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61章  這才是天道的偏愛

    魔尊大婚, 舉目皆慶。

    向來魔氣陰森、死氣沉沉的魔界,今日在魔尊的命令下萬里紅妝,魔界的所有魔修魔民都必須表現的欣喜同樂,但被許晚辭救下的魔啟城城中是一片真實的歡欣鼓舞。

    看起來不像是森冷的魔界, 倒像是修仙界普通城池中的場景。

    魔尊有命, 高魔之上的所有魔修, 需得前往應天臺觀禮。

    所以, 大婚當日, 魔宮周圍的魔城, 被魔界各地的高魔、極魔擠了個滿滿當當。

    修仙界四人游走于眾多魔修之中, 神經緊繃。

    他們四人如今看起來都是極魔的修為,身為極魔,身上所有的特征都無限趨近于普通人, 只有臉上帶了一些漆黑的魔紋。

    顧云綺聽著不遠處魔修們的談論, 和身側的大長老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應天臺?

    魔界修士進階不需要天道之力, 也不需要同修士一般渡雷劫,所以魔界之中根本沒有溝通天地的地方。

    魔尊居然為了這次大婚,專門修建了一座應天臺, 用以結契,得到天道承認。

    看起來,魔尊對這位魔后, 真是用情至深啊。

    顧云綺一緊張, 就喜歡胡思亂想, 她用神識對著身側的大長老道:

    “你說這個魔后到底是什么樣的天仙,居然能讓魔尊言朔動心?”

    “不對, 也說不定是魔尊的愛好格外迥異,魔修嘛, 本來喜好就異于常人……”

    “那這位魔后,是三頭夜叉?還是魔獸成精?”

    大長老聽著她不著邊際的話,面色嚴肅地掃了顧云綺一眼。

    顧云綺趕緊停了下來,繼續朝前走去。

    緊靠著魔界邊緣的修仙界中。

    修仙界數位大乘渡劫修士站在周圍,面色緊張的看向盤坐在地的佛修。

    佛修一身粗布的白色衣衫,明明有著一張出眾至極的臉,可是第一眼望去,卻根本記不住他的長相,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澄澈如許、靜謐安然的氣息。

    讓人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神不自覺的安定下來。

    他雙眼緊閉,因為提前出關,他身上的傷勢并未好全,修為也倒退到了渡劫初期,每一次靈氣的使用,于他而言與受刑無異。

    他面色蒼白,眉眼卻并無痛楚之相,只有一片沉靜的專注。

    他以靈氣為介,透過江澤等人身上攜帶的法器,仔細地觀看著魔界中的一切。

    找到那一絲許晚辭相關的氣息時,他聲如清風:

    “右行七步。”

    魔界之中,江澤等人聽到后,依言而動。

    他們依照佛子的引導,一步步地朝著許晚辭被關押的方向走去,只是……

    顧云綺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魔修,以神識對周圍三人傳音道:“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這不是去應天臺的方向么?”

    “魔尊這是強迫晚辭觀禮了?”

    江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然的面色中,帶上了一絲凝重。

    這時,四人已經來到了應天臺前。

    這是一座由仙魔兩界無數珍寶堆砌而成的百米高臺,魔寶在外,囂張肆意,靈寶在內,靜謐溫柔,靈氣與魔氣交相輝映,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由極品靈石砌成的臺階,拾級而上,直至高臺。

    高臺之上,天地之契靜然而立,等待著大婚的二人,將神魂契于其上。

    無數高階的魔修都滿臉敬重的站在應天臺下,即使抬頭,也只敢輕掃一眼,不敢多看。

    向來囂張的頂階大魔,在魔尊面前,也與低階的魔妖無異。

    即使知道大喜之日,魔尊不會輕易殺魔,可他們依舊戰戰兢兢。

    應天臺周圍,七大魔將分開鎮守,稍有異動,便會成為他們手下魔魂。

    魔修之中,江澤定定地看了一眼應天臺的方向,緩緩攥緊了雙手:

    魔尊大婚,為何應天臺上不止有魔寶,還有許多無數修仙界都難得一見的靈寶?

    除非……

    這時,七位魔將整齊地朝著一個方向跪了下來。

    應天臺周圍的魔修,也沒有分毫猶豫,恭敬的跪了下去。

    江澤死死地盯著出現在應天臺臺階之下的兩個身影,周身寒氣涌動卻又被他拼命壓制。

    他身邊的季妄與太清宗兩位長老,面色也都滿是錯愕。

    大長老最先反應了過來,用靈氣轉化而成的魔氣,將三人一同拉了下來,四人的身影,轉瞬淹沒在了眾多魔修之中。

    沒有人想到,魔尊言朔身邊的人,居然會是許晚辭。

    修仙界中,透過江澤等人的目光,盤坐在地的佛子白舟也看到了與魔尊言朔并肩而立的許晚辭。

    許晚辭身上穿著魔族大婚時的紅黑婚服,繁華精致,暗金色華貴的發冠之下,是一雙平靜懵懂,沒有任何起伏的眸子。

    這場整個魔界都在歡慶的大婚,對于她而言卻仿佛只是一個不需要靈魂就能完成的任務。

    即使看到了許晚辭如今魔后的身份,白舟的目光依舊沒有什么波動,他只是細細地觀察著她身上涌動的魔氣,聲音越過千里,傳到了江澤等人耳邊:

    “許施主大抵是被魔尊控制了。”

    白舟的聲音讓魔界四人回過了神,哪怕是脾性最易暴怒的季妄,此刻也都安靜的跪在原地,眼中所有的情緒都被他牢牢壓制,只剩下一片冷靜。

    其他人和他的表情相似。

    他們本以為魔尊大婚,魔界必定混亂不堪,所以想趁亂找到許晚辭,將她帶離魔界。

    這些計劃,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魔尊分身乏術,不會注意到他們,更不會對他們動手。

    可如今,他們身邊是數百位高階魔修,應天臺上,還有魔界之主言朔。

    在言朔的魔氣之下,他們離開魔界的符箓,都不一定能發揮作用,更不用說帶許晚辭離開魔界了。

    可即便如此,四人眼中依舊沒有分毫退意。

    既然許晚辭并非自愿,那他們就拼盡一切,帶她離開!

    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拼出一線生機。

    應天臺下,言朔握住許晚辭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朝著高臺而去。

    感受著身后幾道努力偽裝魔氣的靈氣,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瞇了一下:

    修仙界的人,也來了。

    也好。

    幾個修士而已,在魔界能掀起什么風浪?

    倒不如讓他們親眼見證——

    見證仙界至尊清衍仙尊的摯愛,在今日成為他的魔后。

    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知道這個消息后,臉色一定分外好看。

    今日不宜見血。

    等到大婚之后,再殺了他們。

    言朔側頭看向身側與他并肩而行的人,暗金的發冠之下,她目光似乎帶著淺淺的懵懂,雙唇緊抿,沒有一絲微笑。

    她就這樣靜靜地往前走著,從始至終都未看他一眼。

    他握著許晚辭手腕的手逐漸用力,強行壓住了心中的不安:

    大抵是這段時間他運轉魔域的次數太多,擾亂了她的認知。

    等到大婚之后,他自然會減輕她身上的魔域,那時她便能恢復成以前的模樣。

    恢復成以前那個愛他,信任他,會小心翼翼關心他傷口的許晚辭。

    許晚辭感受著身側人稍顯暴動的魔氣,心中微沉,但是腳步依舊從容向上:

    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為什么言朔的反應,有些不對?

    只是一瞬,她就壓下了所有的慌亂:

    愈是危機,她反而愈發冷靜。

    只要到達應天臺就夠了,再之后發生什么,都與她無關。

    她安靜地看著前方,眼中帶著被言朔控制之后的懵懂乖巧。

    在到達應天臺之前,她不能出錯。

    在言朔與許晚辭登上高臺的那一瞬,漆黑的高臺瞬間亮起,柔和的光暈之下,天地之契的書卷被靈氣托舉,靜靜地矗立在高臺的中央。

    天道之力,溫柔地灑在了高臺之上。

    只要以神魂簽下天地之契,兩人的關系,就能得到天道承認,一榮俱榮,生死與共。

    無論身在何處,他們都能得知對方的消息,得知對方平安與否。

    言朔看了一眼身側的許晚辭,牽著她來到了天地之契前。

    禮成之后,無論她能不能恢復記憶,都不可能逃離他的身邊。

    應天臺下,不少魔修都抬起頭,見證著幾百年來魔界第一個魔后的誕生。

    江澤等人也抬起了頭。

    他們身體的靈氣無聲無息的凝聚于半步神器伏魔缽之上,千里之外,白舟以佛力控制著伏魔缽積蓄的靈氣,面色變得愈發蒼白。

    以伏魔缽的威力,即使在魔界,也足以傷到魔尊言朔。

    只是傷到,還遠遠不夠,他們必須瞬間爆發出身上半座靈脈的靈氣,以靈氣轟炸,傷到所有的魔修包括魔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帶走許晚辭。

    即使他們拿出所有的底牌,成功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魔尊本就是如今當世最強,他們又身在魔界。

    可他們別無選擇。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們也必須救下許晚辭。

    四人抬頭雙眼緊盯著高臺上兩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看著言朔在天地之契上,刻下了自己的神魂之息,再之后,許晚辭也對著天地之契伸出了手。

    天地之契上只要刻下兩人的神魂,那他們的關系就會得到天道承認,永不分離。

    不能再等了!

    江澤他們體內的靈氣,已經凝聚到了極致,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千里之外,白舟的神魂與靈氣也都附著在了伏魔缽上。

    可比他們更先動作的,是臺上的許晚辭。

    應天臺上,在所有人或緊張或期待的目光中,許晚辭伸出的手,輕輕地落了下去。

    言朔看著她的動作,心中涌上了不可控制的慌亂,他隱住所有的情緒,放輕聲音誘哄道:

    “晚辭,是太累了么?”

    “沒關系,只要你把神魂的氣息留在上面,一切就結束了。”

    “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在他關切的聲音中,許晚辭并未回答。

    她后退了一步,抬起頭,眼中再不是被控制過后的乖巧,而是一片陌生,她聲音很輕:

    “你不是他。”

    這一句話,如同一陣清風,吹開了混沌之中幾日來經久不散的迷霧。

    天際之中,蕭玉衍感受著胸口處陌生卻又熟悉的跳動,安靜的閉上了雙眼,唇角揚起了一絲淺到可以忽略的弧度。

    曾經落在心田的那粒種子,悄然生根。

    喜與憂,皆因一人起。

    虛無之中,清風徐來,藍色漸染。

    應天臺下的江澤等人也聽到了許晚辭的聲音,他們積蓄靈氣的動作戛然而止。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們目光中帶上了幾分不可置信:

    難道許晚辭之前將魔尊錯認成了……仙尊??!!

    所以才會答應大婚,所以才會出現在這里。

    可是魔尊知曉么,若是知曉,以他的性格,怕是要殺了她才能泄憤吧?

    應天臺上,言朔看著許晚辭眼中的陌生與疏遠,心臟瞬間跌入谷底:

    他明明都已經接受了她混淆他與蕭玉衍的事情,為什么她還不知足,還要發現不對呢?

    他根本不想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恢復記憶,也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任何言語。

    他幾乎是在許晚辭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將魔域加深到了極致,想控制著她簽下天地之契。

    可是這一次,許晚辭并沒有同之前一般乖巧聽話,她看著言朔猩紅的雙眸,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她感受著體內完全與丹田融合的天華參,又后退了一步。

    這一次,她漠然地摘下了頭上的發冠,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你不是他。”

    她話音剛落,身上的氣息,也驀然暴漲,從元嬰后期,直接來到了化神。

    天際之中,雷云乍顯。

    她靜立于雷云之中,帶著雷霆之氣的狂風將她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滿頭青絲隨風飛舞,極致的危險之下,她的笑意卻是在魔界從未有過的真實動人。

    這是幾千年來,第一次有修士在魔界渡劫。

    修士渡劫的雷霆之氣,直接將不遠處的言朔逼退,讓他再也無法接近許晚辭分毫。

    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許晚辭這是在求死。

    魔界根本沒有她渡劫需要的靈氣,周圍無孔不入的魔氣,會在渡劫時如同靈氣一般灌入她體內,這種痛楚,猶如有魔刀在凌遲她的身體。

    更不用說在修仙界都難以熬過的雷劫。

    在她決心渡劫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

    只能是……死。

    言朔也意識到了許晚辭要做什么:

    她寧愿死,也要離開他。

    他不顧后果地讓魔域侵入風暴的最中心,這一次,他只有一個命令:

    “停下來。”

    看著依舊涌動的雷劫,他妥協道:“只要你停下來,大婚即刻廢止。”

    這一次,魔域依舊沒有任何作用。

    許晚辭感受著腦海中陌生卻又熟悉的記憶,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穿越之前與穿越之后的一切,她都記了起來。

    以言朔的性格,她走錯一步,可能就會命喪黃泉。

    沒有想到她失去記憶后,也是憑借著對清衍仙尊的‘深愛’,才找到了一線生機。

    這樣一看,蕭玉衍大抵真是她命中注定的‘貴人’。

    言朔看著許晚辭垂眸輕笑,仿佛欣然赴死一般的模樣,心中忽然涌起了從未有過的慌亂。

    雷劫之下,誰也無法逃脫。

    他是真的會失去她。

    他猩紅的雙眸中,滿是瘋狂以及……深埋于瘋狂之中的悲傷。

    雷劫之中的魔域,已經耗盡了他身上所有的魔氣,就連體內的魔珠都已經近乎枯竭。

    這樣嚴重透支魔氣帶來的傷勢,若是之前的許晚辭,早已經擔心的撲了過來。

    可是如今,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雷云之中,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有些東西,失去后,才知道有多珍貴,才更想瘋狂占有。

    他一字一句道:

    “我可以成為他。”

    “只要你想,我可以成為第二個他。”

    許晚辭抬頭看向陰云密布的天際,魔界之中,依然沒有藍天,只有漆黑魔氣與陰暗的雷云。

    她任由自己被狂風卷席,被雷霆之氣包圍,任由自己沒入死亡的懷抱之中。

    她安詳的閉上了雙眼,聲音溫柔而決絕: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第二個蕭玉衍。”

    化神期雷劫本就迅速,雙倍雷劫更是來勢洶洶,再加上許晚辭一心求死,根本沒有留下哪怕一刻與言朔周旋的余地,只不過幾句話的時間,雷劫已經完全匯聚,第一道雷劫,隨時都有可能劈下。

    應天臺下的江澤等人看著高臺上的現狀,幾乎是在一息間就做出了決定。

    比起帶許晚辭離開,如今最重要的是讓她活下去。

    他們必須盡量提供給她渡劫所需的靈氣。

    半個靈脈的靈氣,被他們毫不猶豫的凝聚起來,只等匯聚完成,就會送到高臺之上。

    哪怕之后的他們,將要面對半個魔界的圍攻,他們也未曾遲疑。

    隨著他們的動作,周邊的魔修發現了不對,朝著他們匯聚而來。

    應天臺上。

    許晚辭安然地閉著雙眼,等待雷劫的那一瞬,便融化丹田中的天靈丹。

    可是,沒有天雷。

    一陣清風,吹散了所有的雷云,也吹散了魔界那永遠都暗沉的天空,淺淺的藍色將許晚辭一點點環繞。

    無盡的藍色將天空渲染成了一片藍海,藍海之下,許晚辭的修為一點點凝實。

    這是……天地異象!

    只是魔界的靈氣終究不夠許晚辭成功晉升化神。

    就在江澤等人一邊艱難的在眾多魔修手中求生,一邊將凝聚的靈氣拋到半空之中時,一陣所有人都未曾察覺到的空間波動悄然而至。

    所有人都見到許晚辭進入了那幾百年方才出現一次,只容一人進入的蘊靈秘境。

    下一瞬,秘境消失在了眾人眼前,只留下了一片死寂。

    當天道對一個人有了偏愛,連既定的死局,也只會變成一個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機緣。

    第62章  這種感受……是動心

    魔氣與靈氣, 從來互不相容。

    許晚辭渡劫時產生的天地異象,帶來大量靈氣,席卷了應天臺周圍,修為略低的魔修被靈氣侵蝕, 身上的魔氣滋滋作響。

    他們用盡自己的魔力抵抗, 身體也在天道之威的震懾下瑟瑟發抖, 可眼中卻不由地帶上了幾分震撼:

    這是魔界, 從未有過的天地異象。

    他們的魔后, 原來這般厲害么?!

    不對……還未完成儀式就消失的許晚辭, 還算是他們的魔后么?

    眾位魔修身前的七大魔將眼中也帶著少有的震撼, 他們的修為僅次于魔尊,所以能抵抗住靈氣的侵蝕。

    他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稍顯怔愣地看著應天臺上的場景:

    即使他們在先前魔淵暴動時, 見過許晚辭那驚艷的一劍, 知曉她足夠強大。

    可是仍舊沒有想到, 她居然能無視周圍的限制,強大到在魔氣叢生的魔界強行渡劫,還產生了修仙界中都難得一見的天地異象。

    這種讓人驚嘆的強大與氣運, 這般堅韌決絕的心性……

    難怪魔尊會為她破例,愿意與她共享魔界。

    只是……

    回憶起許晚辭消失在秘境中的那一幕,他們像是想到了什么, 看向應天臺上僅剩的那個身影時, 目光不由地帶上了幾分驚懼。

    言朔根本沒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他在秘境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用盡魔氣制止, 在許晚辭消失后,更是透支自己的魔氣, 搜尋了整個魔界。

    他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傷勢,魔氣甚至已經瘋狂的探尋到了修仙界的范圍之中。

    明明魔識已經被修仙界的靈氣盡數腐蝕,可是他根本沒有停下,依舊不顧一切的探查著許晚辭的存在。

    一無所獲。

    言朔攥緊雙手,卻什么都握不住。

    他雙目猩紅似血,周身的魔氣不受控制的動蕩開來,驅散了應天臺上所有的靈氣:

    許晚辭怎么敢?

