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發完了“酒瘋”的程朔心滿意足地松手, 道了句“晚安”,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安淮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也躺回了床上, 準備睡覺。
不知道程朔為什么突然要拿自己和沈文越比較, 可能是兄弟之間小小的攀比心吧,安淮想,就像沈文越不喜歡別人將他和程朔比較一樣,因為沈文越知道比不過,所以自尊心受挫, 才會那么生氣。
不過C神真的好喜歡和他有身體接觸啊。
這一點在之后再次得到了不停的驗證。
安淮今天沒有晚課,直播的時間也恢復了正常, 比之前早一些,剛好能夠和程朔一起雙排。
程朔從茶水間回來,在桌面上放下杯子的同時,順手摸了摸安淮的腦袋。
安淮已經習慣了程朔時不時摸頭的行為,有時候還會下意識地往上仰一下,配合對方的動作, 感受程朔柔軟的指腹。
每當這個時候, 程朔都會覺得安淮很像麥麥,只不過麥麥在他的手下會發出舒服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但安淮只會微微瞇起杏眼, 長睫毛顫動。
程朔這幾天沒有開直播,一進去彈幕就爆炸了。
他說了一句“晚上好”,略看了一眼彈幕發的內容, 發現有一大半都是在給他告狀的。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兩人的網速也很快, 被安淮帶飛完之后,他們直覺這么強的人不可能在網上籍籍無名, 于是他們手動搜索了安淮的游戲名字,然后就發現對方居然是IHF新簽的短/槍,而且還是絕活凱蒂。
兩人大為震驚,連忙補完了安淮所有的相關視頻,最后直接成為了安淮的忠實粉絲,現在天天賴在安淮直播間里不想走,祈求能有安淮的好友位,刷禮物也是毫不手軟,期待著安淮什么時候抽粉絲一起打排位,能夠抽到他們,再次帶飛。
【晚上好啊小a~媽媽愛你~】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特別恐怖的事情,我剛才看了一下短/槍榜,小a再打幾把估計就能上榜了,這速度,我的一輩子】
【因為他真的一把都沒輸過啊,而且每把人頭都特別多,加分也多(哭)】
【可是我真的覺得好奇怪啊,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像小a這樣厲害的短/槍之前怎么可能沒上過榜,而且一點都不出名呢?】
【我也覺得,再低調也不可能低調成這樣吧,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短/槍天才一樣】
安淮看著這些彈幕沒說話,默默點開了好友列表,邀請置頂的好友組隊。
程朔已經從自己的直播間里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看著安淮平靜安寧的側臉,突然長臂一伸,搭在了安淮的肩膀上,手指一勾,輕而易舉地勾掉了安淮的耳機。
看著安淮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慌慌轉頭,程朔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你背著我和其他的長/槍一起玩,還玩了很久。”
不知道程朔是怎么把這句話說出偷情的味道的,安淮在他的質問下心虛地摸了摸眼下的小痣,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沒有很久。”
“所以你承認你和別人一起玩了。”程朔語氣低落,“他是不是比我玩的好,所以你更喜歡和他玩?”
“不是不是!”安淮慌張搖頭,著急解釋,“你的長/槍才是最厲害的,我也沒有更喜歡和他玩。”
安淮捏著鼠標,發出咔咔的聲響:“我和他玩是因為……你不在。”
“而且,”安淮比劃了一下,“我不是和他一個人玩的,他有隊友,他們才是雙排搭檔,他們是,他們是粉絲!”
程朔點頭:“嗯,所以你是在帶粉?”
安淮觀察了程朔的表情,覺得對方不像是在生氣,緩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聽了全程的彈幕非常無語。
【不是,哥,你摸著良心,你捫心自問,誰的長/槍能夠比你玩的更好?】
【為什么我有一種外出丈夫回家,質問妻子有沒有出軌的既視感(閉眼)我是不是瘋了?】
【程朔故意逗人家呢……你就仗著小a老實沒心眼欺負他吧(指指點點)】
【我錯了,我不應該說網卡哥和就菜哥是頂級綠茶,咱們家C神才是綠茶中的重量級,綠茶中的綠茶(大拇指)】
【我的媽呀,茶味兒快沖出屏幕了,程朔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么回事?】
【我網卡怎么了】和【我就菜怎么了】嚇得刷了兩個嘉年華,他們用良心對天發誓,他們真的只是想讓a神帶他們,絕對沒有想和C神搶人的意思!
匹配隊友成功,屏幕來到準備界面,安淮換上德里克斯原皮,帶好了輔助特質【機械專精】,按下了準備按鈕。
程朔一如既往地掏出了巴特,也拿上了【機械專精】。
路人隊友3號突然激情開麥:“臥槽,我是不是遇見C神了?C神我特別喜歡看你直播,也特別喜歡看你比賽,我是你的真愛粉!”
“這位是小a對吧,IHF新的短/槍,也很厲害,我天,我的運氣太好了。”隊友3號搓了搓手,“C神,我的長/槍都是和你學的,我一定好好表現!”
隊友3號于是也拿出了長/槍角色巴特,路人隊友4號看了看情況,選了個爆破手。
隊伍里并沒有醫療師,安淮和程朔拿的又是耗血的【機械專精】特質,陣容很脆,彈幕都有些擔心他們能不能夠撐過半場。
這種擔心在爆破手跳傘失誤,落地被秒之后達到了頂峰。
4號隊友的段位在王牌,但也不知道是茍分上來的場數戰神(以數量代替質量),還是買的號,跳傘的時候看也不看,悶頭就往大空地沖。
明知道房區可能有人,他還是選擇緩慢地降落,在空中就已經被崩了幾槍,也不改變自己的落點,于是順理成章地落地就被對面秒了。
隊友3號罵了一聲:“這特么是演員吧?”
隊友3號的心態有點崩,上樓搜物資的時候操作出現了失誤,沒有注意到左側的來人,被對面擊倒了。
就在隊友3號以為自己會就此淘汰的時候,他聽到了人生中的天籟之音:“報位置,我來幫你。”
隊友3號連忙把自己的位置坐標給安淮發了過去,然后緊張地爬到了角落,等待隊友支援。
樓上的人也很謹慎,將他擊倒之后并沒有立刻下來補槍把他帶走,而是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好像并沒有隊友在附近,這才放心地舉著槍下樓。
然而他們才剛剛出現在樓梯上,一枚手雷就精準地掉在了他們的腳下。
這顆雷被安淮提前打開,捏在了手里,為這群人捏了一個瞬爆雷,所以樓上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在雷落到腳下的那一瞬間,火光就炸開,每個人的身上都燃了火,并且承受了爆炸范圍內的傷害,血條瞬間下降了一大截。
所有玩DF的人都知道,手雷扔出的動作有1.5秒的后搖,在這1.5秒之內不能切換武器,也不能切換動作進行移動。
樓上的人抓住這一點,想要進行反擊,但是角色德里克斯自帶切換武器的加速,再加上【機械專精】特質有的攻擊速度和換彈速度的增幅,安淮在對方想要反擊之前,就已經換上了手/槍,子彈上膛。
連槍的槍聲悅耳,彈殼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3號隊友縮在角落里,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德里克斯的身影,又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出的擊殺播報,感覺到了濃濃的安心。
好帥。
好有安全感!!
安淮將隊友3號扶起來,給對方包扎了傷口,然后從敵人的尸體上摸出了一瓶回血藥,隨手向后一扔,扔給了隊友3號。
隊友3號接過回血藥,感動地快要哭了出來:“大佬,你不喝嗎?”
安淮看了一眼自己還很安全的血條:“我用不著,你喝吧。”
程朔突然在隊伍麥里開口:“我也想要。”
【小a的迷弟加一,真的不怪隊友,要是我能碰到小a這樣貼心強大的大佬,我直接愛上】
【不是,C神你這也要攀比嗎?】
【嘖嘖嘖我也要~有人吃醋了,是誰我不說】
安淮沒有聽出程朔的意思,還以為程朔想要一瓶回血藥以防萬一,于是又去摸了幾個箱子:“沒摸出來。”
隊友3號頓時覺得自己手上的這瓶回血藥變得燙手了起來,他蹲在墻角,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喝。
“沒事的,讓他喝吧。”程朔在隊伍麥里開口,語氣帶著淡淡的失落,“他傷的比較重,我沒事的,不用在意我。”
程朔繼續:“這邊房區只有我一個人,隊友都不在,唉。”
【……?】
【不管你是誰,先從C神的身上下來】
【不用在意我哎喲喲喲~我的媽呀,有點幻視我和男朋友打游戲時遇到的綠茶隊友了】
【我請問呢,不就幾天沒看程朔直播嗎,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好怪,再看一眼】
直男隊友3號根本沒聽出來程朔語氣里的淡淡茶味,還以為程朔是真心想讓給他,高興地一口悶了。
安淮摳了摳鍵盤:“你在哪?我馬上過來。”
程朔這才彎起唇角,報了自己的位置,心滿意足地看著安淮朝著自己趕過來。
滿血復活的隊友3號精神抖擻,決定大展身手,不拖a神的后腿,也讓C神看到自己的努力。
但他打著打著,麻木地發現周圍的敵人都已經被安淮和程朔聯手殺完了,他只找到了一個在山坡后面落單的敵人,和對方艱難鋼槍了幾分鐘之后,終于拿下了對方的人頭。
看到擊殺播報,隊友3號立刻朝程朔邀功:“C神,我也拿到人頭了哈哈哈!”
程朔瞟了一眼,一邊摸裝備一邊點評:“能看得出來你的殺心很重,但是你的手法很善良。”
隊友3號:??
