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三
上一秒情緒還有些波動, 下一秒就見到周閑耍無賴,直接把薛沉淵心中的悸動給弄沒了。
薛沉淵眼神一冷,就想從周閑懷里起來, 偏生對方環(huán)著他的腰身,死緊,根本扯不掉:“放開!”
“不放, 你先負(fù)責(zé)再說!”
周閑算是看出來懷里的人對自己硬是沒一點好感,估計是原主的名聲太差,導(dǎo)致對方看自己不順眼。
原靜王, 你害我啊!周閑心中抱怨, 死纏爛打, 完全不知道是自己的黑鍋, 還試圖讓別人背負(fù)。
薛沉淵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坐在周閑的懷里,手上剛要用力推開他,就看到周閑捂著胸口悶哼一聲, 一副疼得厲害的樣子。
想到這混蛋剛才好歹救了他, 薛沉淵又松了幾分力道,面具下的眉頭緊緊擰著:“你到底想怎么樣?”周閑現(xiàn)在這樣,和市井無賴有什么區(qū)別?好好一個尊貴的王爺,非要做出這種姿態(tài)!
“當(dāng)然是負(fù)責(zé)啊。”周閑一臉理所當(dāng)然,“我可是為了你而受傷,你應(yīng)該把我?guī)Щ丶遥蒙樟稀!?br />
然后他就有可趁之機登堂入室,勾搭懷里的未來老婆, 讓他知道自己和傳聞里的靜王可不是一樣的, 他是個好人,值得信任!
薛沉淵:“……”
然后趁機調(diào)查他是誰, 發(fā)現(xiàn)身份后,立即向當(dāng)今天子稟報,好給自己爭一份功,對陸家余孽進(jìn)行清除。
薛沉淵很想陰謀論,扯了扯嘴角。懷疑周閑是認(rèn)出他的身份,可是這家伙又好像不是這樣,他也說不準(zhǔn),還沒想好,就聽到有人朝這里走來,聽動靜應(yīng)該是他們的人。
“快放開,他們來了。”薛沉淵提醒周閑,不想被手下人發(fā)現(xiàn)自己和靜王廝混在一起。
周閑試圖談條件:“你先答應(yīng)?”
他挺舍不得放開懷里的人,生怕一放開他就溜走。
真難纏!
薛沉淵一皺眉頭:“行,我答應(yīng)你,現(xiàn)在快放開。”沒有時間糾纏了,暫且先應(yīng)下,找到機會,他就逃走,才不管和周閑這王八蛋定下的約定!
“這樣多好啊。”周閑不知道薛沉淵的想法,松開了薛沉淵的腰,笑瞇瞇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沉淵飛快起身,沒有回答周閑的問話,猶豫一瞬,低頭看他:“站得起來嗎?”
剛才周閑救他一命,薛沉淵再生氣也不能把他棄之于不顧。
周閑不誠實地?fù)u頭:“不太行,可能得麻煩你扶我起來……”
“王爺,您沒事吧?!”
周閑的話沒有說完,一道充滿擔(dān)心害怕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大群人嘩嘩地跑了過來。剛把手伸出去的薛沉淵把手給收了回去,語氣輕快:“看樣子用不著我扶你了。”
話音剛落,高揚就跑了過來,驚慌失措地扶起周閑:“王爺,您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身體可還安好,我們已經(jīng)拿下射箭的殺手,但跑了一個,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搜查,一定會拿下那個家伙!”
周閑磨了磨牙,微笑道:“……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蔣行看了一眼那一身白衣的清瘦男子,戴著面具看不見臉長什么樣子,不過看這身形倒是與王爺之前形容的像了個八九分,再看王爺剛才對這人護(hù)得緊,百分之百就是王爺派他去尋找的人。
原來真不是鬼,而是人。蔣行暗自吐槽一句。
“高揚,你莫要妨礙王爺。”蔣行給了高揚一個眼色,低聲提醒,又把他拉到后面,免得壞了王爺?shù)暮檬隆?br />
陸澤、陸明等人也趕了過來,見薛沉淵身上無傷,松了口氣,又戒備地看向靜王。
狗皇帝的兒子,他們沒有一點好感,要不是周閑剛才救了主子,兩方現(xiàn)在肯定會針鋒相對起來。
薛沉淵對手下人輕輕搖了搖頭,提醒他們不要與靜王的人爭鋒相對,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周閑謝道:“方才多謝靜王殿下救命之恩,在下無……”
“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周閑嘴快搶詞。
薛沉淵:“……”
手有點癢,這人真是該正經(jīng)的時候不正經(jīng),不該正經(jīng)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
他的手下更是一陣沉默,陸澤額角青筋一跳,放在劍柄上的手沒忍住收緊,發(fā)出輕微嗡鳴聲。
“王……王爺!”
蔣行一陣無語,你這樣說話,很容易導(dǎo)致雙方打起來!難道是想強取豪奪地把美人給搶回王府嗎?
“抱歉,失禮了,不過一句玩笑話,請不要在意。”周閑微微一笑,他就皮這么一下,便不再多說,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薛沉淵的馬車剛剛跌落懸崖,他們的馬車倒是還好,于是周閑邀請薛沉淵一起離開:“不知……公子想去何處,我可以送你一程。你也聽見了,那群刺客跑了一個,很有可能還有襲擊,我們一起的話,比較有保障,而且你剛才答應(yīng)過我……”
現(xiàn)在人這么多,白衣美人又明顯有些羞赧,不喜被人看到他們親昵。周閑只能收斂著暗示對方,薛沉淵真的不想看懂周閑的示意,但一想對方肆意妄為的性格,又只能作罷。
“主子,別去,絕對有問題!”
陸澤對這個嘴花花的靜王沒有一點好感,不說在宮中把人搶走干擾計劃,還囚禁薛沉淵,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把薛沉淵氣得厲害,甚至牽連自己。
“無妨。”事到如今,也不好繼續(xù)按照原計劃進(jìn)行,薛沉淵看了周閑一眼,“那就勞煩靜王殿下送我一程。”看來這家伙沒那么容易應(yīng)付過去。
這次意外遭遇刺殺,多少有點令人生疑。周閑暫時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蔣行試探地問了兩句,陸澤等人什么都沒有透露,看著蔣行等人的目光非常不善,明顯充滿防備。
他們下山的路上沒有遭遇到任何意外,逃走的刺客也從他們派去的搜尋的人手上逃走,不知所蹤,只得暫且作罷。
重陽佳節(jié)將至,朝瑤山下已經(jīng)有小販在售賣茱萸相關(guān)的物品,一道普普通通的身影藏在人群中,跟著攀爬朝瑤山。半山腰的天一觀已經(jīng)被重兵把守,不過并未刁難平民百姓,那人潛入其中。
太子正與主持商量結(jié)束,方才注意到身邊少了一人,叫來親衛(wèi)詢問:“李先生呢?”
親衛(wèi)回答:“李先生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下屬不聽指令離開,換作不好相與的主子肯定會大怒,太子卻一派和煦:“李先生的身子確實有些虛弱,是孤忘了這一點,不該讓他這般疲憊。”他思忖半晌,令人去帶隨行的太醫(yī)看一下李先生。
偏僻的廂房里,一人身上帶血,低聲稟報:“李先生,計劃失敗了,靜王也出現(xiàn)在無名山上,并且救走了薛沉淵。”
“又是靜王?他去那里做什么?”李先生眉頭皺得很深,眼神閃爍。
那人回答:“他好像是在尋人,帶著親衛(wèi)到處走。您派的人以為他們就是目標(biāo)人物,所以提前動手,沒料到居然會是靜王……”
靜王好歹是大皇子,身邊高手如云,若不是這次出行只帶了一部分,怕是在動手那一刻,第一波殺手就會全軍覆沒。后續(xù)雖然沒有全軍覆沒,但也相差不大,只逃了他一人。
“薛沉淵……這命真好!”李先生暗自咬牙切齒。
這個世界意外太多,本想等人來到太子手里,就抓住機會,弄死反派,卻不料被那個廢物王爺給劫走了,錯失良機。第二次,想要借助劇情預(yù)判,在無名山上刺殺反派,結(jié)果靜王中途又殺了出來,救走薛沉淵。
【宿主,反派的毀滅值沒有達(dá)到100%前,你對他下手,這樣的做法只會讓完成任務(wù)評分下降。】
李先生冷笑:【下降就下降吧,我又不在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殺死薛沉淵,反正只要能完成任務(wù)就行。】
他又沒有強迫癥,S級的評分對他沒有太大吸引力。與其讓反派成長到難以殺死的地步,不如靠著對劇情的預(yù)知,提前解決掉反派,不僅造福世界,也造福他這種沒有強迫癥的任務(wù)者。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吩咐你。”李先生收斂想法,令刺客先下去。他會繼續(xù)研究劇情,尋找到殺死反派的機會,已經(jīng)失敗了兩次,他不能再失敗下去,否則薛沉淵會成長到無法殺死的地步。
【251,靜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會脫離劇情控制?按照原劇情設(shè)定,他根本不會帶走薛沉淵,就算帶走也該殺了對方!】李先生有些不解。
系統(tǒng)251回答:【不建議宿主總是參考劇情,人都是多變的,劇情是死的,要知道蝴蝶效應(yīng)。】
他的宿主總是喜歡利用劇情預(yù)知,提前殺死反派完成任務(wù)。但當(dāng)劇情發(fā)生變故時,就沒有任何應(yīng)對的經(jīng)驗,怕是這一回很容易被入侵者解決。
這一想,系統(tǒng)251暗自嘆氣,它沒有告訴李先生這個世界還有其他宿主,甚至連監(jiān)察者也來了。就因為這位宿主沒有應(yīng)變能力,監(jiān)察者看了兩眼,就不準(zhǔn)它泄漏信息,免得被入侵者預(yù)判。
但現(xiàn)在來看,對方怕是已經(jīng)搜尋抓住宿主的尾巴了。
果然還是應(yīng)該學(xué)一下另一個部門,找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好人做宿主,以另一種方式來完成任務(wù)更好。
和這種將任務(wù)當(dāng)作游戲的宿主來行動,多少有點讓系統(tǒng)251厭煩。
“阿雪,這里就是你家嗎?”
馬車一路進(jìn)入郊外的一座宅院,白衣美人住得比較偏僻。周閑追問了一路他的名字,薛沉淵忍無可忍,冷冰冰地擠出“阿雪”兩個字,不愿告訴周閑全名。
周閑也不在意阿雪的隱藏,只怕他編個假名騙自己。不過一聽到他說出“阿雪”兩個字,周閑就知道穩(wěn)了。
“嗯,既然答應(yīng)會‘好生照料’靜王殿下,我自然不會虧待殿下。”阿雪平平淡淡地說,“不過我夫君不喜家中有外人,只能委屈殿下在此居住了。”
“夫……夫君?!!”周閑原本還笑瞇瞇地盯著阿雪,當(dāng)聽到他那句話時,表情驟然一僵,瞳孔震顫。
“……”
阿雪也是被他盯了一路,心中忽然出現(xiàn)的一個想法。畢竟某人的眼神太直白,明晃晃地對他有意思,并且試圖死纏爛打,還不如找個好的借口,把周閑給敷衍過去。
但就這么羞恥地說出來,阿雪多少有幾分尷尬,早知道干脆說“妻子”算了,可惜嘴太快,沒攔住。
都怪面前這混蛋在夢里逼著他叫過好多次,害得他說得太順口。
年少時的夢太古怪,各種錯亂虛幻的環(huán)境,人還是那個人,場景卻一直在變。
有時候在床上,有時候在各種陌生的地方,就連頭發(fā)也時而長時而短,衣物也變得奇怪,不是正常人能穿出去,甚至還能看見象征著皇權(quán)的龍袍被丟在地上,他紅著眼喊身上的人“老公、相公、夫君”等等稱呼。
“你騙我吧?”
周閑表情嚴(yán)肅地上下觀察阿雪,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眼中一絲尷尬。
阿雪想著春夢,試圖冷靜卻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羞赧,道:“我何須欺騙靜王殿下,這種事情,您一查就知道。”
周閑原本還懷疑阿雪是在騙他,可再仔細(xì)觀察阿雪的表情,面具遮擋著看不見。可是阿雪柔和動情的眼神卻做不了假,睫毛在輕顫,帶著些許水光,連耳廓也漸漸被染紅,明顯是想到了自己的愛人才會有的反應(yīng)。
周閑:“……”
他捂著胸口,所以,我是穿越來做男小三的嗎?
第142章 人妻
靜王府里, 周閑坐在荷花池邊,望著水中的鯉魚,他終究是沒強留在那座宅院里, 畢竟阿雪根本不打算親自照料他,那就沒有必要了。
站在他身后的蔣行猶豫開口:“王爺,其他人已經(jīng)動身了, 再慢一些,可能趕不上……”
“蔣行,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周閑忽然開口打斷蔣行的話, 語氣幽幽。
“呃……”周閑這話還真是把蔣行給問懵了, 有點無法昧著良心說周閑是個好人。
以前那些橫行霸道、肆意妄為的行為就不說, 最近看似修身養(yǎng)性, 其實昨天就盯上了別人的妻子。
王爺一從別院離開,立即派人去調(diào)查清楚“阿雪”的事情,這倒是比較難查, 好在他們手段不凡, 查出不少東西。
阿雪是賢妃洛冰凝的表哥應(yīng)書君的妻子,應(yīng)書君早年沉溺于情色,但遇到阿雪之后就浪子回頭、洗心革面,勤學(xué)苦讀,終于在殿試中拿下第三名的好成績。并且?guī)е拮觼淼骄┏牵皇沁@世道對他們有些苛刻,所以一直隱瞞著。
不過王爺好像打死不接受這個消息,果斷派人去應(yīng)書君的老家去調(diào)查, 不過這一去一回怕是要三個多月。
“蔣行, 我不是好人。”周閑倒也不用他回答,沉吟半晌, “我覺得他也對我有意!”
周閑一晚上沒睡著,睜著眼睛看房梁,琢磨了許久,總覺得阿雪應(yīng)該也對他有那么點意思,要不然昨天也不會讓他抱這么久。
全然忘了是自己摟著不放。
蔣行:“……王爺,您不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嗎?”比起有點戀愛腦上頭的周閑,蔣行反倒覺得“阿雪”和他身邊的人都很不正常,陸澤和陸明不像是普通人,有些作風(fēng)讓他覺得有點眼熟,很像是將士出身。
周閑點頭贊同:“當(dāng)然不對勁,他對我有意。”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他喜歡我。】
蔣行不好回答關(guān)注點在另一個方面的周閑,系統(tǒng)卻無所畏懼,語氣嚴(yán)肅:【宿主,我勸你自我意識不要太好,而且你應(yīng)該是個品德優(yōu)良的好人,不能去做小三,撬人家的墻腳!】
“應(yīng)書君不是個良配,他今年已經(jīng)三十三歲,早年還沉溺于情色,阿雪才二十歲!他整整大阿雪十三歲,都能給阿雪當(dāng)?shù)耍怀鲆馔猓隙ㄊ撬弥⒀┠昙o(jì)小,所以拐騙那么美好純潔的少年!”周閑冷笑一聲,時而皺眉不悅,時而神色冷冽,多少有幾分神經(jīng)質(zhì)。
系統(tǒng):【……】入侵者的戀愛腦真可怕,要是讓他知道阿雪是反派薛沉淵,那還得了。
“應(yīng)書君,等我慢慢解決吧,蔣行,現(xiàn)在那家伙應(yīng)該已經(jīng)隨太子前去朝瑤山了吧?”周閑問道。
蔣行點頭:“嗯,應(yīng)探花已經(jīng)在朝瑤山,王爺,您打算何時前往朝瑤山?”
“我不去了,你們幫我盯緊那家伙,待我去應(yīng)府一趟。”
周閑一聽,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他準(zhǔn)備去爬個墻,順便揮舞一下鋤子,挖個墻角。
他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喜歡的人,就算阿雪已婚,也決定不能放過,更別說應(yīng)書君就不是個好東西,他必須讓阿雪看清楚那家伙的真面目,投入自己的懷抱里。
【宿主,難道你就是什么好東西嗎?】
系統(tǒng)幽幽說道,最起碼在周閑眼里,現(xiàn)在的阿雪可是別人的妻子,覬覦人妻,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可真是道德敗壞!
而它就是被這樣的周閑欺騙,把這人綁定成宿主,引狼入室.
應(yīng)府較為偏僻,周圍都是清貴的文官,正逢重陽佳節(jié),應(yīng)探花又在朝瑤山上,府內(nèi)較為清靜。
“阿澤,你有事嗎?”薛沉淵剛服完藥,就注意到陸澤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還沉浸于昨天薛沉淵說的話給他帶來的驚恐,陸澤猶豫著開口:“少將軍,您昨日為何要對靜王撒那種謊言……”
“阿澤,提醒你一件事,即使是私下,也切莫再叫我少將軍。”薛沉淵將藥碗擱在桌面上,又飲一杯溫水,沖散嘴里的苦澀,隨手丟一顆蜜餞,“以防隔墻有耳。”
周閑不像是會這么輕易放棄的人,昨夜就派人來府上打探,幸好他們早就做足準(zhǔn)備,暫且應(yīng)付過去。
不過當(dāng)夜就有人從靜王府離開,看那趨勢是打算去揚州一探,不知道是否能夠瞞得過去。
薛沉淵思忖半晌,估計是不能。昨天找的借口,就差點沒讓周閑把他給吃了。那雙眼睛夾雜著笑意時,確實很令人歡喜,可是凝聚著冰冷銳利之意時,也讓薛沉淵一陣毛骨悚然。
“少將……主子說的是,我以后會注意。”陸澤也想起靜王昨晚盯著應(yīng)府牌匾的眼神,頓時打了個激靈,謹(jǐn)慎地點頭。
薛沉淵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靜王面前,如果一不小心透露了,那他們很可能全部完蛋了。
“近來,靜王的風(fēng)評是不是變得更加糟糕了?”薛沉淵想著周閑在外面越傳越離譜的名聲,性格暴虐殘酷,荒淫無道,還喜好濫用酷刑、殘忍好殺,看誰不順眼,就直接拖走杖斃,甚至當(dāng)街強搶民妻。
連上次花舫起火,也有人說是靜王故意點燃的,他甚至派兵圍住河道,不準(zhǔn)所有人離開,想要看著他們被活生生燒死……
真是越傳越離譜的名聲,在百姓眼里,靜王已經(jīng)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光是聽到名號就怕得瑟瑟發(fā)抖。
陸澤原本還想重新問薛沉淵為什么要撒謊,聽聞這話,便道:“最近的情勢確實不太對勁,阿明之前去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主子,你覺得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難道是想要阻止靜王登上皇位嗎?”
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周閑能夠坐上龍椅的機會很渺茫。天順帝扶持他和四皇子起來,也不過是用來壓制太子,達(dá)成平衡,避免太子在他還未去世之前,就覬覦皇位。
“京城這趟水倒是越來越渾濁,不過也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薛沉淵捏著無名指,摩挲上面的紅痣。
其實他懷疑暗中推波助瀾的人是周閑本人,畢竟物極必反,當(dāng)周閑的名聲離譜到一定程度,反而會引起文人的質(zhì)疑,就連名聲也更容易扭轉(zhuǎn)。
只要等周閑再出現(xiàn)在文人、百姓面前,稍微表現(xiàn)得好一些,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扭轉(zhuǎn)他現(xiàn)在的口碑。
在許多人眼里,好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只要做一件壞事,就會變成壞人。而壞人卻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被稱為浪子回頭。這世道對好人總是過分苛刻,對壞人卻沒有什么要求。
薛沉淵垂著眼,不過也不一定就是他本人,畢竟周閑得罪了太多人,薛沉淵都能給他列出一大堆。
首先可以排除太子本人,太子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不過他背后那些人就不一定了。寧王也有可能,畢竟這位皇子表面溫和斯文,實則很容易意氣用事……
他們還在談話間,門口傳來腳步聲。大門未關(guān),一名長相秀氣的女子抱著藥箱走了近來,細(xì)聲說道:“主子,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午時,您可以準(zhǔn)備藥浴了,阿澤,你去幫我打一下熱水吧。”
“沒問題,阿蕊。”陸澤利落地跑出去,歐陽蕊打量了下薛沉淵的神色,又幫他把脈,“主子,您確定要加強藥效嗎?您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不是很好,藥浴過程會很……”
“無妨,能早點恢復(fù)就是好事,阿蕊,就麻煩你了。”薛沉淵道。
歐陽蕊搖頭道:“主子不必這般客氣,若不是您及時趕到,我與師兄早就死在匈奴手中,現(xiàn)在能夠幫助您,我們都很高興。”
當(dāng)初他們與師父云游四方、到處行醫(yī),卻不幸遇到匈奴屠村,師父為護(hù)百姓身亡,若非薛沉淵的到來,恐怕他們也難逃一劫。
陸澤和其他人很快將熱水打上來,歐陽蕊往里添加藥物,濃郁、苦澀的藥味在空氣里彌漫著。
“主子,我們就在門外等待,需要添加熱水時,您再讓我們進(jìn)來。”陸澤說了一聲,推著歐陽蕊往外走,“這次不用施針,你就和我一起在外面等吧。”
薛沉淵在條件充足的時候,一向很講究,這滿屋子的藥味夠嗆人,藥效也比以前更強,還是不要盯著比較好。
“你別推我呀。”歐陽蕊皺眉拉了拉陸澤的手,沒拉動,扭頭對薛沉淵道,“我過一刻鐘就進(jìn)來看看您的情況,哪里不適,或者藥效太強,就大聲一點,我馬上就會……”
“好啦好啦,主子不會怕這點疼的,等他叫你再進(jìn)來。”
陸澤覺得歐陽蕊擔(dān)心太過,薛沉淵狠起來的時候,被匈奴捅了一刀,都能以一打五,砍死三個,跑掉兩個。雖然事后差點死掉,但好歹還活著,根本不需要他們擔(dān)心。
“是個人都會怕疼,你以為誰都像你粗神經(jīng)嗎?”歐陽蕊打開他的手。
尋常人怎么可能不怕疼,只是沒有依賴的人,必須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得足夠堅強,所以不能說疼而已,說了也只會徒增麻煩。
看著再厲害的人,也是會怕疼怕苦。
“真希望他別這么累。”
歐陽蕊有些擔(dān)憂地低聲喃喃。她幫不了太多,只能盡量改善一下湯藥的味道,給薛沉淵提前準(zhǔn)備點蜜餞。
陸澤靠在柱子上,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不知道進(jìn)展得怎么樣了,要不是出了那一茬子,現(xiàn)在就是主子用‘應(yīng)書君’的身份,親自去實行計劃了。”
歐陽蕊:“你沒聽我說話嗎?”這是想把薛沉淵累死吧?
“聽啦,但根本勸不動,除非你能強行把他給綁起來,否則事情沒有結(jié)束,他就永遠(yuǎn)不會停止。”陸澤聳了聳肩,“現(xiàn)在除了賢妃娘娘,誰能勸的動呢?”
不為犧牲的陸家軍與邊疆無辜慘死的百姓討回公道,薛沉淵就永遠(yuǎn)不會停下來。
歐陽蕊靠著柱子蹲下身體,小聲說:“真希望來個人,把他綁在床上好好休息算了。”
陸澤掏了掏耳朵:“你在白日做夢,信不信他扭頭就把那人給剁……啊!”
陸澤話沒說完,歐陽蕊猛地站起身,一個右勾拳把他砸飛到院子里,“白癡,我說話的時候,你別潑冷水!”
沒腦子的家伙,陸家藏著的精銳小隊都這么傻嗎?
“嗯哼!”
加強效果的藥浴威力不小,筋骨皮肉像是被無數(shù)根細(xì)針密密麻麻地刺著,疼痛如電流朝著四肢蔓延。
薛沉淵疼得發(fā)出一聲悶哼,額頭浮現(xiàn)汗珠,十指死死捏住浴桶邊緣,指尖發(fā)白,手背繃緊爆出青筋。
尖銳的刺痛穿梭在體內(nèi),他的身體在顫抖,連大腦都變得不清醒,連門外陸澤發(fā)出的慘叫聲都沒聽見。
趁著還有意識,薛沉淵拿過毛巾,喘著粗氣,準(zhǔn)備張嘴咬住它,免得疼得叫出聲。可是止不住的聲音溢出,動彈一下都耗費不少力氣,他仰頭靠在浴桶旁邊喘氣,想要緩一下——
“砰!”
就在這時,合攏的窗戶猛地被人撞開,一道身影帶著煞氣闖了進(jìn)來,薛沉淵被驚醒過來,仰頭看著遮掩住亮光的人,對上一雙泛紅、冰冷的雙眸,渾身冷氣,像極了一尊暴戾殘虐的煞神。
但是剛一看清楚屋內(nèi)的情況,來人咻的一下捂住眼睛,指縫大開,眼珠子一動不動地落在他身上:“不……不好意思哈,我跑錯地方了,不過……阿雪,你怎么能白日宣淫……呸,大白天的洗澡呢,害得我一個黃花大閨男看見你的身體!”
正在藥浴的薛沉淵:“……”
那么高大挺拔的男人羞澀、扭捏、嬌滴滴地說著這樣的話,他差點背過去,真是好一個神經(jīng)病的黃花大閨男!
第143章 共浴
“黃·花·大·閨·男?”薛沉淵一字一句, 差點沒氣笑,“你看夠了沒有?”
他盯著周閑看似捂眼睛的舉動,實則指縫大到眼珠子都可以掉出來, 有必要表現(xiàn)得這么直白嗎?
周閑正欲開口解釋,門外忽然傳來歐陽蕊的聲音:“主子,你沒事吧?一刻鐘已經(jīng)到了, 我現(xiàn)在進(jìn)來看看情況。”她好像有些擔(dān)心薛沉淵的情況,已經(jīng)輕輕推開門,發(fā)出細(xì)微聲響。
“!”
薛沉淵泡藥浴的地方在里屋, 靠近窗戶一側(cè)。原本緊閉的窗子被周閑撞開, 房間里的屏風(fēng)上掛著幾件白色衣衫, 其余什么東西都沒有, 薛沉淵看著傻愣愣站在這里的周閑,恨不得踢他一腳。
“你快出去!”
薛沉淵壓低聲音趕人,藥浴顏色深濃, 他并不擔(dān)心被周閑看光身體, 裸著的上半身更是不在意,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就移不動眼睛、走不動道。
“行,我先離開一下。”時機錯誤,周閑摸了摸鼻子,看著滿臉羞紅的薛沉淵,容色動人,當(dāng)真不想離開。尤其是他的頭發(fā)不小心散落到光滑的肩頭,墨發(fā)沾在修長的脖頸上, 周閑這才注意到薛沉淵的鎖骨上也有一顆紅痣, 還挺好看。
他磨磨蹭蹭地要離開,但一走到窗戶處, 瞧見有人走過,立馬條件反射地把窗子合攏,薛沉淵一驚:“你做什么?”
“有人,我出不去。”周閑說,他一出去,就得被人發(fā)現(xiàn)他在爬薛沉淵的窗戶。
薛沉淵聞言臉一黑,門外的歐陽蕊已經(jīng)走到外屋,好像在取藥,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他壓低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你快想辦法離開,絕對不能被人看見!”
“因為那個什么應(yīng)書君?”周閑幽幽開口,酸溜溜的一句話。
誰管那玩意兒,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他的假身份罷了。但薛沉淵冷笑:“當(dāng)然,那是我夫君,請靜王自重!”
好,更酸了!
于是,周閑憂心忡忡地開口:“你說得對,我確實該自重,絕對不能讓你被誤會!”
“男子的名譽大過天,雖然我不在意愛人是否爬墻,但是我不能用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別人,畢竟這世道的男人和我不一樣,我只要我的妻子開心,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一臉為薛沉淵著想的表情,擔(dān)憂地道:“你的‘夫君’肯定不像我這樣能夠接受一切,為你著想,我會想辦法保護(hù)你的名譽的,可是外面有人,直接跳窗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讓你‘夫君’誤會了,那我就是死千次萬次都不能贖罪。”
你夫君不像我,只會心疼別人妻子。
薛沉淵:“……”
他被周閑這一壺綠茶灌得沉默下來,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我現(xiàn)在該躲哪里呢?你這間房間可真是空蕩蕩,無處可逃。”
周閑像是即將被捉奸一樣,慌得一批,到處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最后目光落到房間里唯一可以裝人的浴桶。
薛沉淵一看他這眼神,就欲開口:“你……”
“不不不,不可以,躲在這里面實在是太不禮貌了,你不可以邀請我進(jìn)去!”周閑立馬捂著眼睛,伸手朝著薛沉淵狂擺手,一臉堅決拒絕共浴。
“有夫之夫不能和別人共浴,否則我高尚的品德和英俊的外貌、挺拔的好身材都會被毀掉的!”
薛沉淵被他一番亂拳打得啞語了,直接氣笑:“周閑,你有病吧?”
“主子,你在說什么?”
薛沉淵剛把音量提高,在外間的歐陽蕊就恰好聽見了,驚得他連忙說:“沒事,我剛才在自言自語。”
“哦,那我馬上就進(jìn)來。”歐陽蕊還以為他是疼得神志不清,連忙抓緊時間準(zhǔn)備東西。
你別急著進(jìn)來,先讓我把這神經(jīng)病給對付了。
薛沉淵很想這樣說一句,眼下沒辦法了,他冷冷地盯著周閑:“把衣服脫掉,趕緊滾進(jìn)來。”
薛沉淵終究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靜王和他共處一室,眼下確實沒有躲藏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藥浴,顏色深濃,根本看不清楚水下的情況,浴桶很大,再裝一個人,雖然很擠,但也沒有問題。
“啊?”周閑一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扭扭捏捏地矯情說道,“這樣不好吧,會被你‘夫君’發(fā)現(xiàn)哎,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他一定很介意。”
好辣眼睛,都這種時候了,他還要再拉踩一把不存在的人。
薛沉淵有點不想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在那里佯裝矯情,吐了口氣:“你別裝了,趕緊給我滾進(jìn)來,大夫馬上就要進(jìn)來了,我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和你共處一室。”
都是兩個男人,他有的,周閑也有,有什么好矯情的?