    怎么敢為了蕭玉衍,為了離開他,不顧性命的在魔界渡劫?

    求死,她竟然敢在他面前求死!

    他憤怒到了極點,卻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曾經許晚辭看向他的目光:

    沒有陌生,沒有疏遠,更沒有恐懼。

    她總是笑盈盈地看著他,眼中從來都是全然的信任。

    只要他出現,她的眼中就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的存在。

    她怎么可能對他……一點動心都沒有?

    言朔強行忽略掉這段時間中許晚辭異常的反應,抬起頭,猩紅的雙眸中仿佛沒有了一絲理智,只剩下了冰冷的殺意:

    一定是修仙界這些人動了什么手腳,所以她才會離開他。

    “殺了他們。”

    他的魔氣瞬間封鎖了應天臺的周圍,聲音冷得仿佛能將周圍的一切瞬間冰凍:

    “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聲音帶著森冷的惡意:“留一個活口。”

    他要用剩下這個人的性命,逼許晚辭再次回到他身邊。

    她不是連魔城中那些低賤魔民的性命都在意么?

    想必這一個人的性命,也足夠讓她乖乖的回來。

    江澤等人也如其他人一般,怔愣了一瞬。

    他們見到了許晚辭在雷劫下面對死亡時的淺淺一笑,見到了她在天地異象中被藍色包圍時那悲傷的雙眸。

    也聽到了她那句輕到極點,卻又重如雷霆的話: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第二個蕭玉衍。’

    她曾在魔域的控制之下,將言朔當成了仙尊。

    可在她清醒的那一剎那,就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離開,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即使代價,是她的生命。

    若不是雷劫被天地異象取代,若不是那幾百年一現的蘊靈秘境……她只會消散在漫天雷劫之下,連神識都被湮滅。

    江澤驀然攥緊了雙手:

    他一直都知曉許晚辭深愛清衍仙尊,為了他幾次出生入死,不惜放棄所有修士都趨之若鶩的至寶。

    可是再一次見到她在危機之中,在魔尊的壓迫之下平靜赴死的決絕,他的心中依舊涌上了細微的酸澀。

    他身邊的季妄目光亦是同樣的復雜:

    他震撼與許晚辭深情與果決,欣喜于她能夠成功脫身,卻又會為她悲傷。

    離開魔界后,她又要繼續為了那一絲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耗盡一切,筋疲力竭直至死亡。

    他敬重仙尊,卻更希望許晚辭能開心。

    大長老與三長老幾乎見證了許晚辭為仙尊做的一切,他們最是清楚她對仙尊的情深不移,也知曉她寧愿掙扎著清醒也決不妥協的性格。

    他們猜到許晚辭會以命相搏,只是沒有猜到她的方法,會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決絕。

    看到許晚辭消失在秘境之中后,他們最先反應了過來,那半座靈脈凝成的靈珠,一半與天地異象中的靈氣一同震懾腐蝕周圍的魔修,讓他們沒有辦法靠近。

    另一半的靈氣融入他們體內,讓他們在魔界中,依舊能夠運行靈力。

    顧云綺看著在靈氣震懾之下,依舊朝著他們攻擊而來的魔修,手中的法陣直接將最近的幾個魔修吞噬。

    江澤與季妄也反應了過來,開始清理起了周圍的魔修。

    大長老感受著自己已經用了小半的靈氣,聲音嚴肅:“在魔尊的魔域之中,回清符無法使用。”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應天臺!”

    他話音剛落,魔尊的結界就將應天臺附近圍了起來,魔氣驅散了大半的靈氣,周圍魔修的動作霎時快了許多。

    言朔直接對著他們下了殺令。

    千里之外,佛子白舟透過江澤的雙眼,看到了應天臺上發生的一切。

    看著許晚辭于雷劫中平靜欣然的模樣,他面色依舊,只是心中卻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

    無論何時,堅定如初的人,都值得敬佩。

    看到許晚辭安全離開之后,他并未愣神,借著江澤的雙眼,他動用身上帶著佛息的靈氣,一點點探尋著應天臺周圍的薄弱之處。

    在言朔下令的那一瞬,他輕聲開口:

    “只有足夠的靈氣與魔氣相互碰撞爆發,才有可能破開魔尊的限制。”

    “這些魔修的魔氣,不夠。”

    顧云綺一瞬間領會到了白舟的言下之意,她靈氣掃過身邊魔修的脖頸,聲音狠厲:

    “那魔尊的魔氣,總夠了吧?”

    白舟聲音莊重:

    “魔尊魔氣襲來的那一瞬,我會發動伏魔缽。”

    “動蕩的那一瞬間,還請眾位施主護住自身,撕碎符箓。”

    顧云綺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跡,看著應天臺上居高臨下,等著他們被魔修耗死的言朔,她拳上裹著靈氣,一拳擊中了身前魔修的心臟。

    不就是讓魔尊動手么,她擅長的很。

    她聲音肆意而嘲諷:

    “真沒有想到,堂堂魔尊,竟然甘心做仙尊替身!”

    “怎么辦呢,就算你學仙尊,許晚辭依舊不愛你,依舊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

    “你能控制她又怎樣,她對仙尊的愛,足以掙脫你的控制!”

    言朔聽著臺下傳來的聲音,周身的魔氣與殺意瘋狂擴散,應天臺上霎時布滿了裂痕。

    顧云綺看著暴怒的他,不管不顧地繼續道:“許晚辭永?? 遠都不會成為你的魔后,她愛的人,從來都只有……”

    她的話還未說完,裹挾著魔尊威壓的魔氣就鋪天蓋地朝著他們襲來。

    下一瞬,大長老手中的伏魔缽爆發出強大的佛息靈氣,兩道氣息碰撞在一起,將周圍數百里的范圍都轟成了一片碎虛。

    無數魔修的哀嚎聲中,即使用靈氣法器護體,依舊重傷的江澤等人,艱難的用靈氣撕開了回清符,消失在了原地。

    千里之外,白舟身上的白衣瞬間被鮮血染透,周身的修為也不斷倒退。

    從渡劫初期,倒退到了大乘后期,再到大乘中期。

    五百年修為,毀于一旦。

    他垂眸神色淡然:

    在他強行出關時,就已經料到了今日。

    不過百年修為罷了。

    總歸,結果也算圓滿。

    *

    不知從何時開始,曾經萬物皆為虛妄的蕭玉衍,目光開始停留在了一個人身上。

    他看著蘊靈秘境中被無數靈植環繞的許晚辭,混亂的心跳聲,聲聲入耳。

    她……不喜歡言朔。

    她喜歡……他。

    她在沒有被控制時所有的表現,都是為了今日的離開。

    以性命為賭注,放棄一切,決絕的不留一絲余地的離開。

    這樣強大而純粹,堅韌而勇敢的靈魂。

    蕭玉衍緩緩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平靜無波的水面上,蕩開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這種感受,是疼惜,愛憐,欣喜。

    是——心動。

    先前就深埋于內心的種子,終于生根,根系深深埋于其中,只待破土。

    一陣清風徐來,吹散了所有的陰霾,虛無之中,竟也有了一片無垠的藍天。

    蕭玉衍伸出手,無數天道之力從他的的掌心涌現,溫柔地落在了許晚辭身上。

    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整個秘境所有的靈植,帶著無數濃厚的靈氣,環繞在了她的周圍,涌入了她的身體。

    這樣厚重的足以撐爆尋常化神修士的靈氣,卻并沒有給她的身體造成任何負擔。

    許晚辭只感覺一陣陣的暖流在周身游走,她的修為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元嬰,晉升到了化神。

    有著天華參的幫助,雙重化神之下,她一人的修為就已經等同于甚至超出了兩位化神修士聯合起來的修為。

    秘境中的靈氣在她修為穩定甚至進階到化神中期后,仍未離去,而是輕柔地改造著她的天賦。

    她本就頂尖的天賦,又有了些許精益。

    許晚辭濃密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是因為她有了天華參么?

    還是因為她得到了太多楚青川的資源,所以承接了他一部分的氣運?

    也是。

    若不是她氣運非常,今日在應天臺上,她早就在雷劫之下重傷瀕危,然后神識逃離魔界,用天靈丹重塑身體。

    那時,她大抵要重新從引氣入體開始修煉,又怎么可能在秘境之中,安然無恙的晉升化神。

    原來這就是楚青川有過的感受……逢兇化吉,機緣常伴。

    感受著周圍開始逐漸消退的靈氣,不知為何,許晚辭忽然想起了應天臺上言朔的話。

    他想成為第二個……蕭玉衍。

    自私瘋狂,想要控制她一切的言朔,怎么可能是蕭玉衍呢?

    她雙手覆在胸口,嘆息一般地開口:

    “修仙界中,永遠都只有一個蕭玉衍。”

    那個她用謊言勾勒,幫助她一次又一次脫離困境,永遠都獨一無二的蕭玉衍。

    混沌之中。

    聽著許晚辭的聲音,蕭玉衍的抬起的手,無聲地落了下去。

    他眼中帶著一絲茫然:

    言朔不是他,可他真的就是他么?

    沒有記憶,甚至連情緒都淺薄至極的他——

    真的是她想要見到的人么?

    他執著而專注的看著許晚辭,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向前,他無聲的后退一步,隱入了漫天虛無之中。

    神明在認識到自己心動的那一刻,憂與懼,與愛一同生成。

    秘境之中,許晚辭睜開了雙眼。

    身上大婚的冕服被她震碎,露出了身上淺藍色的衣裙。

    她看著周圍被她洗劫一空,一株靈植都不復存在的秘境,下意識用靈氣接住了周圍四散飄零的靈植之種。

    蕭玉衍看著她一身淺藍的模樣,心中微動:

    藍色,很適合她。

    隨后,他才注意到了她掌心這些沒什么用處的種子,指尖一絲天道之力輕飄飄落了下去。

    秘境的角落中,一株仙階玄云蘭消無聲息的顯現,周圍本已經干涸的靈氣,也絲絲縷縷的回復開來。

    雖然緩慢,但在空寂的秘境之中,格外明顯。

    許晚辭并未費力,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玄云蘭。

    仙品玄云蘭,服用之后,回復靈力的速度,會比之前快上一倍有余。

    如今玄云蘭在修仙界已然絕跡,不用說仙品,就連六七品的玄云蘭,修仙界中都不復存在。

    她看著這一株秘境之中僅剩的靈植,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它的作用。

    大多數秘境中,都會有一個鎮境之寶。

    鎮境之寶被毀,秘境也會隨之一同消散。

    江家用來渡劫的秘境,正是因為鎮境之寶被楚青川吸干,所以才會在流傳千年之后荒蕪。

    蕭玉衍看著靜靜地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動作的許晚辭,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困惑:

    她是……不喜歡這個禮物么?

    就在這時,許晚辭終于動了起來,只是她所去的方向,并非玄云蘭的所在。

    她來到一處看起來有些許靈氣殘余的土壤前,蹲下身,選出一粒種子,種在了這里。

    許晚辭用手將種子埋了起來,然后起身向不遠處看去,目光沒有貪婪,反倒是帶著一絲感激與無奈:

    這可是她的救命恩境。

    她總不能把這里吸干過后,拍拍屁股就離開了吧?

    所幸,她對靈氣十分敏感,能找到靈氣最為充沛,最適合靈植生長的土壤。

    她就這樣一粒一粒地,播散手中的靈種。

    天際中,蕭玉衍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在許晚辭身上。

    看著她從未有一絲煩躁,安靜而專注的尋找靈氣豐沛的土壤。

    他看著她一日未曾停歇,將手中的靈種都種在了合適的位置。

    看著她側臉帶上了一絲臟污。

    看著她種下手中所有的靈種之后,終于來到了玄云蘭旁邊。

    許晚辭看著身前孤零零的玄云蘭,伸出手,用空氣中的靈氣,捏了一株化雨曇,放在了它的身邊。

    潔白的蘭花身邊,靜立著一株靈氣捏成的,藍的耀眼的化雨曇。

    微風吹過,花朵隨風搖曳。

    許晚辭的聲音帶著一絲歉意:

    “你的伙伴們長大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中,就讓它陪著你吧。”

    她一只手溫柔地拂過玄云蘭的花瓣:

    “謝謝你,救了我。”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停留,轉身離開了秘境。

    她沒有發現,有兩粒種子,無聲的落在了她的裙擺之上。

    混沌之中。

    蕭玉衍看著秘境之中靈氣塑造的那株靈植,心念一動。

    下一瞬,淺藍色的化雨曇,就來到了他的掌心,成為了萬里虛無中唯一的亮色。

    他感受著手中陌生卻又讓他心動的靈氣,手中的天道之力不自覺的涌現,護住了這一株化雨曇。

    在魔界之外,他見到了她的另一面。

    她不希望一個秘境,因為她毀于一旦,所以寧愿放棄能引得修仙界震動的靈寶。

    她希望這方救了她的秘境,能重回曾經的繁榮,所以一日之內,未曾停歇地種下了所有的靈種。

    一個強大果決,卻又溫暖善良的許晚辭。

    蕭玉衍緩緩閉上雙眼:心中的那粒種子,終于破土而出。

    一葉嫩芽悄然生長,等待著神明情感的滋養。

    曾經除許晚辭外,再無一人一物入眼的蕭玉衍,第一次看向了蘊靈秘境。

    天道之力平淡的掃過了秘境,其中被種下的靈植,瞬間生根發芽,長出了枝干。

    這里,再次有了欣榮之象。

    第63章  這是秘境的饋贈

    修仙界中。

    看著江澤等人重傷歸來的模樣, 眾人雖然依舊面色凝重,但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如此險境,能活著回來,就已經值得慶幸了。

    謝聽白作為周圍醫術最高的人,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 就來到了四人身邊。

    他們身上的傷勢都極為相似, 一是靈力透支之傷, 二是魔氣侵蝕之傷, 三是最后靈氣與魔氣碰撞造成的傷勢, 也是身上最重的傷。

    謝聽白探查完他們的傷勢后, 感受到身后眾人擔憂的目光,他拿出之前聽到佛子對魔界四人的指點后就已經準備好的丹藥,聲音帶著幾分寬慰:

    “幾位尊者的傷勢雖重, 但好在并未傷及根源, 服下丹藥調養月余, 就能無礙,不會對修行產生影響。”

    大長老服下丹藥,對著不遠處的白舟行了一禮:

    “此行, 多虧佛子相助,若不然我等怕是已經隕落在了魔界。”

    盤坐在地的白舟在靈寶的輔助下,已經調息好了傷勢, 他周身靈氣輕掃, 身上的血跡隨著清風消散, 落入了不遠處的眾多靈植之中。

    渡劫尊者帶著佛息的鮮血,沒有絲毫戾氣, 悄然地滋養著周圍的靈植與土地。

    他站起身,一片被他鮮血潤澤的落葉, 輕輕地飄落在了他的側肩,他并未掃落,只是站在原地,聲音平和:

    “大長老言重了。”

    “若不是許施主擾亂魔尊心智,魔尊擅用魔識身受重傷,怕是有伏魔缽也無濟于事。”

    “如今危機已解,還望眾位尊者安心休養。”

    顧云綺咽下口中丹藥,抬起頭看向白舟,目光明艷張揚:

    “這點小傷算什么!佛子不必擔憂。”

    她一臉豪氣萬丈道:“想當年我聽聞蝕魂密林中有落天石這等機緣,想也不想地去了一趟,當時半邊身子都被魂氣吞了,如今不還是好好的?”

    寧孟瀾在她身邊,聽得臉色一變:

    “三長老,您居然去過蝕魂密林?”

    他知曉曾經的顧云綺為了機緣都快走火入魔,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敢一個人去蝕魂密林,還受此重傷都沒有讓宗門知曉。

    顧云綺這才意識到寧孟瀾還在身邊,她干笑了兩聲:

    “其實傷的也沒有那么重,我只是……適當夸張了一下。”

    “再說了,宗主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

    經過顧云綺的打岔,周圍緊繃著的氛圍終于緩和了些許。

    只是,知曉江澤等人傷勢無礙后,另一件事情驀然壓上心頭。

    寧孟瀾聲音帶著強忍的擔憂:

    “也不知道晚辭現在情況如何了?”