【我來翻譯一下:菜。】
【笑死我了,程朔是懂怎么陰陽怪氣的】
【別灰心3號隊友,被程朔陰陽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幾百了,全聯盟的人都被他罵過的】
【不不不,還有一個人沒有被他罵過,就是咱們家的小a】
【嘶,我怎么有點想磕了,我是真感覺c對小a好像不太一樣】
有cp粉悄悄冒頭,但很快就被程朔的單人粉壓了下去,彈幕馬上就恢復了原狀,變成了不停的夸夸夸現場,不管是程朔還是安淮都沒有察覺到被刷上去的話。
第32章 第 32 章
——————
看直播的觀眾們最近發現了一個小規律。
那就是程朔的直播時間好像固定了下來, 他之前直播的頻率都很隨心所欲,想播就播,有時候只有月末才會集中補時長, 平時根本看不到人影。
但是現在, 只要小a在直播,程朔就肯定在直播,并且兩個人一定是在雙排。
抓到規律的粉絲們直接跑去了安淮的直播間蹲守,甚至有人想偷安淮的課表,看他什么時候有晚課, 什么時候沒晚課,好確定直播的具體時間。
今天晚上兩人也同步打開了直播, 掛上了一起雙排的直播間標題,粉絲們瞬間涌了進來。
“晚上好。”安淮照舊和彈幕打了一聲招呼,“對,今天晚上沖戰神的牌子。”
自從安淮直播打小號開始,他的段位上升的速度就快的可怕,幾乎每天跳兩個小段, 到了現在, 已經從黃金二穩穩來到了戰神門檻,也上了短/槍榜前百名, 只需要再打幾把就能夠拿到戰神的牌子。
程朔也是同樣, 他雖然拿過很多次歷史戰神的牌子,也打進過長/槍榜的前三名,但都沒有這一次進度快, 彈幕紛紛開玩笑說他這次是被小a帶飛了。
程朔點頭贊同:“對, 感謝A神愿意帶我,希望A神能一直帶我。”
安淮摸了摸鼻尖:“嗯。”
【C神你一定要和小a一起天天全勤直播啊, 孩子就等著這一口飯呢】
【戰神牌子,誰的一輩子?我的一輩子嗚嗚嗚】
【每次看C神和小a打的這么輕松,殺遍全場,我都覺得自己手感火熱,然后上號打一把被速溶就老實了(哭)】
【這個賽季結束前我能看到C神和小a全都霸榜前十嗎】
【可能有點懸,那些沖榜的人都是沒日沒夜地打排位,C神和小a還有訓練呢,他們每天才打多長時間啊?能上榜就已經很有實力了】
段位越高,遇到的隊友實力也越穩定,并且還會時不時碰到一些其他的技術主播或者路人王,以及通天代打,可以說高段位的對局當中有一半都是熟人。
屏幕上顯示匹配成功的界面,安淮點擊預選角色,選了短/槍,依舊拿了德里克斯,換上原皮,選好特質。
就在他點擊確認的那一刻,耳麥里面突然傳來隊友公鴨一樣的嗓音:“不是,哥們兒,誰允許你選擇德里克斯的,你有這個實力嗎,你就選?還用原皮,笑死了,人機吧。”
安淮退出界面看了一眼,發現開麥的隊友頭頂上的ID叫做【音符直播石榴】,有點眼熟,自己好像遇到過。
對方也選了德里克斯,只不過對方身上的皮膚是典藏版的,需要抽獎,保底5000元,而且絕版,是許多德里克斯玩家夢寐以求的皮膚,也是大佬的象征,用這個皮膚的人基本上都是“網絡男神”。
彈幕:【?】
【不是這人誰啊,音符直播石榴,有人認識這個人嗎?好像是對面直播軟件的主播?這么沒素質】
【還真遇到皮膚歧視了,小a原皮照樣帥爆全場,好嗎?】
【真無語,這種人為什么不是對面的敵人,而是隊友啊?一想到他會被小a帶飛,我就心里難受】
【哥們兒我知道你,你就是極品雙面龜,天天擱那裝網絡男神,實際上體重和身高一樣都是150,一頓要吃10個漢堡,不然肚肚又要打雷了~】
在彈幕的反擊中,安淮慢吞吞地打字回復對方:“系統允許的。”
程朔低笑一聲。
對面:……
彈幕笑成一片,粉絲們已經發現了安淮有一種耿直的陰陽感,就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實話實說,并且在認真回答問題,但話里就是有一種淡淡的陰陽感,讓對面如鯁在喉。
【音符直播石榴】不出所料地哽了一下,屬實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回答,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安淮這時已經想起來了對面是誰,他還在音符直播和沈文越一起雙排直播的時候,也碰到過這個人。
石榴這個主播的風評很兩極分化,能單排上戰神也算有些實力,喜歡他的人覺得他的性格很狂,看著很爽,不喜歡的人覺得他很沒素質,喜歡狗叫。
還有人曾經評價過,說石榴其實是想模仿程朔的風格,但沒把控好力度,用力過猛,被石榴惱羞成怒地罵了一頓。
安淮沒有換角色,更沒有換皮膚,點了確定之后就沒動,程朔還是照舊拿的巴特,隊伍里的另外一個隊友沒開麥,默默看戲,補了一個醫療師的位置。
這局排到的地圖依舊是廢棄工廠,看到地圖出現的一瞬間,石榴就在麥里開罵了:“這什么鬼地圖,空地這么多。”
“喂,這個【aaa專業手機貼膜】,你別落地就被秒了。”石榴嘲諷道,“你要是奉承我幾句,跟著我,我說不定心情好了還能給你讓點裝備。”
石榴的話還沒說完,安淮就已經從飛機上跳了下去,一個完美跳傘降落在了小型房區,開門進去摸物資了。
石榴暗罵一聲,也連忙跟著跳下去搶物資,但讓他意外的是,他的降落速度居然沒有對方快,只能搜對方摸剩的箱子。
他自覺被下了面子,心里不爽,靠在窗口假裝向外架槍,實則突然轉身,對著安淮開了一發連槍——
被躲過去了。
石榴這下結結實實地愣了幾秒,然后干笑一聲對著安淮說:“哈哈,不好意思,手滑了。”
然而他的語氣里面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或者歉意,只有沒有打中的失落和疑惑。
安淮沒什么反應,彈幕卻炸開了鍋。
【他剛才是想殺小a,對吧?!他想殺隊友,舉報!快舉報!】
【故意的吧?這就是故意的!】
【他這種行為很難舉報的……他狡辯說自己手滑,官方也封不了他的號】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在DF當中,所有武器的傷害不光對敵人有效,對自己和對隊友也有效,所以隊友之間也是可以互相殘殺。
故意殺隊友被舉報成功后,官方會進行封號處罰,但這種故意的范圍很難判定,石榴就是抓住這一點,假裝說自己手滑,來逃避處罰。
直播間的粉絲氣得七竅生煙,想下載音符直播軟件去罵對面,但又不想給對面蹭熱度,也不能讓安淮反殺回去,不然會封號,只能憋著氣,給安淮又刷了一連串禮物,紛紛在直播間喊加油。
音符直播和綠江直播兩個軟件在客戶分流上面非常極端,兩個直播軟件的受眾幾乎是完全不同的群體,很少有交叉。
下載其中一個直播軟件的人基本上不會去看另外一個直播,這也導致了兩邊的信息不流通,石榴并不知道他排到的隊友是程朔和安淮,直播間里的人也沒提醒他。
程朔的臉色從石榴開口嘲諷安淮起就很陰沉,得到安淮的位置信息后,他的槍口就一直架在窗邊,瞄準鏡對著石榴的腦袋。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勸他冷靜,千萬別開槍,別殺隊友,程朔半晌冷嗤了一聲,收了槍,然后往石榴所在的方向扔了一顆煙霧彈。
突如其來的煙霧模糊了石榴的視線,他一驚,以為窗口來了敵人,下意識地往門口沖,準備開停在門口的越野車,離開這里。
就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安淮在隊伍麥里開口了:“我勸你現在不要出門。”
安淮誠懇地勸說石榴:“對面的小房里面至少有兩隊人,你開門就會被對面狙死。”
德里克斯的被動debuff觸發了,五十米范圍內敵人數量大于五。
石榴動作頓了頓,他冷笑:“我當然知道,還用你提醒嗎?你不出門想茍在這里是吧?膽小鬼,在這里等死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門,在他開門的那一刻,身體暴露在對方的視野范圍內,立馬就被打了三連槍。
石榴瞬間倒地,他操縱著游戲人物陰暗地,緩慢地從門口往里爬,一邊往安淮這邊爬,一邊在隊伍麥里大聲喊:“過來扶我啊!你看不見嗎?!”
【?就這態度還想要隊友救?呵呵,是我的話我直接看著他掉血(微笑)】
【小a別管他,讓他放血死】
【活該,誰讓你不聽小a的嘻嘻】
【狗東西等死吧】
在石榴和彈幕的注視中,安淮往前走了兩步。
石榴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還以為安淮會乖乖聽話過來扶他,然而安淮往前走了兩步之后就停了下來,隨即從窗口翻了出去:“醫療師在不在?這里需要支援。”
隊伍里的醫療師隊友應了聲,開始往這邊趕,石榴瞪著眼睛看著安淮離去的背影,準備破口大罵——
安淮補了一顆煙霧彈,繼續遮掩對面的視線,對面的人準備從小房里出來補槍,他們謹慎地走入白色的煙霧之中,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邊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墨綠色的影子,和他們擦肩而過。
消音手/槍和匕首在原皮德里克斯的手指間隨意切換,每切換一次,都意味著一個敵人的倒下。
在煙霧中行走的領隊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周圍的隊友突然都沒有了聲音,他的額頭上慢慢起了一層冷汗,但又不能停下腳步,直到他的視線觸及到左上角的擊殺播報,才終于反應過來。
但是已經晚了。
石榴死死盯著左上角連續出現的擊殺播報,想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面。
另外一隊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也感覺到了不對,他們想從樓上下來看看,但安淮已經在煙霧的掩護下翻窗進了小房。
手雷封路,手/槍爆頭,再加上程朔的遠程封窗輔助,敵人被困在二樓和狹窄的樓梯上動彈不得,最終全都被安淮擊殺。
安淮在麥里平靜地說了聲:“解決了,外面安全。”
石榴回想著自己從游戲開始時說過的話,臉漲得通紅,只慶幸自己沒露臉直播。
不是,這人什么來頭啊?怎么這么厲害?是掛嗎?
彈幕歡呼雀躍,一邊夸安淮,一邊嘲諷沒聲了的石榴。
【菜,就多練,輸不起,就別玩】
【一個出門就倒地,一個出門滅兩隊,不好意思,高下立見,我們小a就是這么有實力】
【叫啊,怎么不繼續叫了】
【不好意思,原皮也能爆殺(比心)】
【小a還是太善良了,居然叫醫療師過來救他】
醫療師趕到,將石榴扶了起來,給對方回了血,石榴沉默地再次開門,去開車。
坐上車之后,他的底氣又回來了一些,在直播間里對著彈幕說:“這個【aaa專業手機貼膜】不過就是運氣好,要不是我擋在前面,他哪里能撿漏?”
“家人們來看我車技,”石榴自信一笑,“咱們這波直接轉大房去鋼槍,讓你們看看我鋼槍的技術,這場隨隨便便二十殺好吧。”
“嘭!”
道路的拐彎處,從山坡上突然沖下來了另一輛越野車,直接撞上了石榴開的車。
視線開始天旋地轉,石榴手忙腳亂地打著方向盤,想要穩住車身,但對面車上的人不止一個,后排的人已經架好了槍,對著他連開。
不出意外的,他被淘汰了。
【……就這?就這?】
【真是好牛的車技啊(鼓掌),把自己牛死了(鼓掌)】
【隨隨便便二十殺~我的媽呀,我們小a均場三十殺都還沒說話呢哈】
【我們小a可以單手開車,單手開槍,小a才是真車神哈,別蹭熱度貝貝】
看看石榴被淘汰,彈幕爽的不行,瘋狂陰陽對方。
“大家都知道DF的游戲規定,隊伍里面有人死亡的時候,他的麥也會掉,不能繼續和隊友溝通。游戲官方說這是貼近現實的設定,畢竟人死之后哪里還能繼續說話。”程朔慢條斯理地說。
程朔報了位置,一邊等著安淮開車接自己,一邊對彈幕說:“我覺得,這個設定真正的意思是——”
“菜的人,沒資格開口狗叫。”
【爽!】
這局依舊拿下了勝利,安淮和程朔都成功拿到了戰神的牌子。
在接下來的直播時間里,他們又排了幾局,在倒數第二把的時候,他們剛進地圖界面,彈幕就突然激動起來,告訴他們排到了熟人。
【石榴在對面!這次是敵人!爆殺他!】
熱心群眾們想去石榴的直播間看一看他在什么地方,然后回來給安淮和程朔報位置,卻沒想到安淮和石榴又一次跳傘降落到了同一個地方。
這次依舊是安淮先降落,他剛摸完箱子,就看到有敵人從窗子進來,反手對著窗口連開三槍,將對方擊倒,然后又上去補了一槍,爆頭淘汰對方。
彈幕看著石榴被淘汰的擊殺播報,沉默了幾秒鐘,沒想到他們期待的“復仇”就這么草率,這么簡單地結束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哇,落地被秒,這不正應了石榴一開始說的話嗎,不過反噬在了他自己身上。
但彈幕想了想,又覺得很正常,這確實也是爆殺,畢竟小a的實力比石榴不知道強了多少,解決他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大張旗鼓反而是抬舉他了。
對,就是要小a這種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態度,這種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里的“羞辱”,肯定會讓石榴大破防!
彈幕猜的沒錯,石榴在發現自己被【aaa專業手機貼膜】速溶之后就摔了鍵盤,整個直播間都聽到了他破防的嚎叫聲音,隨后看到了他下播的提示。
彈幕舒服了。
并且連夜剪了視頻,準備讓石榴再經歷一次社死的破防。
第33章 第 33 章
“嘖嘖嘖, 太慘了,不過活該。”
寇星宇一邊啃包子,一邊刷手機, 他已經看到了粉絲剪的打臉石榴的視頻, 每一個他都點了贊,邊點邊笑。
這件事的熱度很高,再加上粉絲的提醒,以及眾人的嘲諷,石榴終于知道了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排位的隊友是安淮和程朔, 并且在之后自己被安淮落地爆殺。
石榴一開始還沒怎么放在心上,因為他發現安淮在直播平臺的粉絲數量沒有他多, 他之前又不是沒有惹過粉絲量比他還高的其他主播,最后兩邊粉絲撕起來,他的流量反而更大了,畢竟黑紅也是紅。
這一次他又準備故技重施,但他明顯踢到了鐵板。
IHF的隊內氛圍一直都很好,粉絲們都很團結, 而且IHF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能打的短/槍, 粉絲們都把安淮當寶貝一樣,現在有人欺負小a, 他們第一個不同意。
更別說寇星宇和林白都拿自己的大號點贊了相關的視頻, 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程朔更是直接出言嘲諷了對方“菜就多練,練技術不是練臉皮”, 態度非常明確。
作為話題中心的人, 安淮雖然沒有什么表現,但幫他出頭的人已經遠遠大于了他的粉絲數量, 也超過了石榴的預期。
熱度在變高,流量在變大,粉絲數量卻在減少,石榴的路人盤已經全部崩盤,他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準備滑跪道歉。
他先是用自己的直播號發了視頻道歉聲明,然后在安淮開直播的時候忍痛給安淮刷了幾個嘉年華,還給程朔也刷了一個,但粉絲根本不買他的賬。
之前被他罵過,傷害過的人也紛紛站了出來,開始聲討他,他原本就不好的口碑直線下滑,根本不敢開直播,因為他一開直播就會被人舉報封號。
石榴試圖做最后的掙扎,使用絕招賣慘,對著鏡頭聲淚俱下,把矛頭全都對準安淮,聲稱希望安淮能夠原諒他,停止對他的網暴。
寇星宇:?
“臥槽,這人是真的一點都沒悔改啊,完全不要臉了。”寇星宇怒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網暴”在互聯網上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詞匯,嘴巴一張就可以向別人潑臟水,石榴就是抓住這一點想要翻身。
寇星宇看了一眼無知無覺的安淮,撓了撓頭,發現安淮好像對別人的評價,特別是網上的風向,還有那些言論都毫不在意,包括之前和沈文越的那些事也是,那些人基本上都在網暴安淮,但安淮就跟沒看見一樣。
寇星宇有些羨慕安淮的心態,他正想去石榴發表的視頻下面罵幾句,就看到隊長冷著臉起身,去了宋哥辦公室樓上。
沒過多久,在早上訓練的時候,寇星宇摸魚看到了手機上的推送,IHF的官方微博發了一條置頂,直接回應了石榴的那條視頻,告誡對方不要再繼續造謠誹謗安淮挑起網暴,也不要再內涵什么,否則IHF將會給他發律師函。
程朔緊接轉發了這條微博,并附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陰陽之氣重到每個路過的人都能夠感受到。
不到十分鐘,石榴那條視頻就被他灰溜溜地刪了個干凈,徹底老實了。
寇星宇爽了。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隊長出手了,宋哥和俱樂部也不會坐視不管自家的短/槍被欺負,就是這么剛,咱們家的短/槍可是有人罩著的!
