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程朔越是這么說, 彈幕就越是好奇。

    安淮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突破了五千人，并且還在不斷上漲中，彈幕也刷的飛快, 這還是安淮第一次遇到有這么多人看自己直播的情況。

    他沒怎么和彈幕互動過, 之前這些事情都是沈文越在做，他只需要保持沉默。

    安淮挑了一條自己可以回答的彈幕：“為什么會取這個名字嗎？因為其他名字都被占用了。”

    安淮回憶了一下：“我當時點了一個a，系統提示我說不行，點了兩個a，還是不行, 點到三個a的時候，輸入法自動彈出了【專業手機貼膜】幾個字, 我試著點了一下提交，結果系統就通過了。”

    【笑死，新短／槍怎么感覺呆呆的】

    【我就說這個名字怎么這么人機哈哈哈哈】

    【這個頭像是一盆文竹嗎？居然有人會用盆栽當頭像，程朔要不說他才剛成年沒多久，我還以為他三十好幾了呢】

    【新短／槍連名字都不說啊，這么神秘, 那我們叫你什么？小朋友？】

    安淮現在看到“小朋友”這三個字, 就會想到程朔這樣喊他時的聲音和語氣。

    他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臉，還好, 不是很燙了, 聲音悶悶地回答彈幕說：“叫我A吧。”

    他頓了頓：“叫小a也行。”

    話音剛落，屏幕上的匹配界面突然消失不見，系統提示有隊友退出了匹配。

    安淮愣了一下, 聽到程朔的聲音從麥里傳來：“不小心點錯了, 再重新匹配一下。”

    安淮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朔，對方帶著耳機, 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側臉有一種精修海報的精致冷感。

    安淮默默轉回來，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吧，剛才余光里那一抹抖動或許不是C神手抖了。

    第二次匹配的速度很快，兩位新隊友加入了準備界面。

    在正式確認開始之前，隊友之間互相可見對方的段位和主頁，以及所選的角色和特質。彈幕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安淮的段位只有黃金二，程朔的段位稍高一些，在鉆石一。

    在DF當中，段位從低到高依次是青銅，白銀，黃金，鉆石，王牌和戰神，每個大段有五個小段。

    為了保證排位公平，如果一起排位的隊友之間相差超過了一個大段，那就無法一起進行匹配，限制了高階玩家利用低段位隊友去低端局惡意炸魚搶分的可能。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程朔用的是自己的小號，名字是一串亂碼，經常會變，一般情況下隊友都認不出來他是誰。

    新進來的兩個隊友看了看程朔和安淮的名字，就覺得天都塌了。

    隊友的聲音從麥里傳來：“我真是服了，晉級賽碰到兩人機隊友，求八月對我好一點教程。”

    在看到安淮選了短／槍角色凱蒂之后，匹配隊友的聲音就更崩潰了：“我的天爺，人機還會選凱蒂這種下水道角色？完了，徹底完了。”

    【笑的我……C神居然也有被人說人機的一天，這算不算是天道好輪回？】

    【凱蒂？啊？？小a你是不是選錯游戲角色了啊？】

    【我一個不怎么玩短／槍的人都知道凱蒂有多弱，雖然段位不高，但也沒必要為了節目效果拿這種角色出來坑隊友吧】

    【這就是IHF新簽的短／槍嗎？不公開是害怕我們發現他打的有多垃圾嗎】

    直播間的人數越多，渾水摸魚進來的人也越多，IHF的黑粉一冒頭，其他人就發現了，但由于安淮的新直播間暫時沒有房管，所以彈幕一片混亂。

    程朔靠在電競椅上，他身量高，只要微微后仰就能夠看清安淮屏幕上刷過去的彈幕。

    他皺了皺眉，正想提醒安淮可以開一鍵關閉彈幕的功能，就聽到安淮讀出了其中一條彈幕。

    安淮語氣輕快：“【你不會覺得你厲害到連凱蒂這種角色都能打吧】，對呀，我短／槍確實很厲害的，我能打。”

    程朔眉頭舒展開，低低笑了起來。

    這些彈幕絲毫沒有影響安淮的心情，在和沈文越直播的這一年里，他早就見過了各式各樣的辱罵和輕視，有些惡意來的莫名其妙。

    少有人知道，安淮看起來很好欺負，但他的性格其實很直，很軸，他認為正確的事情就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意志，他根本不會在意或直白或陰陽怪氣的攻擊，因為他有絕不會動搖的堅定內核。

    彈幕刷過一連片的問號。

    雖然主播的語氣并不像是在陰陽怪氣，而是在認真回答，但彈幕還是莫名覺得不爽。

    這人也太狂了吧？

    安淮和程朔都沒有開隊內麥，他們在直播，有時候讀彈幕會影響隊友，也不好關麥，就干脆不開，只連了微信麥。

    匹配的隊友見他倆話也不說，消息也不發，更加認定了他們兩個是人機，當即決定和另外一個真人隊友一起走。

    這一次的地圖依舊是經典地圖【密林遺跡】。

    飛機的背景出現在屏幕上，已經陸續有其他人跳了下去，在快到達地圖中心的時候，程朔開口詢問安淮說：“現在跳嗎？”

    “你先跳吧，”安淮想了想，“我等會兒跳小房。”

    程朔依言跳傘，來到了靠近中央祭壇的大房，隨手摸了兩個箱子，這次他的運氣不錯，第二個箱子就摸出來了一瓶開箱概率很低的回血藥。

    沒有八倍鏡，程朔裝好四倍鏡，隨手解決了埋伏在大房二樓的一個人，在窗口架好槍，等待著安淮降落。

    小房此時已經有一支隊伍搶占，安淮跳傘下來的第一時間，另外一支隊伍的槍口就對準了他。

    然而凱蒂落地就有的百分之十的加成移動速度讓安淮直接避開了對方的連槍，一套伏地滾地翻窗關門的流暢身法把彈幕都看呆了。

    【這就是身法哥嗎？】

    【臥槽，原來凱蒂的百分之十的加速是這么用的嗎？】

    【別硬吹行不行？明明就是低段位的槍歪而已，是對面槍法不行，不是他躲的好】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網絡懂哥又開始了】

    屏幕上，英姿颯爽的雙馬尾少女體態輕盈，輕而易舉地再躲過一槍之后，她翻身從靠墻的箱子里隨手摸出來了幾把武器，裝進背包中，一個側滑來到窗下，卡著視野盲區，從窗下開槍，直接打穿了正翻窗過來的敵人。

    隊友死在窗口，他身后的人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窗口下突然站起來了一個人影。

    下一秒，三連槍擊碎了他的二級頭盔，最后一槍爆頭。

    對面隊伍里剩下的兩個人終于察覺到了不對，想趕過來支援，但是安淮此時已經摸夠了裝備，他戴好撿到的頭盔，來到了門口，靜靜等待著對方的腳步聲靠近。

    在對方踹門的前一刻，安淮先一秒拉開了門，對著來人的小腿，腹部和腦袋快速開了三連槍，在第二個人反應過來，準備對他開槍時，安淮又順手關好了門，對方的一梭子彈全都打在了門上。

    安淮計算著對方開槍的時間，在對方打完連槍，開始換彈的間隙時間內，再次打開門，玩了一套開門戲法，對著第二個人繼續三連槍，然后開始對著兩個倒地的敵人補槍補傷害。

    一分鐘滅隊。

    此時凱蒂的移速加成已經來到了百分十八，而且一滴血都沒有掉。

    直播間的水友愣愣地看著屏幕上的雙馬尾少女，彈幕一時間變得空白。

    四條連續的擊殺播報也吸引了匹配隊友的注意，匹配隊友不敢置信地看了兩遍，他懷疑人生地開口：“這年頭人機都比我殺的多？策劃什么時候加強人機了？”

    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程朔知道，安淮剛才主動觸發了【殊死一搏】的特質，有兩秒在百米范圍內暴露位置的debuff。

    “有人往這邊來了。”程朔提醒安淮，“大概三隊人，你的十點鐘方向有人潛伏過來。”

    程朔一邊說著，一邊瞄準開槍，子彈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分毫不差地打中了正準備偷襲安淮的爆破手還沒來得及扔出去的手雷。

    比一槍爆頭難度更高，手雷瞬間爆炸，爆破手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空間，就已經被淘汰，連帶著他周圍的隊友都遭了殃，被爆炸波及，身上一片火光。

    有程朔的輔助，安淮直接殺了出去，迅速解決了這一隊潛伏的人，還順手淘汰了兩個躲在草叢里，準備過來偷襲舔包的老六。

    【啊啊啊啊老公好帥】

    【牛，C神的槍法真的沒得說】

    【新短／槍可以啊，有狂的資本，身法不錯，槍法也很準，爆頭率很高】

    【好感動，我好久都沒有見到C神用長／槍當硬輔了，之前IHF的短／槍立不起來的時候，C神一直是主攻抗壓，現在終于有短／槍分擔壓力了】

    【可是你們不覺得這個短／槍的轉點有問題嗎？就算有C神輔助，他怎么敢往大空地跑？這不是當活靶子嗎？】

    然而這條彈幕很快就默默閉上了嘴。

    似乎許多人都忘記了，此時凱蒂的移速加成已經來到了百分之三十。

    所以哪怕暴露了位置，哪怕是在大空地，敵人的槍口依舊難以打中正在高速移動的凱蒂，開槍的后坐力帶來的抖動讓瞄準變得更加困難。

    “見鬼了。”對面的人驚異，“這人是開了掛嗎？移動速度這么快？”

    只是一個分神，他的視野就丟失了安淮的蹤跡。

    危險已經悄然降臨，但被盯上的目標卻絲毫沒有察覺，還在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八倍鏡中尋找凱蒂的身影。

    p332抵上了他的后腦勺，槍聲和他心跳的咯噔聲同時響起，他甚至沒來得及告訴隊友趕緊撤離這里，就已經被擊殺淘汰。

    看到隊友被擊殺的播報，剩下的人一驚，立刻準備翻窗轉移陣地，然而程朔早就等在了外面，每翻出來一個人，迎接他們的都是連槍爆頭。

    百米范圍內的戰場已經被兩人清掃干凈，程朔很久都沒打的這么舒服了，他心情愉悅地吹了聲口哨：“繼續？中央祭壇？”

    安淮摸了摸箱子，補充了一些子彈，又換了一把匕首和長刀裝進背包：“嗯，走吧。”

    中央祭壇是出了名的難打，也是許多玩家覺得惡心的地形之一，然而彈幕此時鴉雀無聲，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了一個精彩瞬間。

    有著恐怖移速的凱蒂已經幾乎無法用肉眼鎖定，她越殺越快，越殺越快，或許上一秒出現在幾根柱子之外，或許下一秒就來到你的面前，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見，形如鬼魅。

    腳步聲，槍聲和匕首劃破皮膚的噴血聲混合在一起，此時的中央祭壇儼然變成了八角籠決斗場，而最后的贏家只有一個人——

    周圍一片安靜，站在敵人的尸體中央，安淮操縱著游戲角色凱蒂給手中的手//槍換彈，彈殼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美麗少女的臉上依舊掛著甜甜的笑容，好像那些擊殺播報和她完全無關，她只是穿著漂亮的衣裙，參加了一場優雅的下午茶。

    眾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凱莉的個人介紹。

    “奪命的身法對她來說，不過是更復雜一些的舞步而已。”

    【好瘋好美我好愛，我怎么現在才品到這個人設有多么好吃嗚嗚嗚】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把一個下水道角色打出我覺得需要削弱的效果】

    【絕活凱蒂……我可真沒聽說過圈里有誰的絕活是凱蒂的，榜上也沒有，IHF到底從哪里找來的這個人才？】

    【好帥啊，搞得我也想練了】

    【樓上別想了，首先你拿凱蒂根本殺不了這么多人，疊加不了這么高的移速，其次，你確定在這么高的移速下，你自己能看清自己在哪兒嗎？】

    【笑死，根本看不清】

    【我剛進來看了幾眼，這個主播很明顯是個掛，你們在夸什么？】

    【？】

    【互聯網就是精彩，居然有人敢說職業選手開掛，是在玩抽象還是真的沒常識啊？】

    DF本身就非常重視外掛問題，只要舉報外掛，查實后都會封號處理，職業聯盟就更不用說，只要是職業選手，不管是在正式比賽還是在平時排位，只要被發現不但會被終生禁賽，連帶著俱樂部也會遭到大額罰款。

    說開掛的那條彈幕被噴得變成了私密賬號，安淮后臺的粉絲數量飛快上漲，轉眼間就來到了十萬。

    已經有手快的人剪好了戰斗場面，配上熱血沸騰的音樂發了出去，而在綠江直播的熱搜里，“絕活凱蒂”四個字慢慢來到了前十名，有越來越多的人點了進去，看到了剪輯，然后和別人一起發出了巨大的臥槽聲。

    觀戰的教練心里火熱，眼睛越來越亮。

    是，拿凱蒂確實是有風險，但在特殊情況下也不是不能拿！

    教練又想起安淮說所有的短／槍都能打，心里更加激動，他已經毫不懷疑安淮話里的真實性，再一次感嘆他們真的撿到寶了。

    想到安淮之前是配合沈文越打醫療師的，教練在心里面悄悄地罵起來，如果不是沈文越耽誤，他們說不定能夠更早發現安淮這塊璞玉。

    這場排位毫無懸念地拿下了勝利，早就被淘汰的隊友居然也沒有離開，還在匹配界面等著他們回來。

    看到程朔和安淮回來，匹配隊友激動萬分：“哥，我錯了，不，大神們我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說你們兩個是人機，求求帶飛，求求了！”

    程朔慢條斯理地打字回復：【不收徒。】

    彈幕笑得東倒西歪。

    第22章 第 22 章

    程朔打完字之后就退出了大廳界面, 沒管隊友的苦苦挽留，也拒絕了好友申請，和安淮一起重新進行排位匹配。

    這次匹配等待的時間略長, 安淮抽空開始讀直播間里刷起來的禮物。

    不少人都被安淮剛才的精彩操作驚艷到了, 刷禮物也毫不手軟，粉絲團的人數更是蹭蹭上漲。

    “感謝【我想要小a的跳槍教程】送出的流星雨，啊，我沒有什么跳槍課程，其實跳槍的操作都差不多, 你們可以看一看其他主播發的視頻教程，很詳細的。”安淮繼續往下讀, “感謝老……”

    他看著名字叫做【老公】的網友，聲音突然卡殼。

    【小a怎么不讀了？來，快叫聲老公讓我們聽聽～】

    【好好好，你們調戲新人是吧？那我也要把我的名字改成C神的狗】

    【？】

    【新人還是太老實了，名字都念出來，不像C神一句謝謝禮物就完了】

    【！小a不許和C神學這樣的壞習慣！】

    然而彈幕還是晚了一步, 程朔靠過來, 小臂搭在安淮的椅子上，一眼就看到了群魔亂舞的彈幕, 微微挑眉：“你不用把他們的名字都念出來, 禮物也不用讀，直接說感謝禮物就行。”