    雖然他們知道許晚辭進入了蘊靈秘境中渡劫,可是蘊靈秘境的位置向來千變萬化,無從推測。

    若是她脫離秘境的地點在修仙界還好,怕的是落點是在魔界。

    那樣,無異于羊入虎口。

    這時,他身側的通訊符忽然亮了起來。

    太清宗五長老榮少知的聲音響在眾人耳畔:

    “宗主,我為晚辭卜算了一卦,此行大吉,宗主回宗門安然等候便可。”

    太清宗中。

    榮少知熄滅了通訊符。

    他感受著丹田之中充盈的靈氣,目光帶著一絲困惑。

    幾日前,他江澤等人的魔界之行卜算了一卦,為此傷及丹田,只能留在宗門閉關休養。

    今日他傷勢未好,又強行卜算許晚辭如今的方位,他本已做好重傷的準備,卻不想非但未曾受傷,反倒是之前丹田的傷勢隱隱有好轉的跡象。

    想到這里,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大抵許晚辭真是天眷之人吧。

    所以為她卜卦的他,才能得天所饋。

    另一邊,聽到榮少知的話,寧孟瀾以及周圍的眾人,終于放下了心。

    各大宗門世家在此耽誤許久,需要處理這段時間的內務,沒有時間專程去太清宗等候,于是紛紛告辭。

    因果之事不能急于一時,既然許晚辭平安無事,那他們處理完宗門\族中事務,再去太清宗也不遲。

    更何況,此行雖然他們并未傾盡一切,但也給與了不少幫助,說不定因果已在不知不覺中了結了一部分。

    想到這里,眾多尊者并未在意這次損失掉的靈寶,紛紛一臉和善的與太清宗眾人告別。

    江澤與季妄不想許晚辭見到他們重傷的模樣,即使想見她,卻也依舊選擇了回自己的宗門\家族。

    寧孟瀾與眾人寒暄過后,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目光平淡卻又慈悲的佛子。

    白舟的傷勢,才是所有人中最重的那個。

    他面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周身的佛息也有了溢散之象,幸得他佛力深厚,所以才能牢牢壓制。

    他的傷勢看起來好似比當年與魔尊交手之后,還要重上幾分。

    寧孟瀾感受著白舟大乘中期的修為,面色越發愧疚:

    佛子當年阻止了如日中天的魔尊侵占修仙界,亦有救世之德。

    只是他對于他人所欠因果,從未脅恩,主動了結,修仙界中無人不敬佩他的品行。

    有救世之德的他,是唯一不被仙尊因果所困的修士。

    許晚辭的身份對于他而言,也與眾生無異。

    即便如此,佛子也沒有拒絕太清宗的請求,傷勢未好便強行出關,更是為此再受重傷。

    兩次傷勢,怕是與他修行有礙。

    此等恩情,重于泰山。

    白舟一抬頭,便看到了寧孟瀾感激到淚眼婆娑的雙眼,他目光依舊平靜,只是含笑往他身前走了兩步:

    “聽聞太清宗有一汪明心泉,三十年一開,能修復暗傷,凝實修為。”

    “如今我傷勢略重,不知可否借貴宗明心泉一用?”

    寧孟瀾聞言心中愈發感動:

    千佛寺那么多靈寶,佛子哪里需要太清宗的明心泉?

    這一聽,便是佛子為了讓他們了結今日因果、讓他們安心,所以才會提出的能輕易完成的要求。

    他強忍住心中的感激,聲音堅定:

    “莫說是明心泉,就算佛子要用天地至寶,太清宗也會不顧一切為您尋來。”

    “勞煩佛子到太清宗小住一段時日,我這就開明心泉。”

    *

    另一邊,江秋寧并未與江澤一同回江家,而是來到了許晚辭被擄走的絡龍城中。

    幾日前,她偶然得到了江三發來的消息:

    仙尊神器的傳言出現時,楚青川曾經先于所有人,來到了絡龍城中。

    只是不知為何,當日他便離開了這里。

    江秋寧看著如今已經恢復熱鬧,人來人往的城池,目標明確的朝著許晚辭當日被魔尊擄走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楚青川氣運非常,從來不做無用功。

    既然他來過卻又離開了絡龍城,說明當時他一定發現了什么。

    一是他發現這里將要出世的,并非是仙尊神器。

    可是這也說不通,能模仿仙尊威壓的靈寶,絕非凡品,以他對機緣的執著,不會這么輕易放棄。

    最大的可能,是他無意間,發現了一些危險。

    一些大過城中機緣的危險。

    比如說,魔界在絡龍城中的動作。

    江秋寧一步一步地來到了許晚辭被擄走的蒼情樹下,面色冷漠:

    她不想這樣懷疑在一起數年的楚青川。

    可是理智卻又告訴她,他不值得信任。

    她知道楚青川手中有一方空間,能隔絕所有人的探查,來去無聲。

    她也知道,如何探測這方小天地是否來過這里。

    江秋寧伸出右手,靈氣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個淺白的靈珠,一圈圈漣漪隨著靈珠蕩漾開來。

    所有的靈氣,都繞開了一個地方。

    她定定地看著那個方向,目光晦暗:

    楚青川,當真來過這里。

    所以,他即使知曉魔界在這里布下了天羅地網;即使知曉太清宗等人大概率會來此尋寶;即使這些人中有他的師尊,有幫助過他,救過他的許晚辭,他依舊沒有提醒。

    他就這樣在發現魔界陷阱之后,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里。

    江秋寧緩緩閉上了雙眼: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發現,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他今日能如此對太清宗宗主、如此對許晚辭,他日就能如此對她。

    江秋寧睜開雙眼,仿佛做了什么決定一般,轉身步伐堅定的離開了這里。

    *

    太清宗中。

    楚青川這段時日一直在蝕魂密林的外圍,找到凝魂石的他,神識大漲,修為也來到了化神后期。

    回到宗門后,他簡單的向寧孟瀾匯報了這段時間的現狀。

    看著寧孟瀾繁忙的樣子,他識趣告退,回到了若虛峰。

    若虛閣前,一個長發束起一身勁裝的背影站在那里,仿佛已經等候已久。

    楚青川看著江秋寧通身英氣,與之前溫婉小意相差甚遠的裝扮,眼中有不悅一閃而過。

    只是很快,他便隱住所有心思,揚起唇角,含笑向前走去。

    江秋寧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沒有寒暄,只是轉身聲音清冷地問道:

    “你那日去了絡龍城,發現了魔界的陷阱。”

    “對么?”

    楚青川唇角的笑意驀然僵硬,他不動聲色地停住腳步,聲音帶著一絲受傷:

    “秋寧,你我許久未見,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質問?”

    江秋寧看著他仿佛對她癡情不已的目光,笑得嘲諷:

    她已經見過了這世間最真摯的情愛,又如何會看不清楚青川眼中的深情,有多淺薄。

    她輕聲道:

    “原來你真的知曉。”

    聽到她篤定的聲音,楚青川臉色驀然陰沉了下來,他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氣:

    “我察覺到了危險,所以離開,有什么不對?”

    江秋寧唇角嘲諷的弧度一點點加深:

    “所以,你承認你明知危險,卻依舊任由寧宗主與許晚辭等人冒險。”

    楚青川聽著她一針見血的話,仿佛被戳穿了一般,面色慍怒卻又強裝平靜地解釋:

    “以師尊等人的修為,根本不會有事。”

    “至于許晚辭——她若是對至寶無意,自然也會平安。”

    “想要機緣,自然應該承擔相應的后果,與我何干?”

    江秋寧平靜地看著楚青川,此時,無論他的話聽起來有多荒唐,她心中依舊沒有什么波動。

    早在無相神石之時,她就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他溫文有禮之下的狠絕。

    只是相識數年,那時的她,終究對他抱有一線希望。

    江秋寧一字一句道:“是許晚辭助你找到了無極之火,補全了千丹變的下冊,讓你能夠沒有困擾的進階。”

    “上古戰場中,是她耗盡神識翻開了煉神書,才救下了你和眾多太清宗弟子的性命。”

    “你氣運非常,不必在意尋常因果,無需還恩。”她咬著牙,聲音控訴,“可是那是許晚辭。”

    “幫過你,救過你的許晚辭!”

    “你為什么連一句提醒都不給她留下?”

    楚青川的目光冷漠,他對許晚辭所有的情愫,都在她一次次搶奪他機緣時消散。

    他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惡意:“秋寧,你難道看不到么,許晚辭出現后,我錯過了多少機緣?”

    “須臾芥子,無相神石,只要有她在,我就永遠晚她一步,得不到那些至寶!”

    說到這里,他平復了心緒,一臉淡漠道:

    “你也說了,我氣運非常。”

    “你怎么知道沒有她,我就得不到無極之火;你怎么知道沒有她,我就不能從上古戰場安然而歸?”

    “若不是她,說不定那日在上古戰場大放異彩的人,是我。”

    江秋寧聽著他沒有絲毫愧疚,甚至恩將仇報的話,心中一片冰冷。

    她沒有與他爭執,只是輕聲道:

    “如果有一天,我阻礙了你,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對我動手,對么?”

    楚青川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怎么可能?”

    “這么多年來,我從未傷害過你分毫!”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爭。”江秋寧嘲諷道,“你告訴我。”

    “當日你看到許晚辭將墨霜圣蘭送與我做歉禮時,想的是什么?”

    楚青川臉色一僵,他一揮手道:

    “但是我沒有動手!”

    江秋寧揭開了他偽善的面具:“你看,你也知道你對墨霜圣蘭動心了。”

    “你未曾動手,那是因為江家少主這個身份帶給你的,會比一株已經融入我體內的墨霜圣蘭多得多。”

    她看著楚青川臉上氣急敗壞的神情,后退了兩步:

    “道不同,不相為謀。”

    轉身時,江秋寧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身影,目光帶著一絲錯愕:

    “寧宗主?”

    楚青川驀的轉頭,神色帶著強忍的驚恐:“師……師尊!”

    寧孟瀾古井無波的看著他,目光沒有了之前的親近,看起來疏遠而冷漠:

    在靈脈一事上,他已經察覺到了楚青川的自私。

    只是機緣一事,有所私心也未嘗不能理解。

    他沒有想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只是一句提醒,居然都不愿給。

    太清宗真的能做到事事都順著他,不讓他嫉恨么?

    若是他無意間做了什么讓他仇恨之事,怕是結局,會比許晚辭更加慘烈。

    就在他想說些什么時,忽然感覺到了宗門入口處那熟悉的靈氣波動。

    他一臉驚喜的轉身,再也顧不上楚青川,運轉靈氣朝著宗門處飛去。

    江秋寧看著寧孟瀾的動作,心中一動,也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

    蕭玉衍看到許晚辭從秘境中出來后,便用靈氣清潔雙手,隨即小心翼翼地拿出袖中的三葉蓮。

    她小心地捧著三葉蓮,眼中是在魔界從未有過的專注。

    她一只手拂過蓮花花瓣,動作輕柔地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的至寶。

    他感受著胸口處沉悶的心跳,微微移開了視線:

    因為是‘他’煉制的法器,所以她才會這般珍視。

    可是對于這件法器,他卻沒有任何記憶。

    就如同……他們的曾經。

    只是一息的時間,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一般,再次落在了許晚辭身上。

    他手中凝聚的天道之力,溫柔地環繞在她的身邊,不讓任何人察覺她的蹤跡。

    許晚辭并未察覺到那些隱蔽的天道之力。

    她看著手中的三葉蓮,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愛。

    若不是它,她根本沒有辦法在言朔的魔域中動手腳。

    以言朔的敏銳,必然會察覺到她失憶后的問題。

    到那時,謊言的事情被他發現,別說性命,她說不定在仙魔兩界身敗名裂,死后都會被眾人鞭尸。

    她小心翼翼地把三葉蓮擦了一遍,確認上面沒有一絲魔氣殘留后,把它再次掛到了腰間,朝著不遠處的太清宗走去。

    說來也巧,離開秘境后,她便發現自己離太清宗不過數里,有靈氣輔助,一炷香便能到達。

    她最近的氣運,好得讓她詫異。

    剛進入宗門,她便看到了急速趕來的數道身影。

    她唇角揚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她對著眾人莊重地行了一禮:

    “多謝宗主與眾位長老的相助,晚辭才有幸能從魔界脫身。”

    寧孟瀾眼中是止不住的慈愛,他趕緊上前扶住許晚辭。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看到她靈氣無礙,沒有傷口后,終于松了一口氣,卻依舊確認一般地問道:

    “晚辭受傷了么?傷勢如何?”

    許晚辭站起身,聲音帶著少有的近親:

    “并未受傷,反倒因禍得福,成功晉升化神。”

    “讓宗主擔憂了。”

    這時,一道帶著佛息悠遠安然的氣息悄然而至。

    寧孟瀾終于從驚喜中回過神,他轉身看向白舟,擔憂道:

    “佛子傷勢未愈,怎么從明心泉中出來了?”

    白舟傷勢太重,哪怕明心泉能修復暗傷,但是速度卻也十分緩慢。

    怕是需要一月,才能修復好他表面的傷勢。

    至于修為……怕是要再經百年才能重回渡劫。

    白舟聲音溫和:

    “只是聽聞許施主歸來,想親眼見到施主平安。”

    “至于我身上的傷勢,非一日所致,自然非一日能痊愈。”

    “不能急于一時。”

    聽到白舟豁達的勸慰,寧孟瀾心中愈發敬佩,也愈發愧疚:

    “當日若不是佛子,怕是我宗門二位長老都會折損在魔界。”

    “您也不會三百年修為毀于一旦。”

    若是有什么能夠提升修煉速度的至寶便好了,這樣也能讓他稍微安心。

    白舟輕輕搖頭:

    “寧宗主嚴重了。”

    他聲音輕松:“第一次修煉需要三百年,若是第二次還是同樣時間,怕是要得到主持一句‘愚鈍’的評價了。”

    “想來百年已經足夠,宗主不必介懷。”

    “區區百年,與修士不過過眼云煙。”

    許晚辭聽著兩人的交談,便猜到了白舟對她的幫助。

    原著中對他的形容是:出塵卻又入世。

    身為佛子,他遠離塵世,卻又懂得人世之苦。

    明明可以離世苦修,卻偏偏會為了世間危機選擇出世,即使每一次,都會讓他身受重傷。

    她剛想俯身行禮,卻感受到了裙角輕微的靈氣拉拽。

    她感受著靈氣涌來的方向,兩粒種子落在了她的掌心。

    感受著她的氣息,種子在她掌心生根發芽,一點點長出了枝干。

    這是能提高修士回復靈力速度的至寶,也是如今白舟最需要的至寶。

    仙品玄云蘭的氣息,以許晚辭為中心,傳遍了整個太清宗。

    這是……秘境的饋贈。

    第64章  這等氣運,他們真想不顧臉面貼在許晚辭身邊

    一株仙品靈植就足以引起修仙界的震動, 更不用說兩株。

    一時間,整個太清宗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仙品靈植的氣息。

    每個人的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仙品靈植啊!

    以他們的修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株。

    就算得不到, 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有不少弟子朝著靈氣傳來的方向四處張望:也不知宗門這次尋到的, 究竟是什么靈植, 又有何功效。

    只可惜, 他們的視線被結界阻攔, 只能看到一片白霧。

    若虛峰上, 楚青川也感受到了玄云蘭的氣息。

    他想起寧孟瀾離開時急切的背影, 目光多了幾分晦暗:

    是許晚辭。

    她不僅從魔界活著歸來,還帶來了仙品靈植。

    他低下頭,眼中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一片陰影之中:

    從魔界晉升化神, 還能取得如此機緣。

    這種氣運, 怕是比他還要好上幾分。

    楚青川向來以自己的氣運為傲, 在氣運加持之下,他才有了今日的修為與地位。

    可是如今,又出了一個許晚辭, 一直與他爭搶的許晚辭。

    如今怕是他的師尊,太清宗所有長老峰主都看到了許晚辭滔天的氣運。

    若是他與許晚辭只能二選一,太清宗真的會選他么?

    想起許晚辭被擄走后, 太清宗動用半個宗門靈寶, 不惜聯絡整個修仙界救她的場景, 他面色帶上了幾分森冷的妒意。

    玄云蘭啊,能讓修士修煉速度提升一倍有余的仙品靈植。

    這世間, 怎么可能有人不動心?

    和楚青川想的不同,寧孟瀾等人看向玄云蘭的目光, 雖然有震撼與心動,卻并無貪婪。

    他們在修仙界的地位當屬頂尖,已經見過了無數至寶。

    在無相神石之前,他們都守住了底線,還有楚青川身上那許多拿出來足以令修仙界震動的至寶,他們也從未覬覦。

    更不用說如今的這兩株玄云蘭。

    所以,短暫的震驚之后,不少人都回過了神。

    距離許晚辭最近的寧孟瀾看著在她手心繼續生長,已經有花苞顯現的玄云蘭,眼中不由地帶上了幾分感嘆:

    這一刻,他切實意識到了她身上的氣運。

    這可是修仙界已經絕跡百年的玄云蘭啊!

    哪怕是身為太清宗宗主的他,都未曾見過。

    可如今許晚辭手中卻有兩株。

    早在她結嬰時引發天地異象之時,他便猜到了如今天道因為仙尊之因所以惠及她身。

    只是在那之后,許晚辭幾次三番置身險境,他便以為天道對她的庇佑僅限于此。

    可如今想來,她遇到的危險,幾次是因為一心求死,幾次又是因為外界脅迫不得不去,與氣運關聯似乎不算太大。

    即便遭遇了對許多修士而言可以說是必死的險境,她依舊能活著歸來,身上的傷勢也會因為種種機緣完全恢復,如何不算氣運非常?

