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玦想到很多種讓祁澤安全度過今晚的辦法,但他卻萬萬沒想到,祁澤竟然打算硬剛。
那一刻,他徹底感覺到了無語這兩個字怎么寫。
他還是試圖勸說讓祁澤打消這個念頭,畢竟游戲場里能被規則寫為必死的boss類角色,肯定不是他們用單純的暴力能夠對付的了的,他覺得祁澤還是太沖動了。
但祁澤的神態很認真,而且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對自己的決定有絲毫動搖。他并沒有向楚玦解釋自己那么做的原因,因為潛意識里他從來不會向任何人解釋,更何況是一個差點成為了敵人的陌生人。
楚玦能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能想到,他并沒有狂妄自大的以為自己可以單挑boss,但,如果想破局,關鍵就在這個boss身上。
解決困難的辦法是直面困難,祁澤選擇迎難而上,用最暴力直接的辦法來接觸這個核心。
他已經做好了受重傷九死一生的準備,哪怕可能面對的是“消失”,但他依然決定鋌而走險。
然而祁澤沒有想到,自己遇到的,是一個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怪物。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硬剛過,所以在夜幕降臨后只是試圖觀察一下boss。只要保證自己不死就可以,一晚上和boss拉開追逐戰,在這個過程里不斷了解boss屬性,等到日暮降臨時就可以結束了。
但事實上,他只是看了一眼boss的真身,渾身就傳來了針扎似的痛。
那種痛深入骨髓,身子骨強健如祁澤,也忍不住臉色一變,額上瞬間冒出了冷汗,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看到那個boss回過了頭,熟悉的骨架上的兩個大骷顱眼正死死地盯著他,正是他熟悉的學委,那個不死不滅不會受傷的怪物。
祁澤心一沉,看著他朝自己咧嘴一笑,嘴邊不斷的掉出殘肢碎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一退,讓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攻到了心口,喉嚨瞬間一甜,唇邊緩緩的流出了血跡。
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那個怪物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沒有做……竟然就讓他……
祁澤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還是太冒險了,這是他第一次起了一種類似于后悔的情緒。
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讓他受盡內傷口吐鮮血,并且他還只剩骨架,不會受傷不會疼,基本上就是打不死傷害還高的怪物。
怪不得被投出來的人會“消失”!
祁澤咬了咬牙,勉強平復了一下自己尚在沸騰的血液,他頭上的神經正在突突的跳,巨大的疼痛籠罩了他整個人。
祁澤硬撐著,沒讓自己倒下去,哪怕他的牙齒已經咬的嘎嘎作響,渾身的身體機構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嘆息。但他最終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平復了呼吸。
雖然身上還是疼得要爆炸一般,但他神態還是正常了很多。
他正要集中精力仔細觀察,卻見在他身后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若隱若現。
那一瞬間,祁澤都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但是他視力一向很好,再說了那個身影幾個小時前還在和他聊天。
他是不是瘋了?!
祁澤咬了咬牙,強行壓下了喉中的腥甜。他最討厭和別人糾纏不清,如果這次楚玦幫了他,那他還真的就要和他糾纏不清下去!
這人是不是有病!
祁澤咬牙切齒,向來云淡風輕的他終于有了一種抓狂的感覺,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到了哪里不對勁。
楚玦明明離boss那么近了,但是臉色卻比他好太多了,甚至他都和boss對視了好幾秒,但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
是因為,今晚boss的目標是他,他才會那么難受嗎?
他還以為,是因為有那么可怕的怪物,被投出來的的人無法進入寢室,才會“消失”。
他又想起來昨晚明明被投出來的楚玦,今早上卻一點事也沒有。
難道,楚玦,就是國王?!
祁澤的臉色變換不定,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面,一個個細節。
被擠壓的感覺讓他的頭腦有些發昏,太陽穴突突的疼,讓他的意思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他抿著唇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
是了,游戲場只會有他一個玩家,怎么會莫名其妙的蹦出來一個楚玦?
一步步接近他,博取他信任,是為了做什么,順著楚玦設定好的道路,一步步走向死亡?
那么,如果楚玦是國王的話,他只要殺了國王,是不是游戲場就可以結束了。
祁澤強撐著站起身,眼前已經是一片血紅,在那種駭人的壓力擠壓下,他的生命在不斷的流逝。
他往楚玦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新鮮的空氣大量涌入胸腔,祁澤忍不住低低的咳了起來,點點血跡滴在地上,也讓祁澤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一些更細的小細節瞬間浮上腦海。
“你是溯源中學的高二七班學生,一年前,你轉校來到這里,因為不合群,你受到同學排擠。你壓抑了一年,準備對同學實施報復時,國王游戲開始了。”
“姜澤,你是班長,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投誰我們就投誰。”
姜澤黑白分明的證件照旁,打著鮮明的轉校生三字。
楚玦的資料上,明明白白的寫著身份班長。
他站在了楚玦身邊,唇邊尚帶血跡,臉色白的嚇人,但眼睛卻亮的驚人。
“昨晚你去的,是不是教務處。”
楚玦有點不明所以,但他還是回答了祁澤的問題:“對。”
他看著祁澤此時的狀況,目光沉了沉,也開始思考了起來。
但他沒祁澤了解的信息多,祁澤又不是個會和他分享的人,所以他思考了半天暫時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等,教務處,姜澤為什么要提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有什么特別的嗎?
卷宗!
記錄著他們個人信息的卷宗。
狼狽的祁澤,昨晚毫發無損的他,他原以為是面前這個不死不滅的學委是因為教務處不讓隨意進出,但細細想來,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比如,那是boss們的禁地。
掩藏著這個游戲場中,唯一的,真實!
這又是一個幻境,一個代表著真實與虛假的幻境。
祁澤是轉校生為真,是班長為假:面對boss會消失為假,受傷吐血,也是假。
那么,什么才是真的呢?
祁澤看著盡在咫尺的骷顱,越走越近,兩人的身體幾乎要重疊在一起,蘇諾的骨架看他步伐堅定的向這邊走來,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不要過來!!”
下一瞬,他的骨架就凝結在一起,死死地打成了一個結,然后慢慢的倒地上不動了。
靠近后boss會消失,為真。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但當你靠近深淵的時候,深淵就開始畏懼著你。
最終,你,成為了深淵。
祁澤認為boss很危險,所以他一直避免和boss正面沖突,只想遠遠的觀望尋求破綻。但實際上這就是這個幻境想要達到的目的,因為當他在觀望時,已經不知不覺的被凝望。
當他靠近時,才是對面的自我毀滅。
這是一個相反對立面的幻境。
他們對楚玦抱有著惡意,是因為在他們印象中楚玦是那個和他們格格不入的轉校生,所以在第二時就全票將他投了出去。
但,明明轉校生是姜澤,被排擠的,也是姜澤。
教務處主任對他和同學對他的表現,還有那個遠超boss常理的一系列變故,都在側面的向他展示。
這也并不是什么互換人生,而是如同一個鏡面世界的對立。
boss消失在地面后,天邊慢慢亮起了魚肚白。
并沒有任何的提示音告訴他們通關,游戲仍在繼續。
試卷緩緩的下發,楚玦和祁澤并肩站在窗外,安靜的看他們寫下同一個人的名字。
“你說,它究竟想表達什么意思呢?”
良久,楚玦嗤笑一聲,淡淡的問道。
祁澤一開始并沒有回答,楚玦也不在意,畢竟他已經習慣了祁澤的沉默寡言。正準備聳聳肩回寢室睡一覺的時候,卻聽祁澤的聲音幽幽傳來。
“大概,是想考驗一下人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