“所以就強迫良家婦男和你共浴嗎?”周閑委屈。
薛沉淵呵呵一笑:“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哦。”
周閑繼續(xù)委屈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以不符合表情的速度,快速脫掉衣服和鞋子。
薛沉淵見狀,嗤笑一聲:“身體還挺老實的。”嘴上和表情裝個不停,身子卻相當(dāng)誠實。
周閑嘆氣:“誰讓強迫我的人是你呢。”
薛沉淵:“……”
他還想警告周閑,可歐陽蕊已經(jīng)快要進(jìn)來了,薛沉淵只好讓周閑快點:“趕緊!”
周閑把衣服快速綁成一堆,精準(zhǔn)丟到房梁上隱藏,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里間的門被緩緩?fù)崎_。
“!”
薛沉淵聽到動靜,猛地一回頭,屏風(fēng)后出現(xiàn)一道纖細(xì)的身影。
“主子,我進(jìn)來了。”
歐陽蕊開口,薛沉淵的心臟瘋狂急促跳動著,周閑只留了穿在里面的褲子,趕在歐陽蕊過來之前跳進(jìn)浴桶,溫?zé)岬纳碥|驀然貼了過來,薛沉淵渾身都緊張到繃緊。
“冒犯了,僅此一次。”
“別廢話。”薛沉淵比他還急,見周閑吸好氣,直接壓著他的頭往浴桶里塞。
“咕嘟!”
周閑猝不及防地被壓入水里,浴桶雖然大,但是擠入兩個成年男性還是艱難。可也比空蕩蕩的房間好,窗子不能出去,室內(nèi)無躲藏的地方,薛沉淵的浴桶是個不錯的主意。
薛沉淵用力太大,把周閑的臉都貼到自己身上,臉頰貼著腰腹處,兩手穿過腰兩側(cè),環(huán)抱著他,像是縮在他的懷里一樣。
“……”
剛剛,周閑好像嗆到了吧?
薛沉淵有些心虛地想著,但沒時間多想了,歐陽蕊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呀!怎么溢出這么多,主子,你這是在水里打仗嗎?”
歐陽蕊剛繞過屏風(fēng),就看到滿地的水,嚇了一跳,隨即目光憐惜地瞧著只剩個脖子和頭留在水上的薛沉淵,肯定是疼得厲害才這么激烈!
“抱歉,這次藥效出乎意料的強,可能不用第二次了。”
薛沉淵鎮(zhèn)定地與歐陽蕊對視,雖然藥浴的顏色很深,可他還是一陣提心吊膽,伸手壓著周閑埋在腰腹的頭,避免頭發(fā)飄起來。
此刻的他已經(jīng)徹底忘記泡藥浴的疼痛,發(fā)軟顫抖的雙腿分開,給某人留出一部分空間,可是接觸到的皮肉都過分滾燙,灼燒著身體,連骨頭都酥軟發(fā)癢了。
“主子,您看起來怎么有點不太對勁呢?”
歐陽蕊皺著眉頭打量薛沉淵,本以為他會疼得臉煞白,可是好像有點不對勁,向來蒼白的臉頰好像浮現(xiàn)一抹不正常的潮紅,連眼神也有些閃爍。
“大概是你看錯了,今天這藥浴效果不錯,你先出去吧。我感覺好像好了許多,再過一會兒就起來,麻煩你讓人準(zhǔn)備一下熱水。”薛沉淵維持著冷靜的姿態(tài)說道。
歐陽蕊聞言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既然您覺得沒問題了,那我?guī)湍岩幌旅}吧?”
“……”
薛沉淵眉心一跳,水下的人環(huán)著他腰身的手在收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憋不住氣了。心臟始終不平靜,跳動得太快,一旦把脈肯定會被歐陽蕊發(fā)現(xiàn):“待會兒吧,我現(xiàn)在想先從水里出來,清洗一下身體。”
他略帶歉意地說道,歐陽蕊也不強求,以為他不想被人看到這么狼狽的模樣:“也行,我讓陸澤給你拿熱水過來。”
“多謝。”
薛沉淵頓時松了口氣,看著歐陽蕊離開屏風(fēng),并貼心地幫他關(guān)上門。
這才放開抓緊的某人的頭,“嘩啦啦”一聲響,周閑從藥浴里伸出頭,抓過薛沉淵放在浴桶旁邊的毛巾胡亂擦了兩下臉,呼吸粗重:“這姑娘也太能說話了吧?差點沒把我給憋死!”
“把你憋死最好!”薛沉淵盯著近在咫尺的人,冷笑一聲。
周閑看著他,幽幽嘆氣:“我倒是不介意憋死,可是我怕給你留下心理陰影呀。泡個藥浴泡死個人,萬一你就此心神難寧,日夜難寢,那該怎么辦啊?
我會很愧疚我的死亡給你造成這么大的影響,我死是小事,你要是睡不著了,導(dǎo)致身體虛弱,那就是大事了。”
他一臉惆悵,好像真的只擔(dān)心薛沉淵的身體情況,這種話聽得薛沉淵一愣一愣的,嘴角抽搐。
這家伙腦子有病吧?
算了,還是別和他計較,要不然顯得自己也不太正常。
薛沉淵扶額道:“王爺,你趕緊離開吧,今日的事情,請勿泄露出去,我不想讓我夫君知道這種事情,你我本就不該有任何瓜葛……你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本不想計較,奈何對方聽著聽著,對他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薛沉淵毛骨悚然。
“阿雪,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看光了我的身子,居然又不想負(fù)責(zé),明明你對我也有感覺的。”周閑一臉看負(fù)心漢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說道。
那雙眼睛偷偷地觀察著薛沉淵的神情變化,試圖尋找薛沉淵對他有意思的證據(jù),蒼白濕潤的臉頰酡紅,漂亮的眼睛泛著紅暈,連耳尖也帶著紅意,明顯比昨天說到“夫君”時的反應(yīng)更大。
薛沉淵:“……就當(dāng)我求你了,不要用這種表情說這種話,可以嗎?”
周閑:“……”
威力有這么大嗎?
薛沉淵拍了拍他的臉,冷靜自持地從浴桶里站起來:“趕緊走吧,沒人了。”
周閑一發(fā)癲,他就演不下去了。
“哦。”
周閑趴在浴桶邊緣,看著薛沉淵扯下屏風(fēng)上的白衣裹住身體,坦坦蕩蕩的行為毫不遮掩。
但耳朵還是有那么點紅的。
第144章 替身
重陽佳節(jié), 又逢天一觀舉行羅天大醮,當(dāng)日朝瑤山上熱鬧非凡,因有太子與其他皇子聽令, 提前安排,一切順利進(jìn)行。
天順帝難得出現(xiàn)在羅天大醮上,并未遇到任何刺殺和意外, 夸贊太子幾句,又責(zé)罵了幾句一點都不管事的靜王周閑,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去哪鬼混,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早知如此, 他還不如派寧王和太子一起去朝瑤山。嫌棄歸嫌棄, 看到周閑這般廢物的模樣, 天順帝其實很安心。
畢竟周閑不僅是他的皇長子,身后還站著張家和隴西的百年氏族,身份地位都不亞于太子, 若非他常年打壓, 即使周閑沒有腦子、性格糟糕,也有無數(shù)人想要投靠于他。
徬晚時分,假扮“應(yīng)書君”的人和其他手下回到應(yīng)府,向薛沉淵匯報情況。
“計劃還算順利,其他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即使發(fā)現(xiàn)了,估計一時半會兒都猜不到我們這里。”
“那可未必。”薛沉淵搖了搖頭。
無名山上的埋伏讓手底下的人懷疑自己人中出了叛徒,薛沉淵暫時壓下這件事情, 并未透露出去。不過他心中也有相同的疑慮, 所以思忖之后,放棄最開始時的刺殺行動, 他懷疑有人已經(jīng)盯上了他們。
那天如果不是周閑恰好出現(xiàn),為薛沉淵擋劫,以幕后那人安排的殺手,很有可能會導(dǎo)致他死在無名山上。
“主子,您是在憂心劉昌振與寧王一事嗎?”
陸明注意到薛沉淵有些走神,以為他是在想這件事情。原先的計劃因意外而擱淺,但他們的其他行動并未停止下來,劉繼仁死亡的“真相”已經(jīng)被放在劉昌振面前,他不可能就此罷休。
重陽節(jié),天一觀舉行的羅天大醮表面看似正常進(jìn)行,實則暗潮洶涌,即使沒有他們的干擾,局勢也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
陸澤摸著下巴道:“主子,您覺得劉昌振會不會直接把這件事情告知那個狗皇帝?讓他幫劉繼仁主持公道?”
劉昌振能一路爬到神策軍中尉,深得狗皇帝信任,對他也相當(dāng)忠誠,是他腳底下最忠心的一條狗。
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狗皇帝想要做的事情時,劉昌振為討帝心,讓自己的兒子劉繼仁去做監(jiān)軍。沒有經(jīng)驗的人瞎指揮,害得薛沉淵差點戰(zhàn)死,若非薛沉淵與手底下的將士不聽指令,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估計這個世上早就沒他這個人了。
薛沉淵搖頭道:“不會,劉昌振雖然忠心,但也善于審時度勢。這件事情若真放到明面上,天順帝為了平衡,也只會輕拿輕放,甚至責(zé)怪劉昌振掀開真相,而不是為他主持公道。”
他輕笑一聲,聲音冰冷:“當(dāng)今天子可沒那么好心,劉昌振比誰都懂天順帝的冷血無情。所以他不會傻到現(xiàn)在就與寧王起沖突。他現(xiàn)在可是天順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也知道天順帝為何會暗中扶持寧王起來,一旦他試圖打破天順帝的平衡,這份信任就會蕩然無存。”
到時候,不僅劉繼仁白死了,就連他劉昌振也會失去帝王的信任。這對于一個宦官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盡管他掌握著神策軍,但天順帝才是他背后的真正靠山。
“那以主子你來看,他接下來會怎么做?”陸澤問道。
一旁用著“應(yīng)書君”臉的人在歐陽蕊的幫助下,終于卸下面具,他盯著水面上的精致柔美面容,笑道:“我覺得他肯定會投靠靜王,阿雪你之前說過,殺死劉繼仁的那個夜晚,靜王很有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蹤跡,卻隱藏了下來,想必他也想讓寧王與劉昌振斗起來。”
“真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以來,連我也看走了眼,靜王才是這座皇城里藏得最深的。”流光輕輕撫開耳側(cè)的發(fā)絲,面容雌雄莫辨,貌若好女,“他今天看我的眼神非常可怕,總覺得脖子有點涼。”
羅天大醮的現(xiàn)場非常熱鬧,可是流光卻總覺得背后涼颼颼的,他對別人的惡意總是非常敏感,所以發(fā)現(xiàn)了周閑看自己的目光。
說不上有多么友好,平靜的眼神不斷在身上徘徊,時不時落在后頸,流光有一種對方想要砍了自己的感覺。
流光心有余悸地摸著胸口,看向薛沉淵:“阿雪,你是不是得罪了靜王?我覺得有點危險,下次還是你自己去扮‘應(yīng)書君’,應(yīng)付靜王吧,他對‘我’的惡意有點大。”
那種平平靜靜的眼神實在是稱不上友好,流光有一種自己搶了靜王的媳婦的感覺,再聯(lián)想到薛沉淵之前的安排……
嘖,靜王眼光還挺好,居然看上了“有夫之妻”,著實符合他不像樣的性格。
陸澤下意識說出口:“主子,該不會是因為你上次騙他的那個謊言……”
“阿澤,你先去幫阿蕊把水給倒了。”薛沉淵快速打斷陸澤的話,他不想再提這事,心中多少有幾分窘迫感。
“流光,你先回摘星樓吧,國師那個老東西還沒徹底被我們掌控,你盯好他,接下來暫時用不著你了。”薛沉淵把眾人都給安排好,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昨天藥浴時發(fā)生的事情。
以周閑的性子,薛沉淵也說不好他會不會對“應(yīng)書君”下手,最好先找個借口,遠(yuǎn)離那個家伙,再親自扮演這個身份。為此,他得去找邵華,弄個長期點的面具。
入夜,月色凄涼,水面波光粼粼,池子邊的涼亭里,周閑正在對月獨酌。
系統(tǒng)看不下去,說:【宿主,你一個現(xiàn)代人一定要學(xué)古人裝逼嗎?】
大晚上,一個人吹著風(fēng)喝酒,也不嫌無聊?
不就是薛沉淵不想搭理他,周閑又看到應(yīng)書君回府,試圖翻墻找“阿雪”,結(jié)果府里到處都是人,周閑根本進(jìn)不去應(yīng)府。
【統(tǒng)子,你少說幾句話吧,我心情不好。】周閑幽幽說道。早知道,他今天就該宰了應(yīng)書君。
之所以沒宰,并不是因為系統(tǒng)不斷在他耳邊反復(fù)念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喚醒周閑內(nèi)心深處的美好善良。而是他從“應(yīng)書君”身上琢磨出點不對勁,才暫時沒對他動手。
【那我再給你背幾遍價值觀?】系統(tǒng)試探著問道。
周閑拒絕:【別了,我已經(jīng)足夠友善了。】
系統(tǒng)價值觀念得太多,給他一種熟悉的怪異感,好像很久以前,他也在瘋狂給別人放價值觀,甚至逼迫對方反復(fù)背誦。
周閑沒想起自己什么時候做過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沒想起那就是沒做過,估計是記錯了,那便不妨礙他覺得這樣的行為不要臉!
系統(tǒng)吐槽一句:【宿主,你對自己的錯誤認(rèn)知越來越厲害了,濾鏡也越來越深了。】
“王爺,薛沉淵帶來了。”
在周閑和系統(tǒng)閑聊的時候,蔣行把人給帶了上來。
“來了,過來坐坐,陪我喝幾杯。”
周閑立即扭頭朝薛沉淵招了招手,笑容和善的模樣差點讓薛沉淵以為自己剛換回來,就被看穿身份。
“不知靜王殿下喚奴才過來,可是有何事需要吩咐奴才做?”薛沉淵溫順地給周閑下跪行禮,語氣相當(dāng)輕柔,帶著一絲感激,“前些日子,多虧了殿下幫奴才請了太醫(yī),奴才的身子才好得這么快,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奴永生永世難忘……”
“打住!”周閑喝了點酒,有些熏熏然,可是被薛沉淵一堆感激的話說下來,人都清醒兩三分了。
這反派怎么還是這么不正經(jīng)!周閑這幾天光顧著阿雪那邊,把這人給丟到一邊,今日才想起還有一個反派藏在自家府里,準(zhǔn)備把人叫上來看看情況,結(jié)果還是那副德行。
這家伙下一句不會來個以身相許吧?周閑心有所屬,可不想聽到其他人也這樣說。
“靜王殿下?”薛沉淵惶惶不安地抬頭看周閑。
作為阿雪的時候,他可以隨心所欲,甚至對周閑愛搭不理。但扮演身為太監(jiān)的薛沉淵,他就得仔細(xì)些,不能暴露身份。
剛才過來的時候,薛沉淵就已經(jīng)揣摩好怎么做表情、怎么說話,根據(jù)前兩次的經(jīng)驗,他這樣一說,周閑應(yīng)該就會把他趕走吧?
“你的眼睛……”
周閑擰緊眉頭,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掩在后面,亭子上的燈籠輕輕晃動,夜風(fēng)微涼。亭內(nèi)昏暗,薛沉淵的身形瘦削,神情惶然,有那么兩分像阿雪,卻又給人一種天差地別的感覺。
“眼……眼睛?”
薛沉淵捏緊手指,他是與流光、邵華專門學(xué)過易容方面的技巧,由細(xì)節(jié)開始一點點改變,即使身形相似,卻也會因為氣質(zhì)、舉止而顯得天差地別,不會被輕易發(fā)現(xiàn)共同性。
但眼睛卻是唯一的弱點,盡管眼型可以改變,可是眼睛卻無法改變,但少有人會這么認(rèn)真、仔細(xì)地去觀察別的眼珠子吧?
“啪!”周閑一拍手掌,嚇了薛沉淵一跳,以為周閑發(fā)現(xiàn)什么,卻見他恍然大悟地笑道,“我算是知道我為什么覺得你不錯了!”
薛沉淵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和阿雪的眼睛非常相似,周閑很喜歡。
“看在你這雙眼睛的份上,陪我喝幾杯酒吧?”周閑多看了兩眼,覺得甚像。
【宿主,你這是在玩替身呢?】系統(tǒng)越看越覺得周閑的行為怪異,這家伙不會認(rèn)出薛沉淵了吧?
“瞎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玩替身,就是覺得順眼。”周閑不知系統(tǒng)想法,笑著說道,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紅意,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
引得薛沉淵驚愕看他,暗自狠狠捏了一把衣角,心里冒出一句瞎子。
卻又慶幸他沒認(rèn)出,可心底深處仍然有那么幾分不悅,相當(dāng)矛盾、復(fù)雜。
【那看來,你是喝醉酒了?】系統(tǒng)瞧著他的臉,懷疑周閑醉酒了。
周閑沒搭理它,招呼薛沉淵一起來喝兩杯:“酒量如何?”
薛沉淵回神,他不知道周閑忽然叫自己過來,到底是想做什么,只得謹(jǐn)慎行事。
薛沉淵考慮到自己的酒量和傳聞中周閑的酒量,擔(dān)心醉酒說錯話,又必須遵循設(shè)定好的人設(shè),只得說道:“殿下,奴才的酒量可能不太好,喝醉后可能丑態(tài)百出,如果殿下不介意,奴才會盡力陪殿下多喝幾杯。”
“無妨,只要你酒后別撲到我的懷里,試圖以下犯上就行。”周閑哈哈大笑道。
他發(fā)現(xiàn)今天的薛沉淵比之前老實一點,沒有再對他動歪心思,非常不錯,反派就是要有反派的樣子,別對有夫之夫下手。
薛沉淵保持著微笑:“……您說笑了。”
真是沒救了。
還好周閑沒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要不然情況更加不妙。
“沒說笑,我認(rèn)真的。”周閑一臉嚴(yán)肅道。
他從來不拿自己的處男之身開玩笑,他的所有都必須留給老婆,所以提前給心懷不軌的反派打個招呼最好。
第145章 糾正
“來喝一杯吧。”
周閑給示意薛沉淵坐到對面去, 隔著一張桌子比較安全,免得被這個喜歡藏藏掖掖的反派坑一把。
薛沉淵聽話地坐好,周閑便給他倒了杯酒, 酒香濃郁,是難得的好酒。他低著頭,語氣卑微:“怎能勞煩殿下倒酒, 還是奴才伺候您吧。”
“喝你的,離我遠(yuǎn)點就行。”周閑可不想他站到旁邊倒酒,誰知道薛沉淵會不會忽然腳滑摔進(jìn)他的懷里!
周閑覺得反派真是能屈能伸, 也是裝虛偽的一把好手, 難怪在原劇情里能夠走到最高位, 掌握生殺大權(quán)。就是可惜現(xiàn)在被他困在了靜王府, 要不然按照薛沉淵的本事,怎么都能把京城攪亂。
“人與人之間,要注意距離。”周閑想了想, 又語重心長地警告心懷不軌的反派。
他雙標(biāo)地選擇性忘記自己第二次見到阿雪的時候, 就摔進(jìn)對方的馬車?yán)铮^都往人家大腿上枕了。
薛沉淵:“……殿下說得對。”
好生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薛沉淵低眉順眼地聽靜王殿下教訓(xùn),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誹。
這家伙要是真注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不會第二次見面摔他腿上,第三次見面就脫掉衣服鉆他浴桶里了!
真是一個不要臉、還不知道見外的家伙。
但周閑也是真的危險,薛沉淵原本真打算像之前那樣,讓周閑把他給趕走, 免得繼續(xù)待下去, 暴露些什么。
畢竟這人傻歸傻,深不可測也是真的。
“薛沉淵, 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周閑沒頭沒腦地夸了他一句,又示意薛沉淵把酒喝掉。
“殿下的稱贊,令奴才感到三生有幸。”周閑究竟想要做什么?
薛沉淵摸不著底,聽話地把酒喝了,入口辛辣,帶著濃郁的酒香,口感豐富細(xì)膩,讓人回味無窮,是非常難得的好酒。流光曾經(jīng)帶著這酒讓大家一起品嘗,名為千日醉。
聽這名就知道這酒后勁很足,眼見周閑又給他倒了一杯,薛沉淵心中不妙,傳聞中的靜王酒量很好,而他的酒量……是經(jīng)常被身邊人嘲笑,這家伙該不會是想要把他給灌醉吧?
周閑已經(jīng)喝了一瓶千日醉,臉頰只帶著一點薄紅,正笑瞇瞇地給他一杯接著一杯倒:“我很喜歡聰明人,正好你就是。”
他越說,薛沉淵越不想喝了,懷疑周閑會不會已經(jīng)看穿他的身份。畢竟這一句句話實在是意味深長,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薛沉淵向來能忍,可是看著對面眉眼帶笑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壯人膽,又想起前兩次與周閑的曖昧相遇,忍不住流露出一些本性:“殿下,你今夜叫我來,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的語氣漸漸失去剛才的謙卑,帶上一些懷疑,音量慢慢提高。
“不要想太多,我沒想要做什么。”周閑用手支著下巴,絲毫沒有對薛沉淵逐漸露出的真實面目感到意外,“太子是個不錯的選擇,你想去他身邊嗎?”
“什么?”
【什么?!】
他冷不丁地來這么一句,讓薛沉淵和旁聽的系統(tǒng)都一陣驚愕,周閑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想把他送給太子嗎?
【宿主,你真的打算把反派送走嗎?】系統(tǒng)的語氣很震驚,帶著一絲心虛。
周閑沒搭理系統(tǒng),繼續(xù)道:“本王聽說了,太子很喜歡你的丹青,如果當(dāng)初本王沒有出現(xiàn)的話,你應(yīng)該會被太子帶走。”
很好,薛沉淵肯定了,周閑沒認(rèn)出他,但也發(fā)覺他不對勁,現(xiàn)在是想要禍水東引嗎?
薛沉淵的心情不是很好,正好周閑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薛沉淵端起,猛喝進(jìn)去,舉止中多了一分不屬于他的瀟灑:“殿下,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想將奴才送給太子殿下嗎?”
老虎就算是裝成了病貓,但本質(zhì)依然不改。
亭子里夜風(fēng)涼颼颼,薛沉淵微微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晦暗的雙眸盯著再次滿了的酒杯,澄澈的酒液映射著模糊不清的面容。
周閑聽出薛沉淵聲音里的不悅,說道:“怎么,你不覺得太子是個很好的主子嗎?”
他這可是在順薛沉淵的心意,放他繼續(xù)去走原來的劇情。
【宿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系統(tǒng)摸不著頭腦,好幾次欲言又止,冷汗狂流。現(xiàn)在的它什么都怕,已經(jīng)能夠預(yù)見周閑發(fā)現(xiàn)真相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送他去走劇情。】
周閑不急著說話,給薛沉淵思考的時間。從他知道任務(wù)機制、遇到阿雪之后,就打算這么做了。
【初始任務(wù)時間只有一年,我要的不止一年。】周閑說。
再繼續(xù)把人困在靜王府,毀滅值不會改變,所以必須讓薛沉淵去走劇情。周閑會在背后根據(jù)情況干擾,等了解毀滅值的變動因數(shù)之后,再想辦法掌控薛沉淵和他的毀滅值。
這樣一來,他才能在這個世界擁有更多逗留的時間。
系統(tǒng)脫口而出:【你不繼續(xù)卡我的bu……】bug了嗎?
好在它反應(yīng)神速,硬生生把話給吞回去。
系統(tǒng)差點忘了,入侵者的bug已經(jīng)被監(jiān)察者發(fā)現(xiàn),并且暫時控制住。現(xiàn)在周閑的記憶、能力都沒有恢復(fù),當(dāng)然得另想辦法,走正規(guī)渠道卡bug。
“奴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殿下的人,在奴才眼里,殿下才是最好的主子,奴才一切都聽主子的吩咐。”
薛沉淵被風(fēng)吹得大腦清醒,控制住心里的不爽,恭順地回道。
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之前他不給周閑面子,現(xiàn)在輪到周閑不給他面子了。
“你愿意就好,過兩天,本王會安排好。”這位反派果然還是很想去太子身邊搞事情。
周閑嘖嘖點頭,又給他倒了一杯酒。
不好意思哈,兄弟,為了我的幸福,你先幫忙一下。
等我琢磨透了毀滅值,就把你接回來,陸家的事情,我也會幫你。畢竟我老婆很有可能是你那邊的人。
阿雪和應(yīng)書君有關(guān)系,而應(yīng)書君是賢妃的表哥,賢妃又是薛沉淵的姐姐,這一個關(guān)系鏈下來,周閑反應(yīng)再慢都該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有問題了。而且應(yīng)府的戒備相當(dāng)森嚴(yán),不像是普通探花郎的府邸應(yīng)該有的樣子。
所以即使派去應(yīng)書君老家的人還沒回來,周閑已經(jīng)猜測到阿雪很可能和應(yīng)書君一樣,都是薛沉淵手底下的人,他們都在為陸家和邊疆百姓討回公道。
這樣一想,周閑便忍不住對薛沉淵的態(tài)度好一點,這人很可能是自己老婆的上司。
現(xiàn)在還沒有了解情況,周閑還挺擔(dān)心薛沉淵對阿雪說不利于自己的話。
薛沉淵從周閑的舉止中讀出一股異樣的尊敬,別扭極了。他垂著眼簾,低聲道:“奴才遵命。”
“別這么客氣,多喝點。”
周閑一直在給薛沉淵倒酒,他一個人都喝了快半瓶千日醉。酒的后勁慢慢來了,臉頰泛紅不明顯,唇瓣還沾著酒液,一雙漂亮的眼眸輕眨兩下,有些濕潤,望著周閑的目光漸漸多了些一抹幽怨。
從遇到周閑這個王八蛋開始,他就變得不對勁了。
薛沉淵本該死在當(dāng)年那場大火中,但他僥幸未死,從此便走上了為所有人討回公道的道路。
三年以來,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情緒變得如一潭死水,卻在遇到周閑那一刻徹底爆發(fā)出來。
年少時的夜夜夢境足以讓一個少年人心生情愫,總覺得命運將他與另一個人糾纏在一起,眼睛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只會被那個人牽動心情。
時隔多年,當(dāng)他真正在現(xiàn)實遇到那人時,薛沉淵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周閑好像也對他有些異樣的舉止,從花舫上的驚鴻一瞥后,這人就在暗地里尋找他。
第二次見面,周閑就對他死纏爛打,再到第三次見面時的曖昧遭遇,薛沉淵懷疑周閑和他一樣,也曾在夢境相見,所以才做出這么不要臉的行動。
“你怎么這么看我?”
周閑注意到薛沉淵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心里突突跳了兩下,薛沉淵該不會又想要勾引他吧?
這位反派真是一點都不正經(jīng),不像他家阿雪!
月亮從厚重的云層中鉆了出來,皎潔的月光灑落,從靛藍(lán)色的衣衫慢慢移動到蒼白的臉頰,薛沉淵喝醉了,臉頰酡紅,眼神濕潤,帶著難言的情愫。
盡管這張臉很普通清秀,可是那雙眼眸卻漂亮得像是承載著星輝,又像靜謐深邃的海洋之眼,直勾勾地盯著周閑的時候,給他看得向后退了退。
“你退什么?”薛沉淵歪了歪頭,眉頭輕皺,聲音冷淡又帶著一抹低低的嘲笑。
換張臉,這家伙早就撲了上來。真是個色欲熏心的家伙,和他坐了這么久,居然一點不對勁都沒有察覺到。
“預(yù)防萬一,免得你以下犯上。”
周閑一臉正氣地看他,才半瓶酒怎么就醉成這樣了?要不是顧忌阿雪,周閑都想讓薛沉淵跳水冷靜一下,別這么喜歡走歪門邪道,正經(jīng)的反派可不會做這種事情,希望他回頭是岸。
薛沉淵撐著臉看他,表情浮現(xiàn)出一抹疑惑:“以下犯上?靜王殿下,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做吧?”
他什么都沒說沒做,周閑怎么就覺得他不懷好意?上次還好說,不小心跌倒在周閑的腿上,薛沉淵無話可說。
這次只是多看兩眼罷了,周閑就自動給他扣上了心懷不軌的標(biāo)簽,仿佛下一秒就要撲倒他一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本王是個守男德的人,我的一切都只屬于我的未來妻子,你做什么都是沒用的。”周閑一臉深沉地開口。
他的眼睛很尖,薛沉淵表情一變,他就知道他試圖勾引人了,要不然干嘛用這雙眼睛這么看人!
薛沉淵嘴角一抽:“男……男德?”
是我喝醉了,還是你喝醉了?
周閑目光譴責(zé)地看他,好似在看個不守男德的放蕩男:“看在你喝醉酒的份上,本王就不和你計較了。夜色已晚,別總想著勾引良家婦男,你去休息吧,我也要休……你做什么?!”
話沒說完,周閑已經(jīng)大驚失色,只因薛沉淵氣笑了,忽然走到他面前說:“想糾正你一件事情。”
薛沉淵半靠在周閑面前的石桌上,垂眸看著他,表情冷淡,眸光深沉,再無方才偽裝的怯懦,修長白皙的指尖隨意勾起酒瓶,身形清瘦卻多了瀟灑風(fēng)骨。
另一手執(zhí)著酒杯,酒瓶傾瀉液體注入杯中,灑落幾滴在手上,長袖緩緩下滑堆積在手肘間,他的手臂線條流暢而有美感,透明的水蜿蜒流下,泛著水光。
月光落在薛沉淵的身上,無端多了一絲曖昧色欲,姿容普通卻因那雙眼眸生輝,他蒼白的臉上勾著一抹笑容,輕易地撩撥人心:“殿下,您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勾引嗎?”