    這一行更是如此,許晚辭不僅從魔界成功渡劫,脫身回宗后,還帶回來了玄云蘭這種至寶。

    想到這里,寧孟瀾緊繃了數日的心神終于放松了些許:

    如此氣運,想必只要稍加注意,許晚辭今后定能平安順遂。

    寧孟瀾身邊的大長老與三長老,想法也與他相似。

    即使他們在魔界一行中身受重傷,卻從未想過在許晚辭面前挾恩,反倒是有些小心地藏起了自己的傷勢,不讓她為他們擔憂。

    他們只是看了玄云蘭幾眼,震驚過后,目光便重新回到了許晚辭身上。

    在魔界時,他們也算與言朔交過手,體會到了他究竟有多危險,性格有多狠厲。

    在言朔身邊待了這么久,許晚辭大抵受了許多苦。

    可是為了不讓他們擔憂,她卻一點都沒有提及,只是和曾經每一次受傷后一般,對著所有人說自己還好。

    想到這里,顧云綺的目光不由地帶上了幾分無奈。

    至于在眾人之后的江秋寧,看到許晚辭安然無恙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知道玄云蘭一事事關太清宗機密,所以并未上前,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一身藍衣的那人。

    白舟雖然也詫異于玄云蘭的出世,但是看著兩株玄云蘭隨風生長的場景,他眼中帶著一絲了然。

    他生來便有佛息,是修仙界中最能溝通天地之力的人。

    所以,他也是眾人中,唯一察覺到玄云蘭生長時,周圍環繞的天道之力。

    或許這兩粒玄云蘭的種子,是機緣所致,可是如今它們的生長,卻得益于天道的偏愛。

    天道,對許晚辭的偏愛。

    這時,被所有人注視的許晚辭終于抬起了頭。

    她看著身前的白舟,聲音認真:

    “多虧佛子相助,我才能從魔界逃脫。”

    “玄云蘭雖然不能幫助佛子填補這三百年的修為,但多少能提升修煉速度,還望佛子不要推辭。”

    許晚辭說完后,動作輕柔但堅定地把掌心中的玄云蘭遞了過去。

    她是真的這么想。

    白舟本就身受重傷還在閉關休養,就算他對太清宗的請求充耳不聞,也不會有任何人譴責。

    可是他依舊選擇出關救她。

    更是為此再受重傷,修為倒退到了大乘。

    此等恩情,她必須償還。

    正巧,玄云蘭對他如今的傷勢,也算有用。

    白舟看著許晚辭清澈堅定的雙眼,含?? 笑后退了一步:

    “許施主氣運通達,即使沒有貧僧,也能安然歸來,何須還恩?”

    “此等至寶,白舟愧不敢受。”

    “更何況,我已經在貴宗的明心泉中泡了一日,因果已了,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所做的一切,從未想過得到什么回報。

    當他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承擔所有后果的準備,與任何人無關。

    許晚辭聽著白舟有理有據的拒絕,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并未繼續上前。

    她從來都不擅長面對其他人的善意,即使是善意的拒絕。

    她微微抿唇,轉身來到了寧孟瀾身邊,然后與方才一般,再次把玄云蘭遞了出去:

    “宗主。”

    “太清宗因我一事,耗費甚大,這一株玄云蘭是我的心意,還望宗主收下。”

    即使她未曾看到太清宗這段時日中的作為,也能猜測到幾分。

    能請出佛子,同時打通仙魔兩界的通道,太清宗的消耗絕不會少。

    她不能把這些當成理所當然。

    這世上,沒有誰必須救誰的道理。

    她身上的靈寶,大都是宗門與他人所增,只有這兩株玄云蘭,只屬于她自己。

    玄云蘭雖然珍貴,可是提升修煉速度的靈寶,她之后未必不能遇到。

    想到這里,她停頓了一瞬,繼續道:

    “至于第二株玄云蘭,勞煩宗主替我送與佛子。”

    “不然以如今佛子傷勢,我于心難安。”

    寧孟瀾聽著許晚辭的話,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這是看到佛子不收,所以寄希望于他,讓他想法子讓佛子收下。

    這送至寶之心,是真的迫切啊。

    他張開口還未曾出聲拒絕,就聽到她低著頭,好像生怕被再次拒絕一般輕聲開口:

    “宗主,我的儲物袋……丟了。”

    “我只有這兩株玄云蘭了,您不要嫌棄,好不好?”

    寧孟瀾心中不由地涌上了幾分酸澀:

    想當初他們把許晚辭的儲物袋填的滿滿當當,靈石靈寶不計其數,哪里讓她有這么窘迫的時候?

    不過轉瞬間便反應過來:

    什么窘迫?

    就這兩株玄云蘭,已經抵得上那一個儲物袋的靈寶了!

    回過神來的寧孟瀾趕緊拒絕:

    “晚辭,你快把玄云蘭收回去。”

    他一臉嚴肅道:

    “你是我太清宗弟子,護住弟子,是太清宗的責任。”

    “你不必介懷,回來安心休養便是。”

    “至于這兩株玄云蘭,既然是你的機緣,你便好好收著。”

    許晚辭抬起頭,看著寧孟瀾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目光,知道他不會收下。

    她遲疑了兩秒,又轉頭看向了顧云綺。

    顧云綺被她的目光嚇得后退了兩步:

    “不要看我,我也不要!”

    明明是世間罕見的仙品靈植,在這里卻偏偏像是燙手山芋一般,沒有人想要收下。

    許晚辭站在原地,雖然面色依舊平靜,可不知為何,卻仿佛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幾分委委屈屈的氣息。

    她右手托著兩株玄云蘭,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不遠處的謝聽白看到這里,唇角的笑意加深之后,卻又多了幾分落寞:

    許晚辭還真是一如既往。

    善良的讓人心動,卻又在劃清界限時,理智的讓人無奈。

    若是她身上還有其他至寶,怕是已經一個不落的全都送出去了。

    因為他們幫過她。

    即使沒有他們,她依舊能從魔界平安歸來。

    他輕嘆一聲走到她的身邊,聲音溫柔道:

    “兩株玄云蘭確實有些少,想來晚辭也覺得所需者甚多,所以才會稍顯糾結。”

    許晚辭抬起頭,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絲細微的期待。

    她眨了眨眼睛,安靜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謝聽白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瞳孔,輕笑道:

    “以玄云蘭為主藥材煉制的齊云丹,藥效雖說與直接吸收玄云蘭有所差距,但想來提升一倍靈氣回復速度應該綽綽有余。”

    “恰巧,我有齊云丹的藥方以及所需其他靈植。”

    他看了一眼兩株玄云蘭,聲音帶著修仙界頂級煉丹師的從容與篤定:“若以這兩株玄云蘭煉制,應該有八粒有余。”

    “若是晚辭信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許晚辭就使勁點了點頭。

    謝聽白看著她全然信任他一般的動作,心中微動。

    他壓住所有的情緒,轉頭看向白舟,對著他拱了拱手道:

    “既然有如此多的齊云丹,想必佛子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許晚辭也轉頭朝著白舟看去。

    白舟看著她期待的目光,并未繼續推辭,拱手應了下來。

    “那白舟就在此,謝過許施主,七長老了。”

    他終究只是凡人,對于這種丹藥,說絲毫沒有動心,是在騙自己。

    聽到他的回答,許晚辭終于放下心來,沒有絲毫猶豫的把玄云蘭遞到了謝聽白手中,她眼中終于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就辛苦七長老了。”

    *

    十日后,齊云丹煉制完成。

    那日玄云蘭的氣息已經傳遍了太清宗,諸多弟子都有所察覺。

    所以寧孟瀾并未隱瞞,而是大張旗鼓的派人把齊云丹給江澤與季妄兩人送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修仙界都知道了齊云丹一事。

    知曉前因后果的許多渡劫尊者紛紛捶胸頓足,扼腕嘆息,恨不得能回到過去。

    那時,他們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去魔界,將許晚辭救回來!

    誰能想到這這么危險的魔界之行,江澤他們等人只是受了點傷,安全回來了不說,還得到了世間罕見的齊云丹!

    那可是齊云丹啊!

    修煉時能提升近一倍的修煉速度,與人對敵時,回復靈氣會比對方快一倍,哪怕是修為不如對方,說不定也能將他活活耗死。

    愈想,便愈是心痛。

    只不過是受了點傷啊,就獲得了如此機緣!

    許晚辭身上果真系著修仙界的因果啊,而且還有如此氣運。

    這下別說是懷疑許晚辭仙尊摯愛的身份了,他們如今只想不顧臉面的貼在她身邊。

    可惜了,這次回來,寧孟瀾肯定把她護得比之前還緊。

    有渡劫尊者不住地安撫自己,那日,他們雖然沒有江澤等人的貢獻大,但終究也出了點力。

    說不定接下來他們也能得到點什么。

    哪怕得不到,因果一事也已經板上釘釘,他們的作為終究也了結了一部分。

    總歸他們也并沒有出太大力,能了結部分因果,已經是皆大歡喜了。

    要他們說,最慪氣的,還要數白家。

    因為無相神石一事,白家老祖一直心生怨懟,在太清宗宗主上門時,直接閉門不見。

    好像還有傳言說,白家家主放出狠話,說‘許晚辭不是系著修仙界的因果么,這么強的因果,氣運必定非常,若是真的,不救也能平安歸來,若是假的,就更不值得白家出手。’

    想到這里,有尊者嘖嘖了兩聲:

    怕是白家現在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更有深諳曲線救宗之道的其他宗門宗主長老,放低姿態聯系上了與許晚辭交好的太清宗弟子。

    臉面哪有機緣因果重要!

    太清宗中,沈問心看到面前的靈寶,慌得手都在抖。

    她抬起頭,戰戰兢兢道:

    “師父,您是把我賣了嗎?”

    她聲音顫抖:“師父,我為您彈過曲,為您端過茶,為您敲過背,您和隔壁祁峰主爭吵時,還是徒兒勸的架。”

    “您不能丟下徒兒啊!”

    聽音峰峰主嘆了一口氣:

    沈問心那哪里是勸架,那是一句話讓他們兩個硬生生憋得不想再吵。

    她扶額道:

    “好徒弟,你還是閉嘴吧。”

    第65章  神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愧疚

    齊云丹這種渡劫尊者都難得一見的丹藥, 并未在太清宗弟子中掀起什么風浪。

    他們雖然有好奇,也有心動,但是他們也知曉,以他們的修為, 根本不可能得到這種稀世丹藥。

    比起齊云丹, 還是另一件事情, 更值得他們關注。

    不知什么時候, 宗門內忽然傳出了一些奇怪的風聲。

    說他們英明神武的大師兄, 居然早就發現了魔界在絡龍城布下的陷阱。

    但是他卻恩將仇報, 從始至終都未曾提醒, 反倒是冷眼旁觀宗主與幾位長老步入魔界陷阱,更是任由曾經救過他的許晚辭被魔界之人擄走。

    本來有許多弟子根本不信,可傳言愈演愈烈, 宗主與各位長老卻都沒有制止。

    就連與楚青川鶼鰈情深的江少主都收拾所有細軟, 離開了若虛峰, 再也未曾歸來。

    這下,有不少弟子心中都信了幾分,上古戰場中那些與許晚辭同生共死的弟子, 對楚青川的態度更是完全冷了下來。

    當時上古戰場中,若不是許晚辭,他們早就死在了那里。

    從那時起, 許晚辭的威望在他們心中就已經隱隱超過了楚青川。

    如今知曉楚青川自私自利的品性之后, 直接將心中的不滿擺到了明面之上。

    楚青川看著看到他后, 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葉羽,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溫柔和善。

    他臉色驀然冷了下來, 眼中帶著陰狠的怒意:

    修士之大道,從來都需要與天爭, 與人爭。

    況且他根本沒有親自出手暗害許晚辭,他何錯之有?

    他不過只是做了所有修士都會做的事情罷了。

    他們若是他,說不定當時做的會更狠絕。

    他咬著牙,太清宗所有敵視他的人,上到寧孟瀾與各位長老,下到宗門弟子,都被他記在了心里。

    就在這時,楚青川儲物袋中的通訊玉佩忽然亮了起來。

    他拿出通訊玉佩,聽著白家家主親近友好的聲音,目光終于恢復了平靜。

    放下玉佩后,他回頭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太清宗,揮袖離開了這里:

    以他氣運之子的身份,有的是人求他當座上賓。

    不過是一個太清宗,不過是一個江家。

    以后有的是他們求他的時候!

    *

    從來一片虛無的混沌之中,如今已經有了一片淺藍的天際。

    天際之下,有著一株靈氣捏成的化雨曇。

    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在虛無中存在的靈物,卻偏偏被天道之力小心護住,肆意美好的綻放在虛無之中。

    化雨曇邊,一個縹緲而強大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亙古如此般,清冷孤寂。

    蕭玉衍看著下界之中的許晚辭,周身仿佛一點點凝實一般,眼中也有了屬于人的溫度。

    他看著許晚辭坐在暗玉桌旁,沉默而疲倦地看著天空的模樣,指尖的天道之力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卻根本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才能讓她……開心。

    在太清宗中的她,雖然比魔界之中多了幾分真實,但更多的,卻是透骨的疲倦。

    即使身邊有著無數人的陪伴,但在短暫的熱鬧之后,獨自一人時,她就會安靜地看著天際。

    每日皆是如此。

    曾經她在魔界失去記憶時的靈動與歡快,曇花一現般的消失,仿佛從存在過一樣,再也留不下一絲痕跡。

    蕭玉衍一只手覆上胸口,那里的沉悶讓他微不可查地皺起了眉頭:

    可是他見到過。

    見到過她明媚的樣子,見過她真切的歡笑,也見過她一劍制敵后的驕傲與躍躍欲試。

    她不應該是如今的模樣。

    虛無之中,淺藍色的天空,忽然多了幾分陰沉。

    許晚辭感受著好像暗了些許的天空,略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無論天色如何,她看向天際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移開分毫。

    她并不是在演繹自己對清衍仙尊的深情,只是魔界之行對她的消耗太大,她只想什么都不考慮,放空自己好好休息幾天。

    魔界中,即使她完全失去了記憶,在面對言朔時,心神卻依舊從始至終都足夠緊繃。

    為了脫離他的控制,她不得不逼自己時刻保持清醒,更做出了那樣九死一生的賭注。

    對于她而言,太累了。

    回到宗門后,她終于能確認自己的安全,也終于能安靜地看向這片真正蔚藍的天空。

    本來,她就很喜歡廣袤無垠的天際。

    而且不知為何,這幾日中,陽光好似格外懂事一般,只讓她覺得溫暖,從未讓她覺得晃眼。

    所以,她經常一不注意,半天的時間就悄然溜走。

    門口的敲門聲終于讓許晚辭回過了神。

    她側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身影,她站起身行了一禮道:

    “七長老。”

    謝聽白聽著她依舊生疏的稱謂,眉間閃過一絲細微的黯然。

    或許他早已習慣了她對除了那個人之外的疏離,只是一瞬間便調整好了心緒,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小院中。

    他看著身前的許晚辭,伸手遞出了裝在玉瓶中的齊云丹,聲音溫潤:

    “還算幸運,齊云丹超出預期,有九粒之數。”

    看著她站在原地未曾動作的模樣,他仿若對著一位故交好友一般,聲音調侃:

    “若不是晚辭的玄云蘭,自然也不會有今日的齊云丹,若是晚辭不收,怕是宗主要追著我問責了。”

    許晚辭并未推辭,她接過了玉瓶,輕聲道謝:

    “多謝七長老。”

    她抬起頭,神情真摯:

    “若不是七長老,兩株玄云蘭無論如何也發揮不出如今的作用。”

    本來她還在憂慮兩株玄云蘭應該怎么分給眾人,如今有了齊云丹,怕是還能剩下幾粒,放在宗門庫房之中。

    多少也算填補了些許太清宗的損失。

    這樣,她也終于能安心一些。

    況且,她也很需要齊云丹的作用。

    能提升一倍的修煉速度——

    這幾天也休息夠了,是時候好好修煉了。

    看到許晚辭收下后,謝聽白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只是在看到她比之前瘦削了許多的身形后,他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放平。

    即使那時他并未身在魔界,也能猜測出情況的危急。

    在魔界之中強行渡劫,十死無生的概率。

    她真的只是想擺脫魔尊的控制,還是因為從魔尊口中知曉了仙尊無復生的可能,所以……一心求死?

    想到這里,謝聽白移開視線,聲音平淡,仿佛只是醫者對傷患的囑托:

    “晚辭,身為醫者,我為你醫治過太多的傷。”

    “我知修仙界刀劍無眼,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毫發無傷。”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瞬,轉頭認真地看向許晚辭:

    “我只希望你能夠以性命為重。”

    他輕笑了一聲,后退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就當是為了讓我這個醫師能清閑一些吧。”

    許晚辭微微抬頭,看著藍的動人心魄的天際,沒有應答,只是轉移話題道:

    “我這次歸來,雖然并未受傷,還是讓七長老忙碌了許多。”

    她揚了揚手中的玉瓶,輕聲道:

    “辛苦七長老了。”

    謝聽白并未像往常一般,任由她揭過話題,事關生死,他聲音不由地帶上了幾分嚴肅:

    “晚辭,你應該知曉,從魔界渡劫會是什么后果。”

    “以你的才智,若在等一等,未必不能等到離開魔界的機會。”

    許晚辭面色從容而平靜的解釋:

    “還要多謝七長老贈與我的那枚天靈丹,讓我即使在魔界,依舊敢放手一搏。”

    謝聽白定定地看著她,他壓住心中隱隱的怒氣,努力放緩聲音道:

    “就算你在魔尊魔域之下仍記得那枚天靈丹,就算天靈丹并未被魔界之人收走。”

    “在雷劫之下,用天靈丹成功逃生的概率,又有多少?”

    “三成,還是兩成?”

    許晚辭移開視線,并未回答:

    她絕不可能留在言朔身邊成為一個傀儡,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都必須離開。

    即使,她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

    想到這里,她微微垂眸,輕描淡寫道:

    “可我如今未曾受傷,還成功晉升化神。”

    “不是么?”

