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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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腦子還是沒有去看的。
因為結果出來了, 佘泛在休息室坐著,薛肆去拿報告給醫生看。
和之前一樣,沒有什么特殊的情況,問題還是那些問題。
佘泛沒跟著, 主治醫生就多問了句:“他精神狀況怎么樣?”
面對這些事, 薛肆很認真:“您是指什么?”
“睡眠、情緒、食欲、記憶力、積極性等等這些。”
主治醫生說:“我剛看他好像情緒還是不高漲, 說話速度也有點慢。你還是要多注意注意。白化病對外貌的變化太大,我查過很多病例,一百個白化病里有九十九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心理問題。”
他知道薛肆跟佘泛不是親兄弟,但這么多年互相扶持著,估計跟親兄弟也差不了太多。
尤其他清楚薛肆很在意佘泛。
薛肆點頭, 又想起什么似的, 若有所思地問了句:“他有時候面對一些話題會直接不說話, 這算問題嗎?”
“什么話題?”
“他不想聊或者不想爭論的話題?”
“頻率高嗎?”
“挺高的。”
醫生皺起了眉:“別的呢?會有常發呆的情況嗎?”
薛肆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我十二月才回來的, 和他待的時間也不算特別長, 不知道算不算常發呆, 但我確實感覺……還是有幾次這樣的情況的。”
醫生:“那他有沒有表達過一些厭世的想法?”
“沒有。”
薛肆搖頭:“如果他不想讓我發現,就不會跟我透露一點, 也一定會藏好。”
因為佘泛知道, 他肯定在這方面會很敏銳。
當年他親生姐姐就是因為心理出了問題, 跑出家后再也沒有回來,至今音訊全無。
至于他親生母親的事, 佘泛其實知道的并不詳盡, 但也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他知道他的親生母親也是因為心理問題自殺。
醫生嘆氣:“我之前同學聚會的時候, 跟幾個精神科的老同學聊過, 從他們那取了點經。”
“如果他真的是這種情況,不想讓你發現的話, 那才是真正的棘手,我是建議你最好想辦法帶他去專業的心理醫生那邊看看情況。”
“但如果他還是會讓你發現的話,那情況又會好很多,因為這是他的一個求救。”
醫生說:“所以你一定要千萬注意,把握好。”
他說完,見薛肆神色凝重,又寬慰了幾句:“不過也不一定他就真的有心理問題,只是希望你們作為家屬多注意一點。沒有最好,有也不要急,不要自亂陣腳,盡量平常心對待。都是病,沒有什么不同。”
薛肆點頭:“好。”
……
跟醫生聊過后,薛肆到休息室去找佘泛,一開門,就見佘泛在用手機給誰發消息。
他現在沒什么心思吃醋,就看著好好戴著口罩和帽子,還將眼鏡上的墨鏡片打下去遮住了眼睛的佘泛。
佘泛小時候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薛肆記得。
掐上去軟軟的,小孩還會不高興,露出“你怎么這么無聊”的表情來,但一般都會任人揉捏,不會情緒上臉不讓碰。
就…真的只是傲嬌一下。
后來抽條了,佘泛就瘦起來了,但不會像現在這么瘦。
他的腕骨凸著都有點顯嶙峋,纖細到真的讓人感覺好像風就能吹走。
那張臉也因此看上去格外冷懨。
他其實感覺到了一點。
佘泛的心理問題。
薛肆在這方面一直都很敏感,可能小時候經歷過,他有一些陰影在,所以才格外敏銳。
不然他也不會這么迫切地想要將佘泛綁在身邊。
——用盡手段。
薛肆打開門時,佘泛就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了手機朝薛肆走過去。
他站定在薛肆面前時,就見薛肆還盯著他沒有動作。
佘泛:“?”
他本來想說你堵著當門神呢,但話都還沒到嘴邊,就又懶得開口,所以干脆抬抬腳,踢了一下薛肆,鞋尖隔著衣物砸在薛肆的小腿上,示意薛肆讓開。
薛肆輕輕哼笑一聲,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垂眼看向佘泛,他知道佘泛的意思,但沒動。
佘泛:“?”
他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你看了腦子后發現要住院了?”
不然干嘛擋在這一動不動?
薛肆失笑:“你又不說干嘛,就踢我一下,誰知道你是不是剛坐著越想越煩我,所以就單純想踢我一腳?”
佘泛心說薛肆這人有一個最好的優點。
就是他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從醫院出來后,因為佘泛說想吃一家甜品店上的新品,所以薛肆先繞路去商場那邊。
在車上時,佘泛覺得手套有點悶,一邊低頭取手套,一邊說:“你去得有點久。”
他看向薛肆:“有什么問題嗎?”
薛肆當然不能說他跟醫生聊了聊佘泛的心理問題,他隨意道:“去的時候正好前面排了兩個人,就等了會兒。”
他順便問:“你剛跟誰聊天呢?”
佘泛不是很想理他這充滿占有欲的問題,薛肆就催了他一聲:“嗯?”
佘泛面無表情:“反正跟你說了回頭你也會翻我手機確認,還有必要讓我浪費口舌?”
薛肆微頓。
他其實猜到了佘泛會想得到他會動手翻他的手機,但他沒想到佘泛會直接點出來。
不過…
這意味著他和佘泛現在這情況比他想象得要好啊。
薛肆勾起唇:“不一樣,你說了我就不會惦記著難受;你不說,這事就會跟一根刺似的卡在我這兒……”
薛肆輕哂了聲,沒想嚇佘泛,但光是想想,就讓他嘴角噙著的笑都有幾分危險,甚至帶了些血腥氣。
“嘖。”薛肆的舌尖重重掃過自己的臼齒,刺痛都沒能平復他心里翻涌起的戾氣:“你也清楚,我有病。”
是真的會忍不住瘋。
佘泛微微偏頭,腦袋隔著帽子抵上窗戶。
他還在想薛肆是真的太有自知之明了點,就聽薛肆又低聲跟他解釋:“泛泛,我不是不相信你。”
薛肆道:“我就是……”
他到底不是什么文藝青年,也不怎么喜歡說那些文縐縐的話,更不習慣剖心。
但薛肆素來就是個直白的人。
他組織了一下措辭,重新跟佘泛說:“的確,你就算跟我說了,我也還是會看你手機,但我只是求個最后的安心而已。”
薛肆沒有用什么拙劣的“怕你被人騙”啊,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借口去修飾自己的行為,他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沒有安全感而已。”
他怕佘泛背著他偷偷想要離開這座城市,怕佘泛買一張沒有歸程的票。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畢竟人總會生老病死,但他不能接受佘泛選擇提前那么多結束自己的人生。
而且……
薛肆在長長的紅燈面前停下,看著車窗前面停了一線的車:“我怕有人把你拐走。”
說到這時,薛肆的語氣里帶了幾分兇戾,讓佘泛知道了他是真心實意在擔心這個問題:“我們家泛泛那么優秀,長得又帥,性格還可愛,只要和你相處久了,喜歡你是早晚的事。”
薛肆看向佘泛,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寫滿認真:“泛泛,我可以接受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我,你甚至可以厭煩我的追求…但我沒有辦法接受你喜歡上別人。無論是誰。”
佘泛第一時間沒能說上話。
老實說,他第一反應是滿頭問號。
薛肆在說誰可愛?
他?可愛???
是薛肆不僅壞了腦子還瞎了眼需要眼科腦科一起掛,還是他緊急背了情話大全?
佘泛有一瞬是覺得薛肆在哄他,這滿嘴的情話油腔滑調,就是不真實。
可他太了解薛肆了。
他五歲那年認識薛肆,和薛肆一起長大。
他是佘泛唯一的模特,甚至在兩人的關系還沒有變質時,薛肆還給他做過裸丨丨丨模。
佘泛了解他,所以知道薛肆沒有在開玩笑。
他說的每一句話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全是他發自肺腑的聲音。
佘泛微微垂眼。
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好。
成績、畫畫,這些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這世界從不缺天才。
尤其是正常的天才。
一開始薛肆作為哥哥,不嫌棄自己弟弟長得像怪物,這很正常,大家是一家人。
可現在……
薛肆居然說他長得帥。
還說他這種性格可愛。
瘋了吧。
佘泛譏諷地扯了下嘴角。
就聽薛肆又忽然說:“泛泛,我其實知道我挺過分,也挺癡心妄想的。”
佘泛稍稍掀起眼皮,透過墨鏡去看他。
薛肆真沒在哄他,神色認真到不行:“你那么好,我這種爛人…配不上,還瘋了似的想要將你綁在身邊。”
薛肆盯著他,那對濃墨似的眼瞳像是要化作兩根鎖鏈,從頭到尾將佘泛鎖住、藏住。
他低聲,像是呢喃一般,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感:“可是,是我先來的啊。”
薛肆溫柔、專注地看著佘泛,卻真真切切地讓佘泛體會到了一把什么叫做“像是毒蛇纏住脖頸,在耳邊吐著冰冷的蛇信子”。
“泛泛,是你親口說的。”
“你不會離開我,你會永遠陪著我。”
在那最混亂的幾天。
他跟他親生父親動了手,最后跑出家,他踩著濕潤的大地,在翻涌的陰云中找不到去處,最后只能找上佘泛。
八歲的佘泛伸手抱住了他。
他說,他不會離開他的。
然后薛肆記到了現在。
是他先來的,佘泛也是他費盡心力養大的。
他無法接受佘泛會被別人拐走,無論是誰,就算是老天也不行。
佘泛是他的。
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會放開攥住佘泛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瘋批老四x
因為這三章更了不夠一萬字,所以九點還有一章~
感謝在2023-04-01 13:09:04~2023-04-01 17:2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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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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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倆之間再沒一句別的話。
佘泛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好在薛肆也不是非要他一個回答。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可以接受佘泛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佘泛可以永遠不用給他答案。
人是他自己喜歡上的,佘泛怎么對他他都得受著, 除非他不喜歡他了。
但薛肆不可能不喜歡佘泛。
如果要問薛肆為什么, 那么薛肆一定會說, 這可是佘泛。
拋開佘泛那些什么天才小畫家、神童等等一系列的稱號呢?
薛肆也還是只有那一句話。
——這可是佘泛。
他什么都不用做,他什么都不用有。
聰不聰明厲不厲害都無所謂。
他喜歡他,就是會喜歡他。
到商場時,因為那邊商場那一片停車都很難,所以基本上就是見到車位就可以趕緊停進去了。
薛肆停的車位離那家甜品店有些遠, 過去都還得穿過一個紅綠燈, 然后還要走一小段路進商場, 再坐電梯下去。
看現在這里這么多人, 不用想也知道, 那家店肯定生意火爆, 還要排隊。
甚至佘泛都不確定還能不能買到新品。
薛肆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你很想吃?”
佘泛也不至于非要為難他:“買不到就算了,下次一樣。”
反正是出新品, 不是限定品。
讓薛肆明天在店鋪開門前就來等著也不是不行。
薛肆確認他是真的都可以, 就點頭解開了安全帶:“車上等我?”
佘泛沒意見。
因為薛肆這一去肯定要很長時間, 佘泛又有點無聊。
他不是那種愛玩手機的性格,干脆放平了座椅躺下。
說起來……
之前沒有覺察過, 現在他和薛肆之間的兄弟情被薛肆單方面變質后, 佘泛也有點敏丨感了。
薛肆有不少車, 這臺不算是最貴的, 算上改造的內飾,差不多兩百多萬, 但卻是薛肆開得最多的。
因為這輛越野的車型佘泛很喜歡,當初買這個車時,還是薛肆帶他一起去看的,那時候他就是因為這個車,一度想要學車,只可惜眼睛不允許。
那個時候薛肆本來是沒打算買越野的,他就是買一臺車代步、出去辦事或者玩什么的,他自己心里更傾向于suv,耗油會好點,也會方便很多。
不過最后因為佘泛真的很喜歡,所以薛肆就開得多。
……車內的內飾,都是他挑的。
佘泛有些恍惚。
他現在回首一下,發現好像不僅是什么人生大事,而是他和薛肆已經彼此融入了對方的世界。
尤其是他。
他在薛肆的世界,好像無處不在。
薛肆的家里,都完全是傾向于他在裝修。
除了燈光布置,家具那些也全部都是圓角,圓就算了,還特意包了一層軟的硅膠,就算是撞上去也不容易磕淤,更別說擦傷。
薛肆家里的很多擺件都是他挑的,家具薛肆也給他過過眼,他說喜歡,薛肆才買。
還有太多太多……
薛肆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他的呢。
佘泛有點想不出來。
因為從他的記憶里來看,好像從他們剛認識的那天開始,薛肆就對他很好很好。
佘泛也有青春期叛逆,他那時候還覺得他之前認為薛肆對他好,是因為他就認識薛肆一個,沒有對比,所以薛肆就是最好的。
現在佘泛不會這么想了,他很清楚,從小到大,薛肆就對他很好。
那份好,從來就沒有變過一點。
……總不能是他五歲時,十二歲的薛肆就看上他了吧。
這真的完全不可能。
按照薛肆的性格,他要是喜歡,他是憋不住太久的,一定會很早就說。
要是那么早就喜歡他,就不會帶他和汪千帆他們玩,還允許汪千帆他們加他叮咚了。
他真的太了解薛肆。
想著想著,佘泛又想到了剛剛薛肆那番話。
他的手揣在兜里,隔著手套摸到手機,沉默了會兒后,到底還是拿了出來.
