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褶皺
實習設計師被當眾指責, 臉漲得通紅卻半個反駁的字也吐不出。莫蘭德摸著額心,感慨自己的小徒弟嘴巴太快。
楚文禾想趕緊撤退了。
更微妙的氣氛在于,現場所有的人都感覺江郁和他的關系不一般了。
員工集體納悶:這倆人在角午展覽會不是說才認識嗎?什么時候發展起來的?
難道網傳江郁只喜歡巢是真的?
不會吧……
怎么看江郁也不像被世俗欲望支配的人吶。
楚文禾最怕這些人誤會, 光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 這會兒至少也YY出半個太陽系了。說什么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江郁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那表情就差把字寫在臉上了:坑我加班,你還想跑。
江郁:“跟我走。”
楚文禾:“你容我考慮一下。”
——江郁拉了他就走,楚文禾被那慣性一帶, 手里的名片像雪花一樣飄落,紛紛揚揚灑在了他被拖著走的大理石地板上。
吃瓜群眾已經不知道該看哪里了, 反正許今的臉色挺精彩的。
許今跟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側臉看到同樣愣住的羅珅。
壓在心底的那股邪火總算噴發了, 忍不住諷刺:“還看呢,某些人靠流量爬上來的,到梅澤來也不安分。蹭alpha的流量,還不知道自己成了笑話吧。”
羅珅臉上掛不住, 抱著手臂別開臉。
白天羅珅被江郁用警示牌擋住的事早在群里傳開了, 羅珅一路見學, 接待的工作人員看他的眼神都變刻意了。
“一看你就不適合在梅澤上班, ”許今晃悠著走到羅珅面前, 瞟了一眼遠處還立著的警示牌, “你一個外來戶,也不怪你不懂。在江郁面前舔著臉往不開放的區域走, 你以為他會為了你破壞梅澤的規矩嗎?”
楚文禾離望向他的人群越來越遠了。
走廊四通八達,江郁眸間一掃, 拉著他果斷換了條路走。
是近路。
也是羅珅白天被攔的那條路。
許今還在火力全開地懟昔日故人,優越感全然寫在臉上, 一副我是正式員工你算狗屁的傲慢。
殊不知就在下一刻,
江郁拖著楚文禾就從那塊警示牌旁邊走了過去。
那腳步挺快,擺明是要趕緊把楚文禾與這alpha遍地的區域隔離開。
楚文禾條件反射地腿一動彈,腳后跟正好刮到了那塊牌子。
啪——!
寫著“禁止入內”的三腳架仰躺在了地上。
翹著它那無辜又可愛的小腳。
許今和羅珅都不說話了,剛才那“啪”的一聲,比打在臉上還痛。
江郁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
跟在后面的助手佟鑫怔住。
江郁:“扶起來。”
佟鑫回頭,麻溜小跑就去扶了。
……
……
27層,工作室。
鎖芯發出金屬摩擦的閉合聲。
楚文禾看著擺放時尚雜志的桌上書架,透亮的瞳孔一動不動,死活不給前夫和自己視線交融的機會。
“衣服的事多謝了,”江郁離他幾米開外,在兩臺光屏調出晚禮服的圖像,手邊動作時,說話節奏也沒亂,“才半天就找回來那么多,你比我想象中對我的信息素敏感……”
楚文禾:“不用客氣,我也只是想早點完事。”
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讓自己的生活恢復到兩個月以前。
沒有爆紅的許今。
更沒有處不來的前夫。
楚文禾坐的沙發就在門口,伴著前夫手中的彩色鉛筆劃過素描紙的聲音,“你一大早讓我去找衣服,剛才又在攝影棚來那一出,就不打算解釋一下么?”
“解釋什么。”江郁沒看他,“橡皮拿給我。”
楚文禾:“哪里。”
“你右手邊柜子的第二個抽屜。”
“哦。”
楚文禾拿了橡皮來到桌案前,把它推到江郁手邊時看到了咖啡杯的杯墊。是他當初臨時弄來幫許今套近乎的小玩意。
好久不見了有點親切,它似乎被使用得很仔細,沒有臟,也沒有變舊的痕跡。
唯獨有點,
他做的是個茶杯墊。
拿來墊咖啡杯,和他在診所的觀賞魚缸養鯉魚有得一拼。
楚文禾收回思緒,也不在意打斷前夫工作,“我跟著你過來了,今晚的事你得想辦法給我澄清。”
“晚禮服的事,不是幫你澄清了么。”
“我說你和我的關系。”
裝什么胡涂。
“這有什么好澄清的,”江郁手肘落向工學椅的扶手,抬眼看他,“我們本來就是夫妻。”
楚文禾糾正:“是離了婚的夫妻。”
夫妻倆字姑且先認了。
嘔。
江郁:“是離了婚還一起過發情期的夫妻。”
“不是我叫你來的,”楚文禾可不慣著alpha,“是你自己賴著不走!”
江郁冷笑:“我要是不來,你都該打上抑制劑了吧。”
楚文禾也冷笑:“那也不關你的事!”
天性純良不好斗的楚文禾,自認所有兇惡的嘴臉都給了眼前的alpha。
出乎意料的是,這話一說出口,江郁竟沒再接話茬了,干凈的手指握著鉛筆的末端在紙上來回劃著涂色,“這幾天你來梅澤,沒事就待在我這兒吧。外面那些alpha設計師,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但畢竟是alpha。”
楚文禾才想起那些名片,估計已經進了掃地機器人的屁股。就是前夫說話時態度好到出奇,他一時間還有點受不了。
“你知不知道……”楚文禾慢悠悠說,“一個alpha對omega說這樣的話,是一種宣布占有欲的表現。”
江郁看著光屏端起咖啡杯:“這樣么。”
楚文禾習慣了前夫“不交底”的惡劣秉性。
兩人暫時熄火幾分鐘。
楚文禾:“對了,我有個朋友叫宋奇,就是經常在網上活躍的那個藍毛。上次沒帶他去角午,他抱怨了好幾天。我想著,能不能讓他來梅澤陪我們?”
江郁看他一眼,“準備‘動手’了?”
前夫對人類意圖的察知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楚文禾自認只開了個話頭,換作旁人,是猜不到他想干什么的。
楚文禾:“梅澤規定不少,我知道讓外人進來不容易。”
“是的……”江郁摸著下巴,“要是有人能發邀請函還為他擔保的話,或許有成功的機會。”
楚文禾:“謝謝你。”
“不用客氣,”江郁推上鍵盤,起身拉松領帶,“反正我也不會白幫你這個忙。”
設計師的手異常養眼,不似普通男人的粗糙生硬,又沒有女性的細膩柔軟。手指干凈而修長,看不出一絲做勞力活的痕跡,若要去彈鋼琴,必然也是吃天賦的好手。
接著,江郁的無名指和中指勾進領結,緩緩拉開了領帶。
就這關頭,楚文禾腦海里冒出一個聲音:這條豎紋的黑領帶真好看。
江郁用領帶夾固定好了卷起的領帶,順手放在了書架的方格中。接著,又解開了灰襯衫的第一顆紐扣。
室內空調溫度適宜,江郁沒有穿西裝外套。
扣子解掉,已能看到頸線下的皮膚。
楚文禾眼皮用力往上掀了掀,頭也順勢別開到一旁,“幫忙可以。趁機×騷擾我可是一百個拒絕。”
前夫低笑幾聲脫下襯衫,遞到他面前,“剛才在樓下的時候衣服被你抓皺了,櫥窗里有熨斗,180度,6分鐘。”
楚文禾莫名松了口氣,沒好臉色地接過,瞟了一眼正在挑新襯衫的江郁,“練得不錯啊。你這么忙還有工夫去健身。”
“你不是知道么。”
江郁換了件暗白色的棉質襯衫,重新拿回領帶。
“……”
楚文禾知道江郁話里有話,發情期那晚,他故意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合,手還不老實地從前夫胸前滑過。
雖是隔著衣料,腹肌的曲線和觸感都留在指間了。
當時江郁轉移話題夠快。
不想在今日,突如其來的“舊事重提”。
干嘛又要再提這件事呢,還想聽他說兩個人都惡心的名臺詞么。
思索三秒,楚文禾一聲不吭去拿熨斗,把襯衫放在平臺,調整完溫度一看,壓根沒有幾個褶子!
溫度適宜的工作室。
一個畫簡圖的alpha,一個熨衣服的omega。
前夫那句話就像塊丟進水里的石頭,探了探水底的深淺,得不到響應,也沒再管那塊石頭沉到哪里去了。
楚文禾表情淡然,他把襯衫翻面,想熨燙后背的位置,稍微多看了幾秒,又情不自禁冒出這件衣服真好看的心聲。
襯衫整潔,沒有什么味道,更沒有反復穿過的痕跡。
他卻中了魔咒似的想把它據為己有,腦海已描繪出生動的場景:把它藏在衣櫥最深的角落,或者入夜后把它穿在身上。
早在江郁來接見學團隊時,他就看上這件衣服了。
漸漸的,楚文禾垂頭,身體前傾,距離桌面越來越近了。
一個身影快步穿過走廊。
佟鑫正帶著全村的希望跑過來探探虛實。
樓下的程玉和許今在對罵,alpha設計師們還沒完全散去。大家的腦子里都留了個疑影,也看清了一個現實:許今已經沒戲了!!
于是,導演拍了拍佟鑫的背:千斤重的擔子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佟鑫走得越近,腳步放得越慢,最后幾乎是踮著腳尖走過去,剛把耳朵貼上門——
“想要?”
是江郁的聲音。
佟鑫瞳孔地震,腦漿子也跟著晃蕩了幾下。
不是吧,玩得那么野嗎?
愣神期間,佟鑫沒聽到楚文禾是怎么回應的,等他本著再驗證一次的心態再次把耳朵貼上去時——
又一次聽到江郁的聲音:“干什么呢,手別停下!”
佟鑫:“——!!”
連滾帶爬地沖回去報告了。
屋內。
楚文禾連忙拿起熨斗,剛才熨燙的地方已塌陷出了明顯的痕跡。
“呃……”
江郁心滿意足聽著走廊外稀碎的腳步聲,來到楚文禾對面拿起襯衫:“燙壞了……”
楚文禾:“我賠。”
“沒事。”江郁大方得很,順手就要往垃圾桶扔。
“哎——”楚文禾按住江郁的手,“不要了的話,我拿回去當抹布用。”
江郁:“隨你。”
待到楚文禾晚上去頂樓用餐,莫蘭德看到他迭好隨身攜帶的襯衫時,不禁問:“怎么燙成這樣了?多少度燙的?”
楚文禾嚼剛烤好的面包:“180度,江郁說的。”
“啊?”莫蘭德拿起衣服正反看了一遍,“這是特質的羊毛,只能用125度以下的低溫熨燙。”
楚文禾看著莫蘭特,嘴里又嚼巴兩口。
莫蘭德直呼暴殄天物:“他怎么能讓你用180度燙呢,這肯定會燙壞的啊!”
第42章 痛快
楚文禾真后悔和莫蘭特湊一桌吃飯。
他寧可自己不知道。
前夫一開始就打算把衣服送給他。
恐怕早上就注意到了他盯著襯衫的灼熱目光。
要給還不直說。
拐了那么大一個彎子是怕他不收么。
楚文禾捏著餐叉恨恨想:要不是燙壞了, 要不是江郁要扔,他確實不會開口要。
一舉一動被拿捏得明明白白的,對方還是自己極度想遠離的前夫, 實在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
江郁似乎喜歡送東西給他。
前幾天, 楚文禾過完發情期打掃房間, 收拾出一大堆江郁的東西。
像是宣傳冊什么的小物件就罷了,兩塊嶄新的腕表落在他手里,也沒聽到江郁開口說要回去。
他的小徒弟程玉識貨:我靠, 百達翡麗!還有一塊銀盤!
楚文禾不太懂行情。
當時,程玉拿著那塊百達翡麗對著燈光:這玩意, 高仿都夠買三個順心診所了。
梅澤頂樓餐廳。
楚文禾見莫蘭德心疼那件襯衫的眼神, 大約也知道了襯衫的價值。
在他看來, 前夫穿衣的顏色和配飾選擇乍一看不高調,卻越看細節越多,他還總在不經意間知道每件單品接近天文數字的價格。
設計師這么賺錢的嗎。
外界說梅澤頂流能讓人前顯貴的大總裁抖三抖。
莫非傳言不虛……
這難道不是單純在玩梗嗎?
罷了。
楚文禾暗地里勸自己。
反正那件襯衫他也不是真要當抹布。
如今他更能理解原主死皮賴臉嫁給江郁的行為了,他自己不能接受, 但他確實是能理解了。
“喂。”莫蘭德用手肘撞他, “你挺厲害啊, 你怎么把許今比下去的?”
楚文禾扶額。
大叔, 你以為我想么。
設計師們在各桌用餐, 咖啡杯加剛烤好的紅酒葡萄面包, 醇香彌漫。一個小時前,設計們還熱絡圍繞著他, 這會兒已經有點形同陌路。
倒也不是。
準確說,是都在偷瞄他, 但沒有一個再過來搭話了。
恰逢服務員小姐路過,莫蘭德忘了拿奶精過來, 就喊住她問了一句。服務員小姐回去拿,過了幾分鐘回來說柜臺上沒有了。
同一時間,餐廳后廚烤小羊排的廚師們正哼著小曲,大伙今晚都挺高興的。
“上次許今說扇貝烤得太咸,那一頓投訴舉報!”
“切,他算什么東西,底層員工有幾個沒見過他擺臭臉的?”
“許今每次都把餐具弄得亂七八糟……”
“我說江郁早晚要換人吧~!”
“預言家——!!”
“活該被甩,看以后梅澤誰還給他好臉色看!”
大廚嘖嘖嘴搖頭,“江郁啊,應該不會有omega真的討厭他吧……”
這時,服務員小姐連麥進來:“柜臺的奶精不夠了,再補充一些過來吧。45號桌的莫蘭德先生這里,單獨送過來一份。”
“得嘞!”有人跑去倉庫了。
……
等待期間。
楚文禾和莫蘭德有一句沒一句聊天。
“我啊,最近也在鉆研呢。”莫蘭德放下刀叉,從馬甲掏出牛皮紙制的手賬,拇指和食指捏著眼鏡腿,“我和我的omega結婚20年了,青梅竹馬,他從小筑巢就亂七八糟的,可我從來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我啊,天天研究年輕人喜歡的潮流,可腦子還是跟不上你們嘍。”
楚文禾摘掉餐巾,擦著嘴角,“alpha在意那些,不過是虛榮心作祟罷了。”
聞言,莫蘭特一臉驚奇看著他,仿佛在說:你靠筑巢從許今手里搶到了alpha,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服務員小姐等到了消息,把麥克風按到嘴邊,“好的,謝謝了。”
這時,楚文禾開口了:“你們都誤會了,我和江郁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淡漠的聲音穿過服務員小姐的麥回響在餐廳后廚。
廚師們停下手里的活:“?”
蘋蘋……
莫蘭德:“為什么啊?”
“我感覺他不長情,”楚文禾放緩語調,“我從沒見過他穿重樣的衣服。”
莫蘭德:“那怎么了?”
楚文禾眼皮半遮淡綠色的瞳孔,“一個設計師,對自己的衣服況且如此,又能期待他對哪個omega專注呢。”
全后廚:“嚯——!!!”
楚文禾瞇眼享受最后一口面包,土豆白身魚醬的滋味好極了。
指望江郁辟謠是不成了。
等這一輪過去了,他可不想背著滿身的緋聞過日子。
……
……
楚文禾和程玉應邀去梅澤的事,湯博熱了好幾日了。
轉眼間全網都在議論“蘋蘋”。
因為楚文禾是躺在了程玉筑的巢里,大家都在猜蘋蘋到底會不會筑巢。
[有了程玉,蘋蘋的技術會提高很快吧!!]——點贊8k+。
粉毛嘟著嘴,在直播間黑臉一晚上了。
梅澤給程玉發邀請函那日,就有網友預言那是許今失勢的征兆。
粉毛當然不愿相信,可許今的代言確實少了,勢頭也不那么猛了,連前些日子不敢冒頭的黑粉都敢招搖過市了。
[真tm解氣,我一個圈外人都看不慣許今太久了!]