“我現在更好奇這位短/槍到底是何方神圣了,能被程朔這么護著。”CDG戰隊的醫療師正在前線吃瓜,他驚嘆地看了一遍IHF官博發的內容,“藏的這么嚴實,跟金屋藏嬌一樣。”
他一邊說著這話,一邊轉頭看了河馬一眼,還是想讓河馬去套一套程朔的話,但河馬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個,直接起身出了訓練室。
CDG的醫療師撇嘴,轉身找沈文越抱怨河馬不知好歹,說不定早就想離開CDG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把我們的戰術還有BP都泄露給IHF過,叛徒。”
這相當于很嚴重的指控了,如果河馬真的泄露過相關的東西,俱樂部完全有權利開除他,并且讓他賠付違約金。
沈文越笑了笑:“誰知道呢?說不定吧。”
他盯著電腦屏幕,手上操作著,眼里的陰霾卻一點都沒少。
他現在才是最希望河馬快點離開的那個人,只要河馬一走,他就有機會上首發,讓CDG打雙短/槍體系,成為正式的隊員,誰也不能夠代替他。
手機依舊沒有安淮的消息,沈文越也顧不上焦躁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面前。
今年程家的中秋宴。
這是老爺子自從知道他的存在以來,第一次在豪門圈面前讓他露臉。沈文越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激動的臉色通紅,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他必須抓住。
所以他費盡心思接觸徐嫣然,為此他不惜專門去學校復學,幫對方拎行李拉近關系,增加好感,邀請對方成為自己的女伴。
好在他成功了,徐家似乎也有聯姻的意思,所以徐嫣然沒有拒絕他。
如果他能夠和徐嫣然訂婚,那么程老爺子一定會改變之前的口風,把程家的東西都留給他繼承,到時候他就可以超越程朔,向其他人證明誰才是真正的程家少爺。
程朔什么都不是!
在對未來抱有美好期待的同時,沈文越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安淮,覺得安淮知道他訂婚后一定會傷心難過。
但他很快就松開眉頭。
只是訂婚而已,又不是真的結婚,等他拿到了東西,就可以擺脫這些束縛了,他相信安淮會等他的,會一直待在他身邊。
反正安淮那么喜歡他。
“喜歡嗎?”
程朔坐在安淮房間的小沙發上,姿態舒適自然的像這是他自己的房間一樣,他撐著臉,滿意地看著安淮身上穿著他找人訂做的白色西裝。
“喜歡。”安淮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袖口,“謝謝隊……謝謝哥哥。”
程朔笑容加深。
修身的西裝服帖舒適,把安淮襯得像一顆水靈靈的小白楊,一樣堅毅直挺,程朔非常滿意,他已經找人定好了黃玫瑰,就等中秋節晚宴的那天親自為安淮別在胸口。
安淮擔心把昂貴的西裝弄臟弄皺了,想試穿完之后就脫下來在衣柜里掛好,但是程朔待在他的房間里,他不好脫衣服,只能看著程朔,試圖讓對方接收到自己眼神當中的意思。
程朔將桌子上的黑色禮盒拿起來,撥弄了一下里面的鉆石袖扣,假裝沒明白安淮的暗示,他很喜歡這種和安淮單獨待在室內的感覺,獨占欲能稍微得到疏解。
他的視線在房間內的電腦桌上飄過,那里放著一盆青綠的文竹,能看得出來養的人很用心,旁邊還放著一個Q版的人形擺件。
程朔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個擺件是IHF去年出的周邊,是以他的形象設計的,還挺難搶。
很難說他這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樣的,有點暗爽,但又有點無奈,他倒不是不想被安淮當做偶像一樣看待,看著安淮收集他的周邊他當然高興,但他更希望安淮對他的喜歡能夠變質一下。
“我發給你的視頻你看的怎么樣了?”程朔收回視線,放下盒子。
大一除了上課,雜七雜八的事情很多,什么社團活動,班干部競選,還有各種各樣無聊且無意義的會議塞滿了安淮除了訓練和直播以外的時間,導致程朔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教安淮跳舞。
他擔心安淮太累,不能好好休息,就只給安淮發了社交舞的教學視頻,讓安淮在空閑的時候看一看。
“舞步都記住了。”安淮誠實回答,“我自己練過幾遍,感覺挺簡單的。”
對一個在每場對局內都能迅速記住敵人的所有位置,聽聲辨位,聽聲辨槍,并且迅速做出反應的頂級短/槍來說,記憶力不可能不好,程朔毫不懷疑這一點。
但程朔怎么可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和安淮有肢體接觸的機會:“那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學習成果。”
安淮呆了呆,有一種上學的時候突然被老師抽查問題的緊張感。
他剛想問程朔要怎么檢查,就看到對方從沙發上站起了身:“我在負一層小型電影院等你。”
房間門關上,安淮開始默默換衣服,他仔細用衣架將西裝掛好,放進衣柜最空蕩的地方,然后又慎重地收好鉆石袖扣。
天氣逐漸轉涼,加上負一層的溫度更低一些,安淮選了一件長袖套上,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下樓。
小型電影院里的燈光昏暗,因為平時沒怎么使用過,座椅都被收了起來,留下了一片寬敞的空地。
程朔沒有開銀幕,只是打開了音響,放了一首舒緩的華爾茲樂曲,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緩緩轉過身來,燈光在他的背后形成了一圈模糊的光影,看起來遙不可及,卻又觸手可得。
安淮下意識放慢腳步,在安靜的室內,他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每次在面對程朔的時候,他總是會心跳加速,他將這歸結與正常人見到偶像的時候都會有的反應。
程朔在他的面前微微彎腰,紳士地伸出了手邀請他共舞,安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搭上了程朔的手心。
看視頻的時候還不覺得,等到實戰的時候,安淮才意識到這支舞居然會有這么多的身體接觸。
他跳的是女步,手被整個包裹在程朔寬大有力的手心里,握住,敏感的腰也被對方捏著,從后頸到腰窩的地方都在發熱,只能機械地跟著對方的動作挪動腳步,轉圈,然后又被對方穩穩地接住。
光與暗錯縱,呼吸交融,安淮感覺自己的鼻尖全都是程朔身上的松木香,他看著程朔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屏住呼吸,憋得自己臉都紅了,搭在程朔肩膀上的另一只手不自覺用力又松開。
一場舞跳下來,安淮的后背出了一層薄汗。
“很不錯。”程朔慢慢松開手,仗著背光,安淮看不見他的臉,他肆無忌憚地看著安淮的眼睛,“合格了。”
安淮終于長長舒出一口氣。
“就是晚宴的時候,你要再和我貼近一點。”程朔不懷好意地補充,“舞會上的人很多,撞到別人就不好了。”
安淮認真點頭:“嗯,我記住了。”
他猶豫了一下:“那,晚安?”
“晚安。”程朔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夢。”
第34章 第 34 章
——————
中秋節放假前一天。
寇星宇早早做好了放假熬夜的計劃, 等著宋哥和教練一走就開始實施。
這可是難得的放縱,懂不懂熬夜在IHF基地內的含金量啊!
因為熬了個大夜,寇星宇第二天早上也理所當然地起晚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
他草草點了個外賣,狼吞虎咽地解決了之后就趴在一樓的沙發上面發呆,聽到樓上傳來的動靜,寇星宇轉頭,看到程朔和安淮一前一后從樓上走下來。
兩個人身上都穿著西裝, 一白一黑,程朔不開口說話損人的時候看上去很沉穩, 黑色加深了他身上的氣勢,濃顏加上背頭的沖擊力讓寇星宇下意識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按理說,程朔這樣的強大氣場,不管誰走到他的旁邊,都會被他籠罩掩蓋,忽略他旁邊的人, 但安淮例外。
平時在基地里, 大家為了方便都是休閑穿搭,寇星宇也看習慣了那樣的安淮, 現在乍一看穿正裝的安淮, 忍不住“哇”了一聲,眼睛差點沒挪開。
高定的西裝能很好地修飾安淮的身體線條,但安淮本來就勻稱, 在基地被養了這么些天也沒長多少肉, 腿長而纖細,被緊箍住的腰部更是惹眼。
也許是剛剛才洗過頭, 安淮棕栗色的發色柔軟地在耳邊垂著,寇星宇幾乎立刻就想到了網上流傳很廣的一句話:
【你是一個香香軟軟的栗子小蛋糕~】
寇星宇敢肯定,等安淮露臉之后,安淮的直播間不知道要刷多少遍這種話。
安淮的皮膚本來就白,被基地內的頂光燈一打,整個人更是亮的沒邊,寇星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安淮,覺得自己在IHF,不對,在整個聯盟第二帥哥的地位有稍許的動搖。
至于聯盟排名第一的帥哥,那當然公認是程朔。
門口有人按鈴,寇星宇離門最近,主動從沙發上起來去開門,門打開之后,黃玫瑰的芬香迎面而來,寇星宇愣了一下,剛想問是不是粉絲送的,是送給誰的,程朔就在他背后開口:“是我的。”
程朔簽收,從一大捧黃玫瑰當中挑出了兩朵品相最好的,毫無瑕疵的,用送的小剪刀修剪下來,拿起其中一朵,低下頭,認真地別在了安淮的領口。
戴好之后,他拿起另外一朵,帶著笑意遞給了安淮,好整以暇地站著,等待著安淮的動作。
安淮會意,他接過沒有刺的黃玫瑰,抬手湊近程朔的胸口,屏著呼吸,將花朵也別在了對方領口的插花眼上。
寇星宇呆滯地看著他們互相送花的場景,眨了眨眼睛,總覺得自己在這一幕當中有些多余。
好怪,他還是先走吧。
程朔和安淮推門出去,程家派來的司機早就等在了基地的大門外。
程家的司機已經在程家干了許多年,從小就接送承程朔上學,直到程朔出國并且離開成家。
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從小接送的大少爺,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在看到少爺身旁的那一位男士時,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硬著頭皮拿出手機,開始給老爺子匯報情況。
程朔沒讓他幫忙開車門,自己打開了車門,讓安淮先坐了進去。在上車前,他看了一眼司機放在座位上還亮著的手機屏幕,已經猜到對方前一刻在干什么。
但他并不在意。
老爺子古板是古板,封建也是真封建,但他已經在老爺子那邊說過了自己的性取向,也算是過了明路。
而且以他對老爺子的了解,老爺子那么好面子,就算他帶著安淮去了,老爺子也肯定不會選擇在今晚發作。
汽車平穩地向前行駛,路程有些遠,安淮在最初的小緊張過后就有些犯困,捧著手機漫無目的地在屏幕上滑來滑去。
之前坐車或者其他時間無聊的時候,他就會點開手機里的收藏夾,反復看程朔之前的比賽,還有直播錄屏。
但是現在偶像本人就坐在自己的旁邊,安淮反而不好意思看了,他也沒有帶耳機,只要點開就會外放,程朔一定能聽到。
“想睡嗎?”程朔看著安淮發呆的側臉,“車里有毯子。”
“不用,”安淮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很困。”
他更怕睡覺會弄皺身上的西裝,破壞含苞欲放的黃玫瑰花瓣。
“那來聊會天吧。”程朔往后靠了靠,這個角度他能夠更好地觀察到安淮臉上的表情,“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在他不在的這三年里,安淮過得怎么樣?
在這三年里,程朔不是沒有想過動用關系查找安淮的線索,知道對方現在住在哪里,得到對方的聯系方式。
如果他乖乖答應老爺子的條件,背靠程家,以程家的資源,拿到這些東西不過稍費點手段而已。
但19歲剛回國的少年心比天高,不愿意屈服在家長的權威下,不愿意被束縛翅膀,不愿意成為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做主的傀儡。
這三年里程朔也一直在賭,賭安淮會找到他,他打職業連名字都不改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這個,他相信總有一天安淮能夠看到自己,總能夠重逢。
只不過他們重逢的情況是他從未設想過的一種。
眼下人已經又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再也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了。
遲遲沒有等到回復,程朔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他看著安淮發愣的臉凝眉:“不想說的話也不用告訴我,我只是隨便問問。”
“沒有不想告訴。”安淮回神,“我只是……只是我的高中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的青春沒有什么偶像劇一樣的故事,除開最開始受到的欺凌和排擠,其余都和普通的高中生沒什么兩樣。
每天都被作業考試圍繞著,也沒有一技之長,不會在文藝表演上大出風頭,至于戀愛更不用想,沒有人喜歡他,他也沒有喜歡的人。
唯一一個交到的好朋友,到最后也被證實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而已。
而程朔突然想到,沈文越說過他和安淮是高中同學,高中就認識。
有一個想法在程朔內心冒出來,程朔在心底煩躁地嘖了一聲,沈文越不會高中就已經和安淮談戀愛了吧?
