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平次哥哥, ”柯南開口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去一號會議室通知一下等候的客人們,案子已經破了。”
“走吧,柯南,”平次說道:“和葉和毛利君已經等很久了。”
修羅丸跟在兩個偵探身后, 平次推開會議室的門, 三人走進會議室里, 此時的會議室里吵吵嚷嚷的, 會議室里的桌子都被搬走了, 會議室里被擺滿了椅子。平次一眼就看見了會議室里兩人相對而立劍撥弩張的情景。
“……小子, ”一個中年人趾高氣昂地站在石峘努的面前, 他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這位先生,”穿著西裝的青年盡量放緩聲音, 他說道:“我不知道您是誰, 麻煩您在這里等一下,等警察來了,問詢結束您就可以回房休息了!”
“我可是晉一水運的社長, ”那個中年人往石峘努身前走進一步,他說道:“而且,現在不是很清楚了,大家都看見了妖怪,案子是妖怪犯下的, 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你們這里是妖怪酒店, 是你們這個名頭招來了妖怪吧!”
中年人抬手抓住了青年的衣領, 粗魯地說道:“把要我們困在這里做什么!”
青年皺著眉,他瞧著中年人抓住他衣領的手, 眼里露出一絲厭惡, 中年人一抬頭, 就看到青年眼里不加掩飾的嫌惡,嘴里說道:“你算什么東西,就算我打你一巴掌,你為了工作也得忍下來。”中年人抬起手,他嘴里罵罵咧咧,正準備一巴掌扇下。
石峘努疾走幾步,一把抓住了中年人的手腕,中年人掙了掙,沒有掙開,石峘努手上使勁,她說道:“現在案子沒有查清楚,是不是妖怪做的我們都不知道……”
此時,修羅丸開口說道:“不是妖怪做的,”修羅丸平靜地說道:“這個案子是人干的,你在這里吵嚷什么,閉嘴。而且……”
中年人松開抓著青年的衣領,他看向修羅丸,嘴里罵道打斷修羅丸的話:“你算是什么……”東西。
石峘努立即開口,截斷了中年人的咒罵,她說道:“我建議你嘴放干凈一點,這位可是浮月集團的董事,”中年人聞言愣住了,石峘努說道:“四楓院大人請你安靜,就請你閉上嘴。”
中年人自從聽到浮月集團這??名字明顯就退縮了,他干咳了兩聲,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向會議室角落走去。
浮月集團?
柯南和平次對視一眼,那可是大島三大巨頭財團之一的浮月財團,這兩人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難怪花月泉酒店的老板會對修羅丸這么恭敬。
“好了好了,”平次開口說道:“兩位別吵了,案子已經破了,警察已經把兇手帶走了,各位可以回房間休息了。”
“啊,結束了?”
吵嚷的會議室安靜下來,既然客人們不用等下去了,他們也就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會議室,草太跑到修羅丸身邊,一把扯住了修羅丸的袖子。
草太好奇跡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四楓院哥哥,你真的是浮月集團的董事嗎?”
“小家伙,”修羅丸不答反問:“記得我從哪里來的嗎?”金眸里流露出一點無奈。
井里,來自五百年前。
哦,草太捂住了臉,修羅丸的答案很簡單,我來自五百年前,現在的我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這時,柯南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個子不高的小學生看著草太,他問道:“草太桑?”
“嗨?”草太應了一聲。
“你見過妖怪嗎?”柯南問道。
石野承認了案子是他做的,但他不承認恐嚇信是他寫的,就看他的反應,他沒有說謊,那么,毛利小五郎接收的委托還沒有解決。
草太沒有立即回答,他抬頭看了眼大人,又看了眼修羅丸衣襟交錯口露出的一點點狐貍白耳朵尖——眼尖的柯南也瞧見了,他咽了口唾液,說道:“見過。”
“你見過,在哪?”柯南追問道。
“就……就……”草太見修羅丸也不搭腔,他心一橫:“就在花月泉附近!”
“真的?”柯南追問道。
這時,修羅丸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真的還是假的,小偵探可以自己去看看。”
……
玉藻前懨懨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側目瞧了眼自家挨著他脖頸絨毛的犬兒,犬兒關切地瞧著他:“咱們要不回去吧。”
“唔。”九尾狐的尖耳抖了抖,白犬側目看向套房的大門。
下一秒,套房的大門被人使勁地拍向了,“砰砰砰!”
“是那個變小了的小子。”
白犬懶洋洋地瞇起了眼睛,他還沒有站起身,就聽見草太從另一間臥室里跑了出來,草太打開了門,“草太!”
柯南焦急慌張地沖進了房間,他甚至顧不上講任何禮數,他看著閉合的主臥門,驚慌地大喊道:“四楓院大人,求您幫幫忙,我實在不知道找誰,服部,服部被妖怪抓走了!”
修羅丸看著驚慌失措沖進房里的小偵探,他鼻子翕動了一下,他從小偵探手上緊抓著的信箋上聞到了一絲——幾不可查的熟悉氣味,“哈?”
……
事情要從修羅丸和兩個偵探剛剛分開說起。
“嘿,和葉,”服部瞧著柯南兩手背在腦后若無其事往外走的樣子,他說道:“你和毛利君先回房間吧,我和柯南到去花月泉邊去看看。”平次的青梅隨意地點點頭,平次快跑幾步,跟上柯南的腳步。
“你真相信那個那個小子的鬼話?”平次說道:“說不定他看到的妖怪就是石野布置場地時的的情景。”
“不,”柯南抱著頭,說道:“我問過前臺,四楓院和那個男孩比我們來的還要晚。石野說,他在昨天早晨布置了案發現場,草太不可能看到他布置現場時的情景。”
平次一撇嘴,說道:“反正我不覺得這個世界有妖怪!”
平次抱著手臂往外走,兩個偵探出了電梯,他們看著穿著藍色工作服的酒店員工從樹林里搬出燒烤架,服部和柯南側身讓開通過的空位,最后兩個人這是說道:“……今晚事真多,還好我們搬完最后這個燒烤架就可以休息了。”
平次看著柯南打開手表的手電筒,兩人順著小徑穿過樹林,走上臨近花月泉的親水平臺,酒店的工作人員搬走了擺在這里的燒烤器具,平臺的地板也被拖洗干凈了。
平次徑直走到池水邊,柯南走到欄桿邊,他扒在欄桿上,腳踩在欄桿的最底下的一桿,他拿手電筒晃了晃池水,水池邊樹林一片狼藉,警視廳的現場勘查用大功率水泵抽過池子里的水以便找到池子里的投影儀。
此時,從樹林里回流入池中的水有些渾濁,泉眼冒著水,在渾濁的水里鼓出一個水包,“服部,”柯南說道:“我記得貍川社長說過,那封恐嚇信就是在親水平臺上發現的吧。”
“對,”平次低頭看著池水,他應聲道:“那有如何,你想到什么了嗎?”
“沒有,我什么也沒有想到,”柯南跳下欄桿,此時,他覺得自己深更半夜到這里來找妖怪的行為有點莫名其妙,柯南說道:“希望那份恐嚇信就是個同行競爭的惡作劇吧。回去吧,”柯南看了眼平次,說道:“天氣有點涼了,你這一身濕小心感冒。”
“哈?”平次瞧著柯南手揣在兜里轉身準備離開,平次大咧咧地說道:“我怎么可能感冒?”
就在此時,一點憑空出現的亮光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那一點亮光懸浮在花月泉中心上方,柯南和服部一起回過頭,黑暗中的一點亮光十分引人注意,而那點亮光逐漸擴大,在光圈之中,一個和式紙門慢慢顯現,光圈之中,和式紙門慢慢打開。
虛空之上,一個背身雙翅的男子一步從紙門中走出。
“服……服……服部!妖……妖……妖怪!”柯南嘴皮都在顫抖。
“我,”平次艱難地咽下唾液:“我看見了!”
從憑空出現的紙門里走出的無疑是個妖怪,他的尖耳、獸瞳和尖長的嘴型讓人一樣就能看出他和普通人不同,他的身后還長著一對灰黑色的翅膀,手上拿著一把長戟,幾乎和傳說中的天狗妖怪一模一樣。
懸浮在泉水之上的紙門并沒有消失。
“服部?”天狗看向了親水平臺上的兩人,他眼睛一亮,問道:“難道您就是關西高中生名偵探服部平次桑嗎?”
“哈?我……我是,”平次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吃了一驚:“你認識我?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要干嘛?”兩個偵探都有些驚慌,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妖怪。
“嗨,”天狗警察說道:“四楓院大人曾向朽木大人提及,現世有兩位年紀輕輕的名偵探,關西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關東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在下是地獄天狗警察總署秦広廳總部下屬天狗警察,”天狗警察倒十分有禮,說道:“奉上司之命,在下特來邀請服部閣下前往‘尸魂界、地獄并神道關于超自然防曝光聯合會議’協助四方調查神道陰陽師花開院良子大人遭遇謀殺案件,請吧?”
什么玩意?尸魂界、地獄并神道關于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議?
平次抬手將柯南擋在身后,他緊盯著這個妖怪:“我要……我要不愿意呢?”
“那您知道關東高中生名偵探工藤新一在哪嗎?”天狗妖怪問道,服部眉頭緊皺起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往柯南的方向看,天狗妖怪說道:“上司命令,只要請到您或者工藤閣下,在下都算完成任務。”
“我不知道!”
“那便恕在下失禮了,”天狗警察說道:“因為情況特殊,如果花開院大人謀殺案件無法勘破的話,將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經朽木白哉大人提議,請服部閣下請隨我走一趟吧!”
說著,天狗警察把手伸進衣襟里,他從衣襟里取出一封平整的信箋,遞給平次,平次猶豫了一下,沒有接。柯南卻伸手接了過來,趁此機會,兩人對視一眼。
“柯南,跑!”平次叫了一聲,兩個偵探甚至不需要交談就極有默契,他們轉身就朝著樹林外跑去,他們清楚,只要跑到樹林外有人的地方,這個妖怪可能就不會隨便現身——畢竟他們開的會叫做預防曝光聯合會議。
但這兩人哪里知道天狗的速度,天狗警察只是扇了扇背后的翅膀,一下子就出現在平次的身后,“失禮了,服部閣下,”天狗警察俯沖下來,嘴里說著:“此時您與吾等交好,對你也是有益處的。”
天狗警察伸手向平次的手腕抓去,平次動作靈活地往旁邊躲去,柯南一邊跑著一邊回頭,平次大喊著:“快逃,柯南。”平次抓起地上的石頭,狠狠朝著天狗警察扔了過去,天狗警察動作靈敏躲閃開來。
天狗警察無奈極了,嘴里說道:“我真的不是壞人,服部閣下,我們只是需要您的幫助。失禮了,畢竟在下命令壓身。”天狗警察扇動翅膀,他俯沖到平次身邊,伸手兜住平次的腋下翅膀一扇飛了起來,翻身一轉,沖進了敞開大門的紙門里。
這個世界有妖怪!
這個世界有妖怪!
這個世界有妖怪!
柯南覺得自己腦子里只剩下這句話了。
柯南停住了腳步,他在原地怔愣了許久,——報警,沒用吧,平次被天狗抓走了,誰會信?
對了——柯南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那個妖怪不是說,是四楓院大人向朽木大人提及的他們倆的存在,那個什么朽木大人才提議讓服部去查那個什么花開院陰陽師的案子。
那個四楓院應該和這個四楓院有關。
拋去??子里混亂的想法,柯南覺得此時只有一個人能幫到他了。
……
柯南焦急慌張地沖進了房間,他甚至顧不上講任何禮數,他看著閉合的主臥門,驚慌地大喊道:“四楓院大人,求您幫幫忙,我實在不知道找誰,服部,服部被妖怪抓走了!”
柯南喘著粗氣,他聽著從修羅丸從喉管里發出的一聲“嚯”的氣音,柯南看到修羅丸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信箋上,他急忙緊抓在手里的信箋送到修羅丸手邊,變小了名偵探深吸一口氣:“四楓院大人,我為我之前的言辭道歉,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妖怪,求您……您相信世上有妖怪,不知道您能幫我嗎?”
修羅丸展開信箋,柯南和草太湊了過來,他一直沒來得及看信箋,信箋的題頭就讓他略微吃了一驚,信箋的頂頭有個像模像樣的logo,上書:尸魂界、地獄并神道關于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議2017年會議
舉辦單位(以首字母排名,排名不分先后):
地獄秦広廳
護庭十三番
陰陽師協會
妖怪聯盟
邀請函:
因由本次會議與會者神道陰陽師花開院良子小姐遭遇謀殺,經地獄秦広廳秦廣王、護庭十三番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陰陽師協會會長安倍清司及妖怪聯盟遠野代表隱神刑部玉章商定,為避免地獄、尸魂界、神道及妖域生罅造成現世動蕩,亟請現世服部平次閣下與工藤新一閣下以第五方身份介入謀殺案案件調查。
委托金JPY¥1000,000/人,誠請協助。
柯南呆滯地眨眼,信箋下方還有四人的簽名:朽木白哉,秦廣閻王、安倍清司、隱神刑部玉章。
讓柯南有些意外的,修羅丸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捻起信箋,兩指一豎,信箋豎在鼻前:“死神、天狗、陰陽師?這個氣味……”修羅丸眼睛瞇了瞇,他回憶了一下,想了起來。
柯南呆住了。
柯南木愣愣地看著一只小狐貍的頭從修羅丸衣襟里探出來,“朽木家的那個小子,”狐貍張口開始說話:“現在沒了新生兒的那股奶味。”
修羅丸捻著信箋又分辨了一下:“朽木白哉?沒錯,就是他的氣味。”
柯南回過神,趕緊問道:“您認識?等一下,”柯南瞪圓了眼睛看著修羅丸衣襟口的狐貍頭:“妖,妖怪!狐貍妖怪!你……你們,你!”
“我是人類!”草太立即說道:“普通人類小孩!”
柯南沒忍住,他摘下眼鏡,使勁地搓了把臉,戴好眼鏡,他看向修羅丸,說道:“我,那什么,您,哈……您是?”
“你猜?”修羅丸饒有興致。
柯南深吸一口氣,他緩過勁來,他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說道:“麻煩您了,四楓院大人,服部是我的自己,我不能任由他被帶走什么也不做,懇求您幫幫我。”柯南一頓,堅決地說道:“您不是說期待我替您工作嗎,懇求您救回服部,我愿意為您效力。”
出乎柯南意料的,修羅丸笑了一聲,柯南遲疑地抬起頭,“哈,”修羅丸開口說道:“很抱歉,柯南君,”修羅丸曲起手指擋在唇前,他說道:“你還不符合這份工作的第一個要求。”
“什……什么要求,我會努力的!”柯南毫不猶豫地說道。
“哈,這個要求不是你努力就……呃,”修羅丸一頓:“你努力也可以達成,但沒有必要,真的。”
“那是服部,四楓院大人,”柯南低著頭,他說道:“我的……”我的一個哪怕發著高燒也要從醫院里跑出來來支援我的最重要的友人。“無論您要我怎樣,都可以。”
作者有話說:
柯南:為了我的好基友,我做什么都可以
修羅丸:死一死大可不必,真的。我也沒有這么著急讓你緊急上崗,再說了,你上崗了也不是給我工作。
感謝在2022-01-09 00:53:56~2022-01-10 04:46: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幽蓮 10瓶;夢芒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72章
“什……什么要求, 我會努力的!”柯南毫不猶豫地說道。
“哈,這個要求不是你努力就……呃,”修羅丸一頓:“你努力也可以達成,但沒有必要, 真的。”
修羅丸見柯南還要說話, 他瞧了眼身子變小的偵探, 柯南雙手垂在腰間緊緊握著拳, 他咬著牙目光堅定, 衣襟口的狐貍仰起頭瞧了自家犬兒一眼, 人類有時候很容易觸動妖怪的心, 燦若曇花的生命卻時常為某些東西相當執著。
友情、愛情、親情——不得不說,這種純粹, 有時候很吸引妖怪的注意——狐貍伸出爪子, 眼睛有些發懨的狐貍用爪子碰了碰自家犬兒的下巴,修羅丸抬手捏住了九尾狐的爪子,修羅丸蹲了下去, 說道:“要是有罰款的話,你幫我交吧。”
“哈?”柯南聽得這話感覺沒頭沒腦的,他剛要開口問。
他點了點信箋上的工藤新一幾個字,說道:“說好了,以后要給我工作喲。”
柯南抬起頭, 目光炯炯, 他肯定地說道:“你聽到了。”這人一定聽到了平次叫他名字的聲音。
“對, 我聽到了,”修羅丸就說道:“我是妖怪, ”修羅丸說道:“等你死了, 我親自來接你怎么樣?”修羅丸瞧著柯南的眼睛肉眼可見地瞪圓了, “走吧,”修羅丸說道:“我帶你去見你的朋友。”
草太有些興奮,他說道:“出發!柯南君,四楓院哥哥帶你見識一下妖怪的世界!”
柯南看向草太,科學的世界觀徹底碎裂到了偵探張了張嘴,草太回望過去,他說道:“我姐姐是一個巫女,我姐姐的男朋友是個半妖,除了家里人,這個世界上有妖怪的真相誰都不會信吧!柯南,能把你的電話告訴我嗎,我以后可以……”
“服部不會有危險,對嗎?”柯南已經冷靜下來,他從初見妖怪時的慌張情緒里的剝離出來,柯南說道:“這個什么護庭十三番、地獄天狗警察署、妖怪聯盟、陰陽師協會都是正規組織嗎?”
“當然,”修羅丸回答:“死神、妖怪、鬼、陰陽師都自成規則了,如果服部君真的是天狗警察請走的,那這次會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勢力外成員來偵破案件。”
“我們走吧,”修羅丸朝著套房外走去,他早就發現了自家狐貍懨懨的不適模樣,他說道:“這件事做完之后,我們就該回去了。”
橫跨一千年,規則對玉藻前的壓迫愈加沉重,自家狐貍已經很難長時間維持人形,化作小狐貍模樣待在自己衣襟里也總是懨懨而困倦的。
修羅丸懷里揣著自家狐貍,身后跟著兩個崽子——一個真幼崽一個假幼崽,他們穿過酒店邊的樹林,走到接近花月泉的親水平臺,修羅丸的妖力逸散出來,妖力如同鑰匙一般叩開了通往浮月市町的門。
柯南抬起頭,一點光點出現在泉水的上方。光點延伸拉開,一扇和式紙門緩緩出現,接著,柯南發現自己視線陡然拔高,衣服領著箍著他脖子,他被拎著后衣領提了起來,草太長得高一點,被摟著肚子。
修羅丸足下一點,躍過欄桿,手一松,柯南朝著池水水面上掉了下去。
柯南反應極快調整出了最好的落水姿勢,然后兩腳跺到了一層平面上,水面之上,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平臺一樣,“誒?”柯南站直身子,他抬腿跺了跺腳,無形卻凝實的平面就在他的足下。
修羅丸站在紙門邊,擺出邀請的手勢:“請吧。”
柯南深吸一口氣,他一步踏入紙門里,草太跟在他身后,柯南很清楚——這扇紙門后,就是屬于妖怪的世界。柯南只覺得眼睛一花,眼睛再聚焦的時候,他看清了一條通往遠處的青石板路,寫著“浮月”二字的紅燈籠掛在樹枝上。
兩個男孩在青石板路上站定,扭頭看向通往外界的和式門,兩個男孩愣住了,亮起的通道在他們轉頭的時候正在緩緩消失,只有出口樣式疊砌起的石柱豎在身后。
此時,青石板路的另一邊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柯南警覺地朝著青石板路的另一頭看去,修羅丸緩緩從夜色中走了出來,還有一個英俊的男子與他并肩而行,柯南望向修羅丸金色的眸子,那雙眼睛雖然和他之前見的眼眸一模一樣,但分明多了一點東西。
而且,只要眼睛不瞎,就能注意到朝著他走過來的修羅丸換了一身衣服,他穿著純白色的和服,衣裳上繡著青色的彼岸花圖案,一條純白柔軟的絨肩從腋下穿出,反著搭在肩上,腰間插著兩把刀,一把太刀,一把肋差。絨肩的尾端漂浮在空中,像是飄動的云朵一樣。
柯南抿著唇,他抬起手,將草太攔在身后,問道:“你為什么從那邊走過來?”