薛肆運氣不錯。
雖然隊伍排了三條長,但新品管夠。
小小一盒,不大,就巴掌大小。
他怕佘泛吃了覺得好吃,還想吃,就干脆多拿了幾盒。
在漫長的排隊等待中,薛肆在嘈雜的環境中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了震,藍牙耳機里也傳來特殊的提示音。
那是薛肆給佘泛設的,這樣佘泛給他發消息,他就知道是他。
——雖然薛肆本身也把其他人的消息全部設了免打擾,就開了佘泛一個人的。
薛肆摸出手機,本以為佘泛是跟他說還想吃什么,但率先入目的就是一張縮小了的糊掉的截圖。
他點開,發現還是個長截圖,還是叮咚的聊天截圖。
地下商場網有點差,卡了幾秒才加載出來。
圖片直接跳轉到頂,薛肆看見了佘泛的備注。
【約稿-商稿-CG】
然后聊天記錄就是從他跟醫生聊開始的,對薛肆來說,沒什么特別的內容。
就是甲方跟佘泛說了些細節上的想法,佘泛在跟對方確認顏色和風格。
是工作。
不是私聊。
薛肆看完后,第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要回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行徑有多么不對,但他并不想跟佘泛說“不要縱容我”。
因為他知道如果佘泛真的不縱容,他會抑制不住自己發散的思維,會多想,會抓心撓肺地想要收走佘泛的手機,去看佘泛到底跟誰聊了天。
會瘋掉。
薛肆還沒想好回什么,佘泛就又發了句:【烤魷魚開了么?開了帶一盒章魚足】
那家烤魷魚店離這里不遠,薛肆夠高,一偏頭就能看到開沒開:【沒。】
【薛肆:我去超市買點新鮮的章魚足給你烤?】
【佘泛:可。】
薛肆勾勾唇。
他其實好像可以不用再糾結怎么回那張長圖了,畢竟佘泛沒說什么。
可薛肆到底還是按了一下那個長圖,特別回復了一下:【[回復:圖片]好的,知道主人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小狗,我就放心了^^】
看到這條消息的佘泛:“……”
薛肆是沒有羞恥心這個東西嗎?
佘泛點開薛肆的資料,在刪除好友那按了一下,然后截了屏,再按取消刪除。
薛肆收到截圖的時候,笑彎了眼。
他啞笑著回了哭哭的顏文字,沒等來佘泛再發消息給他,就知道佘泛是懶得理他了。
聊天的小插曲過后,佘泛還等了會兒,才等到薛肆出現在視野里。
佘泛一邊去把座椅升上來,一邊就瞥見有女生攔在了薛肆面前,手里攥著手機,看表情和神色,顯然是想問薛肆要聯系方式。
這場面佘泛不止遇見了一次,他知道薛肆不會給。
但這一次,不知道薛肆說了什么,那個女生朝車子這邊看了一眼。
佘泛微不可覺地皺了下眉。
這一次,薛肆也顯然是沒有給人聯系方式的。
他有些輕快地上了車,就對上佘泛的視線。
佘泛把墨鏡片打上去,因為剛剛躺著,帽子已經摘下,露出還沒長起來的白色頭發。
那雙粉紅色的眼瞳透過鏡片看薛肆,眼中的漠然并沒有因此被阻擋半分。
車門關上,薛肆輕笑:“怎么一副審犯人的表情?”
他抬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甜品袋子和臨時去超市買的冷凍章魚足:“買到了。”
薛肆將其放在兩人中間的盒子里,正好卡在里面。
佘泛面無表情:“你在我聽不到的地方跟別人說我是你對象?”
薛肆稍揚眉。
他并不意外佘泛會猜到,他只是笑吟吟道:“原來你在等我回來。”
佘泛知道薛肆說的這個等,不僅僅是等他回來開車的意思,還有關注他、在意他的意思。
所以佘泛無情道:“起身正好看見了。”
薛肆掃了一眼佘泛的座位,察覺到了一點偏差,知道佘泛是在車上躺了一下。
他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拾掇好了心情。
薛肆發動車子,選擇性無視了佘泛那句話:“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佘泛:“?”
什么毛病?
他無語,不想再接話,直接從紙袋子里拿了一盒小蛋糕出來。
等佘泛吃了一口后,薛肆就問他。
“好吃么?”
“還行。”
就是沒他想象的甜。
佘泛說:“白桃味的,還有點烏龍清香。”
他本來下意識想要接一句你要嘗嘗嗎,如果薛肆點頭的話,他就會趁著等紅燈,喂薛肆一口。
但話還沒出口,他就想起他和薛肆現在不是能這樣做的關系了。
……習慣真可怕。
到家后,薛肆把剩下的小蛋糕去放進冰箱里。
佘泛看著客廳安裝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像頭,第一時間沒動。
薛肆在家裝了好幾個攝像頭。
客廳、餐廳、露臺…他也沒藏著,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擺在明面上。甚至是當著佘泛的面裝的。
佘泛想要不還是直接回房吧。
然后就聽薛肆喊了他一聲:“泛泛。”
在廚房那邊的薛肆說:“家里還有芝士,給你烤芝士番薯,吃嗎?”
佘泛動動腳,因為不想大聲說話所以先走到了薛肆那說吃:“放甜點。”
薛肆一聽他說甜點,張嘴就是:“少吃點糖。”
佘泛選擇性無視,轉身走到客廳開了電視就在沙發上坐下。
他望著那個漆黑的攝像頭,想等吃完就回房。
沒有人可以在這種還有點陰冷的天氣拒絕芝士焗番薯——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嘿嘿嘿
明天見~
第33章 三十三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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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薛肆運動完后洗完澡, 就打開了自己手機昨天新下的軟件。
他用的還有點不熟練,但還是很輕松地找到了回放功能。
薛肆對時間把控得很好,剛好點到佘泛坐在沙發上的視頻。
其實也沒什么特殊的,就是佘泛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靠枕在看電視。
這樣的場景他不知道看過多少遍, 但無論看多少次都不厭。
薛肆就看著這樣的佘泛, 把頭發吹干, 看見自己也出現在了畫面里,把芝士番薯放到了佘泛面前。
佘泛從小就貓舌頭,怕燙。
剛烤出來的芝士番薯散發出來的熱氣明顯,但佘泛嘛,他一直都很知道。
小饞貓。
端出來時, 他把勺子遞給佘泛, 然后拿了蒲團, 給佘泛放在地上, 佘泛就順勢坐在了地上。
哪怕知道燙, 還是眼睛盯著電視, 手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番薯。
熱氣登時冒得更多,佘泛也沒有說立馬就送進嘴里, 而是對著那一勺番薯在送冷氣吹涼。
薛肆一開始只是帶著重溫佘泛可愛的目光登時就有點變味。
白天時他那顆心看著就有點蠢蠢欲動了, 現在到了夜深人靜時……
薛肆的喉結壓了壓, 然后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了被雙重收納的毛巾。
最外面那層是密封盒,里面是密封袋。
毛巾他沒再洗過, 也不是直接上手用, 就是嗅著佘泛殘留在上面的味道…加上他也只干過這么一次不太是人的事, 所以毛巾還很頂。
畢竟這塊毛巾還是從佘泛家里帶過來的, 佘泛用了小半年了。
佘泛身上總有股很特殊的味道勾著他,他以前就發現了, 但沒太留心。
現在感情變質,就不一樣了。
薛肆小心地把自己下半張臉悶進去,喉結滑動的同時,呼吸既是因為被蒙了一層毛巾而有些滯澀,也因為自己的原因,沉重萬分。
他的手往下走,腦海里全是佘泛的模樣。
不僅僅是剛才在手機上看見的,還有佘泛冷漠盯著他時的表情、冷嘲時那雙粉紅色的眼展露出的鋒芒和流光、無語時偏頭不想理人的模樣……
薛肆的眼有一瞬的迷離,但嘴角卻微勾著,笑容無端危險,甚至好像隱隱含著血腥氣。
他的。
無盡的占有欲從靈魂深處翻涌出來,像是扭曲的線條瘋狂糾纏上薛肆的靈魂和身體,要在他全身都刻滿一個人的名字。
佘泛。
是他的。
他只能是他的.
次日早上。
佘泛起床洗漱時,順手刷了一下手機。
他主要是想看看他的金主甲方有沒有提出一些新的要求——昨晚佘泛給對方看了草圖。
金主甲方倒是沒有回他,可能要么是因為昨天太晚,畢竟也十一點了;要么就是現在太早,畢竟這才七點多。
但佘泛看見了關不掉的叮咚新聞推送給他推送了一條新聞。
佘泛對這些本來是直接劃過,從來不會多看一眼,但這次省略號前面有一個名字。
“孟知平”
等到佘泛回過神來時,已經點進去了。
他也看見了完整的新聞標題。
“孟極集團董事長孟知平不允許繼子喊其親生父親爸爸”
這標題,其實說不上多勁爆,但佘泛去微博看了看,居然上了個熱搜。
只是他再一刷新,就已經從熱搜上下去了,顯然是有人出手撤了熱搜。
不過從瀏覽記錄里還可以點進去。
就見廣場第一是一條看著像是路人拍的視頻,人是都沒有拍清楚,但反正是一個男的在一個辦公樓外面鬧,大喊著孟知平有錢人太過囂張,不允許孟全來看他也不允許孟全喊他爹,明明他才是孟全的親爹。
佘泛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孟全的親生父親,也是第一次聽見。
熱搜廣場已經很熱鬧了,有好事的網友開始在造謠腦補,說其實孟全才是孟知平的兒子,是孟知平出軌,劇本狗血到佘泛只在二十年前的小說里見過。
——孟全還真不是孟知平親生的,他大佘泛一歲,那時候孟知平和佘微雨的感情還沒有因為生下了他這個怪物而破裂。
孟知平雖然不是人,但也不會出軌。
如果他真的是出軌…佘微雨可能還會好受一點。
早就不愛,和因為兒子是白化病而不愛……
前者是兒子的事只是一個離婚的借口;后者是兒子的事那枚直接幸福美好的童話泡泡粉碎的魚丨雷。
佘微雨很愛佘泛。
那份母愛是就算佘泛是白化病、就算佘泛是離婚,就算在外人看來,佘泛是她和孟知平關系破裂的唯一原因,她也愛他。
所以她無法接受孟知平因為她期待了這么久,終于得到的寶貝,而和她離婚。
……雖然微博底下的故事很離譜,但有人信,而且評論區已經編完了故事。
佘泛再往下翻了翻,發現有人說認識孟全親生父親,人雖然不能說特別好,但也是個老實人;還有人說認識孟知平的親生父親和姜秋洋,孟知平的親生父親叫程定,是個高中老師,母親姜秋洋是個鋼琴老師,婚姻一直很和睦,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離婚了。
爆出孟全親生父母職業的這人還說,他就是程定的學生,說程定離婚那會兒甚至消沉到請了一個月的假,是別人來代課的,他回來上課后整個人都瘦了好多,像去吸丨毒了一樣。
然后這條評論不出意料地爆了。
又不出意外地在爆了的那一刻就被“限流”消失了。
佘泛若有所思。
他其實覺得這個人說的可能有夸張成分,但應該十有八丨九是真的。
不是因為被“限流”,而是因為姜秋洋確實是鋼琴老師。
佘泛是從孟全那知道的。
畢竟他想要讓孟知平垮臺,總得了解一些事,看看能不能利用起來。
佘泛再刷了一下,沒看到太多別的有用信息,就退出了微博。
他出去時,薛肆已經晨練回來洗了個澡,正準備做早餐了。
今天早餐吃炒牛河,是昨天晚上佘泛吃著烤章魚足說想吃的。
佘泛嘴挑,不喜歡吃蒜黃,炒牛河也不喜歡放醬油,但外面的都是這么做,所以還得是薛肆挽起袖子親自掌勺,才能做出符合佘泛口味的炒牛河。
薛肆見他過來倒溫水喝,一邊先開豆漿機,一邊笑著說了聲早。
佘泛不會回復他的“問安”。
薛肆也不介意,就說:“小區門口新開了一家賣果干的,看他們都是自己做的,我挑了些你喜歡吃的品種買了,放在客廳柜子里了。”
薛肆家里沒有那種傳統的大茶幾,只有復古風的小圓桌,而且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三層呈不規則階梯分布,底下還有輪子,很是方便。
一般上面都不擺東西,零食什么全部都是放在柜子里。
要吃就拿,吃完就收回去。
不過佘泛懶癌十級,有時候是真懶得多做這幾步動作。
然后都是薛肆幫他收起來。
薛肆也沒說過佘泛的不是。
說真的,佘泛覺得自己懶癌這事要是被誰說了,那薛肆一定要背百分之九十九的鍋。
全是他寵起來的。
佘泛哦了聲:“吃完飯再吃。”
薛肆點頭,又說:“跑步機發貨了,應該明天就到。”
他邊說邊看向佘泛,就見佘泛捧著他那個黑色的茶杯,正小口小口地喝著溫水。
水漬濕潤了他淺色的唇,讓薛肆的喉結跟著佘泛咽水的動作往下壓。
佘泛沒有察覺,只是咽下嘴里這口水后,面無表情道:“你把我綁上面我也不會跑的。”
薛肆:“……”
他哼笑:“你不鍛煉鍛煉,以后怎么辦?”