他真的受夠了周閑這張破嘴!
第146章 玷污
薛沉淵正作勢要喂他酒, 周閑就落荒而逃了。
臨走前還不忘甩下狠話:“等你清醒了,本王再找你算賬,連男德都沒有的家伙, 真是放蕩不堪!”
“嘁。”
本要喂到周閑嘴里的酒拐彎喂到了自己嘴里,薛沉淵輕輕嗤笑一聲,看著周閑逃走的身影, 悠閑地靠在石桌上,眸中帶著一抹戲謔的笑意。
夜風(fēng)吹動燈籠,光輝搖曳, 表情半隱于黑暗中, 衣衫勾勒出的身形清瘦修長, 極具瀟灑風(fēng)骨, 猶如一陣摸不著猜不透的風(fēng),無影無蹤,唯獨臉上笑容有些深。
真是個只會說大話的家伙, 中看不中用。不過走了也好, 省得他繼續(xù)聽那張破嘴說話。
果然還是不能讓周閑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要不然周閑方才的態(tài)度就不是避如蛇蝎,而是迫不及待等他自投羅網(wǎng)了。
薛沉淵為自己斟酒:“白癡一個。”
清雅淺淡的嗓音隨風(fēng)而去,漸漸消散,與阿雪的無兩樣,可惜該聽的人沒聽見。
【這家伙,有幾分午夜兇零的氣質(zhì)!】
周閑跑得飛快,心臟砰砰直跳。還不忘留兩個人注意薛沉淵的安全, 免得這個醉鬼跌進(jìn)水里淹死。
不過周閑仍然一臉不善, 畢竟差一點就被薛沉淵蹭到了。好在他反應(yīng)及時,才沒有被薛沉淵給玷污, 要不然就對不起阿雪了。
“好個心思不純潔的反派,一天盡會動那些小心思,為勾引本王真是不擇手段,要不是顧忌他與阿雪的關(guān)系,本王定不輕饒……”
系統(tǒng)聽他一路念念有詞,眸中帶著醉意,眼神與見到阿雪時差不多,只是周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動:【宿主,你還好吧?】
監(jiān)察者之前動的手腳并未全部被清除,周閑尚未發(fā)現(xiàn)薛沉淵與阿雪是一個人的真相,潛移默化的力量能夠讓他忽視真相,卻無法控制本能。
不過這樣稱呼薛沉淵為午夜那什么兇零,周閑這張破嘴要是敢說漏嘴,系統(tǒng)覺得他完蛋了。
“沒事,就是這個反派有點可怕。”一舉一動都很誘人,有那么幾分像他老婆,幸好周閑心如鐵石,及時脫離現(xiàn)場,沒有當(dāng)場翻臉。
好端端的學(xué)人家老婆做什么!
周閑走在廊道里,手掌擱在胸膛前,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系統(tǒng),我好像有點不正常。】
【沒有啊,你哪里不對勁了?】系統(tǒng)沒敢讓他發(fā)現(xiàn),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和薛沉淵注意點距離就好。】
“等把他交給太子,就沒問題了。”周閑沒有多想,自詡剛從午夜兇零手中逃生,心有余悸。
系統(tǒng)猶豫半晌,勸道:【那個……要不,宿主,你還是別這樣做吧?把反派控制在手里比較好,放到太子身邊,很可能出現(xiàn)意外。】
現(xiàn)在不知道真相的你要是把老婆放走了,等你知道真相,我覺得我和監(jiān)察者都得死。
周閑搖頭,堅定道:“如果那家伙剛才沒有勾引我,我還能考慮一下,現(xiàn)在絕對不行!薛沉淵對我心懷不軌,我不能留他在身邊。”
薛沉淵手段不簡單,即使被困在靜王府,外面的局勢仍然被他操控著。寧王已經(jīng)被劉昌振盯上,動了不少手腳,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兩方已經(jīng)暗中爭斗起來,只是不敢拿到臺面上斗,免得被天順帝發(fā)現(xiàn)。
【他……哪里勾引你了?】
系統(tǒng)終究是沒忍住崩出這么一句,分明是你自己的本能作祟,怎么看薛沉淵都覺得心動!
講真的,薛沉淵要不是忍無可忍,哪里會出此下策,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系統(tǒng)從未看過周閑這么迷的人!
誠然有監(jiān)察者動手腳,但周閑自身問題也很大。系統(tǒng)想起自己恢復(fù)的部分記憶,發(fā)現(xiàn)周閑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不要臉,明明最開始還是挺正經(jīng)的人。
【統(tǒng)子,你難道沒看見他之前的行為舉止嗎?】周閑譴責(zé)的目光落到系統(tǒng)身上,【他居心不良,無時無刻都不再想要勾引我,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生病時還想摸我大腿,更別說剛才都快坐到我腿上了!】
系統(tǒng):【呵呵,那你這眼睛真尖。】
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畢竟我的眼睛就是尺。”周閑說。
他是個守男德的男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被薛沉淵玷污:“要是阿雪能夠來勾……投懷送抱就好了。”
周閑幽幽嘆氣,尚且不知阿雪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人剛才確實勾引了他一把,而他跑得比鬼還快,以至于不久后知道真相時,為此后悔無數(shù)次。
系統(tǒng):【……】
你可真行啊!.
現(xiàn)今的京城暗潮洶涌,寧王這幾日被劉昌振這條閹狗盯得死緊,他的一個得力助手甚至被劉昌振的神策軍給抓住,尋了個借口折磨而死。
先前寧王派人去救,也被劉昌振扯著大旗,輕飄飄地拒絕,寧王明面上沒說什么,實則早已對他恨之入骨。
【251你瞧,故事的發(fā)展還是在按照原劇情走,你說的蝴蝶效應(yīng)并沒有這么厲害。】一直躲在太子身后的李先生暗中注視著局勢變化,發(fā)現(xiàn)寧王與劉昌振已經(jīng)在反派的挑撥下斗了起來,松了一口氣。
他已經(jīng)從系統(tǒng)251給的劇情里再次尋到機會,這一次必然要殺死薛沉淵,解決掉這個世界的危險,也完成他的任務(wù)。
系統(tǒng)251道:【宿主,不要小瞧任何人,將原劇情奉為圭皋,否則,你很容易死在這里面。】
李先生若能脫離劇情去看,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局勢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危險,靠著“預(yù)知”是沒有用的。靜王和薛沉淵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人藏在背后,怎么可能還按照原劇情走下去。
【251,應(yīng)該我勸你不要小瞧我才對。】李先生微微一笑,【這一次可不像上次那么簡單了。】
他研究許久,終于找出了好幾個漏洞,如果不出意料,反派薛沉淵,甚至宮里那位賢妃娘娘都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我們那位天命主角好像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吧?”李先生走到庭院中,望著漸漸昏暗的天色,笑意漸濃,“現(xiàn)在的他,好像才十歲。”
張不拜,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子,南張北陸中的張家之子,性情桀驁不馴,未來的大梁戰(zhàn)神,不過眼下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他既是靜王周閑的表弟,又最崇拜陸家的那位白衣少將,手中甚至留有一幅白衣少將的畫像,將其奉為最崇拜的人,卻不知以后最厭惡的宦官也是他。
【宿主,我勸你別亂來。】系統(tǒng)251聽到李先生提了張不拜,數(shù)據(jù)飛快流竄,立即反應(yīng)過來他想做什么。
李先生說:【251,我也勸你別干擾我做任務(wù)。】
他這一次的計劃只要成功,就算是薛沉淵再聰明強大,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是有靜王這個變故存在,也保護(hù)不了他!
“啊嚏!”
一位騎在馬背上的少年人不知為何忽然打了個噴嚏,用手指揉了揉鼻子:“是誰在說我壞話?難道說表哥已經(jīng)知道我馬上要回到京城了嗎?”
“你這話的意思是表哥說你壞話咯?等回京,我可要告訴表哥哦。”從馬車?yán)锷斐鲆粋頭,女孩精靈可愛,笑嘻嘻地望著張不拜。
張不拜哼哼一笑:“我可沒說這話,三年不見,你就想著告狀,表哥可不一定會搭理你。”
“略略略,表哥才不會這樣呢!”張不雯對他做了個鬼臉,把頭給縮了回去。
靜王性格雖然囂張跋扈,但對待自己的兩位表弟表妹卻相當(dāng)好,與對待親兄弟截然不同,再加上他們長年不在京中待著,距離讓這份感情變得更加美好,以至于張家的兩位孩子都很親近靜王,并不輕信外面的傳言。
武寧候夫人見狀暗嘆一口氣,等到休息時,將張不拜喚到身邊。
“娘,你叫我過來有什么事情嗎?”張不拜好奇問道。
武寧候夫人頓了半晌,終究是沒忍心讓一腔期待的他與靜王注意距離。等到回京以后,不拜自己用眼睛、耳朵發(fā)現(xiàn)事實之后,自然會疏遠(yuǎn)靜王,只拍著他的手,低聲道:“不拜,你那幅畫一定要藏好,莫要讓任何人看見,知道嗎?”
如果可以,武寧候夫人希望張不拜把畫像銷毀掉,可那畫是張不拜摯友贈予,又有武寧候開口,才得以留下。
張不拜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極深,甚至出現(xiàn)忿忿不平的神色:“娘,不過是一幅畫,何必藏成這個樣子?明明爹都說了,陸家絕對不可能背叛大梁,其中肯定有……”
“不拜,慎言!”
武寧候夫人不待他說完,就打斷道:“小心隔墻有耳,聽好娘的叮囑,等進(jìn)入京城,你一定要管住你這張嘴,否則我張家都會因你而亡!”
陸家已經(jīng)亡了,如今的張家就是天順帝的眼中釘,一不小心就會走上陸家的后路。
“是,我會記住娘說的話。”張不拜在外野慣了,但對上母親,還是很聽話,被訓(xùn)得垂頭喪氣,有點想爹了,不過武寧候卻會遲一些才回京。
“還有兩日就能回到京城了,你聽話些,不要闖禍。”武寧候夫人嘆氣道。
張不拜點頭:“嗯。”
等回京了,他就先去找表哥,問一下他的傳言怎么變得這么恐怖了。
不知道已經(jīng)有人惦記上自己,周閑準(zhǔn)備去找太子。
他說要把薛沉淵交給太子并不是開玩笑,世人皆知太子喜愛丹青,因顧忌天順帝收斂了幾分,偶爾還是會邀請幾位畫師、好友欣賞畫作,甚至舉辦一個賞畫會。
太子性情溫和,不喜奢華。即使舉辦賞畫會也不過是小辦,對想要借機送禮的人向來不客氣,以至于風(fēng)評不錯。
周閑特意選了那一日登門造訪,太子有些意外,但看到他身后的薛沉淵時,眼中閃過喜意。
“看來本王來得不是時候。”周閑假意不知他今日開賞畫會,直言不是談話的好時候,說完就準(zhǔn)備離開。
太子看了一眼薛沉淵,出聲挽留:“難得大皇兄到來,眼下雖不是談話的時機,若皇兄不介意,正好孤今日舉辦賞畫會,不如一起欣賞一番?待賞畫會結(jié)束之后,再行商談。”
太子對丹青的喜愛已經(jīng)達(dá)到癡迷的程度,礙于天順帝才收斂幾分,看到薛沉淵這樣一個丹青手落到周閑手中,心中多少有幾分遺憾。
只是他生性不喜與人爭搶,不涉及原則,便不愿起紛爭,偏偏帶走薛沉淵的又是周閑,只好放棄,不過今日說不定是個讓周閑放手的好時機。
“李先生,孤令你準(zhǔn)備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太子看向一旁的李先生。
李先生笑道:“太子殿下,還請放心,一切準(zhǔn)備就緒。”
第147章 尊卑
薛沉淵在丹青一道的確非常擅長, 畢竟他的外祖父就是有名的畫師,母親也精于此道。從小耳濡目染的薛沉淵自然也不遜色,尤其山水畫, 對邊疆地形更是了如指掌,善于以地形困殺敵軍。
周閑故意在太子開賞畫會之時到來,也有讓薛沉淵趁機表現(xiàn)之意, 好讓太子向他開口要人,他也借此機會,讓薛沉淵回到原來的劇情上。
不過一切的進(jìn)展沒有這么順利, 一個意外來客打斷了他們的計劃。
李先生給太子帶來了一位客人, 在看清楚那人時, 太子幾乎是驚喜地道:“柳晨云先生, 李先生居然將您請來京城了!”
來人風(fēng)塵仆仆,面容滄桑,頗有風(fēng)骨, 卻讓薛沉淵表情微變。一直暗中盯著他的李先生見狀, 嘴角微微勾起。
“李先生,沒想到你居然給孤準(zhǔn)備了這么大的驚喜。”太子拍了一下李先生的肩膀,笑容爽朗。
柳晨云,薛沉淵外祖父的弟子,一手丹青讓太子神往許久,只是一直居于蘇州,不輕易離開,李先生這一次也是廢了不少功夫才讓這人愿意來到京城。這人看似重情重義, 實則無情無義, 在陸家出事之后,便與師父恩斷義絕, 大義滅親,導(dǎo)致薛沉淵的外祖父身亡。
“在下得太子殿下重視,自然要想盡辦法報答殿下。”李先生恭敬道。
若非如今京中的事情絆住薛沉淵,柳晨云早就死在薛沉淵之手,只不過薛沉淵比起殺死他,更樂于折磨他,所以才讓李先生尋得這個機會把人請來。
而目的自然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機拆穿薛沉淵,畢竟薛沉淵的畫或許能瞞過很多人,但絕對瞞不過同門的師伯,如果被看見作畫過程,那更加逃不掉了。
“柳先生,沒想到你居然來京城了,真是令人驚喜不已,在下一直非常仰慕柳先生,對您那幅‘游春圖’相當(dāng)喜愛,想要向您請教一番。”
“不知柳先生可還記得在下,六年前,我曾在蘇州與您見過一面,一隔六年,讓人感慨。”
在座的人都是同道中人,見到書畫大家柳晨云,一個比一個驚喜,若非礙于太子在場,早已湊到柳晨云面前,問個不停。
“諸位客氣了,能與各位在此相見,是在下的榮幸。”柳晨云面帶笑容地與眾人閑聊。
來這種賞畫會就是容易被人忽略,周閑坐在一旁,都快要被人遺忘了。聽這群人的話,新來的也是為畫家大手,不知道薛沉淵能不能打敗對方,讓太子舍下臉要人。
“怎么了,你的表情看著好像不太好?”
周閑本來不想搭理薛沉淵,但扭頭一看,他的眸中黑壓壓一片,就下意識地問出口。
這話剛一說出口,周閑就心生悔意。不是,他關(guān)心這個心懷不軌、一天到晚盡想勾引他的反派做什么?
“多謝殿下關(guān)心,奴才并沒有不好。”薛沉淵神色平靜,心中卻在翻江倒海。前日底下有人來報,柳晨云失蹤,本以為是受不了折磨,所以逃走了,薛沉淵派去的人到處尋找,沒想到居然跑到了京城。
再看如今的形勢,薛沉淵有一種藏在暗處的人已經(jīng)看穿他的身份,一切都是為他所設(shè)的局。
太子邀請這么多人來賞畫,又有柳晨云到來,便邀眾人作畫。重陽本就是登高戴茱萸賞菊的好節(jié)日,如今離重陽剛過沒幾日,院中各色秋日花盛開正艷,便以秋菊為題。
李先生看向懶散地坐著的靜王與站在他身后的薛沉淵,思忖著開口:“先前聽聞太子殿下提過,靜王殿下身邊也有一位極善于丹青的畫師,技藝巧妙,甚至不遜色于柳先生,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見畫作。”
他慢慢將話題引導(dǎo)到周閑和薛沉淵身上,靜王的名聲雖然可怕,但在場的有太子能夠壓制,加上他最近又很安穩(wěn),一直沒鬧事,最初看到他的眾人都漸漸松口氣,忽略他的存在,認(rèn)真賞畫。
不過要讓他們?nèi)ヅc靜王說話,眾人多少有點膽怯,只敢恭維,不敢多說,訕笑道:“靜王殿下手底下能人無數(shù),想必技藝高超,倒也在意料之中。”
柳晨云不是京城人,不清楚這里的事情,周圍吹捧厲害,讓他十分不悅。
柳晨云目光落在薛沉淵身上,知李先生將自己與一位宦官對比,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屑:“哦?諸位這樣一說,在下倒是有些意外,在下雖自認(rèn)算不上什么大師,不過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提并論。這位……公公不知師出何門?有何畫作?”
他看似客氣,實則語氣清高,多少有幾分恃才傲物,但在眾人眼里合情合理,畢竟柳晨云也是如今大梁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畫師,薛沉淵卻名不見經(jīng)傳,甚至是個閹人。
這兩人有點來者不善,像是沖著薛沉淵而去。
周閑喝著茶,心情淡淡,好似在看戲,誰有懶得搭理。站在他身后的薛沉淵平靜道:“李先生客氣了,在下并無師從,只是恰好在畫道之上有幾分天賦,如何能與柳晨云先生相比。”
早知柳晨云會被人帶到京城,還不如提前砍了他那雙手,以祭外公在天之靈。
“呵呵,能不能相比,馬上就知道了。”柳晨云笑說,“正好太子殿下邀請諸位一起作畫,薛公公說不定可以指點我們一二。”
果然與李先生所說一樣,這人大概就是個繡花枕頭,根本不敢當(dāng)眾作畫,那就讓他來拆穿吧!
柳晨云已經(jīng)許久未這般被人吹捧,從被邀請前往京城,又被太子如此尊敬對待,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膨脹,瀟灑一笑便道:“勞煩拿筆來,今日便由在下開這個頭吧。”
“快,為柳先生做準(zhǔn)備。”原本太子見他們言語間針鋒相對,性情溫和的他想開口阻止,可尚未開口,便聽見此話,立即將所有事情都拋之腦后,驚喜交加地令人幫助柳晨云作畫。
柳晨云成名多年自然不是等閑之輩,直接當(dāng)眾作畫。他的技藝高超,揮墨成畫,筆觸細(xì)膩而入微,將菊花的孤傲高潔都給勾勒出來,畫面生動而層次豐富,讓旁觀者都為之驚嘆。
當(dāng)他落下最后一筆時,太子更是拍手夸贊,雙目放光:“好!實在是太好了,柳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此畫甚美,簡直栩栩如生,瀟灑而孤高,彰顯出秋菊的神韻!”
“殿下謬贊了。”柳晨云擱筆一笑,對自己的畫作也相當(dāng)滿意,目光落到薛沉淵身上,“薛公公也來指點一番如何?”
“哈哈哈,柳先生謙虛了,您的技藝如此高超,哪有人能指點您啊!”有愛畫者大笑道,滿目欣賞。
有人附議道:“柳先生實在是太謙虛了,您這畫當(dāng)為極品,若非這賞畫會是太子殿下舉辦的,我都恨不得奪走這畫作,日日夜夜觀賞。”
李先生笑道:“這秋菊畫的確無比精美,不過太子殿下,您說過薛公公的畫作也相當(dāng)優(yōu)秀,不亞于柳先生,在下認(rèn)為應(yīng)該讓薛公公也來一試,讓我們親眼見證一下。薛公公,太子殿下向來欣賞你,相信你也不會讓殿下失望的吧?”
“是啊,我都不知道聽太子殿下夸過多少次了,想必薛公公就算是不如柳先生,也一定相當(dāng)優(yōu)秀,倒不如趁此機會,叫我們見識一下。”
在座的氣氛逐漸變得熱烈高漲,都因柳晨云的畫作掀起情緒,情難拒絕,就連太子也期待地笑道:“諸位所言極是,孤曾見到薛公公教十二弟作畫,雖然只是簡單幾筆,但也堪稱一絕,畫技高超。”
“太子殿下都說到這種地步了,薛公公不如也讓我們開開眼見吧?”
柳晨云笑了兩聲,目光在打量薛沉淵,叫他來的人沒有告訴他太多事情,只讓他逼薛沉淵當(dāng)眾作畫即可。
在柳晨云看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有李先生在背后幫助,又有太子殿下的偏愛,柳晨云不知道這有什么難度。
就連需要注意的靜王也全程保持安靜,想來還是顧忌著太子殿下,不敢在他興頭上潑冷水。
常年在蘇州的柳晨云并不知道京城中的事情,他眼中閃過一抹輕蔑,柳晨云知道靜王囂張跋扈,卻不認(rèn)為他一個王爺敢冒犯太子。
“……”
滿座熱烈,薛沉淵暗嘆一口氣。
還真是沖著他來的麻煩事。
太子情緒高漲,其他人也被李先生和柳晨云提起了好奇心,都想要他作畫,明顯是在逼他動手,一旦動手,想來他的一些作畫習(xí)慣根本逃不掉柳晨云的眼睛。
說不定,還會被當(dāng)場揭穿身份,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究竟是誰已經(jīng)洞察他的身份,并且設(shè)下這個局面呢?
不過要解決也很簡單,小事一樁罷了。
薛沉淵垂眸,伸指一戳無聊喝茶、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的周閑,輕聲喚了一句:“殿下。”
“干嘛?”周閑挪了挪身體,眼神警告他別亂碰未來的有夫之夫。
即使是用手指戳一下也不行!別想玷污純潔的他。
嘁,還真是來看戲嗎?明明也注意到現(xiàn)在的情況是針對著他來,這人卻一點都不上心,還想繼續(xù)把他往狼窩虎穴送嗎?
薛沉淵面帶微笑地開口:“奴才并不在意當(dāng)眾作畫,不過由于奴才是靜王殿下的人,所以需要殿下的同意才能夠當(dāng)眾作畫,殿下,您認(rèn)為呢?”
“薛公公說得有道理,不知大皇兄是如何想的。”太子也是被氣氛弄得上頭,連坐在一旁的周閑都給忽視了。
但這點不能怪他,該說周閑把自己的存在感給降低得太厲害,又正逢熱愛的事物,太子沒把所有無關(guān)事情都給拋之腦后就算不錯了。
“如何想啊?我倒是……”無所謂。
周閑摸著下巴,他能怎么想,當(dāng)然是讓薛沉淵當(dāng)眾作畫,好好表演一番,再讓太子求著他把薛沉淵這個絕世畫家讓給他。
薛沉淵沒等周閑把話說完,不著痕跡地一扯周閑的衣角,用極輕的聲音說:“殿下,我不想。”
他頓了頓,又小聲說一句:“周閑,我不畫。”
小聲,但更堅定,和他老婆說話時的口吻像極了!
“……”
周閑慢一拍地點頭,把茶杯放了回去:“嗯,那就不畫吧。”
他默默拉回自己被扯的衣角,心中卻忍不住泛起一陣陣漣漪。
他們的小動作有些隱晦,但李先生聽見了周閑最后那句話,皺緊眉頭,用腳踢了柳晨云一下,提醒他開口。
柳晨云不知太子與靜王之間的關(guān)系,自以為有太子這個靠山,連靜王都不害怕,隨意開口笑道:
“不過是讓下人作個畫而已,何必這樣扭扭捏捏,靜王殿下,這可是太子殿下與在座的各位期待很久的事情,即使是您也不能這樣拒絕吧,太子仁厚,殿下也不能不分尊卑……”
“錚——!”
柳晨云的話尚未說完,瞳孔猛地驟縮,一把冰冷的長劍猛地從他耳側(cè)迅疾閃過,臉頰與耳朵傳來一陣刺痛,他卻一動不敢動。
“當(dāng)啷!”一聲,被周閑隨手丟過去的長劍插入旁邊的桌面,劍柄顫動,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聲。
“本王給你臉了是嗎?”
一道冰冷銳利的聲音響起,狂妄到不可一世。
讓所有正在賞畫、起哄的人都渾身僵硬、如墜冰窟,瞬間回憶起靜王的可怕,熱烈的氣氛一下子溫度狂降,變得無比死寂。
靜王向來陰晴不定、變化無常,可是今日因太子存在、又遇喜愛之物、加之靜王近來安分守己、存在感也不強,眾人興奮之下,居然忘掉了這個煞神的危險度!
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能拔出身旁侍衛(wèi)的劍殺人。
“呵呵,真有趣。”原本隨性的坐姿變得放肆,陰晴不定的周閑笑了一聲。明明還是坐著的姿勢,可卻無比狂妄,氣勢囂張,甚至蓋過了太子,他俊美慵懶的面容帶著冰冷的銳氣,不可一世的尊貴。
周閑盯著兩股戰(zhàn)戰(zhàn)、面色蒼白的柳晨云,笑容懶散:“來,繼續(xù)告訴本王,什么叫做不分尊卑?”
第148章 放肆
柳晨云先前只聽聞過一些關(guān)于靜王的消息, 卻沒想到他居然真這般暴戾張揚、陰晴不定,當(dāng)著太子的面都敢拔劍,發(fā)起瘋來, 沒人不怕。
“本王若沒有記錯的話,你連禮都沒有向本王行吧?”周閑的眼神涼得讓人害怕。
“跪下。”靜王身旁的侍衛(wèi)聞言,一腳踹在柳晨云的膝蓋上, 讓他跪倒在地,膝蓋砸出響聲。
“碰!”柳晨云雙腿疼痛,冷汗流出。隨著靜王這話一說, 在場的人都被嚇得一個激靈, 他們雖然行禮了, 但是現(xiàn)在靜王看著太危險, 不少人都被嚇得跪下,“請殿下息怒!”
李先生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往太子身后藏得更深, 靜王表面看起來平靜, 可凝聚的氣勢與威壓簡直讓人不敢站出來說話。
這家伙根本就是個不講理的瘋子,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讓靜王知道是自己在背后動手腳,李先生肯定自己不被打死也會半殘!
真是該死的封建制度!李先生一陣汗流浹背,心驚膽顫,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根本不敢做任何小動作。
“殿……殿下!”柳晨云疼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看向太子求救。尤其是他身后的李先生, 若非李先生的人讓他一定要逼迫薛沉淵動手, 他也不至于一直抓著對方不放。
原以為有太子在場,誰也傷不了他, 結(jié)果誰知道靜王對一個小太監(jiān)居然護(hù)得這么緊,不惜得罪太子,也要對他動手!
“周閑,你別太放肆!”
太子見狀,臉都青了。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了周閑這般陰晴不定,毀壞他的賞畫會,簡直就是在當(dāng)眾打他的臉。
“放肆?”周閑挑眉看他,瞇眼笑道,“太子殿下,本王是不是給了你什么錯覺?這就叫放肆了?本王可是什么都沒做,不過是想教一教這位……什么叫做不分尊卑而已,高揚,打斷他的腿!”
教訓(xùn)不了背后人,當(dāng)面跳臉的人,他還是可以教訓(xùn)一頓。
“是,王爺!”
這段時間的周閑終究是太安分,讓所有人都對他產(chǎn)生了錯覺。當(dāng)他這個命令下來時,太子仿佛又看見了過去暴戾狂妄的靜王,一旦暴怒起來,除了天順帝,誰也不放在眼里。
他真是瘋了才會把周閑給放進(jìn)來!
太子感到深深后悔,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猛地看向柳晨云身后的侍衛(wèi),對方毫不猶豫地聽從命令,欲要打斷柳晨云的腿。
柳晨云嚇瘋了,試圖逃走,卻被靜王的親衛(wèi)一把抓住:“不,不,太子殿下,李先生救我,我不想被……啊啊!”
“住手!”太子大怒道,然而高揚毫不猶豫地打斷柳晨云的腿,一聲慘叫響起,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發(fā)瘆,靜王果然相當(dāng)狠厲無情!
“太子殿下,屬下只聽從王爺?shù)拿睢!备邠P看著痛苦哀嚎的柳晨云,朝著太子一拱手,無視將他圍起來的太子親衛(wèi),走到周閑身后。
周閑緩緩站起身,看著滿座驚恐、蒼白的面容,惡劣地笑了起來:“今日還是打擾各位雅興了,不過不用擔(dān)心,本王這就走人,只是太子殿下,下次還是莫要再叫這般不分尊卑、無禮之人出現(xiàn)在本王的面前。否則,下一回,本王打斷的就是他吃飯的家伙了。”
“一個無官無爵的下人,見王不拜實為大不敬,理應(yīng)杖斃,王爺已經(jīng)是饒過他了。”蔣行冷聲道。
周閑的目光從太子背后的人身上輕飄飄掠過,盡顯張揚跋扈,“沉淵,走了,今日著實有些掃興。”
“是,殿下。”薛沉淵應(yīng)道。
實則也是看得一陣心驚,他沒想到周閑居然說動手就動手,一點不留情,連太子的臉面也不給。周閑知不知道這樣只會給他已經(jīng)沒有的名聲雪上加霜?明日怕是會有一大群人往死里彈劾他!
不過,該說不說,仗勢欺人還是有些爽的。起碼薛沉淵一點氣都沒受到,看著自以為是的柳晨云被迫低頭、打斷腿,有幾分神清氣爽。
周閑一臉無聊地離開,離開前的那一眼,讓李先生背后發(fā)涼:靜王知道是他在背后操控?!
【宿主,我提前告訴過你,不要小瞧任何人的。】系統(tǒng)251低聲警告他。
利用劇情的人,早晚會被劇情反噬。
李先生自以為能夠藏得很好,只要躲在背后操控一切,就不會遇到危險,但別人也不是傻子。
在天順帝故意保持平衡時,只要不危及太子的生命與地位,靜王就算是當(dāng)眾和太子起沖突,天順帝也不會真正地責(zé)罰他。反倒是周閑越無腦,他越安心,繼續(xù)縱容靜王和寧王一起壓制太子。
上了馬車,薛沉淵看著離他老遠(yuǎn)的周閑,緩緩開口道:“殿下,您今日的所作所為,怕是相當(dāng)不利于您的名聲。”
如果周閑也想要爭奪皇位的話,繼續(xù)這樣下去對他相當(dāng)不利,薛沉淵不知道周閑的想法是否和自己之前想的一樣。
“那玩意兒不用在意,越糟糕越好。”周閑懶散地往后靠,目光落在薛沉淵身上,提醒道,“提前說一聲,你別太感動哦,本王剛才的行為并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
“我活了那么多年,還沒見過誰敢在我面前放肆,所以,你千萬別太感動,別對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薛沉淵:“……”
他原本正在想怎么幫助周閑扭轉(zhuǎn)名聲,一看到他充滿戒備的眼神,好像生怕自己覬覦他一樣,頓時就氣笑了。
對周閑的感動,就不能多留一兩秒嗎?
