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更別提齊玉他那個前夫羅長生了, 原書這白眼狼被三品官員家的小姐看上了,來年殿試中了探花郎,直接迎娶了尚書小姐, 一路平步青云,也是官至一品。原書中羅長生后來是程逍年在朝堂中的左膀右臂, 一個在安陵縣結(jié)識的重要小弟。
還真有些頭疼, 好言道民不與官斗, 若想和柳綿一起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在被程逍年記恨, 且主角光環(huán)強(qiáng)大的情況下, 樓謫必須得在程逍年成長起來前,先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
等下次春闈還要三年, 科舉的話自己這個土生土長的現(xiàn)代人, 在八股文上不一定能壓上重生并且知道試題的程逍年一頭,他得另辟蹊徑, 這三年時間他得抓緊了。
被下了面子,滿心惱火的程逍年帶著柳寧隨便看了個差不多的院子, 匆匆買下。
柳寧為了促進(jìn)二人感情, 又溫柔小意地提議一起去看看家具。
此時樓謫和柳綿正準(zhǔn)備買一套紅木桌椅, 程逍年直接橫插一腳,“老板,這一套, 我出兩倍的價錢。”
這…這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老板為難地看向樓謫二人,把手中還沒捂熱的銀兩還了回去, 柳綿好脾氣地笑了笑,“價高者得, 老板給我們包另一套也行。”
“怎么,不是有錢嗎,才兩倍價格就買不起了。”程逍年將銀兩拋到老板手里,余光瞥了他們一眼,語氣輕輕地來了一句。
“自然比不得程公子家大業(yè)大。”樓謫上前一步,擋住程逍年打量柳綿的視線。
程逍年笑了,“樓公子的夫郎看著可比樓公子好說話多了。”
剛剛樓謫在買房之事上寸步不讓的事顯然讓他記恨上了,結(jié)果這次,柳綿卻簡單地退讓了,讓程逍年心里舒服多了。
他也是顛顛的,花了兩倍錢,以為誰都想跟他一樣做冤大頭啊,樓謫無語,并不理會程逍年,給老板留了地址時間后,拉著柳綿轉(zhuǎn)身就走,連面子功夫都不想給這神經(jīng)病做。
“樓公子好像對我有敵意?怎么了,還擔(dān)心我搶你夫郎不成?”程逍年嗤笑一聲,低聲不屑道:“一個哥兒而已,也就你當(dāng)個寶貝。”
說這話時,渾然沒在意身旁柳寧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柳綿回身看了程逍年一眼,奇怪道:“夫君,你要不再給他看看?感覺程公子身體好像還沒恢復(fù)啊,連好好說話都不會。”
樓謫輕笑出聲,不愧是全縣認(rèn)證的伶牙俐齒哥,從來都不吃虧,笑著回復(fù)道:“恢復(fù)神智是個漫長的過程,怕不能一蹴而就啊,病人說的話我們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畢竟關(guān)愛弱智人人有責(zé)。
程逍年臉上一陣青白。
“寧弟,過來,跟我回家。”柳綿微微抬手,面色不太好道。
柳寧本來唰白的臉色有些錯愕,看向柳綿,又看了眼身旁渾然沒在意自己的程逍年,柳綿不耐煩了,催促道:“快點。”
柳寧有些傷心地邁出了一步,程逍年蹙眉按住柳寧的肩膀,不悅地看向柳綿,“你喊寧兒干嘛,你少欺負(fù)他了,他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全呢。”
是的,沒錯,柳寧說上次樓謫打他的痕跡是平日柳綿在府中以折磨他為樂。
柳綿一下眉心壓的更深了,周身氣場都冷了幾分,“程公子,你若是真心心悅我弟弟那就抬聘禮上門,柳府的大門為您敞開,既然你看不上哥兒,你還這么蒙騙我弟弟為何?你真是既要還要啊。”
“什么蒙騙,柳寧他自己愿意跟著我的,我什么身份,他一個庶哥兒能跟著我是他的福氣。”程逍年怒道。
柳寧的臉色更難看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程逍年,雖然他心里從未想過正妻之位,可程逍年就這么講出來他還是覺得很傷心,為什么,偏偏柳綿的命就那么好,名聲狼藉,還生不了孩子,都有樓謫視若珍寶,而自己永遠(yuǎn)都比不上他。
“逍年哥哥…你…”
“程逍年,人人都說你神智恢復(fù)了,我看倒也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天天都是配不上你,誰的福氣這兩句話翻來覆去的講,滾啊,誰稀罕你這福氣。”
對這自大狂,柳綿還有更難聽的話,因著程家的關(guān)系沒多說,沒好氣地擠開了程逍年,把柳寧一把拉了過來。
“少跟這種人一起玩,玩多了腦子會壞掉的。”柳綿低聲訓(xùn)道,心中很是氣憤,柳寧平時的機(jī)靈勁都去哪了,他跟柳寧再有嫌隙,柳寧畢竟也是自家弟弟,他總不能眼看著人往火坑里跳。
“你什么意思?!”程逍年仗著人高馬大,手一伸,扯著柳綿的后領(lǐng)給人扯了個踉蹌,樓謫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柳綿,大手握住程逍年的手腕狠狠向后一掰。
“程府真是好家教,我怎么也算程公子的救命恩人,程老爺和程夫人對我都笑面相迎,結(jié)果程公子自己卻這個態(tài)度對我的家人,真是讓人心寒啊。”
樓謫俊朗的臉一板下來,瞬間兇相四現(xiàn),程逍年也心里犯怵。
樓謫按著他手腕的手有些力氣,程逍年很快便忍不住呲牙咧嘴了,“是你夫郎先出口詆毀本…我的!”
“程公子說話也是張口就來啊,明明就是你先對我夫郎出言不遜的,還要我再幫你回憶回憶嗎?給我夫郎道歉。”樓謫漫不經(jīng)心地更使勁了幾分。
艸,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力度,程逍年毫不懷疑自己嘴硬的話樓謫能當(dāng)場給他把手卸了,這可是右手啊!
“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樓謫將手松開,心里還有些遺憾,要是這小子嘴再硬點,他就真把這家伙的手腕掰折了,反正他還沒成長起來,右手折了估計仕途無望了,徹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了。
不過程逍年認(rèn)錯了,樓謫也怕嚇到柳綿,終是作罷了,人還是不能這么激進(jìn),慢慢來才是正道。
“我沒事沒事。”柳綿滿是憂心地扯著樓謫的衣袖,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每次都是因為保護(hù)自己,樓謫得罪了太多人,之前那些人都不值一提,但程家不一樣啊。
果然被嚇到了,樓謫甩了甩手,安撫地摸了摸柳綿的頭頂。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程逍年眼底劃過一絲陰翳,剛想跟柳寧說兩句話,才發(fā)現(xiàn)柳寧剛也被柳綿強(qiáng)行拉走了。
柳寧也是驚呆了,“你知不知道程府連縣令都不怕?你竟敢這么打他兒子,你真是活膩了,樓謫。”
“叫哥夫。”樓謫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又沒真把程逍年的手折斷,這點小痛一會兒就好了,哪能有什么事,別擔(dān)心。”
后面那段話是解釋給柳綿聽的,語氣一下就緩和了很多,柳綿還是有些不贊同,“下次不要這樣了,他們那種家庭,瘋起來什么都做得出來,也是我不該,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就是,逍年哥哥回過神來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柳寧竊喜道。
柳綿給了柳寧的額頭一個大板栗,“你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啊,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我畢竟是柳家的孩子,我們注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知道他討厭我,還指望人能看上你呢?”
“柳寧,你腦子怎么長的,別拿自己的幸福賭氣,還有他說什么痕跡,你不會已經(jīng)讓他碰了吧?”柳綿面色很不好。
柳寧搖頭,有些氣憤地瞪了樓謫一眼,“是你夫君上次打的痕跡還沒消!”
樓謫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頭觀臉觀心了。
柳綿松了口氣,難得有機(jī)會教育一下柳寧:“你別跟你娘學(xué)那套小娘做派,我們家有的是錢,你找個品行端正的書生嫁了做正室不好嗎?別整天盡想著斗來斗去,最重要的是幸福,不是面子你明白嗎?”
柳寧愣了愣,隨后跳腳道:“關(guān)你什么事!我娘怎么了,我爹就喜歡她這樣,不喜歡你和你爹親,你們這樣端著有什么用!”
聽得樓謫拳頭都硬了,冷眼看了柳寧一眼,柳寧一下噤了聲,沒好氣道:“你跟他說這些干嘛,傻子一個,浪費(fèi)時間。”
“柳寧,靠男人的寵愛并不是立身之本。”柳綿深深地看了柳寧一眼,“你回府吧,少跟程逍年來往,他腦子有病,自私自大,你不可能從他那得到你想要的的。”
言罷,沒再管柳寧的反應(yīng),柳綿跟樓謫轉(zhuǎn)身就走了,他們還有家具沒買完呢。
“你也別生氣,現(xiàn)在世道就是這樣,柳寧也算不上錯,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樣渾渾噩噩過來的,他畢竟是我弟弟,我就多說了兩句,領(lǐng)不領(lǐng)情在他,我說不說在我。”
柳綿拉住樓謫攥成拳頭的手,給樓謫一一掰開,然后眉眼彎了彎,尾音微揚(yáng),輕輕晃了晃樓謫的胳膊,“夫君,別生氣了。”
樓謫氣得不止是這,他氣的是這個世界,更氣原書那狗屁劇情,柳綿表現(xiàn)得越好,越令人欣賞,樓謫也就越生氣,原書竟然讓柳綿這么一個自愛自強(qiáng),努力生活的哥兒最后死于非命,死在兩個封建老余孽手里!
柳綿抬腳虛虛地摸了摸樓謫的頭發(fā),嘀嘀咕咕道:“怎么這么生氣啊,感覺頭發(fā)都要?dú)獾昧⑵饋砹恕!?br />
樓謫把送到手邊的腰身緊緊抱住,用力得柳綿都快喘不過氣了,感覺到樓謫情緒極其不穩(wěn)定,柳綿有些慌張無措,回抱著樓謫輕拍著樓謫寬厚的背部,柔聲哄道:
“怎么這么生氣,要不我們回去把柳寧揍一頓出出氣吧。”
過了半晌,柳綿的腰身都感覺被勒得沒知覺了,樓謫的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把頭從柳綿頸間移開時,柳綿看到樓謫的眼尾有些發(fā)紅。
第52章
那抹紅, 在小麥色的皮膚上看著格外突兀,不是吧,樓謫氣哭了。
柳綿錯愕地把手撫上樓謫的側(cè)臉上。
樓謫覺得有些丟人, 偏頭不愿意讓柳綿看到。
柳綿的力氣自然比不上他,柔軟的手心按在樓謫硬朗的側(cè)臉上明明用了力氣, 卻轉(zhuǎn)動不了樓謫的頭分毫, 柳綿轉(zhuǎn)步過去看他, 樓謫轉(zhuǎn)開。
不對勁, 樓謫絕對不可能就因為柳寧兩句出言不遜哭了, 樓謫到底怎么了。
柳綿壓了壓眉心, 語氣微沉,“轉(zhuǎn)過來, 別躲。”
樓謫腦子還處在覺得丟臉, 拒絕面對柳綿的狀態(tài),但身體已經(jīng)乖乖地轉(zhuǎn)過去了。
還有些濕意的黑眸水汪汪的, 撇了柳綿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可憐巴巴的,柳綿看得心里軟軟的, 手抬起, 輕輕揉了揉樓謫通紅的耳根, 柔聲問道:“到底怎么了?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別難過。”
樓謫抿唇, 耳根被柳綿溫?zé)岬恼菩娜嗟冒l(fā)麻,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總不能跟柳綿說他其實只是一本小說里的人物,最后還死不瞑目的反派吧, 樓謫光是想想心都揪在一起了,讓柳綿自己知道, 肯定會更難過。
而且那本書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現(xiàn)在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這一世,他會保護(hù)好柳綿的。
樓謫斂眸沉默,柳綿靜靜等著了半晌,見樓謫沒有開口的意思,終是作罷了。
也是,樓謫沒有義務(wù)跟自己講什么,他們也不過是合作關(guān)系而已。
柳綿抬起另一只手,兩只手微微用力,將樓謫的臉捧起來,看著樓謫很認(rèn)真地說道:“你現(xiàn)在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以后想說了再告訴我,別哭了噢。”
軟軟的指腹從樓謫泛紅的眼眶滑過,柳綿小巧的喉結(jié)不合時宜地滾動了下。
男色惑人,樓謫長得這么俊朗,哭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好想親。
柳綿羞恥地松開了手,退后了些,視線不再落在樓謫身上。
樓謫還沉迷在柳綿手軟軟地捧著他臉,滿目心疼的樣子中,嗚嗚嗚這么好的柳綿,絕對不能死掉。
二人緩過勁來,又訂購了一些家具,回程的路上,柳綿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漏了件什么事情。
“哎,對了,你為什么要打柳寧啊?是不是他假山摔跤那次?我就說他那哪像摔的啊,好好笑。”柳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樓謫看著柳綿的笑容,唇角也不自覺上揚(yáng),雙臂懶散地抱著后腦,看著即將落日的晚霞,十分自然道:“看他不爽唄,想揍就揍了。”
樓謫沒提柳寧準(zhǔn)備拿藥害柳綿的事情,因為柳綿明顯還對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有幾分親情在,樓謫不想打破柳綿的幻想。
他想,只要柳綿開心就好了,不就是想要個乖弟弟嗎,他把柳寧揍服還不行嗎。
“喔,樓大人,你怎么這么厲害,小的是心服口服,你為什么看他不爽啊,是不是給小的出氣呢。”柳綿夸張地抱拳晃了晃,小臉洋溢著笑容。
樓謫也是第一次這么具象地感受到光彩照人這個成語,就在落日余暉下,柳綿輕笑的模樣,就足以讓萬物失色,夕陽也成了陪襯。
樓謫不自在地別開頭,彈了柳綿光潔的額頭一下,“少自戀了,哥做事全看自己的心情。”
柳綿捂著頭痛呼一聲蹲了下去,樓謫立刻緊張了,他已經(jīng)很收力氣了,心里不自覺暗罵,他這個人就是老手癢,明知道柳綿皮膚嫩,還彈什么彈啊!