“因為,”修羅丸回答道:“送你進來的是五百年前的我,在這里接你的是這個時間點的我。五百年前的我穿過食骨井來到現代,在花月泉酒店認識了你,在跟著你進浮月市町入口的時候,遭遇了埋伏。”
“請吧,柯南,”修羅丸說道:“服部君正在會議場地等你。”
……
且從修羅丸邁入一步進入入口說起,他的手還虛護在腦袋舒服卡在衣襟口的狐貍頭前,純粹凝實的妖力覆蓋在玉藻前的身上,時間??則的壓迫讓九尾妖狐都略顯懨倦,修羅丸一步走入紙門里,眼前陡然一暗,這是走出此世與彼世罅隙間的正常反應。
修羅丸睜開眼,他足下凝實的妖力尚未散開,他就感覺到一股晦澀混沌的靈壓撲面而來——
這里不是浮月市町,是斷界!
而就在此時,修羅丸尚在思索他為何沒有穿過入口的時候,修羅丸只覺得后頸一亮,一絲殺氣直沖著他的后脖頸疾擊而來,他本能的往側邊躲閃開去,他眼睛聚焦,只看到一道銀色刀光從身后疾飛而來,電光火石之間,他往右側躲了過去。
就在跳躍躲避的同時,時歿現身,修羅丸手握刀柄,長刃出鞘。
昏暗無光的斷界里,一個敵人也看不到,而就在修羅丸躲閃到一邊腳尖還未點地的瞬間,他的余光看到一道綠色的光點憑空出現,“呲咻!”晦澀壓抑的恐怖靈壓在綠色光點射出的地方陡然爆發,這是虛閃!
這一枚綠色的虛閃,甚至比閃電還要快,虛閃朝著修羅丸的胸口直擊而去,這一瞬間,修羅丸意識到了危險,但他的動作跟不上他的意識,埋伏的敵人算計好了。
就在此時,金色的妖力驟然炸開,玉藻前從衣襟里一跳而出,化作巨大的九尾妖狐,狐妖凝實的妖力只來得及化作屏障擋在二人前面,那枚幽綠色的虛閃就飛了過來。
“砰!”不過是拳頭大小的虛閃撞在妖狐的妖力屏障上,修羅丸瞳孔皺縮,他感覺到了這枚虛閃里包含著至少堪比一千頭基力安虛閃的力量——什么人,什么人要取他性命?
“咔,咔嚓。”妖狐妖力的屏障只堅持了兩息,便化作片片碎片煙消云散,修羅丸此時已經能作反應,他抱住九尾狐的腰,兩個妖怪堪稱狼狽地向一邊躲去。
修羅丸和玉藻前狼狽地摔在地上,修羅丸竭力維持住靈壓凝成的平地,兩個妖怪甚至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此時,修羅丸的身下多了一個金光的圓環,在黑暗的斷界里,金色的光芒突兀又顯眼,修羅丸立即平滾向圓環外躲去,他的身子距離圓環只離開了一寸,一股巨大的吸力就從圓環里迸發出來。
圓環中開啟了一個通道,修羅丸和玉藻前被這股驟然爆發的吸力吸入了圓環之中。
金色的光芒驟然變得更亮,修羅丸睜瞪大眼睛,透過金色的光芒向外看去,光亮之外,他看到了一個黑暗的巨大身影,九頭,蟒身,蛇尾——什么東西?
在金光覆蓋整個視線之后,修羅丸聽到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傳入耳中:“該死的,你在做什么?”
另一個聲音響起:“我只服從……藍……”
修羅丸整個身子滑入圓環之中,他和玉藻前被巨大的吸力吸引著帶入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里,兩個妖怪都感覺自己虛浮在光芒之中,在刺目的光芒里,他們一點也用不出自身的力量,無論是妖力還是靈壓,他們的力量就好像并不存在一樣。
觸之無物、嗅之無味、聽之無聲、唇齒無味、僅見金光——這里的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好像指過去了幾息,又好像過去了幾日。
修羅丸張張嘴,他發不出聲音,他努力在金色光芒里睜大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清了化作九尾狐的玉藻前,而就在他看清玉藻前的瞬間,他看清了雪白狐貍長嘴邊流下的一條血跡,九尾狐的眼睛緊閉著,他一點意識也無。
修羅丸伸手向玉藻前抓去,而就在他的手觸碰到九尾狐的一瞬間,他就像是一陣風吹散了虛妄的海市蜃樓一般,一點觸碰,九尾狐的身形化作點點亮光在修羅丸的視野里消失不見,修羅丸呆滯地伸出手,這一瞬間,他嗅到了一絲氣味。
一絲淺淡但帶著污濁的氣味,有人!修羅丸猛地朝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而在他看到一道妙曼身影的瞬間,他的眼前也是一黑。
再在有意識的時候,修羅丸覺得自己的眼皮重得像是掛著兩塊石頭,他趴在什么東西上,腹部下巴都埋在柔軟的皮毛里,身下墊著的毛毛很蓬松,毛毛甚至比白犬的鼻子還要高,嗅聞著皮毛里陽光的氣味,修羅丸的身子從頭到腳無一不是痛的,像是被扔進石磨里來來回回的碾壓過一樣。
玉藻前呢?他的伴侶呢?他嗅聞不到一點狐貍的味道,而那一絲淺淡但污濁的氣味纏繞在他身上,不是錯覺——這個氣味,修羅丸仔細辨別了一下,像極了鬼燈帶過來的地獄的氣味。
送他到這里來的人是黃泉中人嗎?
修羅丸沒有睜開眼他也睜不開眼,但他嗅聞到了兩種熟悉的氣味,一種氣味他記得——是西國殺生丸的氣味,而另一種氣味陌生又熟悉,是一種帶著清淡櫻花的氣味。而此時,櫻花氣味的主人就在他的身邊。
身下鋪墊皮毛被什么東西壓住了,有人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小奶狗被托著肚子舉起來,送到女子的鼻邊,修羅丸背脊上傳來吸氣的聲音——他被托著肚子送到女子鼻下嗅了嗅!然后,修羅丸感覺自己落了下去,一只纖長的手指曲著落在他的額頂上,順著他的鼻梁往下滑去,手指捋動著他的絨毛,清冷的女聲響了起來:“吾兒,你什么時候才會醒來呢?”
吾兒?這不是母親的聲音,也不是母親的氣味——她是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是誰?
一陣風扇過他的身子,女子說道:“你兄長來過了?怎么你一身彼岸的氣味。”女子發出一聲鼻音:“還是你那個不爭氣的父親又擅離職守來看你了?一股子黃泉的臭味。”
“你那不爭氣的父親死都死了,尸體的皮毛都爛完了,都成犬鬼了,還十日半月地到現世來,躲著他大兒子,擼他二兒子,有人管沒人管了。”
父親?黃泉的臭味?
這里是哪?我怎么了?難道,自家狐貍被他口中黃泉中的那位送回了原來的時間?那他現在又在哪里?
修羅丸努力動了動眼皮,但他一點也睜不開自己的眼睛,不僅如此,他的身子仿佛不屬于他一樣,連爪鉤都動彈不了。
下一秒,修羅丸覺得自己被托著肚子抱了起來,身子一個翻轉肚皮朝上又落了下去,一只手落在他的肚子上,手指輕撓了幾下他的肚皮,手指落在他的下巴處,呼擼了幾把蓬松的頸毛,這幾下輕撓都落在修羅丸的癢處,是白犬最喜歡被撫摸的地方。
女聲又響了起來:“你的兄長又出門游歷去了,母親獨自在這云間宮殿里守著你,西國無恙,”一絲氣音從女子鼻息里噴出來,輕笑:“你的兄長被教養得很好,母親希望你醒過來,又不怎么希望你醒過來,你醒來,還會允許為母這么摸你嗎?”
“你睡著,你那不靠譜的父親來摸摸頭,你那討人厭的兄長來順順毛,”女子說道:“你那……哼……的伴侶來挼挼爪,你這么一小只趴在這里也沒有反應,這些糟心的妖怪臨走前都還努力散去氣味,他們真當為母的鼻子是擺設嗎?”
女子的手蓋在修羅丸的頭頂上,溫暖的手心輕挼著幼犬塌扁的耳朵,順著白犬的后腦捋過白犬的背脊,幼犬的絨毛半長不短的,修羅丸能感覺到身上的絨毛被打理蓬松柔暢。
修羅丸聽著女子抱著自己自言自語,他辨別著自己身上一股子淺談污濁的黃泉氣味——他嗅了嗅,修羅丸分明分辨出,這股氣味沾染在他的靈魂上,而他的身體似乎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體上的氣味,不是能夠變形的義骸的那種無機質實質靈子的氣味,他的身體從內而外帶著一股子鮮活氣味,帶著陽光氣味,他的身體是鮮活的,是由蘊含著妖力的血肉、骨骼、皮膚、絨毛組成的。
風吹過他的表皮的絨毛,他能夠感受到絨毛根部牽動皮膚帶來的細微癢意,他體內的心臟有力地在跳動,血液在四肢百骸間流動,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活著的感覺。
靈體的感覺、穿著義骸的感覺,和如今他在一具貼合他靈體的身體里的感覺完全不同。
等等,這個身體無疑是他的,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那,那個女子是他的母親?
在凌月仙姬眼里,自己的幼子蜷在她的懷里,只手可托的奶狗一動不動,皮毛被陽光曬得蓬松柔軟,身上長著的還是一百年前幾月大的幼犬短短細細的絨毛,四只小小的犬爪不過拇指大小,肉墊還是可愛的粉色。
幼犬的短小尾巴搭在她的手腕上,小小圓圓的腦袋側靠在她的手心里,幼犬的呼吸噴在她的手指上,一百余年,她的孩子就這么活著卻并未鮮活地活著。
“連犬夜叉的那個半妖都活過了一百歲,”凌月仙姬一下一下順著奶犬的背脊絨毛,自言自語:“雖然母親知道你厲害,知道你終將醒來,你兄長肯定知道什么內情,你那討人厭的死鬼父親也一清二楚,也就我不知道。”
托著奶犬的胳肢窩,凌月仙姬把奶狗抱起來,小小的一團狗被抱近了些,黑鼻頭碰上了凌月仙姬的鼻尖,冰涼涼濕漉漉的,輕輕一碰,一觸即分。
凌月仙姬把奶狗放回柔軟的白熊皮毛里,這是她特意為幼子獵殺回來的與西國為敵的妖怪的皮毛,凌月仙姬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幼子,她曲起手指,再次刮了刮奶狗的鼻頭,輕嘆了一聲,說道:“吾兒,為母要出征了,你一只狗要在這里好好的。”
作者有話說:
凌月仙姬養狗日常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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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你一只狗要在這里好好地。”說罷, 凌月仙姬站起身,修羅丸能感受到迎面掃過的妖力躁動起來,凌月仙姬的氣息離他越來越遠,距離很遠了, 他聽到了凌月仙姬吩咐的聲音:“爾等好生照顧二殿下, 依照舊令, 有膽敢破壞陣法者殺無赦。”
修羅丸一只奶狗趴在毛毛比他鼻子還高的白熊皮毛里, 卻理不清心頭的千思百緒, 修羅丸一時難以相信, 哪怕他知道只有這一種可能。
黃泉的女神將他的靈體送回了現世依舊活著的身體里, 剛剛離開的人是他的身體的母親,那他到底是誰家的子裔?
修羅丸睜不開眼, 眼前一片漆黑, 大殿里安靜極了,他只能聽見穿殿而過的風聲,倏忽, 他想起了一句話——一句夜一說的話——“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姐姐,修羅丸。”
無論如何?如什么何?
無論你是不是我們收養的,你都是我的弟弟?
修羅丸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這一句話才是夜一想要表達的意思吧——不, 這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
片刻之后, 小奶狗大力地吸了一口氣,一股子氣味沖進了他的鼻子里, 嗯?修羅丸一愣, 此時他分辨出來了, 粘在他的身上的氣味還有一絲氣味是他熟悉的,這一絲氣味很淡,就像是凌月仙姬說的被妖力驅散過,但他分辨出來的,是殺生丸的氣味。
一絲幾不可查的帶著黃泉氣息的亡靈氣味,一絲屬于殺生丸的冷櫻氣味,一絲來自剛剛撫摸他的女子的氣味,他聽到了凌月仙姬的抱怨,一種氣味屬于他已經去世但時不時溜回現世擼狗的父親,一個屬于躲著殿中人也頗愛奶狗手感的兄長,一個是抱著他自言自語抱怨吐槽的母親。
等一下!
殺生丸是他兄長?
無法控制的身子讓奶狗子連皺眉都辦不到,他很熟悉殺生丸的氣味,他很熟悉剛剛撫摸他女子的氣味,他從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兩個妖怪,這氣味,只可能是他幼小得連記憶都無法保留的時候記住的。
圈他入懷里,揉他的絨毛,手蓋在他的頭上,順著走向撫摸他的背脊,必然是這樣將親人的氣味刻在腦子里。
“我揍了他一頓,捅了他一刀,你覺得如何?”修羅丸想著他問殺生丸他對自己這樣處置犬夜叉如何看。
殺生丸是怎么回答的,殺生丸說:“修羅丸,你如何揍他打他管教他,都是應有之力。”
因為我也是那個小狗勾的兄長,長幼有序,長兄如父,我如何教訓他都是應該的。
小奶狗想通了一切,鼻子噴出一絲氣,吹得面前的毛毛撲了下去,鼻息噴出,吹得撲了下去的毛毛重新立了回來,掃過小奶狗的黑皮頭,癢——癢極了!
小奶狗努力地聳動鼻子,鼻子也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扛過了毛毛撓鼻子的癢意,他還是一只狗像個死狗一樣趴在滿是陽光/氣味的白熊皮毛里,他連噴嚏都打不出來。
太難受了!
修羅丸趴在皮毛里,從頭到腳,腦袋四肢身軀尾巴一點也動彈不了,眼皮上像是一左一右掛著沉重的石頭,眼皮一點也睜不開。爪爪貼在絨毛里,爪鉤抓在毛皮上,一只狗動也動不了。
修羅丸從鼻子里噴出一股氣,他放開了竭力使出但反應的力道,他冷靜了一下,感受了起來,平靜下來之后,他能夠感受到,在他的身軀之中,他的靈體毫發未損,時歿化作他靈壓的一部分融入他的靈體中,而他積攢的妖力與靈壓一絲未散地蘊含在他的靈體之中。
相比于他強大的靈魂,修羅丸恍然,他的身體連雜碎妖怪都比不上,他的身體鮮活的活著,但沒有了靈魂的控制,沒有主人有意識的操控,他的身體里由自然之力轉換而來的妖力少得可憐。
這就像是把一只靜靈庭那么大的狗塞進一個巴掌大的小花瓶里,這么來一下,花瓶沒有撐爆了,都是很幸運的。
修羅丸努力放松下來,他想明白了,只有他提高到他身體的強度,至少到能夠容納靈體靈力與妖力的地步,他才能夠操縱身體。等他能活動,等他能說話,等他能變成人形,他才能問明白自己的身世,他才能去找自家狐貍的下落。
我可是玉藻前的犬兒,九尾狐可是我的狐貍,他要到自己狐貍身邊,陪伴自家狐貍走過千年難捱的時光。
陽光穿過大殿照在奶狗的身上,暖融融的曬得狗毛絨絨的,修羅丸閉著眼睛,不再做試圖睜眼的無用功,他放松身子,唔,白犬想他家狐貍。
小奶狗想著自己狐貍握著自己的爪子,想著他順著自己狐貍妖力的引導,修羅丸敏銳的觀察力逆著力量涌入的方向感知著,自頭頂位置,傾泄而下的日光之中蘊含著濃郁的力量,混沌中性卻又源源不斷的力量,這股力量隨著每一縷日光照耀著塵世,無處不在。
自然之力濃郁而純粹,在穿過一層結界之后被剔除了污濁骯臟的部分,如同溫泉一樣融入他的身體。
自然之力如同乳燕還巢一般融入他的身體,浸入他的皮膚,融入他的肌肉,涌入他的血液。就像是一陣風吹過奶犬一樣,能被修羅丸捕捉感知的力量化作微風、化作水流,像是找到找到歸宿一樣波動而至。
這種感覺太舒服了,修羅丸他享受著自然之力從他四肢百骸各個方向涌入身體的感覺,溫暖的水流順著毛皮融入血肉,順著血流流向四肢百骸,骨骼,肌肉、皮毛、器官每一寸都被溫暖沁潤著。
修羅丸覺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溫暖的水流中一樣,溫暖的水從內而外地包裹住白犬的身體,浸潤著白犬每一根絨毛。天地之間隨著日光降下的自然之力,已經無形無狀的包裹住了白犬,從他的皮膚,從他的毛孔,從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身體。
這種感覺,和他用靈體吸收自然之力的感覺截然不同,只是靈體的時候,他就是一塊冰冷的晶石泡在溫水里,而如今,他的身體依舊是像是泡在溫水中一樣,溫暖的水流流過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放松極了,無一一處不是溫熱的。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修羅丸翕動了一下黑鼻頭,努力地,試了好大力氣的,甚至連爪爪的暗勁都送到了眼皮上,像是帷幕被風吹開一丁點兒的縫兒,一絲光照入修羅丸的眼睛里。
能看見東西了!
一動也動不了的小死狗眼皮掀開了一絲絲縫兒,犬兒眼睛開條縫,狗生重要一大步!雖然修羅丸清楚,他掀開眼皮的縫隙雖然能然他看清東西,但旁人若是看他,看起來他大約還是一只趴在皮毛墊上的小死狗。
狗頭一動不動,狗肚子淹沒在毛里,尾巴在長毛里壓根就瞧不見。“哎,”小奶狗懶洋洋地嘆了口氣,一丁點聲響發聲在嘴巴里面,連嘆氣聲都幾不可查。
小奶狗努力地掀了掀眼皮,他眼珠子在白色的絨毛里面動了動,他看清了他所在環境,視線穿過比他鼻子還要高的長毛,他所在的是一間裝飾豪華的宮殿。
宮殿不大,大約是主殿的側間,暗紅色的楠木作框架,這是這宮殿裝潢地頗為奇怪,奶狗余光看得清,宮殿四面都無墻壁,只有四根圓柱做支撐,陽光毫無遮擋地穿過宮殿的框架照入側殿之中。
金柱燈盞立在四角,修羅丸的位置在宮殿的中心,他肚子下面是一大片比奶狗大上百倍的白熊毛皮,奶狗眼珠動了動,他能看間左右兩邊的熊掌形狀,他目視前方,看到了毛皮原主人凸起一點的后腦勺毛皮。
白熊毛皮被很好的漿洗過,沒有一丁點野獸的腥臭味和陌生妖怪的妖力的殘留。
奶狗眼睛艱難地一轉,眼皮容貌地下,順著右邊熊掌皮看去,在毛皮之外,灰色石面的地板上有著用金色的物什磨碎成粉末又混了什么漿汁繪制的線條,粉末混著漿汁的物什早就干了,但這東西像極了尸魂界鬼道眾繪制結界的材料,奶狗眼睛在眼皮底下瞪圓了,他也看不到繪制陣勢的全貌。
犬兒眼皮一重,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等一下,修羅丸微微一頓,自家狐貍蜷在自己衣襟里的時候,他是如何毫無阻攔地看到周圍情景的,修羅丸略一思忖,他嘗試地控制妖力從身體里逸散出來,妖力順著地面延伸開來,修羅丸閉著眼睛,借著為他控制的妖力,他未用眼睛卻將周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咦?這還真是鬼道眾的陣勢,用于聚合靈力的,但有部分被改變了,改成了聚集自然之力的陣法。在皮毛的邊沿,金色粉末混著漿汁繪制著繁復的圖案,修羅丸順著線條看去,腦子里逐漸繪制出完整的圖案。而在陣勢中央,鋪著整一張皮毛,是大白熊的皮毛,這是一張完整的皮毛。
而他,比熊皮的后腦勺的那片皮還要小一點。一小只狗簡直淹沒在大白熊的長毛里,細細短短的狗尾巴要是不翹一翹連看都看不見。
“哎。”修羅丸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還是動彈不了。
修羅丸收斂心神,他還是像小死狗一樣趴在皮毛里,嗅聞著皮毛散發出來的陽光氣味,修羅丸感知到,繪制布滿整個宮殿的陣勢其實作用并不大,有那么一丁點溫暖的“水流”順著陣勢像溪流一樣涌入他的身體——這是怎么回事?