佘泛雖然瘦,但也沒有說弱不禁風,薛肆教過他一些很實用的防身術,而且佘泛的力氣并不小。
主要就是人真的懶,沒骨頭似的。
佘泛掀起眼皮看他:“沒有以后。”
最近一直緊繃著的薛肆聽到這話瞬間敏丨感,但他的情緒還沒起來,就聽佘泛冷冷道:“我說過我不會答應你,腦子干凈點。”
薛肆:“。”
他低哂一聲,神經放松下來:“泛泛。”
薛肆笑:“究竟是誰腦子不干凈?我都沒有說什么,你就想到那去了,你就沒想過我是指你現在不愛運動,以后老了骨頭不行?”
佘泛呵呵:“我不了解你?”
他發誓,他那塊毛巾多半就在薛肆的房間、柜子里鎖著。
薛肆挑眉:“那確實,你最了解我。”
佘泛和他,在彼此眼里,沒有秘密。
話趕話說到這了,佘泛放下杯子,垂眼看著杯子底部還剩下的一點水,問他:“孟家的事,你做的?”
薛肆又是一揚眉,沒有否認:“是,因為不是針對孟知平的,而是對孟全的。所以查他生父那邊的事、加上布局安排費了點時間,不然就在年三十晚上或者初一早給他送過去了。”
佘泛瞥他:“因為孟全給我發新年快樂。”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所以表肯定。
薛肆大大方方點頭承認:“是。”
但他又搖頭:“不過也不全是。”
薛肆隨意道:“泛泛,我說過了,這些事我來就好,這么臟手的東西,你沒必要碰。”
他說:“我很早就在布局了,離收網也差不了多遠…你別摻和進來,你現在插一腳,反而有可能打草驚蛇。”
這話是真的。
薛肆徹底進商圈,不是因為嘗到了來錢快的甜頭。
而是因為佘泛。
他大學時決定投資賭一把投資一個在當時看來完全超前的科技概念,就是因為佘泛。
他看見過佘泛在新聞上看見孟知平的神色,所以……
他要積累資本,積累足夠和孟知平抗衡的資本——
作者有話要說:
老四啊TAT
下午三點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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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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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泛是真的沒有想到薛肆很早就在布局。
他想過或許薛肆在發現他和孟全有聯系, 知道他還是放不下,一定要孟知平付出點什么后,會幫他,但他沒有想到在他根本沒有提及的時候, 薛肆就已經在做這事了。
為什么會做到這一步呢?
佘泛不明白。
他確定薛肆那會兒肯定還沒喜歡自己, 可在還沒有喜歡上的時候, 薛肆就已經滿心滿眼都想的是他了。
佘泛動了動唇,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是因此,那副冷淡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漠然:“你什么時候…開始的?”
可薛肆看著他,就是知道佘泛的態度軟和了, 也不能說動容, 至少此時此刻, 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再彌漫著那淡淡的怪異感。
薛肆彎彎眼, 根本就不瞞著:“大一那會, 蔣驕找我投資。”
蔣驕就是那個CTO。
那是薛肆做得最瘋狂的一次決定, 因為沒有人看好蔣驕的項目,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看多了科幻電影、電視劇, 在那講天方夜譚。
蔣驕找上薛肆的時候, 正好是薛肆大一的寒假。那時候薛肆在佘泛家里幫忙做大掃除, 薛肆來的時候,已經和蔣驕談完了。
薛老爺子收到了點風聲, 因為薛家那時候還是做傳統生意的, 其他領域只涉足了醫院這一塊, 畢竟醫藥也還是傳統生意之一。
聽到薛肆想投資蔣驕, 薛老爺子還特意打了電話過來。
那個電話薛老爺子講了什么,佘泛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哪怕薛肆沒避著他開了免提。
畢竟不是他感興趣的事, 佘泛根本就沒留心,滿腦子都只有自己手里的小說。
不過佘泛記得,薛老爺子是很反對薛肆投資的。
大概意思就是他不看好蔣驕的這個項目。
可薛肆卻很堅持。
反正那通電話的大概內容,佘泛確實不太記得了,但他還記得薛肆那懶散卻又充滿bking風格的一句:“您未免管得太寬,投資本身就是一場賭丨博,失敗了就失敗了,我十八不是一百零八,還有的是時間賺回來。”
這話說得帥,但問題是佘泛會記得這句話,是因為薛肆在說這話時,正好在幫他刷鞋子。
就。
很奇妙。
嘴里的話讓他像個BKing,手里干的活卻是保姆級別的。
而那時候的佘泛只覺得薛肆讀了大學后好像事好多,成天電話沒個停,好吵,還嘟囔著讓薛肆去院子里刷,別在這兒打擾他。
然后…薛肆就笑了下,直接掛掉了薛老爺子的電話。
他也沒有跟佘泛說過他做投資是因為什么。
不過當時因為他們的關系還沒到現在這一步——指薛肆跟他表白后怪異了的一步。
所以之后吃飯時,佘泛就問了下薛肆什么情況。
薛肆真的從不瞞他:“有人找我投資,項目挺超前的,我查了下,國外都暫且沒有那技術,就是投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吐出錢來,也說不定能不能吐出來,有可能直接砸了。”
佘泛哦了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是啊。”
薛肆總是用最輕松的語氣跟佘泛說一些可能會面臨的腥風血雨:“主要是我手里的錢也不夠,所以我借了筆,還拉了不少朋友一起。”
那時候佘泛以為薛肆是想要玩一把大的,想要賺足夠的錢,想要通過這一手躋身那個圈子的上層,以此來跟薛家抗衡,徹底脫離薛家的掌控。
他討厭薛家,這點佘泛一直都知道的。
至于現在,佘泛看著薛肆,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薛肆學金融是被逼,做投資是為了有資本對抗薛家。
可他沒有想到,薛肆是因為他。
現在仔細想想,這么些年,雖然薛肆是和薛家不怎么來往了,但也沒有說撕破臉皮。
好像他們公司還和薛家的一些子公司有合作。
所以…薛肆說的都是真的。
……他到底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
他一向伶牙俐齒,常常能把薛肆噎得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可現在確實真真切切地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因為在這一剎那,佘泛清晰地認識到了一件事。
薛肆好像從小到大,都是在圍著他轉。
見他沉默,薛肆勾起唇,那雙深邃的眼眸含著笑,彎腰湊近佘泛一點,和佘泛平視:“怎么?被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了?是不是忽然覺得我很好,可以考慮考慮和我在一起的事了?”
佘泛:“?”
他輕嗤:“我因為這種事和你在一起,你高興?”
這純純就是感動和利用,沒有任何感情。
可薛肆卻沒有絲毫停頓:“高興啊。”
他是發自內心的:“所以你要答應我嗎?”
佘泛:“……”
他冷漠地看著薛肆,薛肆輕哂:“你看,無論我做什么你也不會答應。”
他在心里嘆氣,但也沒有太多不滿,只是悠悠道:“泛泛,我說過的。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不在意。”
他能夠擁有佘泛,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無論佘泛是想要利用他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他都無所謂。
如果這是個魔幻的世界,佘泛是想要他心臟的獵人,他也會主動握住佘泛的手,幫他挖出自己的心臟。
至于為什么不是自己挖出來給佘泛……
那薛肆是有點私心的。
他想要佘泛親手殺了他,想讓佘泛那雙如同藝術品的手沾染上他的鮮血,沾染上鮮血里流淌的那些只對佘泛而起的妄念。
薛肆的舌尖頂了下自己的后牙槽。
這些事光是想想,他就興奮到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求著佘泛的存在。
佘泛不為所動,語氣漠然:“便宜都讓你占了,你當然不在意。”
薛肆挑眉,語出驚人不死不休:“如果讓你睡我你就同意的話,也不是不行。”
佘泛:“……”
佘泛:“?”
因為剛運動完,薛肆就算是洗了個澡,也還熱著,所以只穿了件無袖坎肩加比較寬松的休閑長褲。
老實說,他跟佘泛站在一起,有點像兩個季節的人。
佘泛掃了眼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粗壯、結實,虬結的肌肉怎么看都是能一打十的存在。
而且和網上那些浮夸的虛假肌肉不一樣,薛肆不是練肌肉好看,作為綜合格斗的四冠王,他的身軀是真的充滿力量。
體會過無數次被他單手抱起來的佘泛在這方面真的太有發言權。
所以他有點不明白薛肆是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注意到佘泛的視線,薛肆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意味不明地低哂一聲:“你要真想,我保證我克制住自己,不反抗。”
佘泛:“……”
他是真不想跟薛肆探討這些東西:“我不想。”
他冷漠道:“對你沒欲丨望。”
薛肆不意外佘泛的拒絕,但這話聽著,總讓他忍不住發散思維,多想到一些地方去。
所以薛肆用舌尖掃了一下自己的臼齒,越想越不爽,最后在佘泛準備離開廚房時,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手撐在佘泛身邊,掌心抵住灶臺的邊沿,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攔住了佘泛,因為距離稍近,還莫名有點像是把人圈在了懷里。
佘泛:“?”
他偏頭看向薛肆,就見那雙本來還笑瞇瞇的眼睛不知道又被戳到了哪個點,變得危險而又晦暗,薛肆的語氣都低了很多:“那你對誰有?”
這架勢,大有幾分佘泛嘴里只要說出一個名字,他就去立馬把人車裂了的恐怖感。
越來越不藏著…不,薛肆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怎么藏過。
佘泛輕嗤,問了一個他很想問的問題:“你不累么?”
成天給自己列一堆假想敵,動輒就因為他一句話醋成這樣。
干嘛非要喜歡他?
佘泛始終認為,像薛肆這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就該被滿腔愛意和熱忱包裹,要找一個看見他眼睛里就會亮起星星,只看一眼就會讓人明白TA喜歡薛肆的人。
性格再溫柔點,多一點包容,因為薛肆對自己在意的人,其實脾氣挺好,就是有時候人有點神經。
只要對方對他好一點,薛肆就能給更多的付出和愛與喜歡。
只要對方對他包容一點,好聲好氣地跟他說,他也不是不可以收一收自己那些可怖的爪牙。
畢竟薛肆其實一直都很溫柔,不然也不會變成一個無形的牢籠將他困在其中。
但薛肆應該是要喜歡上那樣的人的。
如同夏日的驕陽一般,熾熱的,燦爛的。
而不是他這樣的人。
他真的就像是冬日的雪,冰冷的,永遠暖不起來。
要么薛肆把他融化成水,然后他消失;要么這口雪遲早凍爛薛肆。
何必呢。
何必把命耗在他身上呢。
佘泛不明白。
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就算薛肆審美特殊,真覺得他這副鬼樣子好看,也還有其他外表和他一樣,但性格比他好太多的人。
為什么非得是他?
做一輩子的朋友,不好嗎?
佘泛微微垂眼,那雙粉紅色的眼瞳沒有太多神色和波瀾,雪白的眼睫更是為他添上幾分冷意。
他只想跟薛肆當一輩子的哥哥和弟弟,所以他真的很希望薛肆能退一退,對他的熱情可以早點消逝。
愛情太脆弱了。
這點薛肆明明也知道,為什么非要邁出這一步?