“怎么了?彈疼了?給我看看。”樓謫緊張地拉開柳綿的手,還沒看清怎么回事呢,額間就是一疼。
敲完人的柳綿迅速跑開了,馬尾在空中晃蕩,少年回過頭,十分機(jī)靈道:“哈哈哈我反彈!”
樓謫蹲在地上摸著額頭,看著柳綿的身影,笑出了聲。
三兩步就追上了人,一把就環(huán)住了柳綿的腰身,將人拉至身前,“嗯?敢耍我?膽子漸長啊。”
柳綿趾高氣昂地仰著臉,斜睨了樓謫一眼,輕哼一聲,“哼,那你能拿我怎么樣?”
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氣質(zhì)渾然天成。
樓謫微怔,柳綿就趁他不注意從他懷中竄走了。
一路小跑回了房,柳綿耳根通紅,真的好不好意思啊,嗚嗚嗚他在干嘛,樓謫會不會覺得他很膩歪啊,可是他真的好饞樓謫,好希望樓謫可以跟他在一起啊。
柳綿還來不及胡思亂想更多,樓謫已經(jīng)追了回來,將床上趴著的人一抓,輕松就翻過了身,語氣狠厲道:“抓到你了,你準(zhǔn)備接受懲罰吧。”
柳綿心里一緊,雖然知道樓謫八成不是那個意思,但柳綿還是有兩成期待,一雙杏眸微垂,水光盈盈地看著樓謫,被碎發(fā)遮住的耳垂已經(jīng)紅透了,忍著羞恥,可憐巴巴地說道,
“既然被抓到了,那柳綿只能任由樓大人處置了,樓大人不會打我吧,我很怕疼的。”
善變的柳綿微粉的指尖緊張地抓上樓謫的衣領(lǐng),紅唇微張,潔白的貝齒和紅潤的軟舌若隱若現(xiàn)。
樓謫感覺有點不對勁地咽了下突然分泌出來的口水,柳綿眼看有戲,準(zhǔn)備用力扯一下樓謫的衣領(lǐng),下一秒,不可抑制地笑出了聲。
樓謫惡狠狠地?fù)现d的腰間,出著心里的氣和莫名的燥意。
柳綿生無可戀,果然,他就知道沒有這么容易的事情,又因為生理性因素不得不笑,“哈哈哈,好了,別撓了哈哈哈。”
樓謫不理,專心致志地?fù)现d的腰身,剛就想感嘆了,柳綿的腰真的好細(xì),想到柳綿每天就吃那么一丟丟東西,又覺得合理,他根本就沒有肉可以長。
“知道錯了嘛。”樓謫撓了會兒,過了下癮,語氣輕飄飄地問道,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像是在柳綿腰間游走一般。
柳綿已經(jīng)笑得有些喘不過氣了,眼角掛著淚珠,生氣地瞪了樓謫一眼,狠狠地別過了頭。
柳綿鼓著臉努力平衡呼吸,又被手賤的樓謫用食指一戳,戳漏了氣,柳綿惱羞成怒,看向樓謫,杏眼瞪得圓鼓鼓的,兇道:“樓謫!”
“哎,我在。”看著柳綿氣鼓鼓的樣子,樓謫心里軟軟的,“別生氣啦,我不撓了不撓了。”
動作小心地把柳綿的眼角淚珠抹去,樓謫錯愕的看著柳綿額間浮現(xiàn)的紅印,還有臉頰和手邊即將浮現(xiàn)的紅印。
樓謫心虛地收回手,低頭看著手上的繭子,心想,他真該死啊,不過柳綿的皮膚層有點太薄了吧,這么嫩,很容易過敏的。
樓謫又想起來柳綿一曬就紅的皮膚,不自覺嘆了口氣,看來他是任重而道遠(yuǎn)啊,柳綿小兄弟可是嬌氣得很。
樓謫認(rèn)命起身給柳綿抹藥,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哎,你皮膚怎么這么嫩,蚊子咬你一口你不得腫好大的包。”
再度拒絕無效的柳綿生無可戀地仰臉被樓謫涂著藥膏,“是的,不過我不是很招蚊子,就好一些,不過你這輕戳的幾下真沒關(guān)系,紅得快消得也快,不用管它的。”
“我就管。”
樓謫吊兒郎當(dāng)?shù)鼗貜?fù)著,忽然表情一凝,他剛剛情緒失控的時候那么用力抱柳綿的腰,那得成什么樣。
“快躺下。”
柳綿莫名其妙地被樓謫放平了,然后就見樓謫一臉嚴(yán)肅地解了自己的腰帶,然后又要解自己的衣扣。
“不是…你要干嘛…”
柳綿捂住衣領(lǐng),有些慌張,他雖然很想,但真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又有點害怕了,主要是這跨度也太大了吧,怎么突然就這樣了?!而且樓謫不是不行嗎?
“我看看你的腰,剛摟你那么使勁,肯定也留痕了。”樓謫愧疚道,“抱歉啊,剛剛還欺負(fù)你。”
柳綿生無可戀地拿開手,他就知道,思想不干凈的只有他自己。
樓謫將扣子解開后,拉開柳綿衣服的時候莫名有些緊張,手心發(fā)熱,白皙的腰身被露出,一圈很明顯的臂粗紅印。
正面腹間還好,重災(zāi)區(qū)是后腰,就是柳綿肚臍旁的痣不經(jīng)意地吸引了樓謫的目光,是紅色的,但顏色很淡,就像一個粉點。
樓謫好奇地摸了一下,柳綿立刻輕哼了一聲,尾音有些綿長,好像有小鉤子在心間撓,腹間薄薄的肌肉繃緊,腰線格外明顯,很快,整個腰身都泛起了粉色。
樓謫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干壞事了,觸電似的快速收回了手,看了眼柳綿緋紅無措的臉,趕緊收回視線,羞赧小聲道:“抱歉。”
這好像是柳綿的孕痣,天哪,他怎么又耍流氓了,在地球做了二十幾年人人夸贊的正直有禮青年,來到異世卻老是在耍流氓是怎么回事啊!
樓謫趕緊用衣服把下腹部蓋上。
柳綿搖了搖頭,眼角還洇著紅,聲音綿軟,“沒事。”
說著還主動抬了抬腰身,將側(cè)腰露了出來,“要涂快涂吧,有點冷。”
眾所周知,人側(cè)躺的時候腰上的肉會陷下去,柳綿本來就很瘦,這么一躺那個腰臀比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樓謫趕緊斂眸,快速地給柳綿涂上藥,側(cè)腰涂完,柳綿又轉(zhuǎn)了一下,抱著枕頭主動趴好,腰身拉長,樓謫眼燙地看見了柳綿下滑的褻褲下?lián)踝〉膬蓚若隱若現(xiàn)的腰窩。
樓謫后面基本上是半閉著眼把柳綿腰上的藥涂完的,心臟也突突跳。
樓謫邊走遠(yuǎn)了些把藥膏重新蓋上放好,邊善意叮囑道,“以后涂藥這種事就喊我吧,別叫別人了。”
柳綿這幅毫無戒備的樣子,換個別的人來能把他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柳綿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第53章
“少爺, 姑爺,老爺喊的公證人來了,可以去立契了。”安禾高興的聲音隨著敲門聲傳來。
樓謫三兩下把柳綿的衣服系好, 去開了門,安禾進(jìn)屋看見柳綿臉上還沒掉的藥膏, 嘴一撇, 心下了然, “又欺負(fù)我們家少爺了。”
安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樓謫都沒底氣反駁了。
柳綿拍了拍安禾的手, “好了, 一起去正堂看看吧。”
“父親。”
樓謫和柳綿一起行了個禮,柳成笑著點了點頭, 柳綿接過契書仔細(xì)看了看, 柳成還真的把那三間鋪子劃到柳綿名下了。
柳成將契書遞了過去,“這是地契。”
柳綿心情很不錯, 滿面笑容地接過了契書,看著柳成很高興地謝道:“謝謝父親。”
柳成微怔, 突然有種從未放在心上的孩子, 自己長大了的悵然感, 難得想多聊兩句了,“你們分出去后準(zhǔn)備住哪?房子買了嗎?其實我們家院子大,你們就留在府中也行。”
“不用了, 父親, 晨時我已經(jīng)和夫郎去看過院子了,就在這新鋪子附近, 過幾天布置好了,自然會宴請父親去參加喬遷宴的。”樓謫代答道。
柳成張了張口, 卻不知還能再問什么,擺了擺手,叫兩人退下。
“父親,我想帶爹親去我那邊住,爹親積病已久,我想再帶他去旁的縣城看看,散心的時候再找找醫(yī)師。”柳綿道。
柳成想到那日沈思月吐血的場景,蹙了蹙眉,“行,隨你吧,要是找到法子了,別計較錢財,我們府中多的是金銀。”
“謝謝父親。”
二人告別柳成。
去往竹園的路上,柳綿的神色有些莫名,“他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我都不習(xí)慣了。”
柳綿是柳成的親子,小時候也是渴望過父愛的,哪怕小時候被柳成打的半死,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時,想的也是如果柳成能給他道個歉,他就原諒父親的一時之失。
可是并沒有,他臥床一個月都沒見到柳成的身影,也是了,爹親病了這么多年,他也從未踏進(jìn)過竹園。
柳綿的心大概是那時,徹底認(rèn)清了自己和爹親在柳成心里是完全沒有位置的。
“這哪叫好,他真對你好,就多給你分幾個鋪子,分些財產(chǎn)了。”
這可憐孩子,柳成就是說話語氣正常了點,還給柳綿搞怔愣了,以前都過得什么苦日子啊。
樓謫心疼地捏了捏柳綿的手心,輕聲戳破道,
“他最多就是發(fā)現(xiàn)要失去你了良心過意不去,一切不過亡羊補(bǔ)牢,家里住了十幾年的老仆人離開,正常人也會問兩句的,別心軟,這么多年吃的苦必須討回來,不是喜歡他的鋪子嗎,都給他干倒閉,買回來給你和爹親經(jīng)營。”
樓謫話說的直白,卻很在理,柳綿甩了甩頭,眾志成城地點了點他的頭,“你說得對,還好有你在,要不是你和縣令相熟,我怕是想分家都分不出來。”
“不是我的功勞,”樓謫看向柳綿很認(rèn)真道,“你要相信,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堅持努力的回報,連我的到來也是。”
柳綿看著樓謫那雙認(rèn)真且堅定的黑眸,被其中的瑣碎星光吸引,愣了會兒,才若有所思地重復(fù)道:
“因為我自己嗎?你也是為我而來的?”