    “一直讀禮物打游戲會分神影響操作，沒必要, 而且禮物都是他們自愿刷的, 如果刷禮物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念他們的名字，你完全有權利拒絕。”程朔冷淡地開口, “只要播夠直播時長就行，不用擔心其他的事。”

    程朔收回手：“IHF有專門的管理，等你的粉絲達到一定等級的時候，管理會拉他們進群，為他們準備粉絲福利，一般是親簽和周邊之類的東西。”

    雖然粉絲們早就已經習慣了程朔的嘴毒，但還是被他氣的不輕，在彈幕上哇哇叫著，控訴他的行徑。

    第二把匹配隊友的段位都在鉆石，素質也很高，只是看到安淮拿出凱蒂的時候驚訝了一下，但也沒有在麥里多說什么。

    為了保分茍命，匹配的兩位隊友都拿了醫療師，并且出于好奇，他們都選擇跟在了隊伍里短／槍凱蒂的身后，想看看對方要怎么操作。

    天降兩個移動大血包，安淮打的更加毫無顧忌，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拋棄了潛伏流的打法，像無畏小學生一樣舉著槍就往人堆里沖，一手莽夫突擊流差點把兩個隊友嚇暈過去。

    彈幕從一開始看的心驚肉跳，頻頻尖叫，到后面看著安淮越殺越快，表情逐漸麻木，視線聚集在屏幕上不斷跳出的擊殺播報上，在心里默默為同一局的其他玩家點了一根蠟。

    真的慘。

    匹配的兩位醫療師隊友詞匯逐漸開始變得貧乏，到了最后只會重復說“牛逼”和“臥槽”，并且伴隨一些意義不明的嚎叫，像兩臺老式復讀機。

    這一局的結果也毫不意外，由安淮和程朔聯手拿下了勝利。

    退出大廳后，安淮隨手清空了后臺已經爆滿的好友申請，其中一半是求他帶飛的，另外一半是罵他開掛的。

    安淮早就習慣了每打一次排位，就會被一堆人舉報是外掛的情況，而看著結算界面安淮的擊殺數量已經達到了恐怖的51，原本沉默的彈幕又一次沸騰了起來。

    【沒開玩笑，如果我在對局里遇到了這樣的對手，我也真的會舉報他開掛（我知道小a絕對沒有開掛，只是感嘆）】

    【強到被這么多人罵是外掛，怎么不算是一種對實力的認可呢（狗頭）】

    【你們可以快點打到王牌以上的段位嗎？我不想在這個段位遇到你們兩個殺神，我真的會被打哭】

    【絕活凱蒂，恐怖如斯】

    【不對勁，小a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的，為什么玩游戲的反差這么大？皮下不會是個肌肉壯漢吧？】

    “不壯，很瘦。”程朔回復了最新的一條彈幕，“等你們看到本人就知道了，和小手辦一樣。嗯，我正在努力把他養胖一點。”

    彈幕飄過一小排問號，總覺得程朔說的話怪怪的，但更多的人注意力被“小手辦”三個字吸引了。

    “對，很可愛。”程朔看了一眼安淮又開始發紅的耳朵尖，端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遮住笑意，“身高嗎？正常身高，剛好到我肩膀。”

    程朔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對，我一米九二。”

    【……】

    【誰問你了？不是，誰問你了？？】

    【不是，哥，我怎么感覺你今天有點孔雀開屏的意思啊？瘋狂讓人頭就算了，你強調身高干什么？】

    【這么算的話，那小a至少也有一米七吧，也還行誒】

    “好了，到時間了。該吃晚飯了，下播。”程朔忽略彈幕，無情關掉DF和直播的界面，“走吧，小a。”

    程朔叫“小a”兩個字的時候語調微微上揚，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微沉的嗓音像有羽毛劃過，帶起一點癢意，安淮又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尖。

    沒管彈幕的哀嚎，程朔鐵石心腸地拒絕了粉絲吃播的提議，帶著安淮來到了一樓餐廳。

    幾人的口味不一樣，晚飯也很豐富，干飯人寇星宇早早就來到了餐廳，他一邊嗦著面條，一邊刷著手機，看到安淮過來，他激動地對著安淮揮揮手說：“安淮，你的絕活凱蒂可算是出名了，已經有知名博主點評了，我轉發給你，你快看！”

    這個知名博主的名字叫做【哭弱哥】，顧名思義，他平等地為DF的每一個游戲角色打抱不平，每一個角色都能被他說出若干弱勢的地方，哪怕是版本強勢角色他都說弱。

    由于經常挑起話題對立，所以這人的風評不好，但流量卻是一等一的大，再加上安淮帶起來的熱度，他視頻剛一發，播放量就破了萬。

    “觀眾朋友們好久不見啊，今天我們來點評一下凱蒂這個開服以來就在下水道之一的角色，”哭弱哥配音道，“為什么我會突然做這個測評呢？因為我看到有粉絲給我發了一條超燃剪輯，你敢信，有人居然能用凱蒂拿到一場三十殺？”

    彈幕默默飄過：【現在是一場50殺了】

    哭弱哥：“據說這個人是IHF戰隊新簽的短／槍啊，叫什么長什么樣都還是秘密，還是個絕活凱蒂。”

    哭弱哥：“由于凱蒂的數值從開服以來就沒調過，所以咱們老素材新用啊，大家先將就看一下我之前拍過的這些素材，等今天晚上我再發新的。”

    “凱蒂的弱，就在于她有一個不能消除的持續減血debuff，只要受傷那就是慢性死亡，所以在前期絕對不能被打中，不然死的非常快。”

    屏幕上瞬間顯示了好幾種凱蒂開局沒多久就被淘汰的畫面，哭弱哥繼續說：“那要想前期不受傷，就必須隊友給力，而且要想讓凱蒂有收益，那隊友必須前期讓人頭。”

    “普通玩家你就別想了，你的隊友見到人頭就跟狗見了屎一樣，他不搶你的人頭就算好的了，還給你，你做夢吧，夢里什么都有。”

    【話糙理不糙，但這個話也太糙了】

    【所以職業玩家和普通玩家之間真的有壁壘……】

    【我的天吶，能讓C神給我打硬輔，給我讓人頭，我死了都愿意】

    【絕活，凱蒂，好小眾的文字，明明都是中文，怎么組合在一起我就不認識了呢？】

    “所以凱蒂的團隊配合收益其實挺低的，而且風險也很高。”哭弱哥繼續播放畫面，“還有啊，凱蒂發育起來之后得到的移速加成，其實我覺得也很雞肋，為什么呢？”

    哭弱哥：“你們自己看這個第一視角下的屏幕晃動畫面吧，看久了是不是很想吐？想吐就對了！有些人玩3D游戲都暈，更不用說在1.5倍速，甚至是2倍速下用第一視角打游戲了，這跟被塞進滾筒洗衣機里有什么區別？你能正常走路都算牛逼，更別說鋼槍殺人了，光我剪這段素材都覺得要腦震蕩了，IHF的新短／槍真是個神人。”

    哭弱哥總結：“所以大家知道凱蒂有多弱，多難上手了嗎？練習成本和收益不匹配，沒人玩也是正常的。綜上所述，我覺得IHF這個新短／槍打職業實在是有些委屈人才了，我覺得他應該去當宇航員。”

    【省流：IHF的新短／槍牛的可以上天。】

    【？我嘞個斷章取義啊，但有一說一，確實挺牛的】

    【啊啊啊啊啊！有這么厲害的短／槍，IHF是不是要重回巔峰了！】

    同一時間，在聯盟的其他戰隊內，也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IHF的新短／槍是絕活凱蒂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宣揚了出去，其他戰隊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CDG戰隊的醫療師也看到了剪輯和哭弱哥的視頻，他擔心地問教練：“IHF居然真的找到了厲害的短／槍，能打聽到這個人是誰嗎？”

    教練搖頭：“IHF老奸巨猾，為了保密，他們肯定不會提前公布，肯定會卡著聯盟要求上交資料的時間，在比賽開始前一周才公開。”

    “但也不用太擔心。”教練露出一抹深思，“再厲害也只是個絕活凱蒂，而且他們打的只是黃金段位的局，到了真正職業賽場上，你覺得其他職業選手會給他前期發育的機會嗎？”

    醫療師放松下來：“也是。”

    醫療師轉頭問沈文越：“你覺得呢？”

    還是沒有收到安淮發來的消息，沈文越不可避免地開始焦慮，心里的不安逐漸擴大，他摸索著手機屏幕的邊緣，眼神陰鷙地盯著安淮的頭像。

    就在不久前，他才發現安淮在音符直播上把他取關了，并且宣布了停播。

    那一瞬間的驚愕沈文越無法言說，他從來沒有想過安淮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會……

    有離開他的可能。

    沈文越不由得更加煩躁，他想安淮到底在鬧什么，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樣體諒一下他？他現在打職業本來就很忙，每天訓練也累，為了爭首發的位置，他不知道還要做多少努力，安淮為什么還要在這個時候鬧？他可沒有時間哄他。

    聽到隊友的聲音，沈文越回神，眼里的陰沉散去，立刻又換上了平時溫和近人的樣子：“我也這么覺得。”

    “可能是IHF找來的民間高手吧，沒上過職業賽場，沒和真的職業選手打過。”沈文越遮住嘴角的不屑，“只能玩一個絕活角色，一旦被針對就無計可施了。”

    被認為無計可施的安淮正在量體。

    已經成為IHF的正式隊員，那么隊服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備用的隊服還有好幾套，宋哥看安淮和寇星宇的身高差不多，就拿了一套按照寇星宇身材做的隊服讓安淮試一試，結果剛穿上去就發現了問題，不管是領口還是褲腰都有一些太寬松了。

    為了杜絕一切提前泄露安淮身份，引來麻煩的可能，宋哥決定親自幫安淮量好比例，給定制的商家發過去。

    他剛剛拿出軟皮尺，另一端就被人用不容拒絕的力道抽了過去。

    程朔神色自然：“我來吧。”

    宋哥沒有多想，點點頭同意了：“行，那你量好了記得發給我。”

    安淮原本拘謹地坐在椅子上，看到程朔拿著軟皮尺過來，下意識蹭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捏緊。

    先量的是肩寬。

    程朔站到了安淮的背后，軟尺輕輕搭上了安淮的肩膀。

    安淮低頭，看著程朔地上的影子，對方不管是身高還是體型都完全遮蓋住了他的，將他的影子也擋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個人一樣。

    有熱意灑在自己的后頸上，安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知道那是屬于程朔的溫熱呼吸。

    后頸逐漸升溫，還沒等安淮完全適應和程朔之間的近距離，他就感到自己的腰被人雙手掐住了。

    安淮一抖，瞳孔微縮。

    “量腰圍。”程朔溫和解釋，“別緊張。”

    安淮嗓子發干，艱難地“嗯”了一聲，看著程朔從背后走到自己面前，和自己面對面站著，用一個擁抱的姿勢將皮尺繞過他的腰部，拉到前面，認真地記下了數值。

    安淮僵硬地站著，視線飄忽在程朔的喉結上。

    剛才程朔朝他正面靠過來的時候，他的呼吸和心跳差點一起停了——

    現在，他的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但心跳一聲比一聲劇烈，因為程朔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胸口。

    手在發軟，胸腔轟鳴，安淮想要克制自己的心跳，但根本沒有用，而程朔量好胸圍后就移開了手，仿佛沒有察覺到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安淮微微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抬了起來，被迫和程朔來了一次對視。

    程朔的神色和平時似乎沒有什么兩樣，他看著安淮眼中的慌張，輕輕松開抵著安淮下巴的手指，指尖劃過皮膚，引來一陣顫動：“現在要量頸圍。”

    安淮不知道此時程朔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樣子，但他確信不會很體面。

    他的睫毛抖得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雖然微微抬著下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但目光完全不敢觸及程朔的眼神，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著，因為緊張，不停無意識地吞咽空氣。

    帶著點點涼意的軟皮尺纏上了最脆弱的脖頸，安淮莫名有一種自己被程朔帶上了項圈的錯覺，而他主動將自己送了上去。

    遲來的恥意開始蔓延，安淮白皙的膚色上染了一層淡淡的紅，他微微張嘴，想說還是讓宋哥來吧，但下一秒，他就聽到程朔說：“腿打開。”

    安淮愣了足足有五秒鐘。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僵硬的雕塑，大腦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像軍訓那樣做了一個稍息的動作。

    現在量臀圍。

    身體已經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了，安淮的意識開始潰散，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秒，但對他來說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他終于聽到了程朔的聲音。

    “還有腿圍。”

    程朔在他面前半蹲了下來，安淮還是第一次用這種視角，從上而下看程朔。

    這種感覺很新奇，但這種新鮮感并不能讓他忽視自己大腿上傳來的熱意，他拼盡了全力才讓自己站穩，沒有膝蓋一軟倒下來。

    膝蓋上方量完，量體終于結束，程朔慢慢地收回了皮尺：“好了。”

    安淮整個人像受了一次刑一樣，呆滯地坐回了椅子上，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被程朔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

    第23章 第 23 章

    次日早晨, 寇星宇早早坐在了餐廳里啃包子，一邊刷著低質小視頻，一邊嘿嘿嘿地傻笑。

    看到安淮走過來, 寇星宇抬頭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一眼，驚訝地問：“你昨晚熬夜了？怎么精神不太好？”

    宋哥精準捕捉到了熬夜兩個字，目光一凜：“誰熬夜了？IHF禁止熬夜。”

    “沒有。”安淮搖頭，眼睛里有很明顯的困倦，“我只是, 昨天晚上沒怎么睡好。”

    他昨天晚上做了亂七八糟的夢，醒來的時候夢的內容忘了大半, 只記得最后一個畫面是程朔拿著黑色的細繩，慢條斯理地將他的雙手反綁在了椅子上。

    而他坐在椅子上，怎么都掙脫不開，只能在模糊的燈光下努力抬頭，去辨認程朔臉上的表情，想知道對方為什么會這么做, 但什么都沒有看清, 就醒了過來。

    鬧鐘響起的時候，他盯著天花板緩了好久, 都沒有從震驚當中回神, 慢慢地將臉埋進枕頭，無聲哀嚎起來。

    ……這都是什么啊。

    他為什么會做這種夢啊？

    聽安淮說自己沒睡好，宋哥恍然：“哦, 那你可能是有點認床, 再睡幾天就好了。”

    安淮含糊地“嗯”了一聲，摸了摸自己好像仍在發燙的手腕。

    他的心虛一直維持到早餐結束, 全程目不斜視地盯著自己碗里的海鮮粥，不敢朝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朔看一眼，生怕對方會發現什么端倪。

    程朔在說完早安，發現安淮躲避自己視線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他不動聲色地壓了壓嘴角，心想昨天晚上的行為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他淺淺嘆了一口氣，不能把呆蘑菇嚇跑了。

    今天早上的訓練內容和平時沒什么差別，寇星宇被關進了“人機小黑屋”，不淘汰夠一千個人機就無法從鎖定的房間里面退出來。

    林白選了一張大地圖，開自定義房間和人機對掏身法，不錯過每一個特殊點位。

    程朔在練習遠狙，這個版本的狙擊槍數據略微有調整，對于近戰來說沒什么影響，但距離越遠，狙擊的精確度要求越高，影響就越大，如果不盡快適應手感，到比賽的時候就會出大問題。