    謝聽白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自嘲:“是。”

    他怎么可能說服許晚辭呢。

    能讓她動容的,從來都只有一人。

    他轉過身,聲音已經回復了平日的溫潤有禮,他理智地陳述著事實:

    “你為他求死了四次。”

    “斷魂骨,三葉蓮,無相神石,化神雷劫。”

    他深諳人性,從來都知曉所有人的軟肋,包括許晚辭:

    “不論曾經如何。”

    “接下來,試著為他而活吧。”

    “去見那些他未曾見過的風景,去走那些他未曾走過的路。”

    “活著,終究能比死亡,做更多的事。”

    謝聽白并未回頭,而是徑直離開了萬劍鋒。

    天際之中。

    蕭玉衍怔怔地看著下界之中的許晚辭。

    看著她低下頭,溫柔而執著地看向腰側的三葉蓮;看著她轉過身,平靜地朝著房內走去;看著她眼中從始至終,都沒有分毫悔意。

    無論是幾次的瀕死,還是漫長的百年,她都未曾后悔。

    她就這樣沉默的向前走去。

    曾經他忽略的所有,隨著謝聽白的話,全都涌上了心間。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識到,許晚辭如今的一切苦痛,都是因為曾經的‘他’。

    她愛‘他’,所以才會被困百年,所以才會幾次瀕死。

    魔界之中的三葉蓮與雷劫,不過是這百年其中微不足道的兩件罷了。

    曾經他不曾在意的所有,如今都化作一把把利刃,直抵心間。

    周圍明明只有永久不變的虛無,在此刻卻多了幾分死寂的陰霾。

    神明,體會著凡人的喜怒哀樂,也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心動,什么……是愧疚。

    下界中,許晚辭一步一步地朝著房內走去。

    陽光溫暖地灑在她的身上,微風吹動著她的裙擺,天道之力溫柔的拂過她的發梢。

    可是,在她關上房門的那一瞬,外面的天霎時陰了下來。

    烏云密布,萬籟俱寂。

    第66章  她唯一的摯愛,只有‘他’

    寧孟瀾聽著萬劍鋒峰主關于楚青川的匯報, 面色冷漠地擺了擺手:

    “隨他吧。”

    知情不報一事,可大可小,真正令他心寒的,還是楚青川的自私與涼薄。

    無論是教養他的宗門, 還是救過他的許晚辭, 在他心中隨時都能因為一件小事被嫉恨, 甚至被拋棄。

    這種人留在宗門, 怕是會人人自危。

    離開也好。

    他與楚青川終究有幾十年的師徒情誼, 他有如今品性, 他身為師尊, 也難辭其咎。

    他不會將他從太清宗除名,但太清宗再也不會給他任何指點與幫助。

    接下來的路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

    自謝聽白離開后, 蕭玉衍終于見到了許晚辭修煉的模樣。

    每日十二個時辰, 若不是時不時有人拜訪, 她怕是能晝夜不停的修煉,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有可能停止。

    而太清宗所有人, 卻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甚至還有人松了一口氣般感嘆:

    幸好這次不是帶傷修煉。

    就好像在許久之前,她曾經在受傷后,依舊如此修煉過一般。

    蕭玉衍看著許晚辭自日出后便舞劍不休的模樣, 心間涌上一股淺淺的苦澀。

    他終于意識到:

    她這百年, 過得很不好。

    他伸出手, 仿佛是想要觸碰什么,可周圍只有漫天的虛無。

    就在這時, 一陣敲門聲不疾不徐的響起。

    蕭玉衍無聲地放下手。

    幻顏樹下,許晚辭聽到動靜后, 終于停下了手中動作,九霄劍化作手環收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看到門口的身影后,她眼中帶上了一絲詫異,隨即禮數周到的行了一禮:

    “晚辭見過佛子。”

    蕭玉衍的目光,終于從許晚辭的身上移開。

    看著門口處周身佛息,目光悲憫的身影,他目光淡漠,仿佛與看向許晚辭之外的萬物一般,波瀾不驚。

    可是在眼底最深處,卻藏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意……與警惕。

    以身救世,為此重傷的佛子。

    或許是這世間,最像許晚辭心中那個‘他’的人。

    包括如今的他。

    蕭玉衍靜看著這世間的一草一木、花開花落,心中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波動。

    只要不是她,就算萬物在他面前湮滅,好像也掀動不了他分毫情緒。

    天行有常,他從不會沾染,更不會去拯救。

    他與百年前那個以身祭天的蕭玉衍,真的是同一個人么?

    如今的他,又真的是她想見的人么?

    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情緒,甚至于剛蘇醒時,對她一切經歷都冷眼旁觀的人。

    蕭玉衍感受著胸口處傳來的刺痛,卻依舊沒有移開看向許晚辭的視線,目光專注卻又帶著隱秘的悲傷。

    下界之中。

    白舟帶著滿身佛息,唇角含笑來到了小院之中。

    院子中的靈植,仿佛受到了滋養一般,變得繁盛了幾分。

    他對著許晚辭還了一禮,聲音帶著如清風一般溫和卻又讓人心安的禪意:

    “許施主。”

    蕭玉衍看著下界之中,許晚辭看向白舟平靜柔和,似乎還帶著些許感激與親近的目光,不在意一般地移開了視線。

    一片幻顏樹的落葉幽幽飄落,恰好擋在了許晚辭眼前,將她身前的白舟擋了個嚴嚴實實。

    三息后,葉子才不情不愿一般,輕飄飄地從她眼前離開,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今日的陽光似乎格外灼眼,熱烈的灑在了修仙界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除了許晚辭所在的地方。

    小院之中,許晚辭與白舟所隔不過五步,所處之景卻截然不同。

    許晚辭身處陰影之中,陽光透過樹蔭落在她的身上,周身環繞著溫柔的暖意,舒適的環境之下,她丹田的靈氣都變得一點點凝實起來。

    而她身前的白舟,卻恰好避開了左右的陰影,他站立在灼熱的陽光之中,一身麻布白衣,硬生生被照出了絲綢之感,剃度后的頭頂,更是反光一般,光可鑒人。

    許晚辭見到白舟微瞇的眼睛,趕緊后退兩步,邀請他落座。

    白舟欣然點頭。

    即使他修為受損,也依舊有著大乘修為,并不會被陽光所擾。

    真正讓他側目的,是許晚辭周身環繞的厚重到讓他不可忽視的天道之力,就仿佛他身前這個人,凝聚著天道所有的偏愛一般。

    這種氣運強盛之人,幾百年間他從未見過。

    白舟隱住心中的詫異,從容落座。

    不等許晚辭開口,他就說出了今日的來意:

    “貧僧今日前來,是為道謝,也為辭別。”

    也不知為何,他話音剛落,刺眼的陽光便被云層遮蓋,留下了一地陰涼。

    許晚辭為他斟了一杯清茶:

    “是我應該向您道謝才對。”

    “只是不知您傷勢如何,不敢貿然打擾。”

    她抬起頭,把茶推到了白舟面前:

    “佛子身上的傷勢好些了么?”

    白舟接過清茶,搖頭道:

    “如何當得起許施主這一聲謝?”

    “若無貧僧,許施主亦能平安歸來,還不必擔這些無謂因果。”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瞬,

    “何況貧僧傷勢本就已無大礙,只剩休養。”

    “如今有了齊云丹的助力,不但傷勢大好,修為也已經重回大乘后期。”

    他放下茶盞,聲音寬慰中帶著幾分笑意:

    “想必三十年內,就能夠再次渡劫。”

    “這種晉升速度,恐怕幾百年內,都無人打破。”

    許晚辭聽著白舟說到最后帶上了笑意的聲音,稍顯詫異的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沒有想到佛子會在意這些。”

    白舟面色從容灑脫,他并未隱瞞,而是誠實道:

    “貧僧雖入佛道多年,但終究不過一介俗人。”

    “這些名頭,雖然無用,但是想起來,總讓人能開心一些。”

    許晚辭聞言怔愣了一瞬,隨即無奈道:

    “佛子說笑了。”

    “您當年不惜重傷制止了當年修仙界中無人能敵的魔尊,修仙界才有了這三十年的平靜。”

    “前些時日更是傷勢未好便出關……”

    她停住了聲音,但是誰都知曉她要說的是什么。

    她清楚自己的自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自己能活下去,為了自己能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冒險。

    她對于白舟這種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拯救他人的人,心存敬意。

    尤其是,被救的人,是她。

    即使她不需要,卻依舊會把它記在心間。

    她垂眸道:“您本不必承擔這些的,不是么?”

    陽光不知何時刺破了云層,再次灑到了小院之中。

    白舟搖了搖頭,他反過身來為許晚辭斟了一杯茶:

    “修行,也修心。”

    “貧僧所作所為,看似普度眾生,實則也只為了求一個心安罷了。”

    “三十年前,修仙界若是浩蕩,貧僧也難以脫身。”

    “當年若不是……,許施主若是真的出事,怕是貧僧今后難以心安。”

    “今日,依舊如此。”

    他略微側移,躲開了仿佛如影隨行一般的陽光,一揮手,一個佛氣浩蕩的玉盒便出現在了暗玉桌上。

    “這是貧僧為了心安為許施主準備的謝禮。”

    許晚辭看著玉盒中帶著佛光的短刃,并未探究這是什么,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若不是因為我,佛子不可能會重傷以至于修為倒退,只是一枚齊云丹,根本不足以抵消您那日之傷 。”

    白舟輕笑著等她說完,然后不緊不慢道:

    “這是斬魔刃。”

    “雖然算是難得的至寶,但僅能攻擊魔界之人,限制頗多,有時想送都未必送的出去,所以倒也算不上太過珍貴。”

    “許施主若是拒絕,貧僧怕是不得不在貴宗多叨擾幾日,每日前來為許施主誦經祈福,以求心安了。”

    許晚辭推辭的話,被他看起來名正言順的威脅給堵在了唇邊。

    她曾經得到的善意太少,面對這些善意,她心存感激,卻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沉默了幾息后,在白舟期待的目光中,接下了玉盒:

    “多謝佛子相贈。”

    白舟仿佛早已經料到了她的回答,他看著她觸碰玉盒的手上厚重的仿佛快要凝實的天道之力,眼中帶上了幾分輕松:

    “許施主身有天眷,想必也不會遇到之前那般險境,斬魔刃也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許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天眷么?”許晚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聲音平淡,“未必吧。”

    “若真是天眷,應該讓我達成所愿才是。”

    白舟看向許晚辭的目光,帶著世人皆苦的悲憫。

    他知道她話中意,卻依舊無能為力。

    世間萬苦,落在每個人身上,也不過是一句節哀順變。

    “許施主節哀。”

    許晚辭仿佛早已經習慣了這些勸慰,她神情依舊平靜,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漣漪。

    她早已經習慣了這場在眾人面前的表演,習慣到憑借本能,就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回答,也知道現在她最好的做法應該是若無其事的揭過話題。

    可——

    或許是因為在魔界中見過了清衍仙尊的真容,讓她不再如之前一般,對他是一無所知的惶恐;

    或許是因為她知曉現在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她的謊言,都不會懷疑她話中的真假;

    又或許是因為清衍仙尊四個字,幫助了她太多,讓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幾分好奇。

    許晚辭沒有看向白舟,而是抬頭看著淺藍的天空,她輕聲問道:

    “他……真的很嚴肅么?”

    白舟感受著她周身厚重但卻莫名溫柔的天道之力,遲疑了一瞬道:

    “與其說是嚴肅,不如說是距離。”

    “仿若天地之別的天賦與修為,這世間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值得仙尊在意。”

    “世人與仙尊而言,大抵不過萬物螻蟻罷了。”

    “連在意都沒有,又如何稱得上嚴肅。”

    許晚辭想起留影石中那個強大淡漠的身影,強行壓住了心中的震撼。

    理智再次將所有情緒牢牢壓制,她知道這時,她必須做出正確的反應,揭過這個話題。

    她似乎是有些無奈道:

    “原來是這樣啊。”

    她低下頭,聲音中有懷念,也有無奈:“我還以為,他……”

    她抿著唇,仿佛只是說給自己聽一般:

    “明明笑起來那么好看,怎么就這么……”

    不喜歡笑呢。

    她剩下的話,隱在了唇間,只剩下了一地的落寞。

    天際之中,蕭玉衍手中所有的天道之力,都消散在了虛無中。

    他明明早就知曉,卻又在一遍一遍從許晚辭口中確認。

    她唯一摯愛,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只有‘他’。

    其他所有人,言朔也好,白舟也罷,甚至于他,與她而言,都不過尋常而已。

    一道天道之力凝成的鏡面悄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蕭玉衍沉默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的唇角一點點上揚,雙眸中有規則與萬物隱現,卻歸于一片淡漠之中。

    他驀然閉上雙眼,面前的鏡面片片碎裂。

    鏡片融入虛無之中,混沌動蕩,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到身側那株靈氣捏成的化雨曇。

    第67章  許晚辭才是真正的氣運之子吧

    三個時辰的修煉過后。

    許晚辭終于收起九霄劍, 坐在暗玉桌旁調息靈氣。

    幻顏樹葉一片片隨風飄落,卻都繞過了她的周圍,沒有打擾到她分毫。

    半炷香后,她睜開雙眼。

    再次修煉之前, 她端起了暗玉桌上的淺藍色杯盞, 隨意的抿了一口, 便站起了身。

    天際之中。

    仿若鏡像一般。

    蕭玉衍也坐在了暗玉桌旁, 指節修長的右手之中, 同樣握著一盞清茶, 他遙遙舉杯, 對面卻空無一人。

    只留滿地的孤寂與落寞。

    只有不遠處靈氣捏成的化雨曇隨風飄搖,是虛無之中,唯一的亮色。

    *

    “晚辭!”

    就在許晚辭站起身想要繼續練劍之時,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下一瞬,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閃過, 轉瞬便來到了她的身前。

    江秋寧身上穿著一身淡黃色的勁裝,衣領繡著暗金色的云蘭,腰上的腰帶卻是金玉鏤空而成, 雖然看起來簡單,卻又華麗精致。

    她三千發絲被一支發簪挽起,更襯得她眉目如畫。

    與之前溫柔高貴的裝扮不同, 如今的她, 有著溫柔的本性, 卻又多了幾分干練的灑脫。

    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看起來真實了許多。

    江秋寧牽住身前人的雙手, 聲音親近,還帶著曾經從未有過的輕快:

    “晚辭, 我來找你了。”

    許晚辭身體僵硬了一瞬,感受到有些熟悉的氣息后,才放松了下來,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秋寧。”

    江秋寧根本沒有在意灑在她臉上?? 灼眼的陽光,她笑盈盈地看著身前人:

    “晚辭,那日我急著回江家,還沒來得及祝賀你。”

    “恭喜你成功晉升化神。”

    她拿出一根從江家庫房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三千年的青玉絲,用靈氣輕巧地掛在了三葉蓮之上,代替之前簡單的六品靈線,系在許晚辭的腰間,“我找了許久。”

    “覺得這或許是晚辭最需要的。”

    她知道三葉蓮對于許晚辭重要性,所以并未直接觸碰,全程都是以靈氣串聯。

    許晚辭察覺到她的動作時,從來足夠警惕的她下意識運轉起體內的靈氣,只是在看到身前人俯身專注的神情,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靈氣消散,目光也逐漸放柔。

    江秋寧是她為數不多,愿意相信的人。

    一息后,江秋寧站起身,笑盈盈道:“晚辭喜歡么?”

    聽到她的話,許晚辭低頭看了一眼腰側,青色如玉的絲線下,三葉蓮如同往常一般,安靜的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曾經系著三葉蓮的絲線,也是江秋寧所贈,只可惜丟失在了魔界。

    她……真的幫了她許多。

    想到這里,許晚辭抬起頭,認真地道謝:

    “多謝秋寧,我很喜歡。”

    她抬起頭,終于看清了身前人的現狀,她掃過她略顯蒼白的面色,眉頭微不可查的皺起:

    江秋寧……受傷了?

    有誰能傷到江家少主,卻又不曾觸怒江家?

    而且如今看她的神情,傷勢非但沒有給她造成什么影響,反倒像給她帶來了什么好處一般,讓她變化甚大。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許晚辭目光一動,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沒有問。

    江秋寧察覺到了她視線的停頓,看到她未曾開口詢問后,她眼中的笑意愈發真切。

    后背上的疼痛對于如今的她而言,是解脫。

    她終于把違抗父親決定之事擺在了明面上,她在江家祠堂里,把與楚青川決裂的事情和盤托出。

    禁錮了她幾十年的枷鎖,隨著那一道道家法,終于消散。

    她終于能夠真正做回自己,而不是那個楚青川喜歡的溫柔大方的江家少主。

    或許是父親也是疼愛她的,又或許是因為她如今與許晚辭的關系太過密切,讓他不得不慎重。

    即使她毀掉了江家幾十年的籌謀,最后也父親只是讓她冷靜一番,連禁足都不曾有。

    無論是因為親情還是因為利益,從今日起,她終于自由了。

    想到這里,江秋寧溫婉的眉宇間帶上了幾分神采飛揚的氣息。

    她掃過許晚辭手中的九霄劍,根本不用猜測,就知道她必定已經修煉了許久。

    想起曾經許晚辭日夜不息修煉的模樣,她拉住她的手,輕輕晃了晃:

    “晚辭,之前來太清宗時,我只顧著忙其他事情,還從未欣賞過這里的風景。”

    她一臉期待道:

    “如今終于有了閑暇,晚辭愿意與我一同看一看太清宗的景色么?”