修羅丸操縱著妖力試探地逆著“水流”推了出去,妖力起先是毫無阻礙地,到了某一點之后,妖力變得凝滯起來,他借著妖力往那個方向看去,在那一根線條上,有一枚不太明顯的狗爪印。
只看那個狗爪印能夠看出來,他所在的這個宮殿里布置的陣勢其實修補了好多次,金色粉末混著漿汁的物什是一層一層刷在陣勢線條上的,很明顯,在最近一次修補時,不知是誰在陣勢線條尚未干透留下了一枚爪印。
修羅丸鼻子翕動了一下,動也不能動更別提說不了的小死狗努力想了想,他試探地控制著妖力往那枚爪印的位置聚集過去,凝聚著修羅丸劇毒的妖力在爪印的位置聚集起來,修羅丸的妖力將干涸的陣勢線條慢慢融化。
此時,趴在皮毛上的小死狗胸口一悶,妖力一滯,他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稍微著急一點散出身體的妖力一多,修羅丸就會感覺到明顯的不適。
修羅丸呼出一大口氣,他趴在白熊的皮毛里緩了緩,身體里凝滯艱澀的妖力才重新運轉起來,凝滯的妖力重新推了出去,修羅丸小心地控制著力道,把握著脆弱身體能夠逸散出來的極限,妖力凝聚在那枚爪印的位置,將干涸凝固的線條慢慢融化開來。
繪制線條的金粉混著漿汁融化之后向周圍流動起來,被印出了一個狗爪印的線條終于重新變成流暢的一條線,就讓線條完整的一瞬間,原本像是小溪一樣艱澀流過的自然之力在那一瞬間化作穿溝通渠的河流向他流淌而來。
“唔。”小奶狗發出一聲悶在喉嚨里的舒暢至極的哼唧聲。
融于日光之中的天地力量奔流不停地涌入他的身體,每一絲力量都順著他的皮毛沁入他的血肉之中,和他強大靈魂截然相反的身體涌入溫柔舒暢的力量,舒服極了!修羅丸閉著眼睛享受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速度強壯起來。
然而,修羅丸僅僅享受了一會,這種如同河流般流淌過來的自然之力就中斷了,又是小溪流般細細涓涓的朝著他聚集過來,而這種大開驟小的變化讓修羅丸的胸口一陣地發悶,他一時都沒有辦法借助妖力來觀察到底發生了什么。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工作了一天的打工仔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洗干凈身體,浴缸里放滿了溫度適宜的溫水,水面上漂浮著帶著淡淡香味的花瓣,剛剛泡進水里,嘩啦,一池子水百變成了一池子冰,還簌簌地往外噴冷氣。
修羅丸艱難地掀開眼皮的一條縫,他朝著之前被爪印中斷的線條方向看去,透過眼皮的絨毛,修羅丸看到一頭皮毛純白的大犬優雅無聲地落在地上,一爪恰恰好踩在他廢了老勁兒才融化修復線條上。
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爪印踩在了線條上。
小奶狗眼皮底下的眼白變大了一點。
白犬落地,抖了抖毛,他垂目看向白熊皮毛中心點奶狗,一步,兩步,巨大的白犬優雅地走到毛皮上,小心走到奶犬兒的背后,白犬趴伏下來,原本就現在白熊皮毛里的奶犬被局大白犬的長毛蓋得嚴嚴實實。
粗肥的犬爪一抬,略顯粗糙的爪墊就按在了奶犬的頭上,犬爪按了按奶狗的小腦袋。
修羅丸離著白犬太近了,他甚至不需要細細分辨就能辨別清楚,這條落在他身側的白犬并不是活物,而是混著污濁晦澀黃泉氣味的靈魂,但這只白犬靈體凝實只逸散出一點靈壓。
修羅丸嗅聞著白犬的氣味,他第一次嗅聞到與他血脈相通的氣味近似的氣息,白犬的氣味雖然一點活物的感覺也沒有,卻莫名讓他放松下來。
等一下,你不靠譜的父親,你的死鬼爹?嗯,修羅丸眼皮底下的眼珠子瞪圓了,他的——母親——修羅丸有些艱難地承認他與女子的關系,用的形容詞非常的恰當。
第一次,修羅丸溫暖的身體碰到了略顯冰冷的靈體,白犬的頭動了動,看了眼被自己毛毛蓋住了個奶狗,他身子動了動,往后挪了挪,把小奶狗的黑鼻頭露了出來,然后,修羅丸感知的清楚,一個有他身子那么大的犬爪再度蓋在了他的身上。
“睡吧,吾兒,”白犬自言自語:“如今不喜處需要處理的事務少,我能十天半月來陪你睡覺。為父現在也是不喜處的獄卒長了,那么多……唔……文件,就算每一份文件只是按上爪印都要命啊。欺負我會變化人形是嗎?”
陪我睡覺?
修羅丸壓不住心底的吐槽,他要是靈魂并未歸位,就是個還會呼吸的小死狗,等一下,他怎么覺得他的這個父親有點像上班期間溜到流魂街和貓一起喝酒的自己。
這是上班溜號吧?
在修羅丸身后趴臥的白犬傳來輕輕的呼吸聲,聽著有節奏有韻律的呼吸聲音,一股子倦意也從修羅丸的心底翻涌起來,修羅丸原本瞇開一絲縫的眼皮閉上了,睡意上涌,修羅丸合目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深沉睡眠里逐漸醒來的修羅丸感到了有兩炬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修羅丸艱難地掀開眼皮的一條縫,他看到那位優雅漂亮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前,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和他身后那條狗。
他的母親身后還站著兩個侍女,聞著氣味都是犬妖。
“怎么了,凌月殿?”左邊的侍女猶豫著開口問道:“二殿下有什么不對勁嗎?要屬下召喚醫師嗎?”
誒,修羅丸一愣,難道這兩個侍女看不到他身后的白犬嗎?
“無事,你們下去吧,未得傳召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入殿。”侍女躬身退下之后,凌月仙姬冷笑了一聲:“呵,睡得舒服嗎?”
此時,修羅丸聽著身后白犬靈體平穩的呼吸錯了一拍。
等一下,修羅丸捋了捋斗牙王和犬夜叉的關系,這算什么,和前妻生了兩個孩子分手了的男人在外面又生了一個孩子,一國之將過世了,但死后偷跑到前妻家偷看小兒子,被前妻抓狗在床?
作者有話說:
斗牙:汪?(啥,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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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凌月仙姬俯視著靈體凝實假裝熟睡的白犬, 她的目光落在白犬掀開了一條縫的眼睛上,透過白犬的一絲眼皮縫,她看到了斗牙那對于她來說再熟悉不過的金眸,等到侍女離開宮殿, 凌月仙姬板著臉在白熊皮毛的另一端坐了下來。
修羅丸只覺得身子騰空而起, 他一小只狗就落在了凌月仙姬帶著冷櫻香氣的懷里, 小奶狗的狗臉埋在凌月的臂彎里, 修羅丸借著衣袖的縫隙往斗牙王的方向看去, 白犬的金眸緩緩睜開。
凌月側首垂目, 她的目光和白犬的視線對上, 白犬的金眸里還是她頗為熟悉的溫和、平靜,在此之中還帶著一絲歉意。凌月閉了閉眼睛, 她緩了緩, 開口:“你不是避著我嗎,避著殺生丸嗎?如今,怎么肯現身了?”
“就算我們早就說開不再是伴侶, ”凌月說著,手指撓著懷里奶狗的下巴,說道:“就算我允許你與你的愛情一起葬身黃泉,五百年的陪伴,斗牙, 我之于你連友人都算不上嗎?”
“我可沒有避著你, 凌月, ”斗牙王開口說道:“我只是避著殺生丸而已。”
“一百余年了,斗牙, ”凌月的手按在臂彎里奶狗子的頭上, 說道:“自你魂歸黃泉之后, 我就沒有再見過你,你還說你沒有避著我?連你要對我說的話,都是冥加那個小跳蚤帶來的,你給我留了什么,一塊放在我這里留給殺生丸的冥道石?”
修羅丸透過凌月衣衫的縫隙,瞧著趴臥的大狗坐了起來,還適時地變小了一點,原本有了兩個人形那么大的白犬變成了視線與凌月平視的大小,斗牙王開口說道:“你是我最信任也是最重要的友人,凌月。”
“我不見你,”白犬嘆了口氣,誠懇說道:“只是,我于你心中有愧。”
凌月愣住了,她撓動奶狗頸毛的手指都僵住了,修羅丸感受著戳停在他頸項邊纖細手指的觸覺,“愧疚什么?”
凌月視線鋒利了一分,她說道:“你與我最后歡愉的那一夜就知道我懷上的孩子是修羅丸?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相交甚愉的友人?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孩子會離我而去?”
“是。”斗牙王承認了:“我們從不是愛人,也只是為了西國綿延子裔,你從來都是最懂我的族中妖怪,也是最理解我心意的友人,我坦然面對我的命運,但只要我想到你得知真相所面臨的沖擊,將要承受近百年的失子之痛,我就不敢來見你。”
凌月半天沒有說話。
白犬的尾巴在白熊的皮毛上掃了掃,他目光專注地凝視著生前最重要的友人,緩緩開口:“我一生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于一族綿延王裔,于一國鎮守疆土,哪怕是我最后的任性,也是與你說開之后才求得短暫放縱自在。”
“而我,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十六夜。”斗牙王說道:“救援十六夜前,我做了一應安排,但那時,我也不知道,我會死,而且是身死魂傷,困于地獄五十年方才痊愈。我的一應安排皆無用處,你產子之后氣血不足,而西國四面受敵,長子年輕,次子離魂,幼子困窘。”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一時任性??”斗牙王說道:“我……我哪里敢來見你?”
“后來,”斗牙王慢吞吞地說道:“我避著殺生丸來瞧你,你又不在。每一次,你都出征了。”
凌月漂亮的眼眸緩緩一動,她垂眸低眉看向平視著她的白犬,半晌,開口說道:“變小一點。”
白犬毛絨的耳朵一彈,豎了起來,聽話地變小了一些,疑惑地歪歪頭,凌月板著臉,一巴掌拍在白犬靈體的腦袋頂上,罵了一句:“蠢狗!舉西國一族之力怎么就養出了你這么蠢的一個大將?你不知道找人給我捎個信?不敢來見我,寫個信也不敢嗎?”
白犬的耳朵抿了下去,他回望向凌月的目光,爪子瑟縮了一下,凌月眼眸一定:“怎的,不行?”
白犬委屈又糾結地開口說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蠢嗎,”斗牙王說道:“此世靈魂死后回歸黃泉,原本按著規則,活物是瞧不見亡者的靈魂的,”凌月蹙著眉,斗牙王解釋道:“我幸得黃泉女神的允許,吸收了一些斷界里的靈壓,靈體得以強化,才能被現世靈感敏銳的妖怪或人類看見。”
“你剛剛不也看見了嗎,”斗牙王說道:“你的兩個侍女都看不見我,你的侍女在族中身手也不差,但她們的靈感也算一般。”
“你若不是生育過修羅丸,”斗牙王垂著眸小心地補充了一句:“你也是瞧不見我的。”
什么意思,凌月懷里的小奶狗聽到了這句話,什么叫做如果不是他的母親生育過他,也瞧不見化作靈體的斗牙王?
等等,按著這話的意思分析,就是說在他的靈魂意外離體到達尸魂界之前,甚至在他的靈魂孕育的時候,他就吸收過斷界里亦或是尸魂界中的靈子嗎?
斗牙王見凌月似乎有所觸動,他抿著的耳朵也豎了起來,說道:“這次,我把積攢半月的文件都批完了,大約能在現世逗留兩日,想著也許能見到你,”蹲坐的白犬抬起前爪虛搭著,發出一聲嗚咽,說道:“手都批酸了。”
犬類的嗚咽可憐兮兮的,帶著一點討饒,凌月愣住了,若是什么幼崽這般求饒,她只怕心如何都硬不起來,斗牙如此作態——一個壽辰已逾千年,體型堪比山岳的大妖怪這般嗚咽——凌月究竟沒忍住,笑出了聲。
凌月仙姬抬起手,“啪”地拍了一下狗爪背,嘴里斥道:“要些臉吧,斗牙!”
“哎呀,”斗牙見摯友不再氣惱,他放下虛抬的狗爪,尾巴一繞蓋在前足上,嘴里說道:“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放下身段呢?”
凌月仙姬呲了一聲,瞧了眼眼底透出一點疲倦的白犬,她抬起手,掠開遮住奶犬的闊袖,露出趴在她臂彎里的奶狗。她曲起手指,手指挼了挼奶狗的鼻梁,說道:“也不知這小子何時能回來?不過養大殺生丸那孩子已經夠心累了,一想到這小崽子什么都不用教,有些愉悅又有些遺憾。”
小奶狗在這個宮殿里已經沉沉趴臥了一百余年,凌月仙姬和斗牙王也習慣了小奶狗動也不動的反應,所以這兩個妖怪壓根沒有想過仔細看一眼懷里狗崽子的反應,當然也不會注意到奶狗的眼皮已經掀開了一條縫,只是眼皮上的絨毛短短絨絨的,不太明顯。
斗牙靈體的妖力鼓動起來,眨眼間就化作人形坐在凌月仙姬身側,修羅丸此時看清了他生父的模樣——
雖然他不想承認,他可以說他長得和殺生丸很像是巧合,但是,在他看清斗牙王的長相,看清這個與他足足有七八成相似的大妖怪的容貌的時候,當他嗅聞到靈體中散發出的與他血脈想通的氣味的時候,他知道,他就是眼前這兩個大妖怪的孩子,做不得假。
斗牙王一頭銀發,在腦后扎了個高馬尾,白山銀甲,肩搭絨尾,俊挺出眾。
斗牙王試探地伸出手,凌月仙姬斜睨他一眼,兜著狗肚子動作倒是輕柔地,一下把狗送進了他手里,小死狗被斗牙王托著,抱在臂彎里。
接下來,修羅丸享受了一回被擼到登上了天國的感覺。大抵還是貓科了解貓科,犬科了解犬科,一小只落在了斗牙王手里的動彈不得的奶狗,只能任狗擺弄。
第一種挼狗方式,輕輕抓撓脖子,修羅丸瞇著的眼睛看到了斗牙王收齊了手尖尖銳的爪鉤,一只手托著他的肚子放到了平鋪在腿上的盔甲上,然后斗牙王的手落到了他的耳后。
動作很簡單,斗牙王的手是從耳后開始向下輕輕抓撓的,手指在奶狗短絨的毛里打著圈撓動著,修羅丸原本無法動彈的頸部肌肉一下子放松下去。
奶狗脖子是按摩的重點,因為修羅丸的身子無法動彈,白熊皮毛的長毛戳進他的絨毛里,總是有些癢意的,斗牙王的手從耳下開始,半戳進毛里,撓著奶狗脆弱脖頸上的絨毛,奶狗掀起一條縫的眼皮不自覺的閉了上去。
凌月與斗牙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閉上眼睛的修羅丸的注意力又被凌月仙姬的聲音吸引了過去:“……你說,殺生丸的身體里就有把刀?”
“嗯,”斗牙王應道:“是這樣沒錯,那把刀是刀刀齋鍛造的刀胚,會隨著殺生丸的成長破繭化蝶,最后成為最契合他的武器。當然,在得到屬于他的到之前,殺生丸必須放棄對鐵碎牙的執念。”
“這就是你躲著殺生丸的原因?”凌月問道。
斗牙王沒做聲,只是點頭:“不管殺生丸有無靈感,只要他帶著天生牙,就能瞧見我。”
說話間,小奶狗被換了個姿勢,斗牙王開始按摩起他的頭部,斗牙王和凌月仙姬聊著天,他的手卻沒停下來,手落在奶狗凸起的腦袋頂上,順著小奶狗的絨毛往下撫摸,一下,兩下,然后手指按在奶狗狗頭的側邊,輕輕的按摩。
“我的尸骨在此世與彼世的罅隙間,而鐵碎牙就在我尸骨的腹中,他若是見到我了,必然會追問我墓地的所在,我沒有理由不告訴他。鐵碎牙是我留給犬夜叉的,”斗牙王一頓:“而且……”
“而且?”凌月仙姬瞇起了眼睛。
“而且通往墓穴的黑珍珠就在犬夜叉的眼睛里。”斗牙王由衷地說道:“我很擔心殺生丸一時上頭刀斬了他的半妖弟弟。也不知道那……怎么教的,殺生丸強的不似他這個年齡的妖怪。”
此時的修羅丸如果不是身體癱軟,他幾乎要被擼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了,斗牙王按摩他腦袋的力道恰到好處,每一個被擼過揉捏的地方都是白犬最享受的地方。
凌月仙姬說著:“以殺生丸的性子,倒也是做得出來的,他本來就厭惡間接導致你死亡的半妖弟弟。我的殺殺,至今也不知道,你的死因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那般可怕的敵人,”斗牙王輕嘆了一聲:“借陰晦而生,因記住而存,不死不滅,與規則同存,并不是我可匹敵的對手啊。”
癱軟如死狗的修羅丸心念一動,他剛要沉下心思索分辨,身子就又被換了個姿勢,他仰躺在斗牙王鋪在腿上的甲片上,斗牙王兩只手分別握住了他的兩只前爪,拇指按在修羅丸犬爪的抓墊上,拇指指腹在腳趾之間輕輕畫圈。
揉一圈,按一下,又揉一圈,捏一捏。
修羅丸知道自己的爪子算得上身體上最敏感的部分之一,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力道適中的揉揉捏捏這么的舒服!
“那個妖怪還活著嗎?”凌月仙姬蹙著眉問。
“是啊,還活著。”斗牙王回答:“也不知他身在何處,只要有一人記得他,他就不會消亡。”
“這樣啊,”凌月仙姬說著,她伸出手:“來,給我揉揉。”
凌月仙姬有些感慨,她說道:“也不知道我當初怎么選的與你綿延子裔,說起來,”凌月瞧著斗牙王臂彎里的小奶狗:“多半奔著你這按摩的手法吧。”
“你這話說的,”斗牙王說道:“族中除了我,誰還敢與你平心相交?”
凌月圈著狗,出征歸來的犬姬放松下來,而此時,她落在奶狗獨自上的手指動了動,她總覺得她被關注著。
被揉得渾身松軟舒服極了的修羅丸覺得身子騰空而起,在落地的時候就到了凌月仙姬的話里,凌月抱著懷里圈手可握的小奶狗,她的手托著奶狗的肚子,也不知錯覺還是什么,她覺得原本冰冰涼涼的奶狗此時身子暖和的幾分。
大約是被斗牙揉搓出來的吧。
圈手可抱的奶狗團在凌月仙姬的懷里,凌月仙姬的兩只手攏在小奶狗的胸前,凌月手指的抵在小奶狗胸前的中心,兩手交錯向內按摩,輕柔極了。修羅丸享受極了,胸口連接著頸部,心臟也在這里,脆弱的地方被溫柔地按揉著,舒服極了。
凌月揉搓著奶狗,雖然奶狗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是睡熟了一樣,但擼過狗的人都清楚,圓圓鼓鼓的腦袋,胖胖嘟嘟的身子,短短絨絨的毛,和手指差不多大的爪爪,綿綿軟軟的肉墊,肚皮鼓鼓的又暖暖軟軟的,小小的一團,奶狗的手感尤其好!
修羅丸努力掀開一絲眼皮,凌月仙姬手尖微顫,她敏銳地感覺到有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凌月仙姬眉梢一挑,她作為一國之主,不容有人暗中窺視,斗牙王看著凌月抱著奶狗,妖力從身體里逸散而出,為她操縱的妖力如風一般橫卷一掃,“咦?”凌月輕哼一聲——無人?
“怎么了?”斗牙問道。
“我覺得,”凌月遲疑說道:“有視線落??我身上。罷了……”
仰躺在凌月懷里的修羅丸鼻子里噴出一絲氣,他動彈不得,也說不出半句話,以修羅丸的角度,仰視著凌月仙姬絕美的容貌,眼皮外絨毛翹著,身子被搓揉得放松至極。
凌月開口問道:“你就打算這么瞞著殺生丸?”
斗牙伸出手,冰涼的手蓋在奶狗的頭頂上,曾經的西國大將兀自一歪頭,道:“我死了,凌月,若非黃泉之主恩澤,我應當身束于地獄中,再不得與舊故重逢。殺生丸自有他自己的造化,只憑他自己,前途無量。”
凌月把懷里的狗往上兜了兜,西國犬姬抿抿唇,眉一挑:“那我就當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哎呀,小崽崽,”凌月揪著奶狗的爪子往上提了提,手落在奶狗的耳朵上,說道:“你什么時候才會醒來呢?”