“殿下請放心,無論如何,我絕對、肯定、一定不會對您有任何非分之想!”薛沉淵面帶微笑,卻隱隱透著一股咬牙切齒。
周閑聽出來了,拍掌笑道:“本王記住你的話了,千萬別違背,要不然別怪本王冷酷無情!”
薛沉淵這人太詭異了,無時無刻不在誘惑他,周閑必須提前警告他別有歪心思。
“呵呵,殿下最好也和奴才一樣,別亂對他人有非分之想。”薛沉淵說。
周閑點頭:“當(dāng)然,你放心,本王是個癡情種,只對未來妻子有非分之想,別的人從不看在眼里。”
薛沉淵壓住翻白眼的欲望,你最好說到做到!
系統(tǒng):【……要死了。】
【系統(tǒng),你說什么呢?】周閑皺眉看向系統(tǒng)。
系統(tǒng)真誠道:【那什么,宿主,你還是不要隨便亂立flag比較好哦。】
【我沒有隨便插旗。】周閑淡定道,【就是接下來也有點麻煩,薛沉淵的劇情被我攪渾了。】
他剛才差點沒把太子給氣死,好脾氣的人生氣起來,可招惹不得,不過得罪太子的人是他,太子應(yīng)該不會牽累薛沉淵吧?
“薛沉淵,你還想要去太子身邊嗎?”周閑索性問出口,打算聽聽本人的意見。
薛沉淵當(dāng)然不想了,原來的計劃如果去太子身邊更加好實施,可是現(xiàn)在卻不一定。柳晨云就在太子身邊,背后的人還沒抓到,比起太子,靜王身邊更加安全。
只是薛沉淵也有些問題想不清楚,背后那人能請柳晨云過來,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猜出他的身份,既然猜出來的話,為何沒有直接戳穿他的身份呢?
太多疑點存在,暫時還是周閑身邊比較安全。不過剛被周閑氣到,薛沉淵并不想直接說自己想要在周閑身邊待著,而是模棱兩可地說:“奴才是殿下的人,一切依殿下決定。”
那就是想要去了,畢竟他是比較想把心懷不軌的反派給送走。周閑摸著下巴道:“也行,反正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仇,想必太子不會生本王的氣,等本王再給你創(chuàng)造個機會吧。”
等他琢磨一下,到時候再提醒薛沉淵那個什么李先生不太對勁吧。
薛沉淵:“……”
你把太子都快氣死了,居然還來一句“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仇”,你可真行啊。
和這人說話,薛沉淵覺得他的腦回路是真驚奇,再多待一會兒,估計連自己都不正常。
等回到靜王府,薛沉淵就聯(lián)系邵華過來和他交換身份,出去透個氣。
“靜王有這么夸張嗎?把你人氣成這樣。”邵華難得看到薛沉淵這么無語的樣子。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薛沉淵換好臨時身份就想離開,最近“應(yīng)書君”的身份遇到了點麻煩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邵華在他離開前,說道:“主子,武寧候府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今日傍晚時分,武寧候夫人帶著他的兩個孩子抵達(dá)京城,再過幾日武寧候也將趕回京城。”
“武寧候居然要回京城?”薛沉淵一聽到這話,愣了好一會兒,皺緊眉頭,“這種時候回來可不是好事,他是想要給狗皇帝送人頭嗎?”
南張北陸,曾經(jīng)兩大齊名的武將世家,陸家在三年前被天順帝連帶邊疆一起葬送于匈奴之手。而今隔了三年,表面局勢漸漸穩(wěn)定,張家在這種時候回來可不是好事。
天順帝多年來都想要收回兵權(quán),陸家已經(jīng)徹底毀掉,如今天順帝手中掌握著陸家的兵符,還有神策軍在手,若非顧忌外敵,估計就連張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薛沉淵的表情微變,想到周閑的所作所為,心中頓時明悟:“難怪他今日會直接招惹太子,想必就算不是我,他也會再找一個借口鬧出些事情……”
張家如今就站在風(fēng)尖浪口,武寧候又是周閑的舅舅,如果這時候的周閑不表現(xiàn)得囂張狂妄、沒腦子一點,估計天順帝又得犯疑心病,擔(dān)心武寧候扶持周閑搶皇位了。
“主子,你還好吧?”邵華看著薛沉淵的表情變來變?nèi)ィ瑩?dān)心問道。
薛沉淵搖頭:“沒事,只是想通一件事情。”
京城永遠(yuǎn)都是多事之秋,但不管未來皇帝是誰,他都會將天順帝曾經(jīng)所犯下的罪行公之于眾,為所作所為負(fù)責(zé),遺臭千年,承擔(dān)千古罵名!
翌日,武寧候府。
“娘,你確定表哥今天要來武寧候府嗎?我都打算去見他了!”張不拜剛練完武,就從武寧候夫人口中得知個好消息。
武寧候夫人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道:“那你可以準(zhǔn)備去見見他了,不拜,別忘記把你的東西給收好!”
她的眉眼間多了一份愁緒,只不過光顧著開心的張不拜并沒有發(fā)現(xiàn),樂顛顛地道:“沒問題,娘,你放心啦,今日就由我招待表哥吧。”
他才剛回京城一日,正準(zhǔn)備廣發(fā)請?zhí)遗笥褌兺嫱妫瑳]想到表哥居然這么快就登門造訪,真是讓人驚喜。
不過娘說得也有道理,他得把東西收好,尤其是陸家少將的畫像,不能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要不然很容易給武寧候府招惹是非!
第149章 畫像
自那一日之后, 應(yīng)府的戒備變得森嚴(yán),周閑已經(jīng)接連好幾天沒見過阿雪,本想著把薛沉淵的事情給處理好后, 就去邀功,可惜還沒來得及,張家的人先回來了。
武寧候夫人是女性長輩, 不方便招待周閑,便讓張不拜去招待。張不雯只見了一面,尚未多說兩句話, 就被武寧候夫人給叫走, 與兩個熱情的孩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畢竟靜王曾經(jīng)的名聲不假, 兩個孩子不知道, 作為武寧候夫人的她卻是清清楚楚。
“呼,娘總算走了,她剛才在場的時候, 我有好多話不知道怎么和表哥說, 現(xiàn)在好了,該說什么說什么。”張不拜大松口氣,一臉驚喜地看向周閑。
原先還有些收斂,該行禮行禮,該稱呼稱呼,各方各面都做得相當(dāng)好,但武寧后夫人一離開,張不拜就原形畢露。
“表哥, 原本我還想著找個時間再去拜訪你, 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我好久沒回京城, 感覺變化好大,就連表哥看著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張不拜左右打量周閑,覺得很驚奇。
周閑倒覺得眼前這人鬧騰得很像哈士奇,難怪會在原劇情里被薛沉淵和流光耍得團團轉(zhuǎn),于是玩味一笑,道:“本王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樣嗎?”
難不成這個世界的主角這么敏銳,一眼看出他不是原主?
張不拜與原主鮮少見面,長年在外,偶爾回來才見上一面,平時也是原主偶爾想起來,就會給自己的表弟表妹送點東西。
原靜王雖然討厭自己宮里那群弟弟,但是對于自家舅舅和他的孩子還是非常不錯,感情維系得很好。
【宿主別想太多,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現(xiàn)在的你就是原主。】系統(tǒng)說。
張不拜摸著下巴打量他,許久才說:“你好像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了。”
張不拜現(xiàn)在也才十二歲,直覺敏銳,但也不可能猜出來面前的人早就被替換了。
不過見到周閑之后,張不拜更加不相信外面的傳言。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傳聞中暴戾無情的靜王,估計是哪里出了差錯,才把周閑的名聲傳得這么兇,甚至可以止小兒夜啼了。
眼見張不拜還想和他多聊聊,周閑看了看天色,道:“閑話先不多說,我們先說正事吧,你父親給你的東西呢?”
他今晚還要去找應(yīng)書君,應(yīng)府最近的戒備太森嚴(yán),許是阿雪不愿意見他,這讓周閑心情很不爽。
他不爽,就想讓別人一起不爽,怎么也要給那個用著阿雪“丈夫”身份的人找點事情做。
“表哥,你好無情無義啊,難得我們見這么一場,你都不關(guān)心我一下,就只想著父親給你的東西,好傷我的心啊!”
張不拜還在興頭上,想要和周閑多打聽點京中的事情,結(jié)果被他這樣一拒絕,有些惆悵不滿了。
周閑斜眼看他:“表弟,你的戲是不是有點多了?”
這人完全沒有原劇情里的干脆利落,周閑卻不是很意外。他猜張不拜能在原劇情里攻破國師流光的心防,估計也是靠的一番死纏爛打。雖然后來流光翻臉不認(rèn)人了,但不能否認(rèn)張不拜本事不小。
“哪有,我這是合理的傷心。”張不拜一撇嘴,讓其他人下去,他帶著周閑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壓低聲音說道,“父親還有段時間才能回到京城,他給你留了一封信,讓你讀完就燒掉,不要讓任何人看見,包括我也不能看。”
進(jìn)入房間,張不拜從自己床底拉出一個紅木大箱子,用鑰匙打開鎖,里面堆滿了張不拜的寶物。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東西都還在,小孩用的木槍、木劍、魯班鎖等等都還放在里面。
張不拜對著周閑洋洋得意地說道:“我藏得可深了,饒是誰都想不到,我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放在這里面。”
誰能想得到武寧候會把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才十二歲的兒子,還是外表一點都不穩(wěn)重、喜歡鬧事的張不拜呢。
【宿主,有他的襯托,我忽然感覺你靠譜好多。】系統(tǒng)開口道。
周閑說:【倒也不至于,他這也挺機靈的。】
張不拜的紅木大箱子里放了太多小孩子用的東西,東西都拿出來后,還有一個機關(guān)夾層。夾層空間的東西不多,都是張不拜最寶貴的東西,他把要交給周閑的小盒子拿了出來。
“東西都在這個小盒子里面了。”張不拜說著就要把夾層復(fù)原,周閑的目光卻落在夾層里的畫卷上,隨口道,“你怎么還收藏了一幅畫卷,不是欣賞不來這些東西嗎?”
張不拜只喜歡舞刀弄槍,對琴棋書畫毫無興趣,甚至連四書五經(jīng)也看不進(jìn)去,唯獨能夠看進(jìn)去的是兵書。
張不拜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異樣,笑道:“我好朋友送我的,不管是否能夠欣賞,都要好好珍藏起來。”
“珍藏?”周閑挑眉道,“如果是珍藏的話,這上面可不該有這么多痕跡。”畫卷上殘留的痕跡,能夠輕易發(fā)現(xiàn)有人經(jīng)常拿出來看,而不是收藏起來,一塵不染。
他周閑只是隨口一說,并不打算強行把張不拜的畫卷拿出來看,但這話說出后,張不拜卻頓住了。
他慢半拍地開口:“靜王殿下,您覺得……”陸家真的背叛了大梁嗎?
不知道為什么,張不拜很想問出這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們張家注定和靜王周閑綁定在一起,但有些事情,再好的人之間也不能談?wù)摚墒菑埐话莺芟胂蛑荛e問出口。
“怎么不繼續(xù)叫我表哥了?”周閑走到一旁,打開盒子,表層放著的信封上火漆完整,除了武寧候,他是第二個看到這封信的人。
周閑一目十行地看完信,記下每一個字,便將信封折疊起來,點燃信紙,讓灰燼落入香爐之中:“怎么一直不說話?”
張不拜沒有收拾紅木大箱子的東西,拿著那幅畫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遲疑地道:“我在想一件事。”很多人都不敢問出來的事情,父親也不敢問,可是張不拜卻想要問出來。
“看你這表情,是有事情想要和我說吧,過來講。”周閑反客為主地招呼張不拜坐過來,桌上的茶水還是涼的,卻適合現(xiàn)在的天氣。
張不拜拿著畫卷走過去,遞給周閑:“靜王殿下,你先看一眼,我再說。”
張不拜想好了,如果周閑的態(tài)度不好的話,他就不說出心里的想法;如果周閑可以接受的話,他再說出來。
“你還真是扭扭捏捏。”周閑覺得這小孩煩惱起來,麻煩事情也挺多,隨手接過畫卷,并不當(dāng)回事,甚至還有閑心喝杯涼茶,才展開畫卷。
這是一幅線條簡易、卻動態(tài)感十足的水墨畫,畫上是一騎著烈馬的少年,白衣風(fēng)華,他的神韻和情態(tài)被畫師捕捉,通過細(xì)膩的筆觸描繪出來。烈馬前蹄高高揚起,少年眉目溫潤卻又不失意氣,就連左眼上的紅痣也極其張揚,好似不止想要征服烈馬,也想征服整個天下。
“噗!”
然而當(dāng)周閑看清畫上的人時,直接就被還沒吞下去的涼茶給嗆到氣管,差點把涼茶全部噴出來,好在他反應(yīng)神速,及時扭頭才沒有將茶水噴在畫卷上。
“表哥,你沒事吧?”張不拜一驚,既擔(dān)心周閑出事,又害怕自己的畫被弄臟弄壞。
“咳咳……咳!我沒事,這畫、這畫你從哪拿到手的?”周閑小心翼翼地把畫卷供到干凈的桌面上,手指在華麗奢侈的衣袍上細(xì)細(xì)擦拭一番,才以最恭敬的姿態(tài)慢慢取下畫欣賞。
一旁的張不拜:“……”
他察覺到不對勁,警惕問出口:“我剛說了,我摯友送的。表哥,你知道他是誰嗎?”
周閑這表情和舉止好像有點不對勁,根本不像看到陸家逆賊畫像的模樣。
要知道三年前那場變故之后,天順帝可是嚴(yán)令禁止所有人再提到這個背叛大梁、禍害百姓的陸家,連陸家任何人事物都不想看見、不能談?wù)摚卣撽懠胰说漠嬒瘛?br />
“當(dāng)然知道。”這是我老婆的畫像啊!
周閑睜大眼睛,不停欣賞著畫像上的少年郎,心臟狂跳不止,好看,實在是太好看了!原來他老婆還有這副模樣,真是太讓人激動了。
張不拜說:“可是你這表情不像是看到陸家少將的表情……”眼睛都快要放光了,哪個看到逆賊畫像的人會是這樣的表情?
“陸家少將?”周閑把自己的目光從畫像上扯下來,移動到張不拜臉上,“你是說畫上的人是陸家少將?”
“你不是知道嗎?”張不拜一臉古怪,剛才說“當(dāng)然知道”時,某人的聲音可堅定了。
“我的知道和你理解的知道不一樣。”周閑輕輕摩挲著畫像,畫上有落名字,“陸·昭·雪,真是好名字。”
阿雪的全名真好聽!可盯著“陸昭雪”三個字,周閑心頭卻浮現(xiàn)“薛沉淵”的名字,隱隱感到心驚膽顫。
【等等,薛沉淵……陸昭雪,沉淵……沉冤昭雪!!!】仔細(xì)琢磨幾句后,周閑忽然明悟了,臉色立即變得有些難看。
淦!他知道系統(tǒng)提供的資料肯定有誤,但沒想到連這方面也有誤!這不就是把他往火葬場領(lǐng)嗎?坑宿主也不能這樣坑吧?
【系統(tǒng),在嗎?】
周閑喊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在張不拜把畫像交給周閑時,一直旁觀的系統(tǒng)以極快的速度下線,沒給周閑逮住它的機會。
【玩我呢?】周閑磨了磨牙,他的眼皮子已經(jīng)狂跳不止,如果薛沉淵和陸昭雪就是一個人,那他以前干的事情真就能把自己往死路上趕了!
“……無論如何,我絕對、肯定、一定不會對您有任何非分之想!”
薛沉淵昨天在馬車上咬牙切齒的聲音還回響在大腦里,周閑感覺到一陣扎心。
再想起之前薛沉淵喝醉酒時撩他的模樣,以及自己錯失良機,張口閉口“調(diào)戲”、“良家婦男”、“心懷不軌”、“以下犯上”、“男德”等等話語……
“這回……真玩大了。”周閑兩眼發(fā)直,只想吐血。
此時此刻,一個純潔無辜的大男孩靜悄悄地碎掉了。
“表哥,你沒事吧?”張不拜關(guān)心道,眼前的周閑捂著心口,一副好像要吐血的樣子。
“我沒事。”周閑長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一臉嚴(yán)肅地看向張不拜,準(zhǔn)備騙小孩,“張不拜,你知道拿著這張畫像對你有多不好嗎?”
張不拜一愣,心中閃過一抹失望:“表哥,難道說你也認(rèn)為陸家……”
周閑沒讓他把話說完,伸手示意他別說了:“不拜,本王是如何認(rèn)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如何認(rèn)為。我知道你想要問什么,你只要知道,張家絕對不會落得陸家的下場即可。”
周閑雙眼深沉地盯著他,一臉誠懇:“你年紀(jì)還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為了張家的安全,本王暫且沒收了這幅畫,你剛回京城,可以多出去看看,了解一下現(xiàn)在的京城,這畫我先收走了。”
“啊?等……等等!”張不拜瞪大眼睛,怎么就收走他的畫了?
不等。
周閑細(xì)心地卷起畫像,隨手拿起剛才丟在一旁的武寧候給他的盒子,抱著畫像,趕緊溜走,笑容滿面地?fù)]手告辭:“表弟,本王就不打擾你了,謝謝你把東西帶給我。”
張不拜一臉懵逼:“……”
不是,為什么你一個王爺?shù)耐蹈羞@么足?
而且你說感謝我的時候,為何要把目光落在畫像上?!
你到底在感謝誰?
第150章 孟浪
薛沉淵還不知道自己的馬甲已掉, 換了應(yīng)書君的身份,與同僚約好時間在花舫相見。距離上次大火已過許久,河道重新開放, 張燈結(jié)彩的花舫順著河流蜿蜒飄游。
“這花舫才重開不久,靜王和六皇子、九皇子就又把留仙舫給包下了,還真是……財大氣粗。”席間有人低聲說道, 語氣微轉(zhuǎn),才顯得沒這么諷刺。
“靜王還真是有雅興,早朝時剛被彈劾, 卻未曾受到任何影響。”
靜王昨日在太子舉辦的賞畫會時大鬧一場, 態(tài)度囂張狂妄, 不敬太子, 為一己之私,偏寵奸邪宦官,當(dāng)場打斷太子請來的畫師柳晨云的腿, 手段狠厲暴虐。
今日早朝, 便有無數(shù)言官彈劾,柳晨云成名多年,朝中有不少喜好名畫的文官護(hù)他,就連太子也忍無可忍,默許手下人趁此機會攻訐靜王。
然而,在這一面倒的情況下,天順帝卻偏袒靜王,反過來斥責(zé)太子沉溺于書畫, 竟舉辦個無用的賞畫會, 甚至被外人教唆責(zé)怪自家兄長,最后各打五十大板, 罰俸半年,輕拿輕放。
“陛下,真是太偏袒靜王了,再這樣下去,我大梁江山都會毀于他手!”席內(nèi)一位文官飲了不少酒,心中怒火燃燒。如今的幾位皇子中,文官一派向來偏向溫和仁厚的太子,就連寧王也不差,唯獨一個靜王囂張狂妄,偏偏就得了陛下的喜愛。
他這話一出,反倒是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明兄,慎言!”
明大人自嘲一笑:“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諸位何必如此緊張。”
“你這話若被傳出去,九族都會被牽累啊!”
坐在他身邊的人擦了擦冷汗,京城沒有秘密能一直藏著,你敢說出來,就要做好被人聽到的準(zhǔn)備。
“好在這里只有我們幾人,若不然……”薛沉淵輕輕搖頭,他用著應(yīng)書君的面具,長相有幾分英俊,身形做了少許改變,比他自身“壯實”一點,但也還算得上修長。
“怎么,你們還怕靜王嗎?”明大人猛灌一口酒,怒聲道,“你們拼命阻止,我今日非得以死明志,大不了不要這個人頭了!”
“咚咚!”話音剛落,敲門聲如催魂之音響起。
“誰?”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陰柔的嗓音隨之而來:“靜王殿下知各位大人在此,便令奴才前來邀請各位大人上留仙舫一敘。”
“……”
席間一片死寂,饒是誰都沒想到明大人剛把大話放出,靜王的人居然就來了,而且就明大人剛才的嗓音來看,這個太監(jiān)肯定聽得清清楚楚。
“哈哈,好,來得正是時候,勞煩楊公公帶我們上去見見靜王殿下。”明大人重重放下酒杯,站起身,一甩袖子,頗有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fù)返的氣勢。
“明大人,不可!”其他人還想阻止,讓他別這么狂。但薛沉淵也緩緩站起身,“既然王爺都邀請了,我們不去也不好,就勞煩楊公公了。”
靜王身邊的太監(jiān)將目光落在“應(yīng)書君”身上,笑容微深,態(tài)度和氣:“應(yīng)大人客氣了。”
靜王都邀請了,他們總不能不去,反正靜王肯定不敢對朝廷命官下殺手,心懷不安的眾人朝著留仙舫而去。在上船之后,隨著幾人走進(jìn)船艙里,楊公公忽然伸手?jǐn)r下走在最后的“應(yīng)書君”。
“應(yīng)大人,這邊請。”留仙舫共有三層,其他人走進(jìn)去的是第二層,而楊公公是在示意薛沉淵往第三層走去。
“楊公公這是何意?”薛沉淵停住步伐,目光落在楊公公身上。
周閑這是想要做什么?不會是見不到“阿雪”,所以來找他這個丈夫的麻煩吧?
薛沉淵想著周閑的性格,深以為然,可能性很大。畢竟周閑向來不關(guān)注他們這些小官,居然也知道他們今晚到花舫來了,不是沖著阿雪的話,就沒有任何交際的理由。
“奴才也不知,只是王爺讓您一個人進(jìn)去。”楊公公將薛沉淵一路帶到一間房間前,輕輕敲了兩下門,“王爺,應(yīng)大人已經(jīng)帶到了。”
“嗯,進(jìn)來吧。”
周閑懶散的嗓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曇魩е┰S低啞磁性,莫名曖昧蠱惑,再一聯(lián)想到這是留仙舫時,薛沉淵的表情微變。
周閑該不會是來留仙舫做這種事情的吧?雖說留仙舫的都是清倌人,但這里是京城,皇親國戚到處走,橫行霸道也不會遭到報應(yīng),更不用說里面那位,強取豪奪對于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應(yīng)大人,里面請。”
楊公公躬身道,一抬眼卻見薛沉淵表情難看,眼神黑沉,身上凝聚著涼颼颼的冷意,心臟沒來由的一跳。
應(yīng)大人這表情是不是太恐怖了點?
“勞煩公公了。”薛沉淵朝他頷首,平靜地往里走去。
沒什么好生氣的,靜王本就是這樣的人,何必因為一個夢境對他有過多的期待。
如今也不過是看上了他人的妻子,準(zhǔn)備刁難對方的丈夫,他只要把這個苦主扮演好就行。周閑再怎么囂張,也得考慮他背后的賢妃娘娘,不會對他這個朝廷命官下手。
不過想歸想,心里的火氣沒來由的大,尤其是在薛沉淵進(jìn)入房間后。曖昧的紅紗飄落,樓下的靡靡之音傳來,濃郁的酒香、熏香、脂粉香交錯縈繞在房間里,桌上的酒水被打翻,更顯情欲色濃,好似有人嬉笑打鬧后弄翻,身后傳來嘎吱的關(guān)門聲。
楊公公合上了門,將他們隔絕在這片空間里,薛沉淵深吸一口氣,都只聞到濃郁的酒香,周閑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悠悠響起:“怎么停下了?”
“殿下喚下官來此,可是有何事吩咐?”薛沉淵緩緩繞過屏風(fēng),朝周閑躬身行禮,目光下垂,不想看他。
“抬起頭來。”周閑眼皮子跳了兩下,目光落在“應(yīng)書君”身上,仔細(xì)地觀察著他身上的每一點。
今日從張不拜手中拿到那幅畫像之后,周閑就感到了不妙。回府之后便叫來“薛沉淵”,也不知道是不是開竅了,周閑一眼就發(fā)現(xiàn)眼前的薛沉淵并不是之前生病、醉酒時的那個薛沉淵!!!
對方的偽裝相當(dāng)好,如果放在先前,周閑可能分辨不出來,可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真相之后,周閑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對勁,頓時心往下沉,差點就直接問那人真正的阿雪去哪里了?
該不會氣到丟掉這個馬甲跑路了吧?
周閑差點就想要跑到應(yīng)府去找人了,好在及時控制住這個想法,并且冷靜思考。就目前來看,阿雪很擅長偽裝身份,畢竟他本人的身份非常危險,不是能夠讓人發(fā)現(xiàn)的身份。
那能夠是誰呢?應(yīng)書君必須排在第一!
這人的割裂感太強,是浪子回頭的好榜樣,進(jìn)京趕考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秀才,甚至好女色,經(jīng)常喝花酒,頗有紈绔子弟的風(fēng)范。可是忽然有一天就洗心革面、勤學(xué)苦讀,仿佛被人替換芯子一樣。
再聯(lián)系到賢妃并不是洛家的親生女兒,不會沒事去抬舉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表哥,所以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很關(guān)鍵,甚至有可能就是陸昭雪本人。
“殿下叫下官來此,究竟是何意?”
薛沉淵皺眉看他,懶散靠在榻上的人手中還持著酒壺,醉醺醺地打量著薛沉淵,眼神直白,身上還有著濃郁的酒香。
這家伙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薛沉淵臉色有些難看,周閑先前喝了這么多千日醉也沒醉成這個樣子,今天卻如此孟浪,連衣衫都不整潔,衣領(lǐng)敞開,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酒香中帶著脂粉的味道,看得薛沉淵只想甩手走人。
不過好在沒有什么不該有的痕跡,薛沉淵沒有察覺到自己內(nèi)心深處暗暗松口氣。
“沒什么,叫你來陪本王喝喝酒。”
周閑藏住發(fā)怵的內(nèi)心,笑著搖晃酒壺。他當(dāng)然沒喝醉,只是往身上澆了些酒液,佯裝成醉酒的模樣,讓薛沉淵放低警惕。
至于脂粉味,這里是留仙舫,他又在榻上躺了這么久,很難不沾上。
【系統(tǒng),等你出來的時候,最好給我交代清楚真相,要不然我真的會拆了你。】周閑表面浪蕩,內(nèi)心緊張。
他原先是真的打算找應(yīng)書君的麻煩,不管真假,這人都占了他的身份,這讓周閑很不爽!本想找個借口,把這人往水里丟,折騰一番,讓他離阿雪遠(yuǎn)一點。
現(xiàn)在周閑非常感謝自己在進(jìn)一步得罪死薛沉淵之前,把人給認(rèn)出來了!
只是這樣?薛沉淵差點沒氣笑了。
不知道周閑已經(jīng)認(rèn)出他的薛沉淵開始陰謀論,懷疑周閑是不是想把自己灌醉了,找個人躺在自己身邊,再去告訴阿雪真相,然后趁虛而入?
兩人想法完全南轅北轍,不過薛沉淵不想繼續(xù)待在這里,怕被周閑暗算。
他疏離而不失禮貌:“如果只是喝酒,那請殿下另請他人,下官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應(yīng)書君本就不是靜王這邊的人,薛沉淵不想理他也很正常,轉(zhuǎn)身就要走。
“應(yīng)大人,不過是幾杯酒,你都不愿意給本王個面子嗎?”周閑幽幽開口。
你先留下,讓我思考怎么討好你!
周閑暫時不敢讓薛沉淵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知道真相,現(xiàn)在的情況太糟糕,黑歷史太多。周閑又是調(diào)戲阿雪、又是警告薛沉淵、試圖針對應(yīng)書君,簡直就是把各種負(fù)面buff都給疊加滿了。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不戰(zhàn)而敗!
所以他必須先刷起薛沉淵的好感度再說,只要阿雪對他有那么點感覺,周閑就不在意暴露出來,誰讓他之前眼瞎,連老婆就在身邊都沒有認(rèn)出,還錯過這么多好機會。
“既然殿下都這樣說了,下官再拒絕,多少有點不識好歹。”
薛沉淵不知周閑想法,覺得這酒肯定有問題,愈發(fā)不想喝。可是看靜王這個模樣,如果他不喝,對方肯定不會放他走,那就暫且觀察一番吧。
不過這房間真燥熱,薛沉淵感覺身體不太舒服,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彌漫著酒香、熏香、脂粉味的房間,唯有靠近打開的窗戶能得到一絲清涼,讓發(fā)悶的大腦清醒過來。
熏香正在徐徐燃燒升起,他沒多想,以為是自己心情煩躁影響到身體變化。
“那就請應(yīng)大人坐下吧。”周閑也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他并不在意花舫里的熏香,注意力都放在薛沉淵的身上。
周閑看見薛沉淵的臉微微泛紅,以為自己把人給氣到了,不敢露出馬腳。還在心里暗自感慨這人皮面具做得真好,連這種變化都栩栩如生。
第151章 誣陷
“應(yīng)大人, 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周閑將酒推給薛沉淵,思忖半晌,覺得不如直接問對方的想法, 從中旁敲側(cè)擊。
然而腦回路根本不在一條線上的薛沉淵卻暗自提高戒備,周閑這是在試探他怎么才愿意離開阿雪嗎?