他今天帶安淮參加宴會也是有私心的,除了將人帶到老爺子面前露個臉,表明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拒絕老爺子妄圖給他安排的聯姻之外,他還希望安淮能夠知道沈文越和徐嫣然即將訂婚的消息,加快安淮和沈文越分手的進度。
見程朔沉默下來,安淮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有點太破壞氣氛了,但他實在想不出來有什么好說的,只能絞盡腦汁,說了一個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安淮回憶:“有一件事,不算有趣,高三的時候,我們學校假期很少,課業抓的很緊,元旦的時候還在補課。”
“當時班上有一位同學請假了,我們班有幾個男生,聯合其他班的一些人想出了一個點子,想辦法讓這位請假的同學在回校的時候帶上一箱煙花。”
“他們用了一些辦法,逃過了學校保安和學生會的檢查,將那箱煙花帶了進來,在晚自習的時候借口上廁所溜了出去,把煙花帶到了操場上,然后點燃。”
那箱煙花很小,在老師和保安們趕到現場之前,就已經燃放干凈,只留下了空著的箱子。
但在第一聲煙花騰空響起的時候,整個學校就爆發出了巨大的驚呼聲,他當時坐在窗邊,能夠清楚地看到煙花升起,炸開,散發出絢爛的彩色的光,如流星般劃過天空,然后落下的場景。
周圍的人都在大聲喊著新年快樂,臉上洋溢著笑容,有一種打破規則后的放縱狂歡,哪怕這種快樂下一秒就會被禁止,被處罰。
當時的他也被那種氣氛感染了,情不自禁地小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但在他旁邊的沈文越并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皺著眉將作業本翻了一個面。
汽車駛進大門,安淮聽到了大廳里面傳來的交談聲和音樂聲,他緊張地跟著程朔下車,扶著程朔遞過來的手臂,以程朔男伴的身份進入了大廳。
剛一進門,安淮就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視線,有驚愕,有看熱鬧的,有意味不明的,有飽含惡意的。
他挺直了背,還以為程朔會跟這些人社交一下,但沒有想到程朔直接帶著他向大廳的角落走去。
程朔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知道不管自己在哪里,老爺子都會通過各種方式看到他以及他身邊的安淮。
他也沒有和這些人假意寒暄的意思,他不想給安淮帶來其他的麻煩,他也知道和別人交談的時候,安淮一個人在一邊會感覺到不安,他更厭倦這些無用的社交,沒有任何必要。
遠離人群后,安淮果然自在了不少。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原本那些舉著酒杯,想來和程朔搭話的人察覺到了程朔的意圖,訕訕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不去給程朔添堵。
他們都知道程朔嘴毒,也不想給自己添堵丟面子。再說這些人的心里自有計較,程家不是還有個二少爺嗎?現在看上去,似乎這位二少爺更有機會接手程家的一切,沒看到他的身邊站著徐家大小姐嗎?
而這位大少爺,好像對家產已經不感興趣了,逆反老爺子,公然帶著男伴來這種場合。
也有一部分人動起歪腦筋,思索著要不要給程朔身邊送幾個家里的男孩子過去,但在接觸到程朔冷冽的視線,看到程朔明顯保護男伴的姿態,這些人也不想碰霉頭,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沈文越和徐嫣然姍姍來遲,徐嫣然穿著魚尾裙,走路稍慢一些,沈文越耐心地扶著徐嫣然進入大廳,在往前走的路上,沈文越的視線在角落的某一處飄過,而后突然定住。
他死死盯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心跳一聲比一聲快,不是驚喜,而是驚慌。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腳步也情不自禁地朝著那邊偏移,想要看清楚背對著他的人的正臉。
……安淮?
怎么可能?他怎么會在這里?!
“你去哪?”
手臂突然被抓住,沈文越猛地回神,看到了站在自己旁邊,一臉疑惑的徐嫣然。
“我爸爸在那邊。”徐嫣然伸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你不是要過去打招呼嗎?”
“對,”沈文越連忙切換回了平時溫和的笑容,好像自己剛才什么都沒有看到一樣,忍住內心的焦躁,“我們走吧。”
第35章 第 35 章
宴會邀請的人差不多已經到齊, 宴會的主辦者程老爺子緩緩走上最前方的臺階,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朝著底下的眾人遙遙一敬, 說起了祝詞。
他的視線平緩地掃過全場, 只是在角落的時候多停留了幾秒,看到了程朔和安淮親密的姿態,忍著心梗收回了視線。
安淮也從各色各類的酒中選了一小杯,他不認識這是什么品種的酒,只覺得聞起來有淡淡的果香, 度數應該不高。
程老爺子開口的時候,全場鴉雀無聲,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在或認真或走神地聽著他說的話,給足了敬意。
程老爺子說完之后,飲了一口手中的酒,底下的眾人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回敬。
“果酒”入喉微辣,安淮有些不習慣地輕咳了一聲, 但酒的后調回甘, 又中和了這種辣度,帶著酒液獨有的香氣, 讓人有些上頭, 安淮于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安淮還不知道自己是一喝酒就容易上臉的類型,只是喝了小半杯,他的臉上就已經浮起了潮/紅。
程朔將安淮的反應看在眼里, 抬手輕輕碰了碰安淮的手背:“不用喝完。”
安淮學著程朔的動作, 將酒杯放在了旁邊的托盤里,等著專門的酒侍一會兒拿走。
開場詞說完, 就進入了社交舞的環節,大廳里的音樂切換,變成了安淮熟悉的舒緩華爾茲。
他看向程朔,發現程朔也在低頭注視著自己。臉上本就發燙,安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側臉,下一秒就看到程朔向他紳士彎腰,伸出了手,對他發出了共舞的邀請。
呼吸有一瞬間的輕微停滯,安淮抬起了自己的手,像那天晚上在基地的小型電影院里一樣,將自己的手心放在了程朔的手掌里,將自己完全托付給對方,將身體的控制權也一并交給程朔,任由程朔攬著自己的腰,在偌大的舞池里旋轉。
觥籌交錯,燈光璀璨,紙醉金迷的場景在安淮的視野里慢慢虛化,周圍不重要的人也一并模糊,只有程朔的臉越發清晰。
程朔對他輕輕一笑,眼底眉梢都是溫柔,溫柔的表皮下卻帶著若有若無的小鉤子。
安淮腳步一錯,差點旋轉出去,被程朔抓住手腕輕輕往里一帶,又轉了回來,撞進了程朔的胸膛,來了一個超過社交舞距離的親密擁抱。
他們靠得太近,安淮被程朔身上的松木香包裹著,感到熟悉又安心,甚至能夠感受到程朔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舞池的另一頭,徐嫣然看了看自己被沈文越踩到的高跟鞋,縱使大小姐的涵養再好也有點生氣:“沈文越。”
被叫到名字,沈文越猛然回神,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低頭看著懷里的徐嫣然:“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許嫣然憋了一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文越,“從舞會開始你就在走神,和丟了魂一樣,你到底在看什么?在看誰?”
當然是在看安淮。
從發現那個和安淮極其相似的背影后,沈文越就心神不寧,一直在場內尋找著對方的身影,但大廳里的人實在太多,他根本看不過來。
他察覺到徐嫣然不高興了,沈文越知道自己不能再分心,重新整了整心神,對著許嫣然誠懇地道歉,開始認真和對方跳舞,再也沒有失誤過。
沈文越完全想不到,也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安淮會和他最討厭的人在一起跳舞。
一支舞的時間很快結束,大廳再一次切換了音樂,還在舞池里的人行禮以后紛紛散場,再次端起酒杯,開始了新一輪的社交。
程朔帶著安淮去了甜品區,安淮挑了一塊青提茉莉慕斯蛋糕,一口咬下去順滑甜而不膩,他微微瞇起眼睛,又咬了一口。
程朔不好甜口,沒吃蛋糕,耐心地站在安淮的身側,看他吃完。
好像麥麥,好可愛。
手機響了一聲,程朔打開看了一眼屏幕,發現是朋友發來的消息。
酒吧老板:【幫你打探了,沈文越帶著徐嫣然上二樓小花園了。】
酒吧老板:【估計是要談聯姻的事情了,不過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偷聽的癖好?】
程朔沒理他后面那句話:【謝了。】
收起手機后,程朔轉頭看了一眼安淮,發現對方正拿著一塊被咬過的酒心巧克力,微微挑了一下眉。
程朔抬手貼住安淮的側臉,往自己這邊帶了帶,方便他看清安淮此時的狀態。
剛才那杯“果酒”的后勁已經慢慢浮了上來,再加上高濃度的酒心,安淮的眼里已經出現了一片混沌,被程朔捏了臉也沒反應過來,慢吞吞地疑惑:“嗯?”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程朔低頭湊近自己,在貼近臉頰的時候突然向下,然后緩緩張唇,叼走了自己手上剩下的巧克力。
溫熱的舌尖在他的指尖一蹭而過,留下了一點濕潤的痕跡。
安淮還處在呆滯的狀態,直到程朔咽下了那半塊酒心巧克力,他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
因為過于震驚,安淮無聲地“啊”了一下,瞳孔放大,手僵在原地,還保持著拿巧克力的姿勢。
剛剛做完近乎調情的動作,程朔卻像沒事人一樣,十分自然地輕輕握住安淮的手腕,帶著他往前走:“二樓有花園,我帶你去看看。”
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牽引著,安淮跟上了程朔的步伐,穿梭在人群中,看著程朔幫他擋住了其他人各色各樣的視線,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其他的什么,安淮的心情也不像一開始那么緊張,又恢復了平時放松的狀態。
相比起一樓大廳,二樓要安靜許多,空曠的走廊里面回響著兩個人的腳步聲,安淮很喜歡這種安寧的氛圍,也喜歡和程朔這樣待在一起的安心感,任由對方牽著自己去任何地方。
在小花園的雕花玻璃門前,程朔突然停下了腳步,安淮也頓住,看向了玻璃門后的兩個模糊的身影。
有一道熟悉的,好久都沒有聽過的聲音響起:“你考慮的怎么樣?”
現在離開,門后的人必然會察覺,為了避免尷尬,程朔于是沒動,安淮也會意站在原地,盡量不發出什么聲音,等里面的人談完話之后再找機會離開。
另一個人沒有回答,于是這人繼續開口:“我知道你對我打電競職業這點有些顧慮,但你應該也清楚,老爺子現在不愿意放權。所以我就暫時過渡一下,邊打職業邊上學,等老爺子愿意放權的時候再回來接手公司。”
因為微醺,安淮的思緒有些緩慢,他努力地分辨了一下,在腦海中的記憶里挖掘了一番,終于想起來了這段聲音的主人是誰。
喔。
是沈文越啊。
“你和我說這些沒什么用,聯姻的事主要看我爸爸怎么想,你能早點拿到公司的管理權當然最好。”
另一道聲音也有些耳熟,在作業群里聽過,安淮沒思考多久就知道了對方是誰,是今晚沈文越的舞伴徐嫣然。
徐嫣然聳了聳肩:“不過我確實有些疑惑,你為什么要去打DFL的職業?據我所知,你的哥哥程朔就是一位職業選手,而且他很厲害,拿過好幾次冠軍。”
沈文越陷入沉默。
徐嫣然隨手撥弄了一下旁邊的月季花:“算了,不說也沒什么,反正我估計你也只會回答你有天賦,所以就去打職業了之類的話。”
“雖然我們聯姻的事情還不一定板上釘釘,但有些話我還是提前給你說一聲吧。”徐嫣然轉頭看他,“你應該知道豪門圈內的聯姻大多數都沒什么感情基礎,有許多都是各玩各的。”
徐嫣然輕哼一聲:“我對你也沒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把人鬧到我面前,不在外面有私生子就行。”
她加重了“私生子”三個字。
沈文越猛地攥緊了手心,手臂上青筋凸起。
但他臉上的笑意一成不變,聲音平靜溫柔,掩蓋住底下的暗流涌動:“好的,當然不會。”
他們的對話到這里已經有了即將結束的征兆,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程朔一直在默默觀察安淮的表情。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在安淮的神情中察覺到任何一絲需要安慰的傷心,或者難堪,反而有一種出乎尋常的平靜,好像事不關己,只是無意聽到了兩個陌生人之間的交談。
已經打好了無數次草稿的話沒有了用武之地,在玻璃門后的人推門之前,程朔先一步握住了安淮的手腕,再一次帶著他轉身下樓。
在樓梯的拐角處,程朔往回看了一眼,徐嫣然正挽著沈文越的手臂從門后出來,兩人的臉上都帶著疏離漠然的笑容。
而安淮一次都沒有回頭。
他早就知道了沈文越和徐嫣然之間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可能會訂婚,可能會結婚。
但這些都和他沒有什么關系,作為沈文越不重要的普通朋友,對方的訂婚宴或者結婚宴都不會邀請他。
只是有一個問題,安淮同樣也很疑惑,為什么沈文越一定要打DFL的職業。
沈文越成為職業選手的機會太突然,他沒有機會問,沈文越就選擇和他分道揚鑣。但是在那之前,他也問過沈文越為什么要直播打DF,成為主播,沈文越同樣沒有回答他。
宴會已經沒有了繼續參加的必要,程朔輕車熟路地帶著安淮從后門離開,拿出手機給程家的司機打電話。
在程朔和安淮離開大廳的同一時間,沈文越和徐嫣然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加入了新一輪的交際。
終于得到了和徐嫣然暫時分開的機會,沈文越一邊在大廳內不斷游走社交,一邊不斷尋找著安淮的身影,但他無論怎么找,都沒有找到那個讓他心驚的背影。
最后沈文越找到了站在門口主持秩序的管家,他猶豫了一下之后走上前:“我能要一份宴會的名單嗎?”
