手將她垂落得頭發勾到她的耳后,對于這樣親近的動作,南歸往后一閃,隨意道:“不礙事,你將這些面劑子揉成團壓扁就好。”

    聞予收回手,忽視了她的躲閃,雀躍的應著:“嗯。”

    他將一個個面團揉的圓圓的碼成一排,非常整齊,然后從頭撿起一個壓一個再把面餅排好。

    南歸看著一半的面板都快被他占滿了,想起那天他扒蝦,覺得好笑,“你是不是有強迫癥啊。”

    “什么?”聞予不明所以,眼睛睜的很大,好奇的看向她。

    她拿著搟面杖指了指,“你這排兵布陣吶?”

    聞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揉的面餅,猛然明白過來什么,也笑了起來,“習慣了。”

    期間他非要上手包兩個,還包不住,餡總是漏,南歸還要接過來補救好幾遍,“你自己包的你自己吃啊,這一下鍋估計都成面皮了。”

    “嗯,我吃。”

    端上桌之后她看著聞予那一晚面片兒,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扒拉過來一半,又給她盛了幾個餃子。

    聞予看著兩人分食的一碗面皮,心里滿滿登登的,這一晚上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晚上離開的時候還順手將門口的垃圾袋拎了下去。

    睡前南歸給陸丞西發了今天包餃子的照片,還跟他說請聞予來吃了,陸丞西是后半夜看到的,知道他們兩個剛剛經歷失去親人的難關,讓她關照一下聞予的時候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累到了。

    聞予今年已經27,雖然他們這一圈的還沒有結婚的,但是有兩個已經訂婚,其他也有穩定交往對象,譚母也已經在給他介紹適齡結婚對象了,他一個也沒去見,之前跟大漢醫療莊家的接觸了兩三次,最后也不了了之。

    這兩年聞予的事業也算一飛沖天,可是熟識的幾個人都知道他活了27年除了跟黎悅處了幾天對象,到現在為止,快過去七年了,身邊一個母蚊子都沒有,李多樂在群里帶頭說他性取向有問題,又聲明自己性取向正常,兔子不吃窩邊草,別將主意打到兄弟幾個身上。

    自打老爺子沒了,南歸不在了,聞予就很少回大院了,一般都回楓林雅頌,漸漸房內也添了很多日常用品,情侶款居多,只是另一半沒人用。可是他卻熱衷于添置。

    南歸因為讀研,時間也比較充裕,經常在家里琢磨做一些吃的,聞予經常來,南歸也不好說什么。

    第116章 打破幻想

    這兩年聞予已經很少參加李多樂他們攢的局, 誰也叫不出來他,閑暇時他就在書房磨那塊木頭,這塊是前年托人在一個收藏家手里買來的, 本來對方想拉關系送他,可哪怕知道就是賣他都占了一份人情,也不想跟對方在金錢上不清不楚,因小失大的例子可比比皆是。他也不缺那點錢。

    看著這塊上好的金絲楠木被刮的慘不忍睹,估計懂行的人看到得心疼死。

    可聞予在專業名師的指導下,刮得毫不留情,明年是她25的整生日, 想起從前,她的所有紀念有意義的大日子自己不曾參與半分,從今往后, 他不允許自己缺席, 他要將這一切都補回來。抹掉那些不好的, 以前的事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只能選擇性遺忘。

    這個半成品做了快一年多了因為老爺子的事斷了半年,如今又撿了起來,已經到了雕刻環節了, 手法雖然有點笨, 但是他學的認真, 又請了一個雕刻師傅,圖案是自己設計的,想起那對袖扣,聞予看著自己雕的有模有樣初具雛形的紋路, 心里期待又甜蜜。

    七月, 顧南歸的兩個一起考研的室友已經對聞予算是比較熟了, 看著寢室不遠處靠在車窗上的聞予,兩人很是友好的打了招呼。

    畢竟這幾年沒少吃他帶來的好東西,所以有時候他問一些南歸的近況,她們也會告訴他,為了有個緊急聯系人,他還主動的加了兩人的微信。

    這要是讓游一洺他們知道了眼珠子都得掉出來,別說他們聯系方式不是誰想加就能加到的,更何況是聞予而且還是他主動。

    “又來接南歸啊,哎,我要是有這么個好哥哥就好了。”

    聞予本來帶著一抹淡笑,可是聽到這聲哥哥,那抹笑消散的猶如狂風中的青煙,霎時無影無蹤。

    甚至在路上還在想著剛才的話,他不是什么哥哥,更不要做什么哥哥。

    “我就半個小時時間,一會就要回來啃書的,你要快點。”

    “嗯,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車停在萬象城的一條街,這里都是大牌門店,南歸跟著聞予進了一家男士服裝門店,其實他從來不逛街,入住譚家名下商業大廈的門店每到換季都會將沒有上市的下一季新款提前送來,但是他基本穿的也很少,平日穿的多半都是私人定制的。

    破天荒的來到店里,竟不知道從哪里逛起,導購是最有眼力的,雖然沒辨別出他這一身穿著品牌,哪怕不是出自她家,但也知道這一身都是市面上沒有的高定。

    聞予隨意走了兩圈,讓南歸幫他挑。

    挑什么?領帶西裝襯衫?錢夾?

    他說隨便。

    她也隨意指了指,聞予真的乖乖去試了,換完后的每一身都問她怎么樣。

    怎么說呢,有些人穿龍袍不像太子,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套個麻袋都像在走秀,南歸挑了挑眉,這世人從出生就沒有什么公平可言,她隨意的點著頭。

    “你覺得哪個合適?”

    “都挺好看的。”

    聞予聽到自己問哪個合適而她回的是好看,嘴里都發甜,“那就都要了。”

    導購一聽,笑的臉都樂開了花,“您女朋友眼光真好,這些穿到您身上,最合適不過了。”

    聞予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小心的瞄了一眼正在不遠處到處打量的人,心下暗喜。

    南歸看到一條灰色斜紋的領帶,款式不錯,平時都是自己給他做,有些場合還是要略微講究一下的。她讓導購拿出來看看,摸上去手感也很不錯,一看價格3800,雖然不是38000,可也有點小貴。

    這么一小塊布就這么貴,她放下了。

    “女士,您非常有品味,這款領帶跟剛才您男朋友試的那件刺繡款窄領西裝很搭配呢。”

    男朋友?南歸了然一笑:“他是我哥不是我男朋友。”

    “抱歉,那這個要給您包起來么?”

    聞予這時走了過來,看著她手里拿著的領帶,一臉驚喜,“這是你選的么?很不錯。”

    聽著他這種常穿西裝的人都說好看,那應該是真的好看了,想著聞予一件西裝就十幾萬,一個領帶就一萬八,兩萬五的,以前她犯蠢得時候還給這人送過破產流錢夾,輪到她家陸丞西三千八就心疼了?她有罪!南歸咬咬牙:“那幫我包起來吧。”

    聞予受寵若驚的看著她,一時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本來今天叫她來陪自己挑幾件衣服,就是希望生日的時候當是她送的了,沒想到真的有禮物收。一時間他開心的又回到服飾區挑跟它搭配的襯衫和西裝。

    南歸看他買了一堆還不夠,又繼續回去挑,感嘆著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比女生都購物狂。她一個女生購物欲竟然還趕不上他。

    出門的時候沒見他拎袋子,又不住的感嘆著有錢人的服務也不一樣,想當年買那個破產流錢夾的時候,她在C家門店連口水都沒混上。

    這次本以為他直接一次性買這么多,估計都能刷成VIP了,興許還會送點小禮物什么的,誰知道一刷卡登記,他是內部系統的VVIP,經理過來將卡退還給他,準備白送,聞予沒有答應只是讓他們公事公辦。

    哎,哪有公平可言啊!吾輩雖定當努力,可子孫后代還是要靠自己,她這輩子是給自己孩子創造不出這種出生就在終點上的人生了。

    見他出了門沒有走的意思,竄進對面D家,南歸上前幾步,問道:“還要去哪?不回去么?”