    知道許晚辭醉心修煉,她又補上了一句:

    “只需要一個……不,半個時辰就好,就當散心。”

    許晚辭看著江秋寧眼中隱隱的乞求,拒絕的話隱在了唇邊。

    原著中,江秋寧的一生都圍繞著楚青川,她與江家,是身為男主的他最大的金手指。

    她禁錮了自己的喜好,限制著自己的修為,把所有的天材地寶都盡數供給了楚青川。

    到最后,江家在他一次次吸血中沒落,江秋寧也逐漸磨滅了自己的本性,成了一個大方得體的楚青川道侶。

    看著如今眼前真實而輕快的身影,許晚辭輕聲應道:

    “好。”

    萬劍鋒旁邊的靈峰是落林峰,峰內靈氣四溢,土壤也是修仙界難得的珍品。

    這里是太清宗專門種植繁育靈植的地方,哪怕內門弟子,沒有任務與宗門許可,都不可擅入。

    許晚辭并不知曉,她看著其中郁郁蔥蔥的靈植,順著山腳走了進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她身邊的江秋寧想要說些什么,卻在看到她平靜中帶著細微好奇的神情后,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走在落林峰中。

    隨著她們的深入,周圍的靈植也逐漸從三品,來到了四品,五品。

    許晚辭看著前方的景色,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自從來到修仙界后,她精神便一直緊繃,即使周圍的環境安全,她也不得不為了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努力修煉,不能停歇。

    她從未有過這樣清閑愜意的時刻,仿佛周圍的時間都慢下來了一般。

    就在這時,她看著不遠處結滿果子的明甜樹,腳步放慢了一瞬:

    她記得明甜果是原著中最好吃的靈果之一,甘甜清冽,果香十足。

    雖然靈效不強,只能錦上添花幫助丹藥散發果香,但卻是不少修士的桌上美食,喜愛者眾多。

    也不知明甜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早已經習慣了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論心中在想什么,臉上的表情都不會有分毫體現,只會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甚至于在發呆時,她眼中還會習慣性的帶上自己都不會察覺的傷懷與嘆息。

    江秋寧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身邊的許晚辭身上。

    她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步伐的停頓,也看到了她看向明甜樹時的情緒波動。

    她一直都知曉,能讓許晚辭產生波動的事物,只會與清衍仙尊有關。

    是這棵樹么?

    讓她又想起了那個人。

    想到這里,她看向許晚辭的目光中帶著止不住的疼惜與擔憂。

    天際之中,蕭玉衍也如此以為。

    他體會著胸中的苦澀,依舊固執的沒有移開目光。

    他知道除了曾經的‘他’外,許晚辭根本不會在意任何人。

    所以即使覺得江秋寧的存在礙眼,卻始終未曾真正在意。

    蕭玉衍看著下界之中的明甜樹,指尖天道之力一點點凝聚:

    不過是一段與‘他’相關的記憶。

    只要蓋過這段記憶便好。

    讓她想起明甜樹時,忘掉曾經,只記得如今這一幕。

    他為她而做的這一幕。

    天際中,無數天道之力靜靜地落在了不遠處的明甜樹上。

    明甜樹周圍靈光大作,品階也開始逐漸攀升。

    五品、六品、七品……最終停到了九品之上。

    濃厚的靈氣化作靈雨,落在了許晚辭的身上。

    九品靈植的氣息,越過落林峰的結界,傳遍了半個宗門。

    許晚辭感受著前方愈發清甜醉人的果香,垂眸斂住了眼中的驚訝:

    原著中,有出現九品明甜樹么?

    她沒有得到答案,只能把一切歸結于意外。

    她身邊的江秋寧,眼中也是罕見的震驚。

    幾息之間,一個靈植便從五品一躍成為了九品。

    這種神跡,怕是修仙界從未有人見過。

    這時,察覺到動靜的寧孟瀾于幾位長老都趕了過來。

    看著九品明甜樹,寧孟瀾目光呆滯,他強忍住所有的震驚,聲音顫抖地問道:

    “晚辭,江少主,你們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明甜樹受自身所限,最高只能停留在五品,修仙界根本不曾有過九品明甜樹。

    如今太清宗居然……出現了九品明甜樹!

    許晚辭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陳述了一遍。

    寧孟瀾總結了一遍她的話,聲音飄忽:“所以,只是一個意外。”

    幾百年了,太清宗可從未有過這種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意外’。

    謝聽白摘下一枚明甜果,用靈氣探查了一番,聲音帶著幾分思索:

    “九品明甜果,似乎能加強丹藥最終的藥效。”

    “若是煉制齊云丹時有它在,怕只是一枚齊云丹的藥效,就能與玄云蘭等同。”

    寧孟瀾等人神情震驚中帶著抑制不住的驚喜:

    “九品明甜果居然有如此之功效!”

    越是高品階的丹藥,提升一分便愈是艱難,但這一分的作用,卻足以讓所有人心動。

    試想,若是一枚結嬰丹,先前只有七成概率結嬰,可加入明甜果后,概率就能提升到八成甚至更多!

    想到這里,寧孟瀾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

    聽到他們的談論,許晚辭微微低頭,仿佛發呆一般,看著不遠處的一朵淺藍色的命壽花:

    若九品明甜果真有這種功效,原著不可能不提。

    如今這個世界,與原著的差別,好像越來與大了。

    天際之中,蕭玉衍的眼中從來沒有其他人。

    眾人之中,他只看向許晚辭。

    看著她停留在命壽花上的目光,他微微抿唇,仿佛是在吸引她的注意一般,天道之力再次揮灑,落在了她目光所及之地。

    于是,所有人都見到了四品命壽花升階的壯觀景象。

    湛藍色的靈氣在命壽花上不斷翻涌,變得愈發濃厚,五品,六品……到了九品還在繼續。

    最終停在了半步仙品之上。

    半步仙品啊!

    本來只能提升元嬰修士壽數的四品命壽花,如今成為了能讓渡劫修士延壽的至寶!

    這是修仙界多少渡劫尊者夢寐以求,卻根本無數尋覓的至寶啊!

    江秋寧看著這株命壽花,周身的靈氣不受控制的停滯翻涌,眼中滿是心動。

    許晚辭面色不變,心中卻有了答案:

    或許,她真的得到了楚青川一半的氣運。

    原來氣運強盛,是這種感覺么?

    所到之處,機緣遍地。

    回過神來,她察覺到了身側氣息的變化,轉過頭看向身旁的江秋寧:

    “你想要它么?”

    江秋寧下意識點了點頭。

    江家只有一位渡劫后期的尊者,那便是江家老祖。

    江家老祖的存在,是江家能維持修仙界第一世家的底氣。

    只是老祖壽數將近,只有短短十幾年的壽命,根本沒有時間等候機緣到來。

    可若是有這株命壽花……

    江秋寧猛地回過神,她并未直接開口討要,而是一臉認真道:

    “晚辭,我可以用江家至寶作為交換。”

    “無論你想要什么至寶,就算江家沒有,也會拼盡全力為你找來。”

    許晚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前方雙手不斷顫動的寧孟瀾。

    寧孟瀾等人都看到了之前許晚辭看向命壽花的目光。

    所有的疑惑隨著這個目光,都有了解答。

    這兩株靈植的升階,與太清宗并未有什么關聯,一切都只是因為……許晚辭。

    許晚辭身上的氣運影響,所以才引發了如此驚人的異象。

    他深吸一口氣道:

    “命壽花能升階,與晚辭氣運息息相關。”

    “此物去向,由晚辭決定就好,太清宗絕無異議。”

    其余幾位長老也紛紛點頭。

    即使年紀最大的大長老,依舊有著千年壽數,如今根本不需要命壽花。

    許晚辭聽到寧孟瀾的回答,轉過頭認真道:

    “我很喜歡青玉線,以它交換就夠了。”

    江秋寧深吸一口氣,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感激:

    “晚辭,你稍微等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她何其有幸,有許晚辭這樣的好友。

    若不是她,她怕是如今依舊不敢反抗父親決定,一生都會留在楚青川身邊。

    她靈氣點亮了一張通訊符。

    聽著通訊符中傳來的聲音,她腰背驕傲的挺直,即使對面的人是她積威甚重的父親,她的聲音依舊帶著江家少主獨有的矜貴與傲慢:

    “父親。”

    不知對面說了什么,她眉梢微挑:

    “晚辭找到了一株半步仙品的命壽花——”

    她還未說完,所有人都聽到了通訊符中的聲音:

    “什么?!”

    震驚過后,江家家主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恍惚:

    “寧兒,你不是騙為父吧?”

    “你說你找到了什么?”

    “是晚辭找到的。”江秋寧糾正到。

    說到這里,她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身側的許晚辭,聲音卻依舊矜傲:

    “父親,您若是方便,可以讓人來取。”

    “只是此物珍貴,您應該舍得江家十大至寶之一的玦塵玄晶吧。”

    玦塵玄晶也是半步仙品的至寶,能助修士以神識攻擊,是晚辭如今用得上的至寶。

    江家家主的聲音干脆利落:

    “我這就親自帶著玦塵玄晶,前往太清宗。”

    “寧兒,你一定要護好命壽花!”

    放下通訊符后,江秋寧使勁地抱住了許晚辭:

    “晚辭,真的謝謝你。”

    許晚辭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聲音無奈:

    “你都用至寶相抵了,又何須言謝。”

    *

    這幾日中,所有人都得知了太清宗發生的事情,也知曉了許晚辭的氣運有多強盛。

    不少尊者紛紛前來拜訪。

    雖然沒有像江家一般得到命壽花這種舉世罕見的至寶,但大都也帶了一枚明甜果回去。

    與許晚辭說過兩句話的無極宗宗主,更是得到了一個清云蝶。

    眾人不由感嘆:

    誰說楚青川是氣運之子?

    明明許晚辭才是!

    楚青川在太清宗幾十年,給太清宗帶來什么了?又給江家帶來什么了?

    許晚辭不過聲名鵲起一年的時間,先是救了上古戰場中的太清宗弟子,又是為太清宗找到了一座靈脈,更不用說齊云丹與如今的明甜果。

    就連與許晚辭關系稍好的江家,都得到了最需要的命壽花!

    一時間,所有宗門世家與太清宗的關系,好得仿若兄弟一般。

    白家與其他宗門世家的歡喜格格不入。

    楚青川來到白家的第一天,便把白家流傳了幾百年的玄冥蠱收服。

    白家的至寶,忽然就成為了他的靈寵。

    白家還來不及心疼,祖宅中潛藏了百年的絡靈參就恰巧被楚青川發現,又恰巧被他吸收。

    幾日的時間,白家上上下下,一片死寂。

    白家家主聽著手下匯報的有關太清宗的事情,臉色漆黑。

    等著手下離開后,他看向自己面容嬌俏,看起來清純無辜的小女兒白挽衣。

    “衣兒,白家從來都不是做善事的人家。”

    “再繼續讓楚青川待在祖宅,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白挽衣杏眼無辜的眨了眨:

    “那父親想要做什么?”

    “我聽聞楚青川從蝕魂密林中平安歸來。”白家家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道,“那其中,可有不少靈寶。”

    若是楚青川真的氣運非常,自然能活著回來。

    若不然……也好。

    不要耽誤白家去討好真正的氣運之子。

    “蝕魂密林太危險了。”白挽衣揉捏著自己的袖口,“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說到這里,她抬起頭,面容真誠道:

    “那女兒就趁著這段時間,多套出一些楚青川身上的靈寶。”

    她抿著唇,聲音無奈:

    “若是他真的出事,那我就只能憑借這些靈寶懷念他了。”

    第68章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密不透風的保護

    自從大婚那日之后, 整個魔界魔魔自危,所有魔都夾起尾巴戰戰兢兢、不敢擅動,生怕引起魔尊的注意。

    七大魔將因為必須向魔尊匯報魔界事宜,短短幾日, 身上的魔氣已經削減了一半, 這倒也還好, 更讓他們惶恐的, 是不知道自己的魔命, 還能在暴怒的魔尊手下留多久。

    夜瀟看著前方已經重建了兩次的暗庭殿, 深吸一口氣, 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暗庭殿中一片漆黑,魔氣厚重混亂,竟有了幾分混沌之感。

    王座之下, 又多了幾十個頂階魔獸的尸骨。

    言朔斜倚著坐在王座之上, 雙目帶著猩紅的暗色, 他搭在王座上的右手因為那日的傷勢,有幾根手指已經只剩下了森白的指骨,白骨之上魔氣縱橫, 將他的右手逐漸修復。

    可手上的傷勢在完全恢復之后,卻又后肉眼可見的重回白骨。

    循環往復,從未休止。

    言朔感受著體內直接撕碎然后在廢墟之上重組的魔識, 右手緩緩握緊, 身體上疼痛卻讓他的心中多了幾分瘋狂的快意。

    他聽著夜瀟口中這些時日許晚辭在修仙界中的經歷, 輕笑出了聲,聲音平靜卻又帶著壓抑的瘋狂:

    “我的晚辭, 真是在哪里都能過得很好。”

    在魔界,能讓他舍不得傷她分毫。

    在修仙界, 更是有所謂氣運傍身,引得修仙界震動。

    言朔垂眸,溫柔的撫過通紅如血的魔珠:

    “真想看一看她如今的模樣。”

    “然后……”

    親手毀掉。

    夜瀟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形隱匿。

    聽著王座之上傳來的聲音,她面色愈發蒼白:

    她的分身剛從修仙界中回歸,所以她分外清楚許晚辭這段時間在修仙界引起的震動。

    一個氣運強盛還牽扯著無數人因果的修士……修仙界的那群人,怕是已經嚴防死守,將她護了個密不透風。

    他們不可能如同上次一般將她擄到魔界。

    莫說擄走,如今太清宗全宗戒嚴,她的分身都無法進入,魔界之人,怕是根本見都見不到許晚辭。

    更何況魔尊身上傷勢根本沒有來得及休養,若是去到修仙界,怕是……

    想到這里,她顫顫巍巍道:

    “陛下,魔后如今被小人蠱惑,對您誤解甚多。”

    “可能……不是那么想見您,屬下的意思是,魔后可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或許是夜瀟口中的‘魔后’二字取悅了言朔,他眼中的猩紅褪去了一分。

    漆黑的魔殿中,他的聲音溫柔而繾綣:

    “她怎么可能不想見本尊呢?”

    他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她會拋下修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求著見我。”

    誰讓,她從未隱藏過自己的軟肋。

    言朔隱住心中對蕭玉衍的厭惡,瞇起了猩紅的雙眸:

    “死人留下的東西,沒了,可就不會再有了。”

    *

    太清宗中。

    大長老感受著從半空橫掃而過的強橫神識,看向萬劍鋒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賞:

    才不過三日,就能將神識凝練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神識凝成的這一擊,怕是足以傷到渡劫中期的修士。

    要知道,她的修為不過才化神啊。

    許晚辭在神識一道上的天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有這般強悍的自保手段,他也終于能放心些許了。

    小院中。

    許晚辭收回神識,面色帶上了一絲蒼白。

    剛才那一擊,用盡了她所有的神識。

    她感受著干涸識海中三葉蓮溫柔的滋養,安靜地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天際之中,蕭玉衍看著她疲憊但卻透著堅韌的眉眼,忽然想起了那日她在魔界一劍擊殺魔物的場景。

    她瘦削的身體下,有著一個強大不屈的靈魂。

    一個,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的靈魂。

    看著下界中許晚辭因為那一擊不自覺揚起的唇角,蕭玉衍清冷淡漠的雙眼中,帶上了落雪般的溫柔。

    他已經有了人的情緒,也終于開始理解凡塵中的喜怒哀樂。

    無論是痛苦,還是歡喜,他都欣然接受,然后無聲沉迷。

    只要與她有關,似乎什么都是好的。

    小院中,一陣微風輕柔地拂過許晚辭的周身,掀動了她的長發。

    一只能恢復神識的纖羽蝶順著微風飄來,落在了她的額間。

    一陣輕柔的光芒亮起,她識海中的神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了起來。

    三息過后,她睜開雙眼,淺白色的纖羽蝶親昵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確認她神識終于恢復后,它在小院中飛舞了幾圈,最終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里。

    許晚辭看著翩翩離去的纖羽蝶,眼中沒有欣喜與慶幸,反倒是帶著一絲疑惑與警惕:

    與之前用盡心機才能活下去相比,她這段時間的經歷,似乎有些太順利了。

    真的是因為她分走了一些楚青川身上的氣運么?

    她垂眸看向自己握著玦塵玄晶的右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回憶起了原著劇情: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原著中楚青川只要缺什么靈寶,下一步必然能夠獲得,即使有些他修為低時不敢肖想的至寶,也會被他毫不費力的得到。

    比如,她曾經用盡全力卻還是失去的無相神石。

    楚青川每遇危機時總會有貴人相助,正本小說中,他從未遇到真正意義上的危險。

    她如今的氣運雖然強盛,可卻從來都伴隨著危機,這幾日內得到的靈寶對她而言卻也并非必須。

    這樣一看,她沒有必要為如今的氣運感到慌亂。

    想到這里,許晚辭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就在她想要起身再次修煉之時,大腦忽然涌上一股抑制不住的困意。

    她用僅剩的理智握住了腰側的三葉蓮,之后便再也沒有了意識。

    天際之中,蕭玉衍感受著逐漸侵入萬劍鋒的陰影,目光冰冷淡漠。

    他手中的天道之力帶著清寒的壓迫,一寸寸落在了整個太清宗中。

    只要他想,他可以幫許晚辭抵擋住這世間所有的危險。

    他可以讓她擁有安逸順遂,讓所有人都艷羨的一生。

    只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蕭玉衍右手微抬,卻在確認許晚辭不會受傷的那一刻,安靜的落了下來。

    感受著心中涌起的那些護住她的沖動,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他從蘇醒后,見證了她所有的經歷。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密不透風的保護。

    蕭玉衍微蹙著眉心,手上隱隱有青筋涌現,卻最終沒有動作。

    他需要的,不是扼制所有的危險。

    而是讓她擁有抵抗危險,擊碎險境的能力。

    他希望她永遠能夠肆無忌憚,做她想做的事情。

    總歸,他能護她平安,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蕭玉衍靜靜地看著許晚辭夢魘中的情景,他周身的虛無,不知是察覺到了什么,悄悄地后退了些許,小心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另一邊,許晚辭感受著熟悉的魔域氣息,有些自嘲的想到:

    果然,這才是她最真正的氣運。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針對她而來的險境,第一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理智的分析著:

    這是言朔的魔域。

    言朔終究是魔修,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越過太清宗的阻礙,更不可能把她擄走。

    所以,即使他使用了魔域,想來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有三葉蓮的幫助,沒有人能在幻境中迷惑她,她只需要拖過這段時間就好。

    就在這時,許晚辭忽然察覺到了身后的魔氣波動。

    她驀然轉身,看到了一身黑衣,魔氣森森的言朔。

    曾經強大張揚,睥睨眾生的魔尊,如今看起來多了幾分陰冷與森寒。

    他周身的魔氣更是狂亂不堪,隨時都能將周圍的一切粉碎殆盡。

    言朔看向許晚辭的目光復雜中帶著隱忍的怒意,看到她身上的藍衣與腰側的三葉蓮后,他不怒反笑,唇角的笑意溫柔的讓人驚恐:

    “真是好久不見,我的魔后。”

    許晚辭并未在意他的稱呼,她用神識護住自己,聲音疏遠:“魔尊前來我太清宗,有何要事?”