“不能。”管家彬彬有禮地回答他,“如果你想要的話,需要先向老爺申請。”
沈文越有些不忿,他當然知道陳老爺子不會給他。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程……我哥今晚來了嗎?”
他好像也一直沒有看到程朔出現,今晚宴會上的大多數想巴結程家的人都在圍著他轉,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還有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今晚也會來參加宴會。
“大少爺已經離開了。”管家的臉上一直帶著得體的微笑,“您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沈文越本來還想問程朔帶來的舞伴是誰,他擔心程朔也會依靠聯姻奪取支持。
但他一直沒有聽到什么風聲,而且思慮之后,他覺得管家應該也不會告訴他,而且程朔提前離開的表現就已經表明了他沒有了爭家產的心思,這樣最好不過。
就讓程朔一輩子打電競去吧,沈文越想,自己只需要打敗程朔,拿一個冠軍,欣賞完程朔落敗的表情之后就回來繼承家產。
于是他說:“沒有了。”
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人就坐在程朔的旁邊,已經完全陷入了醉酒的狀態。
從安淮上車之后,程朔就發現安淮的動作變得遲緩,知道對方喝醉了,從柜子里取出一條毛毯,準備給安淮蓋上,讓他在車里好好睡一覺。
但安淮一直睜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不時看一眼程朔的臉,在程朔看過來的時候又偷偷縮回去。
程朔看的有一些想笑,但又同時在想,是不是安淮還有些放不下沈文越,想問自己什么又不好開口。
于是他狀似無意地主動說:“嗯,看樣子沈文越的確是要和別人訂婚了。”
沒等到安淮的回答,程朔往后靠了靠,繼續補充:“這種聯姻很常見,到時候雙方都會向外公布公開。”
安淮沉默的像一朵蘑菇。
程朔頂了頂舌尖,有點耐不住地想問安淮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和沈文越分手。
蘑菇突然動了。
蘑菇說話了。
安淮輕聲問:“那你呢?”
安淮抬起臉,眼睛里的醉意朦朧,平時憋著的,不敢問的話,在醉酒后終于得到了釋放,一鼓作氣,不顧后果地問了出來:“你也會,聯姻嗎?”
程朔愣了一秒。
“不會。”他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只會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喔。”安淮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程朔已經做好了安淮問他喜歡誰的準備,卻沒想到安淮摳了摳手心之后,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問他:“那,那和你談戀愛的人是誰啊?”
程朔這次愣了好幾秒,他匪夷所思地皺眉:“我沒談戀愛。”
程朔開始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讓安淮產生了這樣的誤解,如果安淮一直覺得他在和別人談戀愛,那他這段時間做的舉動,在安淮看來又是什么樣的?
安淮也愣住,半晌又“喔”了一聲。
他察覺到自己有些微妙的高興,但思維跟不上情緒的反饋,只是呆呆地任由快樂的泡泡在腦海里面飄來飄去。
程朔這次忍不了了,他盯著安淮的側臉:“那你呢,你準備什么時候和沈文越分手?”
快樂泡泡啪一聲消失了,安淮呆了好一會,他試圖理解程朔的話,疑惑地皺起眉,什么“分手”?
在安淮沉默的間隙里,程朔感到了難以言喻的煎熬,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靠著,喉嚨干澀,像等待著判決的囚犯,期待刑滿釋放。
“我沒……”安淮幾乎生銹的大腦緩慢運轉著,“我沒和沈文越談戀愛啊?”
哪里來的分手?
第36章 第 36 章
車內陷入難言的寂靜。
程朔十指交握, 放在膝蓋上方,他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另一只手的虎口,他很少有這么焦躁, 這么搖擺的時候。
他的聲音也變得干澀起來, 故作鎮定:“是沈文越讓你這樣說的嗎?”
因為沈文越一直不愿意承認你們之間的關系,讓你隱瞞,所以到了現在,你還是選擇否認?
安淮這會兒反倒開始犯困了,大腦的運轉超過了負荷, 他迷迷糊糊地聽著程朔的話:“嗯?不是啊。”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小聲嘟囔道:“我本來就沒有和沈文越談過戀愛啊。”
心情仿佛在坐過山車, 程朔攥緊了手,往后仰了仰,喉結上下滾動,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你想問的是之前炒cp的事情嗎?”安淮的頭往下點了點,聲音帶著困倦,“沈文越是直男, 他說過的……那些都是劇本, 你不知道嗎?”
程朔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被巨大的驚喜裹挾,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只能強行合攏攥著, 才能勉強控制住。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誤會了,安淮沒有和沈文越談戀愛,也不是別人的男朋友。
所以……
昏暗的車廂內, 程朔的眼睛幽幽地亮了起來, 而旁邊昏昏欲睡的安淮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車輛毫無征兆地拐了個彎,安淮本來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身體也順勢往左偏移,栽靠在了程朔的肩頭,無意識陷入昏睡之中。
程朔微微側臉,安淮柔軟的發頂從他的嘴角擦過,程朔沒停頓,聲音很低:“以后不能和不認識的人一起出去喝酒了,你酒量不好。”
程朔頓了頓:“和認識的人出去也不行,除非是和我一起。”
安淮的呼吸平穩綿長,已經陷入熟睡中,程朔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只是盯著安淮白皙的側臉看了一會兒。
如果安淮這時候醒著,就會被對方眼里恐怖的占有欲和貪戀驚住。獵物已經走進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或者說從一開始,獵物就沒有走出圈外,只等獵人再放出更多的甜頭誘拐,就會讓獵物心甘情愿地走進陷阱里。
程朔緩緩轉過頭,任由對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另外一只手抽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毯子,搭在了安淮的肩頭。
車在基地大門前停下,程家的司機猶豫了幾秒,在想要不要下車幫大少爺開車門。
但是程朔一直都沒有別人幫忙開車門的習慣,就在司機準備下車的時候,后面的車門被一只修長的手拉開。
程朔單手抱著睡著的安淮從車上走了下來。
安淮雖然輕,但畢竟也是一個成年男人,只是程朔的臂力驚人,單手抱著對方也不覺得吃力,還游刃有余地關好了車門,對著司機點了點頭表示他可以離開了。
程家司機目瞪口呆。
直到大少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程家司機才咽了口唾沫,抖著手拿出手機給程老爺子繼續匯報情況。
看來大少爺和他的舞伴關系真的不簡單,對方也不是大少爺找來專門氣老爺子的,大少爺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人。
門鈴被按響的時候,正在吃夜宵的寇星宇還在疑惑是誰這么晚來基地。
打開門之后,他同樣也目瞪口呆地看著程朔和安淮,視線在兩人的臉上來回飄蕩,又停在了程朔抱著安淮的手上。
他僵硬地,默默地側了側身,為兩人讓出了一條路,丟了魂一樣地關上門,同手同腳走回了客廳,坐回了自己的夜宵面前。
但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兩個人的身上挪開,一路目送程朔抱著安淮上了樓梯,回到了房間,直到看不到了為止。
接著他拿出手機,開始瘋狂騷擾放假回家的林白。
寇星宇:【林白!你絕對不敢相信我剛才看到了什么!】
林白已經習慣了寇星宇的大驚小怪,他有點不太想回寇星宇的消息,于是發了個句號過去。
【我看見!】事關重大,寇星宇暫時原諒了林白的敷衍,【隊長抱著安淮回了基地!公主抱!】
屏幕對面的林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林白:【所以?】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
寇星宇一下卡了殼。
對啊,寇星宇有些茫然地捧著手機,他到底想表達什么來著?他只是非常震驚,平時那個和別的戰隊隊長握完手后都要洗手的人,居然會公主抱另一個男人。
但是細想起來,從安淮進入基地開始,隊長就對他照顧有加,還經常摸他的腦袋,平時肢體接觸也不少,也沒見隊長洗過手。
莫名其妙的,寇星宇的腦海里突然閃過程朔說過的話。
隊長好像說他自己是……同性//戀來著?還說他喜歡可愛類型的男生來著?
寇星宇如同觸電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抖了抖,瘋狂搖頭,不對,不對,不對。
他怎么能夠往那個方向想呢?他們明明是純潔堅定的隊友情!
寇星宇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還是覺得心驚肉跳,他的思想怎么可以這么渾濁。
寇星宇:【沒事了,跪安吧。】
林白:【。】
但是……寇星宇撓了撓腦袋,他現在真的好想跟上樓去看一看啊。
最后寇星宇還是沒有這個膽子上樓偷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程朔憑借著自己過人的記憶力,用早就看過的房間密碼打開了安淮的房門。
房間的燈在門口,程朔抬手就能打開,暖黃色的燈光亮起,程朔環視一圈,房間內和他上一次來的時候看到的沒什么差別,文竹旁邊的擺件也還在那里。
房門關上后,程朔微微彎腰,將安淮暫時輕柔地放在了小沙發上。也許是察覺到自己脫離了溫暖的懷抱,安淮在睡夢中動了動,程朔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安淮只是偏了偏頭,并沒有醒過來。
他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去,睡相很好,不鬧不動,顯得格外乖巧。
程朔抬手幫安淮拂去額前微長的碎發,露出秀氣的眉毛,然后又伸出指尖在安淮眼下的棕色小痣上揉了揉,做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略微有些棘手。
程朔在幫安淮脫衣服擦臉和叫醒對方之間只猶豫了一秒,就愉快地選擇了前者。
他走進了浴室,從架子上面辨別出那一塊更小一些的應該是洗臉巾,用溫水打濕后擰干,準備出來幫安淮擦臉。
他走回沙發邊,卻沒想到安淮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正坐在沙發上發呆,好像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情況,雙眼帶著剛睡醒的朦朧和酒后的不適。
程朔略有可惜地輕輕嘖了一聲。
“先擦擦臉。”程朔將毛巾遞了出去,“我下樓給你沖一杯醒酒湯。”
安淮愣愣接過毛巾,看著程朔推門出去。
他將毛巾敷在臉上,胡亂擦了幾把,終于清醒了一些,慢慢站起身回到了浴室,將洗臉巾洗干凈,重新掛好。
安淮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喉嚨有一種輕微灼燒的痛感,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應該是喝醉了,而程朔在他喝醉之后將他帶了回來,在車上好像還聊了會兒天。
等等……?
下樓的程朔去而復返,這一次他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端著溫熱的醒酒湯敲了敲門。
門被打開,程朔低頭看著安淮,有些驚訝地微微挑眉,怎么他下樓一趟,安淮的臉比剛喝醉酒的時候還要紅,這酒的后勁這么大的嗎?
“謝謝隊長。”安淮的聲音低如蚊吶,完全不敢抬頭看程朔的臉,伸手接過了醒酒湯,一口全都悶了下去,因為喝的太急還被嗆了一下,咳出了眼淚。
程朔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接過碗,抬手輕輕拍了拍安淮的后背,果然感覺到手掌下的人整個人一僵:“別喝這么急。”
“嗯。”安淮胡亂點頭,“我喝完了,晚安,隊長晚安。”
想起自己和程朔在車上的對話,安淮就有一種想捂臉的沖動,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程朔,只想快點把這件事揭過去。
他掩耳盜鈴地想,只要睡一覺,到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他和程朔都能夠忘掉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誰也不會在意。
他為什么會問程朔那種話啊啊啊!程朔為什么又會問自己那種話啊啊啊!
他和沈文越怎么可能談戀愛?難道程朔一直都以為他和沈文越是情侶關系嗎?
想到這里,安淮突然默了默。
那程朔對自己這么照顧,是不是因為程朔一直以為他是親弟弟的男朋友,所以……
程朔靠在門框上,有些想笑地看著安淮臉上的神色變化,也不知道呆蘑菇又想了什么,但他決定在今天晚上把事情說清楚,免得留隱患。
“你和沈文越的事情的確是我誤會了,抱歉。”程朔笑了笑,“但你可能也誤會了一件事,我和沈文越的關系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看兩厭。”
一直低頭看自己領口上黃玫瑰的安淮呆了呆。
他其實想過沈文越和程朔的關系不好,因為沈文越很抵觸提到程朔,也討厭和程朔做比較,而程朔也沒有在其他人的面前提過沈文越。
有很多人甚至都不清楚程朔和沈文越之間的兄弟關系,如果他們關系很好的話,那大家肯定都會知道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沈文越也是打短/槍的,如果他和程朔的關系很好,那沈文越就應該來IHF,而不是去CDG。
“你在車上的時候,不是問我在和誰談戀愛嗎?”程朔步步緊逼,“那你怎么不問問,我喜歡誰呢?”