    “給你挑幾件啊,你喜歡什么盡管拿。”

    真是大方,不過這里東西不適合她,哪怕穿著拎著真品坐公交擠地鐵,也會被認為是山寨的,何苦花那個冤枉錢,她的消費觀是:衣服得體舒服外加好看就行,不用追求的太過。她喜歡把錢花在其他地方,比如興趣愛好上,再比如家裝大件上,或者其他有意義的事。

    從前年開始她為了給家里老人積福,又因為自己年幼時的過往,她資助了兩個貧困生,索性用的錢也不多,她還能負擔得起。

    從C家女性區到D家,南歸興致缺缺:“你要是挑完了我就先回了,我還有個論文要趕,下午還有個實驗。”

    剛興起的跟她逛街的心思被一盆水潑滅了,他略有些失落的說道:“那我先送你回去,哪天有時間可以來看看電影,最近有個什么好像很好看。”其實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別人約會什么的都會看電影。

    一路上他都在瞄她手中那個綠色的紙袋子。

    “家里的水果還有么?”

    聞予問的自然,弄得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家里,哪個家里?大院?

    聽他說蘭苑,她只敷衍的哼哼哈哈的應付了一番。

    再之后怎么叫她都叫不出來了,聞予已經兩周沒見她了,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秦夢邀南歸一起出去玩,說要帶她去鼎鼎有名的夜色見識見識,南歸正悶頭啃書呢,啃的頭昏腦漲,不想去,那里只會讓自己更腦脹。但是架不住秦夢的一陣磨嘰,最后只能收拾收拾跟著出門了。

    沒想到遇到了熟人,秦夢拉著她跟著熟人進了包間,嚯,又是那堆人,她轉頭就走,可是聞予一直捏著手機看著門邊,所以早早就看到了她,立馬起身走至她跟前滿面笑容的問她怎么來了,南歸只說自己是被強硬拉來的。

    “你不是一直想見識見識夜色什么樣么,我記得你十幾歲就好奇來的。”聞予略有些殷勤的護在她身邊給她找座位,問她想喝什么,吃什么,玩什么。

    “來過了,高中畢業暑假的時候丞西帶我來的。”以為有多么好玩,感覺也就那樣,鬧哄哄的,不過當時是在一樓,這里嘛,就是一個字,真腐敗啊,這裝修這氣派,恕她一個理科生想不出什么更高大上的詞匯來描述這包房的高檔程度。

    聞予笑容僵了一瞬,轉而勉強恢復了笑臉,自己又遲了,每一件都被陸丞西搶先了。

    當年每次提到夜色她都一臉星星好奇的樣子很是向往,那時的自己明明知道的,明明可以帶她來的,為什么就沒有呢,他好恨,她的所有第一次都是另一個人陪她完成的,明明自己把握著先機的。

    能進這個屋子的都是家世顯赫的人精,圈子混久了誰不知道聞予啊,不認識顧南歸的都十分好奇是什么人能引得聞大公子殷勤周到的服侍在側。

    有些好信兒的,還裝模作樣的走近,透過包廂內的燈光一看,男的艷羨,羨的自然是聞予。女的嘛,有些嫉妒的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強承認確實是個美人。

    不過看著穿著與這里格格不入,聞公子不會也有平民女大學生癖好吧?

    南歸不喜歡這種場合,也不喜歡這些人,想跟秦夢說一聲早早回去,她論文現在還沒著沒落呢,哪能在這耗費時間。

    聞予看南歸坐在那無聊的發著呆,就叫她過去打兩圈,都是認識的人。

    她知道他們玩的都很大,不敢也無甚興趣跟他們玩,但是聞予緊說慢勸的非要她玩兩把,南歸勉為其難的上了桌換了賀北慕,賀北慕一瞧這不是軍訓那個小丫頭么。

    聞予將她哄上桌也沒離開,倚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在旁邊幫她看牌,右臂搭放在南歸身后的椅背上,偶爾傾身幫她抓牌,不管從哪個方向看去都像在虛攬著顧南歸。

    游一洺整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缺心眼,滿腦子想的是怎么贏回本,壓根沒注意兩人略顯曖昧的姿勢,只有人精的李多樂和賀西風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心里疑慮重重,各懷心思的打著牌。

    周遭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氣,那一桌是誰都能上的?雖然都是麻將,但能上那一桌的全北城怕是掰著手指頭數都能數得過來,從來只是幾個親近的玩,還把賀家那個小老二給踢下來了,不是差錢,是聞予出了名的矯情,不跟不熟的人過牌。

    這……別說近幾年沒見過他帶女伴,就是以前身邊偶爾站著那個黎家的,別說沒見他這樣殷勤過,就是臉上這宛如春陽般的和煦笑臉都沒見過,更別說竟然還能在旁邊幫著看牌?這大大大新聞?聞家公子有著落了?這一夜別說北城,就是南市港市加一起得有多少想勾搭聞予嫁進聞家的高門貴女心碎啊。

    南歸怕輸錢,整個腦子都高度集中的看著桌面的牌,無意間抬頭瞄到賀西風和李多樂略微沉凝的臉色,以為他們的牌得爛到啥樣能整出這么一副沉重的表情,想到這里不免有些放心,心神略定,委了委坐姿,上身頓時坐的筆直的,兩手撐在臺面,氣勢十足。

    聞予垂眸看著南歸底氣實足略顯得意的神態,頓時覺得她此時可愛的不行,心里癢癢的,不由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李多樂和賀西風眼角余光一直注意著兩人,瞥到聞予看著顧南歸那藏也藏不住的溫柔笑意,兩個人頭皮發麻。

    本身聞予能有這種表情一是很不科學,二是很嚇人,認識二十多年兩人從來沒見過他臉上有過這種表情,何況還是對著顧南歸,要知道顧南歸現在可是他表弟的女朋友啊!

    看著聞予看似在看牌其實滿心滿眼瞟著顧南歸的神態,兩人之前希望是自己多慮的想法已經根本說服不了他們了。

    南歸牌技不佳但是架不住有一個賭神手把手給她參謀,幾圈下來南歸心里納罕:“他想玩就自己玩唄,叫我上來充當擺設的干嘛?”

    最后她打膩了,就要推牌下桌,她本來就對麻將不感興趣。

    聞予卻想起來以前她剛來聞家不久,被叫去濫竽充數跟他們打牌的事,噗嗤笑了一聲,“我記得你以前不會玩這個的,什么時候學的?”

    聲音輕柔,驚得二愣子游一洺都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飄過,他沒抓住那是什么。

    “丞西教我的唄。”

    又是陸丞西,為什么哪哪都少不了它!?

    李多樂和賀西風兩個老油條吃瓜吃的牌都抓錯了。

    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沒人的時候拷問聞予,結果后來一直沒抓到,聞予對待不感興趣的事情向來是本著三不原則:不回應,不見面,不搭理。就把這事給忘了,以為他就是一時興起。

    7月一過,那條領帶聞予最終也沒有收到,還是跟往年一樣的88紅包。

    他盯著手機界面又開始出神,想必那個領帶也是要給陸丞西的吧?她好舍得啊,自己在吃穿上都很節儉但是給陸丞西的禮物向來走心。

    可自己呢?只有一個紅包,她,如果將對陸丞西的心思肯挪出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到自己身上,他也是歡喜的。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她若是也能滿心滿眼都是自己,那將會是什么樣呢?什么樣呢?他不自覺的開始暢想。

    他記得有一年自己好像收到過一個錢夾,相對于當年她的經濟狀況那個錢夾真的已經算是奢侈極了,在哪呢?哪呢?聞予開始翻箱倒柜魔障一樣翻找最后也沒有找到,她也曾對自己全心全意。

    可是沒了,什么都沒了。

    無窮無盡的悔恨和難過讓他如墜深淵,現在呢?她連一點心思都不愿意浪費在自己身上,他又想起了三年前那頂帽子,哪去了?

    他還沒仔細看過呢,好后悔,不過他有衣服,這一堆都是她幫著自己挑的,聞予起身到衣帽間看著掛的整整齊齊的衣柜。

    “自欺欺人,這又不是她送的。”心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個聲音。

    “可是這是她幫著挑的啊,就是她送的!”又有另一道聲音反駁。

    “你心里明明知道不是,為什么要欺騙自己呢?”