佘泛有太多問題因薛肆而起,卻沒有一個是準備問出來的。
他不打算問,因為沒必要。
可現在,薛肆堵著他的去路,把他逼在這一角,兩人明明沒有任何肢體上的觸碰,靈魂卻好像交融在了一起,讓空氣都焦灼黏稠起來。
距離明明也還有三個拳頭遠,卻又感覺近得有些過分。
薛肆的氣息包裹住了他,還有洗發水殘留的淡淡檸檬味傳來。
清香中帶著點苦澀,又成了天然的冷香包裹住佘泛,讓佘泛看上去更加冷懨。
薛肆低頭:“泛泛。”
低沉的嗓音響起時,佘泛下意識地掀了一下眼皮。
他對上薛肆的眼睛,那雙深邃到像是兩個黑洞,要將他吸進去的眼睛。
薛肆盯著他,仿佛這樣就能將佘泛的靈魂一并鎖在這小小的一角。
他語氣隨意卻認真,還帶著點溫柔的笑:“我不覺得累。”
薛肆勾著唇,他說:“我樂意被你折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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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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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這話說出來,注定得不到佘泛的回應。
佘泛就只是抬抬眼,說了句哦,然后氣氛就僵掉。
被堵著的大雪人又問:“還有事么?”
這意思就是讓薛肆把位置讓開了。
薛肆哂然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收了手, 佘泛就轉身離開。
走時還不忘多說了句:“豆漿記得放甜點。”
薛肆和他的這個對話已經成了日常:“少吃點糖。”
而佘泛從不會理會這句話。
薛肆喊吃飯時, 佘泛正好在回消息。
他邊走路邊單手打字,薛肆把用碟子裝著的炒牛河放在他習慣坐的位置上,看他一眼,語氣看似隨意,但暗藏“殺機”:“走路看著點, 坐下再回。跟誰聊天, 要這么急著回?”
佘泛坐下后拿起薛肆擺在碟子上的筷子, 挑了一口河粉吃。
炒牛河的牛肉是新鮮的, 薛肆還特意過了一遍血水再放了點料酒炒, 也沒切太小, 雞蛋是在牛肉和粉熟了后再加的,因為佘泛喜歡吃生一點的炒雞蛋, 所以用的是無菌蛋。
炒牛河里面還放了豆芽, 佘泛喜歡炒粉或者炒飯放豆芽, 就像喜歡這里面的胡蘿卜絲和火腿一樣。
關于他的喜好,薛肆背得是滾瓜爛熟, 不會出一點差錯。
甚至佘泛在不同的季節和天氣會傾向于什么食物, 薛肆都十分了解。
佘泛咽下嘴里的粉, 才接話:“你這算盤是當我蠢?”
薛肆挑眉, 說了句很經典的話:“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佘泛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懶得說話, 關了手機收進口袋里。
看得薛肆又很想把他手機收繳了。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只是在佘泛吃完炒牛河開始喝豆漿時,幽幽喊了聲:“泛泛。”
薛肆不是裝的,他是真一直在想佘泛在跟誰聊天,表情那么認真。
是跟約稿的甲方?還是又是今楠?又或者是新認識了什么人?
佘泛太優秀,薛肆是真恨不得變成一條狗,這樣就可以圍在佘泛身邊轉,只要有別人湊過來,他就立馬亮出獠牙,嚇退那些人。
而做人,就總要忍這忍那。
太憋屈。
佘泛的世界忽然多出來了個偶爾會聊聊天的朋友,這讓薛肆十分不適。
這種感覺就像是原本摸慣了的平整的東西忽然多了一點凸起,無論怎么摩挲都無法平下去,而薛肆也很清楚,這個點也不會平下去。
佘泛交到的朋友,無論怎么樣他都會記住。
佘泛咬著吸管看薛肆,實在是有點煩他了。
剛剛吃早餐時薛肆就一直盯著他和他的手機。
佘泛直接抄起自己的手機,對著薛肆一丟。
他準頭一直可以,套著硅膠軟殼的手機直直地沖著薛肆的胸口砸去,薛肆眼疾手快地接過。
就見佘泛丟完后就起身,走時還給了他一個冷漠到有點蔑視的眼神。
完全傳達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跟神經病說話。
薛肆卻勾起了唇。
佘泛密碼沒改,指紋也沒刪掉他的,所以薛肆按按屏幕就開了鎖。這點又讓薛肆有點牙癢,他感覺佘泛就像是一根很細的絨毛,你伸手去抓時,他會被帶起的風吹走,但你不動時,他又會往你這兒落。
薛肆不明白佘泛究竟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如果真的想拒絕他,那就拒絕得干脆點啊。
不然他總會忍不住得寸進尺。
……但,薛肆又想佘泛最好一輩子都這樣。
吊死他都行,只要別真的和他走到絕路。
佘泛也沒跟誰聊天,就還是那個約CG的甲方,問佘泛接不接一整個手機游戲的立繪加場景、道具和CG,價錢開得不算低,但其實沒到佘泛接稿的價位。
佘泛問了一下是什么游戲,對方回說是解謎向的,然后他們就在聊時間。
最后是對方說把他的名片推給了那邊游戲工作室的人,佘泛加了,游戲工作室的人給佘泛發了個問好的表情包,佘泛回了句他先吃早餐,對方立馬表示好的。
之后就沒有之后了。
薛肆吃完自己面前的炒牛河后,收拾了餐盤放進洗碗機里,也端著自己的豆漿去找佘泛,就見佘泛已經站在了露臺上,在看書。
估計是剛吃得太飽,暫時不想坐。
薛肆走過去:“合同要我幫你看嗎?”
佘泛嗯了聲。
他對這些不了解,所以每次有什么都是薛肆幫他看。
應聲過后,佘泛又沖薛肆伸出了手。
薛肆挑挑眉,慢悠悠地將自己的手抬了起來。
但在他觸碰到佘泛前,佘泛就收回了手,語氣漠然:“手機。”
薛肆勾起唇,轉了轉自己的手:“它今天開始叫手機了。”
佘泛:“……”
又犯病了是吧。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薛肆,薛肆笑笑,到底還是沒再逗他,從口袋里把佘泛的手機掏了出來。
佘泛重新抬手,被薛肆捂得有點熱的手機輕輕拍在了他手上。
薛肆借著這一瞬的接觸,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佘泛的掌心和指尖。
不過兩秒,兩人收回手,佘泛好像沒有察覺一樣。
但下一秒,佘泛把手機揣回兜里,視線繼續投向自己手里的書時,極其冷漠:“你下次再偷偷動手動腳,我就把你手砍了。”
薛肆微頓,沒有第一時間接話。
佘泛等了會兒,沒等到他的動靜,就掀起眼皮再看他一眼:“?”
薛肆對上他的目光,低哂了聲:“聽見了。”
“聽見了”不是“知道了”。
佘泛冷誚地扯了下嘴角。
就聽薛肆又嘀咕了句:“我感覺我是真有點問題啊。”
佘泛:“?你不是一直有自知之明么?誰又給了你你很正常的自信?”
薛肆:“……”
他哼笑,很想把佘泛撈過來揉兩把,很可惜不能。
薛肆只能口頭說一說話:“我剛在想,你砍了也挺好。”
佘泛睨他,示意他繼續。
他倒要看看薛肆又要作什么。
薛肆笑得漫不經心,但他一露出這樣的表情,佘泛就知道他是真的有認真考慮過這個方案:“然后我報警、告你,最后我們再走私了。”
他似笑非笑:“你砍了我的手,那我以后生活就不方便了,私了讓你照顧我一輩子。”
他說完,又呢喃:“不過后面想想還是不太好,真要鬧到那一步,你怎么也得在警察局里待幾天。我不放心。”
佘泛:“……”
確實有病。
他只是一句警告,就算薛肆下次再犯,他也不可能真的砍掉薛肆的手,畢竟犯法。
但薛肆卻認真地考慮過這個方案。
兩人之間安靜了會兒,佘泛看了好幾頁書后,就聽薛肆又忽然出聲問他:“孟全,你可以刪了吧?”
佘泛不需要去在意孟家的事。
這些有他在。
佘泛完全沒有必要留著孟全了。
佘泛哪里不知道薛肆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薛肆,就見提這要求的人話聽著像是問詢,好似很尊重他,他要是不想刪,那也不會怎么樣。
但其實那雙眼漆黑著,看著很深。暗藏著毋庸置疑的強勢。
佘泛毫不懷疑,他要是拒絕了,薛肆會發什么樣的瘋。
所以佘泛學著薛肆低哂了聲,然后掏出手機點了點,最后示意薛肆看著。
薛肆就看著他把孟全刪掉。
明明事情已經如愿,薛肆心里卻沒有多高興。
他垂眼望著佘泛冷淡的側臉,心里微微沉下去。
如果依照佘泛的性格,就算真的打算刪孟全,也肯定會先諷他一句“你是不是管得太寬,這是我的社交”。
但佘泛沒有。
不是因為他聽他的,而是因為佘泛已經不在意社交了。
他敢說,他現在就算是讓佘泛把列表所有人都刪了、不再接稿…佘泛多半也就是無言片刻,然后照做。
因為他不在意這些了。
他接稿,不是想賺錢,只是單純找點事做。
不然以對方開的那個價位…確實不低,但約不到佘泛這種層次的。
佘泛基本上都沒跟對方談價,只問了什么題材類型風格,連價格都沒問,就答應了。
薛肆難得無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樣,才能拉住佘泛。
現在佘泛所在意的事太少。
薛肆很清楚,他現在不會為他停留下腳步,他的視線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佘泛現在還站在這兒,是因為梁瓊甃還在療養院,還在這個世界。
如果梁瓊甃不在了……
薛肆在心里輕呼出口氣。
他既為不知道要怎么留住佘泛而焦躁,也為他在佘泛心里沒有那么重要、他無法成為鎖住佘泛的那個理由而難過。
不過后者對他來說是完全可以不用去在意的情緒。
他沒指望過佘泛會喜歡他,佘泛和他現在能這樣,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就說明,他在佘泛那兒已經有足夠的地位了。
小雪人心冷,堅硬的冰,是沒法塞進什么東西的。
他知道。
反正……
他會留住佘泛的。
無論用什么手段.
下午的時候薛肆得去一趟公司,有會。
佘泛就在家畫畫。
薛肆一點鐘出的門,出門時還問佘泛有沒有要帶的東西。
他每次這么問時,佘泛都會有種他打算這樣把他關一輩子的錯覺。
但這幾天去看梁瓊甃時,佘泛也都有出門。
而且再過幾天就望星大學就開學了。
佘泛是上網課,但也得去學校報道。
佘泛:“晚上想吃蝦,帶蝦回來吧。”
薛肆頷首:“行。”
他又問:“波士頓龍蝦還是基圍蝦?”
“1。”
又是多說幾個字好像會怎么樣的回答。
薛肆輕哼:“好。”
薛肆出了門后,家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佘泛畫了會畫,看看門口,昏暗的燈光打在他身上,讓他的膚色看上去稍微正常了點,卻也讓那雙粉紅色的眼瞳看上去更為詭譎。
在家里,墨鏡片礙事,所以佘泛都是取掉的,出門再夾上。
佘泛轉了一下手里的壓感筆,黑色的壓感筆被他玩出漂亮炫酷的弧度。
最后佘泛起身,去廚房里把昨天沒吃完的小蛋糕拿了出來。
佘泛剛關上冰箱,隨意一瞥,就看見了正對著他的攝像頭。
佘泛微頓后,端著小蛋糕站在了攝像頭前面。
他垂眼睨著那個黑色攝像頭,停了差不多一分鐘。
忽然,他彎腰用手指敲了敲攝像頭,淡聲道:“我電腦耳機壞了,順便幫我買個新耳機回來。”
這畫面好像有點傻,可十秒后,攝像頭里傳來薛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聲,以及一句:“好,我開完會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今天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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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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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那天, 自然是薛肆送佘泛去報道的。
路上的時候,佘泛腦子里還在想那個游戲工作室要制作的那款游戲的立繪的事。
那款游戲叫《幸運游戲》,是一個現代恐怖解謎游戲。
因為佘泛畫立繪、場景、道具還有CG這些都需要知道劇情,才畫得出來, 所以那邊已經給他看過劇本了。
故事寫得不錯, 游戲玩法還有點融合了密室逃脫的感覺。
佘泛之前接過一個主機恐怖游戲的同人商稿, 官方約的。
就是那種他畫了發出去,官方再轉發一下。
也不為什么,就是佘泛微博幾十萬的粉絲都是活粉,官方等于借他宣傳。
佘泛不是不知道,其實這個還沒出過游戲的工作室——現在籌備的這個將是他們工作室第一款游戲——打得也是這個主意。
和之前那個官方比起來, 他們的價位確實低了不少, 但他不缺錢, 而且也不是很有所謂錢不錢的。
他只是給自己找點事做, 讓自己不要腦袋空空, 然后開始胡思亂想。
前面紅燈好長, 不僅是燈長,車也長。
佘泛有時候是真覺得望星市的交通太恐怖。
他想著, 又覺得眼睛有點癢, 下意識地抬手揉了一下, 薛肆正好瞥見:“泛泛。”
有些習慣成了自然,佘泛本能地迅速收回手, 等他把手放下后, 才慢半拍地想起他和薛肆現在也不是哥哥弟弟的關系, 他沒必要這么警覺。
……習慣真的好可怕。
薛肆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本來俯身在手套箱拿眼藥水的動作都頓了頓。
他停了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憋住笑, 嗓子里悶了幾個音節出來。
也不怪佘泛反應這么大,主要是因為佘泛揉眼睛的事,薛肆是真的跟他發過脾氣的。
那還是佘泛小的時候了,小時候的佘泛,鬼機靈特別多,也總有點不知道分寸。
比如說佘微雨和梁瓊甃都告訴他了,眼睛癢就閉上,或者滴眼藥水,要么拿熱毛巾、冷毛巾敷一敷,就是不能揉。
先不說總是揉眼睛本來就不好,就說佘泛的眼睛真的很脆弱,薛肆是見過他病發,眼瞳震顫時的模樣的,所以也很在意佘泛的眼睛。
可那時候佘泛小,不懂厲害,有些事他們越說,他就越來勁。
表面乖乖的,背地里還是照樣揉眼睛。
薛肆抓到過他兩次,第三次再發現時,就跟他發了火。
其實都不能算是發火,就是冷著臉說了幾句重話。
可從小到大就被佘微雨和梁瓊甃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被這樣“兇”過,小佘泛當時就哭了,還說他兇,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但小時候的佘泛,也是真的很好哄。
他給他買了一個波板糖,他就跑回來重新找他了。
還因為自己在他面前哭鼻子感到難為情。
而現在……
面對薛肆的悶笑,佘泛只是無語地看著他,然后自己打開了手套箱拆了沒開封的眼藥水,摘掉眼鏡滴藥。
薛肆望著他,不免嘆氣。
現在的佘泛,怎么撩都不會害羞,就算被笑,也沒有反應。
不過…也還是很可愛。
薛肆彎眼。
佘泛雖然閉著眼睛,但可以感覺到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都懶得說什么.