“誰知道呢,”斗牙手按在奶狗肚子上,揉了一把:“不過醒來就不能這么隨意盤弄了。”
“那倒也是。”
奶狗耳朵部位的皮膚是很敏感,修羅丸身體的耳朵耷拉著,還沒有長到可以豎起來的程度,凌月兩手四指托著犬兒,把奶狗的耳朵立起來,手指輕柔的動著,輕輕拉動耳瓣,順著犬耳絨毛的方向輕輕地捋動著犬耳。
耳朵上的絨毛哪怕是被風吹動都能傳來細癢的感覺,修羅丸的耳朵被這么順著耳朵毛的方向捋動著,爽翻了!
“這小奶狗這么可愛,”斗牙王嘖了一聲,隨口說道:“找著了伴侶怎么就變得那么不可愛!”
“呵,”凌月嘲笑了一聲:“你也沒想到那只把你在大殿上喝吐了的白犬是你的兒子吧。”
“我……喝吐了怎么了,喝吐了就喝吐了唄,你不是找著借口提前離席了嗎?我能走嗎?”斗牙瞧著找著機會就踩他痛腳的摯友,說道:“我不也是抱著給你招攬人才的心思喝的酒嗎?”
小奶狗身子無法動彈,眼睛的余光透過一丁點眼皮縫看向斗牙王,斗牙王眼睛瞇了瞇,他警覺起來,他也覺得有一絲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靈壓擴散,如凌月一般搜索一番,“怎么,”凌月問道:“你也察覺到窺視的視線?”
靈體凝實的犬妖微一點頭,還在怔愣間,捏著奶狗狗爪盤弄的凌月微微眨眼,心中帶著一點期盼,垂眸看向懷里的小奶狗,她松開捏揉的小狗爪,抬起手,慢吞吞地掀開了奶狗的眼皮。
斗牙王湊過來,一妖一魂對上了奶狗的金眸,和魂魄不在身體之中的呆滯無神的眼睛截然不同,金眸眼眸靈動目光炯炯。
“你……你何時……”魂魄歸位的。
這像什么呢,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就像老媽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正在跟朋友探討育兒問題,一扭頭,自家孩子睜瞪著大眼睛,醒的不能再醒。
也是太尷尬,也是力道使對了地方,奶狗的眼皮慢慢地合了上去,眼眸閉上,肚皮朝上四腳朝天,凌月兜著奶狗的胳肢窩,把奶狗舉高了些,兩手抖了抖,奶狗尾巴耷拉,四肢無力,他仿佛一只無知無覺的小死狗。
吾兒,醒了。
凌月仙姬托著四腳朝天的奶狗,平平地抖了抖,狗頭被抖得撲打撲打的晃,狗眼閉著,仿佛死狗。
凌月沒忍住笑了一聲,她壓下眼底溢出的愉悅,嘴里說道:“說真的,斗牙,這崽子裝傻的樣子和你真的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說:
小奶狗(閉眼):我是小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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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臭小子, ”凌月仙姬托著四腳朝天的奶狗,平平地抖了抖,狗頭被抖得撲打撲打的晃,她愉悅、好笑又氣惱地說道:“睜開眼看我!”
凌月仙姬瞧著懷里的奶狗一動不動, 尾巴無力的耷拉在她的兩手中央, 四腳朝天卻顯得有些僵硬無力, 奶狗聽見了她的話, 耳朵也沒有聽聞聲音的顫抖, 倒是長著白絨毛的眼皮微微顫動, 艱難地掀開了一點——一丁丁丁丁點縫。
凌月仙姬瞧著奶狗的反應, 她微微一怔,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把奶狗放在了皮毛柔軟的白熊皮上, 她伸出手,捏著奶狗的小爪尖,問道:“怎么了, 這是怎么了?”
“嗯?”斗牙王發出一聲詢問的鼻音。
“修羅丸似乎,似乎身子動彈不了。”凌月仙姬說道:“你來看看。”
斗牙王湊近了些,他的手捏住了小奶狗四腳朝天的小爪子,在粉色的肉墊上揉了揉,修羅丸感覺到一股靈力順著他的犬爪輸入他的身體, 斗牙王閉眼感受了一下, 末了, 他說道:“無事,靈魂已經歸位, 只是修羅丸的靈壓相比于身體太過強大, 靈體中積攢著妖力與靈壓, 身子與之對比起來太過弱小,因此無法動彈。”
“怎么會,”凌月環視一周,說道:“這間大殿里布置了聚合自然之力滋潤身體的陣勢,每五年補修一次,應當是供給妖怪之體無恙的。”
“嗯?”凌月感覺到一絲妖力從毛皮上仰躺著的小奶狗身上溢出來,她順著小奶狗操控的妖力,目光落在了在陣勢線條上印上一下的狗爪印。旁人辨別不出來,凌月還能看不出來嗎?
這么大這么明顯的狗爪印還能是誰的?
還能是哪個粗心的狗的!
斗牙王看著自己在陣勢線條上印上的爪印,頂著凌月凌厲的視線,曾經的西國大將縮了縮脖子,“我補,我補,我立即去補!”說著,斗牙王站起身,這次,他小心避開陣勢的走線,在爪印的位置蹲了下去。
斗牙王的手凝聚著妖力,妖力從指間溢出,剛剛觸碰到陣勢的金線,他就“咦?”了一聲。
“怎么了?”凌月妖力掃了過去,“呵。”饒是凌月也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陣勢金色的線條尚未干涸,爪印印上去還是新鮮的,斗牙王蹲在線條邊的背影僵了一下。
陣勢的走線尚未干涸,誰是融化陣勢線條的人想都不用想,凌月的手蓋在奶狗的腦袋頂上,她仔細瞧著奶狗掀開一絲縫的眼皮,揉了把狗頭,說道:“瞧瞧,這就是你父親。”
也不是嫌惡、也不是抱怨,修羅丸透過絨毛瞧著凌月,凌月的話里流露出幾分對摯友性情的習以為常。
就在陣勢線條融成一線的時候,充沛的自然之力再度如潮水般涌向修羅丸的身體,修羅丸掀開一絲縫的眼皮又閉了上去,凌月感受著不受控制涌入她身體中的力量,她伸出手,揉了揉奶狗毛茸茸的圓臉頰,“好好將養著,晚些時候,母親再來看你,母親若是在這,會分走殿中的力量。”
凌月仙姬站起身,朝著斗牙王的方向走去,高大的犬妖站在陣勢中抱著手臂,修羅丸深吸一口氣,他努力睜開眼,朝著兩個犬妖的方向看去,凌月避開陣勢的走線,她走到斗牙王的身邊,兩個犬妖一起轉身,并肩朝著殿外走去。
修羅丸有些明白這兩個犬妖之間的關系了,從一開始,他們倆之間就沒有伴侶之間的愛情,從一開始他們就只是朋友,凌月仙姬是一國之王,斗牙王是西國大將,這倆人應是最懂彼此的朋友。
在斗牙王面前,凌月仙姬不是擔負一國之責的君主,在凌月仙姬面前,戰無不勝的大妖怪也會發出討饒的嗚咽聲,他們之間關系從來沒有發生改變,斗牙王與犬夜叉的母親相愛、育子最后雙雙亡故也與背叛無關。
凌月優雅抬手,一巴掌拍向斗牙王的后腦上,一聲冷哼:“蠢狗!”高大的犬妖發出一聲略帶委屈的“嗚”的一聲,疼!
亦或說是損友也可。
小死狗閉上了眼,他趴在白熊的皮毛上,享受著洶涌而來沖刷著他的身體的溫暖力量,無需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修羅丸自昏睡中醒來,他呼出一口氣,身子還是動彈不得,但仿佛掛在眼皮上的兩個石頭被撤去了,他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殿里的細微響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轉動眼睛,循著聲音發出的位置看去,是兩個正在清潔殿內衛生的侍女,雖說是侍女,兩個犬妖也逸散出不弱的妖力,修羅丸瞧著兩個侍女的動作,兩個侍女一頓,循著視線看了過來。
兩個侍女避開陣勢的線條,在修羅丸面前跪坐下來,恭敬行禮:“殿下。”修羅丸身子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但他的禮儀要他做出回應,于是他眨眨眼。
“唔。”兩個侍女齊齊吸了一口氣,瞧著兩個是女的反應,修羅丸又是疑惑地一眨眼。
修羅丸哪里知道,他此時趴臥在白熊皮毛上的奶狗模樣實在是可愛至極。
毛茸茸的一小團前爪爪翹著,后爪爪貼著,小小短短的尾巴被埋在白熊皮毛的長毛里,比狗鼻子還要高的白熊毛半擋著狗頭,金色的眼眸亮得像是兩顆夜空里的星星,白熊毛里露出一丁點黑鼻頭,全身雪白的犬兒半掩在毛里,不細看都找不見小小團團的狗。
這么小,這么奶,這么絨的小奶狗,一本正經地沖著妖怪眨眼回應——這是何等暴擊。
兩個侍女俯下身子又行了一禮,右邊的侍女恭敬說道:“屬下等這就去尋凌月殿,請殿下寧耐片刻。”
兩個侍女站起身,朝著店外走去,修羅丸閑來無事,妖力追隨著兩個侍女穿過宮宇,侍女走出了宮殿,走下臺階才大力地呼出一口氣,其中一人捂著胸口,悶聲感慨:“太……太可愛了!???
“是呀,”另一個侍女說道:“我原本以為修羅丸殿下應與殺生丸殿下一般的,想當初,殺生丸殿下還是這么小的一團狗的時候,那雙金眸滿目都是嚴肅,一小團狗正兒八經蹲坐在長毛里,板著臉盯著我們干活。”
一團狗。
團狗。
團——聽聽,這是個正常的量詞嗎?
所以,凌月仙姬踏風而至的時候,就看見修羅丸板著張臉,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比拇指大一點的狗爪子,皺巴著狗狗眼,金眸炯炯——溢出身體的妖力化作另一雙眼睛居高臨下看去,那一瞬間,修羅丸覺得一團狗這個描述并無錯處。
腦袋圓圓,耳朵抿著顯得小小的,肚子嘟嘟,毛茸茸,肉圓圓,尾巴短短小小。此時,修羅丸眼里滿是嚴肅,一臉難以置信。凌月手指微曲抵在唇前,啞然失笑。
直到凌月仙姬的影子投影在他身上,修羅丸在回過神來,他眼眸一動,他和凌月仙姬視線交錯,趴在皮毛上的小奶狗身子還是無法動彈,但一張圓圓狗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許多,皺著的狗狗眼金眸閃閃,滿目的嚴肅與難以置信。
凌月動作浮夸地捂住了胸口,“吾兒,吾兒,”凌月側身在修羅丸身邊坐下,說道:“比殺殺還可愛。”
圓鼓鼓的金色狗狗眼一動,望向了凌月——殺殺是個什么東西?
“殺殺呀,”凌月柔聲說道:“殺殺就是你的兄長呀。”
圓溜溜的金眸僵住了,又瞪大了一些,修羅丸對上凌月的眸子——您口中的殺殺是那個月踏風而至、氣質清冷、優雅高貴的貴公子嗎?白裳繡著鮮紅六角梅,戰甲猙獰,腰掛刀刃、殺氣騰騰,您管他叫殺殺?
凌月瞧著小奶狗,興致上來了,她吐詞清晰,喚了聲,說道:“修修?”
修修?修修是個什么東西啊!
小奶狗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什么?我聽不見!
凌月眉梢一挑,瞧著小兒子圓鼓鼓的金眸末了眨了兩下,生著白色絨毛的眼皮緩緩地閉上了,凌月見著修羅丸的反應,操勞了一整日公務的西國之主展顏笑了,她伸出手,托起奶狗的背脊,兩手的拇指捏著奶狗的胳肢窩,平平地抖了抖。
小奶狗圓滾滾的狗頭被抖得晃了晃,小死狗一點反應也沒有。
原本松開捂住胸口的手的凌月仙姬再度抬手捂住了胸口,這次,她不僅動作浮夸,聲音也夸張地說道:“哎,我一百年沒見著我鮮活的吾兒了,結果……結果,吾兒連我叫名兒都不應!怎么,怎么,怎么又昏睡過去了!”
小奶狗金眸一睜,難以置信地望向了凌月仙姬。
“哎呀,”凌月立即說道,聲音里溢出愉悅:“修修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好聰明的崽崽!是吧,修修!”這一句里表現出來的愉悅很自然,就像是普通人看到孩子聽到自己名字做出反應時表現出來的愉悅。
修羅丸若不是聽過凌月和斗牙王的談話,修羅丸知道凌月是清楚自己的復雜情況的,他真的會覺得凌月在為他聽到“修修”這個名字有所反應而愉悅。
他的母親是怎么做到從浮夸表演切換到自然演技的?
“恭喜凌月殿,”侍女在凌月的身后說道:“修羅丸殿下終于回來了。”
兩個侍女笑了,她們是凌月仙姬的親信,她們當然知道修羅丸昏睡的真相。
“是啊,”凌月說道:“吾兒醒了,吾兒終于從似無盡頭的昏睡中醒來了。傳令下去,百年前被飛蛾妖刺殺的二殿下已經醒了。”修羅丸明白了,現世除了凌月仙姬和殺生丸,其他人都只認為他是因為什么原因陷入了無法醒來的沉睡。
小奶狗靈動的金眸動了動,她掃了眼連聲恭賀的侍女,小奶狗舒張開了狗狗眼中間的揪揪。“你們候在這里,無需跟隨。”
“是,凌月殿。”侍女恭敬應答,都在殿前停住了腳步。
凌月仙姬瞧著小奶狗表情復雜的樣子,她抱著睜著眼睛的奶狗送到自己的臂彎里。
凌月收斂起臉上浮夸的笑容,只是唇角微勾,氣質陡變,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西國之王,她伸手揉了揉修羅丸的小肚皮,說道:“走,母親帶你去看看西國。想看嗎?想看眨眨眼。”
金燦燦的小狗眼撲撲地眨了兩下,凌月樂滋滋地說道:“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崽崽呀!”小奶狗鼓鼓的嘴邊嘴皮努力地撇了撇——您就趁著我動彈不得可勁兒欺負我吧!
“怎么了,修修,”凌月仙姬故意問道:“是母親揉肚肚揉的不舒服嗎?”
凌月仙姬纖長的手指落在小奶狗的肚皮上,收起了指尖的利爪,手指指腹點在小奶狗的肚皮上,在白白絨絨的小短毛里輕輕撓動著,單手彈動這手指有節奏地碰著小奶狗的肚皮,指尖掠過細細短短的絨毛,輕輕觸碰的感覺,絨毛被捋動的輕柔。
“嗚嗚!”小奶狗不受控制的發出了細小的嗚咽聲。
犬才知道如何擼犬——搔在癢處。
爽到離譜的觸感讓小奶狗眼睛都瞇了起來,“舒服嗎,”凌月仙姬故意停了下來,凌月問道:“舒服的話,就給母親眨眨眼,修修?”
擼著是很舒服的,但修修不想眨眼。
“哦,不舒服呀,抱歉了,母親許久沒有給幼崽按摩了,”凌月說道:“那母親就不揉了,罷了,哎……”
凌月仙姬沒有移開視線,她瞧著只手可圈的小奶狗,如她意料中相同,修羅丸滿不情愿,十分不甘地、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哎呀,修修眨眼了,是很舒服嗎?”
修羅丸的靈魂比之身體強大許多,他能夠控制積攢于身體中的靈壓與妖力,但他對比身體孱弱身體依舊無法動彈,像是被石磨來回碾壓過的酸澀存在于他身體的每一厘角落,無法否認的,凌月輕柔地撫摸能夠很好地舒緩這種酸澀。
“是很舒服嗎,眨眨眼?”凌月說道,小奶狗眨了眨眼。“真的,很可愛呢!”輕柔的,凌月的手落在奶狗的身上,耳尖,臉頰,爪子,肚皮,背脊,凌月一路穿過宮殿的回廊,一路低頭撫摸著小小軟軟的幼犬。
站在云端宮殿的欄桿邊沿,凌月低下頭,臂彎里的小奶狗圓鼓鼓的臉緊貼著她的衣襟,黑色的小鼻頭埋在她衣服的布料里,凌月清楚,以這樣的姿勢,修羅丸滿鼻嗅聞到的都是她的氣味,很親近的姿勢。
凌月托著奶狗,慢慢換了個姿勢,她四指托著奶狗的肚子,拇指托著奶狗的背脊,兩手抱著小小一只奶狗舉高了些托在欄桿外,修羅丸睜著眼睛,俯視望去。
他們在高高的云端之上,透過云與運之間的縫隙,云端之下是一座城宏偉的城池,在云層之下,偶爾能見各種毛色的犬妖飛掠過天際。
凌月聽著小奶狗的呼吸快了一些,西國是自立空間云端之下極美的一處領域,即便是她,立于宮闕欄桿邊俯視,也能被這宏偉的城池之美觸動,“雖然你不是為母養大的,”凌月輕聲說道,手輕輕揉著修羅丸的脖頸,說道:“但是修羅丸,你是吾國尊貴的殿下,也是讓為母自豪的孩子,這一點自你出生便不會改變。”
修羅丸呼出一口氣,他嗅聞著凌月帶著冷櫻的氣味,他無法否認,在凌月的懷里,他放松極了,在他還沒有意識的時候,他就記住了凌月的氣味,在他還能留住記憶的時候,凌月就是這樣慢慢撫摸按摩他的身體。
“我知道你在擔心,吾兒,”凌月拇指指腹揉了揉小奶狗的臉頰,她微笑著凝視著圓溜溜的狗狗眼,心思縝密的大妖怪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回憶起我的氣味,辨別出我們血脈相通,你很清楚你是我的孩子。你無需煩躁,吾兒……”
修羅丸都不知道自己眼里透著煩躁。
凌月鼻子呼出一絲氣,笑:“你的靈魂意外離體流落異界,在母親知道你的靈魂被好好地教養長大,母親不知道有多開心。為母……”
“為母從未有過一定讓你在我與收養你的家庭間做出選擇的想法。”
小奶狗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睜圓了的金眸亮晶晶的,凌月凝視著這雙與他極盡相似的眸子,說道:“此時,你該是知道你會穿越時間到達六百年前,至平安京起名傳至今,母親在你名聲盛極時就見過你,你是我西國的座上賓。”
“母親那時就很好奇,為何名揚天下的大妖怪對我那般客氣,”凌月慢慢說道:“但那時我就肯定,能把你教養的如此出眾的長輩必然不會是普通人。”
“你是我西國的二殿下,”凌月抱著狗,把一小只狗抱得湊近了些,小白狗的黑色鼻頭都快碰到了她的鼻尖,說道:“也是尸魂界最頂尖的死神。這個國家應當傳承的責任,就交給你那個尚不成器的兄長吧。”
輕輕地,濕漉漉地,凌月感覺到鼻尖掃過一絲濕意,凌月一怔,回過神才意識到,小奶狗粉色的小舌頭努力地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的鼻尖。
親親——金眸眨眨,滿目都是歡喜與親近。
犬姬一低頭,瞧著小奶狗用盡全力仿佛又是一只小死狗的樣子,她哈的一聲展顏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說:
凌月仙姬:自家的崽崽,還不是隨著自己玩嗎??
? 第76章
日間, 陽光穿過毫無阻攔的宮殿照在白熊的皮毛上,巨大的白熊皮毛上趴臥著小小一團狗,白熊皮毛邊多了個矮幾,矮幾上擱著一打等待批閱的公文, 奶狗的狗頭趴臥著沖著坐??矮幾后的犬妖, 凌月仙姬擱下手里的筆, 虛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修羅丸借著妖力擴散帶來的視覺, 他看得清楚, 凌月仙姬大致處理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公文。
“來, 母親摸摸。太累了, 哎。”凌月仙姬托著奶狗的胳肢窩,把狗兜進懷里。
如果不是修羅丸現代之行玩得不太久, 以他的學習能力他大約能學會一個詞——解壓玩具。這種解壓玩具一般具有柔軟觸碰可變形的手感, 而他呢,圈手可握的體型,圓鼓鼓的腦袋, 扁扁塌塌的耳朵,細細短短的尾巴,暖暖絨絨的毛毛。
“母親,”修羅丸閉著犬眸,因為身體尚且年幼,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稚嫩, 他說道:“您不能只批了三份公文就找著理由揉捏我。”
凌月仙姬見著小奶狗懶洋洋的小模樣, 她揉捏了一下自己略顯酸澀的手,她左手托起小奶狗, 把暖暖呼呼的奶狗蓋在自己右手上, 蓋的捂的好好的。
殿中除了母子倆也無外人, 凌月也懶得保持高貴矜持的儀態,她目光落在有五個趴著奶狗那么高的公文堆上,慢吞吞地說道:“你說,修羅丸,為母拿你的爪爪按手印如何。”
修羅丸雖然一動也不動,但他已經能夠說話,表情也生動了許多,凌月瞧了眼小兒子,和剛開始那種有著明顯的表情反饋不同,此時,修羅丸慢吞吞地睜開眼,眼眸一動瞧了她一眼,嘴里說道:“隨您高興。”
“唔?”