    “你住嘴!”聞予大聲吼道。他根本不想聽腦中那個冷嘲熱諷叫囂的小人說的話,只想聽自己想聽到的。

    暑假,聞予得知南歸要回老家,表示自己可以送她,方便一些,而且六年前給她們添了麻煩理應拜訪。

    時隔六年南歸很不解怎么這時候想到要為了那陳年老事拜訪了,不說沒必要,就是有必要也不合時宜啊,故而拒絕了,她實在是侍候不起這座大佛。

    聞予很失望,但還是大包小包的給她準備了很多東西讓她帶回去,出發前的一天南歸看著這一堆的東西頭痛,讓他拿回去,自己根本拿不了而且她姥姥也用不到,可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他說這是他盡的一份心意,問他具體是哪一份的心意,他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十一月人大校慶,已經畢了業在研的南歸被之前古典樂社團的團長拉去湊人數表演,在樂團里彈她最拿手古箏。

    聞予自打她從老家回來就沒有再見過她,他還在港市參加譚氏副總就職演說,聽她有表演就職宴還沒有結束他就匆匆飛了回來,臨時航線沒法批,直飛航班又滿了,他轉到津市又轉了車,風塵仆仆趕到,還是錯過了。

    這么多年他竟然一次都沒有見識過她的琴藝。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她表演完就走了,聞予又顛顛的往她寢室趕。

    手中拿著給他準備的禮物還有鮮花,兩人真的好久沒見了,快三個月了,微信上問她幾句話她能回一句。

    滿腦子正想著一會要說什么,花壇拐角處,有一對男女正忘情的擁吻,他打眼一瞅沒在意,可是下一秒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他機械的轉過頭看過去,是顧南歸啊,而跟她吻的難舍難分的人是快三年未見的陸丞西。

    他又忘了,他和她之間還有一個他,是她心之所向的那個人。

    心好疼啊,好像什么東西粘好之后又被人無情的摔在地上,可他不敢作聲,強制的轉過頭邁著千斤重的腳步狼狽的逃離現場,怕被他們發現自己這個不速之客。

    一聲響動打斷了沉迷在重逢喜悅中的情侶,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拐角那處,只看到地上一大捧鮮花還有一個盒子,兩人走近撿了起來,是她最愛的香檳玫瑰呢,盒子里面是某家的首飾。

    “呵呵,是我疏忽了,竟然忘了準備鮮花。”陸丞西匆忙的剛落地就直奔學校,連家都沒來得及回。才緊趕慢趕終于趕上了她的表演,臺上的她風姿動人,絕世無雙。一曲蘭亭集序好像將時空拉回到了那個時代,翩翩佳人灼灼其華,一年沒見,甚是想念,情不自禁就。

    顧南歸臉紅紅的,剛才是不是被人撞到了,這要是被人拍了照發到網上那就不用活了。氣的她捶了陸丞西幾下扭頭就走,可明明是自己先忍不住撲上去的。

    畢竟他都沒跟自己說今天回來,猛然在后臺看到了好久不見瘋狂想念得人就這樣站在她面前怎么能忍得住。

    二人最終將東西交給了學校失物認領處。

    十一月的北城又干又冷,聞予腦中不斷回想著剛才的情景,原來他竟然忘了自己什么也不是,他慢悠悠的又走回了禮堂,找了個位置坐下,在嘈雜的禮堂中坐了半晌才緩過神,最后駕車離去,回到了大院。

    第117章 驚聞訂婚

    大院已經沒有人在住了, 常嬸走了,李叔也走了,只留人定期打理, 他推開顧南歸的房間,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一時間他想到很多事,想到了當年在這間屋里給她輔導,她不大聰明卻很努力的樣子,就是在這張桌案旁,滿眼欽慕的看著他。

    昔日有限的溫情在經年之后的今天突然被回憶起, 后知后覺的他發覺那個時候自己就不討厭她的。

    他四處打量著這間空蕩蕩的房子,衣柜都空了,床頭的玩偶也不見了, 他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 拉開抽屜, 里面也空了, 卻留下了一小袋的松子,他記得這是她最喜歡吃的堅果,好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送給了他一把, 那時她才多大就知道討好他, 想融入他們, 可是他們這一圈人都不愛帶著她玩。

    他記得當年眼巴巴在格網那頭看著他們的小女孩,可是他沒管,懶得招呼,覺得有個地兒給她呆著就行, 他也算是遵從爺爺的意思帶她玩了。

    而他在蘭苑看到的照片, 是陸丞西手把手教她滑雪的照片, 兩人笑的那樣開心,她會滑雪了,卻不是自己教的。他有機會的,那一年甚至那七年他都有機會的。

    聞予下顎緊繃,眼眶酸澀難忍,遺憾和不甘像一把大錘,多年后突然襲擊他,悶悶的敲著他的胸口,如果,他們能重來是不是什么都會不一樣?

    十二月初,聞予參加完游一洺婚禮,回到楓林雅頌,就看到了陸丞西發來的消息說請他吃飯,以便感謝他對南歸的照顧。

    呵,用得著他來感謝?

    可他還是去了,還帶了一只比卡丘,那天在商場看到電影廣告牌她夸了兩次可愛,他讓助手聯系電影方買了版權,找人定做了一只一比一逼真近于實物的原版。

    果真,她收到后一臉驚喜,連連向他道謝,見她是真的喜歡,翻來覆去揉了好幾遍,他暗中竊喜,終于做了一件能討她喜歡的事了。

    進門之后他被安排坐在沙發上,兩人都套著圍裙,陸丞西身上那件自己也穿過,此時看見它套在陸丞西身上,心里很是不舒服,他不僅套了這件圍裙,還穿著自己穿過的那雙拖鞋。

    屋內又多了一只貓,應該是之前視頻中的大毛,二毛他見過,不過一直被她放在研究生宿舍養著,他就見過兩次,如今都被領回來了。

    二毛明顯有領地意識,不讓大毛進它的貓窩,玩它的貓爬架,一直哈它,想想也可笑,此時的自己還不如二毛。

    南歸過去“啪”的拍了一下二毛的腦殼,“親兄弟隔幾年就不認識了?以前它可是什么都讓著你,真是個小氣毛。”

    顧南歸不懂,自己心愛的東西是誰都不會甘心跟別人共享,動物這樣,人更是。

    透明拉門的廚房里,宛如夫妻的二人在忙著,女人滿臉笑容的推著男人讓他出來陪客,男人笑呵呵的親了她一口,洗了洗手,將圍裙摘了下來。

    真是扎眼,聞予握緊拳頭,轉了轉目光,他是客,頭一次在這間屋子里有這樣清晰的認知,這是他們的家,他只是客而已。

    陸丞西從廚房出來,端了兩杯茶,“這是南南的姥姥給我拿的茉莉花茶,味道還不錯。”

    他是在炫耀?得顧南歸的姥姥青睞?

    “上次我來顧南歸給我泡的君山銀針也不錯。”聞予挑著眉看他一眼,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道。

    “嗯,姥姥知道我愛喝茶,就把南南表姐郵寄回來的茶都給我拿過來了,確實是很不錯。”陸丞西點著頭淺笑道。

    其實這都是正常的談話,可是聽到聞予的耳中卻不是那么回事了,總覺得他在挑釁。聞予盡可能的轉著目光,不然他怕自己會將對面的人盯出洞。

    飯好之后,顧南歸在廚房叫陸丞西去端菜,兩人搭著手,將六菜一湯端上桌子。

    陸丞西雖然是南市人,但是跟顧南歸口味比較相近,也不知道是誰影響的誰,能吃一點辣,而聞予是正宗的北方綜合南市口味,吃不了一點點辣,所以桌面上做了兩辣四個清淡的。

    吃飯前陸丞西倒了一杯酒敬聞予,誠心誠意的說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南南說你幫了她不少的忙,朗希那事你也幫著跑前跑后,也沒什么能感謝的,以后有需要我們幫忙的但說無妨。”

    話都讓他說了,聞予見顧南歸一副夫唱婦隨的在旁不做聲,只是舉著酒杯一齊敬他。這一杯酒明明白白劃清兩人界限,她跟他才是一國的。

    聞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明明這紅酒沒有什么度數,可是就如穿腸的烈酒從喉嚨辣到胃里。

    “沒什么,南歸她,也是我們聞家的人,理當照顧一些。”

    飯間,見對面的兩人,他替她挑魚刺,她就給他包春餅,真是好不恩愛啊,聞予這頓飯吃下來味如嚼蠟,多半是扒拉碗中的那點米飯。

    “你什么時候走?”他突然忍不住問出聲。

    “不走了,那邊的學業已經完成了,三天后在市醫院開始上班。”

    “不走了?”聞予心梗了一下,甚至驚訝的吼出聲。

    那以后他怎么辦?顧南歸是不是再也不會私下跟他見面了?他是不是再也不能跟她單獨吃飯了?這么一點點的相處機會都不留給他么?