因為今天開學,所以來的人很多,薛肆是把車停在了附近,沒停在門口——沒車位。
薛肆背著佘泛的包,另一只手給他打傘,兩人并肩走在校園里。
今天出了太陽,不大,可對佘泛來說也不行。
他們這組合有點惹眼,薛肆就不用說了,身高和身材在南方都出挑,佘泛則是從頭到腳的包裹住,真的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哪位明星和他的保鏢出現在了校園里。
畢竟望星大學是有表演系的,且也有幾個知名演員還在讀書。
報道時,佘泛簽下自己的名字,學生會的學長長長地哦了聲:“我認得你的名字。”
他笑:“學弟,你在我們美院很出名啊。那畫,畫得真好,學很久了嗎?”
學長熱情,但佘泛并不好聊天,只冷淡地點了下頭。
對方登時覺得有點尷尬,尤其站在佘泛旁邊的薛肆垂垂眼,望著學長的目光有點寒涼。
學長瑟縮了一下,看了薛肆一眼,卻又瞪大了眼睛:“!薛肆…學長!”
他有關注綜合格斗比賽,再加上薛肆之前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也是學校的風云人物,稍微八卦點的,都知道他,薛肆那張臉辨識度又很高。
他有點激動地比劃了一下:“我我我,我是你的粉絲!你每場比賽我都有看!”
薛肆言簡意賅:“謝謝。能快點么?”
他們特意早點來,就是因為這幾天全是太陽天,上午還沒那么強烈,紫外線指數也沒那么高。
防曬霜和太陽傘也只是能擋一擋,不能全防。
時間久了,對于佘泛來說就是折磨。
薛肆也是接受過幾次必要采訪的,雖然追過拳賽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歡采訪,但薛肆也不是那種在采訪中冷淡的人,相反還開過幾次玩笑。
而現在薛肆表現得既有幾分淡漠,甚至還隱隱能夠感覺出些不耐。
惹得佘泛都抬眼看了他一下。
薛肆解釋:“待會太陽就大了,曬。”
他沒有說你會不舒服,而是說:“我暈日。”
佘泛:“……”
學長瞳孔地震,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樣。
薛肆這樣的壯漢,居然有這么奇怪的病嗎?!
佘泛把作業交了后,和薛肆在望星大學的小道上走著。
這邊小道搭了棚,遮雨擋光,上面還有樹壓著,夏天就沒有大路那么炎熱,但一般這種二月天還是很少人走,主要是有點偏。
佘泛和薛肆每次走在一起的時候,距離就會不自覺地挨得有點近,近到偶爾肩臂會碰撞在一起。
畢竟這么多年,關系那么好。兩個人之間也沒有說發生什么血海深仇的大事,關系是真的拉不開。
佘泛看著旁側透進來的一點太陽光,又想到薛肆的說辭,沒忍住,嗤笑了聲:“暈日。”
薛肆挑眉,低頭去看,可惜只能看見佘泛的口罩和墨鏡還有帽子。
佘泛笑起來很好看。
小時候笑起來軟軟的,像個甜甜的雪團子,光是看了就覺得心情舒暢;大了后…確實基本只要笑,都是滿滿譏嘲,可他那張厭世臉那么一扯嘴角,就帥得薛肆不要不要的。
心臟會很明顯地緊繃起,呼吸也會快很多。
——薛肆得承認,他就是戀佘泛腦。
只要是佘泛,無論他什么樣,他都喜歡到爆炸。
薛肆想象著佘泛似笑似嘲的模樣,語氣就不自覺地輕快了:“不行?”
他半玩笑半認真道:“認識你后我看見太陽就一個頭兩個大。”
佘泛大概天生對情話滿級免疫,他沒有半分動容,還是那個語氣:“你下次找點好借口行么?”
“只要能信不就行了?”
“別人不信呢?”
“那就一個個借口找,砸過去。”
“…你這跟明擺著說不想聊有區別?”
“有啊。”
薛肆悠悠:“這多少委婉了點。他要不是你學長,我就直接說別那么多廢話了。”
佘泛:“。”
是薛肆的風格。
這條小道路過商學院,而且正好路過商學院的榮譽欄。
從這兒也可以看見商學院報道的棚。
兩人經過時,佘泛看了眼。
他戴著眼鏡,榮譽欄也不遠,所以他能夠看見。
薛肆的照片就貼在上頭,寸照,藍底的。
那張照片其實是薛肆高中時拍的,那時候的薛肆頭發沒現在長,但也不是寸頭,就蓋過額頭一點點。
照片里不茍言笑,看著有點兇,出挑的五官隱隱帶著幾分匪氣,光是看他面相,就能夠感覺到這是個很強勢的人。
不過說實話,薛肆長得是真的很好。
是那種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走錯院,該去隔壁表演系。
佘泛跟薛肆沒有停留,薛肆也沒有要去看一下自己母院的想法。
他們往前走,佘泛忽然有些恍惚。
他其實很清楚地記得薛肆的每一件事。
薛肆上高中時,和他已經關系很好了。
他那個時候喜歡看電視劇,而且追了同一個演員好幾部,畢竟演得是真好,劇也不錯——他前些日子看的那部《俠》,他還畫了同人圖的電視劇里也有那個演員。
那時候他覺得那個演員特別帥,每次薛肆來就跟薛肆念叨,說周一硯好帥,然后薛肆就會用掌心擠著他的臉,對他說你哥我才是天下第一帥的,不許反駁。
薛肆以前一直都挺自戀的。
……那為什么現在要說自己是個爛人呢。
佘泛上車后都還在想這個問題。
誠然,薛肆是有點神經,控制欲也過頭。
但他這就最多算是有病和發癲,跟爛人也掛不上鉤啊。
佘泛垂眼。
他有時候覺得他和薛肆彼此真的太了解對方了,了解到根本沒有秘密可言,了解到對方會干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很有可能一清二楚;但有時候又覺得,其實他們也沒有那么熟悉彼此。
比如說他就沒有想過,薛肆會喜歡他。
這不在他的計劃里。
這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也讓他害怕。
薛肆對他的感情變成了喜歡……
那他會像孟知平那樣嗎?
在十幾年或者二十幾年、三十幾年后,這份喜歡淡卻,所有的浪漫成了一種習以為常的日常,不會再心動。
最后因為日常插入了未知的變數,全部崩塌。
沒有人可以預料到那么久遠的事。
所以……
不要開始,就是他和薛肆之間最好的結局。
佘泛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
老四:別說我戀愛腦,不禮貌,我這叫戀泛腦。
泛:……
泛:(一腳)(冷漠)閉嘴。
下午六點還有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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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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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后, 佘泛就開始工作和網課兩頭忙了,出門的時間和機會就更少。
出去,基本都是去看梁瓊甃。
過了年節,薛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他畢竟是公司最大的股東, 有很多項目都會在他眼前過一遍。
望星市的冬日很短暫, 在二月底時, 氣溫就開始越來越熱。
佘泛在家也就是穿兩件衣服,打底的長袖和沖鋒衣,就足夠。
而薛肆已經完全沒有碰過外套了。
佘泛的頭發長得快,已經長了不少。
反正看上去比十二月、一月時手感要好了,就是可惜薛肆已經揉不到。
不過薛肆發現佘泛好像又長了點。
畢竟才十八, 還在長身體的時候, 每天又被他這樣變著花樣投喂, 就算不橫著長點, 豎著長長也總是應該的。
薛肆把剛做好的冰糖草莓端到露臺, 放到了佘泛旁邊。
他前段時間往露臺加了百葉窗和深色的厚窗簾后, 佘泛待在露臺的時間就更長了。
上周他就讓薛肆幫他把電腦搬到了露臺,干脆直接在露臺畫畫, 只有上網課時才會在書房里。
——書房還有個臺式電腦。
薛肆沒學過畫畫, 但因為佘泛, 分得清CG、立繪、場景這些,所以他看出來了佘泛在畫場景:“有點陰間。”
佘泛嗯了聲, 放下壓感筆用叉子叉了個冰糖草莓。
望星市這個時候的草莓很便宜, 因為再賣不掉就會爛在手里了。
薛肆雖然有錢, 但這種便宜也不會不買。尤其這時候的草莓也很甜。
十塊錢一大籃, 挑挑揀揀,漂亮的、很紅的就給佘泛洗了直接吃, 紅得不是很好看著就帶酸味的就做成冰糖草莓,長得著急的,就做甜品。
佘泛顏控,薛肆知道。
而且是從小時候就知道了。
那時候佘泛吃水果,長得不好看的草莓、葡萄車厘子什么的,他都不會吃。
自己家做的冰糖草莓沒有外面賣的那么大個,但一口一個就剛剛好。
咬下去嘎嘣脆,微酸的汁水被冰糖吸收,嘗不出一點。
薛肆看著佘泛嘴里的沒吃完,就叉起第二個,不由得勾起唇,眼里全是溫柔笑意:“很久沒做了…還行吧?”
佘泛點頭,給予肯定:“好吃。”
他又說:“就是有點粘牙。”
“冰糖都是這樣……”
說著,薛肆想到什么似的:“我下次試試給你做霜糖的?”
聽他這么說,佘泛也想到了小時候薛肆給他買的那袋霜糖山楂。
那時候因為薛肆也沒吃過,他倆都被霜糖山楂的外表給蒙蔽了,薛肆給他買了一袋,一袋十二個。
佘泛咬了一口,就被酸到皺起了臉,再也沒有吃過第二口。
不過薛肆對口味一直都不是很挑,所以最后那一個和剩下的十一個,都是他吃完的。
佘泛望著手里第二個冰糖草莓,想他和薛肆之間真的有太多故事和記憶。
是那種如果他和薛肆以后不見面了,可能隨便在家拆包薯片,他都會想起薛肆。
想起他總是會在他說想吃薯片時,幫他拆了薯片包裝袋再遞給他;想起他曾經為了買他很喜歡吃的一個限定口味的薯片跑了幾家商城十幾家超市,攢夠了一箱給他帶回來;想起薛肆還為他學過炸薯片,味道很好,他很喜歡,然后那段時間薛肆只要一來找他,就會給他炸薯片,最后吃到他膩……
佘泛咬住第二個草莓。
這段時間他和薛肆之間也沒什么曖昧,那怪異的氣氛好像就這樣消退了,薛肆也沒發癲,動不動就說那些話,更沒試圖想要和他肢體接觸。
他們好像回到了哥哥弟弟的關系。
薛肆應該是想明白了吧?