那我可不可以奢望一下,他能愛上自己。
樓謫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過頭沒在看向柳綿,說的話卻很動人心弦,“我以前就是一個普通獵戶,遇到你后,才感覺自己不一樣了,整個人好像開竅了似的,歸屬感你知道嗎?看著你笑的時候,我心里都是安穩(wěn)的。”
柳綿眨了眨眼,一滴完整的淚珠被睫毛扇下,從眼眶滾落,趁樓謫沒注意,柳綿連忙擦掉,很開心地笑了笑,
“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說過,難怪世人總說花言巧語迷人耳,古人誠不欺我,你這一套說出去,怕是沒有姑娘哥兒能不為你心折。”
“他們與我何干,我只說與你,實言實講。”樓謫渾不在意道。
柳綿有些啞然,樓謫總是這樣,坦然又大方地輕易攪亂旁人的一湖心水,“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干嘛呢?站門口半天還不進(jìn)來,要我請你們不成?”沈思月帶著沙啞的輕柔嗓音傳了出來,小廝攙扶著他出了房屋,站在院門口不遠(yuǎn)處,輕咳了幾聲對他們說道。
“爹親!”柳綿見了沈思月,立刻小跑了進(jìn)院。
樓謫還想問誤會什么,柳綿已經(jīng)進(jìn)去把沈思月扶著往屋里走了,只給他留下兩個背影,還有嬉嬉笑笑哄沈思月開心的聲音。
樓謫有點酸,一見到爹親就把他手甩了,人跑了也不喊他一聲,但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地加快了步伐,追上了二人。
“向爹親問安,爹親身體好些了嗎?今日有喝冰糖雪梨湯嗎?”樓謫揮退另一邊扶著人的小廝,擠了上去,一臉笑容地問道。
沈思月笑著點了點頭,“感覺嗓子舒服多了。”
“你們剛在門口半天在說什么啊,成親也有些時日了,怎么還這么膩歪。”沈思月好笑地拍了拍柳綿的手背。
“才沒有,爹親。”柳綿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耳根,小聲反駁道。
“還沒有呢,剛再不叫住你們,都快親上去了,我這邊雖然偏了些,但也不是沒有人,讓人看到了羞不羞?”沈思月問道。
柳綿被調(diào)笑得整張臉都紅透了,和個小蘋果似的,求救地看向樓謫。
樓謫及時開口解釋道,“爹親你真誤會了,我們怎么會這么沒有分寸,剛在說分家的事情呢,爹親等新房蓋好了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
“分家?你父親同意了?”沈思月有些驚訝。
柳綿立刻激動地點了點頭,還將契書從袖中取出來給沈思月看,
“我們買了個可好的院子,到時候把這些竹子都搬過去給你重新種上,樓謫還說他會做竹酒,明年清明的時候,等小竹筍長成型,我們給里面灌酒,等它長大就能喝了,樓謫說很好喝的,我們一定要嘗嘗,還有……”
柳綿開心地說著,沈思月笑著縱他說了會兒,柳綿說累了,給柳綿遞了杯清茶,柳綿趕緊喝著潤喉。
“挺好的,你們有打算有布置就好,綿兒也越來越厲害了,有樓謫跟你一起我也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就不去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我在這竹園里挺好。”看著柳綿喝完了茶水后,沈思月才開口道。
柳綿的笑容一僵,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這竹園哪里好,整個府中也就只有他會時不時來陪陪爹親,等他搬出去了,那就真的鞭長莫及了,萬一府中的人欺負(fù)爹親怎么辦。
“爹親不想去,那我們就不搬了。”柳綿勉強(qiáng)撐了一個笑出來。
“能出去闖闖就出去闖闖,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當(dāng)初給你起名的時候就想你長大后性子別太犟,結(jié)果是一點都沒起作用。”
沈思月目色有些憂愁地看向柳綿,“綿兒,聽話,爹親也老了,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要學(xué)會適應(yīng)分別的。”
柳綿梗著臉,也不退步,“我不要,爹親不搬出去我就在府里陪著爹親。”
“爹親,您就跟我們一起住吧,什么打擾不打擾的,你這么一說晚上綿綿又得把我踢去軟塌睡了,他還躲被子里哭,可慘了。”樓謫張口就來,言辭情深意切。
沈思月愣了愣,“還有這事?綿兒還讓你睡軟塌?”
樓謫撇嘴,委屈地點了點頭,趁機(jī)告狀道:“那軟塌就我一半人大,腿都伸不開。”
他那天睡軟塌真是滿心委屈,從小到大都睡的席夢思,到了古代的床比宿舍的還硬,本就很委屈了,結(jié)果還被趕去睡軟塌,他一直委屈到快天明才睡著,第二天才起晚的。
渾然忘記了本來在軟塌上睡的是柳綿,人睡得好好的,半夜被他抱著轉(zhuǎn)移位置了。
而且原書中柳綿死去后,沈思月還沒來得及找兇手給柳綿報仇,心急攻心,收到消息當(dāng)天,便跟著走了,讓沈思月一人留在柳府中,樓謫也不放心。
沈思月覺得樓謫說的有些好笑,忍了又忍才勉強(qiáng)板住臉看向柳綿,“怎么能這樣,胡鬧呢不是,謫兒,綿兒脾氣確實有點大,你見諒,我等會兒就好好說他一頓。”
被冤枉的柳綿咬唇背下了這個罪名,知道樓謫在曲線救國,也沒解釋。
“脾氣不大,挺好的,爹親可別說他,睡軟塌沒關(guān)系,讓我睡地板都行,主要是綿綿哭著讓人心疼得緊,爹親就跟我們一起搬出去住吧,竹林和池塘的位置都定好了,到時候你去了肯定喜歡。”
樓謫一聽沈思月要教訓(xùn)柳綿可是不愿意了,立馬不再耍寶。
“爹親,你就去吧,我們一起住才好。”柳綿晃著沈思月的胳膊撒嬌道。
沈思月終于還是點了頭,柳綿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沈思月把他按住了,“好了,以后可不許讓謫兒睡軟塌了,這像什么樣子。”
柳綿連忙點了點頭,還拉著樓謫的手認(rèn)真道歉道:“夫君,抱歉,那日真是委屈你了。”
樓謫也知道沈思月想聽什么,捏了捏柳綿的手心,渾然不在意道:“不委屈,只要有你在就不委屈。”
沈思月眼里溢出笑意,顯然很滿意樓謫的回答,但還是要佯怒道:“謫兒,你不能這么慣著他,該說的還是要說的,小兩口哪有不拌嘴的,給柳綿慣的,哪能讓你睡軟塌啊。”
畢竟樓謫又不是真的沒本事吃軟飯的贅婿,他只是為愛入贅,哪能這么胡鬧啊,就算是前者,小兩口也不能這么鬧,現(xiàn)在可是夫天下,樓謫還是一個注定會有光明未來的大丈夫。
第54章
沈思月留著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看到吃飯的時候樓謫動作嫻熟地給柳綿布菜,連本來刺就很少的魚腹肉都要細(xì)心地取了刺后再夾給柳綿。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柳綿吃飯絕對沒有這么嬌氣, 柳綿很小就會自己吃飯了,一直都是一個很自立的小哥兒, 樓謫如今這幅模樣倒像是柳綿五體不勤一般。
再一看柳綿, 認(rèn)真地把樓謫夾到碗里的菜一一吃完, 吃飽了捂著肚子就抬眸看樓謫, 示意不要了, 樓謫還是會再夾兩塊肉, “再吃點,你太瘦了。”
柳綿皮膚嫩, 很大的可能是免疫力低, 和飯吃的太少也是有關(guān)系的,看柳綿徹底吃飽后, 樓謫才開始專注掃盤活動。
二人動作嫻熟自然,非一朝一夕可以培養(yǎng)出來的, 樓謫倒是真的把柳綿放在心上, 沈思月笑而不語。
又嘮了些家常, 等著樓謫吃飽后,三人各品了一杯茶水,柳綿才依依不舍地跟沈思月告別, “爹親多注意身體噢, 這幾日可能會有些忙,等新房布置好了, 我們就來接你。”
沈思月笑著點了點頭,“嗯, 放心吧,我能照顧得好自己。”
等二人走遠(yuǎn),空蕩的竹園,又響起了壓抑細(xì)碎的低咳聲。
“上次之事實在抱歉,我沒想到你會半夜把我抱回去,委屈你了。”洗漱完后的柳綿,撐著腦袋,趴在床里側(cè)跟樓謫說著話。
“沒事,我就是給爹親賣賣慘,我皮糙肉厚的,睡哪都行。”樓謫剛在外間沐浴完,邊擦頭發(fā),邊走過屏風(fēng)。
靠近床邊,就見柳綿因為姿勢的原因大敞的領(lǐng)口,露出覆著薄肌的白皙胸膛,一邊粉色的小點闖入樓謫的眼簾。
今日已經(jīng)停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補(bǔ)湯,但樓謫還是覺得有股兒火氣直沖腦門,剛進(jìn)來又狼狽地快步走了出去。
柳綿有些迷茫,“哎,夫君,你去哪。”
“我去外面吹吹風(fēng),這樣頭發(fā)干得快一些。”樓謫的聲音遙遙傳來。
柳綿撇了撇嘴,失望地把剛剛扯松散的領(lǐng)口拉好,蓋好薄被,老老實實地在床里側(cè)躺好了。
拿出藏在床墊下的一本書,就著燈光仔細(xì)研讀。
無意識的誘惑最勾人,下面還配了幾張黑白線條小人的動作。
和柳綿下午躺在床上伸腰的動作不謀而合,還有剛剛扯領(lǐng)口的小動作這上面也有,可惜了,都失敗了,柳綿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書本翻了一頁。
月下兩個人把酒言歡,略小一圈的線條小人微醺,酒杯散落在地,不小心跌在另一個高大小人的懷中,仰頭時,舔了舔高大小人的下巴,后來的內(nèi)容就是水到渠成的不可描述之事了。
柳綿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看著書頁旁的題字,酒后吐真言,朦朧酒意最醉人。
柳綿合上書,將小冊子又小心地放回床墊下,樓謫還沒有回來。
竹園的人來報信時,看到的就是剛洗完澡的樓謫又在炎熱的夏夜中威風(fēng)凜凜地打著軍體拳。
樓謫一表人才,氣宇軒昂,打的拳也是虎虎生威,小廝從來都沒見過,要不是實在匆忙,那小廝肯定要停下來對著樓謫溜須拍馬一番。
“不好了,姑爺,郎君拿著和離書去找老爺了!”
那小廝一臉焦急。
樓謫一聽,就立馬讓小廝進(jìn)房說明情況,柳綿在里間快速穿戴好,表情嚴(yán)肅地走了出來,“爹親身邊帶人了嗎?”
他確實希望沈思月能和離,放過自己面對新的人生,但他沒想到爹親會一聲不吭地自己去找柳成,爹親的身體他還是很憂心的,萬一柳成說什么話給沈思月氣到了,那柳綿得后悔死。
“有的,安樂和安月都跟著呢,剛剛安禾哥也趕過去了。”來人匯報著。
“我也去看看。”柳綿說著就要小跑出去。
三人一路來到主院,柳綿即將邁步進(jìn)去的時候。
樓謫拉住了有些焦急的柳綿,他也有些擔(dān)心,但他想了想,
“還是別去吧,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讓爹親自己做個了斷吧,他估計也不想我們參與,剛吃飯的時候才沒跟我們說的,我們就在這等等,要是有不對了再進(jìn)去也不遲,綿綿,你別急,你要相信爹親。”
柳綿等著樓謫說完,將樓謫抓著他手腕的手扒了下去,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后靠墻蹲了下去。
看著天上正圓的月亮有些出神,“我一直都想要爹親跟父親和離的,可是真到了這一天,我心里卻也沒有什么開心之意。”
樓謫沒說話,靜靜地在柳綿身旁蹲了下來。
“爹親這一輩子太苦了,不僅身體上苦,心里也苦,如果我這次分家沒成功,他肯定不會邁出和離這一步的,他怕沒了柳成正室的身份,再也沒有保護(hù)我的資本了,他這一生前半輩子為了柳成的理想努力,后半輩子為了我的安危憂心。”
天上的圓月模糊了邊緣,夜晚的星空朦朧起來。
柳綿將頭埋進(jìn)懷中,不再說話,他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害了沈思月,讓他平白委曲求全這么多年,沈思月有很多機(jī)會及時止損的,可惜后面懷上了他。
也是懷孕后,人才多思多慮起來,又加上柳成胡作非為,沈思月才有了心疾的,柳綿從來沒見過布莊老仆口中沈思月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
當(dāng)初沈思月也是個頂厲害的哥兒,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人人都夸贊沈思月,可是一場懷孕將他毀了。
如果當(dāng)初沒有懷孕,柳成抬新人進(jìn)府的第一時間,爹親肯定毫不猶豫地就和離了,可是他懷孕了,只得搬去了偏遠(yuǎn)的竹園,眼不見心不煩,但情緒是會吃人的。
沈思月肉眼可見地消沉,少食,那會兒新抬進(jìn)府的人還不知道沈思月的身體狀況,連柳成都沒注意到,若不是一個小妾給沈思月下毒,導(dǎo)致差點難產(chǎn),可能柳成都要溺死在溫柔鄉(xiāng)中忘了沈思月這號人了。
后來沈思月的郁結(jié)之癥才傳開了,那個小妾也得到了狠狠地處置,沒人再敢對竹園的沈思月出手,可是病根已經(jīng)落下了。
柳成保證沈思月還活著后,就沒再來看過他,沈思月懷孕十月,他早就把布莊牢牢掌在手中,當(dāng)初的成月布莊也徹底更名為柳氏布莊。
每次發(fā)現(xiàn)沈思月咳血時,柳綿都在想如果當(dāng)年爹親沒有懷孕就好了,沒有那十個月,爹親可能就不會生病,柳成或許就不會趁機(jī)抬新人,爹親可能也還幸福安康著。
而今事實再次證明,即使沈思月從沒責(zé)備過他,但如果不是為了柳綿,沈思月早就邁出和離這一步了,否則沈思月也不會一直等到柳綿平安分家后,才去找柳成和離。
都怪他……
樓謫將人扒拉到懷里,靜靜地抱著人,做父母確實辛苦,尤其是懷孕生子的一方,承受的痛苦和情緒壓力是另一方無法切身體會的,他想起來現(xiàn)代逐年下降的生育率。
愿意生孩子的人確實偉大,更別提沈思月還是個哥兒,生子更加困難,沒點勇氣是完全不行的。
可樓謫是個自私的人,他在現(xiàn)代就是不婚主義,哪怕結(jié)婚他也不準(zhǔn)備要孩子,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雖然尊重理解沈思月的偉大,但他還是不得不慶幸沈思月將柳綿生了下來。
要不然,他就遇不到柳綿了,那樣他就真成了一個在異世漂泊的孤魂。
不過放在柳綿身上,他肯定更愿意拿自己不出生換沈思月身體健康平安幸福,樓謫能理解。
他是母親三十七歲生下來的三胎,高齡產(chǎn)子,哪怕現(xiàn)代那么好的條件,母親都恢復(fù)調(diào)養(yǎng)了很長時間,后來父親跟他講時,小不點樓謫一下就紅了眼眶,抱著媽媽哇哇哭著說對不起,下次把他丟掉,別生下來了。
溫潤的母親沒好氣地瞪了父親一眼,抱著小不點樓謫哄了又哄,“怎么會,哪怕重來一百次,媽媽也會選擇生下你的,一想到謫兒這么乖這么可愛,媽媽就哪都不痛了。”
樓謫眼睛一酸,也有點想家了。
等沈思月被安禾扶著出來的時候,就大老遠(yuǎn)看見兩個抱頭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的大小蘑菇。
“少爺!”安禾噔噔噔地跑過去把樓謫和柳綿分開。
這不分開不知道,一分開嚇一跳,眼睛一個比一個紅。
沈思月壓了壓眉心,看著站起來比他還高的兩個人,“怎么了?哭鼻子跑到別人院子門前哭,不丟人啊?”