    “嗯,過一陣子我們就回南南老家定親,我這邊也沒有什么親人,結婚也不打算大辦,我們打算宴請兩桌同學好友,帶著南南姥姥一起出去旅游一下就好了。”

    “結婚?”聞予筷子沒拿住直接掉在了地上。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結婚?怎么突然要結婚了?他們結婚了那他怎么辦?聞予心慌起來,迫切的道:“不會太快么?她才多大?就結婚?”

    兩人聽到這話相視一笑,南歸伸手拿過湯碗替他盛了一碗,“我還小啊?我過完年都25了,丞西都28了吧,如果不是他留學,我們本打算畢業就結婚的 ,只可惜聞爺爺沒瞧見,他以前還說要給我看孩子呢。”

    一說到這個她情緒都低落了起來,聞爺爺是看不到了,姥姥年紀也不小了,她想早點定下來讓姥姥放心。

    聞予看著那碗湯,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心里蹦出來,要結婚了,顧南歸要結婚了,他一時無法適從,剛吃進的東西上下翻著,好像要吐出來,胃里灼痛,心里難受,空了。那種落空的無力感讓他一時抓不到能攀附的救命藤蔓,好像自己馬上就要掉入某個無盡深淵。

    可不可以不結婚,他不會要求什么,經常見個面就行,不行的話,偶爾見見也可以,但是她不能結婚,這段見不得光的妄想已經夠齷齪無恥了,還要冠上這樣一個名號,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名義上和實際上她都要永遠跟自己無關了?曾經暗戳戳的希望他們感情變淡跟普通情侶一樣分手,如今難不成還要盼著她離婚?

    “姨媽知道么?”

    提起這個,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陸丞西,笑容淡了下來,輕聲說道:“她不用知道。”

    從蘭苑出來,聞予坐在車里久久沒有發動車子,看著車內添置的東西,自打那年她用這輛練過車,他開的也多了,車內添置的物品都沒有扔掉,一直放著。可是她坐的次數屈指可數,更是沒有注意到,全然是自己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可是他好想好想擁有,真的好像要,他不知道全身心都渴望一樣東西時該怎么做,從小到大他可以說是應有盡有,這種迫切發瘋的渴望是從沒有過的,而渴望的東西又處在他的知識盲區,所以他不知道該怎么努力。

    他那些拙劣的討好就好像幼稚的小學生在學大人做著不符合年齡和不符合其水準,讓人看起來就感覺無比可笑且幼稚的低級行為。

    可他真的不會,真的盡力了,而且這些原本應該是屬于他的啊,是自己錯過了搞丟了,被別人撿去了,他想要那人歸還,可是要不回來了。

    車內的聞予額頭無力的抵著方向盤,一時不知道何去何從。可是他真的不想放棄。

    之后南歸生日、元旦甚至臘八春節聞予像個燈泡一樣跟著兩人一起過。陸丞西是個外冷內柔和的人,所以沒說什么,兩人畢竟還是表兄弟。

    聞予雖然也別扭,但是他不想讓兩人獨處,有時臨睡前一想到兩人此事在做什么,應該做什么,就頭痛難忍心如刀絞。

    春節一過,聞予28了,譚雅不想再這樣隨著聞予固執下去,身邊的人也不停地想給他牽線,可他一概拒絕。

    晚間他去了趟紫金門,見眾人正玩的興頭上本想打個招呼就走,誰知李多樂帶了人來說有人扒著他非要見他。

    聞予皺眉,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來求門路的就是攀關系的。

    “我還有事。”

    “別介啊,兄弟給個面子,您這尊大佛也就我們幾個以前還能摸到面,現在見你一面比見鬼都難。”

    聞予抬手看了眼手腕,八點多,他定制的項鏈一會到了,人約在了楓林雅頌。

    “有事快說。”

    “嘖,急啥啊,先說我家的。”李多樂給他倒了杯酒,“我們家國外引進了一項新技術,卡在商務部和防控部不給過,您老看看?”

    聞予挑眉睨他一眼,抿了一口,不做聲。

    “誒,兄弟,怎么也幫一把,這事關乎著我們老李家第四代發展計劃,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兄弟我可仰仗你了。”

    “里面的事我不插手,你自己想辦法。”聞予起身系了衣扣準備走。

    李多樂見狀忙拉住他,這一年半載抓不住人影,事還沒辦成,就這樣放他走了,自己回去可怎么著啊。

    “再坐會兒,你著急回去干嘛啊,陪老婆啊,你看看趙許安和游一洺人家有老婆的人不該玩玩?”

    見他皺眉看著自己扒著他胳膊的手,李多樂識相的立馬松開。“你啊,這毛病,不知道哪天碰上個刺頭治你呢。”

    “幫幫兄弟,一般事我也不會跟你開口。”

    “呵,你少跟我開口了?”聞予著急回去架不住李多樂墨跡,就松了口直接讓他去找邵部。這才被放行。

    他走后,另外兩個等著排隊見他的走了空,有些不悅。李多樂仰頭灌了一杯,“你們當真佛那么好見的?哥我自己的事兒都緊趕慢趕說完。”

    有人見不著,有人天天恨不得見八遍,聞予回到楓林雅頌就看到門口等候多時的某家定制珠寶的工作人員。

    進入房內,幾人被這奢華低調的裝修驚了一瞬,畢竟如此大的空間竟然只做了一室。

    聞予坐在沙發上看著絨布盒子里面的三條定制項鏈,拿起月亮那一條,又拿起星星那一條,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帶出了笑意。

    而放在桌上的太陽那條卻孤零零的。

    第118章 青梅竹馬

    情人節這天, 南歸和陸丞西本來想去冰雪大世界看看,可是聞予一早就來了跟著,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然后就來了一場奇怪的三人情人節,看電影的時候聞予挨著南歸坐下,陸丞西自覺的繞到另一邊。

    南歸一左一右乍一看還真是盡享齊人之福,可是她私心卻只想跟陸丞西好好過一個情人節。因為三人的奇怪組合,南歸沒有選愛情片,選了一部科幻片,電影到高潮的時候她一直側頭在跟陸丞西嘰嘰咕咕。

    聞予在一旁坐的筆直, 至于心里是否如坐姿一樣正派就不得而知了。只見他雙手扣著扶手,扣得緊緊的,骨節并現。

    散場后三人去吃了傳說中的涮羊肉, 時隔四年終于吃上了, 可聞予不吃羊肉, 所以只吃了幾口別的。

    見南歸還在嘰嘰喳喳講剛才的劇情, 他也想說兩句,可是無從插嘴。拌調料的時候,她也是弄了一式兩份, 陸丞西會夸她一句調料配方又精進了。

    聞予看著自己空空的碗, 默默隨便舀了幾勺, 反正好不好吃他也沒嘗出來,一晚上都味如嚼蠟。他也沒吃過這種銅鍋涮羊肉,自然那股膻味還是受不了的,吃幾口就放下了。

    “你不愛吃羊肉怎么還總叫著要來吃。”南歸好奇。

    聞予垂著眸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隨意說道:“只是想試試。”不愛吃卻因為你愛吃, 想遷就, 想跟你拉近關系。

    聽著兩人說著過往,他才知道原來這里是二人最開始相聚也是二人定情的地方。第一次來這里還是他們在冰球館打冰球,她因為跟羅伊他們鬧了別扭,中途退出,撞上了陸丞西。

    這么說起來還是他給他們倆牽的線?聞予突然覺得咽下去的食物都變成了石頭,頂的胃不舒服。

    怪不得之前每次一提來這里,她都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帶他來。

    三個人的晚飯只有兩人吃的盡興。聞予捂著自己不舒服的胃,臨別時將絨布盒子遞給二人,像個溫和的鄰家大哥一樣,“這是我送你們的情人節禮物,別不收,最近一直受你們照顧很是過意不去。”