他們之間,是不是……
沒有。
他們之間沒有回到過去。
因為佘泛感覺到了,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薛肆就坐在他身邊,手肘擱在桌子上,手握成拳,撐著自己的臉,大大方方而又坦蕩地盯著他。
佘泛不知道他在看哪,當然就算是知道了,估計也沒有什么反應。
薛肆在盯著他的唇。
看佘泛張合著嘴咬冰糖草莓。
雖然自己做的冰糖草莓沒有那么大個,但體積也不小。
在咀嚼時難免會有一點點大動作。
薛肆就看著佘泛的唇齒張張合合,里面的舌尖和舌苔若隱若現。
他就這么一直盯著,然后眸色漸深,呼吸也緊了幾分。
他真的很想親上去。
問佘泛好不好吃,也是想親上去。
想在佘泛的嘴里嘗嘗他親手做的冰糖草莓的滋味。
薛肆其實不怎么喜歡吃甜的東西,但如果是佘泛給的……
甜死他都行。
薛肆越想,一顆心就越是躁動。
要怎么樣,才能親到人呢。
在薛肆陷入一些沉思時,佘泛終于抬眼看向了他。
他對上薛肆那狼似的目光,面無表情:“你沒自己的事做了么?”
在這看他?
“……這幾天都空了。”薛肆回神,笑了下:“確實沒事做。”
佘泛哦了聲:“那去。”
他抬抬下巴,示意薛肆:“把我調色盤洗了,鞋子刷一下,還有那件羽絨服,天暖了用不著了,洗了。”
薛肆:“。”
他哼笑,很想對佘泛動動手——不是打架的動手,就是揉一下佘泛的腦袋,或者捏一下他的臉、鼻尖。
也不一定非得是這三個地方,只要能碰碰佘泛,哪都行。
非要問薛肆為什么,薛肆也答不出來。
就是單純地想表達一下自己對佘泛的喜歡。
溢出來的喜歡。
薛肆沒法碰佘泛,所以只能起身,任勞任怨地問:“還有別的么?”
佘泛說沒了,于是薛肆就離開了這個露臺。
沒了薛肆橫在這,佘泛覺得空間登時都寬敞了好多。
他再吃了一個冰糖草莓,就慢咬著拿起了壓感筆,繼續畫畫.
佘泛讓薛肆刷的鞋是冷天他穿的那雙球鞋,里面加絨的。
這雙球鞋還是薛肆給他買的,佘泛喜歡濃色,雖然是搞藝術的,但對自己用的東西,喜歡的顏色都很單一。
茶杯是純色的,拖鞋也是,衣服也大多數都是純色,就算有別的顏色夾雜著,也不花里胡哨。
薛肆就按照他的喜好買,這雙是純黑的,就帶了點深藍的邊。
薛肆有雙同款的,但是邊是深紅色,也沒加絨。
其實薛肆不是故意的,他和佘泛很多東西都是同款不同色,因為大多數是薛肆買的時候想到佘泛,然后順便給佘泛買了。
買同色的有時候不注意容易混,所以薛肆都是買另一個色。
如果選色比較多,他也會問佘泛要哪個色。
薛肆想著,在給佘泛刷完鞋和羽絨服,再洗完調色盤后,就掏出了手機,去逛之前常買的那幾家服裝牌子。
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現在薛肆完全就是抱著買情侶裝的心態去看的。
現在春天了,都上了春裝,又可以挑一挑。
薛肆的衣品不錯,這點佘泛是點過頭的。
晚上他們打邊爐,佘泛說想吃的。
佘泛打邊爐喜歡魷魚、蝦,還有肉片以及牛肉丸這些,薛肆把衣服買完,就開始準備食材。
中途佘泛畫久了,脖子酸,起來走了走。
薛肆家里是開放式廚房,所以他注意到了佘泛的動作,切菜的手微停:“不舒服?”
佘泛揉著自己的脖子:“也沒有。”
沒到不舒服的地步,就是有點酸而已。
但薛肆已經準備洗手:“我給你按一下?”
佘泛瞥他,那雙粉紅色的眼睛看著漠然,但薛肆讀得懂里面的深意。
他輕哂:“泛泛,你是不是有點太過敏丨感了?給你按摩而已……你就把我當工具人不行?”
佘泛輕嗤:“我可以,你能么?”
他冷漠道:“你心思干凈過一秒?”
薛肆想了下:“你可以裝作不知道。”
反正不一直都是這樣么。
佘泛:“……”
這叫什么?
掩耳盜鈴的最高境界是被偷鈴的主人家幫著掩耳朵?
兩人無言對峙片刻,最后佘泛扭頭就走,意思不言而喻。
薛肆卻停在那好一會兒,才垂首似嘲似笑地扯了下嘴角。
他有時候高興佘泛不讓他碰了,這意味著佘泛有在正視他的表白,沒能再把他當哥哥;但有時候也會因為佘泛不讓他挨他而煩躁甚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會急。
急到讓他想把自己的心都剖出來給佘泛,祈求佘泛能多看看他,挨他哪怕一下,他都知足。
真真切切的飲鴆止渴。
晚上吃飯時,薛肆跟佘泛坐了同邊。
主要是薛肆要燙菜,然后撈出來,放在佘泛碗里。
他倆打邊爐,佘泛是從沒舉過手的。
薛肆把燙好的牛肉片用漏勺撈出來,將湯壓了壓,放進佘泛面前的食碟里,看著佘泛還在小口咬有點燙的牛肉丸。
要是太燙了,佘泛就只留一點牙印在上頭就會收嘴。
很可愛。
他笑,又努力推銷自己:“你看,有我在多省事啊。”
佘泛已經預料到他要說什么了,他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還沒說什么,薛肆就快速道:“你再多考慮一下,有我做你男朋友,挺好的。”
佘泛油鹽不進,半點停頓都沒有:“你做我哥哥更好。”
“那不行。”
薛肆不意外他的拒絕,但他還是勾著嘴角,語氣悠悠:“除非是情哥哥,那確實更好。”
佘泛:“……”
佘泛:“。”
佘泛:“再騷就滾。”——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嘻嘻
來啦!
今天沒有啦,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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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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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本來還說佘泛今年立春前后都沒感冒, 有點進步,后來現實就告訴他有些事不能念叨,以及佘泛真的需要鍛煉了。
佘泛醒來時其實沒感覺自己有感冒,他是有覺得腦袋不太舒服, 但他以為是昨天沒睡好。
還是吃早餐時, 薛肆發現的。
他們早餐吃生煎包, 薛肆自己包的,再加一杯黑豆漿。
佘泛洗漱后出來時,薛肆已經在煎了。
佘泛就等了會,等到薛肆端了剛出爐的生煎包放到他面前:“燙,放放再。”
特意提醒佘泛一句, 是因為佘泛以前是有過因為吃生煎包太急, 舌頭被燙起泡的先例的。
佘泛哦了聲, 就這么短短一聲, 就讓薛肆停下轉身的動作, 看著他微微皺眉:“你聲音怎么好像有點啞?”
大腦有些昏沉的佘泛還有點沒力氣:“沒睡好吧。”
多聽了四個字, 薛肆就已經可以確認了:“我看你更像是感冒了。”
他沒再往廚房走,而是去客廳拿了腋下丨體溫計回來:“量下體溫, 看看有沒有燒。”
在這種事上, 佘泛從不會覺得薛肆龜毛, 嫌他麻煩。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體質。
所以佘泛接過了體溫計,熟練地將其夾在腋下。
薛肆這才去把自己的早餐端出來。
吃的時候, 薛肆看著佘泛, 心里難得沒什么不干凈的心思。
他就看佘泛眼皮好像比平時更耷拉了點, 吃飯也慢慢很多——當然也有燙的問題, 但佘泛是那種燙就迅速吹幾口,然后就著滾燙的溫度咬下去的小饞貓。
但今天他的食欲明顯不振。
薛肆算著時間, 等十分鐘后,就沖佘泛伸手:“我看看。”
佘泛懶洋洋地把體溫計拿了出來,放到了薛肆的手上。
薛肆起身去比對著明亮看了看:“…37.9,低燒。”
他輕嘆:“還好今天生煎包不是牛肉餡的。”
佘泛身體差,如果在發燒的時候吃牛肉或者老母雞羊肉這些,會直接飆到高燒,最嚴重還可以燒好幾天。
這些都是有實例的。
佘泛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他習慣了自己的低燒和感冒。
他放下筷子,看著自己實在有點沒胃口吃完的剩下三分之一的生煎,有點遺憾。
薛肆的廚藝經過這么些年的磨煉,真的特別好。
今天早餐的生煎又是他點的,他昨晚是真想吃,但現在沒胃口也不假。
再吃他怕他會反胃想吐。
佘泛咬著吸管喝了口渣子濾得干干凈凈的黑豆漿,頭一回覺得甜得膩人,不由得微皺著眉抿了下唇。
薛肆是讀佘泛表情的專家,他一看就知道佘泛覺得胃不舒服了。
所以薛肆又轉身倒了杯溫水:“漱一下。”
佘泛喝了口,好受很多。
他盯著杯子,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還沒等他細想,就聽薛肆說:“吃不下就別吃了,等你好了我再給你做生煎…半小時后給你泡藥,困嗎?要不要睡會?”
男人的嗓子本來就是典型的低音炮,現在放輕后又壓著點,不像平時那樣吊兒郎當的、欠欠的,就好像帶著無盡的溫柔,讓空氣都繾綣起來。
佘泛想掀眼皮看看薛肆,可不知怎的,明明起來的時候他也覺得不舒服,但也沒怎么樣。洗漱的時候他還在想場景細節,還在想畫畫的事,可現在他卻在薛肆的一言一句中腦袋逐漸空空,什么都不想想。
甚至……
佘泛的眼睫很輕地顫了顫,就像是兩片羽毛被極其微弱的風拂過,細微到讓人根本察覺不到。
“嗯。”
佘泛應聲,然后說:“我就在沙發上躺一下。”
低燒而已,不嚴重。
低燒對于佘泛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了。
前幾年薛肆不在他身邊時,他低燒都是喝包藥,然后繼續畫畫。
所以為什么現在……
佘泛躺在沙發上,耷拉著眼皮去看給他蓋毯子的薛肆。
是因為一月才高燒過嗎?
為什么他這次那么脆弱?