修羅丸一頓,他繼續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只要族中長老不介意,”修羅丸吐詞清晰:“末了您給我洗干凈爪子就行了。”
這兒子——一點也不可愛了!
修羅丸感覺按在自己頭頂上的手胡亂地搓了搓,凌月就著單手圈著狗的姿勢,又翻開一分公文,她一目十行地掃著公文,修羅丸一只小死狗趴在凌月盤起雙腿蓋著的衣襟上,他閉上眼,安靜地吸收著從四面聚集而來的自然之力。
凌月自然能夠感受到如水流般掃過她身體的力量,溫暖的水流明顯的如同漩渦一樣朝著自己懷里的小奶狗身上聚集而來,每一息,凌月都能感受到幼子的身體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每一息,自己次子的身體都在為妖力沁潤改造強化。
白犬兩百歲成年,凌月的左手落在小奶狗的身上,她輕輕捋過自家小犬兒的絨毛,小奶狗并不介意吸納入殿的自然之力被她分走,修羅丸表達地很清楚,能被他吸收入體內的自然之力最多不過殿中力量的三分之一。
以凌月的觀察力,她當然能注意到,自家的小犬兒喜歡她的觸碰與揉捏。
“族中長老知道你醒了,”凌月批閱完一行字,說道:“按照族中慣例,并未成年的幼犬一般會安置在幼所里照顧,組中長老詢問我,我何時把你送去,我拒絕了,以你這情況送去,過不了幾日就得生出流言來。”
比如西國的二殿下是個癱子什么的。
修羅丸享受著凌月落在他脖頸處輕撓帶來的舒爽,他還頗為配合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凌月的話音落下,修羅丸道:“我能感覺到,要不了幾日,身體里積攢的妖力就允許我活動了。”聲音依舊聽起來奶呼呼的。
“這樣啊。”
修羅丸閉目養神,他便從凌月短短的三個字里聽出了濃濃遺憾。
凌月說道:“你與我說過,能化作人形了,身體與靈魂就同步了對嗎?”
“正是。”
凌月問道:“等你化作人形還需多久呢?”
修羅丸忖度片刻:“還需兩三月吧。”
凌月擼了把狗頭,沉吟地問道:“化作人形就能打架了吧。”
修羅丸道:“是。”
“那母親就再守你兩三月,直至你能變化人形,”凌月蹙著眉翻著矮幾上的公文,凌月說道:“哼,本殿只是在活著的妖怪里聲名不顯,這些蠢貨還想著收買侍卒,里應外合?不過是一群猴子,養了一窩雜碎,出了荒山就膽敢妄稱大王?”
“嗯?”修羅丸睜開眼,小心問道:“母親定下什么計策了嗎?”凌月粲然一笑,緩緩點頭。修羅丸胡須被吹氣吹得顫了顫,修羅丸金眸一轉,道:“我隨母親安排。”
“而且,”修羅丸睜開眼,眨了眨,“我現在雖不能打架,但對我來說,斬殺那些邁入我妖力感知范圍內妖力低于我的生靈,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哦,這樣啊,”凌月擼狗的動作頓了頓,她對上奶狗的金眸,西國之王微一眨眼,問道:“只要妖力低于你的,都行?”
奶狗眨眼:“對。”
凌月屈指刮了刮狗鼻子,說道:“別都殺了,給母親留一人。”
聲音聽起來奶呼呼的狗,一小只殺氣騰騰的,哎——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滿足。
“好。”
母子倆無需多言就心意相通,凌月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如今隱有勢力潛入西國意圖刺殺西國子裔,修羅丸雖然無法動彈,但凌月能夠感知到他能逸散出身體的妖力已經達到了相當可怕的強度——不會有妖力強于修羅丸的妖怪來刺殺他。
“好,哎呀,母親的好孩兒,”凌月下巴蹭了蹭奶狗的圓腦頂:“自打傳出了你那伴侶棄了西國的流言,隨便哪個雜碎妖怪都想踩上西國一腳,母親帶隊出征,百年雖無一敗,但那些因陰晦而生的雜碎,每一次都足夠惡心的。”
“前不在這里?”修羅丸問道。當然是不在的,若是在,自家狐貍怎么忍得住不來看自己。
“不在,”凌月盯著奶狗圓鼓鼓的腦袋頂,還是揉了把奶狗頭頂翹翹的狗毛,才繼續說道:“他在常住的宮宇里給你留了訊息,他去哪兒了母親不知,去干什么了母親也不知。”
“嗯。”奶狗發出一聲悶聲悶氣的回應聲,凌月仙姬從這一聲哼唧里聽出了一絲睡意,凌月摸了摸奶狗的背脊,說道:“要困了就睡吧。”凌月托起奶狗的肚子,把修羅丸送到柔軟的白熊皮毛上,輕柔地給奶狗換了個柔軟的姿勢,凌月就聽見奶狗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
半夢半醒,修羅丸嗅聞到一絲陌生的氣味,趴在白熊的小奶狗瞇著眼睛順著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去,掀起一丁點眼皮的小奶狗眼睛和閉著沒什么區別,以修羅丸的角度,他只能聞見飄入鼻息的氣味,看不到任何闖入殿中的陌生人。
“嗒,嗒,嗒,嗒。”四聲極其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
有妖物隱于暗處——刺客來了。
修羅丸心念一動,他的妖力從身體里逸散出來,為他控制平貼著地面擴散開來,順著陌生氣味飄來的方向,探查而去。他只是靈魂強大身子孱弱無法動彈,他只要他控制溢出的妖力,他妖力之中的劇毒取妖性命還是輕而易舉的。
更何況,他無需活動身子就能始解斬魄刀。
修羅丸的妖力滑出殿宇,順著殿宇的柱子向上攀去,他看見,在殿宇橫梁與屋頂的四方角落里,蹲著一個隱匿身形的妖怪。
這四個妖怪,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修羅丸只借著妖力看著,妖力一掃,就看清了四個獼猴妖怪的樣貌,這四個妖怪大約是猴族妖怪的刺客,這四只猴子穿著黑色的勁裝,頭戴黑罩,只有眼睛露出來,布罩的縫隙露出幾根白毛,這四個都是特異縮小體型隱匿行蹤的獼猴。
這是母親口中的猴子妖怪嗎?
讓修羅丸有些失望的是,只有西面的那個猴子妖怪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警覺地四下打量,修羅丸不緊不慢地控制住逸散的妖力,他的妖力如同毒蛇攀柱而上,“蛇身”蜿蜒卻無半點逸散。獼猴妖怪四下察看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
又是一絲氣味飄入他的鼻息,這個氣味他記得,是凌月仙姬的侍女,無聲落在殿宇屋頂上的白犬侍女,侍女落在屋頂上——收斂聲息,無聲落地。
留一個給母親,別都殺了——那就留下西面那只感知力稍微厲害些的猴子吧。
趴臥在白熊皮毛里的小奶狗瞇了瞇眼睛,附柱蜿蜒的妖力剎那間化作鋒利刀刃,暗紅色的妖力從無形變化到有形只不過眨眼的剎那,帶著劇毒的飛刃疾飛而出,幾乎在同時斬落了東方、南方、北方三面潛伏在暗處的獼猴妖怪。
飛刃一刀首落,三具尸身從橫梁上摔落下來,而獼猴妖怪的尸身甚至來不及落地,就被暗紅色的妖力腐化殆盡。
蹲伏在西面橫梁上的獼猴目眥盡裂地看著眼前摔落的三具尸體,獼猴妖怪只以為自己隱藏得好沒有被發現,準備順著橫梁撤離此地,緊接著,這只猴子才發現,他的身體一點也不受他控制。
白犬侍女呆滯地眨了眨眼,她咽了口唾液,借著殿瓦的縫隙朝里瞧去,趴在白熊皮毛里的奶狗依舊是一動不動的小死狗的模樣,但白犬侍女對上了小奶狗靈動的金眸,西國王裔見她瞧過來,眨眨眼,侍女感覺帶自己的袖子被妖力帶了帶,妖力指向了動彈不得的那個猴子妖怪的方向。
瞬殺——白犬侍女緩過神,一招首落,身化虛無,瞬殺!而她呢,甚至都沒有感到一絲修羅丸妖力的波動。
此時,白犬侍女才真正將修羅丸和四楓院這兩個名字劃上了等號,她心中暗道,難怪凌月殿談及此事會說道無須擔心的。
白犬侍女躬身行禮,小奶狗的金眸眨了眨以作回應,她閃身躍上橫梁,抓著那只猴子的后頸,身形一閃便離開了此地。妖力收回身體,觸碰到靈魂的瞬間,靈體中的靈壓微微蕩漾,似乎是錯覺,小奶狗覺得那一剎他的身體發生了點什么變化。
修羅丸尚未把握了變化,那種感覺便消失無蹤。
依舊無法動彈的小奶狗合上了眸子,懶洋洋地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他感覺周圍暖融融的,他閉著眼睛,聽著凌月的心跳聲,滿鼻都是凌月那熟悉的氣味,“咦?”小奶狗一愣,在凌月的氣味了,多一種帶著冷櫻的氣味。
小奶狗睜開眼,向那股氣味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是殺生丸。
“瞧,修修,”凌月饒有興致地問道:“可愛嗎?”
如月般清冷的貴公子微一挑眉,道:“可愛。母親,”殺生丸緩緩說道:“讓我揉揉。”
“喏,給你。”凌月兜著小奶狗的胳肢窩,將一小團狗送到了殺生丸的手上,殺生丸勾了勾唇,瞧著落在他兩手之中四腳朝天的小奶狗,動作生疏地把狗抱著放在了搭在曲起腿上的甲片上。
“修修啊,”殺生丸凝視著奶狗:“母親叫你修修呢,這名字挺適合你的。”
修羅丸覺得殺生丸在開嘲諷但是他找不到證據。
“你不是說殺殺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嗎?”殺生丸悠閑地順著奶狗脊背摸了一把,說道:“現在你覺得修修這個名字如何,嗯?”
君子報仇,百年不晚。“挺好聽的,我覺得。”殺生丸品評道。
凌月仙姬抿著唇,忍笑:“殺生丸聽說你醒了,特地趕回來的。”
修羅丸金眸動動,對上殺生丸幾乎與他同出一轍的眼眸,貴公子金眸微垂,對上奶狗視線,沒錯,他大哥就是在開嘲諷。
小死狗一樣趴在他甲片上的奶狗露出一副你說什么我不懂的表情,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哦?”殺生丸指尖的利爪已經收了起來,他饒有興致搓揉起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幼弟,自打他知道修羅丸就是四楓院的時候,殺生丸也去過幾次西國幼所,大約也記住了幾種擼狗的正確姿勢。
一小團狗趴在他的甲片上,殺生丸單單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食指曲起,用食指的關節抵在小奶狗的背脊上,順著小奶狗的背脊線往下滑,手法不太熟練但很輕柔,食指的關節順著、逆著小奶狗的背脊線來回推移。
殺生丸瞧著眼皮越來越重的小奶狗金眸越來越瞇。
“唔嚕唔嚕。”殺生丸動作一頓——這就是被貓養大的白犬嗎,為什么被揉舒服了會發出呼嚕聲。小奶狗的眼睛已經全然閉了起來,舒服極了。
“你才醒,莫睡了。”殺生丸道。
小奶狗眼睛艱難地挑開一條縫,殺生丸的手兜著奶狗肚子就給趴臥的小奶狗翻了個身,“嗚嚕嗚嚕”,見著自己幼弟還在發出無意義的哼唧聲,殺生丸的余光瞧見了凌月曲起手指抵在唇前一副忍笑的模樣。
凌月見殺生丸瞥了他一眼,一頓:“是你親弟弟。”
和你的反應一模一樣哦,殺殺——殺生丸瞬間聽懂了凌月的言下之意。
清冷的貴公子收回視線,他瞧著仰躺在他甲片上的小奶狗四仰八叉的模樣,殺生丸一頓,堅決否認:“我絕不會如此!”
其實睡飽了閉著眼睛養神一點睡意也無的小奶狗睜開眼,緩緩道:“母親的侍女說及兄長你的時候,說殺生丸殿下還是一團狗的時候,”小奶狗加重了“團”這個量詞的發音,稚嫩的聲音吐詞清晰:“殺生丸殿下眼里慢慢都是嚴肅,一小團狗正兒八經蹲坐在長毛里,板著臉盯著侍女們干活。是這樣嗎,兄長?”
“是這樣的呢。”凌月立即接口。
小奶狗只見自己視線起飛,殺生丸提溜著奶狗的后頸皮,提著奶狗拎到自己眼睛高度,西國長子緩緩說道:“我年幼時,母親的侍女給我洗過澡,你需要嗎?”
小死狗呆滯地眨眼,立即道:“不用!”
“那不見得吧,”殺生丸鼻息動動:“你身上滿是汗氣了,是到沐浴的時日了,需要我這個兄長幫你傳喚侍女嗎?”
“不用了,哥,對不起!”小奶狗毫無骨氣地理解說道:“不用!”
“你叫我什么,修修?”
“哥!”
君子當能屈能伸。
其實,引自然之力入體鍛煉妖力的小奶狗壓根生不出多少污濁穢物,同為白犬,殺生丸哪里不清楚同族人討厭下水的脾性,更不用說被侍女水中揉搓會帶來的羞恥感——一擊必殺!
殺生丸余光瞧去,凌月身子已經笑得微微發顫了——凌月大概知道殺生丸百年前被送到修羅丸和玉藻前身邊教養都經歷了什么了。
“這才對嘛,”殺生丸語氣悠閑地說道:“以你如今姿態,還是乖乖聽兄長的話為好。”
四腳朝天的奶狗覺的自己肚皮上一重,殺生丸的手尖落在他的肚肚上,柔軟的指腹抵在他肚皮上,繞著圈輕按著,報了一箭之仇的殺生丸見好收好,開始按揉起肌肉緊繃的奶狗來。
“嗚嚕嗚嚕。”
“嗯?”凌月發出一聲輕輕的鼻音,剛剛似乎是錯覺一樣,凌月瞧見了小奶狗短短的尾巴尖似乎顫動了一下,動作的幅度不大,像是動了,又像是尾巴上短短的絨毛被風吹得顫了顫。
“怎么了,母親?”殺生丸問道。
“修羅丸的尾巴,”凌月緩緩張口:“剛剛似乎動了。動動,修修,動動!”
于是,西國的兩個大妖怪齊齊垂眸,目光炯炯皆落在小奶狗短短絨絨的尾巴尖上,小奶狗的尾巴仿佛要被點著一樣,小奶狗很努力地,特別努力地,尾巴尖尖特別小幅度地一顫。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凌月驚喜說道。
是被大兒子刺激的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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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殺生丸坐在殿中白熊皮毛上, 左腿伸直,右腿屈膝,銀發披在肩后,微微低頭, 殺生丸的手搭在膝蓋上, 拇指與食指微微搓動。
修羅丸一小只狗踱著小步子, 他的身子已經被妖力強化, 足以讓他行動自如, 一小團狗踩在大半個白熊皮毛里, 左邊踩踩, 右邊走走,一搖一擺。奶狗走路的姿勢就是這樣的, 腳步不穩晃晃悠悠。
殺生丸垂首瞧著晃晃悠悠、悠哉悠哉的小奶狗, 他一時也忘記了這個小小團團的身子里容納的已經是個強大的妖怪了。奶奶團團的小身子左邊繞一圈右邊走一圈,末了,重重呼出一口氣, 一屁股坐在了高高的絨毛里,圓圓的小腦袋微微一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哥,”修羅丸爪子往前一聲,兩只爪爪優雅地搭在一起, 腦袋擱在爪爪上, 說道:“你不必守著我, 要有事可以去忙。”
殺生丸視線落在自以為優雅的奶狗身上,他的這個姿態只能用可愛來形容, 殺生丸問道:“身子還酸痛嗎?”
奶狗搖搖頭, 聲音還是聽起來奶呼呼的, 還有點嚶唔的尾音,說道:“殿中聚力充沛,我身子已經大好了,左不過這幾日就能化形了。”
“哦,”殺生丸清冷的聲音里流露出一點遺憾,他說道:“也就剩幾日了,我就暫且陪著你吧。”
“隨兄長,都好。”奶狗的聲音奶呼呼的,透著一股子和心理年紀大相徑庭的奶味兒,進退有力的貴族又講究著言談有力,這和殺生丸印象中俊挺如山、清冷自矜的大妖怪形象完全不同,他的幼弟奶呼呼的模樣里還透著一股乖巧。
饒是他,也是心生喜歡的——只不過,百年仇怨還是要報的。
凌月踏風入殿,遠遠就瞧著自己的長子坐在殿中,凌月落地,一步踏入殿中,恰好對上殺生丸望過來的視線,自己的長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嗯?”凌月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眼神聚焦,仔細一看,她才看清——
一只圈手可抱的小奶狗張口狠狠地要在殺生丸的手側,殺生丸的手虛抬著,手抖著,和衣襟一樣雪白的小奶狗咬著殺生丸的手,四只爪爪虛抓著,尾巴垂著卻繃緊,妖力從身體里逸散出來,妖力張牙舞爪的攀附著——就是不撒口。
狗!氣急了!會咬人的!這人,這人——殺生丸眸光振動——如何做出如此無恥的動作的,真是貓養大的狗!
“呵哈哈?”凌月優雅抬手,屈指擋在唇前,說著安撫地話語氣里卻滿是打趣:“痛嗎,殺生丸?怎么招他了,這么咬你?看起來氣急了呢!”
殺生丸瞥了眼饒有興致的母親,他伸出空著的左手,抓向奶狗肥嘟嘟的肚子,殺生丸生著妖紋的手穿過修羅丸逸散妖氣的時候,剛剛觸碰到妖力邊沿的時候發出了“呲,呲呲!”的腐蝕聲。
殺生丸一挑眉,金眸對上金眸,殺生丸的手上覆蓋上瑩綠色劇毒的妖力,穿過修羅丸包裹身體的妖力,殺生丸的手在抓住小奶狗肚皮之前,小奶狗松了口,一小只奶狗落在白熊毛皮上,殺生丸瞧著那么一只奶狗落在地上,圓鼓鼓地還原地絆了一下。
好不容易平穩了身子,修羅丸尾巴不滿地橫掃了兩下,前爪爪支撐在地上,后爪爪被坐在屁股底下,一小團狗背對著兩個妖怪,尾巴圈著一掃,蓋住了腳。
凌月忍住笑,此時她才發現,修羅丸這么團一只狗,全身的毛都被捋過,只不過,揉搓他的人——凌月看了眼她的長子,殺生丸是逆著修羅丸絨毛生長的方向挼的,此時,小奶狗的絨毛全部立了起來,一揪一揪的,一片一片的,看起來就像個生著白毛的刺猬。
“噗嗤。”凌月被瞪了一眼。
“來來,母親摸摸。”凌月抿緊了唇,她知道自己只要松開上唇與下唇的觸碰,就會笑出來,凌月兜住背對著他們狗的胳肢窩,一把把狗抱進懷里,末了,凌月瞧見了小奶狗肚皮上刺啦胡亂的毛,到底是沒忍住笑出聲。
修羅丸氣惱地掙扎起來,凌月手一滑,一團狗滾進了白熊皮毛里,一團狗淹沒在差不多有大半只狗高的白熊毛皮里,殺生丸“嘖”了一聲。
奶狗掙扎地爬起來,他抬起爪爪,細細小小的爪子氣急敗壞地指著側身而立的長兄,聲音細細軟軟的,聽起來像是小孩子的聲音:“沒瞧見你這么擼狗的!”