[要是許今和江郁分了,我也就取關了~]
[哎,想當初許今的黑料也不少吧,有必要拿出來強制復習一下了]
……
粉毛專靠炒作江許cp招攬粉絲,今夜直播被幸災樂禍的網友沖了好幾輪,差點氣得在直播間喊爹罵娘。
后臺粉絲的留言一條接著一條,無外乎都在說:求發糖,求發糖啊!
粉毛揉亂了一頭芭比粉色的頭發,剛從賬號界面出來,湯博就推送了藍毛的消息。
“靠?”粉毛叫出聲。
這藍毛宋奇,可是呂秘書交待了要重點關注的對象。當初藍毛那張照片沒掀起風浪,都是呂秘書公關做得好。
“呂秘書這兩天怎么也沒動靜了……”
粉毛嘟囔著打開湯博。
這是他今年做過最后悔的決定。
[藍毛叫宋奇啊喂v(于3分鐘前發送):
我的天吶!真沒想到這樣寶貴的機會能落到我的頭上[圖]!!梅澤給我發邀請函啦!明天我也可以去梅澤見學啦!!@粉毛啊喂]
[藍毛叫宋奇啊喂v(于1分鐘前發送):
感謝我爸我媽我爺我奶,感謝我妹,感謝所有陪伴我成長的人!感謝朋友的信任@程玉不欲,感謝臭sb@粉毛啊喂]
[藍毛叫宋奇啊喂v(于52秒前發送):
略略略~~~@粉毛啊喂]
[藍毛叫宋奇啊喂v(于40秒前發送):
今夜月色真美~~~@粉毛啊喂]
[藍毛叫宋奇啊喂v(于37秒前發送):
今夜有人失眠~~~@粉毛啊喂]
“靠——!!”
粉毛爆發出一聲怒喝,一腳踹翻了桌子。
夜晚的窗簾映著粉毛來回踱步的身影,打了數個電話,總算聯系上許今的助理了。
“憑什么邀請他這種貨色?程玉能想到的,許今就想不到嗎?我不管!我也要去,不然我以后還怎么混了?!”
助理安慰了粉毛,轉頭去找許今,苦口婆心勸了大半個小時:“他是我們在外面的大粉啊,再不放出點新素材,輿論可就全跑到蘋蘋那邊去了!”
“你今晚沒在梅澤?”許今尖銳的聲音傳來,“你是瞎了嗎?我上哪兒去給他弄新素材?”
助理快急死了:“有沒有不重要呀,關鍵是藍毛有的粉毛也得有啊!”
……
第二天。
許今找PR說這事,碰了一鼻子灰才辦下來。
藍毛已經高調登場了。
一身街頭朋克風,冬日里也不怕冷,打著鼻釘招搖過市。
下了電車就舉著直播用的通訊器一路走到梅澤,“哇哦,看看這繁華街的綠化!哇哦,看看這街上的俊A美O!哦哦哦——!看看梅澤這某些人一輩子都進不來的旋轉門!!”
然后,在登記時被前臺委婉提醒:宋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里不能拍。
藍毛吐了吐舌頭,扭頭對直播間說:“好啦,我們要談工作了,今天的直播先到這里了~!”
前臺:“……”
幾人小聲議論。
“程玉才來幾天?連他都能請外人來了?”
“哪兒啊,你聽外面胡說。”
前臺看著登記表右側的擔保人名字,“這可不敢說……”
……
楚文禾知道藍毛高調。
高調成這樣的omega也是稀有品種了——自藍毛從學會筑巢,就徹底從楊擎那渣A的陰影里走出來了,每天小生活滋潤得飛起。
藍毛昨晚接到電話,還以為梅澤看上了自己的“潛力”,一聽是來走個過場,失望了3秒又原地復活:走過場也高興啊!!
江郁在前臺簽完字,領著藍毛去電梯。
藍毛一路小跑,嘴里閑不下來:“喂,你本人比鏡頭里還好看啊!我就說,好多照片都糊成那樣了,還是好看啊!!”
叮。
江郁按了27層。
“哎,你怎么不說話啊。”藍毛湊近,“你為啥不去當明星啊?我記得你剛出道那會兒好多公司想簽你吧?你是不喜歡偶像劇?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摟摟抱抱是不是?那、那懸疑呢?我看你也很適合演律師或醫生嘛!”
江郁:“你打算待幾天?”
“嗯……”藍毛一根手指杵著下巴,“我可是帶著任務來的。我和程玉說好了,這次出兵,不把那個粉毛干趴下絕不還朝!昨天呢,我們就打響了第一炮!之后的長線作戰還要——”
江郁按下最近的樓層出了電梯,“2710,楚文禾在等你。”
藍毛叫道:“你不和我一路啦??”
叮。
電梯門緩緩閉合中。
江郁:“到了老實點,別亂動工作室里的東西。”
……
一樓大廳。
前臺小姐正給粉毛辦手續。
粉毛剛得到助理的消息就趕來了,生怕晚太多顯得自己丟了牌面。
許今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眼窩有點發黑。
前臺小姐職業微笑,心底里壓根懶得理這倆人,扭頭看到江郁回來,還以為是藍毛的文件出了問題。
“沒事。”江郁說,“建業的劉老爺子今天下午要過來,呂秘書已經去接了,他是大客戶,你們周知一下別怠慢了。”
粉毛一見江郁,眼珠子都亮了。心念:這才到了幾分鐘,猛料就要來了?
前臺小姐叫了粉毛確認登記信息,粉毛還一臉興奮。
許今見江郁看手表,以為江郁在等人。昨晚許今受挫不小,今日粉毛在這兒,一時間虛榮心又作祟,“昨晚直播筑巢,我狀態不好……。最近真是被罵慘了。”
走甜美路線的omega撒起嬌來,連女人都要靠邊站。換做旁的alpha,早就要心軟了。
江郁眼尾的余光掃過粉毛,又對許今說:“你在外面的形象一直不錯,不過粉絲多了挨罵總是有的。尤其麻煩的是……不省心還招黑的老粉。”
第43章 金主
程玉在梅澤兩天沒見到呂秘書的人影。
節目組全程跟拍, 說要把視頻剪輯一下放到網上。
程玉乖乖按劇本行動,旁邊的藍毛可不是聽指揮的主兒,跟在他身邊啰嗦個沒完。
導演倒是喜聞樂見, 發現藍毛很有賣點, 甚至多給了藍毛不少鏡頭。
不過, 關于藍毛來梅澤的事,主管還是囑咐了幾句。
大意是:在攝像棚周圍活動一下就得了,不要到處亂跑。
讓梅澤的人事部門剩不下心的還有粉毛, 交待了幾句不許亂拍,粉毛一門心思要比藍毛多爭取內部消息, 滿心熱切, 上躥下跳。
午休。
攝像棚送來了盒飯。
不打算留在公司吃的人下樓出去了。
粉毛感覺自己被冷落了。
幾米外, 程玉給藍毛介紹盒飯的種類,上午也是關照有加。
而他,許今就給他丟在這里,再也沒過來看一眼。
上午來的時候, 粉毛碰巧看到江郁和許今都在, 以為能再撈一把, 誰知江郁一走, 許今看他的臉色像看到了發臭的垃圾。
“哼……什么了不起的。”
粉毛瞥藍毛。
藍毛撥動眼皮, 沖他做了個鬼臉。
粉毛:“——!!”
手里的盒飯一巴掌摔在地上, 粉毛捏緊拳頭就要沖過去。
殊不知陰影里站了一排的保安眼疾手快,一把就給粉毛按在了地上。
藍毛樂瘋了, 狠狠咬了一口煎蛋,滿嘴油晃悠身體。
公司下午要來大客戶, 主管可擔不起這倆毛兒鬧事的責任,下巴一抬, 指揮保安把粉毛送回許今那里了。
到了許今的私人化妝室,粉毛可算忍不住了:“那個宋奇算什么啊?憑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真的是,我在外面罵他還是不夠!”
許今半個小時前剛拍完寫真,新試的衣服還算合適,代言品牌方卻突然出幺蛾子,說什么衣服要改,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一個兩個就算了,就短短幾日,已經有五六家代言拐彎抹角延后契約了。
也不知是不是形象受損的緣故……
許今摘掉美瞳,透過梳妝鏡再看粉毛,越看越覺得面目可憎。
江郁那句“不省心還招黑的老粉”在許今的腦子里回蕩了整整一個上午,不管做什么,總能想起那句話。
可不是么。
這樣的家伙一粉頂十黑啊。
粉毛還在喋喋不休:“不就是程玉罩著他,你要是也來幫我,等我回去一定要打腫他的臉!”
許今吊起的眼角蔑視一瞥,陰陽怪氣說:“程玉自己就是下等人,罩著那個藍毛也就算了。你以為我是誰?我哪有閑工夫陪你在這里浪費時間?”
一記回旋鏢,正中粉毛的胸口。
粉毛都聽愣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還接受不了許今這么罵他:“我靠大哥,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我為了炒你和江郁挨了多少罵,你心里沒數嗎?”
許今猛地站起身,回頭冷聲道:“你哪里是為了我?沒有我,你哪里來的粉絲?你給我惹了多少麻煩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你——!”粉毛還是不敢和許今動手,拳頭攥得死緊,后槽牙恨不得咬碎,“好好好,你早就想這么說了吧,你自己直播不爭氣,挨罵還要賴到我頭上?”
許今更是氣得發抖,他最聽不得昨晚直播的事,一巴掌就招呼在了粉毛臉上。
“啪——!”
響到屋里的鏡子都要抖兩下。
“滾出去!!”許今頂著一張柔弱嬌俏的臉,眼角唇邊猙獰,“別再讓我見到你!否則缺胳膊少腿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
藍毛和粉毛因為搶alpha的事結仇,數不清的仇怨買十字架都鎮不住。這次來梅澤,藍毛以為要和粉毛長線作戰,還不知道江郁已經把進度條拉到大結局了。
攝像棚的飲用水喝完了。藍毛出去買,跟著幾個在外面吃完飯的員工回來。
剛進門,就看到粉毛背著包,一臉憤怒地向外走。
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面。
粉毛抬眼時眼球布滿血絲。
藍毛一看這小子來勁了,腦子一熱,早把楚文禾的囑托忘了個一干二凈。
昔日粉毛勾走楊擎,倆人在藍毛面前一通秀恩愛,藍毛氣得大哭了一場跑去順心診所……
再后來,楊擎不知道去哪兒了,兩人的恩怨絲毫不減。
幾乎只是眼神接觸了一下,瞬間山崩地裂,待到梅澤的人反應過來,兩個omega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
……
2710工作室。
光屏的聊天群進了新消息。
[呂秘書:@莫蘭德先生,請和您的團隊到2樓41號會議室]
[呂秘書:建業集團的劉老爺子一會兒就到]
[呂秘書:我也在車上,到時候會給老爺子帶路]
劉老爺子還不知道,給兒子和兒媳訂做的晚禮服昨晚就曝光在幾十萬人面前了,如今他要看到的,是十幾個小時內重做的新品。
楚文禾是有點佩服江郁的。
昨天他熨衣服的時候,江郁就完成了草圖。
新衣細節全面,設計師助理、樣板師、面料設計、配色專家挨個亮綠燈,壓力給到小裁縫那邊。
小裁縫哭著踩了一夜的縫紉機,趕在早上8點前弄完,人也累趴下了。
江郁整理桌子,低身時領帶落在桌面,順手拿起領帶的尾端塞進胸前口袋,“我也得去一趟,兩個小時以后回來。”
楚文禾默不作聲,原著的江郁可從不會主動說行程。
相處幾日,他都要懷疑前夫也是穿過來的了。
不經意間一看,江郁那條領帶,好像是昨天戴過的。
嗯……
竟然開始連續兩天戴一樣的佩飾了。
西裝倒是從頭到尾換了身新的,前夫在公司不穿外套,今天的襯衫光澤感比昨天更好,霧綠色又壓住了光澤感帶來的張揚,經典款式的劍領,背部的單褶設計勾勒出腰身。
楚文禾吧唧嘴。
等等,這件襯衫好像也挺不錯。
江郁低頭看腕表,剛要出門,墻上的電話機響了。
話筒里,前臺小姐焦急地說:“出事了。”
“我這就下去。”
江郁一一聽完,語氣上關切應著,可在楚文禾的視角看來,前夫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半點驚訝。
楚文禾得知藍毛又鬧事了,嘆了口氣,“我也下去一趟吧。這家伙,和他說了多少遍別惹事,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江郁在門口回頭看他,“是對面先動的手。”
……
同一時間。
一輛勞斯萊斯駛入梅澤的地下車庫。
建業集團的老總劉鄭榮下車,4個膘壯的保鏢護送,由呂秘書領著向梅澤寫字樓走去。
劉老爺子大器晚成,辦旅游公司和連鎖酒店發家,有點暴發戶的氣質在身上,這些年見多了人外人,也稍微收斂了點。
“哎呀,肖老板出差了,真是太可惜了!”劉老爺子拄著龍頭拐上臺階,“我一早就佩服肖老板,這么大一個企業,讓他整得那叫一個妥帖!上下有序,井井有條!”
呂秘書搓著手笑道:“老爺子真是太客氣了。您以后也是我們的客戶了,為了迎接您的到來,我們梅澤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劉老爺子擺手,“哪里哪里,我也是正要見識一下梅澤的待客之道,以后多學習學習龍頭企業的經驗!”
兩根老油條就這么互捧著走完臺階,向寫字樓大門走去。
……
梅澤大廳已亂做一團。
藍毛嘴角腫了,粉毛眼圈青了,互相盯著對方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慌亂中,前臺喊了一聲:“快把他們拖走,客人要來了!!”
藍毛一聽,當場就清醒了。
上午和程玉在攝像棚也聽說了建業老總要過來的事,梅澤好不容易放他進來,萬一真惹出事了,豈不是坑了楚文禾。
當下,藍毛佯裝敗退,撒腿就往外跑。
先給粉毛這丫弄到外頭去,到時候新舊賬一起算!
藍毛一陣風似的向外沖,眼看出口就在臉上了,玻璃門里突然閃出五六個人影。
粉毛果然追上來了,兩人一前一后跑,保安跟在后面跑。粉毛一看藍毛都快跑出去了,跳著腳脫掉皮鞋,沖著藍毛就用力丟了出去。
“去死吧你——!!”
那一嗓子倒提醒了藍毛,藍毛回頭一看,條件反射地一低身,皮鞋嗖地越過他直直飛了出去。
粉毛那一丟是用了全力的。
皮鞋蠻力不減,兩個建業的保鏢愣是沒看懂現場發生了什么。
待反應過來,皮鞋已從他倆中間飛過,“咣”的一聲就砸在了劉老爺子的腦門上。
呂秘書:“——!!”
劉老爺子后退幾步跌進旋轉門,又給轉出去了。
呂秘書趕緊跟出去,扶起大字形躺在地上的劉老爺子,嘶聲叫道:“快去叫醫務室——!!”
……
醫務室,護士淡定走過。
劉老爺子年輕時窮過,體格比打小嬌生慣養的豪門后代皮實,那一下子換個年輕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一通X光和CT檢查,醫生隔空比了個ok的手勢:“人沒事,就是給砸懵了。”
楚文禾在門口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藍毛是他弄來梅澤的。
粉毛藍毛兩個當事人都被轟出去了,主管還警告他們以后不許再接近梅澤100米之內。經過這件事,也沒有多少人相信粉毛藍毛會乖乖聽話,梅澤9成的保安都派出去巡邏了。
劉老爺子半個小時后蘇醒,額頭腫了一塊,人坐在病床上。
楚文禾跟在江郁身邊,醫務室擠滿了項目組的負責人,呂秘書和莫蘭德也在,都在噓寒問暖。
“算了算了。”劉老爺子擺手,“我就是來看看你們設計的衣服怎么樣了。這結婚吶,日子選好了也不能改,我那兒子兒媳婦還沒回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莫蘭德滿臉客氣:“我們想著先找個參照,alpha那邊我們找了自己人來試,omega還在找……”
劉老爺子喝了口茶,突然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就指向了人群外頭,“兒、兒媳婦——”
兒媳婦?!