佘泛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好像有了答案,卻又不愿去想。
薛肆起身,他知道佘泛沒睡,所以難免忍不住念幾句:“都說了讓你運動運動。”
運動確實不是佘泛喜歡的事,薛肆也不想強迫他,可運動對佘泛好。
跑步機到了很久了,然而根本沒有被佘泛光顧過一次。
薛肆家里是大平層,客廳很大很空,所以跑步機就被安置在了那。
佘泛天天路過,天天見,但就是沒有多看過哪怕一眼。
好像那個東西就不存在于那一樣。
看得薛肆很是頭疼,卻又沒有辦法。
這要是佘泛還小,還能想辦法騙上去幾次,畢竟小時候的佘泛,就算再機靈,閱歷也總有限。
現在……
根本就想不到能讓佘泛上去跑一跑,哪怕走一走都好的辦法。
佘泛本來干脆就不想理他不想回話,但他鬼使神差地在薛肆的疼惜中開口:“下次一定。”
薛肆當然知道這個梗,他哼笑了聲,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揉了揉佘泛的腦袋。
這回佘泛沒法反應迅速避開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打開。
佘泛的頭發已經長了不少,細軟的白毛,手感有點像在擼貓,讓薛肆整顆心都軟得不行。
所以他又忍不住再揉了一下。
佘泛懶得抬手也懶得動,他每次發燒,無論高低,都會燒得神經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只開口道:“別得寸進尺。”
薛肆笑了笑,佘泛聲音都是懶的:“困了,快滾。生煎包和豆漿都賞你了。”
其實不用他說,薛肆也會去處理掉——指讓自己的胃處理掉的處理。
就像那天,佘泛在廚房喝的那杯溫水,還剩下一口沒喝完就擱在了灶臺上,后來又被他倆“聊天”拉扯地涼掉了。
不過薛肆不怕冰,他可是冬天吃冰淇淋的人。
所以那最后一口水,佘泛喝過的水,最后當然是被他抿到了唇齒間,送進了胃里。
但對于薛肆來說,他自己偷偷摸摸處理掉,哪怕佘泛多半也猜得到;和佘泛開口說讓他吃掉的感覺和心情是不一樣的。
薛肆在聽到佘泛說這話時,當時就怔了下。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嘴角已經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因為佘泛看上去確實太累了,所以薛肆只是再揉了一把佘泛的腦袋,幫他把毯子再往上拉了拉,蓋到了佘泛喜歡的位置,正好遮住佘泛的下半張臉。
之后薛肆就起身,但又想到什么,停了停,擺了個東西在佘泛手邊。
佘泛第一時間被冰到,卻真的懶得說什么。
反正薛肆會開口:“我放這了,你要找我沒力氣喊的話就丟出來。”
佘泛動了動手指,握住了。
其實他也沒有燒到那個程度,可就是真的……
在薛肆面前他好像就燒得很嚴重了。
薛肆沒說非要等佘泛給個回答,他辦好這事后,回到了餐桌,把已經變成溫的生煎包吃掉。
他先吃完自己的,漱了個口后,才去吃佘泛的。
和前面狼吞虎咽不一樣,吃佘泛那碟,薛肆完全就是細嚼慢咽。
包括那杯甜到齁的豆漿,薛肆是真不怎么喜歡吃甜的,但還是那句話。
只要是佘泛碰過的,甜死他他都樂意。
等薛肆吃完東西收拾好后,就給佘泛泡了藥。
他拿著杯子過去,因為藥還燙著,所以薛肆沒急著喊佘泛,只是看著好像已經熟睡了的佘泛,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他離開時佘泛是側著的,現在仰面躺著,手放在外面,還攥著他塞到他手里的小擺件。
佘泛的毛發都是白色的,在暗色下也很顯眼。
過白的肌膚此時因為低燒微微泛著紅,他閉上眼時,又正好因為毯子蓋住了那天生下壓的唇,所以顯得有些乖巧。
有人喜歡這樣乖的模樣,但薛肆卻心疼得不行。
他更喜歡佘泛抬著眼睖他,帶著冰冷卻鮮活的神色看他。
“泛泛。”
薛肆低聲喊他,佘泛有點半夢半醒了,所以不太想接話也不想動。
但薛肆注意到了他眼睫顫了下,就知道他沒睡著,故而道:“先吃藥。”
佘泛這會已經有點難受了,尤其是胃和眼睛,燒得很不舒服,對于他來說,低燒比高燒要難受很多。
高燒基本就是悶頭睡,但低燒常常難受到他睡不著。
不過就是因為不舒服,所以佘泛很清楚自己得吃藥。
他動了動,還沒自己支棱起來,薛肆就伸手將他撈了起來。
薛肆結實的手臂強硬地塞進他的頸后,充滿力量感的手臂輕松地就將他撈起來。
佘泛也終于睜開眼。
他一掀眼皮,就對上了薛肆略微沉著的眉眼,兩人的距離很近,因為佘泛就被薛肆半抱在懷里,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壓在他的臂彎。
薛肆另一只手端著藥送到佘泛嘴邊,顯然是要喂他的意思。
但佘泛沒有第一時間張嘴。
兩人就這么無聲對望了會兒,佘泛有點恍惚。
他想起了以前小時候的事。
他以前發燒,薛肆也這么抱著他給他喂過藥。
其實那天他說的話還是不對的。
薛肆看他的眼神有干凈的時候,就是在他不舒服時,薛肆會變成他一個人的專屬醫生。
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一些壓著的著急。
佘泛動了動唇,任由薛肆慢慢給他喂了藥,又被薛肆放下。
毯子重新蓋在了他身上,他閉上眼,感覺到薛肆隔著毯子輕輕拍了拍他,低沉的嗓音在他聽來有些含混:“睡吧。”
佘泛動了動眼睫,在薛肆最后那聲“好夢”中安然入睡。
好像那個睡眠質量不好、入睡總是困難的人不是他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下午六點還有一更~
然后寶們,存稿還有幾章就正文完了,提前點個番外呀
感謝在2023-04-03 15:22:50~2023-04-04 09:15: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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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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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泛每次低燒都要反反復復折騰很久, 又是因為換季感冒,退燒貼不僅不頂用,膠還有可能會讓他皮膚過敏。
別問為什么會有這種可能,問就是有過先例。
佘泛有些東西過敏是有前提的, 比如說平時可能不過敏, 但在什么情景下就會過敏。
而且佘泛每次低燒時都很難進食, 只能吃點流食。
薛肆就煲了一鍋粥,只是佘泛喝粥也是就勉強應付一下的感覺。
佘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薛肆不在時,他燒就燒了,就自己扛著, 吃藥, 隨便吃點東西應付一下, 然后捱過去就好了。
可這一次好像格外嚴重, 他全程都不想動, 完全就是任由薛肆照顧他。
一天三次藥、吃飯, 他都是掛在薛肆臂彎,讓薛肆喂他的。
薛肆對此不僅沒有脾氣, 還完全可以說是樂得給佘泛鞍前馬后。
甚至晚上洗漱時, 薛肆還想幫他刷牙, 最后被好多了的佘泛果斷拒絕。
佘泛低燒主要是會反復,可能晚上好了, 第二天白天又開始燒了。
這一次也是如此。
因為佘泛之前跟游戲工作室那邊說了兩天內會細化那張場景圖發給他們看看這種風格可不可以, 但他生病了, 要是薛肆不在, 佘泛肯定是二話不說直接端著熱水就坐在電腦面前,手持壓感筆, 吸著鼻子繼續工作。
可薛肆在,不說佘泛自己的問題,就說薛肆是絕不會允許他帶病上陣的。
所以是薛肆替佘泛回了工作室那邊的消息,說病了,延后幾天。
那邊工作室也沒有催,只是立馬說老師注意身體,我們不急的。
畢竟當初他們找上佘泛時,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他們很喜歡“歸雪”的畫風,可預算不夠,哪怕盡力提了最高的價格,也仍舊沒到可以約佘泛全包美術的價位。
要知道就算他們不知道歸雪和天才畫家雪花是同一個人,歸雪本身的名頭也夠響了。
歸雪可是出了名的任何一張畫放大到極致都挑不出一點瑕疵,甚至很多畫都是細節滿滿,一幅畫不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過去了,要是耐心下來放大慢慢看,就能看到好多驚喜。
大概是因為有薛肆照顧,佘泛這次沒燒多久,第三天時就只有37.4了,吃飯也正常,就是還在流鼻涕和咳嗽。
他什么模樣薛肆都見過,瞳孔震顫的恐怖模樣薛肆都直面過好多次了,所以佘泛在薛肆面前根本就不在意形象。
也沒必要。
于是為了應對總是流水的鼻子,佘泛直接塞了紙團堵住,然后就這樣吃飯。
薛肆看到時,難免忍不住發笑。
不是嘲笑也不是覺得滑稽,就是佘泛這樣真的很可愛。
而讓他無比滿足的是這樣的佘泛只有他看得見。
佘泛還有點咳嗽,所以薛肆又去小區門口的藥店給他買了枇杷秋梨膏潤潤。
只是回來時,薛肆沒想到自己正好撞見自己被“偷家”。
佘泛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誰薛肆不知道,他就是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他得在意這個電話。
尤其佘泛的表情看著清清冷冷的,微垂的眉眼讓銳利成了漠然,但薛肆就是能從佘泛的表情上分析出這個電話雖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內容,可對佘泛來說肯定不一般。
薛肆就倚在旁側看著佘泛和人打電話。
佘泛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也只是掀掀眼皮瞥他一眼,沒有別的動作。
電話里是一個青年的聲音,聽上去還有點公鴨嗓:“…我是不知道你為什么刪掉我,但就目前的局勢來看,你大概是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吧。”
他稍頓后,繼續說:“薛肆是嗎?我聽人說過你們關系很近。”
對方的聲音壓得有點低,佘泛和他不熟,辨不出他的情緒和意思,佘泛其實很少從不熟的人薛肆的大名。
他認識的人,喊薛肆不是會加學長就是喊四哥,梁瓊甃喊薛肆都是喊四仔。
很小的時候,佘微雨不太喜歡薛肆,倒是喊全名,但記憶已經太久遠了,后來佘微雨喊薛肆也是喊阿四。
所以乍一聽孟全這么喊薛肆,佘泛的眼睫不自覺地輕晃了一下。
他沒有什么波瀾地開口:“所以?”
孟全好像是怕他誤會什么,畢竟佘泛這話、這語氣,孟全和他也不是很熟,真的很容易誤會多想,覺得佘泛認為他是在記薛肆的仇又或者想要攪局,所以佘泛在反詰。
孟全立馬道:“我不是說要反水的意思,我就是問問……”
他小聲:“想問問你跟薛肆是什么關系。”
這問題第一時間還真把佘泛問住了。
他跟薛肆是什么關系?
如果在大年初一的那個凌晨前,他肯定能絕對地說一句“他是我哥”,現在呢?
薛肆已經不把他當作弟弟了。
故而佘泛在停頓了兩秒后,說:“我把他當哥。”
不遠處的薛肆稍頓。
他一聽就知道佘泛在跟人聊自己。
薛肆垂首,似嘲似笑地扯起嘴角后沒落下去,看著像是在笑,但那雙眼卻不帶任何笑意,卻也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只知道是晦暗的、好像帶著些寒涼,藏著讓人心驚膽顫的危險感。
佘泛還在跟孟全電話:“地方你定,回頭發我短信就行。”
這意思是不會再加回孟全的叮咚了。
主要是本身叮咚這種東西對于佘泛來說,用處也不是很大。
除了學校作業,和甲方溝通交流,叮咚會找他的,就只有薛肆和今楠。
今楠也是間歇性的,看見什么覺得他會感興趣的東西發給他,偶爾和他聊點隨意的話題。
他使用叮咚最高頻率,除開工作,就是跟薛肆。
現在薛肆和他住一起了,叮咚被點開的頻率也直線下降。
掛了電話后,薛肆才開口:“跟誰聊天呢?”
他語氣有些隨意,好像根本沒聽見佘泛那句話一樣。
可佘泛卻覺得,他們之間這幾天和諧的氣氛又開始怪異了起來,那層薄冰也不知道是橫在兩人之間的,還是支撐著他倆的,反正就在那。
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會被打破。
佘泛看他:“孟全。”
聽到這個名字,薛肆的表情不出預料地發生了變化。
其實他還是那副不經意的模樣,可熟悉到可以從對方的微表情中分析出對方的情緒和大致想法的,不只有薛肆。
佘泛也是。
他知道薛肆又開始了。
吃醋、不高興……
佘泛覺得薛肆現在就是,如果孟全就在他面前,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一拳打過去。
反正他現在退役了也不用打比賽了,不用擔心因為打架斗毆被禁賽。
但佘泛不怕他,只繼續說:“孟知平那還有點我媽的東西,他母親收拾的時候發現的,孟全要了過來,想給我。”
對于佘泛來說,佘微雨的所有東西都是重要的。
確實寄件就可以了,但萬一寄件丟件了呢?萬一快遞暴力有破損呢?
佘微雨的東西,不僅僅是用保價就可以放心的。
就算里面只有一根佘微雨用過的、五毛錢一支的筆,對于佘泛來說也彌足珍貴。
薛肆顯然也知道,所以他只問:“什么時候?”
“他明天會來望星市辦事,說到時候給我發消息約地方。”
佘泛稍頓,主動道:“你有空么?”
薛肆語氣涼涼:“當然。”
他嗤笑:“有人大老遠地跑過來想拐走我家小雪人,我當然得有空。”
佘泛:“?”
他無言以對,干脆以不回應結束了這個話題。
可過了會兒,薛肆洗了水果坐過來,還是沒能跨過這個話題:“泛泛。”
他問:“你和孟全到底怎么認識的?”
佘泛扎了一塊梨肉,聽到薛肆這話,咀嚼的動作都停了停。
他微側首去看薛肆,內心毫無波瀾。
薛肆覺得他大概率會懶得回,可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現在的關系有些微妙,佘泛沒有把他放在那么親近的位置上了,所以才會說:“他找我的。”
確實是孟全先找的佘泛,起因也很簡單,就是孟知平并不愛孟全的親生母親姜秋洋。
倒也說不上虐待,只是說孟知平對姜秋洋就是那種不會過問她喜歡什么,需要她出面的場合,也都是他給她搭配。
佘泛沒什么感情:“他大概是憋久了,跟我發了很多。”
說他媽媽明明不適合那些艷麗的裝扮,孟知平卻偏要姜秋洋那樣打扮,說大氣。
說他媽媽在孟家就像是個外人一樣,在孟家工作了十幾年的司機都比他媽媽隨意。
這么多年,姜秋洋一直有點如履薄冰,和孟知平也相敬如賓。
佘泛對這些沒什么感觸,他不知道姜秋洋是怎么離婚又怎么跟孟知平的,反正就算孟知平不愛姜秋洋,姜秋洋不也還是在其中得到了地位和錢么?
佘泛品著嘴里梨水的香甜,語氣淡淡:“他們狗咬狗而已。”
只不過孟知平是他想解決的那條狗,孟全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孟全會找他,只不過是因為想看看佘微雨有沒有留下孟知平的什么把柄。
這些佘微雨倒是沒有,不過佘泛手里有錢,他可以給孟全提供一些弄倒孟知平的經濟支持,而且他有腦子,生意上的事…薛肆沒避過佘泛,佘泛懂一些操作。
他素來天才。
薛肆大概知道了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又漫不經心地問:“你們見過幾次?”
佘泛聽到這話,似乎是輕哂了聲:“你不是查過么?”
