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在回家的電車上,幸村回想起相賀桑那張臉上難得浮現出可以稱作“氣呼呼”的情緒,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能默念嗎?”
當聽到由利奈的疑問,幸村一向敏銳的思緒也斷了一下,繼而左手握拳抵住唇,想要抑制自己的笑聲,可惜那笑意還是從唇角蔓延到了眼底,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來了。
對面認真等著答案的女生,大概是看到他眼中的藏不住的笑意,神情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騙了。
幸村想起她當時緊握的拳頭和半掩在長發后染上紅暈的耳根。
那耳根看上去軟糯糯的,捏上去應該很舒服。
生悶氣時低著頭的樣子,也讓他想要伸手揉揉她的發頂。
「好可愛。」
「不知道相賀桑有沒有順利加入園藝社。」
難得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幸村,已經完全忽視掉了身邊的好友。
柳:“……”
真田:“……”
兩人對視一眼。
柳:“精市,又捉弄人了吧。”
從小深有體會的真田:“……”
柳:“真是一樣惡趣味。”
「但是,精市少見的開心,這樣也不錯。」
—
從園藝社回來后,由利奈拿著手機,按照地圖的指示,朝著一家園藝店的方向走。
這個附近小巷子有些多,手機地圖也有些難定位,她偶爾拿著手機順著箭頭的方向轉動身體。
「前面左拐。」
“嘭!”
顧著看地圖的由利奈,拐角撞到了‘障礙物’,手上的手機也隨之掉落在地。
等被瞬間的碰撞沖擊到的由利奈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人時,正要開口道歉,就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
“相賀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幸村君?”由利奈抬頭看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精致面容時,愣了一下——這張臉每次看,都會給人視覺沖擊感。
幸村雙手扶住差點向后摔倒的由利奈,神情擔憂地說:“相賀桑,走路不要看手機哦,很危險。”
由利奈眼睛直直地看著少年因收起笑容而顯得有些清冷的表情,眨了眨眼,然后垂下視線輕聲道歉:“對……不起。”
幸村看著她的發頂,以為自己剛才語氣重了,才讓她避開自己的視線,他開口解釋:“我不是在責備相賀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
聽到這兩個字,由利奈想起先前媽媽在電話中也說擔心自己。她腦海中浮現出前一段時間,家人時刻小心翼翼的目光。
由利奈想,她好像又給人添麻煩了。而且這兩天,自己好像總是在麻煩幸村君。
果然,自己一個人的話,是不行的嗎?
視線一直沒有離開由利奈的幸村,立刻注意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緒,輕輕搖晃了一下她的胳膊:“相賀桑?”
由利奈這才發現自己和幸村君靠的太近,少年比自己要高的體溫,透過穩穩護著她的雙手傳遞過來。
感受到由利奈有些僵硬的身體,幸村也反應過來,他和由利奈現在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能聞到女生發上傳來的香波味道,是青澀的淡淡柑橘香。
幸村藍紫色眼眸暗了暗,緩緩松開手下纖細的胳膊,后退一步,回到正常同學的距離。
等兩個人都站定,才發現手機掉在了地上,幸村彎腰撿起還亮著的手機。
“啊,屏幕碎掉了。”
由于手機沒有任何外部防護,屏幕右下角處已經出現了裂紋。這樣雖然不影響顯示,但是用起來肯定不便。
幸村將手機遞過去,面露歉意:“相賀桑,對不起,我換一個新的給你。”
“為什么幸村君要說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由利奈接過手機看了看,不在意地說:“而且家里還有備用,回去換一下卡就好了。”
幸村聽她這么說也不再糾結。
想起剛在自己撿手機時不小心看到的內容,他問:“相賀桑是要去島忠園藝店?買園藝工具嗎?”看來是加入園藝部了,難怪在網球部的部活結束時間也能遇到她。
由利奈點點頭。
就是在這里繞了一會兒,也沒有找到這家店。
似是看出她的苦惱,幸村體貼地笑說:“這家是我常去的店鋪,我和相賀桑一起去吧,正好也要去買些東西。”
由利奈繞了半天的巷子,在幸村的指引下,不一會兒就到了。
站在植物種子區,由利奈看著琳瑯滿目的種子包,一時不知道怎么選。
既然加入園藝社,她想學著從種子開始,自己栽培一盆植物。但是她是新手,平日忙起來又無瑕自顧,讓她照顧植物……還是選比較容易成活的品種吧。
幸村已經選好了自己想要買東西,轉角就看到由利奈站在貨架前,低頭認真查看種子包裝說明。
黑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偶爾輕輕滑落,她就會輕皺眉頭,有些不耐地抬手把遮擋視線的發絲別到耳后。
這個動作又引得幸村輕笑了一下。
「意外地有些孩子氣。」
幸村手上拿著除蟲害劑和一本書,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發現她太專注了,似乎忘記了還有自己這樣一個人在。
失笑后,幸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么多品種放任她這么一個個認真挑選下去,閉店前都看不完。
他只好走上前去,低頭問還在苦惱的人:“在煩惱選什么?”