第37章 第 37 章
房門在程朔的面前“哐當”一聲關上了。
門里門外的人都愣了一下。
安淮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呼吸緊促而困難,他一直都是一個坦率的人,可是他的坦率在程朔面前總是會大打折扣。
所以他選擇了最原始, 但也最有效的方法, 逃避。
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安淮看著合攏的門板發呆,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之后,他現在更想回床上蒙頭睡覺了。
他本能地不想知道程朔口中的答案,也不想從程朔那里聽到其他人的名字, 他沒有,也不敢去深究原因。
門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安淮繃住呼吸,精神緊張地聽著門外的細微響動,聽到對面房間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知道程朔已經離開,但依舊沒能松一口氣。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滑來滑去, 點進微信又退出, 反復幾次之后,他終于點開了置頂的人, 給對面發出了一條消息, 試探了一下程朔有沒有生氣。
【A:對不起。】
在別人面前關門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安淮發出消息之后就關了屏幕,把手機反扣在腿上。
人尷尬的時候總是想給自己找點什么事做, 安淮捏著手機站起身, 在原地里面轉了兩圈,幾秒鐘的時間漫長的像是幾個世紀, 在稀薄的空氣當中,安淮終于等到了程朔的回復。
【C:沒關系。】
【C:是我考慮不周,嚇到你了吧。】
【C:不過你以后要是想知道我喜歡誰的話,隨時都可以來問我。】
【C:(貓貓wink.GIF)】
程朔也是在安淮關門之后,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上一次寇星宇問安淮性取向的時候,安淮回答說他不知道,當時他以為安淮是在幫沈文越隱瞞。
但現在他已經清楚,安淮和沈文越之間并沒有他想的那種關系,那么安淮那次的回答就很耐人尋味了。
新的問題又產生了,想到安淮可能是直男,程朔略微有些頭疼,但他自我調節能力極強,十分不做人地想,就算是直男又怎么樣?掰彎不就行了。
而且,程朔心想,安淮的表現再怎么看也不像是純直男,真的直男會因為和其他男生有身體接觸而臉紅嗎?
屏幕對面,安淮盯著乘程朔發來的表情包,默默點了保存,然后回復對方。
【A:晚安!】
【C:晚安。】
安淮以為自己今天晚上會失眠,但出乎意料的,也許是剩余的酒精的作用,他睡得很好。
西裝被他脫下來放在衣袋里裝好,等明天有人幫忙拿過去送去專門的干洗店清理,袖扣由安淮自己保存下來,程朔一開始就說了讓他留著。
因為是手工定做的,安淮在網上甚至查不到這對鉆石袖扣的價格,但他知道肯定很貴重,剛收到的時候一直在想要用什么禮物回禮。
而程朔告訴他不用回禮,這對袖扣就當做是他幫忙參加宴會,成為舞伴的謝禮。
這對袖扣當晚還出現在了他的夢境里,夢的內容很短,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場景也在不斷的跳躍,安淮醒來的時候,只記得醒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個片段。
鉆石袖扣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一對鉆戒,出現在了紅色的絲絨戒指盒里,程朔拿著其中一個緩緩打開,帶著笑容從盒子里取出了戒指,為站在他對面的人帶上。
臺下好像有許多人在觀看這場婚禮,現場有白色的玫瑰花瓣從天空中飄落,安淮也站在賓客中間,他非常努力地仰頭,依舊看不清站在程朔旁邊的人是誰。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反倒十分清晰。
“真般配啊,門當戶對,意趣相投。”
“程朔的結婚對象好可愛啊,是他喜歡的類型。”
“聽說程朔特別喜歡他的結婚對象,在一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就公開了呢,還把自己從打職業以來得到的所有獎杯獎項全都送給了對方。”
胃里有點酸酸的,安淮在夢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臟好像有點憋悶的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么祝福的話,喉嚨像有魚刺卡住,不上不下地刺痛,只能沉默地抿著唇,腳下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動不了。
醒來后的安淮還是覺得胸口很不舒服,他按了鬧鐘,拖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下樓,想著要不然自己叫個網約車回家算了,就不勞煩程朔了。
但他剛剛下樓就被逮了個正著,程朔已經坐在了樓下的餐桌上,看到安淮下來,對他招了招手:“外賣剛到,過來吃點早飯我再送你。”
基地做飯的阿姨也放假了,他們想吃什么只能點外賣或者自己做,程朔選擇了點外賣。
早餐的品種很豐富,水晶蝦餃皮薄餡大,但安淮沒有什么食欲,用勺子攪動著碗里的青菜粥,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他一邊喝粥一邊觀察著程朔的表現,程朔的一舉一動都十分自然,神色也很淡,好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明明這是安淮最期望的局面,但他的心里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低落和憋悶。
程朔當然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但同樣沒開口,他深知人不能逼得太緊,昨天晚上前進的已經夠多了,總得給對方留下一點喘息和思考的空間。
沉默一直持續到兩人開車上路,安淮報了自己家的地址,他家在南市,距離這邊車程兩個小時,不算太遠。
安淮這一次帶了耳機,他點開了許久都沒機會打開的收藏夾,接著上一次的觀看進度看起了比賽回放。
安淮有些恍惚地想,他上一次看收藏夾的時候,還是和沈文越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但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
那天也是他和程朔第一次見面,第一次看到程朔本人,和程朔認識,有了加入IHF的契機。
對啊,安淮突然想,他一開始的愿望不就是能和程朔線下見到,以程朔粉絲的身份給對方比賽加油嗎?他現在得到的遠比他最開始想要的多,為什么還是會覺得不滿足呢?
“噢!這一次巴特依舊在ban位上,C神還是沒有機會拿到他的絕活,當然巴特作為強勢角色放出來的機會也不大,那讓我們來看一看,程朔這一次選擇了哪一位角色呢?”
視頻里,解說一號神色飛揚:“他拿出了唐!”
唐,只有姓,沒有名字,他是長/槍中,乃至DF所有角色當中唯一的一位國人角色,在官方背景的介紹中,他也是雇傭兵出身,最大的特征是他的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看不清全臉,但氣質很孤傲冷冽。
官方發的圖剛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以為這會是短/槍當中的暗殺流角色,就和0490一樣,畢竟他的形象太符合刺客了。
玩家選擇此人物時,可以獲得對方的天賦:唐對危險感知非常出色,當有敵人盯視唐超過十二秒,會向唐暴露兩秒所在位置,無冷卻時間,不受距離限制;唐隨身攜帶家族秘制的毒藥,并將它們藏進武器中,被唐擊中后,在毒藥的作用下,受傷者的血量會以百分之五的速度加速下降,無法疊加,可以且只能被醫療師治愈。
同時也會獲得對方的debuff:由于視力受到影響,唐的移動速度下降百分之二十,越過門窗時額外下降百分之十。
唐的天賦出來之后,不少玩家都十分感興趣,覺得他可能是下一個版本的長/槍強勢角色,但等玩家們真正上手之后,才發現這個角色并不簡單,至少沒有巴特那么好打。
他雖然可以得知敵人的位置,但那也需要十二秒的時間,而十二秒已經可以做許多事情,甚至在得到對方的位置前,就已經被對方狙死了。
讓敵人掉血的天賦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沒用,只要對方的隊伍里有醫療師在,這個天賦就相當于廢了。
移動速度慢更是會讓他變成一個活靶子,所以唐在比賽上出場的概率也很一般,更多的長/槍選擇他是作為軟輔,幫助隊友爆點的。
而那時的IHF并沒有強勢的短/槍選手,所有的壓力和輸出都需要程朔來扛,當程朔選出這個角色的時候,現場都有一些唏噓聲,但程朔很快就讓他們知道了什么叫做槍法碾壓一切。
只要對方被天賦爆點,他的狙擊槍就會瞬間精準對準敵人的頭顱,不給對方任何逃跑的機會,拿下爆頭。
IHF也早就商量好了戰術,隊伍里的另外三個人只要遇見其他的隊伍,不顧一切手段先殺醫療師,然后在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散開,繼續尋找下一個隊伍。
沒有了醫療師幫忙治療,被程朔擊中擊倒的人的血量都在不斷下降,程朔也能夠騰出手對付新來的敵人。
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解說二號激動地嗓子都差點喊破了:“又一個,又一個人倒在了程朔的槍口下!讓我們看一看這是程朔的第幾發精準爆頭——第七個!第八個!”
“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屏幕的左邊,全都是被程朔擊中的選手名單,而他們隊伍的醫療師要么已經被IHF解決,要么還在趕來的路上,他們能夠支撐到醫療師隊友趕到嗎?”解說一號尖叫,“答案是不能!程朔補槍了!”
左側的選手名單猶如閻王點卯的生死簿,觀眾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血線都在不斷下降,在淘汰線上苦苦掙扎。
解說二號:“我的天吶,從未見過的‘放血’打法,要是在排位里這么打,估計一場游戲下來好友都被加爆了。”
當然是加好友過來罵的。
“但這是比賽,為了贏,可以不顧一切手段!”解說一號唾沫橫飛,“什么?你覺得我的打法惡心?那你為什么打不出來這種局面呢,是不想打嗎?”
錯,是沒有能力這么打。
不上清華北大是因為不想上嗎?
這場比賽的結果毫不意外,程朔拿下了35殺,帶領IHF拿下了比賽的勝利,安淮對這場比賽印象很深刻,他記得賽后各個戰隊都吵的很兇,過來罵IHF打的惡心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還有不少黑粉在攪渾水。
在那之后IHF也沒有再拿過這一套戰術,當然也有其他戰隊試圖復刻IHF的打法,但都以失敗告終。
其他戰隊見IHF不再這么打,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IHF裝清高,既然能夠拿下勝利,那什么戰術不是戰術?
“到了。”程朔一邊側方停車一邊提醒安淮,“我幫你拿行李箱。”
第38章 第 38 章
安淮的行李箱其實很輕, 他沒有裝多少東西,帶行李箱的目的是方便回家拿秋冬穿的衣服。
他本來想說自己拿著就行,但是程朔已經下車打開后備箱, 幫他把行李箱拎在了手上, 于是他也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這片是老小區,但綠化做的很好,現在臨近午飯的時間,有許多人陸陸續續地拎著菜從大門進來,程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側門的女人。
他在那張合照里見過對方的臉, 歲月似乎沒有在女人的娃娃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她和安淮長得有五分像, 任誰一眼都能看出他們倆之間的親子關系。
“安安寶貝!”季青橙女士也一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寶貝兒子,高興地張開雙臂,準備給對方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當著程朔的面被喊小名,安淮有些羞赧:“媽。”
下一秒他就被抱了個滿懷。
季青橙注意到了安淮身側的高大男人,她松開了手,有些意外, 對方有幾分眼熟, 但又不完全像她見過的寶貝兒子那個所謂的朋友沈文越。
比沈文越更高,比沈文越更帥, 比沈文越更有氣質, 而且還會幫他兒子拿行李,聽兒子說,也是這個小帥哥開車送他回來的。
人不錯啊。
再結合兒子向她說過的話, 季青橙很快就從腦海里面搜索到了對方的名字, 她笑意盈盈地對程朔招了招手:“你好呀小程。”
程朔彬彬有禮地微笑:“阿姨好。”
“謝謝你送我們家安安寶貝回來,”季青橙越看程朔越順眼, “要不要留下來吃個午飯再走呢?”
雖然程朔很想留下來,但他知道按照現在的情況,自己留下來肯定會讓安淮不自在,他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不尷不尬,所以現在退一步才是最好的選擇。
于是他略有可惜地對著季青橙遺憾道:“不好意思阿姨,我也很想嘗嘗您的手藝,但我還有些事,只能下次有機會再來。”
“好吧,”季青橙笑笑,從他的手中接過行李箱,對著旁邊的安淮說,“去送送你隊長。”
這次程朔就沒有拒絕的必要了。
他和安淮并肩走在石子路上,回到了熟悉的環境里,安淮比平時更放松了一些,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味軟的像是剛剛曬過太陽的小動物。
安淮一直將程朔送到那輛梅賽德斯前,看著程朔坐上了駕駛位,緩緩放下了窗戶,似乎有什么話要對他說。
安淮眨了眨眼睛,湊過去抬起手,對著程朔小幅度地揮了揮:“隊長再見。”
“再見。”程朔啟動車輛,對著安淮微微勾唇,“安安寶貝。”
在廚房里做飯的季青橙聽到開門的聲音,正想對回來的安淮說冰箱里有葡萄可以拿出來吃,就看到了安淮比剛買的西紅柿還紅的臉。
季青橙驚詫:“安安寶貝,你臉怎么這么紅?外面也不熱啊?”
安淮現在聽到“安安寶貝”四個字就條件反射地想抬手捂臉,他悶悶地含糊地“嗯”了一聲,按照季青橙的話,打開了冰箱,洗好了葡萄放在盤子里。
洗好的葡萄外面還掛著水珠,晶瑩剔透,安淮吃了幾顆之后就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他很久都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了,空氣當中有一股老家具放久了的木質味道,不難聞,是記憶當中獨有的感覺。
他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把秋冬要穿的衣服都放好行李箱后,安淮想了想,起身去了同樣很久沒進過的書房,想看看這里或許會有自己想要帶走的物品。
書房的窗簾緊緊關著,安淮走過去拉開,陽光頓時灑了進來,他抬起頭就能看到空氣中微小的浮塵在自由地漂浮著。
安淮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老式臺式電腦上,那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一看就知道很久都沒有被使用過。
出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安淮走了過去,蹲下來把電源插上,想試試看這臺電腦還能不能打開。
他記得這臺電腦是媽媽還沒有離婚之前,工作用的辦公電腦,因為擔心自己碰到一些不該碰的,影響媽媽的工作,所以他從來都沒有玩過這臺電腦。
按下電腦主機開關的時候,轟隆作響的聲音讓安淮不自覺往后仰了仰,有點擔心主機會突然爆炸,但好在主機響過之后就慢慢平息了下來,電腦的屏幕也跟著亮起,露出了電腦的LOGO。
這臺電腦沒有設開機密碼,安淮輕輕碰了碰鼠標,屏幕桌面就跳了出來。
確認電腦還能用,安淮沒什么興趣地準備關機,就在他點擊電腦的左下角,準備按下關機選項的同一秒,他的視線余光突然瞥到了電腦桌面上的一個軟件圖標。
大腦有一剎那的刺痛,安淮捏著鼠標的手一緊,鼠標箭頭在屏幕上劃過一道不規則的曲線,正好停在了那個圖標上。
DF?