薛肆稍頓,也不瞞著:“總怕有什么遺漏。”
佘泛這回是真的嗤笑了一下:“兩次。”
免得薛肆再問,佘泛干脆自己繼續說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他復印了一份他覺得孟家產業有問題的賬目,但放在廈新不安全,所以送到我這。”
孟家在廈新,望星往北兩個省的省會城市。
孟全也不是一兩次到望星辦事,孟知平也不是什么陰謀家,不會想到孟全和佘泛在背地里偷偷聯系。尤其——孟全雖然不是他生的,但真的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對孟全很好很好。
不讓孟全和親生父親聯系,倒也不是控制欲,只是孟知平希望自己能把孟全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果孟全和親生父親還有聯系,他沒有辦法去給自己洗腦。
很可笑。
因為佘泛,薛肆對孟家那些破事很了解,比佘泛要清楚太多。
不過孟家如何,對他來說都只是能利用與否,他現在更在意的事情是——
“那你為什么要清掉聊天記錄?”
佘泛猜到他會這么問。
他不自覺地抿了下唇:“手滑。”——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過敏那個,我親身體會過,比如我平時狂炫葡萄沒點事,感冒一吃葡萄,只要一顆,立馬過敏_(:з」∠)_睡好的時候喝咖啡奶茶沒事,沒睡好喝咖啡奶茶心悸到能把我送走_(:з」∠)_我還會在特定的季節對貓毛過敏!!!所以有時候我家逆子的愛對我來說真的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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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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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在聽見、看見佘泛說出那話時, 就知道佘泛在說謊。
他坐在佘泛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抱胸窩在沙發里看著佘泛。
那雙漆黑的眼銳利而又帶著些許冷沉,其中壓抑的情緒讓氣氛變得無比危險。
可被盯著、被這詭異氣氛籠罩的人,卻無比鎮定地在繼續吃梨。
薛肆總是覺得自己很了解佘泛, 但有時候又會覺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
比如此時, 他想不出佘泛為什么要說謊騙他, 又究竟為什么要清空他和孟全的聊天記錄。
是他們之間說了什么?
薛肆斂眸,眼底深處的冷郁幾乎要溢出來。
佘泛不是沒有察覺到薛肆的情緒變化,他們彼此太了解對方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答案,說手滑其實沒什么不對的。
叮咚的消息記錄設置有點腦癱, 真的很容易按到清空聊天記錄, 確實是會彈出一個彈窗確認, 可問題有些軟件設置的確認和取消的方向都不一樣, 有時候會手快, 真的容易按到。
還是說……
佘泛咬著嘴里的梨, 在想自己剛剛說話時有沒有抿唇。
薛肆之前說過,他說謊時會習慣性地抿一下唇。
這種習慣性的動作, 佘泛也回憶不起來了, 好像有, 又好像沒有。
不過反正有沒有,他都不打算再說什么了。
薛肆要覺得難受, 那是他自己的事。
佘泛無情地想。
他跟薛肆又不是情侶關系。
于是今天一整天, 薛肆注定難捱。
他之前跟佘泛說的如果他沒法得到答案, 就會抓心撓肺地難受很久, 并不是虛言。
佘泛完全能夠感覺到,薛肆整個人都蔫了很多。
雖然看著好像很正常, 但對他來說,薛肆是很明顯話少了些、情緒淡了些。
倒不是針對他,卻也是因為他。
晚飯時,佘泛小口喝著碗里的湯,抬眼看默不作聲吃飯的薛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薛肆現在就很像被剝奪了出去玩的快樂后還被沒收了玩具的狗狗。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是耷拉著的。
佘泛其實有點想說什么,但還沒開口,就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的表達欲很早就喪失了,多說幾句話他都會由里到外地生出一種淡淡的無力和煩躁。
所以最終佘泛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喝完湯后就起身離開了。
佘泛回到露臺打開筆記本電腦和手繪板,視線剛好掃過他之前看過的那本書。
他想他和薛肆之間的氣氛已經怪異到好像隨時都會變成一把錘子,狠狠擊碎那層薄冰.
次日孟全上午就給佘泛發了消息,約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就在他們住的小區對面那條街,車都不用開了。
但薛肆還是跟在了佘泛身后。
孟全是孟知平的繼子,但跟孟全沒有血緣關系。
他大佘泛一歲,還在讀大學,人說不上高大,和佘泛差不多,高佘泛一點點,大概因為平時有鍛煉,也有薄薄的肌肉線條,但在薛肆面前,真的就像小弱雞仔。
孟全看見薛肆也來了時,顯然有點傻。
而佘泛也沒有要和他坐下聊天的意思,只是伸出了手:“東西。”
說實話,真的有點像什么奇怪的交易現場。
孟全把自己身邊的袋子遞給佘泛,佘泛拿過后,只簡單說了個謝就要走。
他這態度薛肆還是挺喜歡的,可架不住孟全喊住了佘泛。
佘泛微微側首,粉紅色的眼瞳從眼鏡和墨鏡片縫隙露出一點,讓孟全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和佘泛其實見過兩次。
兩次佘泛都把自己裹得很嚴實,但他看過佘泛的照片,也知道佘泛白化病。
他沒覺得哪不好看,相反他真心覺得佘泛長得很漂亮。
像是櫥窗里擺放的精心捏出來的人偶,關節都是粉的。
總有種可以隨意擺弄的脆弱感,看了就讓人怦怦心動。
可孟知平不喜歡佘泛,他也不敢在孟知平面前提佘泛哪怕一句。
但他還是想跟佘泛說一句。
他的情竇初開,是……
孟全才張嘴,薛肆就忽然抬手。
他看得出來,孟全喜歡佘泛。
這種感覺很奇妙,孟全這個名字從佘泛的手機上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時,薛肆就詭異地知道了他是他的情敵。
而現在孟全想說什么,他也猜得到。
他不想讓佘泛聽見。
薛肆霸道蠻橫到甚至不想讓別人的表白都落入佘泛的耳朵中。
所以薛肆下意識就想將佘泛往自己懷里攬,把人直接帶走。
但他的手還沒觸碰到佘泛時,佘泛就反應快過腦子,直接當著外人的面抬起了自己戴著手套的手,將薛肆的手拍開。
場面登時一靜。
佘泛也慢半拍地想起從昨天孟全你給他電話開始,薛肆就一直在吃醋。
他在口罩下的唇稍抿了下,卻不打算挽回什么。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人。
他會駁薛肆的面子,無論任何場合。
薛肆…雖然總是對著他騷話不斷,但這個人有多驕傲,佘泛一直都知道。
這一出過后,他不會再喜歡他了吧。
佘泛微微垂眼。
空氣凝結住,本來想說什么的孟全第一時間都不敢開口。
主要是薛肆的體格和氣場在那,真的很嚇人。而且他都替薛肆尷尬了!
可就連佘泛都沒想到,薛肆只是笑了聲,沒有任何不高興,那雙微耷的眼甚至還帶著點笑。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語氣卻是那么的可憐:“我就是想勾一下你的脖子。”
他低著頭問佘泛:“這也不行么?”
佘泛:“。”
他想也沒想:“不行。”
“哦。”
然后薛肆學著他的語氣哦了聲,明明也沒有故意拿腔作調,卻就是透露著一股濃濃的卑微:“我記住了。那…扯你袖子行嗎?”
佘泛:“?”
他第一時間是真沒明白薛肆在玩什么,語氣冷漠甚至還帶著點刺:“你別挨我就行。”
薛肆頭低得更下了,結實寬厚的脊背都透露出一股低微:“好吧。”
佘泛重新看回孟全,嗓音淡淡:“還有事?”
孟全動動唇,就忽然對上了站在佘泛身側的薛肆的目光。
剛好像被佘泛訓了的人此時抬著眼看他,嘴角勾著笑,眼里滿是得意和挑釁。
說真的,完全不明白他在驕傲什么的孟全只能打下六個點。
但被薛肆這么看著,孟全也不知道為什么有點不敢說出來,所以他最后只能道:“我感覺他最近好像有所察覺有哪里不對,新項目喊了停,舊項目也開始在查…如果是你們這邊動手了的話,你們小心點。”
孟知平到底不是什么傻子,孟家產業能在他手里做大,除了孟知平確實有點運氣以外,他自己也是有些手腕的。
佘泛點頭,卻是看向薛肆。
見他的視線投過來,薛肆勾起唇,雖然沒有說什么,但眉眼間已然蕩漾起了春意。
之后再沒多話,佘泛跟薛肆一起離開了這。
目送著他們遠去,孟全雖然當下沒太明白薛肆到底在自豪什么,但事后一個人時,孟全回想起,就大概知道了。
佘泛對他很冷淡,也不能說是冷淡,就是對待陌生人的漠然。
兩次見面,佘泛都是一副對外物漠不關心的模樣,可他面對薛肆時,會有很明顯的情緒。
無論是嫌棄還是夾雜在其中的一點不耐,那都是情緒。
更重要的是……
佘泛在意薛肆.
佘泛和薛肆回了家后,佘泛在客廳坐下,就打開了孟全帶來的袋子。
袋子里面是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是一個胸針和一串佛珠。
望星這邊的人都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這個佛珠還是佘泛的外公,佘微雨的父親送給佘微雨的嫁妝之一。
只是當年佘微雨離婚太匆忙,加上孟知平也有好幾處房產,佘微雨沒找到這串佛珠在哪。
拿實打實的金錢衡量,也不是什么很貴的東西,但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解決的。
這串佛珠,承載了很多記憶。
佘泛把它小心收好,又拿起了那枚綠瑪瑙胸針,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神色很淡,但細看又有些復雜。
薛肆注意著,輕輕問:“怎么了?”
佘泛其實有點不想說話,他也沒干什么,就是覺得很累。
可一抬眼,他就對上薛肆關憂的目光,所以鬼使神差地簡單說了句:“孟知平送給我媽媽的。”
他那個時候是還沒出生,但他聽梁瓊甃提起過。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個設計…應該還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就這么一句,薛肆瞬間就明白了。
他沉默幾秒:“要我幫你丟了嗎?”
這東西放在佘泛這,佘泛覺得礙眼,放在佘家老宅,估計佘微雨也會覺得晦氣。
“賣了后把錢捐了吧。”
佘泛把胸針塞回盒子里,交給薛肆,語氣淡淡:“丟了浪費。”
薛肆應下:“好。”
兩人之間安靜一會兒,佘泛抬眼看向薛肆。
他還沒說話,薛肆就像預料到了一樣,輕笑了聲,說:“不用擔心,他就算發現也晚了。”
佘泛哦了聲:“會坐牢嗎?”
“那要看他補不補得上那些缺口了。”薛肆語氣隨意:“反正要么坐牢要么欠債,他得選一個。”
“你弄垮了一個公司?”
“不至于,孟家雖然說不上龐然大物,但確實不小,要弄垮很難。可生意場本身就不只有一頭狼吃蛋糕,蛋糕不夠了,狼就會想吃肉了。”
薛肆:“狼可是會吃同類的。”
佘泛懂他意思了。
不過聽薛肆這話不是他們公司要吞并下孟家,那……
佘泛垂垂眼,沉默許久后,到底還是問了句:“這一次誰是你的朋友?”
薛肆身邊玩得好的幾個,佘泛都認識,他們都很喜歡望星,不可能考慮去廈新發展。
薛肆挑眉,原本散漫的笑容瞬間就不一樣了。
他笑得明媚,昨天積壓到剛才的陰云都在剎那間消散。
薛肆語氣輕快:“不算朋友,之前合作過一次認識的,北邊周家,周經年。”
他其實知道自己不該點破,但他就是忍不住。
薛肆湊近佘泛一點,眼里的笑粲然到晃眼:“泛泛,你好像…在吃醋。”——
作者有話要說:
老四就是那種,在外面:老子天下最牛逼
在泛泛面前:(因為泛很喜歡狗所以想給泛當狗)(如果向全世界承認自己是泛的狗,泛就會和他貼貼的話,下一秒就去買全球投屏+廣播親口播報)
—
另外和寶們說一下,不可能寫病弱番外的呀QAQ
白化病遠比你們想象的嚴重,很多病痛真的不是病弱兩個字就能概括的,得病的人是很難受的。尤其像泛這種色素完全缺乏的,泛已經算是沒有很嚴重的并發癥了,像很多并發癥都是器官纖維化和皮膚癌,器官纖維化可能大家不理解,我簡單舉個例子。
肺纖維化最短的只能活六個月,皮膚癌就更不用說了,都帶癌了,大家都懂。
泛之前一直保持一個季度一次體檢就是擔心會出現嚴重并發癥,老四和媽媽外婆那么仔細養著的人,我不想讓他受那么多苦痛呀(跪)
——
六點還有一更~
感謝在2023-04-04 16:26:12~2023-04-05 06:31: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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