    言朔看著她滿是警惕的雙眼,忽然想起曾經她失憶時對他親近依賴的模樣,他猩紅的雙目中,好似藏著隱蔽到讓人難以察覺的悲傷。

    他右手的指節,依舊是寸寸白骨,可是身前的人,莫說關心,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真是……無情啊。

    他輕笑一聲,聲音諷刺:

    “他到底有什么好,讓你一百年了,依舊念念不忘?”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么?”

    言朔向前走了一步,周身魔氣翻涌,逐漸將她環繞:

    “你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罷了,一個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消遣。”

    “百年前,他明明有別的選擇,只要他想,沒有人能夠強迫他做任何事情。”

    “他若是愛你,他自然會為了你活下來,又怎么會獨留你一人百年。”

    “一百年啊,他除了痛苦,還給你留下了什么?”

    說到這里,言朔掃了一眼她腰側的三葉蓮,聲音嘲諷:

    “對,還有這一個讓你幾次三番受傷瀕死的無用法器。”

    他不顧身上傷勢,強行將魔域的威力加深到最強:

    “他根本不愛你。”

    “晚辭,只有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會永遠陪著你。”

    “只要你回來,你就是我永遠的魔后。”

    許晚辭能感受到言朔的魔域,也能感受到魔域對她的蠱惑,可是她的思緒卻從事始終都十分清晰,根本不受魔域控制。

    三葉蓮在魔域中給予她指引,并不能有如此作用——

    是因為她神識比之前強大了些許么?

    還是她身上發生過什么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事情?

    這時,言朔的魔氣已經被魔域抽空,他面色慘白,卻依舊沒有停下動作,他柔聲誘哄:

    “晚辭,為什么要愛一個拋棄你的人呢?”

    “只要你向前一步,地位、至寶,甚至是愛,無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擁有。”

    “過來吧,我的魔后。”

    許晚辭終于抬起了頭,眼中滿是清明,未有分毫動搖。

    她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只是平靜道:

    “所以,你永遠都成為不了他。”

    虛無之中,蕭玉衍手中的天道之力微微一滯,隨后無聲繼續,護住她的神識清明。

    看著她在魔域之中的表現,他心中的情緒,從愧疚,再到酸澀。

    人間百味,因為她,他一一嘗遍。

    虛無之中,仿佛有無形的千年霜雪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周身的氣息多了幾分的凜冽與清苦。

    只是他看向許晚辭的目光,卻從來只有專注的溫柔。

    魔域里,聽著許晚辭的回答,言朔憤怒到了極致,卻又在一瞬間平靜下來。

    他感受著周身入骨的痛意,笑得瘋狂:

    “晚辭,你不是想讓他活過來么?”

    “修仙界中,若有一處地方還有他的神魂,只能是那里。”

    “蕭玉衍的渡劫之地。”

    許晚辭的身體驀然一僵。

    言朔看到她的反應,驀然攥緊了雙手,聲音中滿是惡意:

    “我在那里等你,三日后,你若不來。”

    他柔聲道:“我便毀了那里。”

    下一瞬,魔域碎裂,伏在暗玉桌上的許晚辭驀然醒了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平復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清衍仙尊的渡劫之地,原著中,楚青川得到晉升渡劫機緣的所在。

    若只是關乎渡劫機緣,那她根本無需在意。

    真正讓她心動的,是機緣中所隱含的那一絲飛升成仙的契機。

    她驀然閉上雙眼,遮住了眼中的野心:

    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已經得到了楚青川的許多機緣,甚至得到了他一部分的氣運。

    若是她能飛升成仙——

    那她就能得償所愿,不用擔心謊言被識破,不用擔心隨時失去生命,也不用擔心魔尊與楚青川的存在,能隨心的活下去。

    她本想著大乘后期之后,再去尋這一絲機緣,如今看來,不能等了。

    若是那里真的被言朔毀掉,在楚青川氣運的壓制下,她可能永遠都會晚他一步,再也找不到其他飛升的可能。

    這一行,她非去不可。

    第69章  她以身為盾,護住了那人或許存在的神魂

    天際之中。

    蕭玉衍看著許晚辭平靜卻又堅決的目光, 護在她身上的天道之力沉默退去,卻依舊停留在她身側不遠處,護她平安。

    他已經知曉了她的決定。

    即使她知道那是一個針對于她的陷阱,即使她知道言朔已經在那里布下了天羅地網, 即使那里不過只是一處‘他’的渡劫之地——

    她依舊決定赴約。

    就如同曾經每一次為‘他’做的那些事情一般, 拼盡一切, 不顧自身。

    蕭玉衍站在原地, 那凝聚萬物卻又超脫世俗的雙眸中, 帶上了一絲茫然的困惑:

    他做的事情, 真的能蓋過那些她與‘他’的曾經么?

    他真的有以現在的身份出現在她身前的那一天么?

    答案, 其實他早已知曉。

    蕭玉衍看著下界之中的許晚辭,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沉寂了下來。

    不知從何時起, 虛無之中, 也有了凡塵的風雨之象。

    輕飄飄的霜雪從虛無盡頭而來, 落滿了神明周身。

    太清宗中,寧孟瀾等人察覺到了魔尊的氣息,第一時間來到了萬劍鋒上。

    他們看著安坐在暗玉桌旁, 看起來并未受傷的人,終于放心了些許。

    最是直來直往,耐不住性子的顧云綺一個箭步來到許晚辭身邊, 抓起她的手, 用靈氣探查一番后, 仍不放心的問道:

    “晚辭,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許晚辭看著她關切的目光, 輕輕搖頭:

    “三長老放心,我并沒有受傷。”

    聽到她的回答, 不遠處的寧孟瀾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愈發緊張:

    “方才魔尊真的來過?”

    太清宗如此嚴密的防護,居然還是讓魔尊找到漏洞了么?

    大長老與二長老更是直接以靈氣掃蕩了整座萬劍鋒,毫不留情的驅逐著峰上的魔氣。

    許晚辭看著所有人如臨大敵的模樣,站起身對著眾人行了一禮,解釋道:

    “魔尊并非親身前來,只是將我的意識拉入了魔域之中。”

    “在太清宗陣法挾制之下,他并不能久留,只要我能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保持清醒就夠了。”

    “所以我并未受傷,神識也安然無恙。”

    聽到她的話,其他人的表情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愈發凝重。

    他們都知曉魔尊魔域的恐怖,莫說一炷香,就是幾息,尋常尊者怕是都難以抵抗。

    若不是許晚辭內心堅定,怕是早已經被魔尊控制,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太清宗。

    太清宗是有無數陣法阻止魔修的進入,可卻從未限制宗門弟子的離開。

    謝聽白最先回過神來,他略一思索,便察覺到了不對。

    他定定地看著許晚辭,從來溫潤的聲音中多了幾分不安:

    “晚辭,魔尊在魔域中,與你說了什么?”

    魔尊如此大費周章,不可能只是為了見她一面。

    許晚辭看著所有人焦急擔憂的目光,握著三葉蓮的手微微用力。

    若是曾經,她或許會把一切藏于心中,自己一點點籌謀,找到那絲機緣,然后找尋從魔尊手中逃離的方式。

    可是現在……

    想起太清宗為了救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她從來都無法忽視其他人對她的善意,也沒有辦法對著真正關心她的人隱瞞。

    許晚辭側頭移開了視線,將魔域中的一切和盤托出。

    她知道此行有多危險,也知道眾人不可能應允,所以未等他們開口,就認真地解釋道:

    “魔修在修仙界中修為會受到限制,況且魔尊之前的傷勢并未好全,我有玦塵玄晶在手,神識已經能與渡劫中期修士相當。”

    “哪怕是魔尊親臨,我亦有一戰之力。”

    “更何況,那是……他的渡劫之地,那里?? 的氣息,對仙魔兩界中的任何修士,都有著壓制。”

    “我在其中,哪怕面對的人是魔尊,也有著足夠優勢。”

    眾人聽著她近乎焦急的解釋,心中發出了一聲輕嘆:

    果然,一直以來,能讓許晚辭失態的人,從來只有清衍仙尊。

    謝聽白最先開口:

    “魔尊既然會以仙尊渡劫之地作為要挾,想必早已在那里布下了無數陷阱。”

    “魔界至寶眾多,渡劫之地雖對人影響甚大,但對靈寶的削弱,怕是只有一半。”

    他看著許晚辭微微垂下的眼睛,嘆了一口氣道:

    “今日回峰后,我多煉制一些丹藥,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許晚辭驀然抬起頭,眼中帶上了一絲不可置信的詫異:

    謝聽白的意思是……

    寧孟瀾也搖了搖頭,一臉無奈道:

    “我去太清宗庫房里翻一翻,近日其他宗門送來了不少靈寶,說不定能派的上用場。”

    顧云綺一拍巴掌:“正巧我這段時間研究了一個威力強大的護身陣法。”

    “這次正好可以試一試!”

    眾人紛紛找尋起了合適的靈寶,希望能助她此行平安順利。

    最后,大長老看著許晚辭,目光和藹:

    “既然決定赴約,那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他們每個人都知曉仙尊對她的重要性。

    曾經只是為了一個三葉蓮,她便生死不顧,如今更是仙尊當年的渡劫之地,恐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依舊要闖。

    他們總不能不顧她意愿,強行將她困在宗門吧。

    許晚辭看著周圍太清宗眾人無奈卻又妥協的神情,怔愣在了原地。

    這種已經與縱容無異的尊重,讓她心中驀然涌上了一股暖流。

    她抿著唇,對著眾人深深行了一禮,聲音滿是真誠與感激:

    “晚辭謝過宗主,眾位長老。”

    寧孟瀾用靈氣托起了她,仿佛玩笑一般道:

    “只有一點,此行,我們必須陪同。”

    *

    原著雖然寫過清衍仙尊渡劫之地的所在,只是終究只有一個大概方位,再加上此地已經有了些許靈智,能夠隱藏自身。

    所以許晚辭已經做好了尋找許久的準備。

    可她沒有想到,這一行,會這樣順利。

    看著前方出現的淺藍色云層,她垂眸隱住了眼中所有的驚訝。

    她身邊的寧孟瀾與幾位長老,在靠近云層的那一剎那,便感受到了仿佛無窮無盡的壓迫,丹田中的靈氣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動蕩。

    這種壓迫感——

    看來,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

    許晚辭跳下飛舟,許久不見其他人出現,她有些疑惑的回過頭,就見到了所有人蒼白的仿佛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面色。

    她后知后覺的想起仙尊威壓對于其他人的震懾。

    有著三葉蓮的她,根本不曾察覺到不對,反倒覺得此處的靈氣格外怡人,讓人流連忘返。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宗主,長老,你們還好么?”

    寧孟瀾頂著許晚辭的視線,顫顫巍巍的跳下了飛舟,他強撐起上半身,若無其事道:

    “晚辭放心,本宗主無事。”

    其他幾位長老也都‘從容’點頭。

    顧云綺用陣法排查了一下周圍,對著眾人點了點頭:“這里并沒有什么不對。”

    許晚辭聞言放松了些許:

    “接下來,只需要找到渡劫之地入口便好。”

    寧孟瀾目光凝重地點了點頭:

    魔尊說不定就已經在周圍等候,他們必須足夠小心。

    也不知是不是許晚辭氣運驚人,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便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即使大長老反應過來后,以最快時間用靈氣試探,依舊找不到入口。

    渡劫之地,根本不想讓他們進入。

    另一邊,許晚辭站定后,看著只有蒼茫霧氣存在的渡劫之地,微不可查的皺起了眉頭。

    即便有三葉蓮的幫助,這里的靈氣,依舊厚重到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霧氣落在她的衣裙之上,凝成了一滴滴的水珠,然后緩緩滲入她的身體,拓寬著她的經脈。

    許晚辭下意識運轉起體內的靈氣:

    在這里修煉,比外面修煉要快上五倍有余。

    不愧是仙尊的渡劫之地。

    這時,一陣血肉被腐蝕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

    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白霧盡頭處的言朔。

    他的面色,似乎比白霧還要慘白幾分,右手被周圍的靈氣腐蝕,手上的皮膚由下而上,逐漸消融,從指節,到手背,再到手腕。

    靈氣所經之處,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言朔看著許晚辭周身仿佛對她格外親近,連壓迫都不曾給她的靈氣,輕笑出了聲:

    “你居然真的來了。”

    哪怕他猜到她會赴約,可是親眼見到后,他眼中依然涌上了控制不住的瘋狂與嫉妒。

    越是知道許晚辭對蕭玉衍的深情,他便愈痛苦,愈發想要……摧毀。

    他一步步向許晚辭身前走去,身后淌了一地墨色的魔血。

    他好像一個知曉結局卻不愿相信的囚徒,固執地問道:

    “晚辭,同我回魔界,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就自顧自道:

    “你不愿意沒關系,我可以陪你一同留在修仙界。”

    言朔溫柔地看著她,聲音如癡如魔:“好不好?”

    許晚辭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瘋狂,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她下意識用靈氣護住身體,識海中的神識也蠢蠢欲動,隨時都能給言朔致命一擊。

    言朔嘆息了一聲:

    “我的晚辭還是這樣警惕。”

    他停住腳步,帶著血跡的唇角揚起了一個滿是惡意的弧度:

    “你猜,三十個毀魔石同時引爆,這里還能繼續存在下去么?”

    一個毀魔石,就足以毀掉一個小型宗門。

    三十個毀魔石,魔界積累了千年,是同修仙界爭斗的底牌,如今,都用在了這里。

    許晚辭驀然攥緊了雙手。

    即使她已經盡可能的做好了準備,卻依舊沒有想到,言朔能瘋到如此地步。

    若是其他法器,她都有周旋的可能,可是毀魔石……原著中,哪怕是面對男主楚青川,言朔都沒有用過。

    就算她能在無數護身法器之下,從毀魔石中離開,可是這片渡劫之地,怕是會被徹底摧毀。

    那樣,渡劫之地中藏著飛升氣息的境中境將再也沒有任何入口能夠進入。

    錯過了這次機緣,她根本不知從哪里再找到飛升的一絲契機。

    許晚辭站在原地,愈是危機,她心中就愈是冷靜。

    現在,有兩種方法:

    一是她在言朔動手之前,殺了他。

    可是言朔身為魔尊,修為強大,她又不清楚他的底牌,即使是在有利于她的渡劫之地,她也未必能一擊殺了他。

    若是一擊未成,接下來,她就再也無力阻止他的動作,只能眼見這里被摧毀。

    那境中境,大抵再也無處尋覓。

    二是她先安撫住言朔,等待原著之中渡劫之地境中境的顯現。

    那里,才是真正的機緣所在。

    它等同于另一個次元的存在,即使有毀魔石,也傷不到那里分毫。

    許晚辭深吸一口氣,轉瞬就做好了選擇。

    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卻舍不得以這種飛升機緣下注。

    她只能選擇最穩妥的方法。

    想到這里,她抬起頭,目光帶上了一絲不能理解的疑惑:

    “言朔,你知道毀魔石對魔界的重要性么?”

    “為了毀掉這里,你連魔界都不管不顧了?”

    言朔聽到她口中對他的稱呼,眼中的笑意多了幾分真切,他聲音涼薄:

    “魔界?”

    “我為魔主,魔界的一切,自然都應為我所用。”

    如今,他根本不需要再她面前偽裝出對魔界上心的模樣。

    反正,不管他什么樣子,她都不會愛他。

    不是么?

    言朔看著她,聲音帶著對待情人一般的情動:

    “晚辭,只要你同我回魔界,我可以放過這里。”

    許晚辭驀然攥緊了雙手。

    就算她同言朔回魔界,下一次,他依舊可以以渡劫之地威脅她。

    這里,會成為她永遠都被他控制的軟肋。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受到了空氣中細微的波動——

    是境中境!

    言朔也察覺了它的存在。

    他看著許晚辭的表情,已經知道了她的回答。

    連虛與委蛇都不愿意么?

    她想要從那絲波動中,找到蕭玉衍的神魂。

    即使他知曉,那里不可能擁有那人的神魂,可他依舊不想讓她得償所愿呢?