花舫輕輕搖晃著,房間里氛圍曖昧, 空氣又有些燥熱,從窗戶透進(jìn)來的涼風(fēng)逐漸變得沒有那么涼,反倒是身體變得更熱了。
“殿下, 何出此言?”薛沉淵正襟危坐地盯著周閑, 他從進(jìn)來以后, 什么都沒有沾染, 所以并未懷疑周閑動手腳。
“那個……”周閑被他銳利的眼神看得內(nèi)心直打怵,薛沉淵冷笑著說絕對不會對他有非分之想的畫面還在腦海里播放,“要不, 你先喝點酒, 我們再慢慢商量?”
真是好可怕、好有威懾力的眼神!還是讓薛沉淵多喝兩杯,有點醉意之后,才更加好說話。
“……”
薛沉淵盯著他不說話,看到周閑先喝了一杯,才緩緩端起酒杯,味道熟悉,又是千日醉!
靜王果然很有錢,這酒價值不菲, 他卻當(dāng)水喝。
“再來一杯。”周閑見他喝完, 殷勤地給薛沉淵又倒了一杯,多喝點多喝點, 這樣才好打探消息。如果薛沉淵能夠像那天晚上的時候,主動向他示范一下什么叫做勾引,周閑這一次絕對不會錯過!
可是薛沉淵卻不愿意再繼續(xù)喝下去,甚至懷疑周閑這是想灌醉他,然后找人過來與他酒后亂性嗎?
而且這杯酒喝下去之后,薛沉淵本就有些燥熱的身體,愈發(fā)強烈,好像點燃了體內(nèi)的火星,讓一簇火焰在身體里不斷燃燒。
薛沉淵的身體自打受傷之后就不太好,最近一直在接受猛烈的治療,對比較溫和的熏香并不敏感,直到這杯酒喝下去之后,潛藏在體內(nèi)的藥性慢慢被催發(fā),他才隱隱察覺不對勁。
等薛沉淵慢一拍地發(fā)現(xiàn)身體不對勁之后,表情都變了。
他沒有相關(guān)的經(jīng)歷,但那些年的夢境不是假的,立即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頓時臉色都青了:“周閑,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沒想做什么。”周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見薛沉淵表情難看,臉頰的紅意越來越盛,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心虛地說道,“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卑鄙!”
他話沒說完,薛沉淵抓起酒杯,一杯酒水直接潑到他的臉上!
周閑越是心虛,薛沉淵越是覺得不對勁,尤其是看周閑的神情變化,薛沉淵以為這人已經(jīng)無恥到對他下藥,陷害他。
“你怎么可以這般卑鄙無恥,居然下藥!”
懷疑歸懷疑,當(dāng)懷疑成真時,薛沉淵只感到不可思議,心中怒火也被點燃,氣得眼睛都紅了,這人怎么可以這么無恥下流?
不知不覺中,藥性入骨,薛沉淵的身體在發(fā)軟發(fā)熱,力氣在一點點流失,周閑被薛沉淵指責(zé)得一臉懵:“什……什么?阿……不是,應(yīng)大人,你可不要誣陷我,我什么都沒做!”
“誣陷?”薛沉淵表情陰沉,眼神危險地反問。
見這人居然這般無恥,薛沉淵索性站起身,身體微微搖晃,周閑嚇了一跳,想要過去扶他,被薛沉淵直接甩開手,走到香爐前,打開蓋子,更加濃郁的熏香徐徐升起。
“靜王殿下難道想說這個熏香是假的嗎?”薛沉淵用茶水將熏香給澆滅,眼神冰冷,“在下雖然不精通藥理,但也不代表一點都不懂,難怪您會將我叫來這里,原來是早就算計好一切了吧。”
“到了現(xiàn)在,殿下也沒有必要繼續(xù)隱瞞下去,下官并非傻子,就算你陷害了我,阿雪也絕對不會放棄我,和你在一起。”
薛沉淵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著,他手掌死死撐在桌面上。熏香的味道太濃,薛沉淵反應(yīng)太遲,現(xiàn)在根本逃不掉,連理智都有些喪失,唯獨心間的怒火強撐著他維持理智。
這番話說完,他本以為周閑會露出真面目,然而周閑頓了好半晌,用力抓了抓頭發(fā),朝他走來,表情嚴(yán)肅:“你的意思是這熏香有問題?”
周閑已經(jīng)在房間里待了許久,熏香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可是聽完薛沉淵說的話,再看他的表情,周閑發(fā)現(xiàn)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你還想裝嗎?”薛沉淵的目光有些嘲諷,“靜王殿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現(xiàn)在還想裝什么都不知道嗎?沒有你的允許,誰敢把這種催情熏香放進(jìn)屋里,既然要陷害,那就別裝……”
“催……催情?”
周閑眼皮子一跳,直接伸手握住薛沉淵的肩膀,表情凝重地托起他的臉仔細(xì)觀察。人皮面具做得太好的結(jié)果就是薛沉淵根本藏不住表情變化,臉頰染上紅暈,就連眼神都變得濕潤,呼吸沉重且混亂。
“啪!”薛沉淵直接打飛周閑的手,擰眉盯著他,一臉警惕,“你想做什么?”
周閑這混賬東西該不會想要自己上吧?
很有可能。
一想到周閑那糟糕透頂?shù)拿暎Τ翜Y覺得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但心里的間隙也越來越多。
“該死。”周閑緊盯著薛沉淵的表情,想起自己離開時,九皇子給自己的眼色還有那一臉猥瑣的笑容,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應(yīng)大人,你聽我解釋一下,這熏香不是我點燃的,我并不知道這香有問題,如果知道,我絕對不會點……阿雪小心!”
沒等周閑把話說完,薛沉淵已經(jīng)受不了折磨,雙腿一陣發(fā)軟,差點就跪倒在地。
周閑接的緊急,花舫忽而搖晃,導(dǎo)致他身形不穩(wěn),直接抱著薛沉淵重重摔倒在船板上,好在周閑反應(yīng)快速地護(hù)住薛沉淵,自己的頭卻猛撞到柜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嘶!”這還真是流年不利!
周閑撞得頭疼,條件反射地伸手捂著頭,領(lǐng)口卻忽然被人拽住,一雙銳利的眼睛鎖定住他:“周閑,你剛剛叫我什么?你知道我是誰?”
薛沉淵被熏香迷得頭昏腦漲,可聽到周閑叫他的那一聲時,渾渾噩噩的大腦倏地一下清醒過來。
糟糕,一個不小心說漏嘴了。
周閑表情一僵,眼神心虛地飄浮著,但是薛沉淵就坐在他身上,周閑的眼神根本飄不走,只能試圖狡辯:“你在說什么呢,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誰,應(yīng)大人,你還好吧?如果還行的話,先從我身上起來,我?guī)湍憬袀大夫過來看看。”
周閑試圖讓自己的眼神變得真誠,可是薛沉淵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應(yīng)大人,你先站起來吧,這樣的姿勢很容易被人誤會。”周閑縮了縮脖子,仿佛是被薛沉淵霸王硬上弓的小可憐一樣。
雖然頂著一張不熟的臉,但是周閑知道皮套下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很容易沖動,再不分開,他懷疑自己會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薛沉淵頓了頓,冷笑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應(yīng)大人,你別亂說,本王是個純潔的黃花大閨男,怎么能夠隨便被你玷污身體和名聲。”周閑立即梗起脖子,大義凜然地說道。
“本王對人夫不感興趣,是個遵守男德的男人,和你不一樣,你現(xiàn)在先下去,本王立即幫你叫大夫!”
周閑理直氣壯地說著,他好像很怕自己被薛沉淵玷污一樣,眼神警惕地盯著他,莫名給薛沉淵一種是非顛倒的滑稽感,仿佛自己才是心懷不軌的登徒子,而周閑是那個被自己調(diào)戲的黃花大閨男……
呸!他也配?
“你什么時候認(rèn)出來的?”薛沉淵都快氣笑了:“我的耳朵不聾,你再怎么裝也沒有用。”
真是可惡的家伙,原先的怒氣與煩躁都被周閑這亂七八糟的玩笑話給驅(qū)散了,薛沉淵的心底只剩下面對腦子有疾的周閑的無奈感。
“應(yīng)大人,你再說什么呢?本王聽不懂,看你的情況好像不太好,我還是幫你叫個大夫吧?”周閑一臉純潔地眨眨眼,打死不認(rèn)賬,卻聽見薛沉淵忽然悶哼一聲。
抓緊領(lǐng)口的手指忽地收緊,薛沉淵垂首捂著胸口,他的呼吸變得更沉重,身體也在逐漸變化:“來……來不及了!”
薛沉淵放開周閑的衣領(lǐng),有些搖搖晃晃地從周閑身上移開,他的臉頰越來越燙,聲音低啞,帶著難以克制的情欲:“既然殿下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大夫都在船下,趕來還需要些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勞煩殿下幫我叫個人……”
周閑:“……”
我靠,你是真的還是假的?真是夠狠的,居然玩這招!
“對不起,我錯了!”周閑心思一轉(zhuǎn),直接伸手?jǐn)堊⊙Τ翜Y的腰,硬把人給纏回來,果斷低頭認(rèn)錯,“阿雪,我其實只是打算向你道個歉,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讓我?guī)湍惆伞!?br />
“你什么時候認(rèn)出來的?又是如何才認(rèn)出的?”薛沉淵的聲音有些微妙,周閑是早就知道真相了,還是才知道?是只知道應(yīng)書君和阿雪是一個人,還是連薛沉淵這個身份也知道了?
周閑從背后摟住薛沉淵,將臉抵在他的后頸,這樣的姿勢讓薛沉淵看不見這家伙是什么表情,只有炙熱的呼吸落在皮膚上,催發(fā)出更濃烈的藥性。
“……不久。”
周閑不知道怎么說,感覺到懷里的身體隔著一層又一層的衣衫都透著熱量,連裸露的皮膚都變得濕熱,讓人心癢難耐。他伸出舌頭想要舔一下干燥的唇瓣,卻因貼得太近,不小心舔到阿雪的后頸,引起一陣輕微的顫栗。
“!”
薛沉淵的意識本就是在拼命維持,被這樣輕輕一舔,手指徒然收緊,聲音難耐,“周閑,你別亂碰!”
“我沒亂碰,讓我?guī)湍愫貌缓茫俊敝荛e摟著他不肯放開。
薛沉淵卻不想他幫,確認(rèn)之后直接翻臉不認(rèn)人:“叫大夫。”
“你剛才說來不及了。”
“來得及,我能忍!”
周閑摸了他一把,差點被羞恥至極的薛沉淵給一巴掌,于是誠懇勸說:“來不及了,用我吧,寶貝。”
他技術(shù)不錯,大概……吧?
第152章 撲倒
幫或不幫, 好像由不得周閑選擇。
因為他被薛沉淵撲倒了。
雖然熏香已經(jīng)被撲滅,但是房間內(nèi)的香味久久未曾散去,周閑沒有任何感覺, 薛沉淵卻早已承受不住熏香的迷惑,將人壓倒在地上。
最近的藥浴很有效果,薛沉淵的武功恢復(fù)了一些, 不像之前那樣虛弱無力,被周閑壓著都難以動彈,現(xiàn)在反倒是能控制住這人。
太熱了, 身心都好像在灼燒, 被他壓在地上的人勉強還算安分, 可是薛沉淵無法信任他, 不是周閑點的香,為什么他沒有受到影響?心中困惑無數(shù),薛沉淵卻無法適應(yīng)情欲染身的折磨, 逐漸迷失。
熏香已經(jīng)淡去了, 可是大腦卻更加渾渾噩噩,連清醒的理智都逐漸喪失,花舫輕輕搖晃,紅紗落下,旖旎曖昧,房間里的酒香與熏香極具迷惑性,甚至讓人分不清楚現(xiàn)實與夢境。
“你……”
薛沉淵攥緊衣衫,他不想再思考, 只盯著周閑, 臉還是那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仿佛從遙遠(yuǎn)的夢境走進(jìn)現(xiàn)實,蠱惑了薛沉淵躁動的心。
“我?我怎么了?你已經(jīng)想好了嗎?”周閑還是挺老實地等待薛沉淵點頭同意,他認(rèn)真地說,“我只幫你,不會亂來……你遮我眼睛做什么?”
周閑的話說到一半,眼睛被薛沉淵的手掌覆蓋住,下一刻,柔軟的嘴唇印了上來,直接把周閑炸暈了。
快樂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明明上一秒薛沉淵還在拒絕,下一秒他就吻了上來。周閑懵了一瞬,你就這樣奪走我的初吻嗎?
還蒙眼?真會玩!
不過,他被阿雪親了耶!
薛沉淵不知道周閑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緊閉雙眼,睫毛顫動不停,臉頰因羞赧而染上一抹紅云。他的動作還有些青澀,甭管薛沉淵在夢里的經(jīng)驗有多足,現(xiàn)實操作起來,多少有點生疏。
而且吻得非常溫柔,薛沉淵不急不慢地親吻著他,柔軟又讓人心動。周閑手臂微微撐起身體,積極地回吻對方,交錯的呼吸炙熱纏綿,唇瓣酥麻,誘人意亂情迷。
“……夠了。”薛沉淵結(jié)束這個吻,喘息混亂,手背碰著紅潤的唇瓣,臉頰紅透了。
又是這樣,這人夢里、現(xiàn)實都是這樣。
一個熱吻結(jié)束,多少喚醒了一些薛沉淵的理智。
周閑意猶未盡地看著他,被薛沉淵壓在地板上,便處在弱勢,于是強烈譴責(zé)道:“怎么就夠了?阿雪,你都對我霸王硬上弓了,就應(yīng)該負(fù)責(zé)到底!”
他表情嚴(yán)肅地說:“沒有什么比一個男人的貞操更重要,你見色起意,把我撲倒,不負(fù)責(zé)可不行!”
以前說的話可不光是開玩笑,說到就要做到,踐行到底。
薛沉淵:“……”
他氣笑了:“若論見色起意,倒也沒有人比得上你了。”
瞧瞧,他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卻湊到一起。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與周閑脫不了關(guān)系。
“阿雪,你這話不太對吧。”周閑也不反抗,只是糾正他,“講真的,我比你這張臉還要秀色可餐。”
周閑自認(rèn)自己還是很帥的,起碼比薛沉淵用的“應(yīng)書君”這張臉帥個幾百倍。顏值對抗一下,現(xiàn)在的薛沉淵更像是見色起意的人。
“你自己說這話,真不覺得害臊嗎?”
薛沉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冷笑一聲,索性從袖里取出一個瓷瓶,將里面的液體倒在手上,再摘下人皮面具。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繼續(xù)隱藏下去。
“實話實說而已。”
周閑很真誠,看著薛沉淵摘下人皮面具,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是很想親他眼上的那顆紅痣。
挺好的,人與人之間就應(yīng)該真誠相對。
他慢慢撐起身體,攬著薛沉淵的腰,藥性還沒有解除,周閑能感覺到薛沉淵身體的變化,褪去人皮面具后的臉,越來越濕紅,就連眼眸也變得水光瀲滟,他能一直保持清醒,真的非常不容易。
周閑暗嘆一口氣,指尖劃過薛沉淵的臉頰:“只是幫你,真的不會亂來。等明天我去把點燃熏香的人逮過來,你想怎么揍他都行,揍我也行。”
在這間房間待了這么久,硬是沒有發(fā)現(xiàn)熏香的問題,周閑覺得自身問題很大,但也沒辦法,這些藥對他沒有任何效果。
薛沉淵沒說話,眼眸微閃。
“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同意了?”周閑試探性地詢問,放慢節(jié)奏地去親薛沉淵,沒被他拒絕,才把人抱起,走到床邊。
花舫太搖晃,河道上的船也多,一艘艘漂流在河上,有時候需要避開船只,就會導(dǎo)致船身搖晃。水流從打開的窗戶傳了進(jìn)來,還有底下的笑聲,夾雜著靡靡琴聲,壓抑許久的曖昧聲音,最終還是從唇間溢了出來。
“王……王爺,您沒事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一聲嘎吱響,站在門口守著的楊公公習(xí)慣性地行禮,卻一眼看到那微敞開的衣下掩藏不住的胸膛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咬痕、抓痕,頓了一瞬間,收回目光。
“我沒事,去準(zhǔn)備點熱水和兩件干凈的衣服。”周閑吩咐一聲,看向一旁瞪大眼睛的高揚,“其他人已經(jīng)送回去了嗎?”
“……已經(jīng)送回去了。”
高揚很想學(xué)楊公公的冷靜淡定,奈何無法忽視周閑從臉、耳朵、脖子、胸膛上的痕跡,對方的反抗明顯很激烈,給禽獸王爺留下不少抓痕和咬痕,這讓高揚有些痛心疾首。
王爺啊,您最近不是已經(jīng)開始做好人了嗎?
我們還以為您只是想要教訓(xùn)一頓應(yīng)書君,結(jié)果沒想到您居然做了這種禽獸的事情。不僅看上了人妻,居然連人夫也沒放過!
“各位大人只以為應(yīng)大人先離開了,什么都不知道。”高揚的表情藏得不是很好,太過于明顯。
“讓岸邊的人做好準(zhǔn)備,本王要送應(yīng)大人回……不,直接回王府吧,再去請一位太醫(yī)過來。還有把九皇子也給本王帶到靜王府,明日本王有事找他算賬。”
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從胸膛飄過,周閑一邊冷靜吩咐,一邊謹(jǐn)慎拉好衣衫,畢竟他距離成為有夫之夫只剩下最后一步,不能隨便被人看光。
古代人,終究是要保守點。
房門被再次合上,高揚看向楊公公,表情微微扭曲:“公公,殿下剛剛是不是說要請一位太醫(yī)過來?”
靜王殿下是不是太過分了?居然都要請?zhí)t(yī)來看傷了,應(yīng)大人可是朝廷命官啊!
“……”
楊公公擦了擦冷汗,他在門外什么都沒聽見,應(yīng)該不至于吧?
不管怎么說,好在明日休沐,不用上朝。
回到靜王府時,夜色已深。
太醫(yī)匆匆趕來,全程不知道要看的病人是誰,連把脈都是隔著簾子,心驚膽顫地和靜王稟報病人情況后,又開了藥方,便被送走。
周閑見薛沉淵熟睡,給他蓋好被子,走到庭院中,樹影斑駁,開始找系統(tǒng)麻煩:【系統(tǒng),我知道你在后臺觀察我,所以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抓出來?】
【我給你十個數(shù)的時間,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周閑眼睛都不眨一下,開始倒計時:【十。】
【九。】
【一。】
【別別別,我出來了,我出來了!】他剛開數(shù),后臺的系統(tǒng)就打了個激靈,趕緊跳到周閑面前,反應(yīng)一秒鐘,瞪大眼睛,【宿主,你耍我呢,哪有剛數(shù)到九就跳到一了,你是給我十個數(shù)的時間,不是三個數(shù)!】
要不是它一直在后臺提心吊膽地等著被判死刑,也不至于跳得這么快。
周旋盯著毛絨絨的系統(tǒng)看了半晌,雪白的毛球身上除了毛,只剩下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生動又弱小,很好rua的樣子。
【你想干嘛?】系統(tǒng)戰(zhàn)術(shù)性往后一退,隨時打算逃走。
數(shù)據(jù)庫空蕩蕩的感覺不好受,即使沒有恢復(fù)全部記憶,它仍然覺得這位宿主非常兇殘。
平時沒什么威懾力,但是很會嚇唬系統(tǒng)。
周閑笑瞇瞇道:【別緊張,剛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放松一下而已,不要這么擔(dān)心。】
系統(tǒng):【……謝謝,我并不覺得好笑。】
差點被嚇亂碼了。
【那我換個玩笑吧,你和你背后的人對我動了多少手腳?】周閑笑吟吟地開口,換了個笑話。
此話一出,系統(tǒng)瞬間感覺數(shù)據(jù)庫涼颼颼的,連周閑臉上的笑容在它眼里都變得陰森森:【……宿主,你好像有點不正常,你管這叫笑話?】
明明是在笑,卻顯得無比恐怖,仿佛下一刻就會朝著它伸手,掏空它的數(shù)據(jù)庫一樣。
周閑摸著下巴,沒有自覺道:【畢竟我很少被人算計,還算計得這么慘。】
一步錯,步步錯。
從最開始就是錯誤的,但幸好他沒有對阿雪做出任何不可挽回的事情,也幸好阿雪對他的初始好感度高到讓人愉悅。
【慘?】系統(tǒng)盯著周閑看,眼神詭異,這人哪里慘了?
周閑坐到石桌邊的椅子上,對著出現(xiàn)的面板戳了好幾下,不停地冒著紅光,戳一下就閃一下,還發(fā)出“嘀嘀”的警報聲。
他慢悠悠地解釋道:“有人在算計我,而且不止一個,不過看你這傻乎乎的樣子,應(yīng)該什么都不知道吧。”
面板都快懟到系統(tǒng)臉上了,它硬是一點沒有發(fā)覺。
【你這話什么意思?】系統(tǒng)盯著周閑亂戳的手指,以為他要戳自己,連忙往后退步。
這些對話云里霧里,系統(tǒng)根本不知道周閑在說什么,不應(yīng)該只有監(jiān)察者盯著它的宿主嗎?而且監(jiān)察者現(xiàn)在還失蹤了,它根本聯(lián)系不上。
【警告!面板已經(jīng)被禁止使用,請宿主改變?nèi)蝿?wù)之后再次重啟!】
面板彈出一行警告字,任務(wù)確實需要改變,現(xiàn)在的任務(wù)需要殺掉薛沉淵,這是周閑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任務(wù)。
周閑沉吟半晌,開口問道:【系統(tǒng),你的全名是“反派改造系統(tǒng)”,原來的任務(wù)應(yīng)該是將反派薛沉淵改造成功,是誰讓你把任務(wù)改掉的?】
系統(tǒng)對上他充滿審視的目光,良久,緩緩搖頭:【不能說……】
監(jiān)察者的級別高于系統(tǒng),一旦透露,它會被銷毀,周閑也會因失去系統(tǒng)而死去。
它想了想,忐忑不安地提醒道:【宿主,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有的事情,最好不要問我,否則會被干擾。】
系統(tǒng)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點不安。身為系統(tǒng),專門輔助宿主的系統(tǒng),結(jié)果卻可能會誤導(dǎo)宿主,這讓它挺不好意思的,即使對方是個入侵者,也是它自己選出來的宿主。
“行,謝了,我大概了解了。”
周閑點頭,挺好的一個傻白甜,好騙,就是得丟掉良心。
第153章 算賬
“我是快要病死了嗎?才讓你蹲在床邊一直盯著我。”
一覺醒來, 睡在陌生的房間里,床邊還有一個人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薛沉淵認(rèn)為周閑很有嚇人的潛質(zhì)。
不過看到周閑從臉上到脖子的抓痕、牙印也讓薛沉淵內(nèi)心深處感到一絲羞恥, 被熏香迷暈了頭,下手不知輕重,現(xiàn)在想來就是相當(dāng)后悔!
周閑一晚上沒睡也很有精神, 聞言搖頭說:“阿雪,你瞎說什么夢話呀,我就是不放心你。”
他還想著太醫(yī)昨晚說的話, 還有從九皇子身上審訊出來的事情, 熏香其實只是助興, 催情效果并不如春藥強烈。薛沉淵昨晚之所以會被引發(fā)情欲, 是熏香與他體內(nèi)殘留的藥物交融在一起,才導(dǎo)致的結(jié)果。
這倒也解釋了周閑為什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畢竟他昨晚并沒有什么念頭,只是想著怎么隱藏自己已經(jīng)知道薛沉淵馬甲的事情, 再好好打探一下對方的想法, 順便在不崩人設(shè)的條件下扭轉(zhuǎn)形象,讓薛沉淵增加一些好感,結(jié)果卻弄巧成拙。
周閑斟酌著給薛沉淵解釋:“我已經(jīng)把罪魁禍?zhǔn)拙呕首雨P(guān)在王府里,想怎么收拾都行。還有,我昨晚找太醫(yī)幫你看過了,放心,沒讓他們看見你的臉,除了我, 誰都不知道你的身份。”
人皮面具已經(jīng)摘下, 周閑不知道怎么幫薛沉淵戴回去,只好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幫忙隱藏他的身份。
不過薛沉淵的身體狀況也是真糟糕,畢竟當(dāng)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沒留點后遺癥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最近用的藥浴太烈了,本就脆弱的經(jīng)脈遭到刺激,再這樣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昨晚請來的太醫(yī)沒敢說得太直白,提醒周閑切莫再讓薛沉淵使用這么猛烈的藥浴,否則即使武功恢復(fù)了,距離生命垂危也不遠(yuǎn)了。
“那也是你害的。”薛沉淵撐起身體坐起,忽視掉周閑身上的痕跡,淡淡說道。
他不知道周閑在想什么,只覺得睡了一覺之后,身體狀況好轉(zhuǎn),周閑確實沒對他做什么壞事,也準(zhǔn)備一步步地來算賬。
周閑慢一拍地點頭:“嗯,確實是我害的。”
監(jiān)察者始終沒有出現(xiàn),系統(tǒng)試探著將原劇情給周閑講述了一遍,在原來的劇情里,薛沉淵只活了三十多歲,再結(jié)合太醫(yī)所說,想來與他之前撞破的藥浴脫不掉關(guān)系。
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周閑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當(dāng)初能一眼認(rèn)出薛沉淵和阿雪是一個人,將他保護(hù)好的話,也許阿雪就不用藥浴來刺激經(jīng)脈、恢復(fù)武功。
“……”
薛沉淵瞥他一眼,這人忽然變得老實,反倒讓人不習(xí)慣。
估計與太醫(yī)脫不了關(guān)系,他的情況確實非常糟糕,是個大夫都能看得出來他身體狀況的糟糕程度。
“挺有自知之明,說吧,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又知道了多少?”
薛沉淵仔細(xì)地回想昨晚的每一幕,周閑應(yīng)該只是想要試探他,卻不料出了熏香這個意外,導(dǎo)致計劃被打斷。
昨晚情況緊急下,周閑倒還能隱藏過去,但現(xiàn)在他一看薛沉淵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了。
而且也沒有必要,現(xiàn)在的他根本藏不住自己已經(jīng)知道薛沉淵是阿雪、應(yīng)書君的事情,態(tài)度變化太大。
之前還想先隱藏一下,可是繼續(xù)這樣下去,只能給別人作祟的機會,不如坦然相對,先解決內(nèi)部矛盾,再解決外部矛盾。
“昨晚沒有騙你,我確實剛猜到你的身份。”周閑起身將自己從張不拜那得到的畫卷拿了過來,展開給他看。
畫師的技術(shù)高超,將薛沉淵的神態(tài)、面容都描繪得栩栩如生,少年將軍訓(xùn)馬時的張揚氣勢更是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看到畫像時,薛沉淵人都愣了一下,畢竟如今的他和幾年前的他相差太多了。
少年時正值意氣風(fēng)發(fā),如今的他卻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模樣,除了臉還是相似的,神態(tài)卻截然不同。現(xiàn)在的陸昭雪多少有幾分陰郁,與畫像比起來,他們恍若只是長著一張臉的不同人。
薛沉淵抬眸看著距離自己老遠(yuǎn)的周閑:“……你不用站這么遠(yuǎn),我不會把畫像給撕掉。”
一幅畫像就讓周閑猜出自己的身份,這家伙知道的信息肯定不少。
“咳,其實我沒有擔(dān)心……”對上薛沉淵看透一切的眼神,周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確實擔(dān)心你把畫像撕掉。”
畢竟這是罪證。
“能憑著一幅畫像猜到真相,你知道的不少。我的面具呢?”薛沉淵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身,東西都不在了。
“我都給你收好了。”見薛沉淵想要起床,周閑立馬聽話地幫他把東西都拿過來,又讓下人將洗漱用具端到外間,自己親自伺候薛沉淵洗漱。
薛沉淵:“……”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他一邊洗漱,一邊好笑地提醒。
周閑身為一位王爺,卻把伺候人的事情做得這么利索,多少有點滑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見他笑了起來,周閑暗松一口氣,隨即理直氣壯地說道。
伺候老婆做事,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不過,阿雪,你是不是冷靜過頭了?”周閑看著薛沉淵把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再次戴回去,從醒來到現(xiàn)在都冷靜得可怕,仿佛情緒沒有任何波動,與昨晚形成鮮明對比。
薛沉淵很淡定:“要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打你一頓嗎?”他覺得周閑這人還真是有趣,若換個人知道他的身份,現(xiàn)在大概是拆穿他的身份,而不是把他帶回府里。
不過這也讓他逐漸確定了某件事情。
“仔細(xì)說起來,昨晚其實算是我主動的。”薛沉淵沒有看向周閑,只是說了事實。
雖然是在藥性的影響下,但是事實不能改變。撲倒周閑的是他,強吻上去的是他,最開始主導(dǎo)的也是他,即使后面換成周閑主導(dǎo),薛沉淵也并不討厭,亦或者心里多少有點享受。
“哎呀,你這樣一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周閑一聽,露出了個有點羞澀的小表情。
“……”薛沉淵卻看得兩眼一黑,“靜王殿下,你能別露出這么嬌羞的表情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把周閑怎么了,某人擺出這么羞澀的表情是想做什么?
“哦。”周閑撇了撇嘴,看樣子阿雪不吃這個表情。
“咚咚!”
敲門聲輕輕響起,門外傳來了周閑身邊宦官楊公公的聲音。
“王爺,藥已經(jīng)熬好了。”
“藥?”薛沉淵耳尖一動,眉頭一皺。
給誰熬的?應(yīng)該不是他吧?