    教練深思：“安淮的話，把短／槍角色都打一遍我看看。”

    教練突然有一種收集圖鑒的快樂，不得不說看安淮玩短／槍就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不管是哪個短／槍角色，他都能打的游刃有余，得心應手，光看著就賞心悅目，有一種代入感，好像自己拿到這個角色也能殺這么多，玩的這么順。

    但教練知道這都是錯覺，畢竟光一個絕活凱蒂就已經可以淘汰大部分玩家了，像安淮這樣每個短／槍角色都能上手，都能拿出來打的，他敢打賭，整個聯盟當中都沒有人能和安淮比。

    對于這樣近乎完美的選手，過多的干涉反而會影響他本來的節奏，教練沒有多說什么，只讓安淮開自定義房間，自己挑個項目專訓。

    訓練對于所有的職業選手來說無疑都是枯燥的，重復的，但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只有一遍一遍的練習，形成肌肉記憶，打出手感，讓身體和大腦都記住操作，才能超越自己，超越敵人，拿下勝利。

    要想成為職業選手，遠超普通人的天賦只是第一道門檻而已，汗水和血淚才是堆積起來的往上的階梯。

    鍵盤和鼠標的敲擊聲不斷，程朔剛換了一把槍，準備對著靶子進行連射，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聲，屏幕亮起，彈出了一條消息。

    河馬：【我看到你們新短／槍的絕活凱蒂了，表現不錯啊，期待在決賽看到你們精彩的表現。】

    河馬很少給他發消息，程朔敲鍵盤的手頓了頓，轉向桌面，拿起了手機。

    程朔：【肯定超出你的期待。】

    河馬：【我只是客套一下……算了，我和CDG的合約快到期了。】

    程朔隨手回復：【怎么，不想在CDG待了？要來投奔我嗎？】

    他們之前也會開這種玩笑，每次都是河馬笑著罵一句“滾”結束對話。

    但是這一次，河馬遲遲沒有回復，程朔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捏了捏眉心，盯著屏幕，終于看到了河馬發來的下一條消息。

    河馬：【我是有轉會的想法。】

    程朔微微挑眉。

    河馬：【但我肯定不會去IHF的，我可是要打首發的，你們IHF有你這個長／槍在，還有我的位置嗎？】

    程朔沒有問河馬為什么突然想轉會，他知道河馬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渠道，于是他靜靜等著河馬繼續發消息。

    河馬：【我們這位新來的短／槍真是個人物，我算是真切體會到了左右逢源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特別是醫療師，都快好的和沈文越穿同一條褲子了。】

    實際上，在沈文越有意的引導下，現在CDG內部已經出現了很明顯的小團體，而河馬就是被小團體排除在外的那個人。

    很多人都知道河馬和程朔是好朋友，而CDG向來和IHF有矛盾，這次CDG更是搶了IHF準備簽的短／槍，河馬被夾在中間，十分難受。

    但河馬沒有想到的是，他在CDG待了這么久，和其他人當了這么久的隊友，他們之間的情誼居然這么薄，這么可笑，他連剛來幾天的沈文越都比不過。

    就在昨天，醫療師隊友還半開玩笑地讓他去找程朔問一問，打探一下IHF新簽的短／槍到底是誰。

    他當場拒絕了，他不想消磨自己和程朔之間的友誼，也知道程朔不會告訴他，所以沒有必要去問。

    但就在他拒絕之后，訓練室里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其他人對他投來的探究視線讓他覺得窒息，也覺得心涼。

    河馬無奈自嘲一笑，繼續和程朔說：【對了，我還聽小道消息說，沈文越其實是豪門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

    河馬：【可信度有個七分吧，我看經理和教練都對他挺客氣的。但不過真要說起豪門，誰能比你更豪啊，程大少爺？】

    整個聯盟，包括看DFL的人都知道，程朔就是小說里那種不打比賽，退役了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產的大少爺。

    程朔低笑一聲，沒回話。

    他還挺想看看河馬如果知道了沈文越其實是他的親弟弟，算是程家的二少爺之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電腦對面，打累了人機的寇星宇趁著教練不在，開始開小差，他抬頭，正好看見了程朔拿著手機低笑的那一幕。

    寇星宇精神一振，打開了沒有隊長的IHF三人小群，在群里面悄悄發消息，@了另外兩個人。

    寇星宇：【哎，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隊長悄悄談戀愛了啊？】

    林白緩緩：【？】

    寇星宇：【安淮你覺得呢？你怎么不說話？@A】

    安淮盯著寇星宇發出的那條消息，神色愣怔，手指按在鍵盤上忘了松開，屏幕畫面中操縱的游戲人物一頭撞上了墻壁，開始原地踏步，然后被旁邊的人機連槍單殺了。

    寇星宇繼續說：【唉，你們倆一點都不敏銳，太遲鈍了，根本不懂觀察。】

    寇星宇：【我說這話可是有依據的。小白，你想想，隊長是不是從幾天前開始就經常出門，說自己有事？】

    寇星宇：【隊長之前訓練的時候從來不看手機吧？他今天就看了。還有上一次夏季賽打完復盤的時候，隊長也一直在看手機！】

    【隊長還看著屏幕笑了。】寇星宇激動道，【網上都說了，捧著手機看著對話框笑，那基本上就是談戀愛了，說不定那幾天隊長還出門約會去了呢！】

    林白總覺得不對，他想否定寇星宇得出的結論，但捋了一遍，又發現寇星宇列出的證據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好像真有那么一點可能。

    安淮終于松開了鍵盤按鍵，他點開對話框，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默默地滑了下去，盯著寇星宇發的那幾條消息反反復復地看。

    C神談戀愛了。

    他會和誰談呢？會和誰約會呢？那個人可真幸運啊。

    空氣突然有些憋悶，安淮抬手揉了一下長時間盯著屏幕有些發酸的眼眶，心想，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嗎？

    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呢？認識多久了呢？

    電競選手談戀愛也挺常見的，安淮又想，聯盟里有好多職業選手都有對象，有些甚至已經結婚了。

    許多俱樂部也沒有明令禁止隊員談戀愛，只要不影響訓練狀態就行，IHF好像也沒有這樣的規定。

    “寇星宇。”

    程朔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突然被點名，寇星宇后背一涼，抖了一下，用自己生平最快的手速關掉了手機，板正地坐好，假裝自己還在認真訓練。

    程朔似笑非笑：“再摸魚就過來和我單練。”

    寇星宇：……

    寇星宇縮了縮脖子，徹底老實了，他可不想和魔鬼隊長單練，那種在百米之外連人都看不清，然后就被對方一槍爆頭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每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雖然程朔只點了寇星宇一個人的名字，但林白和安淮也緊張了起來，快速關掉手機，繼續自己的訓練任務，有一種上課開小差被老師抓包的既視感。

    程朔往后靠了靠，一眼就看到了安淮的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被擊殺的結算畫面。

    程朔眼尾輕挑，他難得有些疑惑：“被人機殺了？”

    安淮小聲：“……嗯。”

    程朔沉默了幾秒，然后跳過了這個話題：“今天晚上我補直播時長，和我一起雙排嗎？”

    “好的。”安淮立刻點頭，“我帶你上分。”

    程朔這次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

    “好啊，”程朔語氣期待，“那我就等著A神帶我飛了。”

    ——————

    因為昨晚實在沒怎么睡好，吃完午飯之后，安淮選擇了午休。

    定好的鬧鐘響起，安淮起身去洗手間，用涼水潑了潑臉，讓自己清醒過來。

    擦干臉后，他推開房門準備去訓練室，一推門，正好撞見了同樣打開門準備下樓的程朔。

    程朔看著安淮頭頂立起的呆毛，走過來順手幫他捋了一把，溫熱的手心在安淮的發頂揉了揉：“走吧。”

    安淮抬手壓了壓自己亂翹的頭發，垂眼走下樓，心想C神好像真的很喜歡摸他的頭，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嗎？

    今天下午阿姨做好的小補品是枸杞銀耳羹，濃稠滑嫩，甜度剛剛好，安淮多喝了小半碗，還剩下半碗，他正準備放下，就發現寇星宇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自己的旁邊，垂涎地看著他手里的東西。

    安淮下意識地問：“你要喝嗎？”

    “要要要。”寇星宇忙不迭地點頭，直接伸手準備去拿安淮剩下的銀耳羹。

    反正都是男生，沒什么好避嫌的，他又不嫌棄，而且安淮是貼著碗口喝的，他用勺子不就行了？

    手伸到一半，安淮手里的湯碗突然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程朔站在安淮身后，對著寇星宇冷冷一笑：“你想喝？忘記宋哥說過什么了？你再偷吃東西就準備減肥吧。”

    寇星宇咽了咽唾沫：“不想了，我不想了。”

    “那我喝完？”安淮不清楚程朔是什么意思，他試探著開口，“我還能喝一些……”

    “喝不下不用強撐。”程朔自然地伸手，將礙事的湯勺撥開，“我來就行。”

    安淮仰頭，呆滯地看著程朔滾動的喉結，對方毫無顧忌地將嘴唇貼上濕潤的碗沿，仰頭將碗里剩下的銀耳羹一飲而盡，然后端著空碗下樓去了。

    安淮嘴唇微張，在空氣中無助地上下碰了一下，什么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如同機械關節生了銹，安淮卡頓般轉身，單手撐住額頭，試圖用手臂遮擋自己發燙的側臉。

    不是……

    “間接接吻”幾個字開始在腦海內循環播放，安淮捂了捂眼睛，努力把腦海里的想法驅趕出去。

    C神應該是直男吧，直男才不會在意這種細節，就像昨天C神幫他量體一樣，直男也不會在意那么多肢體接觸，而且C神可能已經有對象了。

    安淮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

    寇星宇看著這一幕，大為震撼，他跑到林白身邊小聲給他告狀：“我靠，隊長不讓我喝銀耳羹，是因為他想喝，他怎么這樣啊？這么小氣！”

    林白：……

    不知道該說什么，但總感覺隊內的氣氛越來越怪了。

    他還是老老實實訓練吧。

    第24章 第 24 章

    晚上開始直播之前, 教練單獨和安淮交談了一會兒。

    “是這樣的，到目前為止，其他戰隊都覺得你只能打絕活凱蒂, ”教練摸著下巴, “他們沒有見過你拿其他的短／槍角色，所以對你的防備不夠，這也是我們的戰術之一。”

    安淮瞬間明白了教練的意思：“那我直播的時候只玩凱蒂？”

    訓練的時候再練習其他的短／槍角色，等到了賽場上拿出來和團隊進行配合，打其他戰隊一個猝不及防。

    教練想了想, 露出了一個狡詐的笑容：“還有那些被ban率特別高的短／槍角色，你也可以拿出來玩, 反正在賽場上它們大多時候都會被ban，打不了的。”

    當前的版本最強勢短／槍角色是德里克斯，也是上ban率最高的角色，同時也是玩家口中的宗教角色，強度高，只要稍加練習, 有一定的意識和手法就能得到高收益。

    而且最重要的是, 德里克斯的官方介紹圖很帥，背景故事也很高大上, 是許多帶妹玩家的不二選擇。

    安淮點頭表示明白。

    準備開始直播前, 安淮調好了耳麥，正準備打開直播軟件，就看到程朔已經先一步開了直播, 屏幕上是準備登錄的界面, 直播間的標題是【和小a一起雙排】。

    安淮摸了摸鍵盤微微凸起的表面，也給自己的直播間換了個標題, 掛了上去。

    程朔自帶熱度，而安淮的絕活凱蒂的熱度也還沒有降下去，兩人一開播就吸引了大批的粉絲和路人。

    【和小a一起雙排，和c神一起雙排，你們倆這直播間標題取的，我還以為情侶甜蜜雙排呢】

    【C神老公晚上好，小a寶寶晚上好～】

    【小a今天也玩凱蒂嗎？我還想看絕活】

    “大家晚上好。會玩的。”安淮回復了最新的一條彈幕，“也可能會玩一些其他的角色。”

    彈幕一片歡呼，有人問能不能刷禮物點角色，或者讓大家投票選，彈幕呼聲最高的角色就讓安淮玩。

    有許多主播在直播的時候，為了賺錢就會讓粉絲刷禮物，到一定金額就會滿足粉絲的愿望，玩某一個游戲角色給粉絲們看。

    而投票選角色的方法則是為了給自己增添熱度，讓大家多刷點彈幕，這樣自己的流量也會高一些，會吸引到更多的路人。

    直播間的水友們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玩法，安淮看著他們發的彈幕，一時有些恍然，他之前和沈文越一起雙排直播的時候，為了滿足粉絲，沈文越就經常換不同的短／槍角色打DF。

    “他愛玩什么玩什么。”程朔的聲音打斷了安淮的回憶，“想看其他角色的絕活，就去找對應的職業選手或者主播，這還需要我教你們嗎？”

    他頂著一張迷倒千萬粉絲的臉，欠不愣登地開口：“你們當直播間是餐廳，在這找我倆點菜呢。”

    【……】

    【我真的受不了了，要不是看著這張臉下不去手，程朔肯定早就被人打死了吧（微笑）】

    【但是職業選手的話，確實不要點角色，指不定就有其他戰隊的人在這里窺屏呢】

    【長點心吧，朋友們，IHF明顯想把新短／槍當秘密武器使用，什么都不爆料，更不可能讓你們點角色，暴露新短／槍的優缺點】

    正在窺屏的其他戰隊的人心虛了一秒，暫時停止了渾水摸魚帶節奏，繼續看起了直播。

    安淮和程朔依舊連著微信麥，他點擊確認匹配，進入大廳的等待界面。

    匹配的速度很快，另外兩個隊友進入隊內，安淮和程朔按照習慣同時鎖定了短／槍和長／槍，選好了特質，安淮正準備點擊準備，就聽到隊內語音響了。

    溫柔甜美的女聲帶著驚喜：“是C神嗎？我居然排到C神了！”

    安淮看了看她頭頂上的ID，名字叫糯米團團，預選的角色是醫療師索菲亞，也是醫療師的大熱門角色之一。

    玩索菲亞這個角色的玩家很多，索菲亞卡面很好看，是一位穿著潔白長裙的金發少女，各方面數值也不差，在比賽場上也經常有職業選手拿。

    直播間的許多粉絲已經認出了她，糯米團團也是綠江直播的一個主播，粉絲有五十多萬，DF技術不錯，聲音好聽，還會變換聲線。

    糯米團團在排到程朔的第一時間，她的直播間里的粉絲就開始提醒她。

    糯米團團驚喜非常，不光因為她也是程朔的粉絲，還因為和程朔匹配到一起就意味著有熱度，等直播結束，她再把和程朔一起排位的視頻剪輯一放，又能收獲一波流量。

    她立刻開了麥：“C神我是你的粉絲！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上一次也和你排位撞車了，我玩的是短／槍0490，我們配合拿下了二十殺呢。”

    安淮緩緩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偏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朔。