眾人同時回頭,楚文禾懵了,“我?”
身旁的江郁也看他:“……”
劉老爺子這才緩過來:“這個小哥的身條、很像我兒媳婦!!”
第44章 量體
劉老爺子這一說, 在場設計師興奮無比,像蘋蘋?
雖說“正主”沒爭取到,弄個高仿也是好的。
待到劉老爺子的保鏢打開老人size的大屏通訊器, 手指劃過屏幕, 兩個殺馬特風格的年輕人就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臥槽……
乍一看還以為是粉毛和藍毛呢。
劉老爺子慈祥地呵呵笑:“怎么樣, 很像吧?”
眾人:“……”
程玉滿臉無奈,“我說老爺子,你這濾鏡也忒重了點吧。你兒子像不像江郁我就不評價了, 畢竟這年頭alpha的自尊心都挺脆弱的。”
說著,抬手把楚文禾的身段一比劃, “這你都覺得像, 你是覺得他倆都挺瘦對吧?”
莫蘭德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
像不像的吧, 結婚之前人總要回來,臨時調整就行了。
劉老爺子還不服氣,又放了一段小情侶發在親戚群的視頻。
小情侶在另一個半球度假,在海邊的游艇上, 看得出確實恩愛, 倆人摟一塊吐舌頭, 穿衣都是大牌, 但東拼西湊愣是像跳進了大染缸。
omega熱情似火, 摟著alpha的脖子親了一口。
然后, 醫務室就傳來omega喊“親親老攻”“寶貝”“我的神”“快來愛我”“你好帥”的聲音。
楚文禾聽到摩挲上臂,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江郁湊到他耳邊, “我們離婚前,你比這叫得‘野’多了。”
“……”
楚文禾印堂發黑, 向右平移了半步,想拉開和前夫的距離。
江郁也平移, 兩人再次變成了挨著站的樣子。
就這個檔口,莫蘭德當機立斷:“很像啊!就這么定了!您兒媳婦那邊,我們會讓蘋蘋來試穿的!”
……
……
楚文禾來梅澤的第四天,許今的粉絲數狂跌,從前因為巢關注許今的粉絲全跑了,留下死忠粉還在硬撐,加上僵尸粉也有四千萬的關注。
粉毛那個嘚瑟的賬號注銷得無聲無息,據說遭到了大粉的驅逐,在內部被罵了一頓,連直播團隊都跟著解散了。
至于藍毛,賬號也跟著涼了。
藍毛也想得開,干脆把直播賺的錢拿去自駕游了。
就連梅澤宣傳的筑巢直播,觀眾對程玉的期待也超過了許今,搞得宣傳組不得不臨時調整計劃,把程玉提到了主位。
楚文禾托著下巴沉思。
許今接連受挫后就茍起來了,整個人低調不少,八成還在等呂秘書“忙”過這一陣子拉自己一把呢。
殊不知呂秘書這般奸猾的老油條,一看風向不對早就想好退路了。
至于江郁,大多時間不在工作室,聽說花了不少工夫對應劉老爺子那邊的單子。楚文禾想來,可能是給人家腦袋砸了個包的補償。
咚咚。
工作室敲門聲傳來。
小裁縫探了腦袋進來,煮咖啡的佟鑫說:“進來吧,他不在。”
“呼……”
小裁縫大方推門,自從那晚被江郁口頭點撥了一下,小裁縫這幾天見了江郁就繞道走,還強忍著不來找佟鑫串門。
楚文禾:“他為什么討厭你?”
“他以前就這樣。”小裁縫兩手插兜聳了聳肩,“我剛來梅澤那會兒,和佟鑫給他的模特量尺寸,我不小心少量了幾個數,事后人家模特都走了,我急得要命。結果你猜怎么的,他直接就把我沒量的幾個數寫上了!”
楚文禾認真聽著。
小裁縫繼續說:“當時也挺著急,樣品做好我以為要改,沒想到那模特穿上正正好好!”
“嚯……”
楚文禾聽得連連點頭。
難怪江郁在角午冷不丁說出了他的腰圍和腿長。
竟然是目測的?
聽到這里,楚文禾下意識說:“他這對你挺好的啊。”
“你聽我說完呀。”小裁縫挑著針線嘟囔,“一個周后我又少量了幾個數,是比上一單還著急的單子,結果他就不管我了!害我挨了好一頓罵!!”
楚文禾:“……”
難評。
單說這事,難道不是你自己活該么。
佟鑫收拾完桌子,接了快遞送來的新品時尚雜志,一一記錄排好。沒有事做的空檔,就去網上搜羅時裝周的信息,還給楚文禾準備了水果和點心。
楚文禾待在這里也什么事,餓不著倒是真的。
小裁縫也跟著沾光,“真好吃!我記得江郁的工作室從來也不買零食,怎么最近轉性子了?”
“……”佟鑫眼神示意小裁縫別多話。
點心和水果,名義上是佟鑫買回來的,畢竟江郁交待過不讓說,一旦說了,蘋蘋可能就不吃了。
楚文禾眼瞅他倆錯頻交流,沒停下吃小麻花的嘴。
……
等到江郁午休回來,一進門就看到小裁縫坐在桌子上,嘴邊帶著殘渣,拇指還用舌頭舔了一下。
小裁縫看到江郁手里的量體表,一個激靈跳下桌子,“量、量尺寸是吧,我去拿卷尺——”
佟鑫眼疾手快,一把將卷尺搶先拿在手里,“哎呀,你滿手都是油,快洗了手和我出去拿新買的書,我一個人拿不了!”
兩人推推搡搡往門口走去。
小裁縫低聲:“喂,你我都走了,誰給他幫忙啊?”
“也沒辦法!”佟鑫把卷尺往茶幾一放,繼續推著小裁縫往外走。
小裁縫:“可是……”
“沒有可是。”佟鑫虎摸小裁縫的腦袋,“快走吧。”
……
楚文禾對梅澤繁瑣的人員分工實在不熟。
比如給模特量體這事,設計師的時間比金子還貴,肯定是交給助理和裁縫來做。
楚文禾還以為模特馬上就到,等看到前夫摸過佟鑫留下的卷尺,一股不好的預感找上門來。
“等等……”
江郁緩慢走近:“你不用懷疑,就是要量你。”
楚文禾:“佟鑫他們——”
“他們很忙,”江郁在他面前拉開卷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了。”
畢竟是劉老爺子親自指了像兒媳婦的人選,莫蘭德也當場答應了。莫蘭德說等團隊開會當天去公共設計室量體試裝就好,楚文禾沒想到流程怎的又錯亂了。
江郁的工作室大小足夠小孩子瘋跑,楚文禾此時卻感覺沒有絲毫退路,他被盯上了,江郁走過來的腳步,一步步減少了他的退路。
楚文禾退到桌沿就放棄了,抱起手臂做拘謹狀,別開臉說:“你也覺得我很像那個omega么。”
他是想說:你不會和劉老爺子一樣的眼神吧。
不像就換其他omega,他好歹也不是梅澤名下的模特。
江郁的手指在柔軟的米色卷尺摩擦,上下掃了他一眼:“怎么會,你比他好很多。”
楚文禾心道:我不是想聽這個。
等等……
楚文禾:“你不是能目測?”
江郁:“流程還是要走一遍的。”
淡色的窗簾半拉著,把冬日本就不刺眼的光芒遮擋嚴實。屋內溫暖得像個天然宜居的巢穴。桌案、書架、沙發、地毯的顏色得宜,位置恰到好處。
兩個人的距離只剩半米不到,再近一點就要貼在一起了。
江郁唇邊含著惡劣的笑意,沒有外人的地方,冷漠疏離的alpha總算是放任了本性的流露,手臂繞過楚文禾的腰,卷尺在寬松的內襯收緊,“28.14……”
量完用鉛筆在量體單記錄好。
還說:“胖了。”
楚文禾:“——!”
這混蛋是在對比他在角午那天。
前夫也不管他臉黑,兀自探身摸過計算機旁的小麻花包裝紙,看著背面的成分說明,“脂肪和熱量超標了么。”
楚文禾冷漠臉:“別看了,omega過完發情期要大補。”
江郁:“你也沒干什么消耗體力的事,也要補么。”
“都要補!”楚文禾惡狠狠說,“這是常識!”
他懷疑alpha在裝胡涂,omega發情期過得越舒適,結束了反而補得越多。因為身體會判定omega適合受孕,督促omega存儲脂肪。
江郁垂眼看他:“所以你的身體是認可了我做出的‘貢獻’么……”
楚文禾抬眼對上alpha的目光:“一塊長期沒有澆灌過的荒地,誰去灑點水它都能長出苗兒來。”
話說到這里,江郁笑意漸深,拉住皮尺,向下滑到了他的腹部,“28.95。”
楚文禾擺出一副金槍魚般的死尸狀。
江郁:“吸氣。”
楚文禾配合地吸了一口。
“收緊。”
“……”
“28.57。”
在梅澤,模特每過兩周就要重新量體,他們的飲食受到嚴格的控制,體形不達標可能面臨機遇的丟失。
至于量體的項目,多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頭圍,耳寬,肩寬,肩周,上臂,小臂,手腕……
楚文禾忍不住問:“手指也要量嗎?”
“通常只量一次,”前夫耐心解釋,把他的右手握在掌心,挨個量每一根手指,“模特會戴戒指等飾品,這組數據常能用到。”
常能用到?
可他也不是梅澤的——
江郁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這次的甲方是新婚夫妻,少不了戒指。”
要不是藍毛惹了爛攤子,楚文禾絕不會答應當工具人。等量到下身,江郁將他抱到了桌子上坐著,拉直他的腿,卷尺從腿根拉到腳踝,“36.42。”
接著是大腿長,小腿長,大腿圍,膝圍,小腿圍……
楚文禾已經有點麻木了,前夫事無巨細測量他的身體數據,他像塊木頭。
最后,卷尺圈住他的腳踝,江郁側過臉,“7.66。”
測量告一段落,感官上已經滾燙的皮尺終于離開了他的身體。楚文禾默默松了口氣,江郁還在確認每個數據的記錄情況。
江郁:“抱歉,忘了一個。”
“……”
楚文禾掀起眼皮。
“頸圍……”江郁的鉛筆在密密麻麻的量體單敲了幾下,皮尺纏在掌心,“公司承擔量體工作的助理和裁縫都是beta或omega,因為alpha參與量體難免會觸碰到omega模特的腺體,或許會讓omega感覺到冒犯……”
楚文禾暴言:“行了,別假惺惺的了,量吧!”
全都量完了,擱這兒說冒犯。
聞言,低頭的alpha唇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第45章 誠意
那笑意讓楚文禾起了一絲警惕。
江郁這人, 說話不直接,做事也拐彎抹角的,被卷進算計的人, 總要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充當了哪一枚棋子。
若不是為了對付許今, 楚文禾是不愿意來梅澤蹚渾水的。
發情期一過, 人清醒了,回想起前夫說的那句“從前也沒見你發情期那么難熬”,難免有點微妙。
《不會筑巢的omega》是一本連載中且注定爛尾的小說, 他穿書時系統跑到鯉魚腦子里去了,有太多劇情點沒揭開, 他是真招架不太住“過去”相關的劇情。
楚文禾再次感慨。
如果前夫是個戀愛腦或忠犬攻該有多好。
人用完了, 他也能平安回歸生活。
就在走神的片刻, 皮尺已卷住了他的脖頸,因為要測量準確,它在緩緩收緊。
皮尺重迭的地方有江郁想要的數字,就在頸后。
楚文禾抬起頭, 一是佯作配合, 二是避免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和前夫對視。
江郁比剛才挨得還近, 幾乎是已經把他抱在了懷里的姿勢, 歪頭, 視線來到他身后, 繞頸看向他的腺體。
皮尺脫落些許,露出了楚文禾穿書后長出來的腺體, 這也是他從beta變成omega的標志,屢屢打亂他生活的元兇。
遠遠看的話, 楚文禾像是被alpha親昵地抱在懷里。
“看好了?”
楚文禾提醒久久不動的前夫該記錄了。
江郁:“好完整的腺體……”
接著又說:“想不到你這半年還挺老實的。”
omega的腺體會因為損傷或alpha的撕咬留下痕跡,即便是臨時標記, 時間久的,小半年都會有個淺淺的印子。
楚文禾不知道所謂的完整是不是這個意思。他在回憶原主有沒有關于腺體的情節。
答案是:沒有。
淡淡的薄荷味傳入鼻息,楚文禾血氣上涌,當即推住alpha的肩膀,腿一伸下了桌子。
江郁把卷尺放在一旁,寫下頸圍數據,“抵抗匹配度接近100%的alpha,這半年你變化不小呢。”
楚文禾撣了撣久坐的褲子,“人都是會變的。”
原著信息不足,關于“過去”,江郁比他知道得多。
所幸這是破鏡重圓的小說,他不想繼承原主遺志,還可以努力放大婚變帶來的影響,合理化自己所有的不同。
說到變化,楚文禾又忍不住多說幾句:“你們alpha,總覺得omega一個人沒法活,這是妥妥的刻板印象。”
江郁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話。
再度走近他身邊時,卻又話鋒一轉,溫聲問:“你說,一個人每天換衣服,有人就覺得他‘不長情’,這算不算刻板印象?”
楚文禾:“……”
好吧,在這兒等著他呢。
待到工作結束,兩人在等電梯,江郁回頭,見楚文禾渾身穿得蓬松,挎著一個帆布包,活像個富態的雪人。
楚文禾身條很細,當beta的時候也是“一眼omega”的那種類型。這年頭伙食好了,體格似alpha的omega不在少數,楚文禾只遺憾自己不在這個行列。
“看什么。”楚文禾抬眼。
江郁收回目光,眼神卻沒從他身上離開,改從電梯口的反光金屬面看他,“我想著你這兩天真聽話。每次我回工作室,都能看到你老實待著。”
“不是你說沒事別出去么。”楚文禾扶住滑落的背包帶。
羽絨服料子滑,袖子塞滿了棉花活動不方便,明天背個雙肩包好了。
江郁見他不接話茬,低頭看腕表時慢悠悠說:“粉毛被你解決掉了,下一個,就輪到罪魁禍首了吧。你來梅澤不就是為了這個么。”
楚文禾沉默片刻,“為什么你一直不澄清?”
“什么。”
“你和許今的關系。”
因為筑巢關注許今的粉絲跑了,剩下的那些,除了死忠就是愛看漂亮笨蛋逆襲的爽文愛好者。足足四千萬粉絲,大手代言雖在變少,卻也有不少小品牌仍在觀望。
說到底,把許今送上神壇的第一把火,是江郁點起來的。
楚文禾留在工作室,
也是想找個機會和前夫好好談談。
電梯門上的數字在閃爍,30層的電梯快要下來了。
江郁:“許今對我來說,和兩個月前留在你診所的風衣是一樣的。”
楚文禾:“?”
“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一點,”
江郁看著電梯數字逐漸變成29、28、27,笑意漫上唇邊,“許今要是倒了,你還會繼續留在梅澤么。”
叮的一聲。
電梯門緩緩打開了。
電梯里站著七八個人,都是從休息區下來的。
許今也在其中,一看到他,眼珠先是一僵,隨后又瞪了他一眼。
可在楚文禾眼里,許今已經約等于豐美的魚餌了。前夫的話耐人尋味,楚文禾自認,要是許今沒了,他撒腿就跑,主線都追不上的那種。
不過,江郁那話的意思,或許也可以理解成:只要你留在梅澤,我就動手。
楚文禾進了電梯,感覺封閉的空間全是偷看自己的視線,電梯一路開合下到15層時,他和江郁已隨著人員進出挪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許今就站在他倆前面,還在透過數字鍵下面的鏡子偷窺他們。
楚文禾有點想早下電梯了——他沒想和江郁一起下班,是江郁的工作室要鎖門了,程玉今天出外景,他才跟著下來的。
于是,楚文禾伸出手,越過許今的肩膀,企圖按下就近的樓層。
江郁剛才向旁邊的同事搭話,兩人就聊了起來。
“哎……”戴眼鏡的設計師好奇道,“你這幾天下班挺準時的喔,原來是要回去打游戲啊?好玩嗎?”