“是嗎,”側身而坐的貴公子低頭瞧狗,慢條斯理地說道:“三百年前,你與你那伴侶一起就是這樣摸我的。”
凌月眼睛睜大了一些,她打量著表情呆滯的次子,看了眼得報仇怨的長子——凌月有些好奇了,斗牙把自家長子送出去那段時間,殺生丸都經歷了什么。
她只知道,原本還很是活潑的長子,回來就成了冷靜自持、寵辱不驚的面癱模樣了。
修羅丸一團狗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未來的我做的你怎么能算在我身上。”
“哦,”殺生丸頗有興致地說道:“現在的我做都做了,你可以算在過去的我身上。不過,如今你也就恢復了行動,連人形都變不了,睡著了還不是任人揉搓?”
小奶狗狗狗眼皺到了一起,他氣惱地站起身,抖了抖毛,雖然靈魂相當成熟,但年幼的身子讓他行為也顯出了幾分幼稚。
小奶狗扭頭看凌月,凌月假咳了一聲,臉上擺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伸手將幼子抱了起來,“走,走,”凌月對上小奶狗期待的眼神,說道:“母親帶你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么大的狗了,”殺生丸慢慢說道:“還找母親撒嬌。”
被凌月圈在臂彎里的小奶狗嗚嗚汪汪的吠叫了起來,狗語十級的凌月而殺生丸都聽得明白,“……你自己說犬妖兩百歲成年的,”修羅丸也嫌棄自己說人話時稚嫩的聲音:“我如今滿打滿算將滿八十!你一個三百歲的成年犬欺負一個八十歲的小奶狗,兄長你講顏面嗎?”
真·奶狗!
殺生丸愣住了,凌月也是一怔,問道:“真的?”奶狗以一個柔軟的姿勢回過頭,認真地大幅度點頭。凌月兜著奶狗的肚子,把奶狗送到鼻下嗅了嗅,凌月和殺生丸對視一眼,這股氣味——
林木氣息里混著一絲淡淡的成年犬才有的麝香氣味,凌月與殺生丸都以為修羅丸的年歲都應近于成年。
“真是大妖怪之恥。”凌月嘀咕了一聲:“對……對……這樣的……下手!”凌月把奶狗翻了個身,修羅丸四仰八叉躺在母親手里:“吾兒你怎么這么不爭氣!”
修羅丸絨毛下的臉一片通紅,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就……就……睡了一覺。”
“你還讓他睡了一覺!”凌月深吸一口氣,說道:“母親原不該對他那么客氣!”
睡一覺和睡一覺的意思真的完全不一樣。
“我……”該懂的都懂不該懂的也懂的修羅丸艱難地嘆了口氣,身子已經動作自如的小奶狗身子一軟,尾巴一癱,又變成了小死狗的模樣。凌月瞧著皮毛下透出粉紅的幼子,瞧著小奶狗頭頂冒出的熱氣,凌月到底是放過了臉皮薄的幼子。
……
修羅丸一只狗蹲坐在白熊皮毛上,他合著眼睛,自然之力順著他四肢百骸的毛孔吸納入身體,他閉目養神,自然之力若濤濤海浪沖刷著他的身體,身子雖然只有一小團奶狗那么大,自然之力涌入身體之后,壓縮、聚集、凝實,他的身體不斷在強化。
皮毛的每一處毛孔,每一根毛發,每一根血管,每一條肌肉,每一根骨頭,呼吸吞吐一息,身體就強化一分。自然之力涌入修羅丸的身體里,轉變成為他控制的妖力。
耳邊傳來類似于風聲的咆哮,呼!呼!呼!
修羅丸有意識地牽引著由陣法帶入殿中的自然之力融入身體,而他的身子每強化一分,都夠被他牽引控制的力量就多上一分,自然之力的力量被修羅丸的心念牽引著,繞著一團狗的身子旋轉起來——
量變到質變。
“呼!呼!呼!”修羅丸耳邊傳來風聲的怒吼,殿內的物什被帶動著摔落在地上,發出“啪,咔嚓,砰”的碎裂聲響。
修羅丸似乎無知無覺,他還是一小只狗趴在綿軟的白熊妖皮上。
殺生丸足尖一點,落在殿宇之外的欄桿邊,他凝神看向殿中,聚集的力量已化作一股颶風,殿內精巧的飾物都被卷摔得粉碎。殺生丸的視力并未被卷席聚集的自然之力而阻礙,他瞧著安靜趴臥在殿宇中心的弟弟,手背身后。
“簌簌簌。”他的身后落下來數十道身影,都是守衛云端宮殿的西國守衛,這些犬妖見殺生丸在這里,先是單膝跪地共恭敬行禮,殺生丸“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殺生丸殿下,這里是?”
殺生丸這才側首朝著這些守衛看去,他緩緩說道:“是修羅丸,他將要化形了。你們退下吧,此處有我就好。”
云端宮殿的這間殿宇看起來毫無防備,其實這里可以說是凌月最在意的地方,不光是重重守衛,在凌月得知有族人里應外合還有獼猴妖怪潛入殿中之后,她還在殿外設置了防守的結界,修羅丸處于層層護衛之中。
“看守此地,是屬下等之職責,請殺生丸殿下切莫責怪。”守衛統領恭聲說道:“今日凌月殿離開出巡之前,命吾等好生護衛,屬下等不敢違拗王命。”
殺生丸隨意地擺擺手,他背手站在欄桿邊,目光穿過漩渦般聚集而來的力量,看到趴在白色毛皮上的小奶狗,“撲撲”,短小的尾巴翹起跳動了兩下,四只小小的爪爪猛地抓緊,爪鉤伸出,緊緊地抓握住白熊的皮毛。
小奶狗眼睛之間的凸凸鼓了起來,像是在強忍著痛楚一樣。
修羅丸緊閉著眼睛,他能夠清楚感覺到他的血肉之軀已經瀕臨蛻變,然而,就在他積蓄力量等待突破的時候,他感覺到,原本安靜積蓄在他靈魂之中的靈壓像是被風吹過的水面一樣蕩起一絲漣漪。
一縷波浪蕩漾開來,靈力原本安靜平和的壓縮凝聚于一體是穩定的靈壓,妖力與靈壓界限分明的處于身體各處,在他的身體里的妖力即將蓄滿的時候,天平的平衡被打破了。
無論是積蓄在靈魂中的妖力,還是積攢在身體中的妖力,歸根到底都是屬于他的力量,“咔嚓。”仿佛是水晶破碎的聲音,如同漩渦般聚集而來的自然之力以更快的速度旋轉起來,靈壓反撲而出,像是貪食的巨獸吞噬著周身所能探知的所有靈子。
修羅丸靈壓飆升,云端之上他所能感知的靈子如同洪水一般沖擊而來。
“唔。”殺生丸發出一聲悶哼,聲音被他咽在喉嚨里,連他都覺得心頭一窒,饒是他也覺得身體驟然被山岳般的壓力籠罩,殺生丸余光一掃,靜候在他身后的守衛已經被重壓逼迫跪倒在地上,癱軟如泥半點動彈不得了,這不是妖力,殺生丸分辨出來,這是修羅丸積蓄于靈魂之上的,被他稱之為靈壓的力量,這種力量壓迫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而此時,聚集而來的靈子讓修羅丸的靈壓還在節節攀升,現世存在的靈子壓根無法跟上修羅丸吸收的速度。這就像是灌溉入干涸田地的水流,眨眼間就□□枯的土地吸收得半點不剩。
這樣的力量,這樣如若有形的靈壓,殺生丸只在虛圈里名為瓦史托德的大虛身上感受過——修羅丸的靈魂此時就這么強大嗎?
守衛云端宮殿的衛士都是族中的精英,饒是如此,殺生丸也聽到了從守衛魂魄上傳來的不堪擠壓由靈魂發出的“咿呀”的牙酸聲音。
殺生丸吐出一口氣,他一步向前邁出,如此強烈濃郁幾成實質的靈壓,如果他不做處理的話,不要說殿宇附近被靈壓壓迫動彈不得的守衛會死,怕是整個云端宮殿甚至西國都會受到影響。
殺生丸一步一步走得極穩,他穿過自然之力席卷的漩渦,穿過如若實質的靈壓,在閉眼皺眉的奶狗身邊單膝跪了下來,膝頭和地面發出“叩”的一聲沉重聲音——他面對的壓力可怕至極。
拔刀,天生牙出鞘,只是刀光一閃,憑空展開一道缺口,殺生丸抓起全身緊繃的小奶狗,毫不猶豫地一步踏入斷界之中。
就在缺口閉合的瞬間,瀕死的守衛們感覺得身上一松,“這……這就是西國的二殿下嗎?”
斷界之中,或者說被此世之人成為冥道的地方,殺生丸虛空站著,他瞧著遠處卷席著斷界靈子的幼弟,看著化作颶風卷席沖入奶狗體內的靈子金光閃爍得仿佛實體。
“倒也不知道,”殺生丸輕聲感慨一聲:“你需要面對何等可怕的敵人。”才需要在八十歲如此年幼的年紀變得如此強大。
修羅丸調整著氣息,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他感受著蘊含與他身體與靈體中渾厚的靈壓與妖力,這兩者不再涇渭分明,反而如水乳交融般混合在一起,調動靈壓,靈壓卷席,使用妖力,妖力壓迫。
“嗯?”修羅丸合目感受著,在他調動靈力的時候,他分明感受他的身體竟然在那一瞬間發生了靈子化,“有趣。”如果只使用靈壓,他的身體完全可以靈子化進入尸魂界。
颶風漸散,猛烈刮過殺生丸的靈子平息下來,殺生丸往前飛得離修羅丸近些,小小一只奶狗到了化形的時刻——
哪怕是寵辱不驚的西國貴公子,也忍不住發出“嗯?”的一聲鼻音。
人形確實是他幼弟無疑,銀發披在身后,額上與他一般生著弦月的妖紋,臉頰紫色的妖紋也與他相似,一邊兩道,他身上穿著白裳彼岸紅花的和服,一條絨肩從右臂下繞出落在肩上,隨著鼓動逸散的力量緩緩飄動,兩臂垂在腰間,手指尖長著鋒利的爪鉤,露出袖口的手腕上也顯露著與他一般的紫色妖紋。
這是個三頭身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前,男孩閉著眼,和殺生丸修長強壯的四肢不同,小男孩從袖口露出的手肉嘟嘟的,像肥肥胖胖的藕節一樣,臉頰肉肉的,帶著粉嫩的嬰兒肥。
修羅丸睜開眼,看見的是殺生丸的腿,白色的布料寬松的褲腿。
殺生丸饒有興致地瞧著小狗疑惑歪頭,然后他的弟弟才慢吞吞地抬起頭,腦袋仰得老高才視線才和他對視起來。
“兄長,”修羅丸抱著手臂:“才發現你這么高。”修羅丸微微蹙眉,他怎么還是這種奶呼呼軟綿綿的音調。
“唔,”殺生丸評價道:“八十歲的犬妖,確實長這種模樣。”
修羅丸被妖力與靈壓強化的身體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但是每一寸血肉里都泛出一股子酸澀感覺,修羅丸邁出小短腿,足底板踩在靈壓平鋪的平地上,一股子酸麻感覺直沖腦皮,身子踉蹌了一下。
然后,殺生丸就瞧見,八十歲的小犬妖張開雙臂,毫無廉恥可言地抱住了自己的腿,嘀嘀咕咕,聲音奶呼呼的,幼齒又綿軟:“兄長,抱抱,腿軟走不動了。”修羅丸看著殺生丸對兄長這個稱呼沒有任何反應。
老實說,殺生丸覺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哥哥,哥哥,抱抱。”修羅丸覺得,他這種口氣得到了柯南的真傳。
殺生丸斜睨了一眼,一步邁出,拖著抱著他的腿的修羅丸,天生牙劃開斷界,殺生丸勾起唇角,拖著惡意賣萌的修羅丸,嘴里說著:“那你就死在這里吧。”到底還是拎著幼弟的后衣領把狗提了出去。
你們這些做姐姐做兄長的,對幼弟就沒有一顆呵護之心嗎?
作者有話說:
呵,哥哥姐姐都是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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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哈呼。”走進殿中的殺生丸聽到一聲拉長的哈欠聲, 穿過幕簾,殺生丸微一低頭就看見盤腿坐在矮幾后打著哈欠批閱公文的“幼童”,修羅丸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看著殺生丸腳步一點未停, 身子一轉, 足尖點地轉身往外走。
“咻。”殺生丸覺得袖角一重, “幼童”身形一閃出現在他的身邊, 金眸炯炯, 喚道:“兄長, 我……”
“我不耐煩處理那些。”殺生丸對著修羅丸包含情緒的眼眸,說道:“這事宜母親既然交給你, 你就好生處理好。”說罷, 殺生丸扯了扯袖子,修羅丸的爪鉤并得緊了一些。
“母親說,”修羅丸慢吞吞地說道:“這是西國王裔應當處理的事宜。”
西國王裔深深地看了眼變化形態剛到他大腿處的另一個西國王裔, 殺生丸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回歸西國已久,尚未見過西國風貌吧,不如我帶你瀏覽一番。”
“這樣好嗎?”修羅丸側首看了眼堆積的比他身子還要高的公文,嘴里說道:“嘛……我還是個幼犬不是嗎?”說罷,修羅丸足尖一點, 身子飛躍起來, 變化成圈手可抱的小奶狗躍進殺生丸的臂彎里, 他抓著殺生丸胸前的盔甲邊沿拱了拱,一頭栽進了殺生丸的盔甲里。
殺生丸見著修羅丸一連串的動作, 眼睛都瞇起來了, 圓圓滾滾的狗頭拱了拱, 兩只小爪爪扒在他盔甲的邊沿,狗頭抖了抖,抿著的犬耳豎了起來。
“你怎么……”能如此熟練地做出如此動作的?
“姐姐很喜歡揣著我到處走,”修羅丸打了個哈欠,說道:“兄長不喜歡嗎?”殺生丸沒說話,卻抬起手,手指尖落在奶狗毛茸茸的脖頸處,輕撓了兩下——也不能說不喜歡吧。
修羅丸的聲音聽起來稚嫩又綿軟,語氣卻相當的成熟:“吾等生來身負責任,”修羅丸圓滾滾的身子在盔甲里拱了拱,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他說道:“我很慶幸能有在意我的家人存在。”
在修羅丸缺少靈子供給的時候,殺生丸毫不猶豫就踏入他的靈壓聚集范圍,送他到達靈子充足的地方。在他身體里靈壓與妖力需要達到微妙的平衡,修羅丸不愿思考如果他的靈壓沒有及時補充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是身體的崩潰還是靈體的崩潰,都有可能。
殺生丸的手壓在圓潤的狗頭上,胡亂地呼了兩把,殺生丸滿意地感受著幼犬小短的爪子抵著他的手卻力道不足的感覺,“你既然要裝小崽子,”殺生邁開步子:“就不要露餡。”
“什么叫裝扮小崽子,”幼犬的爪子搭在鼻子上揉了揉自己的黑鼻頭,說道:“我本來也才八十歲。”
“一百零七歲,”殺生丸足尖一點,妖力鼓噪起來,犬妖乘風飛起,他穿過云層,朝著地面的城池飛去,說道:“換算成人類的年紀,也有八歲,該知人事了。”
不要演過了。
云端宮殿之下,是西國綿延十里的王城,修羅丸扒在殺生丸的盔甲里邊邊上,他嗅了嗅,各種妖怪匯集的氣味沖入鼻息,他俯身看去,王城宏偉壯觀,分為內城、中城與外城三個部分,高聳的紅色墻壁修建得高挺堅固。
城中的妖怪只看到金光穿過云朵,在化作人形的時候就落在了王城外城的城門口,守衛外城的守衛看清落地的妖怪,躬身行禮:“殺生丸殿下。”
殺生丸感覺得到,守衛抬起頭的時候,視線都凝聚鼓凸在他盔甲里的小狗頭上,修羅丸還微微點頭回應,圓鼓鼓的奶狗頭上豎著小小圓圓的耳朵,微微點頭的樣子奶里奶氣的。
“這是……”
殺生丸略一頷首懶得回應,他邁步走入王城之中,在穿過城門的瞬間,修羅丸感覺到了一絲明顯的波動,就像是穿過了一層水幕一樣,殺生丸解釋道:“王城被結界覆蓋著,能得西國庇佑的雜碎妖怪都定居于此。是父親善心,這些妖怪代代繁衍,定居于此。”
門口的守衛等到殺生丸走得足夠遠了,握著長戟的守衛開始嘀咕:“那是誰家的孩子能有這般幸運?”被他們的王裔護在妖鎧里,還一副安心自在的樣子。
“你該問,”守衛小聲說道:“是哪來的女妖能贏得少主的心。”
時間已逾百年,加上凌月百余年守護得修羅丸周全,王城之中記得犬姬百年前誕下幼子的妖怪并不多,而知道修羅丸存在的妖怪大多數都居于內城中。
“普通妖怪定居于外城,中城里有定居王城中的妖怪開設的商街,至于內城,”殺生丸悠閑地用手指捋動著趴在胸前盔甲的狗頭脖頸,殺生丸慢慢解釋道:“居于內城的,多半是犬族屬裔,也有幾族妖力強大的妖怪百余年前歸順父親因而定居內城。”
穿過筆直的石板路,殺生丸半點彎路沒走,徑直穿過外城與中城走進內城的城門,在王城內城外,也布置著一道結界,內城城門關閉,在殺生丸走到臨近大門的地方,城門才緩緩打開。
殺生丸感覺盔甲外奶狗的狗頭鼓動了一下,他低下頭,順著撐著爪爪向遠處看去的修羅丸的視線,殺生丸瞧見了隱匿身形蹲伏在殿宇之中的守衛,“這里戒備森嚴呢。”修羅丸說道。
“母親下達命令,等你進入幼所之后,”殺生丸說道:“會撤掉內城中所有暗哨,凡隱匿暗處身形難辨的都是細作,你不必手下留情。”小奶狗耳朵顫了顫。
“不錯,”殺生丸視線四下一掃,說道:“王城內城是西國重地,不光是那些族中精英與附屬勢力定居于此,還因為內城里有個特殊的所在,你聞見了嗎?”
“嗯?”修羅丸發出一聲鼻音。
修羅丸嗅了嗅,鼻息里涌入一絲混在諸般氣味中的血腥氣與幼崽的奶味,殺生丸瞧著修羅丸的表情,殺生丸說道:“不錯,族中懷有身孕,亦或是即將臨盆的孕者都聚居于此,吾等大妖與人類和動物都不同。”
“人類懷上孩子,懷胎十月就能生產,生下一兩個孩子,”殺生丸知道修羅丸缺少哪些妖界的常識,繼續說道:“動物不過短短數月,就能生下一窩。”
“吾等大妖則不同,”殺生丸一邊穿過殿宇之間連接的回廊,一邊說道:“吾等大妖得天獨厚,修行有為便與天同壽,受孕便極是艱難,要懷上孩子并不容易,懷上子裔之后至少孕育十年子裔才能誕生。”
“母體也會受損,對嗎?”修羅丸問道。
???是。”殺生丸回答:“這十年時間,孕者面對的危險時戰力、反應、速度都會被削弱,千余年前,犬族建立王城時便定下來專為孕者和幼崽設置的庇護所。孕者從懷孕始到子裔兩百歲成年,都可以在此居住,一些父母戰士的幼崽也可以住在這里。”
“但,”殺生丸一頓:“大多數大妖怪都不會有那么多閑心養孩子,多半,在幼崽二十歲年紀左右,父母就會離開此地,把孩子扔給族里雇傭的仆傭們。”
殺生丸說著,手指撓動著奶狗毛茸茸的脖頸,他感覺自己的虎口上被踩了兩下,低下頭,“嗯?”怎么了?
“兄長,”修羅丸小爪子拍了拍犬妖的虎口,說道:“我覺得你的性子應該與我很像。”
“哦?怎么說。”
“而我一般這般細致解釋情況的時候,”修羅丸直白地說道:“都是在布置任務的時候。”
殺生丸輕笑了一聲,“不錯,”殺生丸蓋著狗頭擼了一把,修羅丸張口欲咬,被殺生丸捏住了狗嘴,殺生丸說道:“你抓的那只猴子招了供,王城護衛中混入了奸細,母親認為,西國若與獼猴一戰,那群忍者妖怪多半會偷襲后方。雖然大妖寡情,但敵人要是拿捏住了大妖的子裔,說不得要生出事端出來。”
小奶狗被捏這嘴發出“嗚嗚汪嗚”的聲音,小爪子看似兇狠地在殺生丸手背上撓了一下,殺生丸松開了手。
“你知道,母親定下日子,今日西國王軍便會出征,此次,我也與母親一同出戰,”殺生丸饒有興致地順著狗頭毛絨生長的方向捋了幾下,說道:“這幾日,你就安心在幼所里裝扮幼崽吧。”
殺生丸輕嘆一聲,說道:“此戰之后,西國能得百年和平。”無論地方進攻前方還是潛軍后方,西國都可應對。
圓鼓鼓、毛茸茸的一小團狗,放在那些渾身散發奶味的幼崽里,一點也不顯眼,誰能想到,這團狗老硌牙了呢?