    程朔沒什么表情地敲字，在隊內消息回復她：【不記得。】

    他是真不記得。

    那么多把排位，遇到那么多路人隊友，有打的不錯的，也有菜的像偽人的，他沒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去把每一個不重要的人都記住。

    再說，他已經有最好的短／槍隊友了。

    安淮悄悄轉過頭，心情莫名舒暢。

    看到程朔的回復，糯米團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沒事噠，可能是我上一次表現還不夠好，這一次我再拿短／槍，一定能夠讓C神記住我的，我最近的短／槍進步了很多哦～”

    能夠在眾多DF游戲主播當中占據一席之地，糯米團團的涵養早就修煉的爐火純青，迅速接上了話給自己挽尊，玻璃心可當不了游戲主播。

    看到隊伍里的另外一個人預選了短／槍，糯米團團頓了頓，開麥和對方商量：“這個【aaa專業手機貼膜】隊友，你能不能把短／槍讓給我呀？”

    “我們這個陣容打雙短／槍不太好哦，”糯米團團勸說道，“你可以拿醫療師輔助我們嗎？我短／槍很厲害的，可以帶你上分哦。”

    安淮默默抿唇。

    忙著自己的直播事業，糯米團團還并不知道IHF新簽了一個短／槍，而這個【aaa專業手機貼膜】就是和程朔一起雙排的短／槍隊友，她還以為對方也是路人。

    【蹭熱度失敗，笑死了，我們C神的熱度可不是誰都能蹭的嘻嘻】

    【不是姐們，你玩短／槍的話，我們家小a玩什么？】

    【不是姐們，你在職業短／槍選手面前說自己短／槍厲害？還讓小a把短／槍讓給你，讓小a去打醫療師輔助？？】

    【……我說話有點難聽，我先閉麥了】

    【不是，你們沒必要對糯米團團惡意這么大吧？人家可能不知道小a是新短／槍呢】

    【呵呵，我最討厭排位的時候遇到這種讓我換角色的隊友了，老子愛玩什么玩什么，你管得著嗎？你算老幾啊？】

    【DF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匹配成功了之后沒有踢人權限，把這個糯米團團踢出去就清凈了】

    DF匹配成功后不光不能踢隊友，如果自己想要主動退出隊伍，還會扣信譽分，信譽分低于60就無法進行排位，所以哪怕匹配到人機隊友，絕大多數人也只能咬牙打完這一局。

    彈幕瞬間吵成一團，變得烏煙瘴氣，程朔皺眉敲了敲桌沿，他很煩遇到這種情況，影響操作也影響心情。

    程朔煩躁道：“他憑什么讓？”

    安淮平靜道：“不讓。”

    兩人幾乎同時在游戲語音內開口，糯米團團愣住，沒反應過來，一時啞然。

    “我的短／槍比你厲害。”有程朔撐腰，安淮眉眼微彎，一邊說著，一邊抽空給自己的短／槍換了一個游戲角色，“我可以帶你上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喜歡小a的性格啊，有人懂嗎】

    【C神霸氣，小a也霸氣，就是，憑什么讓（叉腰）】

    糯米團團：？

    他看著【aaa專業手機貼膜】隊友將短／槍換成了0490，明明對方的語氣并沒有陰陽怪氣，但她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堵心和不爽。

    不是，這是故意的吧？！還專門換0490？挑釁呢？？

    糯米團團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剛想說什么，就看到彈幕在飛快的往上刷，很多人都在提醒她對面是IHF新簽的短／槍，是程朔的新隊友。

    糯米團團頓時像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冷水，立刻冷靜了下來，把那口氣狠狠咽了下去，扯出一個笑容：“哦哦，不好意思啊，原來你是IHF的新短／槍呀，我剛剛才知道呢。”

    糯米團團立刻按彈幕說的名字，找到了安淮的直播間，忍痛刷了一個嘉年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見到C神太激動了沒忍住，冒犯了冒犯了。”

    一個嘉年華下去，原本還有一些過激的彈幕瞬間平靜了不少，過來罵她嘲諷她的人少了很多，糯米團團松了一口氣。

    “那我玩醫療師輔助你們吧。”糯米團團能屈能伸，“我一定保住你們的血線。”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想著蹭熱度了，只希望等會操作好點，給對方留點好印象，希望自己今天的言行不要被人剪輯下來，不然肯定會有一堆人過來嘲諷她敢在職業選手面前班門弄斧，出了個大丑。

    隊伍里另外一個隊友是純路人，悄悄吃了一口瓜，心滿意足地選了個爆破手補位置，準備在這一局躺贏。

    飛機的背景出現，在跳傘的時候，糯米團團頓了一下，思考到底是該跟程朔這個長／槍，還是該跟短／槍。

    猶豫間，程朔已經開傘跳了下去。

    糯米團團立馬想去跟，被程朔打斷了：“跟短／槍，別跟我。”

    安淮抿住的唇松開了一些。

    0490輕巧落地，安淮操控游戲人物翻窗關門，他看了一眼綴在自己身后的糯米團團，在隊內語音對她說：“別跟太近。”

    0490本來就是隱匿角色，適合打暗殺流，醫療師靠的太近反而會暴露。

    被兩個人嫌棄，糯米團團：“……好的。”

    她選了一個離安淮稍遠的位置藏好，準備等0490受傷就給對方補狀態。

    然而對局進行到了一半，糯米團團的臉色逐漸麻木，發現自己根本毫無用武之地。

    有程朔的遠程硬輔在，0490每潛入敵人的隊伍，遠處的長／槍就會為他輔助，解決周圍的麻煩。

    兩人一近一遠打著配合，很快就將周圍清掃一空，期間糯米團團除了給短／槍扔了一瓶回血藥之外毫無作用，連槍都沒開過。

    最后安全圈收縮，她被迫轉點，轉點期間因為位置暴露，還挨了敵人一梭槍倒地了，如果不是安淮及時過來扶她，她可能就已經被淘汰了。

    糯米團團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小a你好厲害呀。”

    這樣顯得她很沒用啊啊啊！

    【是的，我們家小a就是這么厲害～0490玩的比你厲害多了～】

    【合作拿下二十殺算什么呀～C神和小a能夠配合拿下四十五殺呢～】

    【怎么醫療師還要短／槍來救啊～】

    【小a的短／槍角色池還挺深，凱蒂和0490幾乎是兩個完全相反的角色，凱蒂可以通過擊殺敵人加移速，而0490在百米范圍內敵人超過15個就會降低移速，小a這兩個角色都能打的這么強】

    【娛樂主播怎么能和職業選手比……我看其他的職業選手直播的時候都會搞點節目效果，配合其他主播直播，怎么到這里就不一樣了？是不是C神單純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

    安淮看著這條彈幕，突然想起了寇星宇說的話。

    C神可能已經談戀愛了，那C神喜歡的是什么類型的女生呢？

    彈幕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因為程朔自從打職業在公眾面前露面以來，就一直沒有談戀愛相關的新聞，就連緋聞也很少。

    加上他的顏粉和女友男友粉也很多，所以彈幕立刻就圍繞這個話題活躍了起來。

    對局結束后，丟光了臉的糯米團團本來想立刻離開，但看到彈幕，好奇心還是驅使她留了下來。

    糯米團團沒忍住開口問：“那C神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啊？”

    安淮假裝盯著屏幕看結算界面，實則悄悄豎起耳朵，想聽程朔的回答。

    麥里，程朔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么一定是女生呢？”程朔語調平平，說出的話卻如同一顆平地雷炸響。

    糯米團團瞳孔地震，頭皮發麻，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

    直播間的彈幕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后井噴式地爆發出來，問號鋪滿了整個屏幕。

    在無人注意的地方，安淮握著鼠標的手猛地一抖，打翻了放在旁邊的水杯。

    他看著蔓延在桌面上的水漬，呆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拿起保溫杯，抽紙巾擦桌子。

    ……C神不是直男嗎？還是說C神是在開玩笑？

    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糯米團團抱著腦袋，捂住耳機，忍著尖叫，她敢肯定這段對話絕對能上熱搜，哪怕今天再被罵都值了：“那，C神，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嗯，男生？”

    安淮將潤濕的紙扔進垃圾桶，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程朔一眼，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對方的眼眸里。

    心跳驟停。

    時間仿佛被拉長，周圍的環境開始虛化，只有程朔的身影依舊清晰，清晰到他甚至可以看清程朔眼里的點點笑意。

    他聽到程朔語調上揚，像是麥麥的貓尾劃過手臂時帶來的微癢：

    “你猜。”

    第25章 第 25 章

    “半天！”

    “我就出去了半天, ”經理宋哥撕心裂肺地說著，“你就給我捅了這么大的簍子，讓我收拾爛攤子！你知道你自己在直播里說了些什么嗎？”

    宋哥的情緒已經快要爆炸了, 然而處在話題中心的人卻毫不在意。

    程朔半靠在墻上, 懶懶抬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宋哥氣結，“你說的話都已經上熱搜了，你自己看吧，我找人撤都撤不下來……”

    宋哥無奈：“這樣, 我的公關團隊準備這么發聲明，反正你沒有正面承認你喜歡男的, 只是說不一定是女生，就當你是在開玩笑，冷處理就行，等熱度自己下去。”

    “隨便他們怎么說，”程朔直起身，“我喜歡男的女的影響我打游戲嗎？他們到底是想看我打職業, 還是想看我談戀愛？就當給他們打預防針吧。”

    預防針？

    等等。

    宋哥聳然一驚,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瞇著眼睛地盯著程朔, 語氣詭異：“程朔,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男的吧？”

    然后宋哥就看到程朔坦然地看向他，又“嗯”了一聲。

    宋哥這一次徹底語塞。

    他抬手捂住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 聲音虛弱：“你讓我緩一緩, 你先讓我緩一下。”

    “但是如果你真的是同……真的喜歡男的。你爺爺應該不會同意吧？”宋哥嚴肅道，“我記得你爺爺是很古板的人。”

    說古板都是客氣了。

    程朔詫異地反問：“我喜歡誰, 還需要他同意嗎？”

    宋哥抓狂地對著空氣揮了一拳。他就知道像程朔這樣的反骨仔，根本沒有辦法管束他，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會突然給你來一個驚喜大爆炸，把你炸的頭暈眼花。

    對自己的心臟健康著想，宋哥做了兩個深呼吸，決定暫時放下這件事情，繼續冷處理，只要程朔后續不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他都能接受。

    為了以防萬一，宋哥決定試探一下程朔：“你現在還沒有談戀愛吧？”

    “沒有，”程朔挑了挑眉，“我還在追。”

    這個結果也還能接受，宋哥吐了一口氣：“那麻煩你低調一點，祖宗。如果追到了，先和我說一聲，我準備一下公關。你非要官宣的話，我先做好準備，行不行？”

    等了幾秒，沒有等到程朔的回答，宋哥感到大事不妙，一股極不好的預感降臨在了他的頭上——

    “他好像還沒有和男朋友分手。”程朔思索道，“我得先等他分手了再官宣。”

    他上一次無意看到了安淮的手機屏幕，沈文越的微信對話框還在上面，他們還沒刪掉聯系。

    宋哥：……

    那一天，整個IHF基地都聽到了宋哥崩潰的大喊聲。

    訓練室里的寇星宇聽到宋哥的慘叫，他心有余悸地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對著電腦對面的安淮說：“你和隊長昨天晚上直播鬧出來的動靜可真大啊。”

    安淮今天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屏幕上移動靶子，一槍都沒打，直到寇星宇又重復了一遍他說的話，安淮才回神。

    昨天晚上程朔說完那些話之后，直播間就沸騰了起來。

    彈幕不停地繼續往上刷，都在追問程朔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

    程朔一直沒有回答，糯米團團也識趣地退出了匹配，他們后面又打了幾把排位，但除了在游戲內的正常爆點交流之外，程朔都沒有說什么其他的話。

    安淮也從一開始的震驚慢慢冷靜下來，其實他和直播間里大多數人的想法都一樣，覺得程朔應該還是在開玩笑。

    程朔的粉絲們恢復理智之后更是這么想的，畢竟程朔平時就不是什么正經的人，他們想通了之后就自行開始勸解。

    熱搜雖然上去了，但大多數人都是觀望的狀態，不排除有黑粉帶頭攪混水，還有其他早就對程朔不滿的人在火上澆油，在宋哥的努力控制下，熱度終于降下去了一些。

    樓上，和宋哥交談完的程朔正準備離開，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老爺子打來的。

    宋哥探頭，也看到了來電人，他連忙對著已經接起電話的程朔無聲地打手勢，示意程朔千萬不要說什么刺激程老爺子的話，他真的害怕老爺子聽到程朔想搶別人男朋友的事，氣得當場暈厥過去。

    程朔無言地看著宋哥在自己面前跳了一場手勢舞，電話對面那頭遲遲卻沒有開口，他默了默，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喊道：“爺爺。”

    “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啊。”程老爺子粗聲粗氣，“你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解釋清楚。”

    程朔淡淡：“字面意思。”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更重了，明顯被氣的不輕。

    “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掛了。”程朔看了一眼快要撅過去的宋哥，“我還有訓練。”

    知道自己的孫子是什么德性，程老爺子氣得丟了拐杖，大聲吼道：“不許掛電話，中秋節你必須給我回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要給我參加這場宴會，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姑娘，要是有滿意的，我當場就能給你們訂婚，聽到沒有？”

    程朔靜了一瞬：“那沈文越呢？”

    旁聽的宋哥：？

    他迷茫地撓了撓頭，為什么突然說到沈文越了？這和沈文越有什么關系啊？是他想的那個沈文越嗎？

    “雖然您一直沒有承認他的身份，但也沒有否認，不是嗎？”程朔帶了點諷刺，“您兒子給他的那些東西，您不也是一直睜只眼閉只眼嗎？”

    程朔：“我該得到的東西，當年我媽已經幫我爭取到了，您也不用拿那些舊話來堵我。”

    雖然老爺子曾經放話說程家的所有東西都是程朔的，不會分給私生子一點半點，可是程父早已和原配離婚，并且娶了沈文越的母親，沈文越已經在表面上擺脫了私生子的身份。

    程老爺子的態度這么多年也一直在軟化，程父給沈文越準備的東西，難道老爺子就一點都不知情嗎？他當然知道，只不過沒有點破罷了。

    “沈文越畢竟也是程家的子孫，身上留著程家的血，難道您不是這么想的嗎？”程朔話題一轉，“您也知道沈文越現在跑來打DF了，我覺得一個家里不應該有兩個‘不務正業’的人，您覺得呢？”

    宋哥：？

    宋哥：？？！

    不是，這是什么意思？沈文越也是程家的人？宋哥CPU過載，他驚恐地捂住腦袋，意思就是說，沈文越其實是程朔的親弟弟嗎？沒有公開身份的那種？！

    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口豪門驚天大瓜，宋哥感到一陣窒息，第一反應就是千萬不能讓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情，瞞的越久越好，畢竟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在公眾面前提起過，不然他根本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后果。

    程朔頗為善解人意地給沈文越挖坑：“所以今年的中秋宴，我覺得可以讓沈文越先回去相親，早點訂婚，最好早點把婚也結了，讓他收收心，不要再不務正業地玩游戲了，回去管公司的事情，您覺得怎么樣？”