江郁幽幽說:“還好吧,有點棘手。一開始等級不夠,就養了條蠱蟲對付boss,結果蠱蟲養得太肥,解決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
電梯里瞬間響起眼鏡設計師夸張的笑聲。
楚文禾停在半空的食指有點抽搐。
指桑罵槐是吧。
叮。
電梯停在7樓。
楚文禾二話沒說就出去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江郁抬手撥住要閉合的電梯,趕在最后一刻跟了出去。
許今原本極力忍耐,看著兩人先后離開,嫉妒和憤怒幾乎將他吞噬。
自從楚文禾來了梅澤,梅澤就變成了地獄。
……
……
楚文禾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聽到比他快的腳步聲,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回過了頭。
梅澤的樓梯少有人走,串樓層的時候偶爾用用,周圍的空氣瞬間冷了幾度,白色的瓷磚反光,映著楚文禾面無表情的臉。
江郁走近,“生氣了?”
“什么游戲啊。”
“嗯?”
楚文禾見這人幸災樂禍,追問:“你最近玩的那個游戲叫什么啊?”
“叫……”
兩人在涼颼颼的樓道面對面站著,江郁背靠瓷磚墻,竟真的思索起來。
楚文禾等著看前夫這張嘴怎么把惡劣的玩笑圓了。
不想,眼前的alpha伸手撈過他腰,指間一收,讓彼此的身體貼得更緊了些,然后才低頭笑岑岑說:“好像叫……不會筑巢的omega?”
楚文禾登時僵住。
他看到了?
為什么當時什么都沒說。
到底知道了多少……
alpha在他腰隙的手也感覺到了皮肉的僵硬,手指還在上面揉了兩下。
“我什么也不知道。”江郁說,“我也只是想提醒你,不想被人看到的東西就藏好,放在那種地方……”
不待楚文禾開口,江郁想了兩秒,“不過你也不是不小心的人,這也說明你那個小屋沒什么外人進去過吧,挺好的。”
楚文禾瞪著前夫,想刀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了。
“你想多了,”楚文禾盡量放松語氣,“閑的沒事寫了點小故事,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江郁領口上方的頜線流暢,頸線冷冽,以往笑意含蓄,這回卻笑出了聲:“那不能吧,你可是急得連‘老攻’都叫出來了。”
楚文禾宛若雕塑。
“行了,事情都過去了,你別想再翻賬。”
“你嘴巴嚴實,”江郁看他,“可你那個小徒弟……”
楚文禾一把拉住江郁的領帶,今天之前,他還不知道自己能做出如此有攻擊性的動作,“留在梅澤的事,容我考慮一下。”
“可我改主意了。”江郁捋好被捏過的領帶,邊解邊緩聲反思,“唉,我怎么能逼你留在這里呢,你該有選擇的自由。我向你道歉。許今的事我會考慮。”
楚文禾看向滿臉真誠的前夫,“我什么都不用做?”
怎么突然這么好。
有點難頂。
江郁:“說了要道歉,當然不會只有口頭上的。”
“哦。”楚文禾將信將疑。
“月底的幕張展覽會,你會看到我的誠意。”
江郁將領帶卷好,
塞進了他的前襟口袋里。
……
……
順心診所。
楚文禾坐在地上,將《不會筑巢的omega》6冊歸攏在一起,他耳邊還夾著通訊器,“拜托了暹羅,大概明后天能寄到。”
暹羅是除了程玉唯一知道楚文禾真實身份的人,因為年長,還比程玉多了幾分穩重和豁達。
楚文禾與程玉交好,但一遇到不順心的事,還是找暹羅的次數多些。
并非信不過程玉。
程玉性子急,容易沖動,分享糟心的事只會讓不開心翻成兩倍。
聽完他的敘述,暹羅難得沒和他共情,“你前夫挺有意思的啊,我看他是喜歡你吧。”
楚文禾:“可別。”
能喜歡江郁的omega,不是顏控就是拜金。
他不相信有哪個omega會安心和這樣的alpha生活在一起。
話雖如此,楚文禾還是有點奇怪,暹羅又不認識江郁,又何必向著江郁說話。
聽筒里,暹羅說:“你之前給我的那個針劑。”
“啊……”
楚文禾差點就忘了。
那根前夫讓他幫忙注射的針劑,他注射完后當場折斷針頭處理掉了。
待江郁離去,他翻了出來,里面還有殘余的藥液。
暹羅在羊波湖旁開酒吧,見的人多。楚文禾把藥液溶了水,一部分給了暹羅,另一部分寄給了診所的投資人大佬。
兩個人一起查,總該有一個能給他答案。
楚文禾做筑巢師,資格考試中關于信息素的部分不比普通醫生學得少。
實話說,連他都不認識的藥液,肯定沒在市場發行過。
順著這根針劑查下去,說不定能摸出江郁隱藏在原書中的身份。
哪怕沒有原書,楚文禾也很難相信江郁是個單純的設計師,畢竟江郁有太多地方超出一個設計師該有的特質了。
暹羅那邊,開了個頭就一直在沉默了。
楚文禾:“怎么樣?查出來了嗎?”
暹羅遺憾地說:“沒有。”
“哦,沒關系。”楚文禾說,“多謝了。”
正要掛掉通訊器,暹羅搶了一句:“對了文禾,我感覺他對你應該是沒有惡意的。這東西再查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
同一時間。
江郁在昏暗的房間背靠工學椅,光屏的冷光照向他的臉。
打電話時,他拿著楚文禾的量體表:“對的,當初我們訂婚的那款戒指,請把你們當時測量的尺寸發給我。”
第46章 禮服
楚文禾給六冊書打十字結, 掛斷通訊器時,后知后覺暹羅說話時猶猶豫豫的。
一走神,書從繩子里掉出來一本。
是第一冊 。
楚文禾拿在手里翻動書頁, 夾頁掉出來一張周邊書簽, 上面寫著原主的生日、性格和量體數據。
主角攻是設計師, 原主的身材描述比一般作品豐富。
以往楚文禾隨便一掃,只感覺自己和原主長得過分相似罷了,今日仔細一看, 自己和原主的身材并不完全相像。
區別就在腰和腿上。
原主腰長。
他腿長。
僅僅0.2寸的差別,沒有大到一般人能看出來的地步。
當然, 某服裝設計師的目測能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 不能算一般人。
程玉一回來, 就看到楚文禾盤腿坐在地上沉思。
“哎?暹羅沒查出來嗎?”程玉擰眉,“你沒再給大佬打個電話?”
楚文禾有點擔心大佬的情況。
那晚的槍傷差點致命,他在發情期沒能分出精力,大佬清晨留下診費, 一聲不吭走了至今沒消息。
不知有沒有收到他寄去的液體樣本。
楚文禾見時間不算太晚, 撥下了通訊器角落的號碼。
“喂?文禾?”
大佬那邊接得很快, 聽說話的感覺恢復得不錯, 楚文禾松了口氣, 問起針劑的事, “您收到樣本了嗎?”
“啊……收到了。”
“有結果嗎?”
“……”
短暫的沉默,大佬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顯然不如暹羅藏得精巧。
楚文禾:“沒查出來嗎?”
“嗯……”大佬語氣怪異地應著,“樣本你只給了我?”
楚文禾如實說:“我的另一個朋友也沒查出來。我想著可能需要更精密的檢測。這么晚打擾你了, 你沒事就好,那我先掛了。”
“等等, ”幾乎是和暹羅同款的反應,大佬叫住他,顯然是在猶豫。
又過了十幾秒,說:“別再給別人了。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什么,不過你要保證把剩余的樣本全部處理掉,可以么?”
楚文禾:“好。”
……
……
程玉洗完澡,濕著頭發跑來問:“知道了嗎?”
楚文托著腮應了聲“嗯”。
alpha專用的信息素抑制劑……
那日的情況,已經到了要打抑制劑的地步了么。
話說,那天的室內omeg息素濃度肯定是超過了75%的。江郁曾在初見時拿著信息素測試器說“發生點什么都該你負全責”,實際情況卻是選擇自己注射抑制劑。
程玉聽完也愣了:“真看不出來呢。”
楚文禾換了個姿勢托腮,眼神有點迷茫。
*
程玉在梅澤的拍攝任務快結束了,昨天接到了盛利集團金助理的邀請,希望他能代言一款海軍藍色的貝雷帽。
一聽是從許今那里分過來的,程玉二話沒說就拒絕了,給金助理弄了個好大的沒臉。
楚文禾卻感覺這貝雷帽在哪里見過。
仔細一想,發情期第二天,江郁給他戴過,他給甩在床上了。
程玉晨起刷牙,咕嚕完嗓子擦嘴時調侃出門的他:“我這邊都快完事了,倒是你,還要天天去梅澤啊?”
楚文禾對著鏡子纏圍巾。
有什么辦法。
誰讓他長得像金主的“兒媳婦”,交貨前是別想脫身了。
莫蘭德昨晚發來消息,今天下午,他就能見到omega的那款晚禮服了。
聽說也是出自前夫的手筆。
程玉:“你去梅澤就得和江郁打照面,我看你怎的不嫌煩了?”
“嫌煩,但這次有盼頭。”楚文禾換上新找出來的雙肩包,“許今的事他已經答應了。這幾天把衣服給他找全,再等劉老爺子要的禮服做完,我就可以撤出來了!”
程玉抓頭發:“他這么好?”
“嗯……”
楚文禾也感覺蹊蹺,但想了一圈,江郁既然放棄了逼他留在梅澤,那兩人之間也沒什么牽絆了。
出門下樓,楚文禾的通訊器進了一條消息。
【袁兵:您今天上午有時間嗎?之前的衣服還有23件沒找到】
時間正合適,上午找完,下午去試鏡。
【楚文禾:可以】
……
服裝批發市場。
楚文禾穿梭在熱鬧的貨架前,他已經找到了21件。
5分鐘后,楚文禾撥開眾多塑料衣架,半個身子探進去,拖出了一件夾克。
楚文禾:“呼……”
還有一件了,革命成功近在咫尺。
然而,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順利,任楚文禾找遍商場,也沒找到最后一件衣服的蹤跡。
袁兵全程沒有任何怨言,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
楚文禾停下腳步看設計圖紙,他已經看了不下二十遍了。
“會在哪兒呢……”
袁兵:“您休息一下吧。”
楚文禾思索間,莫蘭德那邊已經來消息了。
今天也只能作罷。
楚文禾跟著袁兵出了批發市場,袁兵拿著所有的衣服走在前面,今天的日頭不錯,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積雪也都化了。
“我自己去梅澤吧,不用送了。”楚文禾說,“你快去吃午飯吧。”
不知不覺耽誤了時間,楚文禾心里過意不去。
袁兵站在車門旁,低身頷首:“謝謝您。”
楚文禾揮手,很快向公交車站跑去,待到楚文禾跑進人群,袁兵身旁的車窗落了下來。
“已經找到了。”袁兵說。
江郁手肘落在車窗框,盯著楚文禾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好。”
袁兵將車開上高速公路,一路向梅澤開去。
江郁在車后座,從二十幾件衣服里拿出那件褐色夾克,用一把銀質的小型匕首挑開隱藏的口袋,取出了完好的芯片。
袁兵舒了口氣,“還好找到了,這件事多虧了您。”
江郁端詳那塊小小的芯片,照進車窗的冬日陽光灑向比例完美的臉側,城市高樓掠過,江郁眼睫微垂,思緒似乎在其他事上。
袁兵:“衣服還差一件了,還要找么。”
“找。”江郁淡淡說。
袁兵嘆氣:“似乎很難,他今天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江郁收起芯片:“永遠都別想找到了。”
袁兵:“??”
……
梅澤。
公共設計室去攝影棚途中。
楚文禾走在莫蘭德團隊的中間,小裁縫拿著趕制好的禮服,所有人很高興,短時間內設計出來的衣服,竟然比之前花了三個月弄出來的還要美型。
所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等它穿在“蘋蘋”身上了。
楚文禾換好衣服出了試衣間,等候區域的團隊齊刷刷看過來,同時發出驚嘆,繼而鼓起掌來。
莫蘭德:“太棒了!!”
楚文禾也感覺這件禮服的剪裁過于貼和他的size了,給omega設計的這件晚禮服,大片底色用了和alpha那套相同的暗蘭紫,只是omega的這套在前襟加入了色調稍淺的紫色,映襯出omega的風格。
這套晚禮服沒有領帶,圓領襯衫配小巧精致的領結。
最亮眼的設計要屬后腰翹起的硬質剪裁,它的弧度把握極妙,沒有女性短裙擺的柔和,獨有一股身段輕巧的少年感。
小裁縫走過來,為他系上了一條細長的白色腰帶。
莫蘭德摸著下巴的胡茬,“這種設計,就得是腰短腿長的omega能駕馭!”
佟鑫:“還要屁股和小腿漂亮!”
眾人還在感嘆,攝像師已經來催了,“快,快,先拍50組!”
攝像棚。
許今剛從化妝室出來,就聽到人群里的驚呼。
他忍不住好奇,走過去一看——
閃光燈、常亮燈、反光板、軟箱全部到位,造型師在臺下候命。
照明師剛調整好光線,攝像師扶正腳架,守著監視器和計算機的工作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
楚文禾站在拍攝臺中央,造型師為他打理好的頭發在耳后呈現出蓬松的弧度。
攝像師舉著一只手,“先轉過身去,兩條腿稍微分開,放松。好!現在開始,慢慢把頭轉過來,注意腰!注意腰的角度——!”
許今愣愣看著,楚文禾在攝像師的命令下正完成一個個動作。
楚文禾轉半身,緩緩抬起頭,淡綠色的眼睛倏地看向鏡頭。
攝像師激動到攥拳,“對——!!”
莫蘭德也在人群當中,兩手交迭,滿意得直點頭,連旁邊何時多了個人都沒注意。
等莫蘭德看到身邊的江郁,嚇了一跳:“嚯!你也換上了?”
與臺上楚文禾那件omega晚禮服相得益彰的alpha那套,此刻就穿在江郁身上。
江郁的這套整體用材都要偏硬,顏色深沉,也沒有柔和的佩飾。
它僅憑版型就足夠驚艷,莫蘭德更感嘆的是,這套過于吸睛的晚禮服竟然服帖得融合在江郁的氣場中。
都說正裝是男人的最后一道防線,大多alpha是需要靠它拔高顏值和身材的,設計感越好的禮服,就越搶正主的風頭——可這樣一件堪稱完美的禮服被江郁穿在身上,一襯江郁的五官和身材,禮服反而顯得“低調”了許多。
莫蘭德攤手:“我越來越擔心那對小夫妻能不能駕馭這套衣服了。”
不過莫蘭德更好奇別的,感嘆:“哎呀,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穿兩次婚宴禮服的。我想穿第二次都沒機會了。”
江郁:“我也是第一次穿。”
“啊?”莫蘭德看他,“等等,你不是結過婚嗎?!”
江郁:“結過,但的確是第一次穿。”
莫蘭德朗聲笑道:“萬一你未來的omega是個醋缸,豈不是要嫉妒蘋蘋了!”
江郁也笑:“應該不會吧。”
他們還在聊天,攝像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江郁,“來了?那快點上來啊,正好兩個人一起拍!”
楚文禾剛才還在配合鏡頭露出笑容,一看到前夫,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下臺問:“不是給我一個人拍嗎?”
攝像師:“這是婚禮穿的啊!怎么能只給你一個人拍呢?”
說話間,攝像師遞給江郁一個折迭冊子,江郁接過就開始確認了,嘴里喃喃道:“造型倒是都不難。”
楚文禾被流程推著走,來到江郁身邊,“至少換個人少點的地方?”
江郁點頭,去和攝像師商量了一下,說:“我們要3210。”
攝像師連連答應,手一揮,“換到3210!”
“等等!”許今撥開人群,“那間攝影棚我還在用,寫真才拍了一半!”
“那我不管。”攝像師抱起手臂,平時吃了許今不少牢騷。時至今日,梅澤也沒有人會看許今的臉色了。
攝像師滿臉寫著不耐煩,看了一眼手表,說:“給你的團隊十五分鐘,把那個房間給我空出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對應你!”