“哦,對了,你的那個原也住在內城之中,”殺生丸一步踏在宮殿前的最后一階臺階上,說道:“我就不奉陪了。”
嘎吱——呼,撲通。
殺生丸拉開宮殿的木門,木門發出“嘎吱”的一聲輕響,殺生丸單手揪起奶狗的后頸皮,在奶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奶狗從盔甲里拎了出來,伸手送入殿里,手一松。
奶狗自由下落發出“呼”的風聲,一團白色絨絨的奶狗摔在了鋪滿整個宮殿的毛皮上,發出“撲通”一聲響。
而殺生丸抬起的腳一轉,反手帶上殿門,足尖一點,身形消失無蹤。
說老實話,修羅丸被扔在皮毛上的時候他罕見地有點懵,他四腳朝天仰躺在皮毛里蹬了蹬腿,這才翻過身,眼睛睜瞪圓了,他無情的兄長已經反手關上了門,修羅丸嗅了嗅,宮殿里充滿了裹著奶味的幼崽氣味。
自家兄長雖然動作依舊很是優雅,但是還是有那么點閃身逃跑的意味——是錯覺嗎?
循著氣味的方向,修羅丸向宮殿深處看去,修羅丸眨了眨眼,他看清楚了,在偌大的宮殿里,兩三聚集趴趴仰仰睡著各種各樣尚是原形模樣的幼崽,小奶猴和小奶猴湊在一起,小狐貍和小狐貍蹭在一起,貍貓崽子頭枕在貍貓崽子的肚子上,還有兩只小老虎睡在一只體型略大的老虎身上。
宮殿里什么動物妖怪的幼崽都有,鋪滿宮殿的皮毛是大片大片的各種動物的皮毛縫制起來的,什么也顏色都有。
宮殿的幕簾拉著,刺目的陽光都被擋在厚厚的幕簾外,宮殿里光線昏暗,適合睡覺。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
小動物們睡得香甜,發出奶呼呼的呼嚕聲。
修羅丸瞧了眼到他鼻子尖尖的褐色長毛,他一小團白犬在褐色皮毛里格外顯眼,但長毛掃過敏感鼻頭的感覺著實不太舒服,他踩了踩足下柔軟的皮毛,抖晃著身子松了松勁兒,修羅丸控制著妖力將身子變大了一些。
奶犬身子變大,身形在長毛將將到腿部一半的地方停了下來,他這個身形既不是宮殿里小動物身形中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耳邊都是連綿的呼嚕聲和呼吸聲,批了一早晨公文的修羅丸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修羅丸邁開步子,他隨意找了個沒有小妖怪的地方,爪子捋了捋皮毛的長毛,趴臥下去——和這些安心熟睡的小妖怪不同,他在陌生的環境里,嗅聞著相當陌生的氣味,修羅丸倦意上涌,卻睡不著。
體形變大了些,身上白色的絨毛自然也就長了一些,趴在花色的皮毛上,修羅丸合著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嗅聞著周圍陌生的氣味,修羅丸抬起爪子,蓋在自己的鼻頭上,修羅丸有些想念他家狐貍冷梅的氣味。
睡覺的時候,自家狐貍要么就把他塞進衣襟里,要么就和自己挨擠著蹭著毛,自己的犬尾也總被玉藻前拿尾巴壓著,若是人形,兩個妖怪睡在一張榻上,長發也總纏在一起。
如今,滿鼻都是幼崽奶呼呼的氣味,各種小動物的氣味撲鼻而來。
突然,修羅丸身下被壓著的皮毛被帶動了一下,腳墊踩過皮毛的細微聲響傳入他的耳中,修羅丸睜開眼,金眸在黑暗中明亮極了,對上一雙藍汪汪的犬眸,藍眼睛的犬眸剎那間睜瞪大了眼睛,“唔……嚶。”這是一聲真正的幼犬柔弱軟綿的哼唧聲。
被……被嚇到了。
朝著走過來的一團狗黑乎乎,身上一絲雜色也沒有,身下皮毛的長毛差不多有他皮頭那么高,小奶狗身上一股子陽光/氣味還混著一點點奶味,對上修羅丸的金眸,黑犬嚇得一屁股坐了下去。
黑色的小奶狗腦袋圓鼓鼓的,耳朵軟趴趴還立不起來,大半個身子被皮毛的長毛淹沒著,在柔軟的皮毛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修羅丸走了過來,剛剛被嚇得坐在地上的奶狗吹了吹胡子,嗚嗚汪汪長哼唧了一聲。
“同……同族該睡……睡在一起!嗝!”因為著急,末了還帶出了一個嗝。
修羅丸眼睛瞇了瞇,他動了動前爪,兩只爪子搭在一起,犬首優雅地擱在爪上:“誰說的。”
“這是幼所里的規矩,”黑乎乎的狗狗認真地說道:“你看,都是這樣的。”黑乎乎的狗狗見修羅丸并沒有排斥他,黑犬站起身,小碎步蹭到修羅丸的身邊,像是找著依靠一樣,蜷著身子側躺了下去。
挨著白犬柔軟的長毛,黑犬發出一聲舒服的“唔”的長音,短小的尾巴快樂地掃了掃,小奶狗對著修羅丸的脖頸地方,奶呼呼的說道:“我叫真一丸,你呢?”
“修羅丸。”修羅丸伸出爪子,把自來熟的奶狗的狗頭往旁邊推了一點,奶狗發出一聲可憐至極的嚶唔的聲音,小奶狗奶聲奶氣的哼唧著,修羅丸推動狗頭的爪子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收回爪。
小奶狗的哼唧聲適時地停了下來。
修羅丸金眸一轉,視線落在時間點卡得極是微妙的奶狗身上,小奶狗疑惑地歪頭,一副怎么了的詢問表情,就在修羅丸合上眼準備閉目養神的時候,小奶狗伸出爪爪,按了按修羅丸的下巴,問道:“哥哥,哥哥,不睡了,陪我玩!”
“嗯。”修羅丸閉著眼應了一聲。
“我二十四歲了,”小黑狗奶聲奶氣:“你呢,哥哥你體形這么大,肯定比我大吧,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一百余歲。”修羅丸回答。
“哇,”一連串嗚汪聲從狗嘴里吐出來:“哥哥年長我好多呢,哥哥的毛色太漂亮了,一身雪白和我一樣一點雜色也沒有,絕對是族中漂亮的犬妖,我還不會變人形了,哥哥會嗎嗎?”
一連串軟綿的嗚汪聲,同為犬妖,修羅丸自然能聽懂小奶狗綿軟奶氣的說話聲,修羅丸有些困倦,但小奶狗還是嗚嗚汪汪自顧自說著話,說的急了,還會打個奶聲奶氣的嗝。
修羅丸有些明白為什么他的兄長把他扔進殿中就轉身離開的舉動了——幼崽太聒噪了。
“會,”修羅丸抬起爪,一爪按住了黑犬的后腦上,往下壓了壓,嘴里說道:“睡覺,再吵把你扔出去。”
小奶狗“唔”的悶住了聲,修羅丸松開爪子,小奶狗頂著犬爪努力直起腦袋,大喘了一口氣,瞪圓了藍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我的父母隨王上出征再也沒有回來,真一丸會聽話的,哥哥不要趕我走。他們……唔……他們都不喜歡我。”
再也沒有回來?
修羅丸一怔,他移開按住奶狗狗頭的爪子,道:“睡覺。”
“嗚嗚。”小黑狗蹭了蹭自己的爪子,小幅度往前挪了挪,距離修羅丸的毛近了一些,閉上了眼睛。
像極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流浪尋找庇護的模樣。
……
“嘿,新來的,叫大哥!”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幼所稱霸(不是)?
? 第79章
“嘿, 新來的,叫大哥!”
修羅丸緩緩地睜開眼,他感覺到靠近他的真一丸聽到聲音甚至往他毛里拱了拱,修羅丸后腳把奶狗往外蹬了蹬, 真一丸嗚咽一聲, 又拱了拱, 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唔汪?汪!”最后一聲吠叫奶兇奶兇的。
“誰啊, 誰啊?”
小奶猴氣勢十足:“說你呢, ”修羅丸的視線落在抱著手臂站在他面前的小奶猴身上, “新來的,叫大哥!”
小奶猴抱臂直立一副氣勢洶???老大哥的樣子, 修羅丸的視線落在幼崽猴子兩顆眼睛眼角老大的眼屎上, 猴子幼崽身后跟著一串鼓著腮幫子打氣的幼崽,小奶猴、小奶虎、小奶狐、小奶貍,一個個或抱臂蹲坐著, 或一個個四腳落地站立著,跟在他們所謂的老大身后,“嗚呼”作勢。
真一丸醒了,真一丸支棱起來了,他氣勢洶洶站起, 一小只狗張嘴就說:“哥哥憑什么叫你兄長!”
“哦, 小子, ”小奶猴仰著頭,一副拽得很的樣子, 卻又那么點學大人的樣子, 棕色的小奶猴抬手撓了撓下巴, 兇巴巴地說道:“不要以為幼所的傭長護著你,我就不會揍你!該聽話的時候,要聽大哥的話!”
“過來,”小奶猴兇神惡煞的,巴掌大的猴臉一副嚴肅的模樣,修羅丸忍著笑,瞧著擋在他身前的真一丸氣鼓鼓地掃了掃尾巴,小奶猴一本正經地說道:“就算是在幼所,吾等妖怪也要進退有度,我就是這里所有妖怪的大哥!”
小奶猴猴臉肥肥嘟嘟的,臉頰是紅色,一聲皮毛里棕色中泛出灰白色,奶呼呼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棕色的眼睛里睜瞪得圓圓的。小奶猴身上的皮毛油光滑潤像是厚厚的,毛茸茸的皮毛大衣,手指頭是灰黑色的,和人類差別不大。
“新來的,”小奶猴見修羅丸半天都無回應,音調又往上提了提:“叫……”有一點小破音:“叫大哥!”
真一丸被小奶猴氣勢所懾,往后退了一小步,最依舊很硬:“吾西國之中,當以犬為尊。”
小奶猴眉頭皺緊,他很是不滿的說道:“自古到今,我們妖怪都當以強者為尊,”小奶狗往前走了一步,仰著頭,說道:“你可以挑戰我,真一丸,但你不可以挑釁我!否則……”
小奶猴一本正經地捏了捏手爪的關節,說道:“我管你是戰場遺孤還是什么王族后裔,我都會揍你的。還有你……”小奶猴板著張猴臉,一臉的嬰兒肥鼓了起來:“新來的,你就躲在一只奶狗身后,算什么本事啊!叫大哥,叫大哥我就不揍你!”
終歸是沒忍住,“哈哈。”修羅丸胡須吹了吹,笑了一聲。
“小子,”小奶猴嬰兒肥的臉更鼓了,他抬起手,灰黑色的手指指著修羅丸:“你不要以為你是新來的我對你客氣我就不會揍你!”小奶猴往前邁出一步,小小的手握成拳頭,兇狠地揮舞了一下:“我倒數三聲,你要是再分不出尊卑,我就動手了!”
“這里是我犬妖的國度,”小奶狗氣得“嗷”了一聲,說道:“你一個猴子就想當首領嗎?”
“你……你別不知好歹!”身邊的小奶虎“嗷”了一聲:“你個真一丸,大哥看你身世可憐,從來不與你計較,你別蹬鼻子上臉。”
白犬前爪搭在一起,犬首搭在前爪上,尾巴優雅地一掃半擋住奶兇奶慫的真一丸,真一丸看到蓋在他爪爪上的白色犬尾,一愣,修羅丸緩緩開口:“猴子說得對,吾等妖怪當以強者為尊,只是,你為何肯定你要強于我呢?”
小奶猴聽著前半句還贊同地點頭,聽到后半句就立即說道:“我從來沒在幼所里見過你,想來你也沒多厲害,我可以跟你比一場,”小奶猴一副你不可能是我對手快點乖乖認我作大哥的口氣:“且說好了,你要輸了可要叫我大哥。”
瞧著小奶猴有那么領袖意味,領著一圈吸溜著鼻涕的小崽子來找他麻煩,修羅丸站起身,爪子一抬按在氣鼓鼓的真一丸腦袋頂上,說道:“那你還是做好準備,我就算收斂力道,打猴還是很疼的。”
“呵,”小奶猴氣勢很足,他手臂抱胸,他說道:“我且與你說清楚,我與你比試是我們之間分較的勝負,你可不能輸了去尋家長來找我長輩的麻煩,那可混不講理的!你要打贏我,我就服從于你,你要是不和我打,就是看不起我!”
“我若是輸了,”修羅丸忍著笑:“我兄長不會找你長輩的麻煩,大約會想殺我滅口,請吧。”
“呵,”小奶猴一副大人模樣:“你要是不想跟我打就叫我大哥,你莫扯這些理由逃避戰斗。”
“逃避戰斗倒是不必的。”
小奶猴做足了大人的氣勢,修羅丸看向氣鼓鼓的真一丸,見到修羅丸看過來,真一丸瞪睜圓的眼睛又是一瞪,視線移開,嘴里嗚嗚:“我父親大人教我,西國就……就當是以犬族為尊!你……你讓他個猴……作什么……唔?”
修羅丸張口咬在黑色小奶狗的后頸皮,叼著小奶狗子邁出步子,見著真一丸小短腿還拖在毛里,他妖力鼓噪了一些,身形又變大了一點。
小奶猴抱著臂鼓著嘴邁開步子往殿后走去,繞過殿宇后方的屏風,外面是一處似模似樣的格斗場,修羅丸叼著悶悶嗚嗚發出哼唧聲的小奶狗悠閑地走到格斗場邊,松了口,一團小奶狗落在了青石板上。
“西國當……”真一丸固執地重復著。
修羅丸眼眸一動,視線落在嘀咕的狗崽身上,真一丸喉嚨一哽,聲音咽了下去,他說道:“西國以犬妖為尊,非是當以犬妖為尊,而是西國之中,最強的妖怪是犬妖。”真一丸呆愣住了,修羅丸繼續說道:“如今世道規則,不光是妖怪還是人類,都是弱肉強食,你要分清楚這道理的順序。”
小奶猴“嗯嗯”地連點兩下頭,說道:“你的白狗哥哥說得對,真一丸,你若還是固執于父輩予我們的榮耀而不是讓你自己變強,如今我們有大妖護佑不必擔心,等我們成年之后,失了庇護,弱肉強食,生死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若不變強,”小奶猴板著猴臉,說道:“不要說追隨犬姬殿下腳步,就算是代表吾族出站也不可能!”小奶猴看向修羅丸,奶猴子自顧自點點頭:“看你這么明事理,新來的,我就……”小奶猴猶豫了一下:“我就讓你三……不,一招吧!”
三招還是有點慫。
小奶猴一個飛躍蹦上格斗場的武斗臺,他朝著修羅丸招招手:“來戰!”
和小奶猴躍上武斗臺的姿勢不同,修羅丸慢吞吞的從武斗臺一邊的臺階走了上去——老實說,他有點明白自家狐貍從前為何爽約了。
這種欺負幼崽的感覺著實給他一種強烈的羞恥感。
奶呼呼的猴子撐了撐手臂,他的妖力鼓動起來,化作人形。褐色的長發披在身后,身上軟綿的猴子毛變成皮毛羽織的樣子,大概到成人腰部那么高的猴妖做出防御的姿勢,嘴里說道:“我可不欺負你,我已經會變化人形了,妖力控制也是……也是不錯的!”
修羅丸在奶猴子對面站定,他看了眼武斗臺周圍吶喊助威的小動物們,他說道:“莫說我欺負你,罷了,”修羅丸伸出舌頭舔了舔鼻頭,說道:“你和你的小弟們一起上吧。”
“什么?”小奶猴眉心鼓出揪揪,說道:“你可別憑空自大,我且與你說,我好多小弟還控制不好輸出妖力的力道!”
修羅丸說道:“一起上吧。”
小猴妖深吸一口氣,眼瞅著眼前這個人自找麻煩,他也沒有那么多耐心:“那你被打疼了可別哭。”他可是個講道理的妖怪,從來不恃強凌弱:“弟弟們,妹妹們,上來!”
三只小奶虎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躍而起,兩只小奶狐“嘰”地叫了一聲跳了上來,四只小奶貍氣鼓鼓地一蹬后腿跳了上去,五條鱗片顏色顏色的小奶蛇蜿蜒爬上武斗臺,還有數量不等的小奶兔、小奶龜、小河童、小奶鳥等等蹦上武斗臺。
“你放心,我們不會下狠手的!”
真一丸猛地一抬頭,他足下妖力迸發,飛躍跳上武斗臺,落在修羅丸身邊,大聲說道:“你們可不能以多欺少!”
修羅丸瞧著一團狗義正言辭的模樣,他心里有些好笑,這些小崽崽們妖力都躁動起來,看得出來,這些幼崽都是大妖的后裔,妖力純粹力量凝實,有被很好的教導過。
“誒?”真一丸看到自己的視線陡然飛起,下一秒就被一只手臂箍在了懷里,修羅丸只化形為孩童模樣,說道:“一起上吧。”
“你這樣子,”小奶猴瞇了瞇眼睛,他瞧著修羅丸銀發披肩、臉生妖紋、額間印出一輪紫色弦月的絨毛,小奶猴氣惱地說道:“你們犬妖就喜歡模仿著殺生丸殿下化形!”
“上!”聽得出來,小猴妖話語里流露出嫉妒與氣惱!
三頭小奶虎最先應了一聲,空氣中的水汽由他們操控著凝成冰刃,飛舞在三頭橘色小老虎的身邊;兩只小奶狐擠在一起,身邊幽綠的狐火亮了起來,火焰隨著風飄動起來;四只小奶貍左左右右站著,齊齊扔出種子,種子隨著他們的操控發芽生根快速生長。
還有其他的妖怪幼崽們有的噴水,有的噴火,有的憑空生出金屬,有的吐出迷人視線的霧氣,每一個幼崽都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妖力。
金屬、植物、水流、火焰、疾風齊齊朝著修羅丸砸了過來,真一丸瞪圓了眼睛,修羅丸能感受到,小崽子的身子、四肢和尾巴都變得僵硬無比——他害怕了。
“瞧著,”修羅丸掃了眼這些沖著他急沖而來的妖力,說道:“別閉眼,瞧著,什么叫做強者為尊。”
所有沖著修羅丸疾飛而來的妖力在距離他三步距離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罩子,有先有后,只聽“呲”的一聲,??些看似絢爛的妖力都被精準控制的妖力抵消無蹤。
“砰砰砰砰。”修羅丸只是抬手輕輕一掃,武斗臺上一大群妖怪幼崽們就反向橫飛了出去,撞上了武斗臺的欄桿,摔得四腳朝天七葷八素。
“喔!”“嗷!”“嘰!”“嚶!”“嗚嗚!”
小奶猴摔現了原形,一小只奶猴子掙扎地爬起來,他抓著自己的長尾巴,慢吞吞地晃了晃腦袋,然后他就感覺到自己腦袋頂上微微一重,修羅丸抬手按在了猴頭上,道:“叫大哥。”
“大……”小奶猴回過神,激動叫道:“大哥!”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修羅丸的周圍就被小奶虎,小奶狐,小奶貍,小奶兔,小河童,小小鳥等等各種品種妖怪圍了起來,他們都在呱唧呱唧地連聲叫大哥。
“嗯。”修羅丸看著一個個湊過來要求摸頭頭的幼崽們,他只能一個個摸過或是毛茸茸、或是滑溜溜、或是濕噠噠的腦袋頂,他算是明白殺生丸為什么毫不猶豫扭頭就走了。
聒噪的幼崽們奶呼呼的,一個個滿眼都是對強者的崇拜,修羅丸耳朵里就像是蟬它媽生了一群蟬寶寶,打又打不得,不應付呢,一個比一個激動。
“好了,”修羅丸手往下壓了壓,說道:“你們下午有什么安排。”幼崽們你擠我我擠你往后退了退,讓出了一個圈。
小奶猴連忙回答:“族中長老來傳授我們已經化形的妖怪們劍道。”
修羅丸說道:“你們消耗了許多妖力,回殿中好好休息,”聒噪的幼崽們下意識服從命令,說道:“若是族中長老問起,就說我叫修羅丸。”
“是,修羅丸大人!”