    原本今日還覺得有點遺憾不能二人世界的南歸此時心里才是真的有些過意不去呢。看看人家這格局,跟他比起來自己真是汗顏。

    兩人接過打開一看是兩條項鏈,南歸的那條是一輪鉑金鑲嵌藍鉆的彎月,陸丞西那條是輪紅寶石鑲嵌的太陽。

    兩人剛要推辭,聞予一本正經的說道:“說過了不能不收。”然后又催促二人戴上。

    怎么感覺怪怪的呢,兩人的情人節禮物是由別人送的?南歸越想越不對味兒。

    而聞予見盛情難卻的南歸戴上那條他費勁心思設計的項鏈之后,嘴角忍不住咧開,甚至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的很是開心。

    晚間他在床上摩挲著自己頸間掛著的同款藍鉆鑲嵌的星星項鏈,更是涌上一股無法言說的甜蜜,她是那輪明月,而自己就是圍繞在她身邊的星星,她所到之處自己無處不在,永遠相伴不會分離。

    而陸丞西跟她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是為陰陽,永遠不會相見。

    他回想到今日兩人過得情人節,自動將陸丞西從畫面中扣了出去,就他和南歸兩個,一起吃了早飯,一起逛了商場,一起看了電影,一起吃了晚飯,他第一次過情人節呢,回味了一遍后帶著滿足的甜甜笑容睡去。

    二月末,李多樂一行眾人邀聞予去五道溝私人野獵區進行今年最后一場冬獵,聞予來前約了顧南歸好幾次她也沒來,心里略有些失落。

    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時她剛來聞家沒幾年,14歲?跟著他們一起映月山狩獵,那年初潮還被他碰上了,還是他幫著料理的,想起這里臉上開始熱騰騰起來,是不是這個時候她對自己起了心思的?

    越想臉越熱,心里自己把自己羞囧的甜絲絲的,甚至不自在的拽了拽領口,副駕駛的李多樂頭不抬眼不睜的按著手機,“就這么熱?”

    “咳咳。”他輕咳掩飾,他們懂什么?

    可是再掩飾,那翹起的嘴角怎么能壓的下去呢,其實他與她的開始也很美好又充滿戲劇性不是么?

    今年眾人納悶,聞予為什么不拿獵/槍,只拿了捕網,就往那有草窩子的地方鉆,不知道在找什么。

    第一天眾人都有所收獲,可是聞予這神槍手破天荒的一槍沒開,空手而歸,幾人在山下酒店住了一晚覺得沒勁準備第二天回去,可誰知聞予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就開著雪地車上了山,一天沒有回來。

    天都要黑了,才發現聯系不到他,怕不是又出事了?柏林那事眾人還心有余悸呢,正準備分頭上山找他的時候,他回來了,外頭這么冷的天他身上的外套沒穿反倒抱在懷里,幾人納罕。

    走近看才發現懷里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在動,李多樂伸手一掀,嚯!一窩毛茸茸的兔崽子。

    聞予皺眉嫌棄的打開李多樂的手,抱著一窩兔子就回了房間。

    這是一大早上山掏了一天兔子?

    隔天下山聞予就等不及了邀顧南歸來他家里看兔子,他記得她那時候很喜歡的,眼巴巴的滿眼艷羨和期待,可惜黎悅一只沒分給她,如今想來,竟落得滿心酸澀。

    可南歸說有事,他給的地址太遠了,再說她對他說的好東西也沒什么興趣。

    聞予故意賣關子一點也沒透露,見她嫌遠,又將那窩兔子抱到大院,讓她回來,南歸正好要回大院拿東西。

    這一看,是一窩灰白兔子,一共八只,可可愛愛,她捧起一只好喜歡。

    聞予見她滿臉驚喜,自己也跟著開心起來。

    朗聲說道:“以后你就是它們媽媽。”

    “我,我就是它們爸爸。”后面這句話聲若蚊蠅,顧南歸沒聽清,“什么?”

    “我說,我是它們爸爸。”

    南歸一臉驚愕的看向他,這年紀大了父愛爆棚,想當爹了?竟然拿兔子煉手了?

    見她如此驚愕的看向自己,好像自己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荒唐事。

    “你們能做貓的爸媽,我們為什么不做兔子的,你不是喜歡兔子么?”聞予直愣愣的看著她,那質問的模樣他自己可能不知道,真的好幼稚。

    南歸噗嗤笑了,聞予這個樣子就像小孩子過家家爭理的小學雞,點著頭敷衍道:“行,你是爸爸。”

    “那你呢?”對方緊追不放。

    “我什么?”

    “你是它們什么?”

    “還有我呢?”南歸一臉驚奇。好像在考爸爸的爸爸是爺爺的這個問題。給她還安排角色了?真過起家家了?聞予沒事吧?

    見他不放棄,順著他試探的回答:“em…………姑姑?”

    聞予愣住,為什么他們是大毛二毛的父母,輪到他這邊就是姑姑了?

    南歸見他怔愣在當場,也沒當回事回她房間將東西拿了準備要走。

    “你,你這就走啦?不拿一兩只走么?”聞予略顯急切。

    “我為什么要拿?”南歸不解。

    “你不是喜歡么?”

    提到這個,南歸想了想才記起十年前的事,那時是喜歡來著,可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了。”她關上門離開了這里。

    聞予看著閉合的門,滿腦子飄蕩著那句“已經不喜歡了”。

    已經不喜歡了?……已經不喜歡了啊!可怎么就能不喜歡了呢?

    一時心空的害怕。

    清明南歸帶著陸丞西回了老家,聞予知道后,裝作沒聽見,她怎么會帶他而不帶自己回去呢?她不會區別對待的!

    心里是這樣暗示自己但腦子卻清楚的知道,她確實是帶著陸丞西回老家了,去年他怎么好說好商都沒帶他去,今年卻帶陸丞西回去了!

    公司各高管看著技術總監講完報告后,聞總一直低著頭看著手機沒有發話,以為是對什么不滿,沒有人敢插話,最后聞予說先到這里,草草結束了這場周會。

    聞予從會議室出來,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松了松領帶,才覺得透過氣來,自己最近太累了,要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了,他伸手將貼身帶著那條項鏈勾了出來,細細摩挲片刻。

    晚間聞氏夫婦叫聞予回去吃飯,飯桌上,聞博彥對他的婚姻大事難得第一次發表意見。

    “阿予年紀也不小了,該定了。”

    譚雅也在旁幫腔,“是啊,你看你爸都這樣說了,而且你身邊那幾個朋友沒結婚的也基本定下來了,你……”

    “我吃好了,兩位慢用。”

    “阿予,阿予!”

    又沒談好,譚雅氣的也吃不下了,“他想怎么樣?真準備當和尚?別人家的父母,天天給十幾歲二十幾歲兒子收拾爛攤子,你看看他,我以為我的兒子是最省心的,誰想到最操心的也是他,”

    “如今想來倒不如跟李多樂他們一樣外頭浪的沒邊兒沒沿兒,也比現在犯愁好。他到底想要什么樣的?除了悅悅,就沒再見他處過對象,是不是還想著悅悅?可我見他也不是長情的人。”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大了有些事還是要他自己拿主意。”

    譚雅很不贊同,“正是因為大了才要趕緊定下來。”

    她很擔憂,“難不成他還在想著那個小丫頭?”

    “誰?”

    “顧南歸。”

    聞予一路開著車沿著后海一條人少的地方兜著,他想定下來,做夢都想定下來,可是那人看都不看他,要跟別人定了。他不甘心,好不甘心啊,那是太爺爺、爺爺給他選的未婚妻,本來是他的,憑什么被別人搶走。

    開到附中的時候,他將車停在一旁看著零星進出穿著校服的學生,想起來了他與顧南歸也在這里讀過書,兩人算是一起長大,可是能記起的回憶沒有,一點都沒有,最開始兩人一起上學放學,后來……兩人。

    “南南。”

    “南南。”爺爺和陸丞西都這樣叫她,好像只有她最親最愛的人才能這樣叫她。他也很想這樣叫她。

    “南南。”

    伴隨著一聲聲溫柔入骨的低喃,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暢想中,想象中的她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對于他們被上一輩定下來的關系,父母長輩認同,周圍朋友全都知曉,偶爾打趣,她會害羞,自己也會暗自高興。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她的運動會他會在臺上臺下給她喝彩,給她送水陪她跑,她來例假的第一天他會在她身邊,她心里慌張身體難受的時候,雖然沒有父母的陪伴卻有他,他會提前偷偷地研究好如何照顧她,給她買藥買衛生棉煮水安撫她。