沈思月伸手把兩人的臉一邊扯了一下。
柳綿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才發(fā)現(xiàn)樓謫的心情也有些低落,怎么了,是被他傳染了嗎?他好像確實最近總在傳遞低落情緒,和一個毒蘑菇一樣,靠近了就被會被影響,柳綿心里有些擔(dān)憂。
勉強(qiáng)揚(yáng)了個笑臉,“沒事,聽說爹親要和離了我們開心的。”
“恭喜爹親,以后爹親就是自由自在的單身哥兒了。”柳綿笑嘻嘻道。
“就你會說話,爹親都一把年紀(jì)了,還什么單身哥兒不哥兒的。”沈思月好笑地戳了下柳綿的額頭。
“哥兒四十一枝花,爹親長得年輕,誰看得出你幾歲啊,我們出去逛街,都大把的把我們當(dāng)兄弟的,不信下次去問問。”柳綿一手挽著沈思月的手笑道。
一手拉住一邊有些失神的樓謫,親昵地問道:“夫君,你說是不是。”
樓謫笑著點了點頭,“綿綿說的對,爹親根本看不出什么年紀(jì),年輕俊朗。”
沈思月沒戳破狀態(tài)不對的二人臨時的掩飾,順著樓謫的話笑了笑。
第55章
沈思月摸了摸這兩個比他還高的少年的腦袋,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不是說這幾天有的忙嗎。”
“說起來爹親也是個迂腐之人,若不是綿兒幾次三番勸說我, 我可能根本都不會想到和離之事, 明明與那人已再無情意, 但爹親也是被世俗陳規(guī)困住了, 想著渾渾噩噩便糊涂過了一生, 但如今拿到這和離書, 才算真的覺得心頭一松,從此看花是花, 看山是山, 綿兒,爹親有你, 是爹親的福氣。”
幾人一同漫步回院,沈思月低頭摩挲著手上的紙上, 看著上面和離二字, 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銀輝落下, 自由無拘的清風(fēng)拂過發(fā)梢。
柳綿啞聲喊了句:“爹親…”
沈思月好笑地捏了捏柳綿的臉頰:“怎么眼睛又紅了,難怪謫兒說你愛哭,別胡思亂想了, 快回去睡覺吧, 安樂他們送我回去就行,安禾也趕緊回去睡覺吧, 你也辛苦了。”
柳綿捂著臉頰,丟臉地拉緊了樓謫的手, 跟沈思月道別:“那我跟夫君先回去了,安樂扶好爹親,我們走了。”
沈思月笑著擺了擺手,“嗯嗯,快走吧。”
假山不遠(yuǎn)處種的有木繡球,柳綿眼神示意安禾去給他采點來。
拉著樓謫走路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樓謫雖然有些出神,但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轉(zhuǎn)頭看向柳綿,“怎么走這么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對了,剛剛你蹲了那么久,肯定腿麻了。”
樓謫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正準(zhǔn)備伏身將柳綿橫抱起來的時候,一捧略有些雜亂的繡球花闖入眼簾。
花團(tuán)錦簇,開得嬌艷漂亮。
柳綿慌亂地整理著,剛把花遞過去的安禾在不遠(yuǎn)處抹了把細(xì)汗,沒想到少爺也是老土啊。
樓謫挑了挑眉,動作一頓,看向柳綿:“這是干嘛?”
柳綿不好意思地將花團(tuán)遞了遞,“送給你。”
有些匆忙了,遠(yuǎn)不如樓謫之前送他的風(fēng)信子精致漂亮,柳綿有些窘迫,他覺得跟樓謫相比他顯得格外相形見絀。
樓謫唇角微揚(yáng),笑著接過柳綿手中的花,“謝謝,很漂亮,我很喜歡。”
柳綿錯愕地抬起頭,“真的嗎?可是有些簡陋…根本比不上你送我的風(fēng)信子…”
樓謫拿出手帕將花根莖一包,一手抱住后,一手拉著柳綿,
“怎么能這么比較,那捧風(fēng)信子現(xiàn)在還被你養(yǎng)的很好,那就是你最好的回饋了,這捧繡球花我真的很喜歡,不僅僅是因為你送的,而且木繡球的花語也讓人愉悅。”
“花語…是什么?”柳綿有些好奇地看向樓謫。
“希望、忠貞、永恒、美滿、團(tuán)聚。”
樓謫看著在晚風(fēng)中微微搖曳的花瓣說著,柳綿誤打誤撞,送了一捧十分符合他現(xiàn)下心境的花,他想,他總有一天會回現(xiàn)代跟家人們團(tuán)聚的,一下心中的郁悶就散去了。
柳綿卻突如其來升起了幾分害怕,不由得抓緊了樓謫幾分,可是明明就把樓謫拉得很緊了,但柳綿還是感覺抓不住他。
好像樓謫一不留神就會消失一般。
柳綿眨了眨眼,一滴清淚莫名落下,卻是彎了彎眉眼,笑道:“你覺得喜歡就好。”
“那風(fēng)信子的花語是什么啊?”柳綿轉(zhuǎn)移話題。
“風(fēng)信子的花語是自由,生命的浪漫,點燃生命之火,看遍人生的繁華。”樓謫凝眸看向柳綿輕聲道。
柳綿眼神驀然一動,望進(jìn)了樓謫認(rèn)真璀璨的黑眸中。
直到樓謫收回視線,二人沉默地走了半晌,柳綿才喉間干渴地開口:“謝謝…很美好的祝福。”
樓謫看著手上的木繡球,也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
今日,到了樓謫回村看水稻的日子,樓謫一早就醒了,捏了捏柳綿微粉的臉蛋,柳綿不高興地皺了皺臉。
像一個皺巴巴的白包子一樣,樓謫好笑地松了手,輕聲道:“起床了,昨天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去看村里的田地嗎?”
柳綿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第一時間把他叫醒,不能再像平時一樣,樓謫把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了,然后再給他喊醒,樓謫雖然不解,但還是聽了柳綿的要求。
柳綿一下就睜開了眼睛,頂著有些凌亂蓬松的頭發(fā)就坐了起來,今日要跟樓謫回村!
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要好好準(zhǔn)備一番,雖然聽樓謫的意思是跟村中人關(guān)系并不好,那就更得好好收拾一下了,讓他們看看樓謫現(xiàn)在過得有多好!氣死那些壞人!
樓謫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柳綿給自己束發(fā),換上昂貴精致的玉冠還不夠,又插了一個金簪在其中。
還精心地編了兩個細(xì)細(xì)的麻花辮在馬尾上,用金色流蘇纏繞。
“這太夸張了吧。”樓謫摸著腦袋上的金簪,對著琉璃鏡一照,整個人仿佛哪來的富家紈绔子一般,珠光寶氣。
柳綿給樓謫穿上最近新做的藍(lán)色外袍,精細(xì)的金絲云邊鑲嵌其上,又給樓謫勁瘦的腰間系上圓環(huán)玉帶,在其上掛上一個金流蘇。
樓謫心中覺得有些太浮夸了,他一直都是一個很低調(diào)的人,但身體卻乖乖聽著柳綿的安排抬胳膊抬手。
“這有什么夸張的,等會兒還得讓安禾去城中找個最豪華的馬車回村才是,讓那些見不得人好的叔叔嬸嬸們眼睛都閃瞎,他們聽你入贅與我了,指不定他們說了多少瘋言瘋語呢,你如今這幅模樣回村,我看他們還笑得出來不!一群壞蛋!”
柳綿氣鼓鼓地說著。
給樓謫捯飭完,柳綿又打開他琳瑯滿目的衣柜,“你看這件怎么樣?平時我都不穿的。”
一件金燦燦的外袍,閃亮到樓謫都意外這件衣服會出現(xiàn)在柳綿一直偏向于小清新風(fēng)格的衣柜中。
樓謫有些哽住,這暴發(fā)戶風(fēng)格說好看他又說不出口,說不好看他又覺得不對,畢竟柳綿那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會不會太夸張了啊。”樓謫只能這么說道。
柳綿簡單套上那個金色的外袍,張手轉(zhuǎn)了一圈,“很夸張嗎?”
其實也不,柳綿生的唇紅齒白,穿上一身金色倒不會顯得土氣,反而像是哪家很受寵愛,不諳世事的小少爺出去游玩一般,整個人熠熠生輝。
樓謫眼前一亮,不得不由衷地夸贊道:“很好看。”
不過柳綿自己照了下鏡子,有些泄氣,“好像是有點夸張了。”
“要不還是這件吧,這是布莊里最好的云錦做的,跟你身上那一套用的一樣的布料。”柳綿扒拉出一件和樓謫身上那件很像的天藍(lán)色外袍。
一番折騰后,柳綿還描了個眉,成親以來樓謫第一次見柳綿開了胭脂盒,柳綿給自己的唇上稍稍點了點,本就驚艷的五官更明艷精致了幾分。
柳綿抬眸就發(fā)現(xiàn)一旁偷偷扯身上金流蘇的樓謫,不高興地瞪了樓謫一眼,沒好氣道:“過來。”
樓謫一下不敢輕舉妄動了,趕緊把剛剛偷偷扯掉的流蘇又掛了回去,心虛地笑道:“我就覺得它長得怪好看,拿下來看看哈哈。”
柳綿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樓謫莫名其妙地坐下,柳綿往樓謫的方向湊了湊,柔軟的指腹在樓謫淺色的薄唇上輕輕擦了擦。
濃密卷翹的長睫微垂,在白皙的下眼瞼印出好看的陰影,柳綿很認(rèn)真。
淺淡的玉蘭香氣在鼻間若隱若現(xiàn),樓謫看著近在咫尺的漂亮臉蛋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薄唇上了淡淡的粉,柳綿拉開了些距離,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很俊朗,感覺你最近好像白了一些。”
柳綿給自己的臉頰也微微打了些胭脂,整個人看著光彩照人。
樓謫突然就不想帶柳綿一起回村了,村里的漢子都是些混不吝的,看到柳綿這樣漂亮心里指不定想些什么污穢之事。
樓謫很生氣,如果自己能有魔法就好了,讓全天下不干不凈的思想都消失!
包括他自己剛剛腦子里閃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他真的不是故意想親柳綿的,可是柳綿看著真的很好親,他真該死啊。
樓謫低落地轉(zhuǎn)了一個方向,不再面對柳綿。
“我先出去吃飯了。”樓謫失魂落魄地說著。
柳綿點了點頭,又在他的寶貝盒子里面挑著配飾。
他怎么可以對好兄弟產(chǎn)生那樣的想法!原來他也是個見色起意的壞蛋!
樓謫感覺飯都不香了,本來準(zhǔn)備端起碗直接喝的動作一頓,剛剛柳綿給他點了點口脂,他自己涂的時候用的也是那個手指。
樓謫放下碗,有些錯愕地發(fā)現(xiàn),那他們不是間接接吻了嗎?!
樓謫拿著勺子一勺一勺舀著米粥有些神思不屬。
柳綿從里間出來的時候奇怪道:“怎么了?今日的飯菜不好吃嗎?”
柳綿給自己的腰帶上也掛滿了金流蘇,走起路來流蘇一晃一晃的,樓謫眼神也跟著一晃一晃,“不是,我怕把胭脂弄掉。”
柳綿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夫君也愛美呢,掉了我再給你補(bǔ)就是了,好好吃飯吧。”
樓謫突然意識到,柳綿真的有點太好看了,一顰一笑都十分牽動人心。
樓謫不自在地看了眼柳綿已經(jīng)洗凈了的指腹。
二人用完膳,坐上安禾找來的豪華大馬車,一路說說笑笑,踏上了去光林村的道路。
今日正在村口話事的村民們,提著晨起才采完菜的籃子,又在說著些稀奇百怪也不知真假的事情。
“哎,我聽說鎮(zhèn)上出了個大人物,得了圣上的嘉獎,一箱綾羅綢緞,一箱金銀珠寶的,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場面!”
第56章
“怎么不是!還有皇上親自題字嘉賞, 天老爺啊,那可是皇上寫的字!連舉人老爺都沒這個待遇,真是了不得。”
“真的假的?是哪家的公子啊?比舉人老爺還威風(fēng)。”挎著籃子的婦人好奇道。
“這哪個知道, 城里的消息咱們也不清楚啊。”一個人道。
“我認(rèn)識城中的屠夫,聽說這被嘉獎的人是個倒插門!”