周閑見薛沉淵的人皮面具已經(jīng)戴好,便讓人把藥端進(jìn)來,并回答道:“昨晚請來的太醫(yī)給你開的,讓你醒來之后,用過早膳就喝,這藥主要是用來溫補、調(diào)和你的身體。”
薛沉淵的身體太差,需要慢慢溫補,少費心思,千萬不要再使用任何虎狼之藥刺激,原先的藥浴更是不能再碰,要不然武功是恢復(fù)了,人也離死不遠(yuǎn)了。
薛沉淵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不用了,我的身體狀況我知道,用不著喝藥。”
早膳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周閑讓人端進(jìn)來就出去,無需伺候。靜王府里的下人從進(jìn)門到出門,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薛沉淵。
周閑摸了摸藥,還有些燙,正好用完早膳再喝:“可是太醫(yī)說了,一定要喝,他的醫(yī)術(shù)很好,阿雪,你還是聽太醫(yī)的話比較好,遵聽醫(yī)囑才是好病人。”
太醫(yī)離開后,他為追求小心,又找了幾個府醫(yī)過來看,他們都一律贊同太醫(yī)開的藥方,認(rèn)為病人需要療養(yǎng)、溫補。
薛沉淵會同意才怪,他剛擺脫了歐陽蕊,現(xiàn)在周閑又來,多少有點過分。
于是,薛沉淵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我最近在藥浴,不可以隨意服用其他藥物。”
“盯——”周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你看什么?”薛沉淵對上周閑虎視眈眈的眼睛,察覺到危險,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閑一臉認(rèn)真地問道:“阿雪,你是不是害怕喝藥啊?”
外表看似冷靜的大人,實則內(nèi)心慌亂得一匹,連心靈的窗口都藏不住了。
薛沉淵:“……”
他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不如我們先回到開始的話題吧,你昨晚好像在用權(quán)勢逼我陪酒,不會覺得就這么算了吧?”
周閑說:“你慌了。”
薛沉淵說:“如果你當(dāng)時沒有確認(rèn)我的身份,是不是打算暗中算計我,讓我丟人現(xiàn)眼,然后逼我離開‘阿雪’身邊?”
周閑繼續(xù)說:“你慌了。”
想與做是兩回事,他想了但沒做,那就沒事。
薛沉淵也繼續(xù)說:“你昨晚選在花舫里邀請我,是不是心懷不軌?就算是沒有九皇子,你肯定也對我圖謀不軌吧?”
周閑眼皮子一跳,確定了,阿雪果然很討厭喝藥。他都開始胡言亂語地誣陷人了,幸好他不在意,喝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無論如何不能讓阿雪逃過去。
“……阿雪,不管你說什么,藥還是得喝的,聽醫(yī)囑才是好病人,這一點,我是不會退步的。”周閑拍拍薛沉淵肩膀,一臉堅定地安慰道,“不用怕,一口悶下去就結(jié)束了。”
呵呵,結(jié)束的是我的人生吧。
“……”
薛沉淵意識到自己說什么都沒用,誣陷也沒用,于是冷笑打開周閑的手。這人比昨晚還要討人厭,明擺著就是要給他灌藥。
“喝的人不是你,當(dāng)然不用怕。”
周閑歪了歪頭,表情雀躍,眼睛發(fā)光:“那我喂你?”
嘴對嘴,他不介意。
“別裝可愛,你很嚇人。”
薛沉淵很想轉(zhuǎn)身離開靜王府,奈何周閑盯得真的很緊,他想盡辦法都沒能擺脫,最后只能用陰森森的眼睛盯著周閑,就是不愿意把藥一口悶了。
這藥還沒入口,就沖的可怕,聞到氣味就能想到那股苦澀的味道。但更讓薛沉淵生氣的是某個逼他喝藥的人。
薛沉淵繼續(xù)轉(zhuǎn)移話題,質(zhì)疑道:“周閑,你的目的不是逼我喝藥吧?”再逼下去,他要陰謀論了。
“我的目的確實不是逼你喝藥。”周閑想了想,“但也與你關(guān)系很大,畢竟我的真正目的是想要保護(hù)你。”
不過好像沒有做好,差點就成為別人手里的劍了。
薛沉淵一愣:“你……”
“砰!”他話沒說完,房門猛地被撞開,慌慌張張的“薛沉淵”闖了進(jìn)來,表情焦急,身后跟著好幾個人試圖抓住他,偏偏“薛沉淵”的身手極為靈活,躲過那群人,硬闖了進(jìn)來。
“靜王殿下,你不可以逼迫他……喝藥???”
“薛沉淵”急切的表情在看到房間里的畫面時徹底呆滯住了,連聲音也扭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從著急變成了疑惑。
因為他看見了暴戾兇狠的靜王單手把“應(yīng)書君”困在懷里,緊緊捏著他清瘦的肩膀。另一手端著一碗藥,一滴沒有灑,正準(zhǔn)備往一臉抗拒的“應(yīng)書君”嘴里灌,在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兩人都齊刷刷地側(cè)頭朝他看來。
“你們耍我呢?”
邵華瞪大眼睛,被人抓著都還死死盯著他們,房間里沒有出現(xiàn)不該有的東西,薛沉淵身上也沒有虐待后的血,反倒是他以為的狗王爺臉上有好幾道抓痕和牙印。
邵華從昨晚聽到消息之后,著急了一晚上,幻想了好多種薛沉淵寧死不從,被狗王爺欺負(fù)也不肯暴露身份的下場,心急火燎許久,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來救薛沉淵,結(jié)果他們居然是在打·情·罵·俏?!
頓時有一種擔(dān)心全部被狗吃了的感覺。
第154章 控訴
世界還是太過于魔幻了, 邵華上一刻還在擔(dān)心薛沉淵的安危,下一刻就看到危險來源將人抱在懷里喂藥。
即使他們很快就分開了,但是記憶沒有那么容易消失。
“其他人先下去, 讓他進(jìn)來。”周閑咳了一聲,讓拼命想要抓走呆滯“薛沉淵”的下人離開。
“是,殿下。”下人見靜王沒有生氣, 暗自松口氣,連忙退走。
邵華回過神來,想要行禮, 可是目光一落到薛沉淵身上, 表情欲言又止, 不敢說不敢問, 生怕給薛沉淵說漏嘴了。
畢竟薛沉淵的身份太多,如果是阿雪的話,邵華還能理解, 畢竟早就從其他人嘴里知曉, 靜王看上了阿雪。
但現(xiàn)在用的是應(yīng)書君的身份,他搞不懂靜王在和“應(yīng)書君”做什么。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已經(jīng)察覺阿雪的身份,只好暫時閉嘴不說話。
其他下人已經(jīng)退下,薛沉淵也掙脫了周閑的手臂,往邊上退了退。
既避開了周閑,也避開了藥。他眼眸微垂,剛想好怎么說話,就聽見周閑說:“別想瞞著我, 我什么都知道哦, 這是你的人……手下吧?”
周閑選擇天窗說亮話:“我先前有點眼瞎,居然沒認(rèn)出你和他的區(qū)別。現(xiàn)在再看, 就算用著同一張人皮面具,差距還挺大,無論是眼神,還是身形、各處細(xì)節(jié)……”
他越說越感覺納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眼瞎,明明阿雪挺好認(rèn)的。
雖然邵華和阿雪的身高、體型很相似,但是很多地方完全不一樣,比如說阿雪的耳朵要比邵華尖一些,輪廓更精致;阿雪的手指也要更加長一些,骨節(jié)分明;眼睛也不一樣,阿雪的眼瞳比邵華更深邃幽暗……
奈何他之前眼瞎,什么都沒有認(rèn)出來。
薛沉淵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碗,到嘴的話換了一句:“邵華,你來得正好,看一下那碗藥吧,是不是和我平時喝得藥相沖突了?”
“啊?”原本被周閑點破身份的邵華還有點緊張,都做好了殺出王府的準(zhǔn)備,結(jié)果就聽見薛沉淵來了這么一句。
薛沉淵對周閑補充一句:“這是專門為我看病的大夫,醫(yī)術(shù)很好,如果他說不能碰這藥,那我就不能喝,你別想著灌我藥了。邵華,你上去看看。”
周閑聽得啼笑皆非:“阿雪,你有必要這樣嗎?”
不過一碗藥而已,就怕成這個樣子。
“阿……雪?”
邵華被兩人無視了,聽到這個名字,隱隱反應(yīng)過來了,周閑怕不是順著阿雪那條路摸索到應(yīng)書君,然后又猜到薛沉淵的身份吧?
但如果都猜到了,為什么這兩人還這么冷靜?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邵華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兩人,陸昭雪還記不記得他的目標(biāo)是干掉狗皇帝啊?周閑又知不知道阿雪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是想要干掉他的親爹呢?
如果都知道,這兩人還能這么和諧地待在一起,討論一碗藥是否該喝,那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樣想著,邵華過去,把藥端到手上,輕輕扇了幾下,鼻尖微動:“這藥方挺不錯,是徐太醫(yī)開的藥方吧?對應(yīng)大人的身體挺……好,不好……”
他話沒說完,對上薛沉淵冰涼的目光,嚇了一跳。
周閑沉吟兩秒:“你這話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應(yīng)該是不好,對吧,邵大夫?”薛沉淵微笑看他。
邵華:“……”
說真的,這壓力蠻大的,好久沒看到陸昭雪用這種眼神耍賴不喝藥了,也就陸將軍和陸夫人還在的時候,他偶爾才會耍小孩子脾氣……
想到這,邵華避開薛沉淵的眼神,對周閑重重點頭,一臉深沉地說:“好,非常好!徐太醫(yī)很擅長調(diào)養(yǎng)身體,正好應(yīng)大人的身體曾受過重傷,需要好好蘊養(yǎng)一番。但他不聽我們的話,心急又多慮,總是憂心忡忡,為了恢復(fù)武功,還讓我?guī)熋媒o他上最猛烈的藥浴,如果不是身體受不了,估計更加狠,王爺,您一定要管管他啊!”
真的,快來個人管管他吧,仗著父母不在,長姐在宮里,天天往死里作孽啊!
周閑:“……”
薛沉淵:“……”
面對邵華聲淚俱下的控訴,薛沉淵氣笑了。
周閑一拍邵華肩膀,目光落到薛沉淵身上:“阿雪,你這下可以喝了吧?”
“你反水反得挺快的。”薛沉淵微微一笑,剛還急匆匆地趕過來救他,扭頭就把他賣給周閑,一點都不猶豫。
不想在手下面前丟人,薛沉淵走過去,端起藥,直接一口悶了進(jìn)去。苦澀的藥味立即沖了上來,四處彌漫開,連胸腔、鼻尖、口腔都是濃郁的苦澀藥味,大腦都被沖到空白。
“這樣行了吧?”薛沉淵面色不變,衣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隱隱可見形狀,他快而不亂地端起茶杯,往嘴里倒了些水,沖散苦味。
“……阿雪,你別沖動!”
周閑、邵華齊齊往后退了一步,明明表情沒變,但此刻的薛沉淵自帶一身凌厲氣勢,仿佛隨時都可能出手揍人。
“我沖動什么?怕我打你嗎?”薛沉淵看著周閑和邵華默默點頭,輕笑一聲,“你們就是喜歡想太多。”
邵華心說,那可不一定,你以前在邊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
“你先吃點甜的壓一壓。”周閑見狀,頂著薛沉淵淡淡的眼神,把蜜餞塞到他嘴里。
薛沉淵也不拒絕:“邵華,你先出去一下,我與靜王有要事相談。”
“?”周閑覺得不太妙,“你是想把他支開了,然后單獨家暴我嗎?”
薛沉淵懶得理他,讓邵華先離開之后,直接開口:“王爺,你知道我的目標(biāo)是什么嗎?”
他的目光有些沉,周閑的態(tài)度令他有些琢磨不透,索性攤開地說,反正對方現(xiàn)在什么都知道了,沒有繼續(xù)隱瞞下去的必要。
還真是要談?wù)掳 V荛e又給他嘴里塞了個蜜餞,極其淡定地說:“當(dāng)然知道,為陸家正名,為邊疆百姓討回公道,殺掉天順帝,奪回邊疆十三州,殺退匈奴,對嗎?”
薛沉淵:“……”
你這是不是知道得有點過分了?有的話,我自己都從來沒有說過,頂多在心里想了想。
周閑看出薛沉淵的無語,笑瞇瞇說道:“別擔(dān)心,你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皇家無情,除了對你有情,本王也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哦。”
“我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薛沉淵深深地看著他。
周閑道:“雖然沒有說過,但你的心里是這樣想,不是嗎?”
原劇情里的反派就是這樣做,看似迷失在權(quán)力欲望之中,但他最初的目標(biāo)確實都已經(jīng)做到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家被正名了,與陷害滿門忠烈的昏君一起記載在史書中,流傳千古;天順帝則被薛沉淵奪權(quán),眼睜睜地看著大梁江山落入宦官之手,兒孫慘死,死不瞑目;匈奴被神策軍屠殺一遍,邊疆十三州被大梁奪回……
而薛沉淵,從陸家被正名之后,再也沒有用過陸昭雪的身份,陸家少將終究是埋沒在那場戰(zhàn)役之中,活下來的只是一個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惡鬼。
他從未將自己當(dāng)人看,在復(fù)仇的路上逐漸變得扭曲,帶著流光和張不拜打開了一扇門。
【從此一切都墜入地獄,人間再無希望。】
周閑沒看懂最后那一句話,詢問系統(tǒng)時,它也說不出什么詳細(xì)的信息。
【宿主,別想著去探索,你只要知道,那是絕對不能被打開的門就行。一旦打開,那將是——人間如獄。】
周閑少有的感覺到系統(tǒng)的聲音變得很沉重,他對此興趣不大,便不再去探索。
反正只要他在,就絕對不會讓薛沉淵帶著流光和張不拜去打開這扇門。
“我會幫你,區(qū)區(qū)殺父弒弟,小事一樁。”周閑開了一個并不好笑的玩笑,臉上帶著濃濃的笑,眼里卻一片淡然。
這讓薛沉淵感到不對勁:“據(jù)說天順帝可是親自養(yǎng)你到十歲,你下得了手?”
周閑生母張貴妃死于難產(chǎn),因是長子,天順帝近三十了才得這么一個兒子,一腔父愛便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養(yǎng),直到十歲才放手。
“可我的母親,也是死在他的手里。”
周閑不是原主,對天順帝沒什么感情,不過倒也了解一些,天順帝殺死了為他生育孩子的張貴妃,又因愧疚而將孩子帶在身邊養(yǎng)大。等到原主長到十歲的時候,考慮到他背后的家族勢力,擔(dān)心他覬覦自己的皇位,天順帝選擇冷落這個孩子。
薛沉淵不知道這件事情,冷不丁地聽到,愣了一瞬,下意識愧疚道:“抱歉,我不該……”
“沒事,沒事。”周閑揮了揮手,讓他別在意,含笑說道,“正因如此,我更應(yīng)該送他去見我母親,完成他的心愿。”
完成原主的愿望之一。
他說得輕飄飄,薛沉淵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周閑的態(tài)度太自然淡定了,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絲毫不放在心上。
“對了,剛剛那位邵華說得挺好,阿雪,你先換個身份吧,用回薛沉淵的身份,先住在靜王府,我讓徐太醫(yī)來幫你調(diào)養(yǎng)身體。”眼見著薛沉淵面色微變,周閑連忙道,“你應(yīng)該也注意到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你薛沉淵的身份了吧?”
周閑提醒薛沉淵,當(dāng)初在太子的賞畫會上發(fā)生的事情:“總是有人在背后盯著的感覺不太好吧?阿雪,你要不要配合我來個引蛇出洞?”
他笑瞇瞇地提出了薛沉淵無法拒絕的理由,一直躲在背后的那個人,早已成為薛沉淵的眼中釘,可是那人藏得太深,他現(xiàn)在還在追查中。聽周閑的語氣,他可能已經(jīng)找到那個人了。
“好,我答應(yīng)你。”薛沉淵考慮再三,還是無法拒絕周閑給出的建議,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事情就這么說定了,卻給人一種荒謬感.
同一時間,藏在太子?xùn)|宮里的李先生聽完系統(tǒng)251的話,一臉不悅:“他讓我去打開那扇門?開什么玩笑!”
注意到一旁的下人忽然投來驚恐的目光,李先生抿了抿唇,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口,甩手讓下人離去。
他繼續(xù)道:【系統(tǒng),你確定他是監(jiān)察者嗎?不會是什么bug吧?我可不想去做這種亂七八糟的任務(wù)!】
【宿主,他的確是監(jiān)察者,不會是bug。】系統(tǒng)251一板一眼地回答。
李先生氣極反笑道:【誰真問你這個。別忘了,原劇情里,那扇門一旦被打開,可是會引起世界被毀滅的災(zāi)難,我是來解決反派的,現(xiàn)在這個任務(wù)下來,那我就提前搶了反派要做的事情。】
聽起來相當(dāng)不合理,甚至可笑至極。他是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
這樣想著,李先生意見更大了:【我在你們的眼里很傻嗎?別想讓我做這種事情,我們是平等的。當(dāng)初可是說好了,我只要完成任務(wù)就行,現(xiàn)在再加這種要命的任務(wù),你們想得倒是挺美。】
【讓那個監(jiān)察者自己去做吧,我反正只做我自己的任務(wù)。】
系統(tǒng)251直白地說:【監(jiān)察者說了,只要你能夠完成這個任務(wù),就可以一次性積累夠復(fù)活的積分。】
原本還激烈反抗的李先生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一頓,陷入了沉默之中。
【宿主,你的積分還差很多,距離復(fù)活還很遠(yuǎn)。監(jiān)察者無法強迫宿主做任務(wù),他說了,選擇權(quán)在你的手上。】
這是一個任何宿主都無法抵抗的誘惑,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像周閑那樣卡bug,還在別的世界找對象。
大部分的宿主都是在想方設(shè)法地做完任務(wù),然后就離開世界,面對冷酷無情的反派,很多宿主的身心都處在疲倦的狀態(tài),也就愈發(fā)渴望趕緊獲得復(fù)活的機會,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李先生說:【高收獲,也就代表著高風(fēng)險。】
系統(tǒng)251說:【宿主,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的選擇是?】
第155章 兄弟
夜色寂靜, 正值十五月圓之夜,先皇后已逝,皇帝歇在貴妃宮中, 一身著道袍的青年緩緩走入永和宮。身形清瘦纖細(xì),就連面容也精致秀美,令人難以分辨出他的性別, 只得根據(jù)特征辨別。
在賢妃身邊的大宮女青蘿帶領(lǐng)下,他踏入殿中,只見一貌美女子正在繡東西, 她的容貌極盛, 卻如水般溫柔, 能讓人輕而易舉地放下戒備心。
“見過賢妃娘娘。”流光躬身行禮。
洛冰凝放下刺繡看向他, 眼中有那么幾分柔和,不像是在看一個外人,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流光今日怎么這般疏離了?”
洛冰凝早年代替洛家的小姐進(jìn)宮, 吃了不少苦, 曾被流光幫助過一次。也是那一次讓她進(jìn)入天順帝的眼中,隨后憑著自己的容貌與心計獲得天順帝的憐惜,一路扶搖直上。
“阿姐。”流光失笑,緩緩走近洛冰凝身邊,低聲喊道。
他也曾有一個姐姐,不像洛冰凝一樣溫柔,可她們都一樣護(hù)著他。
“先坐下吧,今日陛下不會來永和宮, 我們姐弟好好聊聊, 你和阿雪最近可真是忙碌,居然將我忘了這么久。”洛冰凝微笑著說話, 卻讓流光感到心底發(fā)毛,忍不住訕笑。
他說:“阿姐,你是知道我們的,不是我們不想見你,而是最近根本找不到機會。阿雪現(xiàn)在待在靜王府,被靜王盯得很緊,老國師半死不活,陛下動不動就來尋我,談?wù)撻L生不老的秘方,我的壓力也很大……”
洛冰凝聽他一頓抱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待流光說完,大宮女青蘿給流光倒了一杯茶,滋潤他的嗓子,洛冰凝才緩緩道:“你們兩個真以為我在宮里,就眼瞎了,什么都不知道嗎?”
她溫柔的目光多了一絲責(zé)怪:“你們已經(jīng)接連兩次計劃半途出現(xiàn)意外,包括阿雪差點在太子的賞畫會上暴露,你們真以為我會不知道嗎?”她在宮中,不代表宮外就沒有耳目。
花舫失火一事,雖然已經(jīng)成功讓寧王與劉昌振對上,但是也差點將他們暴露出來,好在靜王沒有繼續(xù)追查下去,半途而廢。
無名山的半路劫殺,如果不是靜王恰好在山中,陸昭雪就算是不死也會身受重傷。
以及賞畫會上的意外,三樁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很難猜不出已經(jīng)有人盯上了陸昭雪,甚至可能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藏在背后的勢力。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阿雪最好別繼續(xù)待在靜王身邊。靜王行事過于猖狂,而太子懦弱無能,寧王……呵,不說也罷,被劉昌振這條老狗盯上后,不死也要脫層皮。”
洛冰凝平靜道:“剩下的六皇子和九皇子更是無用,瑜兒和其他幾個皇子,年齡尚小,還不至于被盯上。國師已經(jīng)落入我們的手中,寧王也快了,劉昌振斷了根,現(xiàn)在逐漸失去理智,等他們兩個斗個你死我活,我們便可以拿下他手中的那一半神策軍。”
“到時候,就算是陛下也無法阻止我們。你莫忘了提醒阿雪,太子是一個好的扶持對象,六皇子和九皇子也可以,唯獨不能選擇靜王,他控制不住……”
“可是,阿姐。”流光聽著洛冰凝一堆分析,小心翼翼地打斷她,“已經(jīng)晚了。”
賢妃的確知道不少,但最新的進(jìn)展,她還尚未掌控,以至于不知道靜王已經(jīng)知道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
洛冰凝眸光落到他的身上:“什么意思?”
流光覺得薛沉淵真該死,居然讓他來告訴洛冰凝這件事情,于是心驚膽顫地說:“那個……阿雪,已經(jīng)和靜王達(dá)成了合作,準(zhǔn)備聯(lián)手……”
他緊緊盯著洛冰凝的表情,在聽到合作之時,她的眼皮子跳了好幾下,好在情緒穩(wěn)定:“流光,你們兩個是腦子發(fā)昏了嗎?居然去和靜王合作?”
甭管靜王到底是真是假,從一開始,他們就沒將這人納入選擇,畢竟不可控性太強。
“阿姐,這是阿雪的選擇。宮宴將近,靜王到時候會帶著阿雪過來,您不如親口去問他吧?”流光不敢多說,連靜王和阿雪的曖昧關(guān)系都沒敢暴露,生怕氣到洛冰凝。
“你和他關(guān)系真好。”洛冰凝斜眼看他,這兩人不是親兄弟甚是親兄弟,明明沒有經(jīng)常見面,關(guān)系卻這般好,倒讓她感到欣慰。
流光說:“因為他值得。”
陸昭雪在十二歲時,初次回到京城,與洛冰凝私下相認(rèn),也是在洛冰凝的牽線下與流光相識。
明明只見過一兩次面,卻在他尋求幫助時,一口答應(yīng)下來。少年將軍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獲得父母同意后,帶著兩三個護(hù)衛(wèi),晝夜不停地騎馬南下,去尋他的家鄉(xiāng),尋那一座被燒毀的山村,將那一具具尸骨埋葬起來,修建墳?zāi)埂?br />
也將他父母的遺物送到京城,交給了流光。
一見他垂眸,洛冰凝就知道他想起了那樁往事,輕嘆一聲:“國師已經(jīng)落入你手,流光,你隨時可以手刃仇人,為父母報仇,無需擔(dān)憂別的。”
流光知她擔(dān)憂,莞爾一笑:“我不擔(dān)憂,阿姐請放心,讓他死太早,我心有不甘,不如多折磨一段時間,再讓他死得更有價值。”
洛冰凝輕輕點頭,讓青蘿拿了兩個香囊上來,一藍(lán)色一青色,遞給流光:“給你和阿雪做的,藍(lán)色是你的,青色是阿雪的。”
“……嗯,謝謝阿姐。”
好丑。
流光被轉(zhuǎn)移注意力,這兩個香囊有點丑,藍(lán)色繡著鳥,青色繡著桿子。
他琢磨了兩下,才反應(yīng)過來,洛冰凝繡的是白鶴和竹子。
“你有意見嗎?”洛冰凝注意到流光的神色不對勁,瞇了瞇眼睛,柔聲詢問。
流光立即正襟危坐:“沒有,怎么會呢,阿姐繡得真好看!”
“油嘴滑舌,真對不起你這張臉。”
洛冰凝輕笑一聲,兩個弟弟的已經(jīng)繡完,現(xiàn)在該輪到瑜兒了。
流光偷看一眼,還沒繡完,但可以猜得出來,是一條胖頭魚,挺適合他們那個胖嘟嘟的喜慶小侄子。
“你今夜來,應(yīng)當(dāng)不只是想說這些吧?”洛冰凝詢問一句。
流光收好香囊,點頭道:“阿姐,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點,多多注意一下小魚兒的安全,尤其是飲食方面,入口的所有東西,必須經(jīng)過檢查,還有用的東西也一定要小心……”
他把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叮囑一遍,摸著香囊,又想起阿雪不小心中招一事:“對了,還有熏香也注意一下,盡量別用了。”
小魚兒最近染上風(fēng)寒,各個方面都得小心一些。
見他憂心忡忡,叮囑得特別仔細(xì),洛冰凝眉頭微皺,試探性地開口:“流光……你,是不是預(yù)言到了什么?”
國師之所以會殺光烏家村也是有原因的,像流光這種天賦異稟的小孩太少見,他想要收為徒弟,別人根本不愿意放手,于是最后落得一個慘烈的下場。
流光沉默一瞬:“不是預(yù)言,我也絕不會去預(yù)言任何東西。”
“……”洛冰凝慢一拍地點頭,“你說得對,不該預(yù)言的。”
她苦笑一聲,是她糊涂了。
不該預(yù)言的,預(yù)言只會引導(dǎo)人走入毀滅。
整個陸家和邊疆十三州都為老國師的預(yù)言做出了悲慘的代價。
“只是一個夢境而已,阿姐不用放在心上,如今的一切,都與夢中大為不同,您和小魚兒不會出事,絕對不會。”流光一字一頓地說著,神色與語氣都相當(dāng)堅定。
一個恐怖又糟糕的夢境,醒來之時,流光的心臟在瘋狂跳動,渾身都在發(fā)軟流汗,心悸到大腦一片空白。好在還能想起的一些事情與現(xiàn)實都無法照應(yīng),他才慢慢放下心。
不過夢里也給他打了一個警示,一定要保護(hù)好洛冰凝和小魚兒,這是他和陸昭雪最在意的親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出事,否則他和陸昭雪會像夢境一樣,墜入永無寧日的黑暗深淵。
薛沉淵也永遠(yuǎn)無法變回陸昭雪,這是他們所有人都不想看見的事情。
夜風(fēng)拂過臉面,從永和宮走出,流光方感覺到一絲清醒,他一路慢走回到摘星樓,望著滿天星辰。
說實話,從那個噩夢出現(xiàn)以后,他很感謝靜王反復(fù)出現(xiàn)在他們的計劃里,將本該如同夢境發(fā)展的故事,引導(dǎo)到另一條路上,只是——
“辛苦你了,阿雪。”
被如今的靜王纏身的阿雪,大概會有那么幾分苦惱吧。
流光低笑一聲,手掌撐在欄桿上,仰頭看天。
摘星樓是整座京城里最高的一座樓,他站于樓頂之上,風(fēng)吹起的時候,多少有那么幾分仙風(fēng)道骨,欲隨風(fēng)而去的飄渺氣質(zhì)。
“哥,你在看什么?”夜市里,一手拿了一根冰糖葫蘆的張不雯正扭頭看張不拜。
“小雯,你看那個摘星樓,是不是有個人站在上面?”張不拜正仰頭看著摘星樓,瞇著眼睛打量。
張不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圓月升到樓頂之上,摘星樓有些黑,她的眼力沒有張不拜好,瞇著眼看來看去,什么都沒看見:“哪里有啊,我什么都沒有看見呀。”
“就在那里,你仔細(xì)看,一身白衣飄飄,頭發(fā)特別長,而且眼睛還會發(fā)光,正幽幽地朝著我們看來,慘白慘白……”
張不雯被他說得嚇一跳,差點尖叫起來:“啊啊啊!張不拜,你別說了,別說了!”
“唔嗯我不唔說了!”他含糊地說著,臉頰鼓鼓,張不雯一愣,才注意到自己的冰糖葫蘆被他一口吃了兩個,頓時瞪大眼睛。
“張不拜,你·死·定·了!”
她陰森森地盯著張不拜,下一秒直接朝他出手,張不拜也不束手就擒,扭頭就跑:“你都吃了這么多,我?guī)湍愠詢蓚怎么了!”
“你可惡,混蛋,吃我冰糖葫蘆,還敢嚇我,你死定了!”
少男少女在夜市中奔跑,沿著河道邊,一艘花舫流過,薛沉淵靠在窗邊,說:“那是你的表弟表妹吧?”
“大概是吧。”周閑給他剝著葡萄皮,完全沒有往外看一眼。
“什么叫大概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尊敬的靜王殿下,您是不是太閑了,才會跟著我到花舫上玩一遭?”薛沉淵瞥他一眼,這人與稱號一點都不適配,與名字倒是挺適配的。
周閑聞言,往外看了一眼,點頭道:“嗯,是我那個非常會送禮的表弟,真是活潑可愛。阿雪,吃嗎?挺甜的。”
薛沉淵:“……”
“我聽說,你是從張不拜手里搶來那幅畫的吧?”薛沉淵悠悠說道。
周閑睜大眼睛,一臉無辜:“你聽誰說的這事?沒有,全都是污蔑,本王才不會做這么失禮的事情,明明是他主動送上來給我保管的!”