    言朔溫柔地看向許晚辭:

    他這么痛,她也理應陪他一起痛才對。

    就讓她再次見到那人的神魂被摧毀吧。

    對了,還有在外面等待的那些修士,若是他們出事了,她肯定會很痛苦吧。

    他輕笑著觸發了埋藏在這里的三十個毀魔石:

    既然不愛他,那就恨他吧。

    刻骨銘心的恨意,會比愛,更讓他滿足。

    許晚辭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周圍暴動的魔氣。

    只要她用至寶護體,撕碎瞬移符,就能安然無恙離開這里。

    言朔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肆無忌憚的觸發毀魔石。

    可是——

    許晚辭感受著不遠處境中境的氣息,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選擇。

    只要進入境中境,她就能得到機緣。

    有著身上至寶的保護,她只要撐過一息就夠了。

    就算受傷又如何,只要她不死就好。

    在言朔瘋狂的目光中,許晚辭根本不曾離開。

    漫天黑光中,她以身為盾,固執地擋在已經現形的境中境之前。

    仿佛是想用血肉之軀,護住那人只有千分之一可能存在的一絲神魂。

    第70章  他想見她,想陪著她,想讓她得償所愿

    天際之中。

    看著漫天黑光中, 擋在境中境前的渺小身影,蕭玉衍心跳停滯了一瞬,然后,心跳如鼓, 再也不受控制。

    這心跳, 是震撼, 是擔憂, 是無奈也是落寞。

    在這一刻, 他眼前再無任何遮掩, 清楚明了的看到了她的那一顆心。

    那一顆璀璨奪目, 卻只為曾經的‘他’而生的那顆心。

    他也終究意識到:

    這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曾經的‘他’。

    包括他。

    他所謂的蓋過曾經的那些動作……

    如今連他自己都騙不過了。

    蕭玉衍身上的天道之力, 溫柔卻悲傷的護在許晚辭周身, 不讓她被周圍的魔氣傷到分毫。

    渡劫之地中, 許晚辭本已經做好了重傷的準備。

    可是她卻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傷痛,連一絲不適都不曾出現。

    她根本來不及思索原因,第一時間用靈氣與神識, 共鳴著身后的境中境。

    不管因為什么,只要她進入境中境,就會徹底安全。

    也會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有關飛升的機緣。

    不遠處, 言朔看著她不顧一切擋在境中境前的身影, 目光瘋狂:

    她難道不知曉,那絲波動中, 有蕭玉衍神魂的概率,不過萬一么?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只是愿意為了那萬分之一的概率, 去死罷了。

    言朔只剩枯骨的右手,緩緩覆在胸口,那里那陌生的疼痛,讓他有些難以承受般,皺起了眉心。

    感受著胸口的刺痛,他放下手,溫柔而瘋狂的笑著:

    許晚辭身上有他魔域的氣息,毀魔石殺不了她,最多只會讓她重傷。

    可是外面那些人,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看著許晚辭已經進入境中境,消失在了渡劫之地,言朔在漫天黑光中,一揮手,渡劫之地的毀魔石,也瞬間爆發。

    他要讓她活下來后,親眼見到那些人,神魂俱消。

    總不能只有他這么痛吧。

    就讓他們,一同在痛苦之中沉淪,永不止息。

    言朔的身影逐漸黯淡,幾息后,便消失在了渡劫之地。

    他身上的傷太重,怕是再有百年,才能完全恢復。

    許晚辭根本不知道渡劫之地外發生了什么。

    她在進入境中境的那一刻,還沒有來得及觀察周圍的環境,就感受到帶著仙息的靈氣,爭先恐后的涌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這些靈氣,哪怕是渡劫尊者,都沒有辦法完全消化,更不用說修為只是化神的她。

    許晚辭忍住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強行運轉著體內的靈氣。

    她本已經做好了被靈氣撐爆身體之前離開這里的準備,只要體內有帶著仙息的靈氣,就等于有了飛升的可能。

    雖然仙息越多,飛升的可能越大,可是那也要活著才行。

    只是她沒有想到……

    不過一息的時間,先前靈氣入體時難以忍受的疼痛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輕柔的暖流。

    這股暖流游走于她的經脈之中,痛苦可以讓她維持清醒,可是這種滋養靈根的舒適,她根本沒有辦法抵抗,就昏睡了過去,再也沒有了一點意識。

    就在她失去意識,從半空中墜落之時,一個身影從虛無之中緩緩顯現。

    蕭玉衍周身帶著天道的靜寂與清寒來到了許晚辭的身邊。

    他所行之處,萬物俯首,靈氣退避。

    他的目光帶著法則運行的冰冷與漠然,卻在看到許晚辭的時候,化作了一片安靜的專注。

    無數天道之力編制城一張舒適的靈床,溫柔地將她托在半空中。

    這是蕭玉衍,第一次真正見到許晚辭。

    沒有漫長的距離,沒有空間的阻礙。

    他與她,不過一臂的距離,伸手便能觸碰。

    她安靜的躺在那里,雙目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陰影,看起來似乎有了幾分乖巧的意味。

    一點也看不出來方才擋在境中境前堅毅而強大的模樣。

    她的身形,似乎比他曾經看到的,還要纖瘦上幾分,手腕在袖口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纖細。

    她受的傷太多,許多時候未曾休養好,便要再次奔波,即使有靈藥輔助,卻終究也無法讓她的身體完全恢復如初。

    看著她清透卻蒼白的臉色,蕭玉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稍顯沉默地抬起手,隔著虛空觸碰她的側臉。

    仿佛是涌入體內的靈氣太多,即使靈氣足夠溫和,對現在的許晚辭而言,也成為了一種非負擔,她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頭,雙唇也抿緊了些許。

    蕭玉衍看著她眉眼中的不適,抬起的手輕點在她的眉間。

    天道之力從他手中涌現,一點點幫她拓寬經脈,梳理著身體中的靈氣。

    在她身體再也無法繼續吸收境中境的靈氣之后,他依舊未曾停止,而是以天道之力為禁錮,將所有的靈氣存儲在她的丹田。

    等待她修為提高之時,這些靈氣,便會從丹田釋放,繼續滋養她的靈根與經脈,讓她能夠毫無困擾的晉升渡劫,甚至碎虛。

    或許是感覺到了體內帶著仙息的靈氣,又或許是流轉在經脈中的靈氣太過溫暖舒適,即使在昏睡之中,許晚辭的唇角依舊揚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蕭玉衍看著松開眉心,看起來乖巧安靜的人,指尖的天道之力逐漸褪去。

    他站在原地,看向身前人的目光,平白多了幾分無奈與落寞:

    她如今也不過才百歲有余。

    卻已經為了‘他’,幾經生死。

    太累,也太苦。

    他寧愿她從不記得,寧愿她選擇遺忘,寧愿她的一生,只為自己。

    哪怕那個她為之不顧一切的人,是他。

    這時,感受到不遠處愈發激烈的動蕩,蕭玉衍抬起頭,目光淡漠地掃過渡劫之地外的場景。

    那里,太清宗眾人用盡所有靈氣與至寶,勉力支撐著,隨時都有可能被魔氣吞噬,尸骨全無。

    對于他而言,只要不是許晚辭,萬物萬事,不過云煙。

    他從未在意過一人一物的誕生與隕落。

    可……

    他的目光在看向許晚辭時,下意識放柔。

    想起她與太清宗那些人的相處,蕭玉衍指尖一動,一道天道之力無聲的護住了渡劫之地外的所有人。

    因為她在意,他便會護住她在意的一切。

    半盞茶的時間。

    境中境的靈氣,已經盡數留在了許晚辭的身體之中。

    這里再沒有了任何支撐,開始逐漸消散。

    蕭玉衍看著許晚辭微微顫動的睫毛,收回了手,天道之力小心翼翼地將在她放在了地上。

    他的身影,在她醒來前的那一瞬,消散在了原地。

    許晚辭睜開雙眼,第一時間開始探查身體的現狀,她感受著體內比之前更加充盈的靈氣,心中的警惕消散了些許。

    不只是靈氣,她的天賦也被淬煉,靈根已經無限接近傳說中的天靈根。

    還有她的丹田。

    看著丹田之中那滿是仙息的靈團,她深吸一口氣,隱住了眼中所有的詫異:

    她的氣運,竟然真的如此之好么?

    好到居然能夠吸收境中境所有的靈氣,經脈丹田依舊完好無虞。

    許晚辭掃了一眼周圍在毀魔石作用之下,逐漸碎裂的渡劫之地,眉頭微皺,看來是境中境將她驅逐了出來。

    確認周圍的安全之后,仙息充盈帶來的疲倦再次襲來,她強忍著困倦,撐起身體想要看太清宗眾人是否平安。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不遠處幾個一身狼狽,目光焦急地往她身前趕來的身影。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她下意識伸手握住腰側的三葉蓮,隨即任由自己再次失去了意識。

    天際之中。

    蕭玉衍看著再次昏迷的許晚辭,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

    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停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掃過她握著三葉蓮的手。

    他們兩人,相隔了一個百年。

    一個他沒有任何記憶的百年。

    這一刻,親眼見到過她后,他再也無法忽視心中那在許久之前,就已經涌現的欲望:

    他想見她,想陪著她,想讓她永遠開心,永遠得償所愿。

    這個念頭,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席卷而來。

    蕭玉衍抬起頭,帶著時空波動的天道之力逐漸從雙眸涌現:

    在規則中,他與她記憶里的‘他’等同。

    他本就是‘他’。

    他只需要,看到他們曾經的相處,‘找回’那些記憶就好。

    到那時,他就能出現在她的身邊。

    陪著她,永不分離。

    蕭玉衍閉上雙眼,虛空之中的天道之力被逐漸抽干,他的面色,也帶上了一絲蒼白。

    這時,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帶著薄霧的時空之洞,他睜開雙眼,眼中竟好似帶上了修仙界百年之中的萬物流轉。

    他平靜地步入薄霧,下一瞬,與空間波動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

    落玉峰山腳之下,有一片淺白靈氣凝成的結界。

    結界之內,一片青杉樹之中,一個身影緩緩顯現。

    結界的另一邊,許晚辭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逼自己放緩心跳,盡量平靜地掃視周圍的環境。

    她確定在失去意識之前,握緊了三葉蓮。

    可是如今,她卻察覺不到分毫不對,三葉蓮也沒有給她任何提醒。

    所以,這不是幻境,也并非法陣。

    況且她的修為也受到了限制,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更是完全感知不到神識的存在。

    這種情況,就連魔尊的魔域也不可能做到。

    修仙界中,難道有人比魔尊修為更高,還能影響仙尊煉制的三葉蓮,甚至讓她的修為也完全倒退的修士么?

    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許晚辭長舒一口氣:

    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種原因:

    這難道是她的……夢境?

    有三葉蓮,她在夢境中保持清醒,也并非沒有可能。

    感受著大腦之中陌生卻又熟悉的記憶,她指尖一動:

    ‘她’依舊是許晚辭,只是和原著中許晚辭安逸孤單的外門生活不同。

    這里的許晚辭,受盡外門弟子的冷眼排擠,如今是被人陷害,來到了仙尊所在的落玉峰下完成任務。

    許晚辭抿了抿唇:

    她怎么連夢,都做得這么……艱辛。

    夢里的她,過得連原著中的原身都不如。

    只是……

    即使知道這里大概率是她的夢境,她依舊心懷警惕,就在她想要轉身離開,去找尋周圍是否有不對的地方時,眼前霧茫茫的結界在她眼前褪去。

    盡頭之處,一個一身淺藍,身上落滿月華的身影靜立在那里。

    他微微垂眸,目光帶著霜雪的清寒,周身的氣息內斂至極,卻又帶著無可比擬的強大。

    絕世而立,攬盡風華。

    他只是站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為了他的陪襯。

    許晚辭看著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怔愣。

    她心中緊張與放松兩種情緒,詭異的交織在一起:

    果然是夢啊。

    修仙界中,有誰敢將清衍仙尊融入幻境?

    哪怕只是一道虛影。

主站蜘蛛池模板: #NAME?|久久精品一二三影院|91看剧|欧美性色欧美=a在线视频|五月婷婷激情六月|成人免费一级=a久久 | 性夜夜春夜夜爽=a=a片=a|欧美激情在线观看视频免费的|女人16一级毛片|日韩精品视频在线观看一区二区|欧美亚洲国产成人|hhh在线观看 | 欧美18一19sex性护士浴室|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HB亚瑟|亚洲成在人线免费|超碰五月|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不卡|男女拍拍拍拍免费视频 | 美国=a级黄色大片|国内露脸少妇精品视频|日本免费在线一区|欧美一区影院|高清黄色毛片|在线中文一区 | 国内精品久久国产|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内射高清|一二三四视频在线社区中文字幕2|大地资源在线观看中文免费|午夜精品免费观看|无码成人18禁动漫网站 | 亚洲=av日韩=av无码黑人|亚洲国产成人=aV毛片大全|成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亚洲成人在线观看视频|超碰97人人干|精品精品精品 | 天天综合网天天综合色|#NAME?|无套内谢少妇毛片=a片软件|小12箩利洗澡无码视频网站|99久久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 | 蜜芽=aV无码精品国产午夜|日本高清一二三区视频在线|十八禁裸体WWW网站免费观看|浪潮=av色综合久久加勒比|99精品国产在热久久无毒|精品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观看 | 久久99香蕉|中国XXX农村性视频|亚洲=aV日韩=aV男人的天堂在线|国产v亚洲v天堂=a|亚洲|这里只有精品在线播放|三年片在线视频中国 | #NAME?|99爱精品视频|久久久精品一区二区|国产大片一区二区三区|亚洲国产精品综合久久20|免费观看视频的网站 天天超逼|综合一区二区三区|鲍鱼=av在线|农村黄色片|国产96精品|亚洲热线99精品视频 | 久亚洲精品|91麻豆影院|久久人人射|日韩免费观看|色先锋=a=a成人|欧美一级视频 | 免费无码黄网站在线看|九九在线精品视频|h黄动漫免费网站|成人小说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极品老师腿张开粉嫩小泬|婷婷开心中文字幕 | 亚洲人免费|亚洲精品成=a人|日本成人黄色片|第四色区|www.se99午夜.com|久久这里精品青草免费 | 天天操天天爱天天干|日本中文字幕免费在线观看|国产精品久久毛片=a片软件爽爽|国产精品色=av|中文字幕第二十一页|日本护士大口吞精视频网站 | 好男人日本社区www|国产精品乱码一区二三区小蝌蚪|欧亚精品一区|国产欧美在线免费观看|我爱草逼网|乱码专区一卡二卡国色天香 | 国产精品免费久久|国产老妇人成视频在线播放播|国产精品xxxxx|亚洲精品久久视频|啊轻点灬大JI巴太粗熟妇|2021年国产精品免费 | 少妇精品|欧美大逼视频|一级做=a爱片特黄在线观看|日本乱码伦视频免费播放|亚洲精品在线观看=av|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 | 色一色成人网|久草在线影|精品视频在线观看99|国产香蕉尹人视频在线|亚洲=a∨好看=av高清在线观看|亚洲欧美日本在线 | www.视频一区|韩国伦理片在线|无码熟妇人妻=av在线影片免费|亚洲入口|爽到憋不住潮喷大喷水视频|蜜桃视频www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日韩=a网|超碰=av在线|国产综合久|三级视频在线|久久精品毛片免费观看|护士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 | 日韩黄色三级在线观看|久久9191|国产不卡一二三|久久中文字幕免费视频|在线观看精品视频|亚洲911精品成人18网站 | 啦啦啦免费高清在线观看|黄色一级特级片|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2019|黄色片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毛=a片特级|四虎最新网 | 中国=av在线免费观看|麻豆色播|一级毛片视频在线|一级免费片|毛片在线免费视频|中国一级女人毛片 | 5555www色欧美视频|免费裸体视频女性|三级成人毛片|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亚洲国产高清免费视频|#NAME? | 日韩精品无码一本二本三本|亚洲丶国产丶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色在线影院|一级做=a爱片性色毛片|精品国产一区=aV天美传媒|www.日韩视频 | 日韩片网站|久久一区二区=av|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新线路|尤物tv|懂色中文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国产乱淫=av公 | 国产精品网红尤物福利在线观看|欧美经典一区二区|辽宁老熟女高潮狂叫视频|日日草日日干|成人免费观看毛片|久久激情免费视频 | 欧美色欧美亚洲日韩在线播放|99久久久久99国产免费=aV|午夜免费片|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久久|婷婷色色狠狠爱|69=av在线观看 | 91看片网页版|郎在远方免费观看|色偷偷噜噜噜亚洲男人|国产成人免费在线观看不卡|欧美国产日韩=a在线观看|韩国在线观看=av | 亚洲人成77777在线播放网站|逼逼久久|亚洲最大成人网4388xx|国产=a级黄色录像|日韩高清国产一区在线|无码综合天天久久综合网色吧影院 | 亚洲=aV首页在线观看|97干婷婷|中文字幕人妻=aV一区二区|国产精品大片|天天操狠狠操网站|成人福利视频在 | 福利综合网|成年人网站黄色|欧美大陆国产|日韩视频在线免费|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久久|奇米超碰在线 | hh99me福利毛片|18国产精品白浆在线观看免费|无码午夜人妻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免费看无码自慰一区二区|亚洲一区二区卡|天天操天天艹 | 97久久久久人妻精品区一|高潮视频免费|欧美一级大胆视频|超碰在线97免费|国产福利合集|7777精品伊久久久大香线蕉语言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c=aopom成人免费公开视频|中文字幕欧美人妻精品一区|91九幺丨成人|日韩久久国产|三年片大全免费观看|久草在在线 | 久热超碰|免费人成激情视频在线观看|日本字幕有码中文字幕|久久网国产精品|亚洲最大成人网站|国产操逼视频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日本公交车上xxxxhd少妇|五月开心六月伊人色婷婷|97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62|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清纯|精品国产欧美日韩|黄色网页入口 | l礼香的真实|99久久99九九99九九九|精品日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怎么看|18禁黄无码免费网站高潮|亚洲成=av在线|色狠狠=aV老熟女 | 成本人片在线观看免费网站|成年人视频网站在线|夜趣福利视频|免费观看的=av在线播放|亚洲欧美偷国产日韩|四虎.com | 五月天色中色|蜜桃精品视频在线|日本特级=aⅴ一级毛片|二区三区4区5区6区人妻|成人毛片软件|#NA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