    程朔十分確定沈文越絕對不會拒絕中秋宴的邀請，因為一旦在豪門圈內露臉，就代表程家已經承認了沈文越的身份，而如果有聯姻，沈文越也可以在程家站的更穩，拿到他一直想要的那些東西。

    而沈文越一旦結婚，不，他一旦訂婚，安淮肯定就會和他徹底斷掉關系。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更容易地趁虛而入，把安淮搶過來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最后扔下一句“你們兩個都必須回來”就掛斷了電話。

    程朔緩緩勾起嘴角。

    他心情愉悅地對著臉色青紫的宋哥揮了揮手：“我去訓練了。”

    樓下訓練室，寇星宇發表了他的猜測：“我覺得，隊長應該是在為他喜歡的人打掩護。”

    寇星宇說的頭頭是道：“他昨天晚上那場直播，肯定就是在測試大眾的接受度，先這樣反復提幾次，讓大家潛移默化地接受，最后再來一個官宣。”

    站在門口聽完了寇星宇的話，程朔有點意外地揚眉，心道寇星宇居然聰明了一次。

    “所以隊長絕對不可能喜歡男生！”寇星宇斬釘截鐵地說，“不是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嗎？如果你想要開扇窗戶，你就說要把房頂掀了，這樣大家就會接受你開窗戶的提議了。”

    寇星宇：“同理，隊長先說他喜歡男的，刺激一下大家，最后再官宣說他談了女朋友，這樣大家的接受度就更高了，對不對？”

    程朔：……

    他推開訓練室的門，對著寇星宇冷冷一笑：“來單練。”

    他拉開椅子在安淮的旁邊坐下，習慣性地抬手，想要揉一揉安淮發量蓬松的腦袋。

    摸空了。

    安淮心神不寧地摸著鍵盤，看到程朔抬手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微微側頭，躲過了程朔的手指。

    兩人同時愣了一秒。

    程朔率先反應過來，他并沒有收回手，而是手指一勾，取下了安淮帶著的耳機，讓安淮更方便聽他說話：“怎么了？”

    安淮躲開了程朔關心的注視，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寇星宇說的話將他的思維打成了亂結，他不知道程朔究竟是不是直男，程朔又究竟有沒有談戀愛，但不管怎么樣，安淮下意識地覺得，他和程朔不應該再像之前那樣那么親密，越過普通隊友的界限了。

    之前那樣是不對的，以后不能再犯了。

    他上一次這樣無知無覺地越過界限，自顧自的親近已經讓對方造成了困擾，最后拋棄了他，他不想和程朔走上他和沈文越之間的老路。

    C神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人，他不希望C神最后也會討厭他，讓他離開IHF，那樣太讓人難過了，他一定會掉眼淚的。

    見安淮不說話，程朔也開始反思自己這幾天是不是進度有些太快了，嚇到了呆蘑菇。

    但他又舍不得往后退，日思夜想的人已經到了眼前，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貪心不足，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克制了，沒有一開始就出手強搶，而是等待著對方先和現任分手，這已經是他守住了底線的行為。

    程朔揉了揉眉心，壓低聲音對安淮說：“你別聽寇星宇亂說。”

    “我中秋節要去參加一個宴會，缺一個男伴，”程朔決定先轉移一下安淮的注意力，“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男伴？”安淮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杏眼愣愣，“我嗎？”

    “嗯，”程朔面不改色地誘哄，“不是什么大宴會，走個過場就行，跳一支舞就能離開，你有時間嗎？”

    國慶節和季后賽的時間重疊，在季后賽之前，他們唯一能夠休息的時間就是中秋節，俱樂部也會給他們放假。

    “中秋節那天我可能要回家一趟，”安淮動了動手指，聲音很低，“我媽媽那天出差回來。”

    “沒事，那個宴會在中秋節的前一天，參加完宴會我可以送你回去。”程朔回答。

    安淮繼續扣著鍵盤：“我不會跳舞……”

    “沒事，社交舞不難，我可以教你，很快就能學會。”程朔突然帶了點委屈，“別人都有舞伴了，就我沒有。”

    安淮本來就不堅定的心立刻動搖了。

    他想，雖然已經決定要和程朔保持適當的距離，但這是程朔的主動邀請，自己答應的話，應該不算過界吧？

    “我愿意的。”安淮聲音大了一點，“還，還需要我準備什么嗎？”

    “衣服之類的其他東西我會幫你準備好。”程朔忍住得逞的笑，“你只要人到了就行，謝謝你愿意陪我。”

    安淮摸了摸鼻尖：“……嗯。”

    程朔心滿意足地打開DF，拉了寇星宇單練。

    本來已經做好被程朔打成折疊屏的準備的寇星宇：？

    他怎么感覺隊長好像心情突然很好的樣子，殺他都沒那么狠了？

    錯覺吧。

    當看到精神萎靡，臉色慘白的宋哥進了訓練室，寇星宇被嚇了一大跳：“我靠，宋哥你怎么了？”

    宋哥含恨看了程朔一眼，所有的苦都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咬牙切齒地說：“……沒事。”

    “馬上快要到中秋節了，中秋節有外出計劃，不待在基地里的人記得過來給我報備一下行程，出門的時候注意安全，假期結束之前按時回基地。”宋哥說起正事，“還有你們的直播時長今天必須補完，明天就是下個月了。”

    宋哥想起什么，轉頭問安淮：“安淮你的網課申請通過了嗎？”

    “通過了，”安淮點頭，“后天開始上課。”

    宋哥：“那行，記得和教練商量一下，把你的訓練時間和上課時間錯開。寇星宇也是，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下午，宋哥看著安淮和程朔報上來的中秋節行程，陷入詭異的沉默。

    哈哈，他是不是年紀大了，該配老花鏡了？這些字他怎么突然就看不清了呢？好陌生的中文啊！

    程朔為什么要帶安淮去參加程家的中秋宴？哦，他差點忘了，安淮和沈文越之間還有一段往事呢，他們這是準備去看沈文越的熱鬧嗎？到時候不會又出什么大亂子吧？

    還有，宋哥驚悚地想，為什么他有一種看現任帶著男朋友去看前任笑話的既視感啊？

    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宋哥的內心升了起來，但剛剛冒出一點苗頭，就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呸呸呸！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第26章 第 26 章

    宋哥非常不安地起身, 在辦公室里走了兩圈，還是決定等會下去看一看其他人直播的情況，他得盯緊程朔, 可千萬不能再像昨天一樣出事了。

    樓下四個人都在想辦法水時長, 寇星宇掏出自己的終極大招，并且毫不吝嗇地分享給安淮一個安裝包，安淮打開一看，是植物大戰僵尸的雜交版。

    寇星宇信誓旦旦給他說：“這玩意兒賊好使。”

    林白在直播玩uno，而程朔只是給自己的電腦開了個機, 直播界面一直是電腦的屏幕。

    程朔從茶水間接完水回來，路過安淮的座位時看了一眼對方的屏幕, 發現安淮正在玩植物大戰僵尸，第一排種的全是向日葵，僵尸吃一個，他種一個，種的十分認真。

    程朔：……

    程朔抬手抿茶，遮了一下嘴角, 他莫名覺得好可愛。

    彈幕：【純路人, 請問主播玩的是植物喂養僵尸嗎？】

    【笑死我了，僵尸自助餐, 別把僵尸撐死了】

    【向日葵：你睜開眼看看, 我長得很像堅果嗎？】

    【算了，孩子愛怎么玩怎么玩吧（溺愛）】

    程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對著彈幕說了一句“晚上好”, 彈幕立刻滾動起來, 有些人還在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念念不忘，程朔一概忽略掉了。

    另外一部分人在彈幕上刷了許多游戲名稱, 想讓程朔直播給他們看。

    程朔略掃了一眼，發現其中有一個游戲的名字被提的最多，他讀出那條彈幕：“《墓中人》？是恐怖游戲？”

    彈幕七嘴八舌地解釋了一番。

    《墓中人》是最近新出的3D恐怖游戲，在恐怖程度5顆星滿分的情況下，它達到了驚人的4顆。

    它可以聯機，最多支持八個人組隊玩，并且根據共同游戲的人數不同，《墓中人》的玩法劇情也會有所不同。

    膽子慫慫的網友們不敢自己玩恐怖游戲，但很喜歡看別的主播玩，喜歡欣賞別的主播被突臉和驚悚元素嚇得亂竄尖叫的樣子。

    彈幕開始攛掇IHF戰隊的4個人聯機玩《墓中人》，安淮也看到了自己屏幕上飄過的彈幕，同時聽到了程朔的詢問聲：“敢玩嗎？”

    安淮還沒回答，寇星宇就舉起了手，自告奮勇地說：“我要玩，我要玩！”

    寇星宇屬于那種又菜又愛玩的類型，明明膽子最小，喜歡尖叫，但就是越怕越想玩，彈幕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林白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玩，他平時就不怎么愛說話，玩恐怖游戲的時候更是一聲不吭，有些時候粉絲都懷疑他是不是被嚇暈過去了。

    “我可以試一試。”安淮沒怎么玩過恐怖游戲，“在下載了。”

    安裝包沒過多久就下載好了，程朔點開組隊的選項，輸入的房間密碼，將另外三人都拉進了隊伍。

    為了迎合恐怖游戲的氛圍，寇星宇還專門起身把訓練室的燈關了，彈幕紛紛嘲諷他過不了一會兒就要屁滾尿流地去把燈重新打開。

    《墓中人》是第一人稱視角，進游戲之后要先選擇自己的外形，每個外形有著不同的身份，外形被其他隊友選擇之后就不能再進行選擇，也方便區分彼此。

    安淮在選擇界面猶豫了一會兒，寇星宇已經在第一時間鎖定了最帥的那個外形，是一個穿著沖鋒衣，戴著墨鏡的背包男。

    林白隨便點了一個穿著戰斗背心的刀疤壯漢，表情很不好惹。

    安淮考慮之后，選擇了界面上穿著白襯衣，戴著方框眼鏡，氣質溫潤的男人。

    最后輪到程朔，他鼠標輕點，選擇了一個梳著高馬尾，濃妝紅唇的御姐。

    彈幕又刷過一片問號，有人自以為明白了什么，覺得程朔就是在默認之前問題的答案，說明程朔其實喜歡的是御姐類型的女生。

    “嗯？別多想，我可沒這么說。”程朔托腮，“我只是覺得這個人物看上去能活到最后，很像主角，懂不懂？”

    假的。

    程朔選這個角色，是因為他在選擇人物的界面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位紅唇御姐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細圈戒指，而安淮選擇的那位襯衣男，對方的左手上也有一枚款式同樣的戒指。

    這兩個人物就算不是夫妻，也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

    果然在公布身份之后，隊內另外幾人和沒有玩過游戲的彈幕都很震驚。

    他們是一個臨時組建起來的盜墓小隊，看著很帥的背包男自稱野外生存專家，但實際上是一個滿嘴謊話的小偷。

    刀疤壯漢自稱保鏢，但實際上是混黑的，手上有好幾條人命，但證據不足，剛從監獄里出來不久，準備干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

    紅唇御姐是這場盜墓的組織者，她從去世的爺爺的遺物中翻出了一本破舊的筆記，上面記載著一處荒無人煙的水潭，可能是一個古代的陵墓。

    紅唇御姐是襯衣男的情人，襯衣男是衣冠禽獸，裝的一副好男人樣子，有家室，還沒有和老婆離婚，處于腳踏兩條船的狀態。

    在出發前，他對御姐保證，如果這一次能夠有大收獲，拿到足夠的錢，他就會立刻和現在的老婆離婚，和御姐結婚。

    看到這個關系，程朔忍不住輕輕挑了一下眉。

    感覺自己被游戲內涵了一下，是錯覺吧。

    【小偷，殺人犯，渣男，戀愛腦……好家伙啊】

    【眾所周知，說自己要金盆洗手就相當于立了死亡flag，為林白默哀】

    【小偷肯定會死在貪心上，渣男都沒什么好下場，這么一看，確實能活下來的最有可能是那位御姐】

    【快開始快開始】

    游戲開始，電腦屏幕散發出點點綠色的幽光，背景音樂隨之響起，空曠寂寥，帶著絲絲瘆人。

    幾人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幽深寬闊的水潭，明明現在游戲內是白天，但山洞之中卻連一絲光都透不進去，水潭黑的深不見底，仿佛只要往里走一步，就會被濃黑吞噬。

    安淮從自己游戲背包里雜七雜八的東西中找到了手電筒，他將手電筒點亮，對著水面晃了一下，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寇星宇興奮道：“走嗎走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一腳踩了下去，發現水深剛好到小腿，大著膽子繼續拉著林白往前走。

    安淮也想跟著往前，想到程朔還在身后，他用鼠標將視線往回拉，看到了程朔操縱的游戲人物拉住了襯衣男的手。

    耳麥里，程朔按照御姐對襯衣男的稱呼，笑著對安淮說：“白哥哥，我害怕，你可不可以保護我？”

    屏幕上的襯衣男動作卡頓了一下。

    被程朔叫哥哥的感受太奇特，安淮穩了穩呼吸，小聲說：“好。”

    【哥哥，我害怕～】

    【哎喲喲喲我害怕～】

    【你怕個雞毛，C神不許調戲小a】

    【我的媽呀，小a你就寵他吧】

    彈幕嘻嘻哈哈地學著程朔的語氣陰陽怪氣他，他們都習慣了程朔時不時的不正經，催促幾人快點進入下一個劇情點。

    幾人不斷往前走，水潭的深度也逐漸上漲，已經來到他們的腰間。

    但這條路好像依舊沒有盡頭，耳機里面是陰森森的背景音和在水中行走時的淌水聲，還有人物的呼吸聲。

    玩多了恐怖游戲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肯定會有突臉的劇情，越平靜就越容易被嚇到。

    但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知道突臉具體什么時候來，幾人還是不敢放松。

    “噗通！”

    “臥槽！”寇星宇被突如其來的落水聲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叫了出來，“什么東西？”

    安淮的視線一直停在他的游戲人物和程朔的游戲人物互相緊握的手上，聞言往水里看了一眼，同時看到系統發出了對話提示。

    原來是寇星宇操作的游戲人物背包男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背包上掛著的相機不小心砸進了水里。

    寇星宇松了一口氣，連忙彎腰去撿——

    一張慘白的人臉從相機下面浮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啊！”

    彈幕被寇星宇的尖叫嚇得一哆嗦。

    【我就不該戴耳機，我的耳膜好像破了】

    【也不應該開外放……我媽過來敲門問我是不是家里進賊了】

    【看到尸體我沒怕，寇星宇的尖叫聲嚇得我把平板扔出去了，你賠我平板！！】

    而隨著寇星宇的尖叫，那張慘白的人臉上方突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原本平靜的水潭開始涌動，幾人猝不及防地全都被吸引了進去，一陣天旋地轉。