幼崽們跟在他們的前任大哥身后,一群幼崽魚貫走出格斗場,修羅丸瞧了眼他手臂里兜著的真一丸,他彎下腰,把狗放在了地上,說道:“你也到殿中去休息一下。”說罷,修羅丸轉過身,剛要離開。
真一丸眼疾口快地“嗷嗚”一口咬上了修羅丸的褲腿,“嗚嗚嗚嗚”哼哼唧唧的搖擺著不松口,修羅丸看著褲腿上搖搖擺擺的小奶狗,說道:“你別賴著我,我出去有事。”修羅丸感知得清楚,在有所附近有幾縷氣息悄然潛伏。
“唔……不……嗚嗚……不……不!”真一丸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確有要事,”修羅丸看著真一丸喘不上氣的樣子,他拎起真一丸的后頸皮,舉到眼睛平視的位置,說道:“你不要搗亂。”
“我們都是幼崽,”真一丸大喘了一口氣:“你能有什么要事?”
揪著真一丸的后頸皮,修羅丸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是幼崽,算了,帶著你吧。”
“唔嗯?”真一丸歪頭,就又被修羅丸手臂兜在懷里,修羅丸足尖一點,身形疾飛而起,足下妖力匯作落足的點,真一丸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們就站定在了殿宇外回廊與宮殿連接的拐角處。修羅丸借著宮殿伸出的屋檐隱匿住身形,他側目向東邊看去。
真一丸扒著修羅丸的手臂,仰頭看人,小小聲:“嗚嗚?”怎么了?
宮殿邊的道路上,一行全副武裝的護衛列隊走過,修羅丸借著自己逸散而出的妖力,看到黑衣勁裝蹲伏在屋檐墻壁之后的忍者。修羅丸抬起手,他捏著真一丸的小爪子,從真一丸體內穿匯而過的妖力讓真一丸也看見了那個忍者。
“嗯?”真一丸說道:“咱們內城守衛真是森嚴呢。”
“我問過母親,”修羅丸揉了把狗頭,說道:“內城之中不布暗哨,此有監視諸族之嫌。”
真一丸天真地說道:“那說不定是王上暗中安排的。”
“呵。”修羅丸刮了刮狗鼻子,真一丸腦袋拱拱蹭了蹭,遠處傳來腳步聲,又是一隊守衛列隊而過。
內城確實加強了守衛,但凌月仙姬并沒有在內城里布置暗哨,以修羅丸如今的妖力,他的感知力能夠覆蓋內城和一小部的中城,完全不需要額外布置。而且,若是在內城里布置暗哨,修羅丸一時無法辨清敵我,反而會弄巧成拙。
修羅丸松開捏著真一丸的爪子,真一丸失去了妖力帶來的視角,修羅丸妖力無聲化作刀刃,刀刃橫飛而出瞬間劃破潛伏忍者的脖頸。
隱匿在暗處的忍者發出一聲悶哼,失去生命的身體從暗處摔跌出來,“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敵襲!死了!”隊列的守衛大喊一聲,朝著忍者跑了過去,守衛撤下面罩,報告道:“又是獼猴忍者!”
真一丸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疑惑地問道:“誰動的手?”
“我。”修羅丸操控著妖力輕輕觸碰了一下守衛,守衛扭頭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看清楚他的身形,守衛躬身行禮。
真一丸以一個柔軟的姿勢扭頭,黑毛慢慢的狗臉上滿是疑惑。
幼所里,幼崽們挨挨擠擠坐在大殿里,犬族的長老站在人前點了點人數,問道:“怎么少了一人?”
“少了兩個,長老!”小奶猴激動地說道:“真一丸跟著修羅丸偷偷走了!修羅丸剛剛騙我們當大哥,就帶著幼崽偷跑了!”
長老一愣,道:“跟著修羅丸殿下走了?”
“喔?”“嗷?”“嘰?”“嚶?”“嗚嗚?”
作者有話說:
殺生丸:我讓你在幼所裝幼崽,你在幼所當大哥?
感謝在2022-01-16 23:42:54~2022-01-17 18:00: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朧月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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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修羅丸足尖輕點, 落在宮殿屋檐上,他視線穿過茂密的樹枝,看向角落里隱匿身形的忍者,懷里的小奶狗哼哼唧唧, 為他妖力包裹, 聲音半點沒有泄露出去, 隱秘機動的四席悄無聲息收割了城里潛伏暗哨的性命。
眼前的這個是最后一人。
“嗚嗚嗚汪!”懷里的真一丸小小聲但興奮地哼哼唧唧:“讓我瞧瞧嘛, 瞧瞧。”
所謂忍者, 大多黑衣勁裝, 黑罩蒙面, 斂聲靜氣隱于暗處,被修羅丸都在臂彎里的真一丸是半點沒有察覺到這些隱匿于暗處的忍者行蹤, 修羅丸覺得好笑, 捏著小奶狗的小爪子,借著他逸散而出的妖力讓真一丸看清忍者的樣貌。
真一丸極力控制聲音,小小聲地說道:“哥哥, 哥哥,那個妖怪瞧不見我們嗎?”真一丸頭左看看右看看,修羅丸蹲伏的位置很巧,在宮殿屋檐之下借著殿宇邊大樹的茂密枝葉遮擋身形。
“妖怪多以氣息辨別行蹤,”修羅丸撓著小奶狗的毛鼓鼓的脖子, 說道:“行蹤借房屋遮擋, 但妖氣收斂得好才算是隱蔽得當。這些妖怪自以為躲避得好, 氣息卻明顯得很。”
“呼嚕呼嚕。”真一丸被撓出細細的嗚嗚聲。
“而我用妖力遮蔽了你與我的氣息,”修羅丸說道:“若不是我主動暴露, 不會有人察覺到我們的行蹤。”
真一丸好奇詢問:“那哥哥你怎么離得這么遠斬殺他的?”
“妖力聚集壓縮凝成刀刃, ”修羅丸說道:“取這種雜碎的性命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借著修羅丸妖力給予的視角, 真一丸看得清楚,一把暗紅色的刀刃憑空而出,刀光一閃,劃過忍者脖頸。
真一丸用爪背揉揉眼睛,嗚嗚贊美:“哥哥好厲害!再來再來!”
饒是幼崽,也帶著血性,見著一刀斬殺的情景非但不害怕,反而開心興奮,修羅丸撓著小奶狗的絨毛,說道:“內城之中,已無潛伏細作了。”
真一丸發出“嗚嗚”的遺憾哼唧聲,他爪爪按了按修羅丸的虎口,奶聲奶氣地說道:“哥哥可以把我兜在衣襟里,不用抱著的,我不會滾出來的!”
溫暖的手心按住小奶狗的腦袋頂,修羅丸的聲音在奶狗頭上響起來:“我家的那位最多容忍我揣著姐姐,我可不想讓他生氣。”自己的衣襟里,只有那個拽得臭屁的黑貓和惡趣味頗重的狐貍能待。
修羅丸從隱匿身形的地方走出,他逸散開來妖力掃過內層,妖力收斂入身體之中,有感知敏銳的妖怪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掠過身體——但此時,內城中妖力強大的妖怪已經所剩無幾,反而,沖天的妖氣在中城之中聚集著。
真一丸還在為“我家那位”這個用詞發怔糾結的時候,修羅丸足下一點,身形化作一朵金光從屋頂上飛躍而起,在落地的時候就在內城的城墻之上。
城墻之外,西國軍隊軍容齊整,一萬妖怪的軍隊立于檢校場上,妖氣聚集于此沖天而起,修羅丸兜著興奮起來的真一丸,真一丸攀著修羅丸的手臂探頭探腦,黑片片樣的耳朵卻緊緊抿住了——原是很興奮的狗崽露出一絲難過。
隊伍之前,修羅丸遠眺看去,凌月仙姬與殺生丸負手而立,殺生丸站在犬姬的身后一步,兩位犬妖站在那里,便覺得有盛極殺氣。
“……吾西國百年來戰無一敗!”凌月仙姬的聲音借著妖力傳入耳中,響亮清晰:“是我西國擁躉前赴后繼悍勇殺敵所得,膽敢犯我西國之境者,殺;膽敢冒我西國屬民者,殺;膽敢蔑視我西國威嚴者,殺。”
“殺!殺!殺!”
修羅丸站立在內城隔壁后,借著內城隔壁的遮掩看向中城,他的懷里的真一丸被氣勢所激發出“嗚嗚嗚”——殺殺殺的回應,而修羅丸借著妖力掃過林立場中的妖卒,這些列隊站立的妖怪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未愈的傷,臉上雖顯露出疲憊但又戰意盎然。
真一丸“嗚嗚嗚”的聲音越來越輕,喉嚨里帶出了一點哭腔,修羅丸垂眸看向手臂里的狗:“怎么了?”
真一丸感受著脖頸處舒爽的揉捏,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修羅丸的虎口,輕輕說道:“我的父母就是這樣奔赴戰場再無返回的吧。”修羅丸把奶狗的口水抹在狗頭的凸凸上,他也不知說什么好,手指搓揉著奶狗的黑耳片片。
“哥哥,”真一丸拱頭蹭了蹭,問道:“你的長輩也在隊列中嗎?”
“在。”修羅丸笑了聲,說道:“我兄長說道,此戰之后,西國能得百年和平,此戰勝了,便不用再出征了。”
此時,隊列之前的凌月仙姬微微仰首,她的妖力穿過列隊的戰士,看向她隱匿身形的幼子,犬姬唯一頷首,揚聲道:“吾等,戰無不勝!出發!”凌月仙姬揚手一拋,一艘巨大的戰船現出身形,船身巨大無比,投下的陰影遮蔽了整個檢校場,妖卒們列隊登船。
隨著鼓動的妖力,妖船揚帆起航,穿過云層,駛向遠方。
真一丸仰著頭使勁地瞅了好久,問道:“我們回去嗎?”
“不,”修羅丸回答:“我還要去個地方。”修羅丸轉過身對著內城,他閉上眼睛,嗅了嗅,內城里各種氣味混在一起,手尖揉捏著小黑狗的黑片小耳朵,在諸多氣味中,修羅丸分辨出那一絲熟悉至極的冷梅氣味。
“哪呀,哪呀,哥哥要去哪呀?”小黑狗好奇問著。
修羅丸飛身躍起,他順著那一絲已經幾不可查、難以分辨的冷梅氣味,穿過內城的宮殿樓宇,落地在內城中心的一處宅邸前,四下看看,此地地處內城偏角,周圍被竹林包圍,只有一條小徑通往竹林深處。
竹林小徑是由青石板鋪成的,長久沒人踩上,青石板上生出了厚厚的青苔,視線穿過竹林間的罅隙,看到竹葉遮掩間的小屋。
真一丸在修羅丸的手心里拱了拱,好奇地問道:“這里是哥哥的家嗎?”修羅丸低頭看狗,微微搖了搖頭,一頓,又點了點頭。
他雖然認識自家狐貍滿打滿算不過年余光景,但是一旦玉藻前不在他身邊,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修羅丸緩緩開口:“我的伴侶原住在這里。”
修羅丸聽見有一隊守衛正朝著這邊走來。
小黑狗肉眼可見地呆住了,他張開嘴,滿口米粒牙咬在了修羅丸的手指上,磨了磨牙,癢癢的,修羅丸低頭看著狗,目露疑惑,小黑狗伸出爪子拍了拍:“哥哥,我們還是幼崽,找不見……”修羅丸捏住了狗嘴,“嗚嗚嗚汪!”最后是一串哼唧,沒有意義。
修羅丸抬頭向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守衛看去,許是修羅丸的模樣像極了殺生丸,領頭的守衛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守衛瞧了眼修羅丸手臂兜著的黑狗,躬身行禮:“修羅丸大人。”
“嗯。”修羅丸擺擺手。
守衛看著修羅丸站在竹林前,凌月仙姬雖然傳令守衛軍不必限制修羅丸的出行,守衛瞧著這處大妖曾經隱居的住處,還是好心提醒:“修羅丸大人,玉藻前大人曾經隱居于此,如今雖然暫時離開,但是此地設有結界,非主人允許擅自闖入,輕則重傷,重則喪命。”
“不必擔憂。”“幼童”修羅丸說道,聲音聽起來著實稚嫩,他抬起手,食指伸出,虛虛在竹林入口小徑上方輕輕一點,一點漣漪蕩漾開來,暗紅的火焰在修羅丸手間觸碰的地方陡然亮起。
“大人小心!”守衛急了,修羅丸若是受傷,他怕是脫不了干系。
和守衛曾經目睹過的狐火落在身上,瞬間卷席周身燃起大火不同,那朵狐火親昵地在修羅丸手尖蹭了蹭,修羅丸抬起右手,手背朝上,一點火焰落在他的手背,印成一個火焰標記。
“總喜歡在我身上刻上印記,哈。”修羅丸勾勾唇,唇上帶笑。
修羅丸一步邁出,在守衛們驚訝至極的目光里身形瞬間變大,白裳鮮紅彼岸花,暗紅色刀柄刀鞘的時歿在腰間現出形狀,銀發隨腳步邁出飄飛而起,他用妖力包裹住手臂里兜著的幼崽,一步踏上步入竹林的小徑。
“玉……玉藻前大……大人是您的伴侶?”真一丸的聲音都破了調子:“玉……玉藻前大……是……是那位自平安京起名傳天下的九尾狐妖嗎?我父母說,玉藻前大人定居西國以作客卿,那幾十年無人敢進犯西國。”
“是他。”
“等等,那……那,您,您是四楓院大人?”修羅丸揉了把奶狗子,微微頷首,真一丸咽了口口水:“您在幼所假扮幼崽,是……是因為會有危險嗎?”
真一丸說起話來還奶聲奶氣地,但他思路很清晰。
“不錯。”修羅丸說道:“安靜,真一丸。”修羅丸邁步走入竹林中,穿過結界之后耳中百便安靜下來,修羅丸心里有預感,如果這里是從數百年前活到如今的九尾狐妖的居所,他一定能在這里找到自家狐貍留給他的線索。
穿過竹林,修羅丸就看見一間木制小屋,“哈。”修羅丸笑了一聲——旁人不清楚,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很久以前在尸魂界流魂街玉藻前居住的樹林木屋,是他們相伴的起點。
修羅丸伸出手,推開木屋的大門,木屋的采光很好,修羅丸只一抬頭,就能看見在主廳的正中,一只九尾狐趴臥在皮毛之上。看清那只狐貍,修羅丸心里一沉。
玉藻前似乎在閉目沉睡,但修羅丸感知得清楚,眼前的九尾狐不過幻象,此時,修羅丸清楚地看感覺到他的妖力在他重歸身體之后發生了質的變化。眼前的狐貍姿態一如修羅丸記憶中一般優雅,前爪交疊在一起,狐貍略長的嘴恰恰搭在兩爪交疊的位置。
雪白的九條尾巴放松蜿蜒的盤繞在身前,絨毛似雪純白無瑕。
“玉藻前大人在呢!”真一丸壓低了聲音,他有些激動:“根本沒有棄西國而去!”
“他不在,”修羅丸嘴角平了下去,他說道:“此乃幻象。”
說罷,修羅丸抬起手,手中逸散妖力,抬手如揮散水汽一般輕輕一揮,妖力波動,眼前趴在主廳的狐貍化為虛無。此時,修羅丸瞳孔皺縮,積攢在幻象之中的妖力被他揮手的動作瞬間激活,化作一點光亮朝著他的額心飛了過來。
比光還快,避無可避!
光點徑直撞入修羅丸的眉心,修羅丸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在幻象之下的幻境悄然展開——這么久了——修羅丸忍不住想——他怎么還會小瞧他家的狐貍?
“哐嘰。”小黑狗砸到了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一聲輕笑在他耳邊響起,是玉藻前的聲音,修羅丸側目看去,“是我家小犬兒呢,”修羅丸對上玉藻前漂亮的眼眸,九尾狐妖纖長的手指落在修羅丸的臉頰上,輕輕挑了挑,臉湊近了些:“若不是我家小犬兒,剛剛那一下就死了哦。”
玉藻前的手落在自家犬兒的額上,手指微曲撩起修羅丸的一縷鬢發,手指滑動,托起修羅丸勾在耳后的長發,手心里像是捧著什么珍寶一樣,俯首在長發上印上一吻:“是不是很想我,特地來找我的?”
幻象站在修羅丸身手,他抬起手,溫暖的手心真實至極地貼在修羅丸的臉頰上,手指尖在修羅丸顴骨凸起的弧度上輕輕掃過,帶出一絲細微的癢意,末了,唇湊近些,吹了口氣。“不應聲?”幻象說著:“還是我聽不清,真的一點都不想我?”
“想!”修羅丸聽著幻象的臺詞,還是配合地說道:“思之難寐,輾轉反側。”
幻境真實至極,但玉藻前還是允許修羅丸明晰他處于幻境之中。
“來,跟我來。”玉藻前手落了下去,手指微曲勾起修羅丸的手指,九尾狐勾著自家犬兒的手指,穿過主廳,走到回廊上,他指了指擱在回廊上的茶小幾,說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這里喝茶。”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玉藻前臉貼得離修羅丸的臉側近了一些,輕輕吹了一口氣:“每年我都買下新茶,每年我獨自喝完那些茶。”
玉藻前繞到修羅丸的身后,抬手擋住了他的眼睛,手在松開的時候,修羅丸就能看見幻境之中坐在主廳中央給自己倒酒的玉藻前,酒水清冽,帶著淡淡的櫻花香味,玉藻前單手托舉著紅色的酒盞,沖著修羅丸敬了一杯。
“咱們都喜歡櫻花釀,”玉藻前說道:“我釀的櫻花釀與朽木家的比也差不了幾分了,只是,幾十年,陪我喝酒的人一直不在,索然無趣。”
幻境中的玉藻前站起身,負手朝著書房走去,銀發及腰的九尾狐身子一側在書房里的矮幾后坐下,他挑挑選選,在矮幾的木盒里撿出一把樺木扇廓的折扇,緩慢卻悠閑都把扇子展開,挑挑選選幾種顏料,凝神在扇面上畫了起來。
也不過多久,一只雪白巨大的白犬活靈活現的繪制在了扇面上。
玉藻前俯身吹了吹,扇面墨字顏色干透,他手一抖扇子合上,捻了捻扇子垂下的花穗,抬手將扇子放進了木柜的抽屜里。玉藻前抬手,深深地看了眼修羅丸,他沒有站起身,反而坐正了身子,他抬手抽出一張竹葉宣,上好的白色宣紙上印著竹葉的紋理。
玉藻前抬手往硯臺里加了點水,拾起墨條慢慢的研磨出濃稠適宜的墨汁,抬手握住筆,蘸了一筆墨水——橫折折,橫折??。
玉藻前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大而醒目的“卍”字。
修羅丸看清了這個字,他就覺得眉心一涼,幻境消失,玉藻前站在他的身邊,幻象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臉卻湊在他的臉頰邊,沒一絲呼吸都噴在他的臉上,一連串笑聲在修羅丸耳邊響起。
“我雖瞧不見你的表情,”玉藻前的聲音聽起來興致勃勃:“但我猜啊,我家小犬兒的耳朵尖肯定紅了,在發燙。是嗎?”
“是!”悶聲悶氣,修羅丸還是應了一聲。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小犬兒,修羅丸,”年長的狐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的小犬兒是從平安京始伴我到你出生的那個,你是,又不是,我有沒有說過,修羅丸,遇見你是我的幸事。”
“你不必知道這個時候的我在哪里,”噴在臉上的呼吸真實至極,玉藻前微微探頭,薄唇印在修羅丸的臉上,一絲冰涼濕潤印在臉上,滿是柔情蜜意,他在修羅丸耳邊輕聲說道:“不過,快去尋過去的我,我在等著你。”
“好。”
幻境褪去,修羅丸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腳邊是摔得七葷八素哼哼唧唧的奶狗,他抬起手,捂住幻象親吻他臉頰的冰涼濕潤的如真觸覺,“哼!”——狐貍都不在,還撩撥我!
作者有話說:
放糖,吃點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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