    他的每一次生病缺卻也有她得陪伴,她會像個小大人似的跑上跑下,給他端茶倒水屁顛顛圍在他身邊,問他還難不難受,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還燙不燙。然后一臉憂心的說“阿予,我們去醫院吧。”他會說“不用,你用酒給我搓搓就好了。”

    他會在她成績不好失落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安慰她,給她輔導,兩人一起點燈熬油,有時她會困倦迷糊倒在他身上,他一動不動的給她枕著,靜靜地看她的睡顏。在下一次成績提升的時候給她獎勵的抱抱。狠狠夸贊她“我家南南真厲害。”

    她會在他取得每一項成就的時候站在臺下,眼睛發光的看著自己,眼中只有自己,兩人一起慶祝,去吃她愛吃的那家涮羊肉,注意到自己不愛吃羊肉,她會遷就自己點一些自己愛吃的。

    她的小升初、中考、高考,每一場考試他都會在考場外等她,給她最有力的支持,做她最安心的存在。

    銘記每一個節日,讓每一個節日都過得最有紀念意義,兩人的成人禮那天,他們會挖空心思將自己的滿腔愛慕送給對方。

    她20歲那年他們就結婚了……然后買房子,一起裝修一起設計,添置家里的用品,還會養一窩兔子,家務活兩人一起做,做不來就請保姆,她每次考試或者考研他都會天天追著她身后給她輔導,她會在他加班累的時候去公司給他送飯,會很心疼的替他揉著頭,再之后他們有了小寶寶,開始了生孩子,帶孩子,養孩子的不歸路……

    美好的幻想被一條信息打破。

    為以后有人煮飯洗衣養家,本人與行走的荷包保姆兼愛人將于6月22日12時于詹師傅私廚店舉行小規模訂婚慶祝活動,請您蒞臨,(不收禮,只來吃,放心來吧我滴小伙伴。)

    落款:顧南歸,陸丞西

    手機啪的掉在了地上,一時間周遭一片全是空洞的黑,辨不清方向,聽不到聲音,街邊微弱的路燈照不亮他的世界,他陷入了無望的深淵,除了她沒有人能將他拉出來,可是她不在意也不會拉他,那他要怎么辦?他的人生要怎么辦?

    他艱難的咽下口水,很費力,很難,真的好難啊,眼睛澀然,像有什么東西要涌出來,忍著,這種丟人的事他不會做。

    他在這里像個傻子一樣,想這些沒用的,真是傻,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發動車急打方向盤,一腳踩到底,“嘭”的一聲,這次眼前確實是要徹底黑透了,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顧南歸向他跑來,原來只有這樣她才能來到自己身邊啊。

    第119章 看破心思

    還好氣囊打開, 聞予受了輕傷,他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恢復了意識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顧南歸的身影,可惜沒有看到, 譚雅急匆匆的來,見他沒大事又急匆匆的走了。

    賀西風等人也聽到了消息,見他沒有大礙,只是頭傷到了,打了繃帶,有些輕微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一下。還有人調侃, 說他們以前飆車的時怪不得他從來不參加,原來是方向盤都打不明白。

    游一洺也來了,順便帶著媳婦產檢, 他是這堆人當中最先結婚的, 也是最先有孩子的, 嚷嚷著讓他們全當干爹, 等著輪大紅包,干爹一號干爹二號,安排到聞予是干爹三號。

    聞予嗤笑一聲, 當個干爹排個號都是三。

    眾人聽他這一聲, 才發現他從他們進門一句話都沒說。

    “怎么了, 阿予,抑郁了?不就出個小事故么,又沒傷筋動骨,得嘞, 咱不笑你了。”

    “我想靜一靜。”

    眾人一看就知他心情不好, 不然也不會在車輛稀松幾乎沒見幾個大活人的直道拐個彎能直接開進綠化帶撞石墩上。

    賀西風等人都走了, 留了下來,見他還是一副不想理人的厭世態,問他:“你怎么了?”

    “從沒見你這樣,被什么事難住了?”

    他猶豫片刻試探道:“感情的事?”

    畢竟賀西風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讓處處頂尖,樣樣出類拔萃的聞予難住的,看他一副飽受情傷折磨的模樣,他真是驚住了,從沒聽說他有情況,沒想到一上來就直奔虐戀情深階段?這要是從修仙晉級來將,那就是還沒筑基的小菜雞直接進了化神大佬的場子接雷劈。

    良久之后,才聽他無力道:“風子,我不想說。”

    賀西風見他這樣,也不好刨根問底,這要是往常肯定當八卦跟人講了,幾人肯定非要把那個讓聞大公子動了凡心且一上來就歷盡情劫的大佬抓出來,頂禮膜拜。

    現在看來他是認真的,就不好當趣事來調侃了,賀西風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需要幫忙就直說。”

    五月末,聞予照常上班并開始恢復跟賀西風他們的社交,大家偶爾也能把他叫出去了,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開始往他身邊帶女性。可是沒到她們靠近,她們身上那股子香水味就熏得他皺眉。

    他讓他們老實點,別一天天正事不干整出那副老鴇媒婆做派。

    賀西風頭疼,他都是為了誰啊?為了他的□□生活自己操碎了心,大家都是男的,這么多年了不說有名分的,就是那沒名沒分的也沒見他領回家一個,別說領回家,就是喝杯酒的都沒有,總嫌棄人家靠近他,還嫌人家有味道。

    屁事真尼瑪多,后來他千叮嚀萬囑咐,讓后來人別整那些化妝品味,有一些人家素顏來的,身上一點味沒有,他偏說有味兒。

    這踏馬誰愛整誰整,他不管了,搞的圈里人都知道他拉起了皮條,如果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素人就算了,壞就壞在這里還有不少名門貴女,一聽給聞予牽線搭橋,一個個恨不得先陪送給他半個身家做謝媒禮。

    結果沒鬧個好,兩廂得罪,有一些不死心的越挫越勇,被直接毫不留情的拒絕還硬趕著往前上。

    不得不說聞予行情真他媽好,別人就是不沖著聞家還有他自己的身價,就沖著他那數十年愈加漂亮的小臉蛋兒也是死心塌地的。

    賀西風自認自己長得也不賴,不說是他,就說趙許安他們誰單拿出去都能在北城圈子混個頭牌,可惜在聞予面前還是不夠瞧的,這小模樣到底是誰給他吃了愛情的苦,天天借酒消愁,茶飯不思,整天掛著一副人生了無生趣的傷痛臉?

    如今終于能把人叫出來了,酒倒是不像以前克制了,可他酒量就那么大,每次喝多了,都會不停地小聲嘟囔“為什么”,他哪知道為什么,也趁他酒醉的時候套過話,可這人醉懵了嘴都那么嚴,問不出來個啥。

    只是偶爾蹦出“難,難”啥的,到底有什么難的?誰把他難成這樣?

    今天幾人在驪山打網球,聞予一對二將游一洺和趙許安兩個打趴下來。

    賀北慕在旁邊笑道:“這已婚的就是干不過未婚的哈,都被榨干了。”

    “腳都軟了吧,阿予這無處安放的精力,也不知道哪天他的小媳婦兒能不能受得了。”

    幾人在場下調侃道。

    賀西風聽著確有些憂心,聞予是一個外面看著還算人模狗樣像個人,可內里卻是冷漠又薄情,這樣一個人一旦認真動心恰恰是最認死理,最犟的,求而不得也會是最受傷那個。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游走花叢的老手,他自己哪怕每次都號稱認真對待每一段感情,可交的女朋友怕是比他自給自足的次數都多的多。

    別看他從小到大在學習、事業、人際交往上身經百戰無往不利,可他在感情方面,他們誰在他面前都能讓他叫一聲祖師爺。

    可惜聞予這個逼嘴硬又不肯說,據他觀察了好久周圍又沒有那么一個匹配的上的人,難不成他莊周夢蝶了?

    聞予坐下喝水擦汗的時候,頸間的項鏈掉了出來,賀西風稀奇的伸手去夠,還沒摸到就被聞予發現,一巴掌打掉,塞進自己衣服里。

    他要是沒看錯這種設計一看就是情侶款,而且后面好像還刻了字。

    “嘿,你小子有情況不跟大家說一聲?害得我操/你的閑心!”