……為什么這臺電腦上會有這個?
安淮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安裝的,季青橙女士唯一玩過的游戲就是開心消消樂,她更喜歡到處旅游出差。
那會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安裝的嗎?可是那個時候,安淮記得電腦有密碼,放電腦的房間都是有門鎖的,就是為了防安志國把電腦偷偷賣了,拿錢去喝酒賭博。
可這更不會是自己安裝的,安淮深刻地記得自己在高三畢業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DF。
DF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變過的圖標就靜靜地立在那里,等待著安淮打開,等待他開啟塵封已久的往事和秘密。
安淮突然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他無意識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電腦桌邊的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小腿傳來一瞬間鉆心的痛感。
安淮在原地靜靜地站了幾秒,最后還是重新握住了鼠標,對著DF的圖標雙擊打開。
熟悉的加載界面出現在屏幕上,安淮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淡淡的藍光印在他的臉上,有一種冰冷的機械質感。
安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冷靜過,但超乎尋常的冷靜往往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只需要一陣微風,一滴雨珠就能夠在心海上泛起滔天巨浪。
主頁面加載完成。
屏幕上出現了賬號登錄界面,安淮看著賬號那一串陌生的數字,指尖微抖,按在了鍵盤上,試探著在密碼那一欄輸下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大寫加生日數字。
點擊確定。
系統提示密碼正確。
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了,安淮有點頭暈,但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界面跳轉,終于顯示出了賬號的主頁面。
賬號昵稱:A
從來沒有見過的賬號,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開服號,因為DF的每一個ID都是不能重復的,大小寫都一樣,像這樣的短ID一旦被注冊就不能被其他人占用,除了開服玩家不做多想。
安淮繼續往下看,最高段位戰神。
哪怕每一場都拿到勝利,拿到最高的分數,從最低的段位打到最高的段位也需要上百場,拿到戰神牌子必定會花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可是他根本沒有打這個賬號的相關記憶。
鼻尖出現了一層細汗,安淮的大腦感受到了和小腿上傳來的同樣的刺痛,他抬手捂了下腦袋,用另外一只手滑動著鼠標繼續往下看,點開了好友列表。
在看到置頂的好友時,安淮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思維和肢體同時僵硬,像被人關進了零下二十度的冰柜里,牙齒都在打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轉動了視線,帶著幾分膽怯抖著手點開了對方的主頁。
昵稱C,最高段位戰神,上次上線時間是一天前。
不用進一步確認。
這是程朔的賬號。
安淮說不上來這一刻自己是什么樣的感受,他雙手按在桌面上,猛地彎下了腰,開始大口喘氣,似乎只有拼命地呼吸,才能夠緩解靈魂上的顫栗。
激烈變化的情緒影響到了胃的感受,安淮胃里反酸,他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依舊沒能回神,急促地喘息著,喉嚨灼燒。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這真是他的賬號,如果他真的和程朔早就認識,那他為什么一點都記不起來?
……程朔記得嗎?他知道這件事嗎?
思緒太亂,以至于安淮忽略了門口的那點小動靜,等他終于冷靜下來的時候,季青橙不知道在門口已經看了多久。
見到安淮回頭,季青橙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語氣很輕,聲音也在顫抖:“安安寶貝?”
安淮聲音嘶啞:“嗯。”
“你想起來了嗎?”季青橙抓著門框,試探開口,“你感覺怎么樣?頭痛嗎?身體痛嗎?”
“沒有。”安淮搖了搖頭,“我不痛……現在不痛了。”
聽到安淮說他沒有記起來,季青橙反而長長松了一口氣:“你一開始告訴我,你要去打游戲職業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季青橙對安淮的教育方式一直都很開放,不會對安淮的選擇做任何干涉,尊重安淮的想法,只要安淮活的開心快樂就行。
所以安淮眼睛亮晶晶地告訴她,他交到了特別好的朋友時,季青橙看著沈文越沒說話,只是提醒安淮要明白朋友是相互的。
所以安淮忐忑地告訴她,自己選擇休學一年,陪沈文越直播的時候,季青橙沒多問,也沒反對,只是告訴安淮有機會的話還是繼續學業。
所以當安淮高興地告訴她,自己被選進了DF職業戰隊,還拿到了很高的年薪,成為了正式的職業選手時,季青橙也沒反對,只是驚得好幾晚睡不著覺。
季青橙并不像其他家長一樣,覺得打職業是不務正業,她的擔心另有原因,她曾經以為安淮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游戲產生交集,更不會和DF牽扯上,可是命運弄人,兜兜轉轉,安淮還是實現了他當初說的話。
季青橙捂著胸口往下掉眼淚:“安安寶貝,對不起……都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安淮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無措地走到季青橙面前:“媽媽?”
“我知道你已經察覺到自己有一段記憶丟掉了,對不對?”季青橙滿眼都是淚,“那不是什么好的記憶,你想要恢復記憶,媽媽不阻攔你,但是你先考慮一下好不好?”
季青橙緊緊抓著安淮的手:“身體是有保護機制的,你明白嗎安安寶貝?因為那些記憶太痛苦了,所以你的大腦幫你選擇了忘記。”
“你能保證自己能再一次承受那些記憶嗎?”季青橙頓了頓,“如果不能,你接下來的比賽怎么辦?”
安淮啞然。
第39章 第 39 章
午飯吃的心不在焉。
安淮和季青橙都沒說話, 餐桌上十分安靜,哪怕食物再豐盛,兩人都沒什么食欲。
季青橙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安淮的表情, 她仍舊希望安淮不要再一次承受那樣的痛苦, 但如果安淮堅持要恢復記憶,她也會尊重安淮的選擇,帶安淮進行治療。
安淮的思緒很亂,他覺得自己想了很多,但實際上又什么都沒有想, 只是機械地重復著進食的動作,直到季青橙看不下去出聲打斷他。
季青橙吃完飯之后就提著多買的月餅禮盒出去串門了, 留給安淮單獨思考的空間。
她當年離婚之后,帶著安淮孤兒寡母來到陌生的城市,多虧了鄰里的照顧,才能安穩下來,所以鄰居之間的關系很好,經常有走動。
安淮留在家里洗碗, 他知道季青橙送完禮盒后, 肯定會盛情難卻地被留住打麻將,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 猶豫之后還是起身, 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書房。
電腦還開著,只要動一動鼠標,就能從待機界面恢復游戲界面。
安淮能從季青橙的反應當中得出這就是自己的游戲號, 但他看著昵稱為A的賬號, 就像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新賬號一樣,在電腦面前坐下來, 再一次打開了主頁,開始一條一條地重新看了起來。
所有設置都是英文標識,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國際服的賬號,而DF進入國內市場之后,國際版和國服版就開始互通,可以互相加好友,也能夠組隊一起匹配排位。
但為了方便,國內和國外的匹配是默認分開的,只有玩家主動設置混合匹配,才有機會匹配到國際友人。
安淮點開賬號后臺設置,屏幕上跳出了版本更新提示。
他沒有著急更新,他害怕更新完成之后,賬號上面遺留的東西就會隨著更新消失不見。
用鼠標點擊了取消后,他又返回了主頁界面,在看到置頂好友的灰色頭像時,心還是不免的一悸。
安淮接著點開了戰績查詢,DF只會顯示最新的五十條戰績,而最新的那一條戰績停滯在了三年前。
三年前,正好是父母離婚,他跟著媽媽來到陌生城市,轉進陌生學校的時候。
記憶仍是一片空白,搜尋無果,安淮抿了抿唇,繼續點開戰績詳情,看到自己的雙排隊友,不出意外的是程朔的賬號昵稱。
戰績依次往下看,越看時間越早,越看他越沉默,他的每一場排位里都有程朔的身影,都是程朔作為他的雙排隊友,和他一起上分。
安淮枯坐在椅子上,良久后退出了戰績界面,又回到了好友列表,在看到那個不起眼的小紅點時,他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
安淮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做了兩個深呼吸后才終于控制住了顫抖的手,點開了消息框,看到了時隔三年,來自程朔的消息。
三年前沒能收到的消息終于到達了收信人的眼前,斷開的連接在這一刻重新連起,安淮碰了碰酸澀的眼睛,感受到了一點濕潤。
【C:我明天就要回國了。】
【C:一起玩了這么久游戲,有機會見個面嗎?我等你。】
后面的消息距離上兩條隔了一天半的時間。
【C:我已經回國內了。】
【C:你不方便見面的話就算了吧,今天還一起玩游戲嗎?我等你。】
后面的消息都是一片空白,時光仿佛停留在了這里,只剩下一個人的等待,因為另一個人已經全都忘記。
安淮抬手捂住眼睛,眼淚沾濕了睫毛,也打濕了手心。
他開始忍不住回想從和程朔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細節都被無限放大,最后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
程朔一定認出了他。
安淮只是在有些方面比較遲鈍,但并不是真的傻,他想到程朔第一次見面,就對他表現的很熟稔,知道他能打短/槍之后更是力薦他來IHF。
那是因為程朔曾經作為他的隊友,和他一起并肩作戰過,相信他的實力,所以才會在他失憶的狀況下都對他付出信任,知道他能夠打好短/槍,所以才讓他來IHF。
他和程朔默契的配合也不是他的錯覺,更不是什么巧合,那是在三年前曾經的對戰中磨練出來的互相信任和托付,對方的想法和一舉一動早就烙印在彼此的靈魂里。
程朔知道卻不說,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他忘掉了那些過往?所以程朔依舊選擇了獨自等待,依舊選擇了獨自承受,直到他完全想起來?
登錄時間不會騙人,只要程朔再次登上DF賬號,就能夠看到他找回了A這個賬號,又重新登陸過,看到了他們的一部分過往,那程朔又會是什么表現呢?還會裝作不知道嗎?
到那時候,他又該怎么面對程朔?現在,他又要怎么回復對方三年前的消息?
老舊的臺式電腦存儲了過往的記憶,并不完整,但足以讓忘記的人得到相當多的信息。
問題太多又難以解決,勉強平息情緒后,安淮抹了抹臉,繼續往上翻聊天記錄,從他和程朔加好友的那一天開始往下看,越看耳朵越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和程朔聊天怪怪的,程朔喜歡開玩笑的性格從那個時候就初現端倪,甚至比現在更不加收斂。
原來程朔真的對他說過只許和自己一起打游戲之類的話,夢里程朔說的那些話都在聊天記錄當中存儲著,什么你是我唯一的短/槍,我是你唯一的長/槍……
以及為什么自己說去洗澡,程朔要他開著聲音,美名其曰監督他洗干凈啊?為什么程朔一直拉著他去打卡地圖里的情侶景點,還要拍合照留念啊?