“呵,真會說瞎話。”薛沉淵嗤笑一聲,看來某人對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準(zhǔn)備下船吧,別暴露你的身份。”
“你們還真是喜歡在船上密謀事情。”
周閑小聲嘀咕一句,薛沉淵手下錯綜復(fù)雜,哪里都有他的人,好幾艘花舫都是他手下的。
薛沉淵說:“這樣比較安全。”
小型的花舫很難混入外人,又是在河道上飄動,安全性很高,也方便毀尸滅跡。
“好吧。”周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邵大夫說的那個師妹,你也安排好她進(jìn)王府了嗎?邵大夫讓我提前和她聊一下。”這樣方便控制薛沉淵好好喝藥、用藥,避免強迫歐陽蕊撒謊。
薛沉淵一僵:“……”
“看來還真被邵大夫說中了,你打算提前欺壓可憐弱小又無辜的大夫,讓她一起哄騙我是吧?”周閑目光一下子變得深邃,語氣深沉,“阿雪,作為一個成年人,你這樣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語重心長道:“孰可忍,家屬不可忍。阿雪,你不可以總犯小孩子脾氣,不乖乖喝藥哦。”
薛沉淵:“……”
你哄小孩呢?
這個話題就過不去了嗎?
還有,你什么時候成了我的家屬?
第156章 宮宴
皇宮許久未添新子, 天順帝大喜,令后宮掌權(quán)的妃子為新皇子舉辦洗三禮,宮宴當(dāng)日, 薛沉淵隨著周閑進(jìn)入宮中。
自先皇后逝去之后,天順帝再也沒有立過皇后,宮權(quán)被宮中的貴妃與兩位宮妃三分, 賢妃便在其中,今日盛宴就是由她安排。如此一來,倒也方便薛沉淵私底下與她見面。
諸位皇子聚集在殿里, 即使私底下互相看不順眼, 但礙于天順帝在場, 眾人表面都是一派和氣, 兄友弟恭。
天順帝膝下皇子不少,之所以重視小皇子,也是因為這孩子象征著自己的希望。人終究是不服輸, 尤其是像天順帝這種雄心壯志的人, 總是試圖追求長生不老。
老國師閉關(guān),弟子流光執(zhí)掌摘星樓,為天順帝調(diào)養(yǎng)身體,讓他久違地感覺到年輕時候的強健有力。于是許久未臨后宮的天順帝臨幸了一位宮妃,還順利地讓其懷孕,在他看來,這都是象征著他未曾衰老、老當(dāng)益壯的喜事。
天順帝目光深邃地看向自己逐漸長大的幾個兒子,他們分別都以太子、大皇子靜王、四皇子寧王為主, 太子和靜王都因賞畫會一事被他責(zé)怪, 寧王近來也是不斷做錯事情,愈發(fā)荒唐, 這讓天順帝非常不滿意。
他要的是平衡,再這樣下去,名聲糟糕的靜王可敵不過頗有賢明之稱的太子。于是吩咐下去,令這三位皇子在洗三禮之后,隨他去御書房。
“知道了,待會兒就去。”周閑揮了揮手,始終盯著坐在后面偷吃的十二皇子。
從開宴到現(xiàn)在,他時不時就偷吃一點東西,身后侍女太監(jiān)提醒,他就收斂一些。等找到機會,又繼續(xù)賊兮兮地跑到關(guān)系比較好的皇兄身邊偷吃,看得周閑嘆為觀止。
“小胖子,你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周閑敲了一下桌面以作提醒,十二皇子才七歲,就比尋常孩童胖了不少,非常能吃,好在生了一張珠圓玉潤的小臉,那雙眼睛也像極了他的舅舅,非常討喜。
“噓噓,大皇兄,你別這樣叫我,也小聲點!”
十二皇子躲在九皇子身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別讓母妃聽見了,我就只吃一點點!”
他年紀(jì)小,和周閑不是很熟,被賢妃娘娘保護(hù)得很好。
“你管那叫一點點嗎?”才七歲的小孩能吃多少?十二皇子的食量卻絲毫不遜色于十幾歲的孩子,他把自己面前的都吃完了,又去吃別人的,賢妃應(yīng)該不至于把自己的孩子餓成這樣吧?
九皇子先前被教訓(xùn)了一頓,聽話許久,聞言替十二皇子解釋道:“大皇兄,你有所不知,十二弟之前染上風(fēng)寒,賢妃娘娘讓他忌嘴。每天白粥清湯,還得喝藥湯,簡直慘不忍睹,剛剛才忍不住多吃一些。”
“嗯嗯,嗯嗯,大皇兄,那藥好苦的呢,我現(xiàn)在就是想吃點甜的,拜托拜托,別告訴母妃。”十二皇子合掌請求,小胖臉無辜可愛,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不管是怕吃藥,還是嗜甜,真的像極了他的舅舅。
“你別叫我大皇兄。”周閑摸著下巴,這不平白讓他低了薛沉淵的輩分嗎?這下子連戀愛都不好談了。
十二皇子一臉懵懂:“那叫什么呀?”
【宿主,你不會是想讓十二皇子叫你舅母吧?】在場的人都沒聽懂周閑的話,唯一知道真相的是眾人看不見的系統(tǒng)。
【怎么就不行呢?】周閑沉吟半晌:“……暫時還是叫大皇兄吧。”
這確實是一個不好說的問題。
周圍聽見周閑說話的幾位皇子都投來奇異的目光,什么叫暫時?難道說大皇兄還想讓小十二以后改個稱呼嗎?
周閑抬眼看向十二皇子身后的太監(jiān),淡淡道:“照顧好你家的主子,不要讓他吃這么多。”
“是,靜王殿下。”照顧十二皇子的宮女被叫走,剩下的太監(jiān)見他跑到其他皇子身邊,又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十二皇子蹭九皇子的東西吃。
十二皇子聞言,露出一副天都快要塌了的委屈表情,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被周閑伸手拽住后領(lǐng):“坐這,你想跑哪呢?”
“可……可是十二不想和大皇兄坐一起。”十二皇子小聲嘀咕道。
周閑淡淡瞥他一眼:“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十二皇子打了個激靈,一屁股坐在太監(jiān)搬來的小椅子上,一直到薛沉淵回來都沒有恢復(fù)精神。
“怎么回事?”薛沉淵一眼注意到十二皇子沒精打采的小模樣,小聲問周閑一句。
他方才去處理了一些人,流光的提醒還是很有用的,賢妃今日逮住了好幾個別有用心的人,放到十二皇子面前的吃食都是專門安排的,畢竟親媽總是最了解自家孩子。
周閑說:“偷吃多了。”從自己的桌子吃到九皇子的桌子。
“我好像提醒過你,盯緊他,別讓他亂吃吧?”
薛沉淵正扮演著聽話的太監(jiān),附在周閑耳邊低聲說話,但說出的話,毫無尊敬之意。
周閑想揉一把自己發(fā)癢的耳朵,悄悄地對薛沉淵說:“我一直盯著呢,九皇子的東西,他吃過,安全沒事,讓小十二吃兩口也行,而且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長得好像你。”
不愧是外甥像舅,小十二吃起東西來,像只胖乎乎的小倉鼠,不停地拿著偷啃,鬼鬼祟祟的模樣很可愛。透著他,周閑像是看到了薛沉淵小時候,還蠻喜歡這個小胖子的。
薛沉淵:“……”
【宿主,你的表情好像在散發(fā)著父愛的光輝哦,把反派都給看無語了。】系統(tǒng)落在十二皇子身上,一個胖倉鼠一個胖球,簡直絕配。
周閑沒理一天到晚損他的系統(tǒng),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太子與寧王已經(jīng)起身,準(zhǔn)備前往御書房。周閑和薛沉淵說了一聲,又以他以前照顧過十二皇子為由,讓他護(hù)送十二皇子去賢妃身邊。
“四弟,你還好吧?”走向御書房的路上,太子領(lǐng)先,寧王在后,周閑卻懶懶散散地走在最后面,殿內(nèi)不方便說太多。太子注意到寧王的臉色蒼白,便關(guān)心一句。
“勞太子殿下費心了,臣弟無礙。”寧王客氣地回了一句。他近來的壓力過大,有劉昌振從中作梗,什么都做不好,天順帝接連安排了好幾個任務(wù),差點都以失敗告終,甚至當(dāng)著眾臣的面,被狠狠責(zé)罵一頓。
而今晚也不例外,進(jìn)入御書房之后,天順帝對著三人一頓大罵,比早朝時更加暴怒,“太子,朕提醒過你多少次,不要玩物喪志,不要玩物喪志,你眼里就只剩下那些書畫,連朕都不放在眼里嗎?”
“父皇息怒,兒臣不敢!”太子砰一聲跪下,滿頭冷汗。
天順帝的目光移到寧王頭上:“老四,還有你,越來越不成器,做什么都做不好,看看有多少封彈劾你的奏折!”
天順帝直接將一沓奏折砸到寧王頭上,他也跟著太子重重跪下:“還請父皇息怒,兒臣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改!”
“改?你拿什么改?你知不知道你做錯了多少事?你若不是朕的兒子,早就死了一百次一千次!”天順帝一想到寧王最近的行事,胸腔便燃起怒火,氣得不斷深呼吸。
要不是其他皇子不成氣候,就那么幾個能用的,他何須一次次護(hù)住寧王,真是太沒用、太令人失望了!
“陛下,可要傳喚流光道長?”侍奉在天順帝身邊的劉昌振沒有暴露出對寧王的恨意,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當(dāng)注意到天順帝的狀態(tài)不對時,他眼眸一閃,躬身詢問。
天順帝起初并不打算這么罵幾位皇子,但脾氣上來了,完全控制不住,一想到這三個兒子正值壯年,而且還都在覬覦他的龍椅,就克制不住心中的暴怒,眼神陰鷙地打量著他們。
“宣。”天順帝對劉昌振點頭,讓他下去令流光過來,氣大傷身,得吃一顆丹藥補補。
劉昌振的身影從身邊經(jīng)過時,寧王暗自捏緊拳頭,心中涌動著恨意。該死的太監(jiān),若不是這狗東西從中作梗,他怎么可能會做錯這么多事情!
明明他已經(jīng)解釋過,劉繼仁不是他殺的,他派去的人也被劉昌振處死了,可這狗東西依然咬著他不放,非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肉。
這讓寧王非常不甘心,等他尋到機會,絕不會輕易放過劉昌振!
天順帝罵完兩個皇子,又看向周閑,準(zhǔn)備把三個都罵一遍。
沒待他開口,周閑先說:“父皇,你已經(jīng)罵完他們兩個了,可不能再罵我了哦。”
天順帝瞬間氣笑了:“怎么,難道你覺得自己就沒有錯了嗎?”
“當(dāng)然有,您若說我每天招花惹草,不務(wù)正業(yè),不愛幼弟,我還是認(rèn)的。不過這些比起以前還是進(jìn)步許多吧,好歹兒臣沒有像以前一樣騷擾文官,暴打言官,當(dāng)街縱馬過市……”周閑細(xì)數(shù)著自己以前的罪過,越數(shù)越讓天順帝臉黑。
他真是生了一個孽畜啊!
不過隨著周閑說出自己做過的事情,天順帝也的確感覺到了一點安心。比起盛有賢名的太子和善于偽裝、禮賢下□□王,靜王讓他無法安心的是背后的靠山。
但如今靜王被抹得越來越黑,性情又明晃晃地擺在那,危險性遠(yuǎn)比太子和寧王低,距離皇位也越來越遙遠(yuǎn)了。
“夠了,你還越說越自豪了是吧?”
天順帝制止周閑繼續(xù)說下去。看著周閑那張臉,心中一晃而過張貴妃的臉,想起眼前的孩子是他心愛的女人生下的,而且還被他親自撫養(yǎng),可是卻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雖說是天順帝故意縱容引導(dǎo),但眼見著周閑越來越暴戾,安心的同時,也多了一份失望。畢竟人心是復(fù)雜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天順帝,更是心思難測。
在靜王的名聲變得越來越臭名昭著,失去爭奪皇位的資格時,他反倒久違地被喚起了那一絲父愛,多少有那么幾分恨鐵不成鋼。
面對天順帝逐漸復(fù)雜的眼神,周閑一臉無辜地道:“比起以前,兒臣確實該自豪了,難道父皇不覺得現(xiàn)在的我好一點嗎?都不像以前那樣會惹是生非了。”
“你小子,倒是挺開心的啊?”天順帝怒極反笑,正準(zhǔn)備一視同仁地把他也罵一遍。
劉昌振走了進(jìn)來,他剛走出去幾步,就恰好遇到朝著御書房走來的流光道長,于是便領(lǐng)著人過來了。
“見過陛下。”流光只是略微一行禮,國師與他都不用對天順帝行跪禮,二人都深受天順帝信任,也深受大梁百姓信任。
他又向三位皇子行禮,即使看到周閑,他的目光也始終沒有產(chǎn)生任何變化,神情冷靜淡然,有那么幾分脫俗的仙人氣質(zhì)。
“算了,朕今日暫且繞了你。”
眼見著流光已經(jīng)到了,天順帝的心思便產(chǎn)生了變化,對著三位皇子冷聲叮囑一番,就讓他們離開,讓流光速速呈丹藥上來。
原本已經(jīng)要離開的太子聽到這話,皺著眉頭又返了回去,一臉真誠地勸說對方少吃丹藥,道:“父皇,古往今來,未曾有一人過百年而不死,縱然是秦皇漢武這等追尋長生不老的帝王,也未曾成功,而且是藥三分毒……”
寧王因太子返回而動作一頓,聽到一半,心中猛然打起警鈴:“不妙。”
太子簡直愚孝,居然敢向父皇勸諫這個!
“作死。”
腳步?jīng)]停的周閑輕飄飄吐了兩個字,人已經(jīng)走出御書房。
寧王頭皮發(fā)麻,趕忙追上周閑的腳步,隨即從御書房中傳出比剛才更恐怖的聲音。
周閑上馬車時,薛沉淵已經(jīng)在那車內(nèi)等候許久,他坐在邊上,用著陌生的面孔,眼神平靜地望著周閑。
大概是環(huán)境與眼神太熟悉了,以至于讓周閑一瞬間想起和薛沉淵坐馬車時,自己的滿口胡言。
于是乎,面對天順帝都不心慌的周閑難得感到一陣忐忑不安,而薛沉淵也托著下巴朝周閑來了一句:“怎么,離我這么近,不繼續(xù)守你那寶貴的男德了,以免被我玷污嗎?”
第157章 好奇
人生艱難, 說話需注意分寸,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然而對于周閑來說,現(xiàn)在再注意分寸, 已經(jīng)遲了。
薛沉淵隨便提起一件過去的事,都能讓周閑汗流浹背。
沒能認(rèn)出薛沉淵和陸昭雪是一個人,周閑有點心虛, 不過他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今時不同往日,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當(dāng)然不用守男德啦!”
他說得順口, 一臉理直氣壯, 反倒是讓薛沉淵一怔, 周閑總是能這么輕易地把喜歡說出來。
“連這話都說得如此順口, 想必殿下以前沒少說吧。”靜王從來不是一個安靜的人,為非作歹多年,潔身自好更加不可能, 薛沉淵調(diào)查得越多, 越發(fā)覺得面前的人與傳聞中的靜王割裂感極強。
薛沉淵私下與賢妃一見,她身居宮中十年之久,即使因為是后妃,未曾與靜王近距離接觸過,甚至沒有流光見得多。而在他們眼里,以前的靜王與傳聞中的相差不遠(yuǎn),如今從薛沉淵等人口中得知之后,雖感到意外, 但更多的是對靜王的忌憚。
“別亂想, 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這話哦!反倒是阿雪,你那天晚上在花舫里強吻了我, 這幾天又不愿意提起這件事情,現(xiàn)在說這種話,難道說你不想負(fù)責(zé)嗎?”
周閑還在否認(rèn)并且試著倒打一耙,薛沉淵支著下巴看他胡言亂語:“如果我不想負(fù)責(zé),你又能怎么樣?”
賢妃雖然不贊同他與靜王合作,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暫且作罷。他們并不覬覦皇位,只想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薛沉淵也有在背后藏一手,避免下一任皇帝反水,如今的他難以接受身邊的人遇到危險。
“這……我還能怎么樣啊……”馬車有些微微晃動,薛沉淵的表情很淡,如今的面容很普通,沒有任何特點,可是那雙深沉漆黑的眼眸顯得格外攝魂心魄,周閑被他看得移不開眼神。
“當(dāng)然是一直等著,等到你愿意負(fù)責(zé)咯。”周閑往他那邊挪了挪,一個人坐的時候,馬車很寬敞,兩個人時,就多少有點狹窄,尤其是周閑不斷往薛沉淵那邊擠過去。
他摸著下巴,笑吟吟說:“原先還想著,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聯(lián)合歐陽大夫,每天催著你喝藥。但仔細(xì)一想,這好像就是我每天都在做的事情,用別的威脅你又好像不太好,還是算了,根本沒有必要,畢竟阿雪這么溫柔善良,一定不會做出這種負(fù)心漢才會做的事情,對吧?”
高帽子先戴上,以免薛沉淵拒絕。
“你夸我也沒用。”薛沉淵推開快要黏到身邊的周閑,說到喝藥,就喚醒他心里的不爽。他和邵華并沒有將事情全部告知歐陽蕊和陸澤、陸明等人,借著周閑作掩護(hù),繼續(xù)暗中行事。
如今混入王府的歐陽蕊也只以為靜王是看重薛沉淵,被薛沉淵借機往府里安插,并不知道周閑早就知道一切,包括薛沉淵的每一個身份。
“你舅舅快要回來了吧?”薛沉淵人已經(jīng)靠在馬車的壁上,退無可退,伸出食指頂著周閑的額頭,警告他不許往自己懷里躺。
一根食指擋不住什么,卻能擋住周閑臭不要臉的行為,他雙手撐在薛沉淵身側(cè)的位置,懶散地說道:“嗯,正好能夠趕上秋獵,到時候我讓他幫忙轉(zhuǎn)移一下皇帝的視線,秋獵之時,我就幫你除掉那個眼中釘。”
其實這人很好查,太子開賞畫會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站了出來,表現(xiàn)得非常顯眼。不過也就是太過于顯眼,身世清清白白,人也處于微勢,與薛沉淵沒有任何交際,以至于薛沉淵的人調(diào)查時,直接掠過太子身邊謀士——李明道。
有的人總是喜歡聰明反被聰明誤,薛沉淵便是如此,他懷疑有藏得更深的人,卻不知事情就這么簡單。
一個不該知道一切的人對他了如指掌,甚至能夠預(yù)測到他未來會做什么事情,弱點又在何處。
薛沉淵不相信,可是周閑卻能夠從這些事情當(dāng)中找出不對勁的地方。畢竟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無論裝得再好,都能從某些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中尋找到痕跡。
仔細(xì)一觀察后,再探探系統(tǒng)不嚴(yán)實的口風(fēng),驚喜就更多了。
原來居然還是同行啊!
【那個,宿主,宿主與宿主之間,是禁止傷及生命的競爭。】系統(tǒng)察覺到周閑心里的危險,小聲提醒他。
已經(jīng)也有過兩個以上的宿主不小心進(jìn)入同一個世界里,并且為搶先完成任務(wù)得到業(yè)績而爭斗,結(jié)果反而刺激到目標(biāo)反派,雙雙任務(wù)失敗,直接失去復(fù)活的機會。
“你不用做這么多,那天交給我就行。”系統(tǒng)還沒聽到周閑說話,薛沉淵先開口了。
他眼眸微沉,唇角揚起:“秋獵之時,我會將這幾個目標(biāo)都一起解決掉,你到時候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
“幾個目標(biāo)?”周閑挑起眉頭,“你還查到了別的嗎?”
周閑也查到了不少東西,不過提醒薛沉淵時,只說了一個李明道,因為想要查得更清楚,再來借花獻(xiàn)佛。如今看來薛沉淵也知道不少,只需要給他一個線索,他就能順藤摸瓜,查到許多東西。
“當(dāng)然,李明道身上藏了太多東西,他很聰明,可是自身的勢力并不強,大多是依賴于外物,他……”
薛沉淵的話未說完,馬車忽然急急停下,一聲馬鳴高高響起,周遭傳來驚慌嘈雜的聲音。
驟停之下,本就靠得很近的周閑沒做好準(zhǔn)備,身體一晃,兩手沒撐好身體,直接倒在薛沉淵的懷里。好在他反應(yīng)快,還知道一手護(hù)住薛沉淵的腰,另一手撐在馬車壁上,免得一頭砸在薛沉淵胸口上,給他砸吐血。
“唔嗯,你好重!”
忽然來這么一下,走神的薛沉淵也是身體一搖晃,懷里還抱著個周閑,表情流露出一抹嫌棄。和這家伙在一起,動不動就場景重現(xiàn),上次頭枕到他大腿上,這回直接塞懷里了。
“我馬上起來。”周閑握著薛沉淵的腰,有點不想放開,嘴巴不如身體誠實。
“表哥,在這里看見你實在是太好了!”
就在他們二人僵持的時候,簾子猛地被拉開,一顆頭探了進(jìn)來,面帶驚喜的臉在看清里面的場景時,一瞬間僵硬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堂堂的靜王殿下居然抱著一名宦官不放,而且連頭都塞到了人家懷里,兩人擠在馬車的角落里,姿勢曖昧又放肆。在聽到張不拜的聲音時,兩人極有默契地扭頭朝他看來。
兩雙眼眸都相當(dāng)有威懾力,讓張不拜身體僵硬,懷疑人生:“對……對不起,我好像……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他默默地放下簾子,退出去。張不拜眼神飄忽不定,臉頰浮現(xiàn)兩抹紅色,只是膚色太深,難以看得出來。
“外面好像出了什么意外的樣子。”周閑沒理自己的表弟,依然抱著薛沉淵的腰,臉靠在他的胸口上,無意識地蹭了蹭。
薛沉淵攥緊周閑肩膀處的衣服,低頭盯著他,語氣有些不善:“你抱夠了沒有?”
既然知道外面出了事情,那還不快點放手,這是想要做什么?
“哦。”周閑不關(guān)心外面的事情,但薛沉淵不準(zhǔn)他抱了,那就只好先放開了,只不過眼神有些幽怨地盯著對方。
薛沉淵:“……你這眼神是什么意思?”看得他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周閑的事情了。
“親都親了,還不讓我抱,阿雪好過分。”周閑小聲說道。
薛沉淵起身就要往外去看,聞言瞥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你抱人都不看場合嗎?”
只是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話,卻讓周閑抓住重點:“阿雪,你這話的意思是換個場合,我就可以抱你嗎?”
“我可沒這么說,這都是你自己理解的。”薛沉淵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耳邊卻悄然染上一抹緋紅。
“……”
眼尖的周閑一眼瞧到泛紅的耳朵,頓時唇角翹起,阿雪的嘴果然一點都不誠實,明明也很喜歡他抱著嘛。
方才周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阿雪的心臟跳得超快,只是短暫的接觸就臉紅心跳,阿雪果然很容易害羞!
駕馬的下人一見薛沉淵與周閑都走了出來,連忙出聲解釋剛才的意外:“王爺,剛才有一黑衣人從馬前飛快掠過,阻攔了馬車,身上還帶著血,小的才會忽然停下馬車的!”
馬車原本行駛得很好,可是一個黑衣人閃現(xiàn)而過,緊跟著張不拜便帶人趕了過來,知道這是靜王的馬車,急于求助的張不拜便直接跳到馬車上,掀開簾子,卻不料看到了那曖昧的一幕。
“靜……靜王殿下,方才冒犯了,還請恕罪!”張不拜站在幾名護(hù)衛(wèi)旁邊,被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有些扭扭捏捏地道歉。
那雙眼睛卻偷偷地打量了好幾眼先周閑出來的宦官,臉很一般,身形也瘦削,他下了馬車,放好馬凳,伸手恭敬地去扶周閑,全程保持著恭敬的模樣。
可是張不拜記得,剛才在車?yán)铮敢抓著周閑的頭發(fā),表情也有些不耐,仿佛對纏人的主子非常不耐煩一樣。
“張不拜。”周閑見他居然還敢走神,喚了張不拜一聲。真不愧是主角,這種時候還敢偷看表嫂,找抽呢?
“啊?”張不拜對上周閑暗含警告的眼神,心神一凜,趕緊說,“殿下,臣失禮了。”
真糟糕,剛才是他太心急了,居然當(dāng)眾闖入表哥的馬車?yán)铮僭趺凑f,表哥也是個王爺,現(xiàn)在還敢走神,真是作死。
平時私底下,周閑不在意這些,張不拜怎么叫都可以;但是明面上,他還是得分清楚尊卑,做足姿態(tài),要不然多的是人找他麻煩,而且這樣的舉止如果傳到母親耳里,一定會被罵死!
“無妨,不拜也是急于捉賊,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周閑注意到前方聚集了不少人,開口問道。
京城的夜市總是熱鬧非凡,入夜之后,來來往往的人絲毫不見少,燈火通明,各個店鋪都掛著明亮的燈籠,照亮了整條街道。
張不拜面色微變,連忙說道:“殿下,出大事了,有兩個胡人被當(dāng)街殺死,兇手就是從您馬車前逃走的那名黑衣人!”
他也是有點佩服自己,出了這種事情還敢走神,去偷看表哥身邊的宦官,猜測兩人的關(guān)系,這好奇心真是太重了!
第158章 老實
世人皆知, 三年多前,匈奴入侵邊疆,鎮(zhèn)守邊疆的陸元帥背叛大梁, 導(dǎo)致十萬大軍慘死于匈奴刀下,導(dǎo)致邊城被匈奴鐵騎入侵,大火一連燒了一個多月, 連天都被燒紅了,一切都化作烏有。
這場戰(zhàn)役敗得實在是太慘烈,朝廷只得割讓邊疆十三城給匈奴, 以至屠殺蔓延到其他邊城, 邊疆百姓永無寧日, 只能茍延殘喘地活著, 過著人不如狗的日子。
而今,大戰(zhàn)剛過了三年,京城之中, 就有兩個胡人被當(dāng)街刺殺, 不出意外,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借此機會,再次掀起兩國戰(zhàn)爭。
但根據(jù)周閑對天順帝的了解,一定力求和平解決這件事,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朝廷之中的文官與武將向來不和,必定爭論不休。
戰(zhàn)爭不會掀起,但是大梁會因此而付出非常重的代價, 一直到薛沉淵上位, 帶領(lǐng)大軍驅(qū)除匈奴,奪回邊疆十三城, 一路深入匈奴之地,就如當(dāng)年匈奴對待邊疆百姓一樣,無論老少都不留。
“讓京兆尹來處理,再派人去通知鴻臚寺。”京城本就正值多事之秋,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等京兆尹趕過來的時候,看到兇案現(xiàn)場和靜王的時候,簡直兩眼一黑。
總覺得最近一看見靜王,就會發(fā)生不幸。不過好在靜王不管事,等他一到,就把事情丟給京兆尹處理,只有目睹了兇案現(xiàn)場的張不拜喜歡湊熱鬧,跟著京兆尹離開。
“表哥,我跟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兇手,京師腳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歹人,膽子這么大,敢在街上殺了胡人就逃走!”
雖然胡人該殺,但起碼不是現(xiàn)在。稍一不注意,可是會引起大戰(zhàn),這對于如今的大梁并不是好事。
“阿雪,你覺得這事怎么樣?”
薛沉淵一路都異常沉默,在聽到死的是兩個胡人之后,比在馬車?yán)飼r更加沉默。
畢竟那也是他的仇人,薛沉淵不會放過天順帝這些罪魁禍?zhǔn)祝餐瑯硬粫胚^放火屠殺邊城的匈奴。
“不是有心人從中挑事,就是前來報仇的人,畢竟連我也想殺了他們。”薛沉淵語氣平靜地說著,他們已經(jīng)回到靜王府,周圍的人都已下去,只剩下他和周閑,“倒是殿下,您覺得朝廷這一次會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匈奴人向來睚眥必報,絕對會借機生事。”
薛沉淵從小生活在邊疆,耳濡目染,十二歲便混跡于軍中,陸家少將的赫赫戰(zhàn)功都是自己親手打回來的,對匈奴人相當(dāng)了解。
周閑看了他一眼,薛沉淵這話不像是在問周閑朝廷會怎么解決,更像是在試探他,如果是他會怎么解決。
“朝廷會怎么做,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想方設(shè)法平息這場意外,討好外來人,委屈自己人。不過要是換我的話,肯定不能這么善罷甘休。”他笑著靠在椅子上,瞇著眼睛,好像在打什么壞主意一樣。
薛沉淵耳朵一動,抬眸盯著周閑:“殿下打算怎么善罷甘休?”
他很好奇周閑會怎么做。
周閑一臉嚴(yán)肅道:“我大梁百姓向來淳樸,與人為善,怎么可能會隨意在大街上殺人。所以事情的真相不是他們胡人陷害我們善良的百姓,就是他們的人手腳不干凈,先傷我大梁百姓,還想借機挑事,其心險惡應(yīng)當(dāng)誅殺!
而本王身為大梁王爺,于情于理都該幫大梁百姓討回一個公道,胡人若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先禮后兵,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殺個片甲不留……不是,友好交流一下,讓他們知錯能改就行了。”
他說得正經(jīng),表情也相當(dāng)深沉,眼中的認(rèn)真卻并非虛假,周閑是真的這么認(rèn)為,可以大干一場。
若是讓文官聽到這番發(fā)言,肯定會說他不過是個王爺,卻已經(jīng)有了暴君之相,難當(dāng)大任!
可卻相當(dāng)入薛沉淵的心,如果當(dāng)初在位的不是天順帝,而是周閑的話,也挺好。就算不是周閑,只要是一個支持將士鎮(zhèn)守邊疆,守護(hù)百姓的皇帝,他們陸家也不至于落到這樣的下場。
“殿下殺性不小。”薛沉淵給周閑倒了杯茶水。
“阿雪,現(xiàn)在晚上了。”周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桌上這杯茶,這是不想讓他睡覺嗎?
薛沉淵說:“只有茶,我想敬殿下一杯。”他說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殿下不怕遭文人口誅筆伐嗎?”