    第一視角跟隨的墜落感非常真實，安淮試圖在黑暗中尋找方向，確認自己下落的位置，但并沒有什么用。

    他聽到操作的游戲人物砸在物體上的聲音，好像是落在了什么空心的木頭上，有沉重的回響。

    系統提示游戲人物暫時昏迷了過去，屏幕閃了兩下后，游戲人物緩慢睜眼，安淮操縱游戲人物坐起來，發現這里是一個封閉的墓室，墓室里只有他一個人，其他隊友不見蹤影。

    經過幾人互相報點確認，發現他們應該處在同一個大墓室的東南西北四個角，面前都有一扇緊閉的石門，而且所在的密室里都有一個橫著擺放的棺材，上面貼滿了符篆。

    “怎么辦啊？”寇星宇的聲音在哆嗦，“我的游戲人物要錢不要命，他覺得棺材里面肯定有好東西，想要開棺，但是我不想啊，我只想離開這里！”

    不光是寇星宇的游戲人物，另外三人的游戲人物既然是來盜墓的，他們本來就是為了錢財而來，現在看到棺材的第一想法都是開棺拿好東西。

    出于謹慎，幾人沒有貿然行動，但是系統并不給他們猶豫的時間，沒過多久，原本沉睡的棺材突然發出了細微的窸窣聲，上面貼著的符紙無風自動。

    棺材縫逐漸變大，發出了嘎吱作響的聲音，好像下一秒，棺材蓋就即將被里面的東西打開。

    【……我柜子動了我不看了】

    【姐妹們我先走一步，等他們過完這段劇情我再回來看（揮手）】

    【沒事的，棺材里面也就只有一個白衣女鬼而已】

    【玩過的別劇透啊，讓他們自己慢慢玩】

    程朔冷靜地翻著自己的系統背包，將那本殘破的筆記本又拿出來，反復看了兩遍，發現了一個夾層。

    “哥哥，你相信我嗎？”程朔對著安淮說。

    安淮想都沒想地點頭：“我相信你。”

    程朔輕笑一聲，他操縱著游戲人物來到了墻邊，對著墻上的機關連續按了三下，然后直接坐上了開了一半的棺材蓋。

    另外兩個小墓室里的棺材下面突然出現一個缺口，棺材瞬間掉了下去。

    寇星宇和林白都如釋重負地長呼一口氣，安全了。

    程朔的游戲人物也隨著棺材下落，搖晃，轉移，沒過多久又緩緩地上升了上去。

    屏幕由黑暗轉變成昏暗的油燈光亮，四座棺材全都擠在了這間狹小的墓室里，程朔操縱游戲人物往前走，來到表情驚恐的襯衣男面前。

    殘破的筆記本上記載了這里的機關，其實有一個辦法能夠把這四座小棺轉移到一個方位里去，也就是只要死一個人，另外三個人就能安全活下來。

    而這次的殺人主動權，掌握在御姐手里。

    程朔對著安淮笑了笑，讀出了屏幕上的對話：

    “【哥哥，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我不是真心的，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我愛你。】”

    “我愛你”三個字被他說的語氣繾綣，明知道只是人物臺詞，但安淮還是喉嚨發緊，他干澀地抿了抿唇，屏幕上的游戲人物因為過于驚恐無法行動，呆在原地。

    棺材的響動越來越大。

    程朔繼續讀著：“【出發之前你給我倒了一杯水，里面有毒藥，但我還是喝下去了。】”

    “【你想讓我死在這里，我愿意的，但是哥哥……我更想和你一起下地獄。】”

    棺材被徹底打開。

    在漆黑的訓練室里，程朔精準地找到了安淮放在桌上的左手，修長的手指沿著縫隙扣住，和安淮十指緊扣，安撫地在對方的手背上摸了摸。

    安淮全身僵硬，指尖麻木。

    他聽到程朔聲音溫柔：“別怕。”

    白衣女鬼猛地撲了上來，腐爛的臉占據了整個屏幕，屏幕隨即變成一片血紅，系統提示兩人死亡。

    【……我嘞個殉情啊】

    【劇情這么瘋的嗎？這戀愛腦御姐原來是瘋批病嬌啊】

    【有沒有人懂那個“一起下地獄”，真的好爽啊，有種惡人情侶要生生世世糾纏的感覺】

    【啊啊啊啊啊真的很嚇人啊這個突臉，我又把手機扔出去了！】

    【這還能播嗎？是不是有點太血腥恐怖了？】

    “啪嗒。”

    訓練室燈光大亮，宋哥站在門口，他收回按開關的手，疑惑地看著幾人：“你們干什么呢？怎么把燈關了？”

    “沒事，玩游戲呢。”程朔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心，還有幾乎將頭埋進領口里的安淮，有點被打擾的微妙不爽。

    程朔看著直播告示：“被提醒過于驚悚……嘖，播不了這個了。”

    安淮抬起左臂遮住發燙的臉，緊緊攥著手心，那里還有程朔的手掌帶來的余溫，像是捂了一塊熱鐵，耳機里全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在宋哥開燈的那一秒，他就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聲是因為剛才恐怖游戲的驚嚇，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所以C神為什么要，要和他牽手啊，就因為覺得他會害怕嗎？C神和其他人一起玩恐怖游戲的時候，也是這么安慰對方的嗎？

    第27章 第 27 章

    ——————

    小腿傳來綿密的濕意, 安淮低著頭，看到封閉的石洞里水潭一望無際，湍急的黑色流水沖刷著自己的腳踝, 很清楚自己又做夢了。

    他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白襯衣, 下面是黑色的長褲，再結合周圍的環境，突然就想起了晚上剛玩過的《墓中人》那個恐怖游戲。

    他現在的裝扮，就和游戲里他選擇的游戲人物襯衣男的穿著一模一樣。

    他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但他坐著的, 在水面上漂浮的棺材本來就不穩，輕輕一動就會開始搖晃起來。

    安淮立刻屏住呼吸, 像雕塑一樣靜止，但身下的木棺依舊晃個不停，似乎有什么東西正準備從里面出來。

    安淮回想起了白衣女鬼可怖的面容，略有不適地皺眉，已經做好了隨時跳進水里的準備。

    但他又轉念一想，或許被對方一嚇, 他就能從這個詭異的夢里醒過來, 于是主動轉過頭，看向了半開的棺木中。

    腐朽的棺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作響聲, 安淮緊緊盯著被打開的地方, 神經高度緊繃——

    程朔從里面坐了起來。

    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困惑，而安淮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身上穿著的戰隊隊服。

    那是DFL第一屆全國總決賽時，IHF隊服的款式, 還是西紅柿雞蛋的配色, 但被程朔穿出了高定制服的感覺，像光一樣照亮了黑色的山洞。

    而夢里的程朔也和他高中那年從電子白板上驚鴻一瞥的人一模一樣, 眼角眉梢都是擋不住的少年銳氣，和現在比起來青澀一些，但依舊很帥。

    安淮懵了懵，他聽到程朔禮貌地詢問他：“你好，請問這里是哪里？”

    安淮想說這是他自己的夢里，但還沒等他開口，對面的程朔就突然靠了過來。

    因為程朔的動作，棺木又開始浮動，安淮沒能及時坐穩，往后仰倒，在即將落入水面的前一刻，又被一雙溫柔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拉了回來。

    夢里的程朔抬手輕輕勾掉了他的眼鏡，安淮瞇了瞇眼睛，感覺到對方熾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

    “你的短／槍很厲害。”

    明明是面對面的距離，安淮聽到程朔的聲音卻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和自己腦海深處的某個聲音突然重疊在了一起。

    “你要不要和我做固排，每天一起雙排打DF？我用長／槍保護你。”

    安淮張了張嘴，他不知道夢里的程朔是怎么得出這樣的結論的，但夢本來就是毫無邏輯，毫無根據的，所以他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點了點頭：“好。”

    于是安淮看到程朔喜悅地笑了起來，少年還不怎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有什么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

    “那你就是我一個人的短／槍。”程朔拉起他的手，振振有詞，“我也是你一個人的長／槍。你不許和其他人一起雙排，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行，我也不會和別人玩，你不在我就單排。”

    這樣的對話莫名熟悉，但安淮又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什么地方聽過，他緩慢眨了眨眼睛，認真回復道：“好。”

    得到肯定答復的程朔更高興了。

    左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扣住了，安淮低頭，發現程朔拉著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嚴絲合縫。

    程朔也跟著低頭，忽然間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興奮地抬起他們緊握的手，對著安淮說：“你看，我們有一對戒指。”

    安淮解釋：“這是游戲設定……”

    “所以我們已經結婚了，對吧？”程朔期待道。

    “咳咳咳咳咳咳！”

    半夜3點，安淮從夢中驚醒，他摸黑打開了燈，為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喝了大半杯才緩過神來。

    ……這又是什么夢啊。

    怎么比上一次還離譜？

    安淮盯著自己的左手看了一會兒，確定手指上并沒有什么所謂的戒指，倒回床上想繼續睡覺，但已然毫無困意。

    在房間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之后，安淮聽到的房門被輕輕敲響的聲音，他一驚，以為是宋哥過來抓熬夜了，正準備打開房門承認錯誤，就看到了站在房門外，低頭看他的程朔。

    因為剛才夢的內容，安淮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程朔，他抬手揉了揉眼下的小痣：“抱歉，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程朔目光深邃地盯著安淮露出來的一小片胸口，“我正好醒了，看到你房間開著燈，就過來問問。”

    安淮穿著寬松短袖，領口已經到了肩膀的位置，如果動作幅度再大一點，就能滑下他圓潤的肩頭。

    程朔關心道：“失眠了嗎？”

    安淮渾然不知對面的人視線放在哪里，他點了點頭：“有一點睡不著。”

    至于為什么睡不著，他沒辦法開口。

    “樓下的冰箱里有牛奶，可以助眠，”程朔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我去幫你拿一瓶。”

    “我自己去吧。”安淮連忙開口。

    程朔挑眉提議：“那就一起去吧。”

    樓梯裝著的感應燈察覺到兩人的腳步聲，默默地亮了起來，基地里靜悄悄的，安淮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他和程朔的呼吸聲，還有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聲。

    程朔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一瓶鮮牛奶，遞給安淮。

    玻璃罐表面帶著涼意，安淮握在發燙的手心里，心里的燥熱也緩解了不少，慢慢平靜下來。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對面坐著，安淮小口呷著牛奶，目光悄悄看向程朔，發現程朔正低頭看手機，仿佛在和什么人聊著天。

    這么晚也在和對象聊天嗎？

    嘴里的甜牛奶突然失去了味道，安淮動了動發涼的指尖，想和程朔打聲招呼回樓上睡覺，不管睡不睡得著。

    揣在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聲，安淮微張的唇默默閉上，掏出手機打開看了一眼，發現程朔給自己發來了消息。

    沙發對面的程朔收了手機，雙手搭在膝蓋上，姿態懶散地看著他：“我有時候睡不著，就會聽舒緩的輕音樂，我把歌單分享給你了，你可以試著聽一聽，有用的話最好不過。”

    “謝謝隊長。”安淮點擊收藏。

    原來是給自己發的啊。

    “謝謝隊長？”程朔身體往前傾了一些，他托腮盯著安淮，“不叫哥哥了？”

    安淮險些又被牛奶嗆到，他小小地為自己辯解了一下：“寇星宇他們都是這么叫的。”

    程朔不太滿意地抵了抵舌尖：“行吧。”

    “你不習慣玩恐怖游戲的話，以后就別勉強。”程朔站起身，彎腰揉了揉安淮的腦袋，“要是再做噩夢就來敲門找我，我陪你睡。”

    啊？陪，陪你睡？？

    安淮呆愣地抬頭，看著程朔上樓的背影，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發出一聲“啊”的氣音。

    C神對自己是不是太好了？

    安淮知道程朔誤以為他是因為玩恐怖游戲做了噩夢才睡不著，但他做的夢的確和恐怖游戲有關，也和程朔有關，只是內容無法啟齒。

    可是……

    安淮有些苦惱地捧著牛奶瓶，他開始思索，為什么C神和自己相處起來，比他之前和沈文越之間的相處還要沒有邊界感啊？

    而且C神還是更主動的那一個，他是不是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行為有多親密？

    更重要的是……

    安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反感，完全無法拒絕程朔的任何話，也無法抗拒程朔的靠近，甚至內心還會因為程朔的行為雀躍欣喜。

    他和沈文越對這些事的反應是完全不一樣的。

    沈文越會因為這些舉動煩躁，置之不理，惡語相向，刻意為難，而他不會，絕對不會，永遠不會這樣對程朔。

    所以，安淮暗暗握拳，他覺得他和C神之間的結局，肯定也會和沈文越之間不一樣的。

    他會努力做C神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神采奕奕的安淮和精神萎靡的寇星宇在餐廳碰面。

    寇星宇看了一眼安淮，哭訴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整晚噩夢，我再也不玩恐怖游戲了，嗚嗚！”

    他一邊往嘴里塞灌湯包，一邊拿出手機刷視頻。刷著刷著，他對安淮嘿嘿一笑：“有人把我們昨天晚上直播切片剪出來了，你猜熱評第一說什么了？”

    “他們說你真心換殉情，讓你下一次不要再相信隊長的話了，隊長這人憋壞。”寇星宇大聲蛐蛐程朔，“他就是個感情騙子！”

    安淮眨了眨眼睛。

    寇星宇：“讓我刷刷攻略……網友說正確的辦法是把所有的棺材都轉移到襯衣男那里，誒？隊長這一步做的是對的？因為襯衣男的背包里有開了光的觀音像，可以保護他。”

    安淮當時的注意力都在程朔說的話上，還真沒注意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什么。

    寇星宇繼續讀：“網友說，御姐不是想拉著襯衣男殉情嗎，但是襯衣男的手上有刀，他完全有能力反殺御姐，然后趁著女鬼吸食御姐血液的間隙逃走。”

    但是安淮當時一動不動，選擇了和程朔一起殉情。

    寇星宇看完了攻略，話題跳躍到了安淮身上：“誒，你把所有的年級群，班級群，還有課程群都加完了嗎？”

    “加完了。”安淮回答，“好多群啊。”

    “對啊，”寇星宇感嘆，他對著安淮擠擠眼睛，“群里面有沒有美女啊？”

    程朔正好下來：“什么美女？”

    他對著安淮明知故問：“你喜歡美女？”

    安淮瘋狂搖頭，寇星宇在旁邊一無所覺：“美女誰不喜歡，隊長你不喜歡美女啊？”

    安淮定住。

    他捏著筷子，指節無意識用力。

    第28章 第 28 章

    “話要說清楚, 是欣賞，不是喜歡。”程朔拉開椅子坐下，用寇星宇的話回敬他, “誰不欣賞美好的事物？”

    寇星宇被程朔繞的有點暈,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么地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受教了。

    安淮松開指節，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奶黃包。

    “還有，”程朔端起咖啡, 聲音很淡，“我喜歡男的。”

    “噗！”

    寇星宇一口豆漿噴了出來, 全都噴到了林白剛換的衣服上，同樣震驚的林白沉默了兩秒之后嫌棄地推開他，起身去樓上換衣服。

    寇星宇咳的滿臉通紅，他一邊咳一邊忍不住問程朔：“不是，哥，你認真的嗎？我以為你上次是開玩笑的, 你不會真的喜歡男的吧？”