此話一出, 圍著的村民們炸開了鍋。
“倒插門?上門女婿啊, 現(xiàn)在倒插門的人還能得到圣上嘉賞?這不讓人最瞧不起嗎?”
挑著擔(dān)的干瘦漢子氣喘吁吁地將扁擔(dān)放下, 也參與進(jìn)了對話, 語氣中盡是對上門女婿的不屑之意。
“怎么不是, 也是稀奇了, 不過聽說那贅婿極其有本事,做了一種很清晰的鏡子出來, 叫什么…什么鏡來著?”
婦人撓了撓頭, 有些忘記了上次進(jìn)城賣雞蛋時別人如何說的。
“是琉璃鏡吧。”路過的孫大花出聲道。
被提醒的婦人立刻拍手道,“對對對, 就是琉璃鏡!哎呀,還是咱們大花懂得多, 見過世面的就是不一樣。”
孫大花笑著摸了摸鬢角碎發(fā),
“害, 這有什么,就是上次送我們家二崽去學(xué)府上學(xué)時路過了一家成衣鋪,那成衣鋪可謂是人山人海, 進(jìn)去一瞧, 都是奔著那新奇的琉璃鏡去的,確實神奇, 比銅鏡清晰了不知多少倍,連發(fā)絲都照的清晰無比!”
“嗬, 真了不得,要是我也能有面這樣的鏡子就好了。”村里年紀(jì)稍微小一些的姑娘小聲說著。
“聽人說琉璃店快開業(yè)了,到時候你讓你娘帶你去城里買一個唄。”孫大花笑嘻嘻地看向那小姑娘,村里人誰不知這姑娘家貧哪用得起這種新奇物件啊,說這話完全是戳人肺管子。
小姑娘唯唯諾諾地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那東西不曉得得多貴呢,有什么好要的,用缸里的水照照就挺好,也清晰。”別的婦人接過了話茬。
孫大花立刻義憤填膺起來,“可不是!城里的東西簡直是搶錢,那成衣鋪簡簡單單的一件衣服就要一百多文!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呢,有這錢我還不如留著給晟崽,天崽買點肉吃補(bǔ)身體呢!”
“哎,對了,樓大呢,最近好長時間沒見他了,他一個人住那么大一個房子,也不出門,可真怪,你沒去看看?”
樓謫上次和李家鬧翻一事大家基本都在場,說起來孫大花他們做的雖然不對,可是這樓謫更不與眾人親近,如今又一個人拿回了那么多資產(chǎn),卻一點肉都不分給大家意思意思,大家自然而然地不喜樓謫。
“怎么說你們也把他養(yǎng)大了,怎么一點恩情都不念著啊,要我說你當(dāng)年就不該搭這一把手。”那婦人道。
孫大花立刻拍腿激動道:“可不是!這白眼狼一個,誰知道他成日在干啥,天天的院門緊鎖,我們家那田,也給兩個不知道是哪來的人種著,兇神惡煞的。”
“要我看他真是腦子壞掉了,神神叨叨的!”孫大花咬牙切齒道。
“不是啊,大花,我上次聽那吳老賴說樓大好像接到城里有錢人家的繡球了,上門做贅婿去了啊!嗨呀,這么重要的事,樓大都沒跟你說嗎?這真是不把你們這舅舅舅母放在眼里啊。”村里消息最靈通的婦人嘁噓著出聲道。
“真的假的?吳老賴胡說的吧,那家伙天天胡咧咧的,樓大那小子現(xiàn)在有房有田,趕著做倒插門是作甚,一點男人的樣子都沒有!”一個漢子出聲道。
“怕是做不得假,不然你說樓大怎么這段時間從來沒在村里出現(xiàn)過?他田地房子都在,哪來的錢去縣城里住房啊?怕不是真去吃軟飯了!”孫大花震驚了一會兒,思忖片刻后道。
“這人是越活越回去,那日獵了個野豬,還以為有多大本事呢,害呀,這轉(zhuǎn)頭就悄悄吃軟飯去了,真是悄默聲發(fā)大財呢!”幾個人陰陽怪氣道。
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樓謫貶低到了泥里。
“嗬!你們快看!有馬車!”
車輪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滾動,這一路給顛得暈頭轉(zhuǎn)向,柳綿整個人都被樓謫半抱在懷里才好了些,樓謫心疼得緊,就出聲說:“要不你別去了,也沒什么好看的,等我們搬新家了,我在后山在撒苗種地給你看?”
柳綿緊緊地抓著樓謫的衣襟,兇道:“不行,不許丟下我,你是不是嫌我麻煩?”
看著柳綿難受得蒼白的臉色,樓謫哪敢說話,忙搖頭,柳綿難受得把頭埋進(jìn)樓謫溫暖的懷中,呼吸著樓謫身上暖暖的木質(zhì)香,才勉強(qiáng)與頭暈?zāi)垦F胶狻?br />
柳綿低低地悶聲道:“如果你覺得我丟人的話,那你就把我放下吧,我知道的,村中人都看不上哥兒。”
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自厭,樓謫心臟都要驟停了。
“祖宗,你真是我祖宗,別胡說八道了,我就是擔(dān)心山路好不走,怕你難受,給我扣這么大個帽子干嘛,別胡思亂想了,我抱著你,小祖宗你睡會兒,一會兒就到了。”
樓謫抱著柳綿拍了拍,不敢再說一點讓柳綿先回去的話,努力調(diào)整姿勢,讓柳綿可以舒服點,另一只手輕輕地給柳綿按揉有些翻江倒海胃部。
沒一會兒,柳綿就抓著樓謫的衣襟,安安靜靜地睡了過去。
抓著樓謫衣服的手慢慢松開松開,垂落了下去,樓謫下意識接住,把柳綿的手握在手中,就這樣一路到了光林村。
“好氣派的馬車!你看那趕車的小廝身上穿的都是柔軟的華貴綢緞,這是哪家的人啊,好富裕。”
村口的人停下了七嘴八舌的閑聊,不約而同地看向不遠(yuǎn)處緩緩駛來的馬車,眼里盡是艷羨之意。
“這車子真好,等我們家天兒過了縣試,成了童生我也要給他買輛馬車,方便他上下學(xué)。”孫大花羨慕道。
“縣試,那快了吧,天崽兒現(xiàn)在學(xué)業(yè)如何?”同鄉(xiāng)人問道。
可算有人問到點子上了,孫大花一下笑得合不攏嘴,“這次送天崽兒去上學(xué),夫子說肯定沒問題,咱們天崽兒是宰相根苗!”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道賀,“那咱們村豈不是也要出個舉人老爺了?真不容易,光宗耀祖啊這是。”
孫大花享受著被大家捧著問七問八,攀言關(guān)系的時候,大手一揮,“等天崽發(fā)達(dá)了肯定不會忘記鄉(xiāng)親們的,哪能像那樓大,連塊肉都舍不得給大家分,白養(yǎng)這么多年,現(xiàn)在還反咬一口。”
眾人紛紛道是。
馬夫繩一扯,將馬勒住,眾人紛紛圍了過去,“嘿,還真是來我們村的,這是來找誰的啊,不會是哪家發(fā)達(dá)了的親戚吧?”
安禾掀開門簾,快要到時就提前跟樓謫說了,柳綿早就被喊醒了,強(qiáng)撐著補(bǔ)了點胭脂,看不出任何蒼白虛弱之色。
樓謫先下了馬車,沒理會外界紛紛擾擾的聲音,回身將柳綿扶了下來。
樓謫看著都快擠到他跟前的漢子,壓了壓眉心,小心護(hù)著柳綿,依靠樓大的記憶認(rèn)出此人:“王叔,麻煩讓開一點。”
王叔愣了,抹了抹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樓謫,
“樓大?樓大?!你是樓大!”
“我滴個乖乖,你怎么大變樣了?!”
“孫大花,你快來看!這是樓大!”王木扯著嗓子驚喜地喊道。
樓謫維持著不失風(fēng)度的微笑,用雙手捂住了柳綿的耳朵,本來是準(zhǔn)備直接讓馬車開進(jìn)村里的,但村里的路太窄,眾人又圍在此處,只得先行下車。
跑慢一步,被落在外層的孫大花聽了此話邊扒拉著人群往里擠,邊嘟囔著:“王木瘋了,這么豪華氣派的人怎么可能是樓大啊。”
孫大花走近了些,直接看直了眼。
“天老爺!真是樓大!”一旁的婦人直接把她內(nèi)心的驚訝喊了出來。
樓謫尷尬地點了點頭,“舅母好。”
這實在是太高調(diào)了,樓謫有些無從適應(yīng)。
“乖啊,你看看,樓崽兒這搖身一變就成了人上人啊,這身上,嗬,這玉佩,這金簪,姨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你剛出生那會兒,姨以前抱過你你還記得不。”一個婦人出聲。
眾人一下就活絡(luò)起來,各種攀談聲起。
樓謫有點想回馬車?yán)锒愣懔耍瑢嵲谑菍擂危缰肋@個點這么多人,他就晚點再回了。
“這個哥兒好生漂亮,是樓大的夫郎吧!”之前說樓大已經(jīng)入贅的婦人眼尖看見被樓大護(hù)在懷里的人,連忙夸贊道:“好俊俏的哥兒,樓大好福氣。”
柳綿甜甜一笑,“謝謝嬸嬸。”
鄉(xiāng)中人都是頗會見風(fēng)使舵之人,見樓謫當(dāng)了贅婿如此風(fēng)光,自然能知道面前這個頂好看的哥兒身價不菲,一時夸贊聲此起彼伏。
意思就是樓大確實成親了,孫大花現(xiàn)在思緒一片糟亂。
模模糊糊地抓住了點東西,看著樓謫言辭銳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沒經(jīng)過長輩同意就擅自入贅了!哎呀,我真是對不住姐姐,你當(dāng)入贅是什么好事嗎?你就為了這點錢財,上趕著倒插門?姐姐在時,可是出了名的不為五斗米折腰!”
周圍人看向?qū)O大花的眼神一下就變了,這挺精明的人,怎么今天就氣糊涂了呢。
不管他們家和樓謫以前有什么恩怨,心里有多看不上倒插門,但現(xiàn)在樓謫眼看著就跟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了,有關(guān)系不上趕著攀一下,還拿起喬來了?
樓謫抬了下手,孫大花一下就想起來了之前火辣辣的痛感,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樓謫笑道:“孫大花,我還叫你聲舅母是看在我娘的份上,實際上從你占著我家田地房屋時,你就不配當(dāng)我舅母了,上次我們也在各位村民的見證下斷絕往來了,你這幅嘴角是要如何呢?上趕著找打嗎?”
第57章
孫大花有些難堪, 氣紅了臉,向四周張望,卻沒有人幫襯著她, 甚至不約而同地退遠(yuǎn)了些。
“你!你!你這給祖宗丟臉的家伙,等我家天崽考上童生, 定要你好看!”
看著微笑著給眾人發(fā)喜糖的柳綿, 更是惡毒道:
“樓大這小子連親舅舅親舅母都敢打, 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哥兒到時候不得被打得苦不堪言, 敢招這種漢子當(dāng)夫婿, 也真是餓得沒邊了, 長這幅樣子,指不定私下多亂套呢, 這么有錢的漂亮哥兒, 沒點病哪淪落得到招村里的懶漢,你們還敢接這糖, 指不定給你們都染上病了。”
孫大花走開了些距離,扯著嗓子喊道。
本來一臉喜色的眾人此時看著手上包裝精致的蜜餞們僵住了, 蜜餞在村里也是稀罕物, 他們剛剛都大把大把搶著拿, 聽了孫大花這話,看著柳綿的眼神都變了。
紛紛把蜜餞扔回柳綿從馬車上拿下來的竹籃中,有些離得遠(yuǎn)的, 直接將蜜餞嫌惡地扔到了地上。
柳綿長得好, 身段也好,孫大花說的什么病不言而喻, 那種臟病染上在村中可是沒救的,大伙兒避之不及。
柳綿失落地?fù)炱鸬厣嫌眉t油紙包裹, 還寫了一個喜字的蜜餞,樓謫也彎身幫忙撿,將滿滿一手蜜餞放回竹籃中,樓謫拆了一個喂進(jìn)柳綿嘴里,
“昨日都說了,這些人根本不配吃你的糖,一群聽風(fēng)就是雨的人……”
樓謫拆了顆蜜餞,扔進(jìn)自己嘴里,揉了揉柳綿的腦袋,看向不遠(yuǎn)處的孫大花,冷聲道:“二狗,阿武,把這個人給我抓起來。”
準(zhǔn)備來迎接樓謫,但被擠在人群中的二人立刻得令,一人一邊,直接將孫大花按住。
孫大花發(fā)出尖銳的叫聲,“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dú)⑷肆耍 ?br />
樓謫并不理會孫大花的喊叫,冷漠道:“按律例,造謠生事者掌嘴二十,二狗,打吧。”
孫大花驚詫地睜大了眼:“樓大!你放狗屁!嘴長在我自己身上,憑什么不能說…啊!”