第47章 澄清
3210攝像棚。
團隊在消沉地收拾道具。
許今坐在座椅上什么都不干, 想到剛才攝像師的話,又想到這些日子在公司屢屢受挫,越想越生氣。
湯博不明真相的部分網友還在期待江許cp的新動向, 粉毛出走, 剩余大粉努力控制局面, 還是力不從心。
可梅澤上下一體,都長著同一雙眼睛,比外界早一步看到他失勢, 連表面的客氣都不愿維持了。
逐漸被排擠,仿佛充盈的血液被一點點抽干。
許今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呂秘書身上, 如今劉老爺子的單子快結束了, 呂秘書實在沒理由再說忙了。
團隊還在收拾東西, 攝像師的助手已經來催了,許今瞪了那人一眼,寫真也不拍了,邁開腳步就離開了攝像棚。
幾分鐘后。
許今在26層敲響了呂秘書辦公室的門。
兩人的關系在公司還算隱蔽, 外人看來, 呂秘書負責許今的事是替老板關照新人, 履行契約職責。
簽約前, 呂秘書也是提議, 為了避嫌, 在公司盡量少接觸。
許今當時還覺得這人怪靠譜的。
今日再看,數月來自己和呂秘書聊天幾乎都是語音, 偶爾有幾句打字聊天,也是轉送些代言相關的消息。
許今敲了幾下門, 里面的人喊了句進來。
剛推開門,就看到呂秘書坐在闊氣的深咖色辦公桌前, 對面站著一個看起來剛成年不久的omega模特。
omega面前放著契約書,滿臉寫著欣喜和激動。
呂秘書看到許今,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喝了口咖啡,示意許今先坐,“我這兒忙著呢,你等一會兒吧。”
許今臉色一瞬間不太好看。
等,所有人都在說等,代言品牌說要等,在公司辦事說要等,今天他都懟到呂秘書臉上了,丟給他的還是第一個等字。
辦公桌旁的omega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些許輕蔑,再看向呂秘書時,又變得清明。水靈靈的,甚是聽話乖巧。
“剛才說到哪里了,”呂秘書稍一思忖,“哦對,簽約之后,代言的品牌會要求你保持身材,這方面我們有專業的飲食指導團隊,你做不到的話,公司不會彌補你的損失……”
許今耐著性子等,呂秘書也半點不急,照常辦公。
呂秘書問omega:“有想合作的設計師嗎?”
omega小聲問:“江……江郁行嗎?”
“哈哈哈。”呂秘書擺手,十個簽約的九個都是沖著江郁來的。許今一火,把蹭江郁的門坎都拉低了,是個有點模樣的omega都敢獅子大開口。
呂秘書:“這段時間不行,以后吧,我會替你留意著。”
“謝謝您,謝謝您!!”omega模特簽完字興高采烈離開了。
呂秘書伸懶腰,終于把目光轉向許今,“什么事?”
許今聽了都想笑,“你問我?這幾天梅澤和湯博的風向你沒看見嗎?你再躲懶,小心我把你我的關系——”
“我們就是契約內的關系啊。”呂秘書詫異看他,“我已經幫了你好幾個月,你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這不是很好了嗎?我這邊呢,總不能把精力都放在你這里,以前看你是素人就關照你一下,可這樣久了,會導致資源分配不均,這是不行的……”
許今愣愣看著呂秘書一臉正氣地訓斥自己。
他甚至以為自己是第一天認識眼前這人。
多天聯系不上,許今對今天的結果已經有預期了,可經歷過盛世,許今仍然想抓住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們再談談……”
呂秘書輕輕搖頭,“你老實把簽了的代言做完,賺最后一筆,體面點走吧。”
“絕不可能!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怎么能便宜了‘別人’!!”
許今一拳砸在桌上,幾張紙飛了起來,他狠狠瞪了呂秘書一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
3210攝影棚。
幾十人的拍攝團隊,閃光燈不斷。
這套寫真拍完,要和其他的作品一起發給劉老爺子。
江郁看冊子的時候,楚文禾只聽他說了句“不難”。兩人配合的動作確實不難,只是這一幕發生在離過婚還關系不協的alpha和omega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楚文禾心里的詭異感更甚,劉老爺子肯定會把他和江郁拍的這組照片代入成自己的兒子兒媳。楚文禾心說:要么還是給我一刀吧。
此刻,他的手就搭在alpha的肩膀上,為了婚宴準備的禮服,細節無一不在展示兩人的般配。
江郁的手臂環著他的腰,閉眼低頭,嘴唇落向他的發頂。
好一派歲月靜好。
攝像師激動:“就是這樣啊啊——!!”
鏡頭看不到的地方,楚文禾的面部表情瘋狂扭曲,再來一會兒他就真的瘋球了!
待到拍完這組,楚文禾拉開距離,一抬眼就看到眸色深邃的前夫。
楚文禾:“干什么。”
“嗯……”江郁笑說,“比我想象中好看。”
楚文禾無語,剛移開視線,腰間的手臂倏地勒緊,他在慣性中一個仰身倒下去,兩人瞬間又變成了另一個經典的結婚照造型。
不過這個姿勢于楚文禾并不舒服,江郁扶住他的那條手臂,力氣若有若無,讓他有種隨時會摔下去的危機感。
楚文禾抽出外面那只手,探了一下撈住前夫的脖子,才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他以為這個動作到此就算結束了。
不料,江郁的另一只手又環到了他的背上,一時間他被擠壓在寬闊的胸膛之間,接著,他后仰的弧度越來越大,視線被陰影遮擋——
江郁低身,兩人的胸口幾乎完全貼合,臉也越來越近了。
拍攝組一邊敬業拍攝,一邊心里感嘆:江郁這種冷淡的alpha,鏡頭前演繹深情的水平也太驚艷了吧!!
楚文禾滿臉警惕,眼神兇惡。
江郁撥開他臉頰上掛著的發絲,一只手捧住他的臉,兩人的鼻梁和額頭抵在一處,嘴唇還差一點,狹窄空間的氧氣有點不夠用了,楚文禾氣息凌亂。
除了拍攝臺中央的兩個人,其他人都沉浸一股浪漫又充滿欲望的朦朧氣氛中。
多么溫柔的alpha!
多么害羞的omega!
楚文禾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alpha根根分明的眼睫。
幾米開外,拍攝組還在狂贊兩人的琴瑟和鳴。
江郁唇邊笑意帶著狡黠,“你今天見到我,好像沒有之前敵意那么重了。”
“是么。”楚文禾別開眼。
江郁攏住他的頭發,嘴唇挪到他耳邊,“讓我猜猜是為什么……”
楚文禾索性睜開眼,閉著眼只會讓耳朵更敏感。
片刻,江郁用幾乎不可聞的低聲淺淺笑說:“那根針劑的成分查出來了?”
“——!”
楚文禾猛地一掙,沒掙開。
江郁眸色冷淡,笑意卻愈發深邃,“知道結果的那一刻是不是很震驚?是不是覺得、性格不好的前夫也有溫柔的一面,也是會默默關心人的alpha?是不是對我有了一點好感?”
楚文禾差一步就要火山爆發了——
江郁向臺下舉手:“他好像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拍攝組鼓掌,助理端了泡好的茶水上來,攝像師上來感嘆:“結過婚的人就是不一樣,就是比普通人會拍!”
楚文禾坐在凳子上胸口起伏。
他喜歡養生。
知道人不能輕易動怒。
江郁將紙杯送到唇邊,嘴上應和著攝像師的話,眼角戲謔的余光瞟向他這邊。
攝像師:“這套衣服真的好看又合適啊!完全可以和甲方商量一下,打個底改一改,留著結婚以后用得了。”
“還好吧。”江郁放回紙杯,“omega的衣服我更想用淺一點的綠色。如果我要結婚,所有衣服、佩飾和戒指的設計,我可能分毫都不會交給他人。”
楚文禾正在看江郁放在桌邊的小冊子,江郁上臺前看了幾遍,他以為里面肯定畫著指導結婚照動作的簡筆畫。
結果,那只是一張服裝生產廠家的說明書。
那剛才那些動作,其實都是……
攝像師還在和江郁聊天,感動之余回頭沖楚文禾開玩笑:“聽到沒有蘋蘋?不考慮嫁了嗎?”
“他結過婚,”楚文禾冷漠臉,“我不嫁二婚的。”
……
……
1月底,幕張。
比角午展覽會更高級的老牌服裝展示平臺,不同于給高人氣新秀開后門的角午,幕張展覽會的股東們是有情懷的老學究,只有時尚業認可的貴賓級會員才能入場。
楚文禾當然沒受到邀請,許今也是一樣。
湯博從幾天前開始就不安寧了。
畢竟,江郁從角午展覽會以來就不曾在公眾場合露面了。
可不露面的這段時間,網上實在不消停。
一會兒聽說許今和江郁的感情如舊,一會兒又聽說蘋蘋已經成功“上位”了。
不斷有梅澤內部的消息傳出來,但誰都不敢走到鏡頭前實錘,就像隱約流傳在都會的傳說,搞得所有人都心癢難耐。
江郁入場前,記者就已經在大部隊跟著了,話筒一個比一個遞得近。
“網傳您和許今近期分手了?是真的嗎?”
“蘋蘋受邀去梅澤,這背后是受到了您的邀請嗎?”
“有傳言說您和許今約好了不回應媒體,是交往一切都順利嗎?”
“許今最近代言變少是要退出梅澤嗎?”
“網傳他是因為懷孕才減少工作的,是真的嗎?”
工作人員照例賠笑臉,“不好意思各位,我們還要趕時間,請讓一讓,請讓一讓……”
記者們面對江郁從來都是厚臉皮,反正他們問了江郁一般也不回應。不過這半年江郁對媒體的態度稍有緩和,萬一回應一句,就賺大發了。
今天,記者們本來也沒報太大的希望。
沒想到的是,江郁還差幾步進場時突然回頭,“我現在趕時間,各位如果能等的話,就中場休息的時候吧。”
工作人員:“?”
全場記者先是一愣。
須臾,
全場沸騰!
……
同一時間,梅澤。
楚文禾剛吃過晚飯,正坐在一樓接待廳的長凳看直播。
腳步聲傳來,他面前停了一個人。
楚文禾抬起頭。
許今臉色陰郁,語氣里帶著不甘:“我有話想和你說。”
時至今日,許今自認已沒有退路,他以為楚文禾會諷刺自己一頓,然而楚文禾神色淡漠,早已不把他放在眼里,那眼神像看到街邊花草般毫無波動。
楚文禾只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低頭看直播去了。
許今內心的丑陋和自卑被深深刺痛,安靜的大廳傳來他的叫嚷聲:“你現在得意了吧?一切如你所愿!”
前臺見這邊要吵起來,紛紛探頭看過來。
許今指著楚文禾:“不是我在前面給你打頭陣,你哪里有現在的威風啊?”
任憑許今如何挑釁,楚文禾只當是在聽野狗亂叫。
幾個月來的經歷讓楚文禾高興不起來,他當初竟然以為找個漂亮的omega就能把前夫套牢。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覺得后悔。
許今冷笑:“不敢說話了是不是?”
幕張的直播進入中場休息,楚文禾撥弄通訊器,“你拿走我的作品還背棄承諾,在我發情期的時候引楊擎來襲擊我,不管有什么下場,都是你活該。”
如果不是楚文禾提醒,許今都快把自己從前壓根不會筑巢的事忘了,他受了三個多月的吹捧,湯博千萬omega等著看他筑巢,萬眾矚目的感覺令他沉迷,他一度以為自己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筑巢師。
“而且,”楚文禾繼續說,“你特意來找我,只是為了說這些?”
許今確實被楚文禾的態度惹上頭了,他顫抖著嘴唇:“他們都說你是為了得到江郁,可我知道你不是。”
楚文禾眸間微動,沒說話。
許今攥緊拳頭,強忍著屈辱的涌動,“算我求你,我沒想到他真的只是喜歡巢而已,不然他也不會去到你身邊吧?你再教我好不好,我這次真的會好好學,這樣我們是雙贏啊,我得到想要的,你也可以過清凈的日子——”
楚文禾摸了摸耳朵,起身就要走,許今一把拖住他,“你還想怎么樣?!”
“挺好。”楚文禾看著許今的臉逐漸浮現出驚愕,“你現在的狀態讓我知道你其實過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許今:“楚文禾,你——”
楚文禾只說:“來不及了,你再怎么掙扎都沒用了。”
倏然,許今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放大,楚文禾看起來人畜無害,在他面前緩緩舉起了通訊器。
屏幕里播放的正是幕張展覽會的大廈門口,大批記者像瘋了似的往前涌動,自從江郁說了今晚要接受采訪,所有的記者就像守夜的貓一般精神十足。
今夜的娛樂圈又要變天了……
迄今為止,江郁可是從沒有一次正面回答過感情問題。
就這次,仍有不少人覺得江郁是虛晃一槍,可他們一邊抱怨,一邊還是沖過來遞話筒。
各種奇怪的傳聞不脛而走,誰也不知道拐彎抹角三個月的江郁怎么突然開竅了。
這一幕不光帶動了媒體和粉絲,連觀望許今的品牌方也高高豎起了耳朵,誰都知道,梅澤是大半個時尚界,江郁等于大半個梅澤。
中場休息已過五分鐘,無數攝像頭都對準那個出口,他們知道,可能下一刻,能給他們帶來巨大流量的alpha就會從里面走出來。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幾十秒。
江郁出來的時候,一身黑色燕尾服,臂彎里躺著幕張年度成就獎的獎杯。
記者們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提問些什么好,連知名設計師眼紅心熱的殊榮,就這么被22歲的新銳納入了囊中。
這也不是什么驚訝的事了,早在去年,江郁就已經拿遍了這個年齡段所有的榮譽。
可是,江郁對今夜得獎的事沒表現出興奮。
一如既往的難以捉摸。
很快,那個獎杯就被遞給工作人員。
通訊器的屏幕前,許今始終不能移開目光,死死盯著屏幕里的alpha。
alpha優雅從容,更讓他感覺自己像待宰的羊羔。
等的,還是一把鈍刀。
怎么會呢……
江郁三個月來任憑他蹭流量,為什么會忽然在今天響應?
金錢,流量,粉絲的崇拜,它們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離自己遠去,許今腦海中警鈴大作,他知道自己沒了這些,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要說出來!
停下,停下,快點停下——
幕張現場,記者懷著忐忑的心情:“關于您和許今的關系,湯博熱議三個月,您也始終沒有正面回復過。是什么原因讓您決定回復了呢?”
別說許今的事了,江郁從出道就是被八卦追著走的人,從前也沒解釋過什么。
江郁今夜穿的燕尾服,典雅又神秘,一如江郁這個人給媒體的印象。
須臾,江郁似是無奈地輕嘆一聲:“以往我不作響應,是因為媒體總在捕風捉影,加上每次的流言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即便不作響應,大家也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過這次,流言持續的時間太久了。再這樣下去,我也擔心會影響到許今的聲譽。我也很為難,畢竟我們是一個公司的同事,專門向外界澄清,反倒有炒作的嫌疑……”
一番話說下來,把不回應的理由解釋得滴水不漏。
有心細的記者聽出了門道,“您說‘澄清’?也就是說,您和許今根本就沒有在交往嗎?”
江郁溫和笑道:“這是當然的。”
這個回答令篤信江許有問題的網友驚愕不已,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就刷滿了。
[怎么會呢?三個月以來我追了假cp??]
[從來沒在一起過??my god!]
[我就說江郁不可能看上許今,到底是誰在天天散播謠言!]
[哎呦呵,不就是@許今和他那不要臉的團隊嗎??]
[這蹭得也太惡心了吧!]
[我要是江郁,都晦氣死了!!]
[我看江郁一開始還顧著許今的面子,今天是忍無可忍了才響應的吧!]
……
梅澤大廳。
許今一個踉蹌,險些跌坐在地。
前臺的人張望許久,程玉剛出電梯,就看到許今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怨鬼般扯住了楚文禾的衣領,“是你,都是你干的好事——!!”