    聞予斜他一眼,落下一句“閑的。”就去洗澡了。

    出來的時候看到賀西風堵在門口非要他曝光戀情。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聞予變了臉。提前走了。

    “嚯,這回真是栽了個大的。”

    眼瞅著離6月22越來越近,他嘗試著給她挑訂婚禮物,可是幾次了他下不去那個手,以后是不是她訂婚了就不會再理自己了?

    別說訂婚,就是現在他也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她了,上次還是他們從老家回來,聽說他出事故來看他。

    他糾結掙扎的這幾天,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忍受當陸丞西不存在,跟在她身邊,可是要是訂了婚那他算什么?以后結了婚,他又算什么?

    這幾天他失眠嚴重,這日一早就不知道被什么指使,車就那么開到了蘭苑門口,這時才不得不承認,他想她了。

    停了好久,才看到陸丞西的車開了出來,這車是兩人一起去提的,中規中矩的豐田,他看見她那天開心的發了朋友圈,還給車子起了名字叫三毛。

    當時他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還忍不住笑了,她可真是滿腦子想一出是一出。

    想來她開車還是自己教的呢,也不知道現在有車了敢不敢上道。

    聞予跟著他們的車子開了一路,發現他們進了一家婚紗店,透過玻璃窗他們好像在試禮服,聞予在車子里翻江倒海的實在坐不下去了,推門而入。

    這家店規模不大,一共就兩層,只看到陸丞西一人在樓下,顧南歸應該去換衣服去了。

    “阿予?你怎么在這?”陸丞西一臉驚奇。

    “看到你們的車在這,我就進來了,這是要選禮服?”聞予裝作很坦然的摸樣問道。

    “嗯,順便選一選婚紗,沒有合適的也好早早定做。”

    聞予聽著也只是了然的輕點了一下頭。其實心里早已經打翻了一窖的陳年老醋。

    說話間,二樓有了響動,聞予轉頭望去便看到一身著雪白的大擺婚紗的人兒款款而下,女孩嬌羞的笑靨霎時醉倒在他的心尖,一字領深V設計襯她性感魅惑,鎖骨盡顯,豐乳細腰,半露的胸部盡顯她得天獨厚的優勢。

    聞予看呆了,喉結滾動,睫毛撲閃,她真的好美,清麗無雙的容顏,卻擁有讓人血液沸騰的傲人身材,平時沒有注意,此時他只覺得耳根發熱,心跳加速,他像被勾了魂一樣上前一步想牽起他夢中的新娘,可是有一個人比他還快了一步,脫下衣裳披在她的身前。

    “這件不好,去換了吧。”陸丞西一股濃濃的賭氣味道聽得南歸好想捏捏他的臉,她沒料到聞予也在,一時也覺得怪別扭的,披著陸丞西的衣裳就轉身去換了。

    聞予看著消失在樓上轉角的人,心中的無不失落難過,失落的是戀戀不舍,沒有看夠,難過的事這樣驚心動魄的美麗永遠不屬于他,而屬于另一個人,聞予不自覺的攥緊拳頭,此時的不甘和艷羨通通化作了無盡的憤恨與妒忌。

    以防止剛才的狀況再次發生,陸丞西別有深意的跟聞予說如果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

    聞予好像聽不懂似的,說自己沒什么事,可以幫他們參謀參謀,男人對于屬于自己的不可分享的東西占有欲向來強,別看陸丞西溫溫和和的,可是對于南歸的事他是不會讓步分毫的。

    “可能不太方便。”既然別人裝糊涂那他也沒必要委婉。

    “有什么不方便,我也是她的家人,理應幫著看一下。”聞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寸步不讓。

    直到這時陸丞西才覺察到有些不對,也冷了臉,哼笑一聲。

    待南歸換了一件保守的旗袍下來時,陸丞西突然發話,“今天先別試了,我們改天再來吧。”

    聽著這話的語氣,她就知道陸丞西此時心情不爽,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也知道陸丞西的性格,更知道聞予的狗脾氣,一定是受聞予的氣了。她半點猶豫都沒,轉頭就去換了衣裳。

    聞予看著她這身大紅刺繡旗袍,雖然保守,但是線條畢現,比剛才的還顯身材,他目光灼灼的直直盯著人影又消失了的拐角。

    陸丞西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憤怒極了。待南歸下來招呼也沒打,拉著她就上了車。

    聞予顛顛的跟在她身后,見她一臉不悅的橫了自己一眼,他愣住了,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看自己,見她挎著陸丞西,頭也不回的走了,無措又委屈,熟悉的痛感又來了,這次不僅戳的是他的胸口還有他的神經。

    她甚至問都不問就無條件站陸丞西,與自己劃清界限,甚至敵視,她怎么能這樣對自己?自己捧著整顆心在她后頭追逐,她為了別人的一點心情,想都不想轉頭抓起來就摔在地上。

    她不能這么對自己。

    他眼睛酸澀,喉頭發緊,抖著手點開她號碼想給她撥過去,可是又怕聽到不好聽的話,掐斷,點開她的頭像發過一條信息,‘你為什么那樣看我?’

    不出意料的石沉大海。

    聞予呆愣愣的杵在大街上站了好久。直到天空上下起了晴天漏的大暴雨,都澆了半透他才緩過神。

    一連幾天都沒收到她的回復,聞予的心跌倒谷底。

    第120章 劃清界限

    南歸的冷漠讓他傷神, 可不妨礙他那天晚間做起了夢。

    他記得人生第一次做春夢就是夢到了她,那時他羞囧的無以復加,醒來卻又看到了她被自己壓在身下, 一時腦子短路,總以為她知曉了自己的不堪,妄圖靠近自己,不管前因后果的將她罵了,那也是第一次兩人鬧得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如今想來他無力又悔恨,關于這些不堪的回憶他從來不敢回想,自動略去, 只留下美好的部分。

    如今她每每入夢,自己事后雖覺得齷齪不堪,可晚上臨睡前還是盼著她能入夢。

    夢中的她穿著那身性感又純欲的婚紗款款向他走來, 嬌俏的喊他“阿予”, 他一時沒忍住將她直接撲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今天是他們的婚禮?他心動的不能自已, 一遍遍的喊她“南南,南南,幫幫我。”

    正酣之際陸丞西出現, 狠狠地打了他幾拳, 將人拉走, 他在后面憤怒又無力的追著,讓他將她還給他,她是他的,可是怎么追也追不上, 叫也叫不回。

    等他從夢中醒來, 面對的就是一室的空虛寂寞和失落, 都是假的。

    眼瞅著6月22越來越近,聞予這幾天如坐針氈,不該是這樣的,他與她不該是這種結局。

    再也控制不住,他約她出來,可對話框久久沒有回復,除了那天回復了一句“以后沒事就不要聯系了”,在之后就沒有其他回復了。

    聞予心都涼了。

    他來學校堵她,堵了好幾天沒堵到,這天還是她寢室里的人通知他顧南歸今天會回來,他才終于堵到,從熱浪翻涌的下午一直等到夜幕低垂。等了好久才見她抱著書從外面回來。

    南歸看見靠在車上的聞予,想起來那天陸丞西的話,讓她以后還是要少跟聞予來往,如果是正經心思大大方方來往,哪怕相處中親近一點都無傷大雅,可若是對方存心不良,他也是會吃醋的。

    開始她是不信的,聞予那樣眼高于頂,傲的不能再傲的人怎么會對自己有想法,他可是最看不上自己的,哪怕后來兩人關系有改善,她也從來沒有過這種自作多情的心思,實在是少時經歷過太多錯覺般的自戀,回頭就被現實打的慘不忍睹。所以現在非常有自知之明。

    可眼下見他來堵自己,她有些不確定了,

    不過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她對于男女關系是非常直接的,非黑即白,邊緣曖昧不僅是對另一半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見聞予看到自己就立馬站起了身子,站的筆直,呆呆的杵在那看著自己。她心下突然犯起了難,可是又謹記陸丞西跟她說的,想繞過去。

    “南歸,能聊聊么?”

    南歸駐足,如果真的是誤會,想著說開了也好,省的真一時想差了,雙方都別別扭扭的,如果沒想差,自己果斷拒絕總比拖拖拉拉好像吊著人家好。

    “走吧。”

    二人第一次在南歸的學校漫步。六年時間,陸丞西應該陪她在這里走了無數遍了吧。

    “什么事?”南歸不大想與他兜圈子。

    聞予卻不知一時從何說起。看著湖里游蕩的野鴨子,輕聲問道:“我們兩個指腹為婚你還記得么?”