二狗不記得有沒有這條律例,但很清楚他現(xiàn)在是樓謫的手下,跟阿武對視一眼后,將按著的胳膊交給阿武,掄起手,便是狠狠一掌。
聽得人牙酸嘴栗,眾人看傻了眼。
陳永河終于被人喊來了,還來不及看衣錦還鄉(xiāng)的樓謫,一上來便是如此大的沖擊。
陳永河兩眼一黑,勉強(qiáng)用拐杖撐住,震怒地杵了杵地。
“胡鬧!樓謫!你怎么帶著外村人欺負(fù)上門了!孫大花可是你的舅母啊!”
“快讓那漢子住手!”陳永河喝道。
跟著一起來的李成上前試圖扯開二狗,二狗靈活一躲,李成圓潤的身子實實地坐在地上,正欲發(fā)狠之事,二狗拿出一塊令牌,高高舉起,“大膽,我看誰敢阻止衙門辦公。”
赫然是安陵縣府的令牌,陳永河踉蹌了一下,快步上前,看向樓謫,不解道:“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認(rèn)識衙門捕快?”
“樓先生是衙門里林縣令親點的謀士,這婦人剛剛憑白污蔑先生的夫郎,理應(yīng)受逞,若全天下都像這婦人一般胡亂造謠,這世道不就亂套了!”
二狗義正言辭道。
說完就不管一臉震驚的村民們,回身繼續(xù)扇那剩下的十幾巴掌。
最后孫大花是腫著臉暈過去被人抬走的。
樓謫也兩三句和陳永河解釋了自己身為謀士之事。
陳永河滿目驚訝,看著樓謫身邊一左一右高壯的捕快,終是不敢插手此事,等孫大花暈過去后,試圖打斷,然而二狗根本不給插嘴的機(jī)會,每一巴掌都沒有因為孫大花暈了而輕上一分一毫,聲音清脆到令人牙疼。
巴掌都打完了,樓謫也占理,陳永河杵了杵拐杖,終是選擇了和稀泥,“確實,空口造謠之事要不得,大家引以為戒,咱們村里出了個謀士,也是相當(dāng)了不得,咱們擺個席慶祝一下吧。”
“這就是樓大的夫郎了吧,很俊俏,真般配,這是送給我們喜糖嗎?實在是太感謝了。”陳永河笑瞇瞇地伸出了手。
柳綿抿唇,將蜜餞放在了陳永河的手心。
陳永河直接就拆開吃了一顆,“喔,好甜的喜糖,祝二位百年好合,你們今日這也算是回門,樓崽兒這小子我從小看著長大,沒什么壞心眼,直脾氣,老實,等會兒帶著夫郎來陳伯家吃頓飯?熱鬧熱鬧?”
“這么多喜糖,大伙兒愣著干嘛,樓崽兒專門帶回來讓我們沾沾喜氣的。”陳永河顯然看到了之前村民們見風(fēng)使舵丟糖之事,立刻招呼著村民們吃糖,來消解樓謫的怒氣。
眾人們反應(yīng)過來了,立刻說著吉祥話,手就想往柳綿懷中的竹籃伸,柳綿將竹籃蓋住,往回避了避,面無表情道:“禮不二送,抱歉了諸位。”
剛剛這一副畫面,也是讓柳綿切身體會到樓謫從小生活在什么樣的生活環(huán)境中,樓謫沒長歪真是老天開眼,精心包了一晚上的蜜餞,柳綿是想讓沒有恩怨的普通村民們沾沾喜氣的,但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像樓謫說的一般,完全沒必要。
有這功夫還不如送給那些流浪孤苦的小孩們。
陳永河搭了個臺階,想讓雙方緩和關(guān)系,但很顯然,柳綿沒有領(lǐng)情,反倒讓陳永河下不來臺了,話題一轉(zhuǎn):“樓崽兒家里也沒人做飯,來我們家湊合一頓吧,帶夫郎回來,總得熱鬧一下吧。”
陳永河看向樓謫,樓謫語氣淡淡道:“不用,我等會兒和夫郎上趟田地,我們吃食直接在山上解決,多謝陳伯好意。”
等幾人走遠(yuǎn),陳永河臉色有些難看了,冷哼了一聲,“不就是個謀士嗎?裝什么裝,不過就是名頭好聽了些的一介白衣罷了!還沒有我的品階高!”
跟在后面的人聽見,不由得奇怪道:“那村長怎么不管一下樓大啊?他最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陳永河一哽,能是他不想管嗎?自從那日被賭坊人打了一頓后,樓謫仿佛變了一個人,完全不受任何拿捏,整個人和塊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如今雖然是一介白衣,那也是靠著縣令的白衣啊!陳永河縱然心有不滿,但活了這么多年,畢竟多吃了這么多米,他向來會權(quán)衡利弊,冷哼了一聲,挽尊道:
“不想跟這毛頭小子計較罷了,你們也讓村里人注意點,少說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樓謫可不是以前那任人宰割的傻樓大了。”
“哪個人敢在他面前多嘴,就等著被扇成孫大花那樣吧,孫大花也是蠢,斗也斗不過人家還喜歡上趕著找罵,等她醒了好好給她做下思想教育。”陳永河吩咐著,
“這樓大現(xiàn)在在干的事是大買賣,如果成了,我們整個村都能跟著雞犬升天,讓村里人都長點腦子注意著,別惹到他了,也別拿樓大入贅的事情話事,他那個漂亮夫郎也別說,明白了嗎。”
隨從連忙應(yīng)下,陳永河嘆了口氣,“算了,晚上召集大伙兒開個會,我到時候親自跟他們說。”
柳綿從竹籃里拿出一大把糖塞給二狗,“給,二狗,辛苦你了。”
“這是阿武的。”柳綿眉眼彎彎地分著糖果。
“謝謝郎君!祝先生和郎君百年好合!”二狗和阿武欣喜道,立刻就拆了一個糖果放進(jìn)嘴里,“唔!好好吃!柳郎君可不可以再給我點,我到時候帶給我妹妹吃。”
“當(dāng)然可以。”有人愿意吃柳綿高興還來不及,又抓了大把的糖給二狗和阿武一人塞了一把,一直到二人說夠了為止。
樓謫也期待地張開了手掌,一雙黑眸亮閃閃的,柳綿沒好氣地用手拍了一下樓謫的手心,“這是要送人的喜糖,想吃糖回家吃。”
樓謫咻得一下抓緊了柳綿白軟的手,彎了彎眼,“沒關(guān)系,這個糖也很甜。”
將柳綿的手抬起來親一下的念頭一閃而過。
樓謫迅速甩掉,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會有演員因為入戲而生病,如今他這整日夫郎來夫郎去的人,一不留神就總萌生些不該有的思想。
二狗和阿武發(fā)出揶揄的笑聲,“先生和夫郎的感情真好!”
柳綿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耳朵微微泛紅。
樓謫捏了捏耳垂,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奇怪了,話鋒一轉(zhuǎn)道,“走吧,上山看看田地,最近水稻生長如何。”
“勢頭很好!就有幾株蔫了,其他都長得很快,比以前種的快多了,看著一片綠油油的可養(yǎng)眼了……”二狗和阿武說著最近的情況。
上了山后,柳綿新奇地蹲在田地旁,看著綠油油的水稻,樓謫正帶著二狗和阿武扎著褲腿在田里里除草施肥。
古代這化肥都是純天然的,是真有點味兒,樓謫揮手喊著讓柳綿走遠(yuǎn)點找個陰涼處待著,柳綿低頭將褲腿卷起來,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
眼看著就要往泥地里伸,樓謫連忙喝住,“柳綿!田地里有蟲,你別下來!”
樓謫快步過去,把躍躍欲試的柳綿一把抱起,將人放到了不遠(yuǎn)處的石墩上,把褲腿放下,將驅(qū)蟲驅(qū)蚊粉撒遍柳綿周圍,嚴(yán)肅道:“你就在這乖乖看著,不許亂動。”
柳綿小小吸了口氣,立馬屏住呼吸,一雙杏眼瞪圓,慌亂地點頭。
樓謫好笑地彈了柳綿腦門一下,“這點味兒都受不了還要下地,小少爺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柳綿捏緊了鼻子,忙把樓謫一個勁兒賤兮兮往他臉邊湊的俊臉推遠(yuǎn)了些。
樓謫逗了一會兒柳綿,看著柳綿皺成包子的臉便忍不住笑了出聲,一直到被柳綿惱羞成怒地踢了一下,才心情愉悅地轉(zhuǎn)回田地里工作。
第58章
樓謫在田里扎著泥水, 出門前就換下了那身錦服,穿上了純黑寬松的黑色布衣短打,此時午頭的陽光正盛, 袖子擼起,陽光照著樓謫小麥色的肌肉泛著水淋淋的光輝。
安禾給柳綿一手撐著傘, 一手扇著風(fēng), 眼睜睜地看著柳綿看樓謫看出了神。
“少爺, 少爺。”安禾晃著扇子呼喚道。
柳綿眨了眨眼, 看向安禾, “怎么了?”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這又熱又臭的,我們也幫不上忙。”安禾實話實說道。
柳綿伸出手, 安禾以為自家少爺被樓謫抱習(xí)慣了, 想讓自己抱他回去,安禾站起來把傘和扇子放到一邊, 伸手就準(zhǔn)備抱自家被慣得懶兮兮的少爺。
柳綿奇怪地推開了安禾伸過來的手,看向放在地上的傘和扇子, “你干嘛, 我說把東西給我你先回去吧, 我在這等會兒。”
安禾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會錯意了,撿起地上的傘和扇子,坐在柳綿旁邊, 將傘重新給柳綿打上, “少爺不走我怎么可能走,您一個人多無聊, 我在這陪你聊天。”
柳綿看著田地里彎腰起來,給自己招手的人目不斜視, 笑意盈盈地?fù)]了揮手,然后才對安禾道:“我不無聊,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回去。”
“真是被灌了迷魂藥了。”安禾小聲嘟囔著,沒再提要走的事情。
柳綿從行禮處拿了水袋,噔噔噔地跑去田邊,樓謫也不需要喊叫,一見柳綿過來,便大步走了過去。
將水袋接過,昂首喝下,水漬從小麥色的脖頸處流動到微敞的胸前,明顯有力的胸肌浮動著,看得人臉熱。
安禾將二狗和阿武的水袋也遞給他們。
和二人一同觀看柳綿拿出手帕給樓謫細(xì)細(xì)擦汗的場景。
二狗和阿武目生羨意,再沒有以往聽見樓謫說要入贅之時的不解之意,這么漂亮貼心的哥兒,這幸福感誰娶到誰知曉。
安禾沒好氣地看著這一幕,心里嘟囔著,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擦的,自己沒長手嗎?少爺真是被迷暈了眼。
樓謫乖乖微彎腰,任帶著玉蘭花香的清涼手帕在臉上動作,“你要不先跟安禾回去?現(xiàn)在這會兒太陽有些大。”
柳綿搖了搖頭,被拒絕也是意料之中,柳綿有的時候真就很犟,將樓謫臉上頸間的汗水擦干凈,柳綿輕聲道:“沒關(guān)系,你去忙吧,我們在那邊等你。”
樓謫心里癢癢的,好想捏一下柳綿被曬得粉嘟嘟的臉頰,然而身上臟,終是忍下了這次手賤。
看著柳綿重新在樹蔭下坐定后,樓謫才回身去田中,他還有挺多細(xì)節(jié)要給二狗他們講的,早點講完早點回家。
忽然看到隔壁田里的大西瓜,樓謫從田里抽身離開,去挑了一個聲音最清脆的抱走,他知道這是誰家的田地,等會兒下了山給他們補(bǔ)賬。
將瓜一掰兩半,讓二狗和阿武也去摘一個吃。
樓謫抱著清甜的大西瓜向柳綿走去。
將一半給了安禾,一半給了一臉期待的柳綿。
“安禾,你看著你家少爺,他腸胃不好,少吃點,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樓謫叮囑道。
他當(dāng)然知道,不過安禾此時抱著大大的西瓜賄賂,說不出頂嘴的話,老實地點了點頭。
樓謫從行禮處找出兩個勺子遞給他們,柳綿對著瓜中心挖了大大一圈,樓謫挑眉,沒想到柳綿還挺喜歡吃西瓜,平日里吃東西都小口小口的,第一次見他如此豪邁。
心里正想著在新家后面的田地里也撒點西瓜種子呢,那塊比勺還大一圈的清脆瓜瓤就遞到了眼前。
樓謫輕笑,將送到嘴邊的西瓜一口吃下,咀嚼一番,清甜的果肉順著喉結(jié)滾動而下,低沉的聲音清朗了幾分,笑著眨了眨眼道:“好甜,謝謝夫郎。”
“不用謝。”柳綿乖乖地彎了彎眼,低頭挖了一小口西瓜送到嘴里,也贊道:“很好吃,比城里買的甜,這是誰家的瓜,等會兒再帶兩個回去給爹親嘗嘗。”
果然,這才是金貴嬌氣的小少爺該有的做派。
樓謫點頭應(yīng)下,帶著剩下兩個勺子,回了田地,分給了二狗和阿武。
“先生不吃嗎?”二狗大汗淋漓地捧著瓜問道。
樓謫搖了搖頭,“我吃過了。”
剛剛已經(jīng)吃到了最甜的瓜,讓二狗和阿武休息,樓謫擼起袖子加快了速度,等三人忙完,太陽都還沒下山。
阿武贊道:“先生真厲害,平日這些事我和二狗得從早干到晚。”
樓謫跟著二狗和阿武去最近的河里簡單沖洗了一番,散了散味,換了身干凈布衣,擦著頭發(fā)時,聽見阿武這么說,動作頓了頓。
“辛苦了,我給你們補(bǔ)月例,你們要是覺得累,也可以拿這錢請村民幫忙。”
阿武忙擺手,“不是,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說先生很厲害,沒有要錢的意思。”
給阿武這個老實人偏黑的膚色都臊紅了。
“沒,這是應(yīng)該的,現(xiàn)在這天氣種地確實辛苦。”樓謫從兜里的錢袋掏出了兩錠銀子,遞給了二狗和阿武。
“先給你們預(yù)支三月的,好好干。”
要知道二狗和阿武一月的分例也不過一兩銀子,樓謫這一出手就是一錠十兩的元寶,給二狗和阿武看傻了眼。
推拒不過后,二狗和阿武將銀錠收下,認(rèn)真道:“多謝先生,先生以后若有需要,盡管吩咐我們。”
樓謫點了點頭,快步走回柳綿等待他的地方。
此時柳綿正捧著剩下的西瓜發(fā)愁,安禾摸著鼓鼓的肚子,打了個嗝,拍著胸脯打包票說:“我來幫少爺解決!”