楚文禾滿臉淡定,“今天晚上的事,我給他‘好評’。”
一句“好評”全然擊中了許今崩壞的心防,許今因為一句“給江郁好評”的朋友圈走紅,楚文禾這話,就是在給他送葬。
“你——!”
許今剛舉起拳頭,迎面就挨了程玉的重重一拳。
程玉是一點也沒手下留情,那一拳震得他關節都在發抖。
許今顯然是被打懵了。
等回過神,又在大廳里鬧了起來。
前臺小姐剛經歷過粉毛和藍毛那毀天滅地的破壞力,今日再看許今,都懶得過來管了。
……
梅澤寫字樓外。
冬日的松柏矗立人行道旁。
袁兵穿著厚重的大衣守候多時,照理說,只要里面鬧起來了,他就該按照江郁的意思去解決這場鬧劇。
楊擎不經打,許今更不用說了。
袁兵實在感覺力道不好掌握,如果可以,他寧可不拿這份獎金。
可江郁也說了,如果楚文禾有危險,就要不惜一切代價。
嗯……這倆可能是要復婚。
正當袁兵邁開腳步,身邊忽然閃過一抹熟悉的健闊身影。
比他自是遜色,比起一般alpha卻要強悍多了。
那是一位中年alpha,走路帶著一股瀟灑勁兒,袁兵越看越眼熟,他也不懷疑自己的視力,畢竟這人出現在梅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回來的也太是時候了。
袁兵還在擔心寫字樓里的楚文禾,剛往前走了幾步,那中年alpha突然回過身,擺手示意他退下,才繼續向梅澤走去。
袁兵停住腳步,向那抹背影低身行禮。
同時,掏出風衣中的通訊器,在寒風中撥了江郁的號碼:“喂,這邊出了點情況。”
……
……
梅澤,寫字樓內。
許今對楚文禾那撕心裂肺的辱罵聲響徹大廳,很快就引來了幾十號人圍觀。
此刻早到了下班時間,公司只剩趕deadline的設計師們。
保安本著拿錢了事的職責要去勸架,人群外的呂秘書還愁許今不夠丟臉,“管他做什么,反正今天也不會再有劉老爺子那樣的金主過來了。”
呂秘書一表態,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了。
沒有人想阻止許今繼續發瘋,這鬧劇在外人看來酷似職場霸凌,但他們才是許今數月來刁難過的受害者。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許今身上,也沒人聽到那走出旋轉門的腳步聲,光是許今的喊叫聲,就足夠把它遮住了。
呂秘書抱著手臂,平日恭謹的他終于在足夠安全的環境里暴露出殘酷的本性,嘴邊帶著惡劣的笑意,看著不聽話的棄子燃燒最后的瘋狂。
這時,一只手搭上了呂秘書的肩膀,“好好的公司怎么亂成這樣了?”
“亂就亂唄,反正也沒有外人——”呂秘書說著側過身,一看到那人的臉,登時臉色發白腿一軟,連聲叫道,“您、您、您不是后天回來嗎?”
人群中的聲音戛然而止,楚文禾聽到有人說了句“老板”,接著,連許今都安靜下來了。
楚文禾回過頭,幾米之外站著一個中年大叔。
這大叔一口森白整齊的牙,棉大衣套著夏日的花褂子,脖子手腕掛滿廉價的水鉆飾品,皮鞋滿是泥濘。不知道還以為是要飯的流浪漢。
楚文禾忽然想起在午夜酒吧的那晚,他見過這個人——瘋狂跟他搭訕的油膩大叔!
呂秘書一世英名,這回冷不丁掉馬快要嚇癱了,他正要解釋,可肖克已經撥開人群,徑直向楚文禾走去了。
“呦,小哥兒我們又見面了。”
楚文禾的腦子還沒完全消化這件事,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大叔,“你那天說我很眼熟……”
“對呀,”肖克倏地壓低聲音,“你和江郁領證的時候,我們見過啊。”
楚文禾倒吸一口氣:“那你說自己有個半死不活的小公司——”
肖克長臂一伸,“就是梅澤!”
楚文禾:“……”
嗯……
梅澤,好像是私企。
楚文禾倒退兩步,口袋里的通訊器忽然響了。
他賠了笑,扭頭去看消息。
【江郁:別理他,趕緊回家】
……
楚文禾難得認可江郁的“良言”。
他向程玉使眼色,兩人正要找個理由撤退,肖克已被圍觀的員工們圍住了。
得知老板已經回來,陸續還有抱著活頁夾、賬本、契約書跑下來的人。
幾個月沒有拍板的人,梅澤表面風靜,實則暗潮涌動。
“這個叫喬明宇的新人全是黑料,不能簽啊!”
“老板,他搶了我的單子!”
“我的甲方跑了,我的團隊被針對了!”
“走開!!”
“這個月的電費又漲了!說了好多遍限電,總有人不自覺!”
“保安的人數再增加一下吧?”
“——別擠了!!”
肖克在人群伸出一只手:“等一下!你們沒聽到呂秘書說我是早回來了嗎?‘今天’的我還在放假,不處理公司的事!!”
梅澤鼓勵內部競爭,前提是良性的——老板的名言。
現實是,良性競爭幾乎沒有。
堪比菜市場的一幕發生在時尚圈的龍頭企業,楚文禾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眼看正經和老板打招呼沒機會了,楚文禾打算先走為妙。
不料,肖克拒絕假日加班后,當場提議:“難得這么多人還在,大伙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剛才還吵鬧不休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
原地停頓3秒。
所有人都飄然四散而去了。
“啊,好忙好忙。”
“今晚再不加班就來不及了!”
“讓一下,我趕時間。”
“快走!”
程玉都看懵了。
搞什么。
老板請客還不去?難道梅澤吃飯是AA制?
楚文禾沒和肖克打過交道,員工的反應,他多少能猜到點玄機。
就拿三個月前送別肖克的聚會來說,梅澤的員工一個比一個穿得人模狗樣,老板搞聚餐竟然選擇吃火鍋。
楚文禾都能想象出昂貴衣料被火鍋底料熏入味的絕望。
肖克浮夸叫著:“地道的烤肉店!現烤羊肋排!!”
員工們逃往電梯的腳步更快了。
楚文禾一看時機到了,正要開溜,肖克已向失魂落魄的許今走去,一把攬住許今的肩膀:“上次見你還挺有朝氣的,這幾個月受了很多委屈吧?”
許今怔了一下,呆呆看向老板和藹的笑臉。
眼前這人,就是許今改命的救星。
——當初許今去追江郁出門,也多虧肖克一句提點。
“老板,我的心太累了……”
楚文禾豎起耳朵,想繼續聽下文。
程玉一看許今裝可憐的樣子,二話不說就沖了過去,“老板,他在胡說八道!”
就是這一刻,員工們走向電梯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許今和程玉的矛盾持續百日。
從湯博鬧到梅澤。
外界怎么評價都無所謂,內部的蓋棺定論,誰也不想錯過。
不少人甚至認為,肖克不見得會倒向人氣銳增的程玉,畢竟許今更好拿捏。
肖克:“所以,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
……
……
都會西南,劉記烤肉店。
店老板吆喝著端烤肉,鐵網架著肋排,灰白色的煙氣裊裊。
“哎呦,歡迎光臨!”店老板激動搓手,“一共幾位?”
呂秘書:“二十八位!”
肖克:“給我們三十個位置!”
矩形排列的座椅,四個人勻一個烤盆,老板打完火拉下抽煙器,莫名覺得現場氣氛詭異:這么多人的聚餐,怎么看起來沒幾個人高興呢。
是來的時候滿心歡喜,進門后嫌棄他這家小店太寒磣了嗎?
楚文禾和程玉在中間偏右的位置坐下,小裁縫一看楚文禾旁邊還有空位,“蘋蘋我能坐這里嗎?”
“當然。”楚文禾說。
許今可算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一路緊緊挨著肖克,生怕楚文禾過來。
肖克叫了三杯生啤,諧星出身的老板完全知道員工們的心思,接著公司未說完的話,繼續勸慰起許今來:“年輕人啊,累一點也是正常的,不過看著這么好看的omega受罪,我也是于心不忍吶。”
說著,肖克舉起大號的扎啤杯猛喝了一口,“這肯定是呂秘書辦事不行!”
呂秘書剛把前菜續進嘴里,當場膝蓋中箭,“老板,我——”
許今面露得意,冷哼了一聲。
“老呂啊,以后你先別管新人的事了!”肖克話接得絲滑,又倏地看向許今,“這樣吧,你的代言,沒簽的就先算了,簽了的分出去一半!”
許今還沒反應過來就胸口中了一記回旋鏢,趕忙拉住肖克,“老板,我——”
“我懂!”肖克笑著拍許今的手背,“錢,什么時候都可以掙,身體累垮了怎么行呢!合同的事你不用擔心,這圈子九成的甲方都會賣我面子!”
許今:“那也還有——”
“還有一成在申請破產!”肖克笑出白牙。
烤肉陸續上桌,店老板緊張得不行,因為沒什么人動筷子。
哪有人在意烤肉是什么滋味,當下,所有員工腦子里都在回響一個聲音:洗牌了洗牌了……
已經有人在Q流程了:“老板,那許今分出去的代言——”
程玉眼珠子冒火:選我選我選我!
肖克卻一眼看向楚文禾,“我看,就交給蘋蘋吧!”
眾人正要驚呼——
楚文禾:“我拒絕。”
沾了油的生牛舌燃起火苗,楚文禾淡定夾了冰塊按上去。
嘶——
火苗化作水蒸氣,鐵網留下了濕噠噠的黑焦炭。
肖克眼底落下那層焦黑,又拍了下大腿,“剛回來就處理了那么多工作,我也是太敬業了——你們快吃啊?怎么不吃呢?”
店老板端著羊心回來,桌上傳來噼里啪啦的動筷子聲,店老板瞬間欣慰:嗚嗚,看來我們店也沒有那么糟糕。
……
眾人開吃不過半晌,佟鑫舉手示意,“抱歉,我出去一趟!”
席間,許今幾次想插話,可肖克的話更多,一套接著一套,場子始終涼不下來。
轉眼間,話題又往微妙的方向進展了。
“說到筑巢啊……”肖克拉了一把身上廉價的大衣,“三個月前你們送我的時候,咱們還說起筑巢的事來著?”
小裁縫鼓著腮幫子:“您說江郁就是因為這個離婚的嘛!”
楚文禾一僵,只求這把火別燒到自己身上來。
倏地,肖克的眼光飄過來了,“蘋蘋作為——”
楚文禾呆若木雞。
“作為程玉的助手,”肖克話鋒一轉,“平時筑巢選材能用多少時間啊?”
程玉也一口大喘氣。
楚文禾淡定:“5分鐘吧。”
肖克:“全程蒙住眼也能選好?”
“能。”楚文禾說。
肖克好奇:“那要是鼻子也堵住呢?”
程玉:“那就憋死了。”
“……”
肖克瞅了總插話的程玉一眼,視線又轉回楚文禾身上,“我是想問,視覺嗅覺都被干擾的情況,你靠怎么選材?”
楚文禾正視對方:“直覺。”
肖克若有所思點頭,一副不明覺厲的樣子。
程玉一看楚文禾眼神堅定,心想:完犢子了,戳中文禾的興奮點了。
肖克掃了一眼所有的alpha,“那就一人一件?”
莫蘭德感覺有點微妙了,取下眼鏡時,旁邊的同事擼起上衣,解開了腰帶。
……
……
烤肉店外,長街。
路上的行人都在加快步伐回家。
江郁讓袁兵把車停到路邊,剛下車就看到了等在路口的佟鑫。
一路走近烤肉店,佟鑫緊追慢趕,勉強跟上。
江郁:“他還是跟過來了?”
佟鑫:“老板向著許今說話,不跟過來萬一明天變了天……”
店老板跑到店門口迎接,“又來了一位啊!快請,這樣今天就差一位了對吧?”
下一秒。
守在店外的袁兵收到一條消息。
【江郁:你也來】
叮。
又過了一秒。
江郁的通訊器響了。
【肖克:就是啊,大冬天的讓他也進來喝口酒暖暖!】
【江郁:他喝完要我開車送他回去?】
【肖克:……那吃口肉總行吧】
江郁收了通訊器,跟著老板的腳步,像走羊腸小道似的穿過狹長過道。
人數眾多的包間在店的深處,越走燈光越昏暗,越走煙火氣越重,烤肉的味道已然撲面而來,還混合著淡淡的alph息素味。
江郁腳步略停,又很快向前走,撥開礙事的老板,直奔味道的來源,一把就拉開了木門。
——
霎時,眾人看向身穿休閑羊毛衫的江郁。
然后心里咒罵:
靠!竟然換了衣服來!
江郁的目光卻全然沒有留意充滿蔑視的同事們。
烤肉用的碳爐已移動至長桌兩側,中央空出了大片區域,放著二十幾件風格迥異的圍巾、領帶、飾品……
楚文禾蒙著眼,鼻畔擋著一塊布條加固的新鮮檸檬片。
此刻,楚文禾伸出手去摸索。
于是,眾人就活生生看到,江郁的臉色肉眼可見冷了一度,又冷了一度。
肖克假裝沒看到,揮手示意呂秘書過去。
江郁漆黑如墨的瞳孔在楚文禾身上快盯出窟窿,同時,摸索口袋,拿出了一只去健身房戴過的黑色腕帶。
呂秘書把它放到了最靠邊的地方。
期間,江郁從列坐眾人的身后走過,一探身從那堆物品中把一條皮革腰帶抽出來,啪的一聲丟進了炭盆里。
某腰帶的主人發出無聲的哀嚎——
程玉剛才看到那人解腰帶就不爽,此時只覺得痛快:就是啊!領帶就算了,你丫解腰帶是啥意思呢?
臭不要臉的alpha,自己拎著褲子回去吧!
楚文禾還不知道短短數秒內發生了那么多事。
他只是覺得肖克的提議不錯。
蒙眼他試過,鼻子再擋住還是第一次嘗試,他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又見那么多alpha在場,也想嘗試一下。
其實東西早就擺好了,眾人翹首以盼,卻見楚文禾摸來摸去,始終沒有做出選擇。
終于,楚文禾像是準備好了,干凈的手指向前探去,那指尖像試探水溫的貓,稍微摸一下就移開,然后是下一件……
不出十幾秒,已經有四五件東西被楚文禾淘汰了。
大家都不出聲,小裁縫見江郁站著,示意江郁去對面的空位。
小裁縫以為自己做的夠好了。
結果又被江郁盯上了。
“呃……”
小裁縫乖乖讓開了自己在楚文禾旁邊的位置。
楚文禾還在選。
暫時沒有對遠處的腕帶表現出興趣。
江郁一在楚文禾身邊落座,就拿過碟子開始倒醬汁,儼然一副準備開吃的樣子。
小裁縫:唔,這是真的餓了吧。
眾人:我們想回家——!!
第48章 樓梯
江郁的到來除了讓許今滿臉尷尬, 就只讓所有交出了東西的alpha感到恐慌。
五分鐘前,alpha們還頗有虛榮心,希望“蘋蘋”能選中自己的東西。
五分鐘后, 他們只想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在場alpha心里大崩潰:江郁不是去幕張了嗎?幕張離這里很遠吧?為什么在幕張領完獎的江郁會出現在這里啊?
那位抽了腰帶給楚文禾選的alpha更是滿臉羞紅, 他的腰帶在炭盆燃燒發出噼啪響聲, 眾人看過去的視線時有時無,每一下都在穿刺他脆弱的心臟。
江郁抬手招呼店員架了個新炭盆在面前,把青椒、南瓜也放到牛舌逐個排在網邊烤。
骨節分明的手拿著鐵夾, 看火候翻面,一副悠閑做派。
楚文禾蒙著眼, 只感覺旁邊的溫度高了些, 他的注意力, 全都在選好素材上。
肖克還在愉悅地喝扎啤,看熱鬧不嫌事大。
同事們已經徹底后悔為吃瓜來蹭飯了,他們的眼死盯著楚文禾的手,祈禱著:別拿我的別拿我的別拿我的——!!