    “然后呢?”

    “如今你卻要嫁給別人了?那我要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聞予心酸難耐,他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

    南歸覺得可笑,十分不解的看向他:“不嫁給別人難不成嫁你?”

    “有什么不可以?”

    南歸看向遠處天邊完完全全隱下去的金線,嘆了一口氣:“聞予你現在來說這些干什么呢。”

    “我想讓你給我個機會,我,我是喜歡你的,你以前也不是喜歡我的么。”

    聽到這話,她的心緒沒有一點波瀾,只是覺得這話真是不合時宜,“你也說了以前。”

    “以前只是我不懂事,短暫的膚淺的喜歡了你一下,當了解到真實的你之后我就不喜歡了。”

    聞予怔愣住,有什么拒絕的話比這樣坦白又直接的否定更傷人?不僅僅是單純的拒絕了他的心意甚至將自己以前的感情拿來鞭笞,鞭笞的不僅僅是她一個,還有他。

    他是有多失敗,甚至讓以前的她都覺得喜歡自己是錯的。

    “我,我就那么惹你討厭么?”聞予聲音都有些顫抖。

    “以前是,現在還好。”南歸認真的注視著他的雙眼,想用一個直白卻又不那么傷人的方式一次性將話講個清楚。

    溫柔的誠懇有時候是真的好傷人啊。

    “我會改的,你不要這樣說。”哪怕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拜托也不要否定之前對我的心意,那是支撐我向你表白的勇氣,與你是不堪得過往與我卻是可以反復拿來咀嚼的美好回憶,如果這都沒了,那我還剩什么?

    她竟然聽出了他的帶了一絲哽咽,一時間她有點不知道怎么辦才好,聞予這樣的人不該如此,“你,你別這樣,曾經我們的關系讓你感到羞恥,甚至別人說一嘴你都難以接受,如今你這樣也只是不甘,時間一過自然就沒有。”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到又要安慰他又要不給他留一絲念想。

    “五年,從那年陪你祭祖我就動了心,也許更早,只是沒有發現,不是不甘,求你不要為了擺脫我而質疑我的感情。”聞予抬起頭雙眼微紅怔怔的看向她。

    她還想說什么,可是他卻沒有聽下去的勇氣,“別,別說了,我先回去了,祝你訂婚愉快,那天,我可能有事去不了了。”

    話落不等她再說什么,聞予倉皇離去,早知道是這樣,早就知道的,可是為什么會這樣傷人,整個人都在痛,他一時接受不了。

    聞予試著放棄,可是光是想想就不可能,從自己正視自己內心的那天起,他給自己找了多少次理由勸說自己放棄,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反而越陷越深。

    6月21日傍晚,聞予在蘭苑門口等著南歸,直到看到她從外頭回來,他推開車們向她走來。

    不過距離上次幾天,此時的聞予略有些頹靡,“可以再聊聊么。”

    南歸覺得上次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沒必要這樣拖泥帶水當斷不斷的拉扯下去。

    “我覺得那天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最后一次。”

    南歸嘆了一口氣,聞予將車門給她打開。

    二人坐在車上,南歸給陸丞西發了信息,開門見山道:“說罷。”

    車子啟動,也不知道他要開去哪里,繞著蘭苑轉了一圈又一圈,隨后向北海開去,月亮悄悄掛上枝頭,俯瞰著人間的一切,包括此時坐立難安,心有惴惴的聞予。

    在繞道第二圈的時候,聞予帶著八分忐忑兩分希冀,祈求道:“你可不可以不嫁給他,我,我會比他對你還要好,百倍千倍萬倍,你別嫁給他好不好。”

    “聞予,我現在有對我好,愛我尊重我的陸丞西,我為什么要棄他而選你呢?”

    “可我也會對你好,甚至比他還愛你尊重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本來她不忍將話說的太過,可是如果再不狠狠掐斷他的想法,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于三個人都不好。

    “其實感情這種東西很玄妙,并不能一概而論,誰條件好就能勝出,再說可能各花入各眼吧,別人覺得你好,但是陸丞西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沒人能比。”

    “而且于你我也承認是喜歡過的,只是一次次被傷的透了,就再也不想了,死灰可能會復燃,可是我連于你的死灰都在七年前被最后一場大風吹散了。”

    聞予用力的雙手快要將方向盤都捏碎了,牙槽咬的死死的,整個人處于強撐狀態,他好蠢,真的好蠢,那么多的機會那么單純的感情那樣赤誠的心,愚蠢又自負的自己將多年后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一點點可能都沒給他留。

    南歸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輕笑了聲:“再說他品貌優秀,身心高潔,我們以真心換真心,又是彼此的初戀,彼此的唯一,從未發生齟齬,而我和你,好像和這些都不搭邊。”

    “最重要的是我們是互相奔赴,我愛他,他也愛我,這比什么都重要。”

    聞予聽到這里,抖著嗓音問道:“品貌優秀?你,你是嫌我長得沒他好看?”

    “平心而論你們都不差。”

    “那是……”雖然難以啟齒,聞予咬著牙,還是想問個究竟“還是嫌我不……干凈。”前幾天那場意外撞到了頭,突然間他就記起了雪林木屋中昏迷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南歸驚住了,他竟然問出這話,讓她怎么答?這確實是她的雷區。如果陸丞西不是……那就別讓她知道就好,不然總覺得膈應,也總會想他和別人曾經那樣過,是怪惡心的。

    萬幸的是陸丞西和她都是彼此的唯一。

    而聞予的事她恰恰圍觀了小半個現場,那天的感覺她至今記憶猶新,就是怪惡心的。

    聞予長長顫動的睫毛昭示著他的不安,可是等了好久,也沒等來她哪怕是為了維護表面功夫的敷衍,面對她的沉默,聞予爆發了,其他的可以努力改變唯獨這件是不可逆的,此時的他好恨,恨自己,恨黎悅,甚至恨賀西風幾人。也恨她這么直白的殘忍不給他留一絲顏面。

    車“嘎吱”一聲急剎,聞予再也沒有臉再說別的,此時的他一分一秒都不想面對她,只會徒留無盡的難堪。

    “你走吧。”

    南歸看到他握著方向盤青筋畢現的手,看到他抖動不安的唇角,看到他俊美的側顏是那樣的無助仿徨,像要哭出來委屈的孩子,可能正等待著別人稍微安撫他一句,哪怕輕拍拍他的肩膀。

    她剛張了嘴,想了想又閉上了,這樣也好。

    下車之后才發現這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就這樣把她扔在這?真是翻臉無情啊。

    車門關上后聞予瞬間加滿油門,車子像一陣風一樣竄了出去。

    “這樣會不會出事啊。千萬別有事啊,剛才應該再委婉一些的。”

    聞予像瘋了一樣超車變道加速,從長安街飆到東華門,引來一路警車鳴笛,可沒有一輛追得上他的,交警在出城的路口設了關卡攔截,眼瞅著距離關卡幾米距離,他直接來了一個旋轉180°變道。

    就這樣警車鳴了五條街最后被攔在了大嶼山的盤山路。網上熱搜不到半小時就被下了。屏蔽了關鍵詞,這事最后不了了之。

    聞予被律師接出來的時候,按著額頭仰在后座,不知道誰得了信兒,在群里嚷嚷開,說聞公子不鳴則已一鳴驚死一大批人。

    誰能想到聞予平時不屑跟他們玩那些賽車游戲,自己在天子腳下,北城門面長安街飆了起來,誰人不說一句:真是牛批。

    聞予誰也沒理,回家洗了澡就撲倒在床上,他實在是太累了,身心都好累,可是一閉眼就是她那些決絕傷人的話。

    都說惡語傷人六月寒,她卻沒有口出惡言,說的都是溫和得不能再溫和實話,卻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而自己卻曾實打實的對她口出惡言,那時幼小年少的她又如何呢?

    “難怪顧南歸不喜歡你,你哪點比陸丞西強?”那個小人又冒出來了。

    “胡說!”

    “那你說說你哪點比他強?”

    “我比他有錢,我,顧南歸說我長得最好,她以前最喜歡看我了,我們最先認識……”聞予艱難地數著。

    “可是沒用啊。”

    “你閉嘴!”聞予一時怒極砸了床頭的酒杯,如今他要靠著酒精才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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