柳綿看了眼安禾地上吃得干干凈凈的半個瓜皮,有些狐疑地看著安禾的肚皮,“算了,你吃的太多了,晚上會積食的。”
柳綿幽魂似的又挖了一小勺送進(jìn)嘴里,安禾很沒形象地往石頭上一攤,撐得直打嗝,“要我說姑爺?shù)膿?dān)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少爺自己能吃掉三分之一都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柳綿默不吭聲地刮著西瓜表層的果肉吃。
刮得還沒勺子的一半多,等樓謫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撐得不行的安禾,和一旁生無可戀刮著西瓜肉的柳綿。
湊近一看,竟連十分之一都沒吃到,是柳綿的胃無疑了。
再好吃的東西,吃兩三口就不行了。
樓謫自然地拿過瓜,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西瓜吃完了,好笑地捏了捏柳綿的鼻子,“怎么吃個東西和要你命一樣,你太瘦了,平時要多吃點知道嗎?”
柳綿蹙了蹙鼻子,點了點頭,順著樓謫拉他的力氣站了起來,看向樓謫奇怪道:“瘦瘦的不好嗎?”
樓謫捏了捏柳綿的手心,“胖的瘦的都好,健康就行,你這身體明顯不行,再吃這么少對身體不好,不過西瓜少吃點也無所謂,晚上回去得多吃點飯菜。”
柳綿點了點頭。
一行人將東西利落地收拾,便下了山。
山路崎嶇,上山時不覺得,下山時便有些怵人了,滿山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狹窄又陡峭。
在大院里長大的柳綿今日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恐高,往下一看,腿肚子就有些打顫。
晚上下山更危險,樓謫緊緊拉著柳綿,上山的時候柳綿狀態(tài)還行,樓謫著急趕路,剛開始還沒發(fā)現(xiàn)不對,直到安禾喊他。
柳綿基本是閉著眼走的,他一睜眼就發(fā)暈,在后面走的安禾發(fā)現(xiàn)了不對,但山路實在狹窄,安禾不敢往前擠,只能焦急地扶住柳綿,喊樓謫停下。
“姑爺,別走了,少爺狀態(tài)不對!”
樓謫一回頭,就是柳綿那張刷白的小臉。
樓謫連忙將人抱住,摸額探氣息。
柳綿暈得說不出話,“高…太高了…”
恐高嚴(yán)重的人是會休克過去的,樓謫心里前所未有地懊悔,焦急地將人背了起來,真不該帶柳綿來的,玩也沒玩到什么,又是暈車又是恐高的,盡受折騰了。
“把眼睛閉上,睡一會兒就回家了,別怕。”樓謫沉穩(wěn)的聲音傳進(jìn)耳朵。
柳綿難受地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聲音虛弱:“我不怕,你別著急。”
“都要慢慢下山,小心腳下…”
“都別急,慢慢走,安禾也是,柳綿沒事,下山就好了,這是恐高癥,身體沒問題的,都別著急。”
樓謫大聲囑咐著,背著柳綿的胳膊都發(fā)顫,面上沉靜理智,心里亂成一團(tuán),說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撫他們,還是在安撫自己。
樓謫忍不住胡思亂想,柳綿怎么會突然恐高,原著里柳綿是死在夏日,傍晚之時,會不會是今日?會不會是世界線不允許柳綿活著非要他死?
樓謫控制不住地亂想,率先停住了步伐,將柳綿放下,看著自己顫得不行的手,苦笑了一下。
安禾緊張道:“是不是累了?給我,我來背。”
樓謫搖了搖頭,“不行,你太緊張了,走山路很危險,阿武來背,等會兒累了換二狗,麻煩了。”
樓謫閉眼,重新睜開,小心地將柳綿扶到阿武的背上,“辛苦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綿臉色蒼白地看向樓謫,樓謫的臉色也是他從未見過的糟糕,柳綿虛虛地拉了樓謫的手一下,安撫道:“我沒事,下山就好了,別怕。”
樓謫勉強(qiáng)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不怕,我就是走累了歇歇。”
樓謫甩了甩止不住發(fā)顫的胳膊,他才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好怕柳綿出事。
別胡思亂想了樓謫,你都穿越了世界線早就改變了,柳綿就是單純的怕高,下山就好了,別自亂陣腳,樓謫捏緊了拳頭,暗示自己道。
第59章
人的思緒在緊急情況下真的會不受控制, 樓謫心里安撫自己半晌,才算鎮(zhèn)靜下來。
下半程的路,從二狗手里接回了柳綿。
將柳綿輕柔地放在床上, 樓謫把柳綿額間的冷汗擦去。
輕輕晃了晃人,柳綿驀然睜開了眼, 眼角晶瑩的淚珠落下, 柳綿抓緊了樓謫的手, 神色惶然。
樓謫準(zhǔn)備給柳綿拿粥的手一頓, 將人抱起來拍拍, 柔聲問道:“怎么了?別怕, 別怕,已經(jīng)下山了, 下次咱們不爬山了, 不怕不怕。”
柳綿抱緊了樓謫,呼吸急促不安, 半晌,才聲音悶悶地出口道:“樓謫, 我做噩夢了。”
“夢都是假的。”樓謫順著柳綿單薄的背脊輕聲哄著。
柳綿松開手, 跟樓謫拉開了些距離, 一雙杏眼盈滿水霧,很仔細(xì)地看著樓謫,一分一寸, 抬手摸了摸樓謫的臉, 聲音里透著無助惶然:“夢里沒有你…”
滿身淋漓的鮮血他不害怕,那些莫名的惡意他不畏懼, 可是在漆黑的夢境里奔走時,柳綿沒有看見樓謫, 柳綿心如刀絞,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歡樓謫。
樓謫看著柳綿惶然的樣子,心里一痛,連忙按上柳綿放在他臉頰上的手,用力的蹭了蹭,“不怕,不怕,夢都是假的,我一直都在。”
柳綿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這么大個人還被噩夢嚇哭了生覺有些丟人,將手從樓謫溫暖干燥的掌心抽出,看著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話鋒一轉(zhuǎn)道:“這是哪?”
“我的房間,還沒怎么住過,床褥都是新?lián)Q的,我們晚上在這歇一夜再回,省的馬車又得顛簸,你身體難受。”樓謫一把抓回柳綿有些冰涼的手搓了搓。
柳綿點了點頭,今日真是出糗出大發(fā)了,“抱歉,沒想到我竟然怕高,給大家添麻煩了。”
自己非要纏著來,結(jié)果先是暈車又是恐高,柳綿有些泄氣,低聲道:“是我太沒用了。”
樓謫把柳綿扶正倚坐著,將剛熬制的粥拿了過來,“這怎么能是沒用,如果可以的話誰愿意恐高啊,看著你這小臉白的,快吃飯吧,別多想。”
樓謫挖了滿滿一勺海鮮粥,輕吹了兩口氣,遞到柳綿面前。
柳綿不太好意思,他并不習(xí)慣被人這樣照顧著,手一伸就想自己來,樓謫拿著碗避過了,面不改色地將勺子遞到柳綿嘴邊。
“我自己來吧…”柳綿微微后仰,抿唇道。
然而樓謫并沒有松手的打算,柳綿看了樓謫一會兒,張開了糾結(jié)輕咬的唇瓣,他喜歡樓謫,真的很難真正意義上拒絕樓謫的要求。
樓謫默不吭聲地一口一口喂著柳綿,等柳綿將一碗粥全都吃下后,將空碗放回一旁,他心里還是害怕著的,哪怕沒表示出來,也下意識想多做點什么好緩解一下心里的慌亂。
樓謫又盛了一碗粥,柳綿瞪圓了眼睛,忙擺手道:“我不吃了,真的吃飽了。”
他今日能把這么大一碗分量十足的米粥喝完已經(jīng)很難得了,再來一碗哪怕是樓謫親自喂他也是斷然吃不下了。
樓謫面不改色地將新盛的一碗粥仰頭喝下,用的還是喂柳綿的勺子。
柳綿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樓謫還真不嫌棄自己,想起來認(rèn)識后這么久,樓謫總是很自然地把他把剩飯解決了,樓謫確實是個珍惜糧食的好孩子。
樓謫先去廚房燒水,隨后就抬著木桶進(jìn)來,三下五除二地把澡洗了后,又把柳綿橫抱起。
被抱習(xí)慣了,柳綿倒也不驚慌,就是有些奇怪地看著樓謫:“怎么了?要去哪嗎?我其實可以自己走的。”
“沐浴。”樓謫面不改色道。
將人放到木桶旁的座椅上,就要開始給柳綿解扣子,柳綿慌亂地抓緊了衣服。
“我我我自己來就行。”
“我來。”樓謫看著柳綿眼神純粹執(zhí)拗地說著。
柳綿整個人燒得紅紅的,有些不明白怎么會成這樣。
樓謫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他就是想要照顧柳綿,無論柳綿怎么樣他都覺得柳綿很可愛,今日柳綿蒼白虛弱的樣子刺激到他了,他總想做點什么來緩解一下心中焦急難耐的情緒,比如喂他吃飯,抱他洗澡。
如果可以的話,樓謫想照顧他做每一件事,讓他永遠(yuǎn)在自己眼皮底下健康快樂地活著,樓謫漆黑的眸色清澈認(rèn)真。
柳綿咬著嘴唇,緩緩松開了手。
樓謫解開了柳綿的衣服,雙手放到柳綿削瘦的肩膀上,將柳綿出門時跟自己穿的同樣款式的天藍(lán)色外袍緩緩?fù)氏隆?br />
露出柳綿單薄白皙的肩頭,上面覆著一層薄薄的粉,清晰的鎖骨窩讓人不自覺地想摸摸按按。
等樓謫回過神時,他小麥色的指尖已經(jīng)撫上了那片白皙的肌膚,在滑滑涼涼的皮肉上摩挲。
柳綿輕顫了一下,咬著唇?jīng)]說話,他覺得樓謫的狀態(tài)有點令人害怕,但柳綿敏銳地察覺今晚或許是個讓樓謫開竅的好機(jī)會。
可是樓謫回神了。
“抱歉,冒犯了,你還是自己洗吧。”樓謫忙把手抽開,將給柳綿半褪下去的衣服拉好,匆忙地離開了。
柳綿看著樓謫落荒而逃的背影,在風(fēng)中有些凌亂,都這樣了,他不相信樓謫不喜歡他,難道樓謫真的不行?!可是他之前明明看到他半夜洗冷水澡啊。
柳綿若有所思地脫了衣衫,細(xì)白的長腿邁進(jìn)桶中,樓謫還細(xì)心地給他找了新鮮花瓣放在一旁,溫度也很適中,柳綿將自己沉在水中,有些迷茫。
樓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喜歡自己?那為什么要說自己不舉?不喜歡自己?可是他這也不像不喜歡自己啊。
柳綿低頭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身材,想起樓謫多次說過自己不喜歡哥兒的事情,想到樓謫那在感情上傻乎乎的樣子,柳綿將花瓣倒入水中,微微抬手,紅粉的花瓣黏在雪白的胳膊上。
樓謫這笨蛋是不是沒開竅啊…估計還在糾結(jié)呢…早知道剛剛自己就直接親上去了,柳綿有些懊惱,這么好的機(jī)會給他錯過了。
樓謫轉(zhuǎn)身出去也沒走遠(yuǎn),就在屏風(fēng)不遠(yuǎn)處頭靠墻站著。
他剛剛差點都成變態(tài)了,太恐怖了。
不對勁,柳綿絕對不對勁,他肯定喜歡自己!樓謫輕輕用頭磕了一下墻壁,想到剛剛那清瘦的身子明明都害怕地顫了一下還不出口叫停的樣子。
樓謫滾動了下有些干渴的喉間,半晌聽著屏風(fēng)后時不時傳來的水聲,又用頭輕磕了下頭,他好像也不對勁,他總是想親好兄弟一口是怎么回事啊。
剛柳綿睡著的時候想親,柳綿醒了的時候想親,柳綿不安的時候想親,柳綿吃飯的時候想親,連柳綿哭的時候都想親一下他淚蒙蒙的眼睛,他真是該死啊。
樓謫抬起剛剛摸了柳綿鎖骨窩的手,看著那上面覆著的薄繭,就想起來柳綿滑膩的皮膚,柳綿皮膚那么嫩,只要稍微用一點力氣就會留下印子吧…
“哐當(dāng)!”