正放回一包種子的由利奈聞聲抬頭,才想起來就像上次在便利店一樣,幸村是會等自己的。
一專注起來就會忽視周圍的由利奈難得有些無措,她看著帶著溫柔笑意的人,輕“嗯”了一聲。
「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呢,幸村君。」
幸村抬手從貨架較高的位置拿下一包種子,遞給由利奈:“我看相賀桑比起花似乎更喜歡葉子。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推薦種這個哦。”
為了方便顧客挑選,種子包裝外面都貼心地印了它們成熟期的圖片。
由利奈接過包裝,看到圖片后,由于畫過它們,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包種子:“白掌。”
“對,白掌。白掌喜陰,不用經常曬太陽,也不需要經常澆水,新手會容易上手一些。”
幸村說著,又遞上自己手上拿著的一本書:“這本書有講解基礎的園藝護理方法,應該對相賀桑有幫助。”
由利奈垂眸,慢慢伸出手,接過那本用可愛簡筆漫畫植物作封面的書本。
書還沒有開封,但是由利奈可以猜到里面的內容,一定是配著可愛的插畫,用溫暖的語調對每一個好奇的讀者講述著對他們來說非常新穎的知識。
作者想必是個溫暖的人,就像幸村君一樣。
由利奈抱著種子和書本,平復心頭突然涌上來的不明的情緒后,抬頭看著幸村承諾:“謝謝幸村君,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白熾燈光下,她的眸子太亮,竟讓幸村以為自己從那里看到了笑意。待他細看,那雙紫色的眼眸里卻還是如常的淡漠。
幸村心下遺憾,但還是輕笑著鼓勵:“照顧它是需要花費一些心思,但是如果是相賀桑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他的聲音清澈溫潤,尾音帶著笑意,像羽毛一樣,輕輕落在由利奈的心上,有些癢,有些陌生。
「好奇怪。和幸村君一起,總會涌出很多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緒……」
-
“叮咚!叮咚!叮咚!——”
昨晚看園藝書看到很晚的由利奈,一大清早就被門鈴聲吵醒了。
雖然她用被子捂上頭想要無視那刺耳的聲音繼續睡,但是對方好像知道由利奈的習慣,頗有種她不開門不罷休的架勢。
由利奈掙扎了一會兒,只能黑著臉走下樓去開門。
門外,在晨光中連頭發絲都散發著光輝的跡部大少爺,好整以暇地看著由利奈難看的臉色,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一開口就是嘲諷:“真是太不華麗了。”
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發的由利奈用死寂的眼神看他幾秒,“啪”地關上了門。
門外的跡部太陽穴鼓了又鼓,然后撩了撩額發,用不在意的語氣說出惡劣的話:“樺地,繼續按。”
二十分鐘后,跡部和由利奈相對坐在相賀宅的客廳里。
跡部優雅地喝了一口他讓樺地從客廳翻出來的威爾士王子茶,對著對面穿戴整齊端坐著的幼馴染嗤笑道:“啊恩,清醒了?”
起床氣還是這么大。
面對明知道自己周末作息卻一大早就上門的跡部,神色仍舊困倦的由利奈木著臉打招呼:“好久不見,景吾。”
然后又轉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樺地,點點頭:“好久不見,崇弘君。”
她和樺地打招呼的神情依舊冷淡,聲音卻帶了笑意。
“wushi!”
這么明顯的區別對待,讓跡部不爽地冷哼一聲:“嗯吶,本大爺來看看你這笨蛋一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由利奈盯著他手中那花紋精致的紅茶杯,冷聲道:“見到了,可以回去了。”
那是她剛定制來的wedgwood杯碟,她自己還沒有用。
跡部完全不在意她的冷聲冷氣,又喝了一口紅茶,語氣慵懶地說:“今天你們立海大約了本大爺打訓練賽。”
說完還舉著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心情愉悅地贊道:“還算華麗,吶,樺地?”
不枉他在那邊的藏品里挑了半天。
樺地:“……”
由利奈:“呵。”
正當兩人對峙的時候,門鈴又響了起來——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