    “怎么了？”程朔挑眉, “我不能喜歡男的？”

    他的態度太過自然，說話的語氣又格外理直氣壯, 導致寇星宇一陣恍惚, 好像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寇星宇還在咳：“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尊重每一種性取向, 真的……”

    他就是太驚訝了。

    和程朔成為隊友這么多年, 寇星宇從來都沒有往那方面想過，一是因為程朔從來沒有表現過這方面的傾向, 或者說程朔就跟修了無情道一樣，對感情方面的事情都沒有表現過興趣。

    二是因為，雖然程朔已經打了這么久職業，但在cp眾多的DFL里，能和程朔搭配在一起的選手少之又少。

    粉絲們都覺得沒有人能夠和他比肩，不論是顏值還是技術都不配站在程朔的身邊，哪怕有很小一部分人磕程朔和其他選手的cp，都不敵程朔其他類型的粉絲多。

    誰能想到程朔看起來這么直男，居然會喜歡男的啊，再說隊長的女友粉那么多，知道這個消息恐怕都會心碎吧。

    旁邊的安淮已經變成石塑有一會兒了，咬了一口的奶黃包因為右手松了力氣，順著筷子掉了下去，在桌面上滾了一圈后跑到了桌底，已經不能吃了。

    腦海里一直回蕩著程朔的話，安淮僵硬著身體彎腰，趴到桌子下去撿掉落的奶黃包，緩慢地扔進腳邊的垃圾桶里。

    隨著他彎腰的動作，上衣也跟著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一段雪白的腰腹，看上去非常柔軟。

    表達完自己的性取向之后，程朔就一直在注意觀察安淮的表現。他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稍微掩飾了一下自己過于露骨的視線：“我什么性取向又不影響我打職業。”

    “這倒是。”寇星宇終于停止了咳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過哥你哪天要是公開了自己的性取向，肯定又得上一次熱搜。”

    作為網上沖浪達人，寇星宇對此接受良好。

    他突然想起了程朔那天晚上直播碰到糯米團團的事情，好奇心又一次被勾了起來：“所以隊長，你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生啊？”

    手里第二個奶黃包差點又掉了下去，安淮端起手邊的豆漿，試圖用杯子遮擋自己緊張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緊張，但程朔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敲在他的心口上。

    “可愛的。”程朔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安淮的側臉，“能陪我打DF的。”

    會打短／槍的，能和他成為隊友的，容易害羞的，性格又呆又乖的，名字叫安淮的。

    后面的話在程朔的心里轉了一圈，并沒有被他宣之于口，他不想嚇到呆蘑菇，把人嚇跑了。

    “范圍挺寬泛啊，”寇星宇撓撓頭，“安淮你怎么不說話啊？你是不是歧視同性/戀？”

    一口豆漿差點嗆住，安淮放下杯子，瘋狂搖頭：“我沒有歧視。”

    寇星宇猛地反應過來，對哦，他怎么差點忘了，安淮還和沈文越炒過男同cp呢，他肯定不歧視啊。

    寇星宇向來直言直語：“哎，安淮你之前不是……那什么嗎，你是不是也喜歡男的啊？”

    寇星宇含糊地說了一下，其實他更想直接問安淮是不是喜歡沈文越？他挺想知道安淮和沈文越是不是確實有過一段，畢竟他倆炒cp的時候甜也是真的甜，搞得像真的一樣，有那么多cp粉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是寇星宇僅剩的情商告訴他，如果那些事是真的，他就不應該在安淮的面前提傷心往事。

    而且寇星宇非常討厭沈文越，他不想說沈文越的名字，光是念出來就覺得臟了自己的嘴。

    “你那么關心干什么？別尋根問底的。”

    “我不知道。”

    程朔和安淮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聽到后者的回答，程朔略微揚眉，轉頭看向了安淮，神色探究。

    別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安淮和沈文越是情侶關系，所以安淮的性取向肯定是男，但是現在安淮卻說他不知道。

    是不想暴露他和沈文越之間的關系嗎？這也是沈文越要求的？

    程朔在心底冷笑了一聲，沈文越一直想得到老爺子的認可，不敢承認和安淮的關系也正常，貪婪的膽小鬼。

    沈文越怎么配擁有安淮這樣的寶貝？

    聽到程朔的話，寇星宇不好意思地摳了摳自己的下巴，他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太多了，有點冒昧。

    但是聽到安淮的回答，他又好奇了起來，忍不住繼續追問：“為什么說不知道啊？”

    “因為，”安淮頓了頓，“我，我真的不知道。”

    寇星宇：……？

    寇星宇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什么廢話文學？

    安淮一著急還是容易磕巴，他張開嘴又閉上，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清楚，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沒有談過戀愛，他的青春期是在自卑和渴望友情中度過的，唯一有交集的人就只有沈文越。

    用更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他根本沒開情竅，也沒有對“喜歡”這個詞的意識，對愛情只有很模糊的認知。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餐桌上的氛圍一時變得奇怪了起來。

    林白回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他不知道在自己離開換衣服的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么，但看情況應該不是什么特別好的事情。

    他沒多問，默默地在自己座位上重新坐下來，快速吃完了自己的早飯。

    教練和宋哥在樓上商量完事情下來的時候，幾人已經離開了。

    因為安淮要上課的原因，教練重新安排了他的訓練時間，和幾人錯開，直播時間也稍有改變。

    安淮在自己的房間里上網課，江大的情況特殊，軍訓被安排在大一的下學期，這會剛剛開學，每節課程的第一堂課都很無聊，大多數時間都是老師在介紹自己以及這門課程的學習安排，安淮聽的昏昏欲睡。

    企鵝的小窗閃出一條消息，安淮點開，發現是一條好友申請。

    安淮的企鵝是高三畢業那年才申請的新號，平時因為和沈文越用微信聯系，所以企鵝里面什么好友都沒有。

    他看到對方發來的驗證消息，在班級群里面對比了一下，發現對方確實和他同班，于是通過了好友申請。

    英語系的男生本來就少，安淮所在的小班就只有兩個男生，楊樂還想著自己上課的時候至少能力有個伴，有個飯搭子，結果發現安淮上網課，不來學校，頓時覺得天都塌了。

    楊樂十分自來熟地和安淮聊了起來：【哎，你知不知道，我們英語系的系花已經選出來了？】

    安淮當然不知道。

    【徐嫣然是真漂亮啊，】楊樂感嘆地說，【就是你一眼看過去，在人群中會發光的那種人，和其他人簡直格格不入。】

    楊樂：【據說是徐家的大小姐，徐家你知道嗎？國內食品商的龍頭，可有錢了。】

    【不過聽說她好像已經有男朋友了，好像也是豪門少爺吧，門當戶對的，叫……沈文越？是經融系的系草，和我們同一級。】

    又一次聽到沈文越的名字，安淮有一瞬間的恍惚，在進入IHF的這段時間內，沈文越已經完完全全退出了他的生活，他幾乎都忘了自己和沈文越在同一所大學。

    不過沈文越也選擇繼續學業了嗎？和他一樣一邊打職業一邊上學？

    想完這些事情，安淮的注意力才放在了沈文越和徐嫣然談戀愛了這件事情上。

    心里沒什么特別的感受，安淮一直都知道沈文越是直男，沈文越自己也親口承認了炒cp什么的都是為了直播效果，所以沈文越現在談戀愛也很正常。

    安淮默默想，自己作為普通朋友，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應該去給沈文越送上祝福嗎？

    好像沒有這個必要，畢竟沈文越也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說不定沈文越還會覺得他煩，他就不去討人嫌了。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啊。】楊樂說，【沈文越開學那天幫徐嫣然搬行李，我聽說好多人都看到他們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般配。】

    楊樂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八卦都分享給安淮：【我還聽說沈文越邀請徐嫣然去參加什么宴會了，讓徐嫣然當他的舞伴，徐嫣然也答應了。】

    【那個宴會好像有相親的意思。】楊樂齜牙，【就是那種豪門圈內的聯姻，不出意外的話，這倆人過不了多久就要結婚了。】

    楊樂：【沈文越不是DFL的職業選手嗎？粉絲還不少呢，要是他和徐嫣然結婚了，他的粉絲得多傷心啊。】

    楊樂說完，發現屏幕對面的人沒什么反應，想了想，問了一句：【你玩DF嗎？】

    安淮打字回復：【玩。】

    【那挺好，有空我帶你飛。】楊樂高興道，【我王牌段位！】

    第29章 第 29 章

    安淮覺得楊樂的性格和寇星宇有些像, 兩人都很喜歡說話，有楊樂在，上課的時候都不會覺得無聊了。

    西方禮儀文化是選修課, 也是年級的大課, 和其他小班的人一起上。這門課的老師要求大家兩周后交上一份小組作業，并且按照學號組隊，每四個人一組。

    楊樂的學號湊巧在安淮后面，兩人被分到了同一組。楊樂打開年級群里的學號表看了一眼，驚奇地對安淮說：“徐嫣然居然和我們一組！”

    剛剛才說的八卦主角現在變成了小組成員, 楊樂還是很震驚，但他很快就主動在年級群里面加了小組剩下的成員, 并且拉了一個小群。

    有楊樂的這個社交達人在，幾人很快就選好了自己的任務。

    徐嫣然主動承擔了找資料的部分：【我在歐洲那邊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有些國家的禮儀還是挺了解的，就由我來提供資料吧。】

    安淮選了做PPT的任務，另一個人協助徐嫣然整理資料。楊樂本來想和安淮一起做PPT，把演講的機會讓給徐嫣然, 但徐嫣然婉拒了。

    【小組匯報那天我來不了學校, 我有點私事，】徐嫣然說, 【但是我相信我們小組能夠拿到好成績的, 大家加油哦～】

    楊樂小窗和安淮發消息：【看來消息是真的，徐嫣然要和沈文越一起參加那個中秋宴會。】

    安淮盯著這句話看了幾秒鐘，終于明白了之前那股熟悉感到底從哪里來的——

    這個中秋宴, 和程朔邀請他一起去參加那個中秋宴, 不會是同一個吧？

    想了想程朔和沈文越的親兄弟關系，安淮覺得有很大可能這就是同一個宴會, 又想到楊樂說這樣的宴會有相親的性質，沈文越邀請了徐嫣然，而程朔邀請了自己，再加上程朔說他喜歡男生……

    不對，不對，安淮表情一呆，狠狠搖了搖頭。

    他不能這么想，不能這么普信男，C神關心他，是把他當做隊員照顧，親近他是想和他成為配合的搭檔，他也很想和C神成為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不能用這樣的想法去揣測程朔。

    而且，安淮沉默地想，C神的男朋友應該也是和他門當戶對的豪門少爺吧。

    程朔邀請自己去參加宴會，他的男朋友會不會吃醋啊？還是說，程朔其實沒有談戀愛？

    心里存著問題，晚上直播的時候安淮也有些走神。

    現在剛剛月初，不用著急補時長，大家的直播狀態都很松弛，寇星宇和林白兩個老油條直接鴿了直播，出基地看電影了，程朔也不在基地里。

    安淮開了直播，單排打DF，他有了一批固定的直播粉，看到他上線，粉絲們都很高興。

    【還是新短／槍寶寶乖啊，那些老油條一個二個都不開播，只有小a在播】

    【今天不和c神雙排啊】

    【今天單排嗎？主播會帶粉打排位嗎？】

    【小a晚上好呀】

    “大家晚上好，”安淮點開了匹配界面，“C神不在，我先單排一會兒，帶粉的事情會考慮的。”

    單排的匹配速度很快，安淮進入準備界面，發現另外三個隊友當中有兩位都是熟人。

    【我就菜怎么了】也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在隊伍語音里開麥說：“兄弟，原來你不是掛哥啊，上次錯怪你了哈，真的不好意思。”

    不難猜到【我就菜怎么了】上一次和安淮匹配到一起，打完之后也點了舉報外掛，但現在看到安淮的號沒有被封，他也就知道安淮不是科技哥，而是真的有技術，語氣也尊重了起來。

    【我網卡怎么了】依舊是【我就菜怎么了】的固定隊友，他也認出了安淮：“哥們這把也能帶飛我倆嗎？你想要什么輔助盡管和我說。”

    旁邊的路人隊友聽到他們的對話，默默換上了一個茍分的醫療師角色，準備坐等躺贏。

    安淮打字回復：“可以的。”

    安淮：“我不用特別輔助，你們選自己順手的角色玩就行。”

    “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我就菜怎么了】選了長／槍角色巴特，“我拿巴特給你打硬輔吧，我的長／槍也曾經上過榜的。”

    【我網卡怎么了】：“那我拿醫療師，帶特質【感同身受】幫你們分擔傷害嘍，我開箱的手氣還算不錯的，每一局基本上都能開出一瓶回血藥，相信我。”

    安淮按照教練的計謀，選擇了比賽場上被ban率最高的短／槍角色德里克斯。

    德里克斯有著一頭金色的短發，藍眼睛如同海洋。他在官方的游戲介紹當中，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為了上校，家族也世代從軍，父親和爺爺的軍職都很高。

    玩家選擇此人物時，可以獲得對方的天賦：德里克斯從小接受訓練，身手矯健，在跨越門窗時可以獲得額外百分之十五的速度加成；對各類武器十分熟悉，切換武器速度增加百分之十，格外鐘愛手/槍，在使用手/槍攻擊時傷害增加百分之三十。

    同時也會獲得對方的debuff：德里克斯的性格高傲自信，在五十米范圍內敵人數量大于五時不愿逃跑，移動速度下降百分之五十，治療速度下降百分之二十。

    因為德里克斯的天賦介紹，許多人戲稱德里克斯其實是0490的加強版本。

    彈幕也在討論：【哈哈哈哈原來小a之前也被當做過掛哥啊】

    【沒辦法，打的實在太好了哈哈哈】

    【好羨慕他們能夠匹配到小a啊，我也想要小a帶飛】

    【他們不知道小a是IHF新簽的短／槍嗎？還是絕活凱蒂呢】

    【又不是所有打DF的人都追電競啊，有些人就只是單純喜歡玩DF這個游戲而已，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小a怎么不拿凱蒂了啊，我還想看絕活，德里克斯是版本強勢角色，看起來沒意思，是個人都能打】

    【不拿凱蒂也挺正常的，隊友如果搶人頭的話凱蒂就發育不起來，這是單排，你指望隊友給你讓人頭啊？】

    這一把排位匹配到的地圖是【廢棄工廠】，這張地圖沒有密林遺跡那么大，密集的建筑物基本上集中在地圖的最中心，也就是工廠的制作車間所在的地方。

    左大房是員工宿舍，右大房是臨時辦公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星的小型建筑，開闊的平地很多，占了地圖的大部分，所以這張圖的載具也很多，大家基本上都用載具來趕路。