一聲頗有威力的響聲驚動了柳綿,“怎么了?”
柳綿清脆的聲音,又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軟意,緊張地詢問著,“是什么東西掉了?”
樓謫半蹲下身捂住自己剛剛不小心用力過度磕了一下的額頭,語氣平靜道:“沒事。”
就是整治了一個變態(tài)而已。
樓謫現(xiàn)在真是前所未有地需要現(xiàn)代的搜索引擎,他好咨詢一下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態(tài),他感覺他要精神分裂了。
心里一個小人一個勁兒地想跟柳綿親親貼貼,做些過分的事情,另一個小人正直不阿努力拉扯即將破籠而出的小人,那是你的好兄弟,你怎么能對好兄弟圖謀不軌,而且你不是性冷淡嗎?!
滿腦廢料的小人根本不聽勸阻,一個勁兒慫恿樓謫,柳綿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嘛傻子!上去親親他!什么好兄弟!都是幌子,你想想你現(xiàn)代那些好兄弟們!你喂過他們吃飯嗎?抱過他們睡覺嗎?會想跟他們一起洗澡嗎?
樓謫現(xiàn)在腦子很亂,他覺得他需要靜靜。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rèn)那個小人說得對,他完全不會像對柳綿一樣對他現(xiàn)代的那群朋友們,這已經(jīng)不能用柳綿很特別,跟別人不一樣來解釋了。
他想親他,他的身體意志渴望喜歡觸碰他,是他對柳綿的情感不一樣。
他的友情變質(zhì)了,樓謫頹廢地撞了撞腦袋。
可是他不能跟柳綿在一起,他和柳綿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樓謫莫名其妙地穿越而來,也有可能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那到時候柳綿怎么辦呢。
想到剛剛柳綿惶然無措的樣子,樓謫的胃就揪了起來,到那時,失去一個幫助過自己一時的朋友,肯定比失去一個相愛的戀人好受。
樓謫磕了磕腦袋,失魂落魄地回到床上躺下。
將被子一卷,把自己裹成了蠶蛹。
對著天花板雙眼放空,他該怎么處理這段感情呢,快刀斬亂麻?
柳綿披散著還在滴水的墨發(fā)出來時,見到的就是在床上躺尸的樓謫。
精心設(shè)計的樣子再次撲了個空,柳綿很平淡地接受了,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樓謫這個人就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來誘惑。
柳綿拉好自己的衣領(lǐng),拿著樓謫準(zhǔn)備好的毛巾擦著頭發(fā),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經(jīng)睡著的樓謫。
樓謫像是有些疲憊,眉心縈繞著淡淡的愁意,微微蹙起。
柳綿伏身給樓謫把眉心撫平,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樓謫淡色的薄唇。
樓謫這么過分,他偷親一下不過分吧?
剛剛樓謫都扒他衣服了,柳綿抿著唇默默思忖著。
第60章
柳綿微微伏身, 離樓謫的距離越來越近。
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把柳綿拉著半坐在床上, 一把抹掉滴在臉上的水珠。
樓謫從柳綿手中抽走毛巾,眼睛半瞇著給柳綿擦著頭發(fā)。
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倦意, 可是給人擦頭發(fā)的動作卻熟稔輕柔, 嘟嘟囔囔道:“怎么不擦頭發(fā)就上床, 濕著頭發(fā)睡覺會頭疼的。”
這么不愛惜自己身體, 怎么讓人放心得下啊。
樓謫撐著困意把柳綿的頭發(fā)擦干, 用五指穿過柳綿柔軟的發(fā)縫, 確定沒有濕意后,樓謫把柳綿輕松一摟, 將人轉(zhuǎn)到里側(cè), 抱著人拍了拍,在懷中找了個十分契合的位置后, 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偷親失敗的柳綿,在樓謫暖烘烘的懷里, 盯著再度閉上眼的樓謫看了半晌, 悄悄地伸出了舌頭, 謹(jǐn)慎地舔了舔樓謫光潔堅毅的下巴。
柳綿覺得有些不滿足,盯著樓謫的薄唇想要得寸進(jìn)尺,又怕樓謫突然醒來, 柳綿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目光落在了樓謫明顯的喉結(jié)處, 柳綿小小地咽了下口水。
好饞…可是喉結(jié)很敏感,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
柳綿的目光又下移了些, 落在樓謫肌肉線條極其明顯的胸肌上。
胸口處有濕熱軟糯的觸感傳來,今日忙了一天, 困倦不堪的樓謫不勝其煩,眼睛都沒睜開,煩躁地摸了摸胸口。
那種觸感終于消失了,樓謫終于可以安心地睡下了,可是身體某處大半夜又開始作妖。
樓謫忍了又忍,嗅著鼻腔間的玉蘭香氣,所有的忍耐都落了空。
樓謫對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十分失望地睜開了眼。
便見懷里乖乖熟睡的人,唇瓣粉紅還帶點晶瑩之意,什么都不做就十分引人躁動,此時他某個不聽話的二弟,正氣勢洶洶地抵在人家柔軟的小腹處,仗著人家熟睡本性通通暴露無遺。
真是糟糕透頂。
樓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然后氣勢沖沖地出去收拾他不聽話的小老弟了。
熟睡中的人悄悄抿了抿唇。
次日,樓謫看著胸口處的幾個紅點有些奇怪地?fù)狭藫希按謇镞是蚊蟲多,你沒被咬到吧?咬到哪了記得涂藥。”
柳綿搖了搖頭,“我還好,我不怎么招蚊子,可能咬你去了。”
“那就行,不然你這皮膚被咬一口指不定成什么樣呢,走吧,收拾收拾我們回家。”樓謫給自己穿上衣服后,沒像往常一樣順手把柳綿的衣服也套上。
反而徑直走了出去。
柳綿沒有多想,他有手有腳,哪用樓謫天天幫著穿衣,有的時候他都覺得樓謫對他太好了,好得不真實。
柳綿將衣服穿好,樓謫拿著從廚房找的姜片,給柳綿綁在手腕處,一邊綁了一片。
乖乖任由擺弄的柳綿綁完后,才奇怪地晃了晃手腕,“這是干什么?”
“可以緩解暈車。”樓謫解釋道。
幾人又一起用了早餐,才帶著從村中買的幾個大西瓜踏上返程的路。
柳綿奇怪地發(fā)現(xiàn),他暈車的癥狀真的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有點難受,但比來時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舒服多了,“難道你真的是神醫(yī)?”
柳綿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閉目養(yǎng)神的樓謫。
樓謫眼睛都沒睜開,淡淡道:“前人的經(jīng)驗而已,醫(yī)書上也有記載。”
柳綿點了點頭,這會兒可是有精力看看窗外的風(fēng)景了,拉開窗簾,正巧馬車走到高處,柳綿低頭一看,便是頭暈?zāi)垦!?br />
臉色蒼白地把窗簾拉上了,靠在車壁上深呼吸。
“別往外看,還有一段路才到平地。”樓謫出聲道,放在腿側(cè)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動作。
他得減少和柳綿的親密接觸,他太沒分寸了。
柳綿虛弱地微笑了一下,“我沒事。”
樓謫沒有再開口的打算,柳綿本來被緩解的眩暈,卻又因為剛剛看的那一眼襲上心頭。
樓謫在閉目養(yǎng)神,柳綿不好意思打擾他。
默默地在馬車墻角處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壓著胃難受地閉上了眼,沒有人會喜歡上一個總是麻煩自己的人的,柳綿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他越來越貪心了,他想要樓謫真的喜歡上他,而非可憐他。
還沒安靜一會兒,樓謫就忍不住掀眼皮看看柳綿在做什么,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顧不得什么保持距離不距離了,樓謫一把將人抱進(jìn)懷里,熟練地給柳綿按著胃,“怎么了?又難受了?”
“沒事,不用管我,我窩那睡一會兒就好了。”柳綿輕聲道,手上還有推拒樓謫的意思。
樓謫抱著人不動如山,他只是想讓柳綿別喜歡他,又不是想要柳綿難受,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力度適當(dāng)?shù)亟o柳綿按著胃,拍了拍柳綿輕聲哄著:“沒事,我抱著睡也是一樣的。”
“樓謫,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柳綿靠在樓謫的胸口處輕聲問著。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前義正言辭說出來的話,如今說出來不知為何帶著股兒淡淡的澀意。
柳綿笑了笑,將自己的頭埋進(jìn)了樓謫的懷中,喜歡上一個哥兒就這么難以啟齒嗎?
也對,畢竟他不能懷孕,身體也不好,脾氣也不好,樓謫恐怕也不愿意吧,這樣的哥兒可以寵著捧著逗弄著玩玩,卻沒有人會愿意真正地喜歡他的。
柳綿不死心地輕聲說了一句,“如果我不想呢,不想做你的好兄弟。”
“那我們也是合作關(guān)系,不是說好了嗎,等爹親病好了,我就會離開的。”樓謫面無表情道。
柳綿錯愕地抬起了頭,有的時候真的就是這樣,樓謫對他太好了,他都忘記了這場相識從最初起就是一場約定。
后來的途中沒有人再說話,見柳綿面色恢復(fù)了些,樓謫便松了手將人放開。
回府后將西瓜給送了回去,二人又一起送瓜去陪沈思月說說話,把沈思月逗得捧腹大笑,聽到柳綿恐高時又滿目憂心。
不過柳綿甜甜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的,夫君把我保護(hù)的很好,你看我,毫發(fā)無損。”
“還好有謫兒在,你也是,下次別在這么任性了,去不了就不去,乖乖在家里等樓謫回來不好嗎?感情就這么好,一日都分開不得?”沈思月逗樂道。
柳綿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爹!我這不是不知道嘛,下次不會了。”
……
出了竹園后,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蘭園。
樓謫洗漱完后,跟已經(jīng)習(xí)慣性在里側(cè)躺好的柳綿低聲說道:“我晚上在外間睡。”
柳綿攥緊了被角,聲音有些啞:“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為了躲你這個心思不正的哥兒唄,柳綿心里很難受,早知道今天就不在馬車上說那番話了,本來沒戳破那層窗戶紙,兩人相安無事的也挺好,除了沒到那一步,樓謫平時待他絕對是一頂一的好。
柳綿沒等樓謫回復(fù),合上眼,淡淡道:“隨你吧,你想睡哪睡哪,注意保暖,別傷寒了。”
想到外間那軟塌的大小,柳綿攥緊了被角補(bǔ)充道:“隔壁有床,會舒服點。”
樓謫去了外間,將燭火吹滅,柳綿聽見推門聲,終是泄力地松開了被攥得不成模樣的被角。
樓謫去了次臥,既然決定了要保持距離,那就要貫徹到底。
樓謫拿了紙筆,開始勾勾畫畫,按照現(xiàn)代服裝店的設(shè)計和古代風(fēng)土人情相融,重新改造柳綿新得的三個鋪子。
他只給自己三年時間,要讓柳綿風(fēng)生水起,保后半生百歲無憂。
他把肥皂的配方寫了下來,又把各種易改造的新型農(nóng)具畫了下來。
根據(jù)如今明安王朝的國土面積,還有周圍各國的游記記載,樓謫大概能猜到玉米土豆番薯如今生在哪片區(qū)域。
程逍年這一世是靠著上一世對今年科舉試題的提前了然才能最終拿下狀元。
要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只需要引起皇上的注意,讓皇上召見他,樓謫順勢提出科舉有舞弊之事,不論最后查實與否,科舉試卷都會重新洗牌。
程逍年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子,在毫不了解的情況下,還真不一定能考得過苦讀多年的學(xué)子們。
如果順利的話,皇上查到程逍年與羅長生提前知道試題,他們倆這輩子基本沒有為仕的可能了,但如果皇上沒查到。
光憑屆時樓謫對明安王朝的貢獻(xiàn),樓謫明顯表現(xiàn)對程逍年和羅長生不喜,他們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來。
至于如今的四皇子趙安平,樓謫點了點筆墨,反正有他在,他不可能讓任何一個對柳綿可能有威脅的人上位就是了。
第二天,樓謫將成衣鋪重新改造的設(shè)計圖給了柳綿。
柳綿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來這設(shè)計圖的含金量,這般新穎的營銷手段,店鋪格局,完全不用擔(dān)心人們不會來買。
柳綿對著樓謫一陣夸贊后,立刻去張羅著找人,裝修,培訓(xùn)了。
與此同時琉璃店也開張了,和樓謫他們搬進(jìn)新房是同一天。
晨時,他們一道剪了彩,晚上便辦了喬遷宴。
出乎意料的是,程逍林竟然也來參加了,樓謫笑著接過了程逍林遞來的紅封,“沒想到程少爺會來,寒舍蓬蓽生輝。”
不少來沾喜氣,吃流水席的百姓們面面相覷,“舉人老爺都來了!”
雖然最近成衣鋪的生意不太景氣,但柳成還沒來得及找柳綿發(fā)作,抬眼就看到程逍林來了,一下笑得和朵花似的,程逍林如今這可是舉人啊!
這畢竟是自己兒子家,能請來舉人老爺,那自己面上也跟著沾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