然后, 楚文禾就拿起了一只口罩。
“——!”口罩的主人瞬間寒毛倒立, 因為江郁幽然瞟了他一眼。
不過很快, 楚文禾就搖著頭把它丟在了一邊。
口罩的主人:呼……
楚文禾又拿起了一個金絲邊眼鏡。
呂秘書:“——!!!”
啪!
丟在了一邊。
呂秘書:呼……
楚文禾試了四五次, 像是有點失望了, 他摸索的動作變快, 丟東西的動作也變快了,幾乎是拿了就丟, 甚至有的東西直接略過,連碰也沒碰一下。
焦躁, 是有原因的。
楚文禾隱約感覺到這里面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它似乎在, 又似乎很遠,找不到的感覺讓他心里發癢。
大約停頓了十幾秒,楚文禾平復氣息。
這一次伸手,楚文禾一下就探出身去,手臂用力向前一伸,抓住了那只角落里的腕帶。
肖克:“嘖嘖嘖。”
眾alpha:撿回一條命……
江郁面前的炭盆里,肉和蔬菜都烤得差不多了,他取了菜葉,鐵勺涂抹蘸料,依次把烤好的東西放上去。
前夫的手指動作很快,楚文禾還沉浸在細膩柔軟的腕帶觸感里不能自拔,猝不及防就被掰開嘴塞了一口肉進來——
楚文禾還以為是小裁縫干的。
牛舌略微有彈性。
再嚼幾口,青椒的清爽,南瓜的甜膩……
“你怎么忽然喂我——”楚文禾摘掉眼罩,一眼就看到了表情和善的前夫。
楚文禾一秒冷臉,扭頭就想找地方吐了。
不想,就在扭頭的當下,冰涼有力的手從后面伸過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楚文禾在慣性下被那股力帶的后仰,因為身體僵硬,瞬間抬起的腳面撞上了身旁程玉的大腿。
程玉:“嘶——”
若不是程玉那大腿擋著,楚文禾整個人就掀起來了。
眾人已全然麻痹,因為那個連肢體接觸都避免的江郁,正把蘋蘋按在懷里。
——蘋蘋就這么仰躺著,江郁一只手把著蘋蘋亂動的肩膀,一只手捂著蘋蘋的嘴。
江郁:“咽下去。”
楚文禾:“——!”
掙不動。
omega的力量天生不是alpha對手。且不說這個,楚文禾感覺江郁身上是有點東西的,困住人的方法和力道其實沒用掉多少力氣,但全用在了關鍵地方。
掙扎片刻,感覺有掙脫的希望。
那只手卻又收緊。
再掙扎,就再次收緊。
集中過來的視線滾燙,都快比炭盆里的火還旺盛了。
楚文禾只想結束這場鬧劇。
大丈夫能屈能伸。
咽就咽!
十幾秒后……
江郁心滿意足地整理衣衫和袖口。
楚文禾神情淡漠。
胸口起伏。
起了靜電的頭發亂糟糟的。
江郁看他:“好吃不。”
楚文禾好脾氣也破防了,在桌下用力踹了前夫一腳。
……
兩人針鋒相對,可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是妥妥的打情罵俏。
楚文禾正回身形待了片刻,才感覺腦內傳來喝了假酒似的興奮感。一碰到筑巢的事就沉浸其中,他忽略了alpha的隨身物品大量聚集時分泌出的信息素……
梅澤的alpha們信息素管理到位,但也架不住一堆貼身衣物堆放產生的效果。
剛才被江郁摁在懷里待了幾分鐘,那股懵懵的眩暈感還在,癥狀有,卻沒有繼續加劇的感覺。
楚文禾不自覺攥緊腕帶,他已意識到那是前夫的東西。
余興節目已結束。
眾人加快了吃肉的進度。
袁兵做出的貢獻不小,落座后也不和周圍的人廢話,像一頭老黃牛般默默往嘴里塞肉。店老板來倒了杯酒,袁兵拒絕說:請給我換茶水。
袁兵跟隨江郁有四個年頭了,江郁沒限制過喝酒的事,但袁兵時刻牢記江郁的安全是第一位,從來滴酒不沾。
這份錢說起來拿得有愧——袁兵知道自己是一層額外的“保險”,江郁的身手也用不上保鏢。
楚文禾暈暈乎乎的,注意到袁兵,還是袁兵向肖克敬茶的時候。
怪事了……
袁兵作為江郁的親信,怎么會和肖克很熟的樣子。
肖克一派親民形象,拍著袁兵壯碩的二頭肌問這問那,袁兵依舊靦腆,多有謝意。
楚文禾的視線就跟著袁兵。
肖克突然看過來,又把視線從他這里平移到江郁身上。
那一刻,
楚文禾看到,江郁和肖克對了眼神。
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除了他,現場怕是沒有第二個人注意到。
等眾人吃得差不多了,肖克起身拉了拉外套,“我先下樓結賬!”
呂秘書:“老板,我去吧。”
“坐著坐著,我來。”
肖克一走,所有人總算是徹底放松,八卦的心又回來了,眼神忍不住去看江郁和蘋蘋,然后再看許今。
許今尷尬到不行,只想趕緊離開這里,一起身也感覺昏呼呼的,那股alph息素彌漫在屋內帶來的后勁,讓omega難以招架。
這會兒,同樣受到影響的程玉已在角落的窗邊透氣了。
江郁跟在楚文禾身旁,離開包間前,江郁叫了程玉一聲:“你也來,我送你們。”
說罷,眼神示意袁兵去扶一下。
omega遇到這種事也沒處說理,畢竟現場沒有發生來著alpha的性騷擾,眾人的貼身物品囤積,就算追責,平均分到每個alpha身上也是不痛不癢。
……
幽深昏暗的樓道。
眾人下樓。
楚文禾額頭微微發燙,踩臺階時腳步有點虛浮。
江郁一抬手攬住他的后背,黑暗中放慢腳步,和他一步步下臺階。
最早出來的許今比他們領先不少,因為急于離開,已經快到樓下了,此刻好像在和什么人打電話。
“剛吃完,我不太舒服,來接我一下。”
許今說著,又忍不住冷斥,“該死,楚文禾軟硬不吃,我就算豁出去了,也絕不要他好過……”
許今似乎以為自己的聲音不算大。
可能是alph息素的關系,許今下樓的時候也像喝了假酒一樣。
楚文禾聽得一清二楚,可江郁攬住他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與此同時,
樓下傳來肖克和店老板打趣的聲音。
店老板一臉客氣,語氣也窘迫,“店里生意不好,很久沒有那么多人一起來吃飯了!”
“很好吃啊,就是缺流量唄。”肖克結完賬往樓梯口走去,中途回頭,“別麻煩伙計了,我上去叫他們下來!”
店老板追過來:“這怎么好意思呢!”
肖克一把推住店老板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老伙計,你就在收銀臺等流量來吧。”
店老板有點懵,還以為喝酒上臉的肖克是醉了。
就這破店,哪來的流量!
一條綿長的樓梯,店鋪裝修早,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眾人還在往下走。
許今還在邊下樓邊咒罵,情緒到了巔峰,他一只手拿著通訊器,腳步已虛浮到需要另一只手抓住扶梯。
alph息素的后勁上頭了。
以為出來吃飯能轉運,誰知道會碰上這種事。
倏地,一個上樓的人影迎面而來,大步流星就沖他走了過來。
烤肉店的方形燈閃爍暗暗的光。
許今反應過來時,已撞上了那人的肩膀——
楚文禾上一秒還在聽許今咒罵,下一刻,就聽到什么東西咕隆摔下了樓梯。
接著,就聽到了許今的慘叫。
“啊啊啊啊——!!”
店老板直接嚇懵了。
只一瞬間,
一個omega已倒在地上,抱著小腿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
后廚的店員們和一樓的客人也都驚到了,紛紛看去。
楚文禾瞇眼,比他們晚出來的同事們一個個從身邊快走下樓,江郁腳步不急不緩,扶著他下臺階。
等他們到一樓的時候,許今周圍已水泄不通。
店老板快急瘋了,店里的臺階不陡,扶手也結實,怎么會摔得那么重——
“你沒事吧?”店老板問。
許今完全說不出話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落地的那一刻,骨頭咔的一聲,這會兒疼痛蔓延至四肢,折斷的地方還沒腫起來,卻是鉆心般的疼。
……
……
救護車來得還算及時。
到的時候,許今已經快痛得昏過去了。
楚文禾出門,一陣刺骨的寒風從臉上劈開,他看到許今被抬上擔架,醫生上車前憂心忡忡說了句:“應該是摔斷了……”
肖克在路邊自責地哀嚎:“樓道里太黑了,我真的沒看見他啊!好好的一個年輕模特,怎么會這樣啊——”
所有人都在勸。
呂秘書:“這怎么能怪您呢,他自己玩通訊器不看路!”
“就是啊,黑咕隆咚的,他還不當心!”
“老板你別難過了!”
“這是意外!”
肖克還在愧疚:“他是不是因為信息素——”
眾人齊聲:“當然不是!”
沒有人敢說是,那信息素是“眾人拾柴火焰高”的結果,沒有人想把自己卷進去。
呂秘書更是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喘。
模特簽約代言有多項條款,契約期間保證身體狀況是必簽的條目,如果許今的遭遇被定性為“個人過失”,那數十個甲方發起的違約金將是天文數字。
當初許今簽的越多,這回怕是要賠得越慘了。
呂秘書轉著眼珠,他拿了不少回扣,想著有沒有機會拖延時間。
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最要命的是,許今代言的多是服裝品牌,一百天就是一個季度,簽了冬衣的宣傳,甲方怎么可能等許今到百日后的春天。
楚文禾遠遠看到,眾人七手八腳將情緒失控的肖克勸上了車。
三個月前,許今出來吃火鍋,靠蹭江郁的流量一夜間成為年度最紅的模特。
三個月后,烤肉店又順道帶走了許今那潑天的富貴。
……
袁兵駕車駛向順心診所。
程玉靠在副駕駛,江郁扶著楚文禾在后座。
沒過多久,梅澤的群里就有人發了消息:【老板,保安今晚查監控,看到許今在直播那天拿走了莫蘭特團隊給建業集團設計的晚禮服!】
程玉擺弄通訊器,他恨透許今,卻也在這一刻深切感受到了墻倒眾人推的力量。
梅澤的群里,所有人都在安慰老板崩潰的情緒,各種不利于許今的消息都趕在今天蜂擁而至,條條往解約的方向踩。
“活該。”程玉咬著后槽牙,“可惜他已經紅了,哪怕腿斷了,哪怕被開除,還可以直播撈錢,搞代言。”
楚文禾全程沒說話,他注意到,江郁并沒有因為許今摔斷腿而滿意,看向窗外的眼神中反倒有種猶嫌不足的玩味。
幾乎是下一刻,江郁突然看他:“今晚我睡你那兒。”
第49章 味道
在副駕駛打盹的程玉一懵。
楚文禾當即回絕:“我那一畝三分地可留不下你這尊大佛。”
“那就去我那兒, ”江郁抬眼,“袁兵,掉頭。”
袁兵一把就轉了方向盤。
“慢著, ”楚文禾按住江郁的手臂, “那、那我收拾一下客廳吧。”
……
幾句話。
辦了一件大事。
程玉手肘撐著車窗。
他和楚文禾就不該上這人的車。
人都在車上, 哪還有決定去哪兒的權力。
拉回診所總比去alpha的地方好——雖然程玉見了這倆人多次對決,也確實對楚文禾沒什么信心。
不是楚文禾的態度不夠硬。
是對面太會搶節奏了。
程玉認識楚文禾后,也機緣巧合知道了自己是“書”中的人物。程玉至今也不敢相信, 因為他清晰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說起原書,程玉一聽戀愛小說, 還以為對前夫是“霸總”類型, 擔心楚文禾忽然有一天就被擄走了。
嗯……
現在看來, 還不如霸總呢。
……
路燈飛速越過車窗,車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
冬樹沒了葉子,寒風刺骨。
袁兵平穩將車開上高速公路,連導航都不用打了, 那是通往順心診所的路。
二十分鐘后, 袁兵在路邊熄火, 江郁跟著楚文禾上樓。
楚文禾和程玉住在診所二樓, 有各自的臥室, 客廳是公共區域。程玉生活懶散, 家務都是楚文禾在做,不過程玉個性外向, 診所和病人的交流承擔了更多。有重活的時候,兩人就搭把手一起。
上次楚文禾趕上發情期, 程玉被江郁幾句話懟去外面了。
今天夜深,情況肯定有所不同。
最可氣的是……
楚文禾在客廳抱胸和前夫對峙, “你真是臨時起意要來?睡衣都帶來了?”
江郁看了眼手提袋,“它一直在車上。”
“哦,”楚文禾輕微聳肩,“這是隨時準備去哪兒留宿是吧。”
江郁笑說:“哪有。”
車上備著睡衣不是尋常人有的習慣。
代入前夫的情況,應該是會突發在外留宿,只是出于設計師的潔癖,不愿意穿外面的衣服罷了。
楚文禾不在意江郁的私生活。
當然,他看人很準,好條件的alpha或許會游走在七八個omega之間,江郁卻不會屬于這個行列——江郁這樣的alpha,不會滿足于浮于表面的性。
楚文禾能想象到,江郁在面對許今時,面上笑得敷衍,心里笑得只會更冷。
表里不一,是楚文禾疏離江郁的原因之一。
對,只是之一。
“你也少說我了,”江郁掃了他的面頰一眼,“為了那點愛好就撲到alpha的東西里,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楚文禾:“——!”
對,前夫說話太毒也是雷點。
這事楚文禾有點冤枉,撲到alpha的東西里是beta時期就有的習慣,他不是沒有警惕,就怪肖克太會找話題,他一下就上頭了。
江郁:“所以,我讓你離老板遠一點。”
楚文禾:“——!”
毒死了。
隨便看穿人的心思也是。
楚文禾抬眼,“我心里有數。”
“真的么。”江郁拉著他到門口的全身鏡前,站在他身后,骨骼比例完好的手臂伸過來,冰涼的指尖掰過他的下巴,讓他看向鏡子。
楚文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發紅的臉頰。
確有些許燥熱,在燒烤店以為是火爐的緣故,出了店門,熱度不減。
omega的信息素活躍度會在發情期到來時達到頂峰,但這不代表他們在剩余的日子可以自由生活。來自alpha的定向信息素、眾多alpha混合的信息素都會給omega影響。
許今和程玉今晚的癥狀比他要強烈許多。
說起來,還是江郁把他拉到懷里,使得其他alph息素無法再侵蝕。
楚文禾:“等等,許今會出事是因為肖克——”
“煩死了……”
江郁埋臉在他的頸窩,“怎么還有alpha的信息素味。”
楚文禾差點一哆嗦。
連那中途打斷的問題都忘了繼續問。
說alpha是“禽獸”不是沒道理,重點不在禽,在獸。
alpha群體對同類的信息素有著強烈的排他性,大多時候,甚至比omega更能感知到信息素的位置和濃度。
而通常,alpha也只會對心儀的omega產生這樣的情緒。
楚文禾在意的倒不是alpha的問題,而是江郁說那話時的語氣太過“使性子”了。
面對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前夫,也有如此情緒化的一面么。
一時間反差大到難辨真假。
楚文禾抬頭,鏡子里,江郁像掛在他身上似的。
原主見到這一幕,怕是要當場暴風哭泣。
“我去洗澡,”楚文禾一把推開江郁的腦袋,邊往浴室走邊回頭,“別跟過來。”
……
……
程玉吞了幾片抑制丸才壓住不適。
聽到浴室的水聲,程玉心照不宣跑出來,萬一客廳里的alpha有什么不軌,他還能幫幫忙。
在封閉的空間,只要有alpha在,所有的omega都會警惕起來。
江郁坐在視野最開闊的沙發上,身形巋然不動,只有視線在客廳的四處移動,像一臺掃描存儲所有細節的精密機器。
程玉更愿稱之為領地巡視。
他見過占有欲到病態的alpha,眼前這個,八成是晚期了。
程玉敢沖出來,就是有備而來。
他那蠻力沖撞的性子在江郁面前碰過一鼻子灰,也是有點長進的。
這回,程玉先是佯裝去冰箱拿豆乳,回頭看江郁時,吸管叼在嘴里:“我查過了。倒賣假貨的追訴刑期是5年~。”
程玉早年為了生活有不得已,仔細一算是7年前的事。
江郁故意說成10年,是嚇唬他的。
知道了這點,程玉可就不怕對方了,作為楚文禾堅實后盾的底氣又有了,他甚至晃悠著從alpha身邊走過,看著沉思的alpha。
程玉:“怎么了?說不出話來了?”