還有,為什么程朔要喊他小a寶寶啊……
剛才流的眼淚現在都變成了蒸紅臉的水,安淮無助地抬手抱住腦袋,將額頭緩緩地磕在了電腦桌上,試圖學著鴕鳥的樣子把頭埋進沙子里,這樣就能逃避一些現實的問題,即便這些問題已經過期三年,但現在依舊非常有殺傷力。
好友列表里還有一些其他的朋友,基本上都是英文名字,應該都是國際友人,有一些人的上線時間停留在一兩年前,或許早就已經退游,但有些人現在也依舊在線,頭像亮著。
有一條新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安淮揉著臉點開了小紅點,發現對方是一名英文昵稱叫巨齒鯊的外國友人。
【巨齒鯊:哦哦哦哦!A神你終于上線了!】
【巨齒鯊:我還以為你把賬號丟了呢,我就說你不可能退游的,你可是最厲害的大佬,世界第一的短/槍!】
【巨齒鯊:該死,我差點忘了,請問你是本人嗎?原號主是不是賣號了?】
安淮用英文回復他:【是本人。】
他沒有過多地解釋自己為什么時隔三年才又再次上號,對面似乎也腦補出了各種理由為他開脫,興致沖沖地繼續和他聊天。
【巨齒鯊:嘿嘿,A神你還記得我嗎?】
【巨齒鯊:當年我們在同一把排位里面,在廢棄工廠小房那邊鋼了兩分鐘的槍,最后你把我爆頭了,我不服,后面找你單挑,你同意了,打了十局,最后你7:3贏了我。】
巨齒鯊委委屈屈地告狀:【我一直想和你雙排一把,不過你的雙排隊友C實在太霸道了,他不讓我和你玩!】
【巨齒鯊:我現在已經是職業選手了,沒想到吧,我和我的團隊還拿下了一次世界冠軍呢!】
安淮當然沒有想起來巨齒鯊是誰,不過通過對方的話,安淮已經認出來了他是誰。
DF有國內賽事和國際賽事兩種大型賽事,每年的國內總冠軍就有機會參加國際比賽,如果能夠帶領隊伍拿下世界冠軍,就能拿到DFL的最高榮譽。
而巨齒鯊就是M國的職業選手,他們的戰隊名叫Shark,隊伍里的每一個選手的職業名字都是一種鯊魚的昵稱,很有特色。
巨齒鯊打字手速很快,說個不停:【親愛的朋友,你能回來繼續玩DF真是太好了,我真想邀請你來加入我們的戰隊,我們可以打雙短/槍體系,我都已經能夠想象我們在賽場上大殺四方的場景了,光是想想就令人興奮!】
【如果你想,我現在就可以向我們的戰隊經理推薦你,我相信你的實力。】巨齒鯊繼續說,【我記得你好像是中國人?不用擔心,也不是沒有人加入其他國家戰隊的前例。】
比如歐洲那邊的戰隊就經常請東亞這邊的外援。
面對巨齒鯊的盛情邀請,安淮選擇了拒絕:【抱歉,我已經加入職業戰隊了。】
【巨齒鯊:哦,那真是太遺憾了。我能知道你加入的是哪一支職業戰隊嗎?】
安淮回復:【抱歉,我現在暫時不能公布。】
和宋哥他們有約定,安淮不會在上交資料之前泄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也不會告訴其他人自己加入了哪支戰隊。
告訴媽媽是通過了俱樂部允許的,在他簽合約的那天就已經和宋哥商量過了,畢竟還是要讓家里人知道一下。
【我理解我理解。】巨齒鯊回答,【那我就繼續訓練了,真希望能夠在國際賽場上見到你,很期待能和你再一次交手!】
安淮笑了笑:【我也很期待。】
退出聊天界面后,安淮從電腦桌里找到了一只U盤,在電腦上試了試,還能用。
他把自己和程朔的聊天記錄全都復制到了U盤里,然后點擊了更新DF的版本,等待重新安裝完成。
更新后的DF就是現在的最新版本,之前賬號里的東西沒有被系統更新掉,安淮松了一口氣,把U盤放回了抽屜里。
做完這些之后,安淮又開始發呆,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么,他站起來又坐回去,有點想打一把DF冷靜一下,但又不想用現在的這個賬號,不想破壞戰績里全是和程朔一起雙排的記錄。
他思考了一下,在登錄界面切換了賬號,在登錄【Cherish】和【aaa專業手機貼膜】兩個賬號之間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前者。
許久沒有登過這個賬號,安淮在游戲中心領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獎勵,順手點開了排位。
打短/槍打習慣了,安淮直接換了德里克斯,點了確認。
這個賬號醫療師打的比較多,皮膚都是醫療師的,德里克斯也只有原皮,安淮沒怎么在意,隊友卻先開麥了。
隊友1號:“我去,又一個模仿小a的原皮德里克斯?你最好是真的有實力。”
安淮緩緩:?
我模仿我自己?
第40章 第 40 章
安淮不知道的是, 他和石榴的那件事熱度很高,已經在網絡上形成了一個梗。
有不少其他主播都來蹭熱度,特別是打短/槍的主播, 排位的時候就學安淮專門玩德里克斯, 而且只用原皮打,如果被隊友懷疑實力,就打臉對方,跟風內涵石榴。
打完之后再剪個視頻,帶上小a和石榴的標簽, 就能收獲一大堆點贊。
雖然石榴已經灰溜溜地退網了,但這并不影響樂子人網友們繼續拿他玩梗, 玩的不亦樂乎。
之前隊友們看到隊伍里有原皮德里克斯,都要懷疑一下對方是不是人機或者是混上來的,而現在看到原皮德里克斯,則是下意識地懷疑對方是高手,過來扮豬吃老虎的。
面對隊友1號的質疑,安淮雖然沒理解對方是什么意思, 但還是打字回復:“我真的有實力。”
隊友1號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被安淮耿直的回答堵了一口氣在喉嚨里。
另外兩個隊友也迅速選好自己擅長的角色,準備開始這一局的排位。
這一局的排位地圖是最經典的【密林遺跡】, 像這種樹木多, 小型建筑物多的地圖其實更適合玩0490。
隊友1號也是這么選擇的,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匹配到的原皮德里克斯隊友,決定拿0490出來, 既能暗殺拿頭又能茍著得分。
左大房是【密林遺跡】這張地圖的熱門跳點之一, 也是許多玩家的不二選擇,這里物資豐富, 地形復雜,就算落地之后沒能第一時間拿到物資,也有機會躲避,除非運氣或者技術特別差才會被速溶。
隊友1號眼睜睜地看著安淮在左大房上方跳傘,猶豫一下之后也還是跟了下去。
DF玩久了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戰斗從跳傘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越有實力的玩家就越能更加快速,更加精準地跳傘,降落到自己想降落的位置,并且先其他人一步奪取物資箱里的武器裝備,搶占先機。
安淮的跳傘技術原本就堪稱完美,別人還在空中飄著的時候,他就已經落地了,再加上德里克斯自帶翻越門窗加速的天賦,他都已經摸完了物資,隊友1號才落地站穩。
安淮從箱子里面拿了自己用的最順手的p332,頭也不回地將另外的槍和子彈扔給了背后的隊友1號,然后趴在窗口架槍,對著半空中還在跳傘過程中的敵人一梭連發。
對方毫不意外地,手忙腳亂地被狙死了。
拿人手短,隊友1號默默蹲在了安淮旁邊裝好槍,準備轉出一樓,去外面看看有沒有敵人在附近。
然后他才剛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被對面小房里的人發現了,對面幾個人圍攻他,直接打掉了他小半管血,好在對方的槍法不準,沒有直接把他爆頭,嚇得他連忙關門縮了回來。
隊友1號心情很糟糕:“靠,我們好像被包夾了。”
他能分辨出剛才的子彈是從幾個不同的方向過來的,很明顯不是同一支隊伍。
他打排位最討厭的就是遇到這種情況,多個隊伍處于同一個小地圖里時,有一些隊伍會心照不宣地聯合起來,先聯手干掉其中一個隊伍。
現在成為了可能被“炮灰”掉的隊伍,隊友1號一想到他們4v 12,不對,2v 12,甚至可能要面對更多敵人的情況就頭疼。
早知道他就不跟著原皮德里克斯跳左大房了,這下好了,這局排位的分數肯定很低,說不定還會掉段位。
“沒事,”安淮抽空打字,“你上樓幫我封煙就行。”
隊友1號:?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安淮,語氣當中都是震驚,發出了一連串靈魂質問:“不是哥們?封煙?難道你還想打出去嗎?你瘋了吧?出去就是送死啊!”
隊友1號現在更后悔開這把排位了,他就知道原皮德里克斯靠不住,沒有小a的德里克斯那樣的實力,就不要有這么強的自信啊!
安淮也很疑惑:“不打出去怎么辦?難道在小房里面等死嗎?我們不出去,他們遲早會打進來的。”
隊友1號語氣崩潰:“哥,你說的都對,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隊友1號一邊崩潰,一邊聽安淮的話往外扔了一個煙霧彈:“哥你去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安淮:“好的。”
隊友1號:?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安淮加速翻窗,沖進了煙霧陣當中,白色的煙霧籠罩了他的蹤跡,也模糊了敵人的視線。
對面看到有人沖了出來,試探著往霧中開了幾槍,但一槍都沒中。
對面小房里的隊伍頓時警惕起來,派出兩個人堵在了門口和窗口,防止安淮趁著煙霧封鎖,偷偷溜進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有德里克斯的被動減速在,安淮的移速并不算快,他聽到了門窗后面的腳步聲,想了想,直接抬腳踹開了。
躲在門后面埋伏的人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剛,直接踹門,同時愣了一秒。就是在這短暫的愣神當中,安淮已經對著他們連開了五槍。
兩槍送給躲在門后的人,一槍送給趴在窗口的人,剩下兩槍給了蹲在樓梯上的人。
打完之后,安淮從容不迫地關上了門,又玩起了熟悉的開關門戲法。
被擊倒的敵人還處在呆滯之中,就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血量下去了一大截,變成了倒地狀態,再抬頭一看其他隊友的狀態,頓時覺得天都塌了。
確認沒有其他還埋伏著的人動手,安淮重新打開門,開始對著地上的人補槍。
蹲在原地裝死的隊友1號突然看到來自隊友的擊殺播報,他瞇起眼睛,仔細辨認屏幕上面的字,但還沒等他看完,就看到屏幕上面又多出了兩條擊殺播報,并且來自同一個人。
隊友1號:?
隊伍頻道里同時跳出了安淮的消息:“他們開車跑了。”
隊友1號:??
隊友1號瞬間腦補出了一個滿臉是血的殺人狂,一臉遺憾地,惋惜地看著坐車落荒而逃的普通人們,語氣里滿滿都是沒能把他們全都殺完的可惜。
隊友1號默默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語氣頓時變得恭敬起來:“哥,你是真牛逼。”
安淮帶著摸完的裝備滿載而歸,他的皮膚依舊是德尼克斯的原皮,但是手上的槍變成了剛從敵人身上薅下來的黑金色。
隊友1號一眼就看出那是頂級氪佬才有的炫麗皮膚,看上去有一種冰冷的鋼鐵質感,手感非常好,還有專屬的子彈特效,子彈的尾跡帶著流金的閃光。
隊友1號很快就見識到了流金的特效到底有多好看。
隊友3號發了求助信息,他們在中央祭壇的樹林周圍被敵人圍攻了,安淮在小房附近找到了另外一輛小型運輸車,開車往隊友3號的位置趕過去。
路上但凡有不長眼的其他玩家想要搶車,都會被安淮一槍爆頭,隊友1號看的心驚膽戰,但是又有點暗爽。
他很難想象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夠一邊開車一邊開槍,并且在車速保持最高的同時還能拿穩槍,并且精準地爆頭敵人。
別是掛吧?
但是看著不像啊,而且這個昵稱總覺得有些眼熟,是不是主播來著?
隊友1號覺得以這位原皮德里克斯的技術,不可能在短/槍里籍籍無名,雖然對方也在模仿小a蹭熱度,但實力也是真的強。
隊友1號在腦海當中苦苦搜索自己關注的短/槍主播,但始終沒有找到游戲昵稱能對上號的,后面干脆就不想了,跟在安淮后面像一個乖巧的小尾巴,真正做到了在精神上支持對方,畢竟在現實中上他一點忙都沒幫上。
被人帶著躺贏的感覺實在太爽了,隊友1號蹲在草叢里面,欣賞著原皮德里克斯背靠樹木,用頂級身法不斷蹲下,起身,側身,閃避對方的子彈,同時對著敵人的腰線開槍,將對方擊倒之后再補上一槍爆頭。
對面的子彈全都打在了安淮面前的樹干上,而安淮的子彈全都打在了敵人的身上。
這種彈無虛發的頂級槍法配上流光特效,簡直就是一場視覺和精神上的雙重盛宴,隊友1號看的熱血沸騰,差點就要從草叢里面站起來給原皮德里克斯鼓掌。
他在麥里激情地喊道:“大佬牛逼!”
這種快樂一直持續到他們拿下這局的勝利,隊友1號心潮澎湃,想要拉著大佬再開一把排位,抱緊大佬的大腿。
但遺憾的是,對方打完這把之后似乎就退出了排位,并且下線了,他搜到的頭像變成了灰色。
隊友1號盯著好友搜索界面,思索片刻之后截屏發給了自己的朋友,并且詢問道:【你知道這是哪個短/槍主播嗎?】
朋友回復的很快:【?】
朋友:【Cherish?這不是短/槍主播啊,這是醫療師主播,而且已經退網了。】
隊友1號:【?】
隊友1號:【怎么可能?你記錯了吧?這個人短/槍玩的賊溜,賊厲害,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發我的戰斗回放。】
朋友:【你排到他了?】
隊友1號:【對啊,我隊友。】
隊友1號一邊說著一邊把戰斗回放保存下來,給朋友發了過去,對面的朋友隔了半個小時才回復他。
朋友:【臥槽啊!】
朋友:【這是Cherish?他賣號了吧??】
當天晚上,一段被剪輯過的視頻開始在網絡上流傳,看到的網友們最初并不怎么在意,但還是被對方精彩流暢的操作吸引了注意,但當他們看完視頻之后,才發現發布者的文案當中提到了一個讓他們震驚的名字。
許多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這是Cherish?】
有不少人的想法都和那位朋友一樣,覺得Cherish應該賣號了,因為以Cherish之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他打不出來這樣的操作,現在的新號主應該是一個特別擅長打短/槍的人。
但如果這真的是Cherish本人……
那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Cherish為什么要隱藏自己的短/槍實力,只打醫療師配合沈文越直播?難道就真的那么愛嗎?他們之前真的有過一段?
還有一部分人覺得Cherish應該想蹭小a的熱度轉行短/槍,東山再起,重新開始直播事業,但當他們找到Cherish的賬號時,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要開播的跡象。
眾說紛紜,有好事者直接@了沈文越過來看這個視頻,想知道作為Cherish的前cp對象,沈文越會是什么反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