“難道我現(xiàn)在被罵得不夠慘嗎?”周閑瞧了他一眼,笑道,“阿雪,別說你不知道我的名聲有多可怕。”
這倒是,周閑根本不在意別人罵他,罵得越厲害,就越容易引起反噬。
更別說如今的周閑比以前好了許多,沒有做出像以前那樣荒唐的事情。
薛沉淵深深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怎么了?”周閑感覺薛沉淵的眼神特別有深意,難道說發(fā)現(xiàn)他更帥了?
薛沉淵搖頭,起身道:“夜色已深,殿下,您該休息了,明日我會回應(yīng)府一趟,屆時勞煩您幫我掩飾一下,不要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我不在王府。”
回應(yīng)府的事情來得突然,薛沉淵并未讓邵華來換身份,反正周閑在也一樣。
“啊?”
周閑不明白薛沉淵怎么說走就走,剛才還在車?yán)镎f換個場合就讓抱,怎么現(xiàn)在還要回娘家去了?難道是他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不應(yīng)該啊!
翌日,薛沉淵離開得很早,除了周閑,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離開了靜王府。
“主子,阿蕊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嗎?”
薛沉淵剛進(jìn)入應(yīng)府,陸澤便朝著他身后看去,翹首以盼地盯著馬車,想要看到有第二個人從馬車?yán)镒叱鰜怼?br />
“阿蕊并未與我一起過來,你若想見她,我?guī)湍戕D(zhuǎn)告。”薛沉淵拍了一下陸澤的肩膀。
陸澤撓了撓臉,說:“倒也不必如此,等她自己想回來再回來吧。”作為大夫被王府的管事帶去給薛沉淵看病,歐陽蕊并未被禁足,待遇相當(dāng)好。
薛沉淵點頭道:“把所有人都叫到書房里,我有事要告知大家。”
“是!”
注意到薛沉淵的神色比以往更加冷靜,這讓陸澤明白了些什么,立即下去通知其他人。先前薛沉淵已經(jīng)將眾人都喚了過來,正好借此機會安排一些事情。
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的話,肯定不會進(jìn)行得這么快,但是如今意外頻發(fā),薛沉淵不想繼續(xù)等下去。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薛沉淵想著昨夜周閑說的話,摩挲著手指,眼簾微垂。
事情的發(fā)展總是不會如人所愿,薛沉淵想要看看這一次會不會如自己所愿,多了周閑這一個意外,他的計劃也不會停止,甚至為了杜絕意外,他會做得更加干脆利落。
昨日與賢妃、流光相見時,薛沉淵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打算在秋獵之時,將所有問題激化。
住在京城的胡人被人殺死是個意外,但也何嘗不可以利用,原本想要一步步解決的某些小人物,暫且先推后。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了,再挨個處理也不遲。
“那最近就由我來扮演‘應(yīng)書君’嗎?”邵華坐在下位,手里持著一把扇子輕輕煽動。他和薛沉淵、流光的身形都很相似,甚至連科考都是他本人冒充應(yīng)書君去的。
畢竟真正的應(yīng)書君不過是個紈绔子弟,陸家當(dāng)年與洛冰凝相認(rèn)之后,陸家夫人問了洛冰凝很多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
而那些事情都是洛冰凝不想提起的,她丟失之時,年齡尚小,可卻已記事,隱隱記得自己的父母很疼愛自己,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她也曾想要找回父母,然而世事炎涼,沒有那么容易。
一個被拐走的小女孩,連想要活著都難,大多也是賣給別人家做童養(yǎng)媳,或者賣進(jìn)窯子里,一生都逃不走凄慘的命運。
洛冰凝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終于苦盡甘來,又與父母相遇。她知道他們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自己,心中并無恨意,只有對親人的珍惜,自然就不愿告訴父母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
她將一切都往好的說,父母卻不愿對女兒的遭遇一無所知,于是暗中調(diào)查,才知洛冰凝隱藏了許多。
即使進(jìn)入了洛家,她也未曾過過好日子,畢竟一開始洛家收她為干女兒也不過是為了討好其他官人,“揚州瘦馬”為人所不齒,可卻有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
洛冰凝只差一點便走上了這條路,應(yīng)書君也是看中她的人之一,甚至差點對她施以暴力。好在洛家需要一個女兒替親女進(jìn)宮,洛冰凝靠著出色的外貌與才藝被選中,逃離生天。
為了隱瞞真相,洛冰凝不能對洛家動手,畢竟她身居后宮,沒有能夠依賴的人,無權(quán)無勢,直到與父母、弟弟相認(rèn)。
知道真相的陸家父母與陸昭雪都非常憤怒,于是少年意氣的年輕人獨自下?lián)P州,為阿姐解決掉了潛在問題,如今洛家所有人的命都掌控在洛冰凝的手中,她再無后顧之憂。
應(yīng)家離得遠(yuǎn),唯獨應(yīng)書君知道得最多,于是也被陸昭雪送給洛冰凝的暗衛(wèi)盯上,本來打算折磨一段時間就殺死,奈何陸家遭受到陷害,事情拖延到前年,他們才解決掉應(yīng)書君,并且利用對方的身份,進(jìn)入朝廷為官。
“當(dāng)初考上的本就是你,由你來做,再適合不過。”薛沉淵盯著邵華的臉,已經(jīng)與當(dāng)年見到的膽小、懦弱卻擅長仗勢欺人的應(yīng)書君完全不一樣了。
應(yīng)書君是個好名字,可擔(dān)上了個爛人,身形也肥胖,根本沒有能力參加科舉考試,全靠家里打點,以及邵華冒充之后,不斷努力改變形象,才得到一個浪子回頭的好名聲。
邵華晃著扇子,笑道:“行吧,那我就順便找個時間去看看小魚兒,據(jù)說這小孩兒又胖了不少,陸姐姐估計得頭疼一陣子,還來信讓我想個辦法,給他糾正糾正。”
當(dāng)初他為了應(yīng)書君的身份,可是特意假扮成神醫(yī),用壯陽的藥討好應(yīng)書君,并且?guī)退麥p肥,觀察他的五官,一邊摸索一邊制作面具,并且稍微小修一些,讓自己接下來要用的臉好看一些。
結(jié)果證明,他的選擇很正確,就連洛冰凝都覺得“應(yīng)書君”順眼許多,比當(dāng)年猥瑣地盯著自己的色鬼好看許多。
因計劃的改變,薛沉淵安排事情費了不少時間,剛定下接下來的事情,眾人慢慢離開書房,薛沉淵靠在椅子上,剛要松口氣,一陣偷偷摸摸的敲窗聲忽然響起。
“嘿,有人嗎?”
鬼鬼祟祟的身影落在窗戶前,又輕輕敲了兩下,他的影子半佝僂著,顯得有那么幾分滑稽。
剛松口氣的薛沉淵眉心一跳,這家伙來了多久?應(yīng)府的守衛(wèi)什么時候又變松了?
只聽到窗戶嘎吱一聲,一顆腦袋探了進(jìn)來,眨著眼睛:“阿雪,你在嗎?”
“……不在!”
薛沉淵捏著眉心,冷聲回答,不是提前說好了,不跟過來嗎?這家伙怎么這么不老實,連在家里多待一會兒都不行!
第159章 謝禮
“阿雪, 你騙我,你明明在的。”
周閑探頭探腦,眼神幽怨地盯著坐在書案后的薛沉淵:“我等你好久了, 結(jié)果一直沒等到你回來,天都快要黑了。”
好一個怨夫般的眼神!薛沉淵差點以為自己離開半年以上了,但事實他只離開了一天。
“你怎么翻進(jìn)來的?”薛沉淵懶得和他計較, 看著周閑翻窗進(jìn)來,“沒有被別人發(fā)現(xiàn)吧?”
他和周閑的關(guān)系知道的人甚少,應(yīng)府近來守備森嚴(yán), 也不知道周閑怎么翻進(jìn)來, 靜王的身手可沒這么好……
想到這, 薛沉淵忽然靜默一瞬, 靜王的身手不好,可是周閑的身手卻相當(dāng)厲害,甚至在逐漸清晰的陌生記憶里, 三番四次地保護(hù)他, 讓他免于危險。
“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你放心,我的身手很利索,整個應(yīng)府只有你知道我偷偷進(jìn)來的。”
周閑笑著說道,真要想進(jìn)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找對時機就行了,他以前可不是白偷看, 對應(yīng)府早已了如指掌。
薛沉淵觀察著周閑, 神情與平時沒有區(qū)別,應(yīng)當(dāng)是沒聽到他們先前的談話, 但也說不準(zhǔn),畢竟這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挺淡定的,也很善于裝瘋賣傻,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
“看來府上負(fù)責(zé)戒備的人還是少了些,需要多加人手,免得像殿下這般有心人,不經(jīng)主人同意,擅自闖入府內(nèi)。”薛沉淵意有所指地點著某人。
周閑撐著桌面,對桌后的薛沉淵耍賴:“要不是你一直不回來,我也不至于爬墻來找你呀,阿雪,你現(xiàn)在……”
“咚咚!”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
敲門聲一響,陸明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薛沉淵面色微微一變,一把拽住周閑的肩膀,把他往窗戶處推,壓低聲音:“你快出去,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嗯?”
周閑被他推得往左移動,故意委屈道:“阿雪,我就這么見不得人嗎?”
他們又不是在偷情,不像上次這么尷尬,有必要像上次一樣躲起來嗎?
“暫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薛沉淵剛推開窗戶,就見窗外不遠(yuǎn)處有巡邏的人走過,頓時眉頭一皺,把窗關(guān)緊,“不行,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應(yīng)府的戒備真夠森嚴(yán),到處都是人。”周閑小聲說話,“我剛才進(jìn)來都是加倍小心,找準(zhǔn)時機才突破他們的戒備,你書房有密室嗎?我進(jìn)去躲躲?”
薛沉淵的房間和書房都太過于簡約,根本無處可躲,不,還是有一個地方勉強能躲一下,周閑和薛沉淵的目光同時落在了書案下的空間。
有些狹窄,但勉強能塞進(jìn)去一個人。
薛沉淵猶豫地看向周閑:“要不,你委屈一下?”
讓一個王爺躲那里,好像多少有點不太好,尤其是周閑身形高大挺拔,書案下的空間格外狹窄,躲進(jìn)去,多少有點難受。
周閑:“……”
他抹了一把臉,躲吧躲吧,浴桶都能躲了,區(qū)區(qū)書案下空間,怎么就不能躲了?誰讓他一天到晚爬墻來找阿雪,也算是他的福報了。
“進(jìn)來吧。”周閑配合地躲了進(jìn)去,薛沉淵暗自松口氣,坐在椅子上,翻開桌上的書信,假裝是在看東西,但書案下的空間太狹窄,即使他有意地避開,還是難免碰到周閑。
“嘎吱。”開門聲響起,陸明、陸澤和另外兩個手下走了進(jìn)來。
陸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書房,只有薛沉淵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案后,神色平靜,盡管用著那張陌生普通的面容,仍然顯得沉靜,雙眸深邃幽深。
“主子,只有您一人嗎?”陸明有些猶疑,他們剛才在外面,隱隱聽到了薛沉淵說話的聲音,還以為是有其他人在與薛沉淵私下談話,所以才會這么遲才讓他們進(jìn)來。
“嗯,你們有什么事情需要稟報?”薛沉淵淡定地放下手中書信,外表冷靜到?jīng)]有一點波動。
陸明等人也沒有多想,以為他在自言自語,走近一步,低聲稟報事情,薛沉淵見狀,不著痕跡地把周閑快要伸出來的長腿給踢回去,免得其他人眼尖地看見這人的存在,到時候應(yīng)府估計得亂成一團。
“……”
周閑曲著大長腿躲在狹窄的書案里,有點難受,還被薛沉淵踢了一下,伸手索性把頭往薛沉淵的腿上一靠,小半個人都靠在他的腿上。
陸明等人都很能說話,周閑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無聊地伸爪捏了一把薛沉淵的腳踝,不安分的指尖隔著褲子往上摸著小腿,暗自想著:好細(xì),阿雪怎么瘦成這樣?
文人才講究風(fēng)流清瘦的形象,阿雪頗有這番溫雅端正的模樣,但太瘦了也不好啊,好歹以前也是個小將軍,結(jié)實一點比較健康。
“主子,您覺得怎么樣?”
“……嗯,甚好。”
薛沉淵扯回注意力,很想給書案下不老實的某人一腳,小腿被修長的手指摸得有些酥癢發(fā)麻,一直蔓延到膝蓋,讓薛沉淵身體僵硬,但盡量保持著平靜,不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但可能是他用腳提醒太不明顯,以至于周閑越來越放肆,直接把臉搭在了他的膝蓋上,眨著眼睛好奇地盯著薛沉淵,認(rèn)真工作的人總是最有魅力。
但當(dāng)薛沉淵的眼眸下垂,落在周閑那張帶笑的臉時,他的心臟還是驟然一跳,無語至極,連帶著手都有點癢了。
這家伙是生怕其他人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存在是吧?
“就這樣辦吧,到時候我讓其他人配合你,盡量小心行事,莫要被胡人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了,你們就先退下。”薛沉淵心臟直跳不停,他一邊冷靜說話,一邊伸手蓋在周閑的臉上,把他往書案下塞。
“一切聽主子的吩咐。”陸明又說了幾句話,才帶著眾人慢慢退出書房。
薛沉淵松了口氣,低頭瞇眼盯著笑容燦爛的周閑:“你就不能老實點嗎?”
周閑一臉無辜:“啊?可是我什么都沒做。”
“你好意思說你什么沒做?”薛沉淵指著他放在自己腿上的臉和不老實的手,都快爬到他腿上了,還好意思說什么都沒做!
真不要臉!
薛沉淵往后挪了挪椅子,想要離周閑遠(yuǎn)一點,卻被他拽住了手腕,周閑撐著椅子邊緣,從桌下爬出來,狹窄的空間導(dǎo)致他幾乎是貼著薛沉淵出來,將人壓在椅子上,笑著說:“沒辦法,因為書案下的空間太狹窄了,而且你的手下都好能說話,我只能找點事情打發(fā)時間了。”
于是順著腳踝摸了個不停,又摸著小腿,明明是不帶情欲,卻讓薛沉淵小腿酥麻無力,剛才倒沒有浮想聯(lián)翩,但現(xiàn)在被周閑壓在椅子上……
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
夢里,他不僅一次、兩次被壓在椅子上,這樣的姿勢很不舒服,往往很快就翻轉(zhuǎn)過來,被周閑抱在懷里,雙手緊緊攀著他的肩膀,像是溺水一般,仰著頭,不斷急喘呼吸。
“阿雪,你臉好紅。”周閑注意到了薛沉淵的臉頰與耳尖的紅意,眼睛一眨,裝得一臉純潔,什么都不知道。
“你貼得太近了,先讓開。”薛沉淵冷聲提醒,不想被周閑發(fā)現(xiàn)自己想到了什么,心臟卻在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周閑撐著椅子的扶手,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阿雪,你之前不是說過只要場合允許,我就能抱你嗎?”
“你……”薛沉淵無意對上他的眼神,太過于認(rèn)真,反而讓人一陣心悸,連話都說不出來。
“阿雪,能抱嗎?”
周閑伸手幫薛沉淵將耳邊的發(fā)絲捋到耳后,指尖碰觸著他的臉頰到敏感的耳邊,一陣細(xì)微的電流從接觸的部位流過。
“!”
薛沉淵條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卻沒敢再和他對視。
周閑沒再動,只是詢問道:“可以嗎?”
不可以的話,就等他再找機會吧,先前意亂情迷的時候有點趁人之危,現(xiàn)在雙方都很清醒,還是等薛沉淵慢慢思考吧。
他背負(fù)太多東西,即使現(xiàn)在答應(yīng)合作,也隱瞞著周閑很多事情。對此,周閑并不覺得有什么芥蒂,薛沉淵身上背負(fù)的不是一條兩條命,除了邊疆的血債,還有所有愿意跟著他走上不歸路的人。
這樣的情勢就說明了,他絕對不能只為自己考慮,自私的人永遠(yuǎn)成不了統(tǒng)帥。
周閑不著急,初始時間有一年,而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大梁的局勢改變,只要力量足夠,什么時候都可以掀翻這片天。
薛沉淵久久沒回,周閑并不失望,反倒是在想,能不能找到機會,提前宰了天順帝,自己登基呢?
嗯,有一點可能性,等武寧候回來,他的不足之處就將被彌補。
雖然劉昌振已經(jīng)私底下投靠他,但更多是為了維持天順帝的平衡,準(zhǔn)備在天順帝的眼皮子底下解決寧王,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忠誠肯定是沒有多少,頂多是互相利用罷了。
而且,劉昌振也是薛沉淵的仇人之一,害死陸元帥和邊疆百姓的幫兇,于公于私,周閑都不能放過他。
周閑見薛沉淵沒有回應(yīng),禮貌地直起身,問道:“阿雪,你打算是什么時候和我回……”
他剛直起身,就被薛沉淵一把拽住衣領(lǐng)往下拉,周閑懵了一下,差點倒入薛沉淵的懷里,習(xí)慣性地在心里吐槽一句:今天已經(jīng)好幾句話被人打斷了!
但很快他就分不了神,薛沉淵伸手?jǐn)堊×酥荛e的脖子,他的睫毛輕輕顫動著,臉頰泛著一片紅暈,眼神飄忽:“你是想親我嗎?”
周閑:“……”
“想,當(dāng)然想!”他反應(yīng)快速地回答,怎么可能不想?甚至還想抱起來親,就怕阿雪不愿意!
薛沉淵故作冷靜道:“那就親吧,就當(dāng)是你幫我進(jìn)宮見賢妃的謝禮。”
他找了個借口,但又找得很隨便,一聽就是胡扯的理由,讓周閑一眼看穿他的言不由衷,瞬間笑了起來,但不敢拆臺。
“行,那我親了哦?”周閑故意提醒他一句,把薛沉淵本就緊張的心給拉了起來。
這就是太清醒的缺陷,做什么都不如喝酒、中熏香之后來得主動又大方,之前還敢主動勾引、甚至強吻,現(xiàn)在多少有點心虛。
第160章 告狀
明明已經(jīng)親過一次, 甚至有做過更加親密的事情,還有夢中的記憶在,可清醒時刻去親, 薛沉淵難免有些緊張。
第一次時的體驗很不錯,畢竟是他主動強吻上去,這一次由周閑主動, 對方還喜歡調(diào)戲他,那就更加緊張了。
書房是熟悉的書房,人也是熟悉的人, 唯獨是觸感太過于真實, 徹底掙脫了夢境的束縛, 好像夢中的人從虛無縹緲的夢里走到了他的身邊。
“阿雪, 你不專心點嗎?”周閑單手撐在椅子的靠背,捧著他的臉頰親吻一會兒,就放開, 疑惑地看著薛沉淵。
唇與唇之間親密接觸, 柔軟且溫暖,緩慢廝磨,繾綣曖昧。可薛沉淵卻沒有在船上的時候主動,甚至沒有喝酒之后反擊他的游刃有余,只是坐著讓周閑親。
薛沉淵很平靜,起碼外表很平靜:“因為是‘讓’你親。”
他說著,還在冷靜地感受著剛才的吻,沒船上時的激情感覺, 也沒有夢境里的熱烈感覺, 周閑得再強勢一點親才對。
周閑聽到這話,差點沒笑出來, 阿雪是不是太緊張了?連思路都跑偏了?
“……阿雪,你這是在想什么?”周閑沒動,捧著他的臉又親了幾下,鼻尖、臉頰、唇瓣都親了好幾下。
“你顧慮太多了,剛才應(yīng)該親得強勢一些。”薛沉淵抿了抿唇,抬眸盯著他,語氣輕緩。
現(xiàn)實終究不是夢境,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夢境中,他與周閑的關(guān)系都在變化,但唯獨不變的是,周閑總會站在他這一邊,幫助他、保護(hù)他、逗他開心。
可是這一次,太過于疏遠(yuǎn)了。一個王爺,一個死人,卻陰差陽錯地被綁在一起,并且三番四次認(rèn)錯身份,他們都顧慮太多。
薛沉淵想了許久,或許他做的夢不只是純粹的夢境,也許是他的前世、前前世……
無論在任何世界,他和周閑總是會相遇。
“啊?”不是你緊張嗎?
周閑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好顧慮,先慢慢親一下,循序漸進(jìn)地用力不是更好嗎?
“不過你都這么說了,我不強勢一把,就太丟人現(xiàn)眼了。”周閑笑笑,把人抱了起來,換成自己坐著,抱住薛沉淵,扣著他的后頸,非常強勢地親了上去。
“唔!”
狂野而激烈,與方才的溫柔繾綣毫無相似之處,肆意而強勢,幾乎將呼吸都給吞沒。薛沉淵很快便被吻得喘不過氣,下意識攥緊周閑的肩膀,連眼睛都沒有來得及閉上,就對視周閑銳利而充滿欲望的眼睛,一瞬間,連心跳聲都快要響徹在耳邊,心臟如擂鼓般,欲跳出胸腔。
“撲通、撲通!”
唇舌親密交纏,舌尖曖昧地舔舐著口腔,掠奪一切,幾乎讓人溺斃在熱吻之中,連意識都要被吞噬掉一般,讓人沉淪其中。
和夢境越來越像,可這一次是真實的,清楚且可以觸摸到他的人。
薛沉淵恍惚迷離地想著.
“主……薛總管,您背著我回府上偷吃了?”
薛沉淵剛回到應(yīng)府,歐陽蕊就找來,一眼看見薛沉淵泛紅濕潤的嘴唇,甚至連眼睛都帶著紅意,頓時大驚失色。
靜王府吃得有些清淡,與重口味的歐陽蕊不符合。
她在應(yīng)府的時候,與府內(nèi)的廚師關(guān)系可好了,經(jīng)常一起研究各種新的菜品做法,甚至?xí)诓酥刑砑铀幬镏谱鳎囝^被養(yǎng)叼的歐陽蕊早就不習(xí)慣靜王府的飲食,準(zhǔn)備回應(yīng)府去解饞,結(jié)果再看薛沉淵這副模樣,好像……背著她回府偷吃了!
歐陽蕊有些傷心了,幽怨地盯著沉默寡言的薛沉淵:“薛總管,我對您這么好,您回府居然不幫我?guī)б环輪幔窟把嘴吃得這么紅。”
就算偷吃了,也不知道背著她,別讓她發(fā)現(xiàn),真是好過分!對待薛沉淵向來溫柔體貼的歐陽蕊怨氣十足地想著。
薛沉淵:“……”
他也不想讓嘴巴變得這么紅,誰讓周閑抱著親了還不夠,還要抵在桌上親一頓,好不容易靠著有人來找制止了,卻仍未結(jié)束。回府的路上,某人提前躥進(jìn)馬車?yán)铮讨鴥蓚人單獨相處,越來越過分……
薛沉淵覺得自己不該解開周閑的束縛,讓他繼續(xù)在那遵守男德,成為男人中的好榜樣也挺好。
但事已至此,沒有反悔的余地,薛沉淵定了定神,不讓歐陽蕊察覺出來:“我讓陸澤給你帶一份。”
“那個白……他什么時候過來?最好是把我想要吃的都帶過來。”歐陽蕊的注意力成功被轉(zhuǎn)移了,還別扭地試圖欲蓋彌彰。
薛沉淵暗松一口氣,賣起手下毫不客氣:“大概后天,他會來靜王府一趟,你想要的,他都會給你帶過來。”
他待會兒回去,就書信一封,提醒陸澤過來一趟。
“最好是這樣。”歐陽蕊小聲嘀咕一句,但很快目光就落在薛沉淵身上,“閑話先不聊了。薛總管,這個時間正好,您繼續(xù)藥浴吧,這一次我減輕了藥量,也更改了下藥方,溫和無刺激,適合養(yǎng)身,但是要配合藥湯一起使用,一日四次,早膳、午膳、晚膳后、還有睡前。”
剛才還平靜的薛沉淵臉色微微一僵:“這就……不用了吧?”
歐陽蕊上下打量他幾秒,扭頭就走:“我去和王爺商量,讓他來監(jiān)督您。”
師兄說得對,要想管住薛沉淵,還是得靠靜王爺。雖然不知道二人的關(guān)系,但是上下級關(guān)系總是最好壓制一個不想要喝藥的人。而靜王也比歐陽蕊想象中的更好相處,一進(jìn)府里,就和她聊了許多,明擺著非常關(guān)心薛沉淵的身體狀況。
有這種利器,不用太浪費了!
“……”
你到底是誰的手下啊?
薛沉淵有一剎那失神,反應(yīng)過來后,試圖伸手抓住歐陽蕊,奈何對方跑得飛快,他根本追不上去。
“你這是想把你家主子往火堆里坑啊。”薛沉淵捂臉嘆氣。
他已經(jīng)能夠想到有歐陽蕊的輔助,周閑能找到多少個占他便宜的借口了,估計就連晚上也逃不掉……
“殿下,小的有事稟報。”歐陽蕊一路暢通無阻,直接走進(jìn)王府的機密書房,抵達(dá)周閑身邊。
只要是與薛沉淵有關(guān)的事情想要稟報給靜王,歐陽蕊便能夠去往靜王府的任何一個地方,所有人都待她禮貌,絲毫沒有看不起女大夫的模樣。
就連府里幕僚見到她,都對歐陽蕊笑著打招呼,一派溫和。
這讓歐陽蕊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在那位暴戾囂張的靜王府里遇到的事情,靜王甚至允許她進(jìn)入私庫,使用任何珍貴藥材,如果沒有她想要的藥材,還可以將藥材名字寫給王府大總管,派人去尋找。
歐陽蕊的醫(yī)術(shù)很好,雖然易容術(shù)沒有師兄的高,但也還行,她也曾改變?nèi)菝玻瑸楹芏嗳丝催^病,其中不乏王親貴族。
然而,沒有人像靜王這么用心,歐陽蕊可以說這是她見過的最配合、最聽話的“家屬”,也不知道薛沉淵是做了什么,才讓高高在上的王爺對他這么好……
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歐陽蕊隱隱有一絲察覺,但不確定,只是懷疑罷了。
畢竟薛沉淵的真正身份可是陸昭雪,絕不會委曲求全,犧牲自己討好別人到這種地步。
歐陽蕊不想想這么多,奈何靜王府太多矛盾的地方。
就連路上遇到的兩位靜王幕僚,她也曾經(jīng)聽師兄和陸澤他們提過一嘴,聽說靜王府原來養(yǎng)了很多幕僚,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只剩下兩位先生,其他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靜王不簡單,沉淀這么多年,所謀非小。”
流光如是說道,他在京城布局多年,可以說在各個皇子府里都有安插入手,可是近來一切都好像變了。
師兄說:“出了他這個岔子,計劃已經(jīng)多次改變,我們不能讓小魚兒冒出來,否則靜王可能不會放過陸姐姐和小魚兒。”
“再改一下計劃,太子宅心仁厚,深受文官喜愛,但優(yōu)點是優(yōu)柔寡斷,我們可以借他打力?”
“不可,狗皇帝還沒死,太子聲望太過,必然引起反噬。”
“那就再支持一位新皇子,比如六皇子如何?他向來懂分寸,知進(jìn)退,是難得的清醒人。”
“可以考慮。”
他們說了很多話,歐陽蕊沒聽懂。她向來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并不適合去搞這些歪歪繞繞的陰謀詭計,人都有長處,只要在擅長的領(lǐng)域發(fā)揮出來就好,不必強求。
所以歐陽蕊不是很在意,事后陸澤會小聲告訴她:“雖然你每天都待在應(yīng)府,不會遇到靜王,但假如遇到的話,你一定要小心,會咬人的狗向來不會叫,現(xiàn)在的靜王比以前更恐怖,深不可測,切勿接近。”
“你也說了我不會遇到,就別瞎操心了。”當(dāng)時的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他們都沒有料到,有朝一日,她會被其他人安排進(jìn)入王府,和靜王面對面說話,并且……一見如故!
“醫(yī)生……大夫,沉淵是不是又不肯喝藥了?”一見到他,靜王便拋下一旁的人,關(guān)切地開口詢問,活生生的家屬典范就放在面前,歐陽蕊怎么能不感動呢?
她立馬點頭如搗蒜:“是吖是吖,他不肯喝,還試圖讓我隱瞞您,王爺,您一定要教訓(xùn)他一頓,這人連大夫的話都不肯聽了!”
靜王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一臉憂心忡忡:“沉淵怎么可以這樣不聽醫(yī)囑呢,大夫,你說一下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項,接下來本王會‘派人’好好盯著他,一定不讓他躲避治療。沉淵可是本王的貼心……貼身管事,于公于私,本王都會盡量治療他。”
真是太配合、太貼心了!
曾經(jīng)辛辛苦苦幫達(dá)官貴人治療,結(jié)果治療對象一哭,自己就被各種責(zé)怪的歐陽蕊感動極了!
“那就勞煩您了,接下來薛總管需要一天喝四次藥,到時候小的會準(zhǔn)時熬好藥,拜托您哄……讓他喝下藥,尤其是睡前那一趟,除此之外,還需要經(jīng)常藥浴……”歐陽蕊一頓,“殿下,您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太……開心了?”
周閑表情正經(jīng),語氣鏗鏘有力:“大夫不用在意,本王就算是將沉淵綁到我的床上,都會讓他每日按時將藥喝完,誰讓他是本王的得力下屬呢!”
歐陽蕊點點頭,繼續(xù)說,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
一旁逐漸被遺忘的張不拜表情僵硬:“表哥,你眼里還有我嗎?”
他完全不理解,這位親親表哥怎么會為了一個下屬,將他的親親表弟給忘記了呢?
而且還和一位女大夫聊得這么起勁!
“……”
同樣的,才走到書房門口的薛沉淵不斷深呼吸,仍然沒能阻止拳頭發(fā)硬,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阿蕊撞上周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