江郁兀自思索,“啊,是這個月來著……”
程玉挑眉,“什么?”
江郁略帶歉意:“你再耐心等幾天,月底就要變成10年了。”
說完,還意味深長看他一眼:“這回沒騙你。”
空氣凝固,客廳瞬間變得冰冷。
程玉愣了十幾秒,蹬著拖鞋跑回臥室把門反鎖了。
文禾,我又一次盡力了!
……
浴室。
楚文禾剛噴完一遍信息素清除劑。
不是他要迎合前夫。江郁像狗一樣追到家里來,就是為了驅除所有的alph息素,只要味道還在,江郁是不會走的。
楚文禾思緒飄忽,剛打濕頭發,就發現洗發劑被程玉用得一滴不剩了。
說了多少遍要早點更換,答應得好好的,從來不改。
楚文禾打開浴室門的一條縫,十萬分小心翼翼,“程玉!去拿換用的洗發劑給我!”
程玉的聲音遠遠傳來:“我不太舒服,已經睡了!!”
楚文禾:“……”
客廳里,江郁已經去拿了。
把袋裝的粘稠液體倒進窄口瓶是很多人做不來的功夫活,比如程玉,每次都會擠得不堪入目。
楚文禾尋思,前夫這種和“替換裝”無緣的人應該也不擅長。
浴室門口,依舊是那條縫隙,悶熱的水蒸氣外溢。
江郁拿著瓶子,楚文禾撕開替換裝的包裝紙,把袋子掉頭,讓乳白色的液體流進瓶口。
渾濁的洗發液流速不快,兩人短暫僵持。
江郁稍微歪頭,盯著楚文禾捏包裝袋的手:楚文禾人在浴室,擠壓包裝的手卻似長了眼睛,不一會兒,液體幾乎流光了,又把它從末端卷曲,繼續榨干它最后的幾滴。
“半年不見,你的生活習慣變了不少。”江郁說。
原主花錢大手大腳,中高檔的牌子看不上,花到窮了才去搞錢,生活方面和楚文禾不能說完全相同,只能說沒有一點相似。
楚文禾淡定:“我變化大吧?”
“是啊,”江郁幽幽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換了個人呢。”
——!
楚文禾手一用力,袋口瞬間就偏了,接著,噴出來的洗發液就濺到了前夫手背上。
可楚文禾掩飾得相當好,很快又淡定擠剩余的一點。
江郁:“你挺厲害的啊。”
那么大一個包裝袋,邊角都能擠得干干凈凈。
“那是自然,”楚文禾已到了最后一步,卷起的包裝袋被他握緊擠壓,“我很擅長這個。”
江郁看著他手上的動作,略一停頓,“哦。”
這短暫的停頓,
停出了有話不說的精髓。
楚文禾煩躁的聲音有了浴室四壁的回響變大不少:“你不要有什么奇怪的聯想!!”
同時,那包裝袋被楚文禾啪的一聲扔了出來。
它卷曲擠壓到了極致,正慢慢膨脹。
接著,楚文禾一把拿走了江郁手里滿滿當當的瓶子。
浴室門正要再度關閉。
江郁伸進手臂,剛才擠漏的洗發劑在手指展開時已經拉絲了,意思是:別浪費了。
楚文禾表情生狠,抹走了所有洗發劑。
……
程玉氣到輾轉反側睡不著,披了件外套去樓下透氣。
遠遠看到,袁兵還在送他們來的車里。
不過,似乎是袁兵先看到他的,已經下了車來,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咖啡一罐奶茶,走過來把奶茶遞給了他。
程玉拿著它暖手,“你這工作夠辛苦的啊,不會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他吧?”
“……”
袁兵不多做解釋。
今天特殊,江郁有情緒的時候他必須全程守著,以備不時之需。
上一次,是楚文禾過發情期。
袁兵:“你不用擔心。”
程玉:“你知道我擔心什么?”
袁兵五官堅毅,面似雕塑,但在面對普通人時會收斂氣勢,他說:“也不只是信息素的問題。當時我們下樓,許今就在面前忽然發生變故,楚先生離開燒烤店時情緒似乎有些波動。”
話沒法說得太直接,楚文禾十有八九是有點在意肖克的成分。
程玉愣住,“江郁是想來陪他?”
袁兵:“應該是的。”
兩人抬頭看去,順心診所二樓的客廳玻璃還亮著,一派溫馨。
……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江郁正拿著楚文禾換下來的衣服。
觀察數日,江郁也摸準了楚文禾的衣品。稍微大點的size,蓬松的、寬松的、顏色偏淺的。
他手里的短外套,殘余的alph息素味已經很淡了,還是聞著不舒服。
片刻,江郁在水池邊擼起袖子,把衣服浸入了溫水。
第50章 臥室
浴室。
楚文禾擦干凈身上的水, 想著忘了拿換洗的衣服來,所幸門口的塑料筐里還有白天穿過的衣服。
等他伸手摸到空空如也的筐子,“——??”
水池邊, 江郁徒手洗了兩遍, 拎起外套的肩膀, 左右看著還是不對勁。
楚文禾從浴室探頭出來,看到這一幕怒了:“臥室門口的衣架,把我的睡衣拿過來!”
江郁遞給他睡衣:“今天穿的衣服別要了。”
“你說不要了就不要了?”楚文禾的腦仁滋滋發痛, “我昨天剛洗過的衣服,洗多了都起毛了!”
江郁:“起毛是材料問題, 和你洗了多少遍關系不大。”
楚文禾莫名被科普, “你那么篤定?”
江郁看他:“你在質疑我對一件衣服的判斷?”
“……”
楚文禾深吸一口氣, 緩緩吐了出來。
只吐出了氣。
半句話沒吐出來。
……
程玉喝著奶茶回來的時候,心里還有一絲溫暖的感動。結果一進門就看到楚文禾和江郁站在客廳正中央對峙,離交戰只剩最后警告了。
袁兵說的話都在理。
程玉也相信江郁生來謹慎,不會干什么傷害楚文禾的事。
可是……
他還是懷疑那大個子在忽悠他別去當電燈泡。
程玉加快腳步, 宛如沒看到這倆人, 沖回臥室去了。
楚文禾以為自己身上的味道洗掉了就可以了, 一看自己的衣服也遭了殃, 抱著手臂瞪alpha, “有一點就有一點吧, 你過境的地方可真是‘寸草不生’啊?”
這話有點攆客的意思了。
看住處的布局就知道,兩個omega共享客廳, 讓江郁睡沙發根本就不現實。
他相信,江郁也發現了這點。
江郁發現了, 還要故意說:“我幫你洗衣服是好意,也有苦勞的, 就別讓我睡沙發了?”
楚文禾:“……”
江郁:“沒問題的話,我先去洗澡了。”
……
臥室。
楚文禾翻找衣櫥中換洗的被子,他要在屋里打個地鋪,不讓前夫睡到床上來是他的底線。
況且,他那也是張單人床。
被子褥子,枕頭,一件一件搬出衣櫥。
江郁擦著頭發推門,紺色的睡衣貼合身材,映襯著冷白色的皮膚。看到楚文禾趴在地上張羅的背影時,江郁嵌進毛巾的手指摩挲了幾下。
楚文禾沒回頭,手掌打平褶皺,“睡床還是睡地板,你是客人,你自己選。”
和江郁相處多日,楚文禾也摸出了點對方說話的門道:一開始,他就要排除兩人睡一張床的選項。
然而,背后傳來了前夫喃喃感嘆聲。
“你果然沒把那件襯衫當抹布……”
楚文禾一秒從地上爬起來,擋住江郁在衣櫥前的視線,“誰讓你到處亂看的!”
多虧衣櫥不高,否則以他的身板也擋不住多少,原本就不寬敞的臥室,江郁一來,只是站在這里,就讓屋內莫名擁擠了不少。
江郁本就離衣櫥很近了,楚文禾硬是擠進去,兩人的距離霎時間縮小。
不同于上次擋在書架前面,衣櫥是空心的,楚文禾大腿后側抵住了上下兩層的隔板,前夫向前走了半步,他一后退,登時仰身躺了下去。
楚文禾當即起身,兩人的腿幾乎貼在一起,江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如果我今天不來的話……”
江郁低身時,額間濕潤的頭發落下。
善于洞察的眼眸掃過他,“你就得抱著我的東西過一夜了?”
衣櫥光線不足,江郁半張臉隱在背光處,光影交界的地方,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弧度不明的唇角。
楚文禾的目光充滿敵意。
一定是alpha在烤肉店時就留意到了他的信息素波動。
江郁:“沒別的意思,我想著過來一趟,你就不用辛苦筑巢了。”
“不辛苦,”楚文禾推江郁的胸口,隔著睡衣的觸感比以往清晰太多,觸摸到的瞬間指尖還有點退縮,話卻不耽誤說,“筑巢的素材和alpha本人,一碼歸一碼。”
omega出于天性,會因為喜歡alpha的信息素而產生愛某個alpha的幻覺,楚文禾原是beta,還是人間清醒的那種。
江郁適時后退幾步,語氣輕松:“你睡床。”
……
深夜3點。
床頭亮著昏暗的夜燈。
楚文禾平躺,看向天花板的眼珠有光亮,眼眶卻悄然浮起一層烏黑。
睡不著……
不想和前夫對著臉,又擔心背過身去被咬了脖子。
平躺一小時,背都要麻了。
終于,楚文禾悄聲起身。
床下的江郁也是平躺,一條手臂枕在頸后。
……
又過了半小時。
床上的被子掀開著,已經沒了楚文禾的氣息。
江郁唇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輕聲起身打開衣櫥。
狹窄昏暗的角落,楚文禾裹著他的襯衫和外套,把自己包裝得像個過冬的倉鼠。
簡易的巢穴筑得很漂亮,外形圓圓的,楚文禾抱著腿坐在巢中,只露出臉在外面,睫毛還因為一絲光線進入抖動了幾下。
omega宣泄壓力和疲勞的辦法不多,楚文禾是真說到做到,裹著他的衣服睡得踏實,對他是半點感情沒有。
江郁眼底落下一層陰影,正要回去。
衣櫥深處,傳來楚文禾的聲音:“許今的腿怎么斷的。”
江郁站定腳步,靜靜等著。
然而,楚文禾仍舊閉著眼,“他活該,但程玉和我這樣‘鬧事’的外人,也會被盯上吧。”
空調老舊,送氣遠不及梅澤的設計室,還發出嗡嗡聲。
窗外走夜路的車駛過巷道,斑駁的影子劃過。
江郁沉默片刻,摸了摸楚文禾的頭發,“你誤會老板了。他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楚文禾投來審視:“員工說老板的好話?”
“他是我師父。”江郁輕聲說。
楚文禾:“師父……”
聽聞肖克對服裝設計一竅不通。
到底是哪方面的師父……
江郁指了一下左耳的耳機,“和這個東西有關。”
楚文禾從沒見過江郁摘下它,江郁偶爾會換個耳朵戴,或者根據當天穿的衣服調整一下耳機的款式和顏色。
他也很好奇,這里面到底能聽到什么。
不過,
這不是今夜的重點。
江郁用話填補了微妙的沉默,“雖然,我也不怎么聽他的話。”
“……”楚文禾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江郁見楚文禾安心了,“你的巢能給我看看嗎?”
說著就要拉開。
楚文禾登時裹緊衣服,全神警惕。
江郁:“我今天穿來的那件羊毛衫,要么。”
楚文禾伸出手:“給我。”
“你這人,”江郁遞給他衣服的時候說,“活像喂不熟的野貓。”
楚文禾不否認。
確實像,只收東西,不交心。
江郁卻喃喃道:“挺好,能喂熟的有什么意思。”
楚文禾:“……”
這還勾起你征服欲了是吧?
……
羊毛衫好舒服。
……
翌日。
清晨起床。
地上的床鋪迭得整整齊齊,楚文禾開門去客廳,江郁已換了身新衣服,嘴里還叼著牙刷。
一想到半夜筑巢被抓包的事,楚文禾難免尷尬。
兩人并排站在水池,楚文禾的棉拖鞋對著腳尖,旁邊的前夫用毛巾擦嘴,全程安靜,絲毫沒提昨晚的事。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楚文禾掏通訊器刷湯博,昨晚烤肉店的事果然上熱搜了。
#許今 受傷
#許今 烤肉店
#omega 公共場合信息素管理
再往下看,楚文禾擰水龍頭時睜大了眼。
#烤肉店打卡巨好吃
“……??”
僅僅一晚,許今摔倒的地方成了網紅打卡地,好多人去打卡順便吃了一頓,無意中發現這家不起眼的烤肉店竟然是寶藏!
短視頻點贊率過萬,店老板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這家店服務精神太強,為了方便網紅打卡,許今摔倒的地方還特意圈了起來。
楚文禾若有所思。
江郁湊過來,“只有這些么。”
“只有?”
楚文禾再往下翻,一條熱搜正以迅猛的速度趕超前列。
#許今 直播間的晚禮服
#建業集團交涉
簡單幾個關鍵詞,已經透露了許今拿走晚禮服的內幕。
梅澤的群里昨晚才剛提到,這么大的事,任哪個內部員工也不敢說出去。
只有一種可能:梅澤自己放出來的。
楚文禾點開建業集團那條熱搜。
生氣的倒不是劉老爺子,而是快結婚的alpha少爺。
視頻里,這位少爺在沙灘摟著自己的未婚妻,滿臉憤怒:“什么意思?給我的晚禮服,那個叫許今的模特拿到直播間給幾十萬人看了?和我們過不去是吧?”
建業集團的官博倒是安靜如雞,劉老爺子面對梅澤,謹慎到了極致。
可這事遠超網友的道德底線,網上已罵成一片。
[所以那晚不是程玉的選材失誤?]
[許今是這樣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許今在直播間的表現可是一言難盡呢!]
[蹭江郁才火的十八線吧,能有什么素質]
[靠!!取關了!!]——點贊10k+
[你們高興啥?許今給梅澤掙了多少錢?過段時間就又復出了!]
[建業就是沒根兒的暴發戶,敢在梅澤門口叫喚?]
[哈哈,最多兩天,網上就該有劉老爺子和肖老板親密握手的照片了!] ——點贊13k+
[梅澤可是私企,在利潤面前什么都是虛的]
……
記者們去梅澤時沒抱希望,這么大的事,關系到聲譽和利益,換哪個企業都要斟酌幾天,等湯博的勢頭平息了再回復。
結果,記者們非但沒吃閉門羹,反而被請進了容納百人的接待室。
肖克今日穿得也不算正式,花里胡哨的西服材質粗糙,領帶不打,外衣還敞著扣子。
早聞肖老板不喜功利場的車轱轆話,說什么都是直來直去。
楚文禾用通訊器看直播。
肖克就說了一句話:“泄露商業機密的人,不管他為梅澤帶來多少利益,我都不會允許他留在梅澤。”
記者們還在愣著,肖克說:“以上。”
說完,就大步流星走了。
就這短短幾秒的視頻,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爬到了湯博榜一,網友們驚訝之余,也為肖克忍痛割肉的氣魄震撼:【臥槽!肖老板也太正了吧!!】
楚文禾抽空看了江郁一眼。
同樣的視頻,可能全網只有江郁看得滿臉嫌棄。
……
楚文禾照常去梅澤。
整個下午,各種途徑都在傳許今的解約進度。
晚上8點,楚文禾出了寫字樓。
街道完全黑了,路燈彎著脖子,照亮了一臺久停在門口的車。
江郁往那邊看了一眼,“你先去袁兵那里。”
楚文禾一句話沒說。
兩人暫且分道,江郁下臺階時整理袖口,往那輛久停的車走去。
須臾,車窗緩緩落下。
許今沒有化妝,滿臉寫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