    安淮這個號的短／槍角色已經全部解鎖完了，只是沒有什么角色皮膚，德里克斯用的也是原皮。

    大部分游戲都存在皮膚歧視的現象，用原皮或者免費皮的人甚至進隊伍都會被隊長踢出去。

    DF特殊在玩家進隊之后，不論誰都沒有踢人的權利，而且像DF這樣的競技類游戲，如果有技術的話，皮膚歧視會減少很多。

    但大部分有技術的玩家都會有一兩個很帥的皮膚，用原皮的少之又少。

    【我網卡怎么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安淮的游戲人物，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明白了，認為這位大佬應該是進了游戲將敵人淘汰之后，再穿敵人的裝備。

    在DF當中，玩家將另外一個玩家淘汰之后，可以獲得被淘汰玩家的裝備，包括對方的衣服，也就是對方的皮膚。

    有些氪佬甚至會為武器甚至載具都買上一些特殊皮膚，只要拿到這些物資之后，系統就會自動改變外觀，絢麗無比。

    飛機的背影出現在屏幕上，安淮選擇的跳點是大空地。

    【我網卡怎么了】立刻跟著安淮跳了下去，【我就菜怎么了】把自己安排在了硬輔的位置上，所以等兩人跳下去之后，他才跳到了左大房，摸了箱子，將槍架在隊友的位置方向，準備幫對方清理周圍的敵人。

    【我網卡怎么了】一開始以為安淮降落之后，會閃進旁邊的小建筑里摸物資，卻沒想到對方直接沖向了汽車載具。

    他連忙跟著上車，然后就看到安淮將方向盤往右一打，開著車就沖進了小建筑的門里，直接撞死了躲在門后的兩個人。

    【我網卡怎么了】：？

    “這也能看到人？”【我網卡怎么了】驚嘆，“動態視力這么好啊！”

    他連忙跟著安淮跳了下去，摸被淘汰兩人身上的物資，結果轉頭一看，安淮身上還是德里克斯的原皮，只是武器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對方買的皮膚，手/槍變成了粉紅色，上面還有愛心貼紙。

    【我網卡怎么了】詭異地沉默了兩秒。

    安淮操作著游戲人物繼續開車，德里克斯的原皮就已經很帥，開車的時候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握著槍，隨時警惕。

    【我就菜怎么了】發來求助信息，左大房附近來了人，安淮收到后方向盤一轉，準備去接對方。

    這一路都是開闊地帶，非常容易被隱藏在路邊或者小建筑里的敵人狙殺，但安淮單手開著車，還能注意到其他方位的動向，必要的時候還會松手開槍，將埋伏的敵人解決，順便躲過其他載具的沖撞。

    【我網卡怎么了】坐的膽戰心驚，生怕安淮開槍淘汰別人的時候，車沒人控制翻車了，他們兩個都得掉一截血，說不定還會原地升天。

    第一人稱下的車輛搖晃如同地震，【我網卡怎么了】頭一次體會到了暈車的感覺。

    他有心想幫安淮輔助幾槍，解決敵人，但他在晃動和高移速中實在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盡量保持著自己的平衡，不被甩下車去。

    越野車在行駛的過程中走位非常風騷狂野，敵人一槍都打不到他們，反而是安淮這邊的擊殺播報一直都在響，活脫脫一個無情的淘汰機器。

    【我網卡怎么了】看著淘汰信息不斷閃出，默默雙手合十，默哀。

    沒關系的，遇到這種邊開車還能邊精準殺人的怪物，你們死的不冤，下次別排到他了，阿門。

    安淮一路殺到左大房，【我就菜怎么了】看著安淮如同天神下凡，從車上走下來，扔給他一包裝備，熱淚盈眶，頭一次明白了為什么有很多人在游戲當中能談戀愛，因為這也太特么帥了！

    隊友冒著槍林彈雨開車來接你，換誰誰不感動啊！直接愛上好嗎！

    三人匯合后，安淮將視角往上拉了拉，他聽到樓上有動靜，應該是有人從另一個建筑上踩著房頂跳過來了。

    安淮壓著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自己的移動速度下降了，反過來推理，也就是說附近的敵人數量大于五人。

    安淮從背包里掏出一顆手雷，朝著樓上的樓梯扔了過去，用火封路。

    樓上的人反應也很快，一邊往樓下跳躲雷，一邊對著樓下就是一陣連槍。

    安淮的移動速度受限，躲槍的動作如同被慢放，彈幕看的一陣心驚，【我網卡怎么了】和【我有就菜怎么了】也在麥里同時叫了出來：“小心——”

    但別忘了，德里克斯有門窗加速。

    屏幕畫面里，德里克斯在對面開槍的同時往后退了兩步，手撐上窗戶，向后仰倒，身姿瀟灑地越過了窗戶，堪堪躲開了對面致命的連槍。

    哪怕他的反應慢一毫秒，這幾槍都會將他淘汰。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長松一口氣，立刻舉槍反擊。

    跳出窗戶的安淮繞到了建筑的后門，有角色的門窗加速天賦在，他又玩起了開關門戲法。

    對面開槍他關門，對面換彈他開門，并且在開門的間隙，安淮還趁著換武器的加速，給自己換上了更方便對掏的手／槍。

    手／槍在德里克斯的指尖轉了一圈，穩穩當當地落在手心，再加上百分之三十的手／槍傷害加成，對面根本反應不過來，就被爆頭帶走。

    【啊啊啊啊啊啊好帥嗚嗚，小a打德里克斯怎么這么帥啊，母愛要變質了】

    【從此以后，江湖上又多了一個原皮德里克斯的傳說（點煙）】

    【別看了貝貝們，以你們的反應，在第一波連槍的時候就會被打死的】

    【后面這些身法就更不用學了，你只會在對方開槍的時候開門，把自己的人頭送給對方，點一首“我家大門常打開”～】

    【？你再罵？！】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反應過來之后沖上來對著安淮就是一陣彩虹屁輸出，當場抱住安淮的大腿，想認他為大哥。

    【我網卡怎么了】：“神！你就是我的神！”

    【我就菜怎么了】：“帶帶，菜菜，哥！”

    彈幕：【C神你快回來啊啊啊！你再不回來，你的短／槍就要被外面的野男人搶走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在這一局接下來的時間里,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使出渾身解數，將“狗腿”兩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我網卡怎么了】語氣甜蜜：“大佬，我這里有一把p332, 你要不要？我馬上給你送過來！”

    【我就菜怎么了】快樂興奮：“大佬, 我摸到了一瓶回血藥，我馬上拿給你保狀態！”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羞澀：“大佬大佬，這個人頭讓給你，我們吃點邊角料就好了。”

    他們這么殷勤，有好東西全都讓給安淮, 在他身邊跟前跟后，就差幫他端茶倒水了, 給他最頂尖的武器裝備，讓他全程打的舒心，打的順手。

    安淮還拿了很多人頭，這把結算的時候加了很高的段位分，他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又帶著他們兩人打了幾把排位。

    兩人在麥里一陣鬼哭狼嚎, 當然是高興的嚎叫, 彈幕嫉妒得面目全非，他們也想被安淮這樣的神仙隊友帶飛, 紛紛怒罵【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兩個是不懷好意的綠茶。

    擔心的網友們還跑到了程朔那邊, 讓他快點回來，不然真的要被“偷家”了。

    IHF能簽到這樣的短／槍可太不容易了，千萬不能被別人拐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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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臺放著舒緩的鋼琴曲, 程朔單手撐著側臉, 手指在冰紋杯上輕輕拂過，有冰涼的觸感留在了他的指尖上。

    加了冰球的威士忌他只喝了一半, 但旁邊的人不知道吹了多少瓶，已經酩酊大醉，趴在木質的桌臺上，雙目渙散。

    “還沒想好？”程朔敲了敲杯子，“簡年，你不是最討厭莊煜嗎？趁著他現在失憶了，你真的不做點什么報復他？”

    被稱為簡年的人緩緩轉了過來，依舊趴在桌面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含糊的開口：“我是討厭他……”

    他和莊煜向來是死對頭，互相看不順眼很多年了，高中時期更是水火不容，全校都知道他們兩個關系不好。

    程朔看了這么些年的熱鬧，現在也不嫌事大：“那你不如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趁機和他結婚，惡心他一把。你難道不想看看他恢復記憶之后是什么樣的表情嗎？”

    簡年的神智逐漸模糊：“……哦，好的。”

    正在調酒的酒吧老板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雖然他也很想看這個熱鬧，但他還是覺得這么做不太地道，要是真的等莊煜恢復記憶，這倆人不會打一架吧？他到時候還得去勸架。

    “你打聽失憶相關的事情干什么？”酒吧老板給睡著的簡年蓋了一條毯子，轉過頭來問程朔，“你也有個死對頭失憶了？”

    “不是死對頭，”程朔淡淡抿了口威士忌，“是之前差一點就追到的男朋友。”

    “噗咳咳咳咳！”

    酒吧老板剛喝下去的水割被他一口噴了出來，他心疼地看著杯子和自己的手，痛苦又震驚地對程朔發出三連問：“不是，你怎么也變成男同了？你男朋友是誰？談多久了？”

    程朔往后靠了靠：“還沒談上，我正在追。”

    “容我提醒一下，”酒吧老板豎起手指，“還沒追到的，不能稱之為男朋友。”

    程朔看了他一眼，酒吧老板訕笑一聲：“行，我知道你勢在必得。”

    “所以你這位還沒有追到的男朋友也失憶了？”酒吧老板的表情逐漸變得懷疑起來，他確實不太相信程朔的人品，“你不會也趁著對方失憶的時候，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趁人之危吧。”

    程朔冷笑了一聲：“如果他沒有失憶的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酒吧老板神色古怪：“所以你沒有否認你正在趁人之危。”

    “不一樣，”程朔有點煩躁地皺了皺眉，“他現在那個男朋友對他不好，不關心他，把他一個人甩在一邊，我覺得他們馬上就要分手了。”

    酒吧老板：……

    “所以，”酒吧老板咽了口唾沫，“讓我捋一下，你還沒有追到的這個男朋友，人家現在是有男朋友的，而你正在當小三撬墻角，是嗎？”

    酒吧老板現在是真的好奇程朔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了，是誰有這樣的魅力，能夠讓程朔主動自愿當小三啊？！

    程朔沉默了一秒：“嗯。”

    程朔強調：“他們很快就會分手了。”

    他聽說沈文越已經找好了宴會的舞伴，是徐家的大小姐徐嫣然。老爺子肯定滿意他們之間的聯姻，沈文越多半會在宴會過后就訂婚，到那時候安淮就會和他分手了。

    酒吧老板大為震撼，好半晌沒說話。

    夜色和酒精最容易催化情緒，程朔靠在吧臺上，思緒放緩，沒忍住多說了幾句，把他和安淮怎么認識的，又怎么失聯的向酒吧老板講述了一遍。

    “我希望他能夠找回屬于我們之間的記憶，”程朔搖了搖杯子，酒液在彩色的燈下散發出斑斕的光，“但是我又擔心恢復記憶可能會讓他受到傷害，所以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慢慢靠近，慢慢俘獲，慢慢侵占，私吞。

    現在安淮已經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只需要再多一點耐心，就能夠把人搶過來。

    他今天去醫院慰問莊煜的時候，從醫生那里了解到了莊煜的病情，莊煜是因為車禍導致腦神經受損，失憶的同時產生了一些認知錯誤，所以才會把死對頭簡年誤以為是即將結婚的男朋友。

    除了腦外傷，長期的藥物刺激以及劇烈的情緒變化等原因都可能造成失憶，但不管哪一種都不是什么好事。

    酒吧老板臉色古怪地開口：“程朔，其實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你未來的男朋友失憶的事情，而是你……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程朔緩緩：？

    “我聽你講的這個故事，意思是說，你在歐洲的時候，網戀了一個比你小三歲的未成年男孩，”酒吧老板頓了頓，“哦，還不算網戀成功，只能算是網上曖昧。對方不知道你長什么樣，但是你通過視奸對方的企鵝，看到了人家相冊里的照片，知道了對方長什么樣。”

    酒吧老板：“然后你回國，像個偏執狂一樣惦記人家惦記了三年。”

    “現在你還準備趁著人家失憶撬墻角，”酒吧老板誠懇道，“我覺得對方完全是可以報警的程度。”

    酒吧老板總結：“做個人吧，程朔。”

    酒吧老板：“雖然你基本上沒有做人的時候。”

    程朔：……

    程朔對著酒吧老板比了個中指，似笑非笑：“我和他結婚的時候你去調酒，不準上桌吃飯。”

    酒吧老板回敬了他一個中指：“你先把人追到手再說吧。”

    這次朋友之間的小型聚會最后不歡而散，程朔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基地，站在了安淮的房間門口。

    基地里很安靜，馬上就要到宋哥規定的睡覺時間了，看到房門的縫隙里透出暖黃色的燈光，程朔知道安淮現在還沒睡。

    他往后退了一步，側了側身，但又默默地轉了回來，抬手按在安淮的房門上，最后敲響。

    房間門被打開，有微熱的水汽撲面而來，程朔低頭，看到了剛剛洗完澡的安淮。

    安淮的頭發還沒有完全擦干，棕色的發尾往下滴著水，掉落在白色的短袖上，洇出一小片水漬，貼著雪白的肌膚，幾乎透明。

    安淮的眼睛好像也蒙上了一層霧氣，他有些驚訝地看著程朔，敏銳地聞到了對方身上散發的很淡的酒氣，有些擔心地問：“你喝醉了嗎？”

    程朔的思緒很清明，一杯威士忌根本不足以讓他喝醉，但他看著安淮關切的眼神，說出來的話卻是：“不知道。”

    “我記得樓下的冰箱里有蜂蜜，”安淮一邊說著一邊越過門準備下樓，“我去給你沖一杯蜂蜜水……”

    手腕突然被握住了，明明對方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安淮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兩步，然后被程朔抵在了門上，臉頰被捏住，被迫仰頭。

    程朔一只手捏著安淮纖細的手腕，一只手托住對方的側臉，食指在安淮的耳垂上輕輕摸了兩下，如愿以償地看到安淮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就連脖子都變成了淡粉色。

    真的好容易害羞啊。

    “怎么不反抗呢。”程朔低聲問，“不問問我想干什么嗎？”

    想親他。

    安淮這樣不論什么舉動都全盤接受，毫不反抗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變本加厲地“欺負”他，讓他露出不耐，受不了的神情，眼淚汪汪地祈求。

    朋友說的對，他本來就不想做人。

    安淮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僵在原地，像是為自己找好理由，也為程朔的舉動找好了借口：“你，你喝醉了。”

    “嗯，”程朔順著他，“你會報警抓我嗎？”

    安淮：？

    喝醉了酒的人說話是沒有邏輯的，安淮這么想著：“不會。”

    “真的嗎？”程朔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笑，手依舊沒有松開，“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會？”

    臉在發燙，安淮感受著程朔溫熱的掌心，喉嚨有些緊：“嗯。”

    他相信程朔不會對自己做什么過分的事情，也想象不到程朔會對自己做什么過分的事。

    程朔的心有一點發癢，酒精終于開始發揮作用，他上頭地繼續問：“我和沈文越誰更好？”

    安淮不假思索：“你。”

    程朔被取悅到了，他撐著門框笑，低聲誘哄：“那選我吧，別選他。”

    安淮眨了眨眼睛，以為程朔說的是游戲搭檔的事，毫不猶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