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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古村的女人(六)

    這里是游戲模擬訓練場, 如果玩家想要退出訓練,自然是想退就退的。

    只是這種比較高級的靈異場 ,在玩家這邊一直是可遇不可求。進入游戲場的玩家 , 非靈異文主角的大把都是, 他們比起非靈異文主角本就少了一份天然的優勢, 而靈異場, 又是出了名的死亡率高。

    為了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他們往往會選擇不停地進入靈異場訓練自己 ,來讓自己心理上 , 身體素質上的各方面進行快速的提高。自從有了訓練場的出現 ,玩家們的死亡率的確降低了不少。

    系統認為, 作為一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必須在各方面能力都要出眾, 所以游戲場的類型都是隨機的 ,包括訓練場。而對于本身就沒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主角們來說,靈異向的游戲場真的是非常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就算沒有通關,也可以大幅度提高玩家的智力和體力,并且在游戲場死去, 對自己也沒有一點損失。

    只是闖關的時候心理上擔驚受怕一點罷了。

    但是如果在游戲還沒正式開始的時候就選擇退出, 那無疑是虧大發了。

    所以一聽這話, 他的cp夜晚瞬間就坐不住了, 她上前一把攔住了夜晚的太陽,美目含淚 ,眼中滿是不贊同。

    “阿遠, 你忘了答應過我什么嗎,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這只是訓練而已,不會死人的,阿遠……啊……”

    夜晚的太陽直接不耐煩的把她伸手推開,夜晚被推的一個踉蹌,她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尋春去校遲下意識的扶了她一把,沒想到夜晚直接往他懷里一靠,讓他臉瞬間僵硬住。

    “都是你這個女人,老子當年不顧家里人反對娶了你這個貧民窟出來的女人,要不是你那天非要去看什么極光 ,老子能和你被卷入到這個莫名奇妙的狗屁游戲場?還讓我參加訓練場鍛煉鍛煉,鍛煉你大爺,老子不奉陪了,到時候遇到鬼就把你往前一推。”

    男人一口一個老子聽得在場的人直皺眉,彎彎明月還和尋春去校遲對視了一眼,滿眼的嫌棄,似乎在想這種質量的人居然也能是一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而且他話里傳達出來的要推夜晚給自己擋刀的意思,更是讓所有人心生不恥。

    他話音剛落,就準備用藍屏手表點出來光屏直接退出游戲,一旦他登出成功,作為隊友的夜晚也要和他一起離開。

    夜晚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但她依舊只是流著淚,美目含情的看著他,她從尋春去校遲懷里出來,站到夜晚的太陽面前,這次她沒有伸手去制止他,反而苦心相勸道:“阿遠,這次真的是個難得的機會你真的不再……”

    “夠了,我說,讓我堂堂京圈太子爺去……”

    他話還沒說完,就兩眼一睜,直接倒在了地上。

    夜晚手里拿著一塊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板磚,臉上還有著淚痕,但眼中滿是冷凝堅定之色。

    這一幕猝不及防,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倒是祁澤早有預料,他早就看到夜晚往后倒在尋春去校遲懷里的時候,其實右手悄悄往后摸去,從地上摸起了一塊板磚。又在夜晚的太陽情緒激動的時候 ,站在了祁澤的旁邊,用祁澤的身形擋住了板磚。

    之后,一擊出手,直接將這位京圈太子爺拍暈在地。

    同一時刻 ,她因為傷害隊友受到了反噬,直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夜晚的太陽一板磚拍暈了她的cp后,這種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方式讓現場都沉默了一下,甚至驅鬼都停止了玩拜神的頭發 ,轉而向她豎了個大拇指。

    “妹子,有魄力!早看這玩意不爽了,當時我出手救了他,他還在那嘰嘰歪歪嫌我去慢了,早知道就讓他死在那算了,妹子你還能繼續游戲……不過話說回來啊妹子,你怎么能看上這玩意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吊兒啷當的,語氣更是絲毫不客氣,但是夜晚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滿,甚至抿了抿唇對他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讓各位見笑了,早知道現在會進游戲場,我當時說什么也不可能和這個能方便我繼續搞事業的他結婚 ,沒想到因為我和他結婚,系統將他判定為男主了 ,早知道我就一個人獨美了,也不會被他處處拖后腿。”

    夜晚嘆了口氣,她之前的那種怯弱和楚楚可憐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臉上的表情甚至都和彎彎明月如出一轍。并且下一秒 ,她就走到了彎彎明月面前,對著她鞠了一躬。

    “姐姐 ,我知道我這個請求有點唐突,我知道你是誰,你能幫我,我每次進游戲總被這玩意拖累,他還總以為自己是現代那個一呼百應的京圈太子爺,處處阻撓我的任務。”

    彎彎明月沉默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溫和,她溫柔地問道:“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夜晚看著她,對了對口型,并沒有直接的將話說出口,彎彎明月便了然的點了點頭。她一抬手將藍屏手表里的物品以一道藍光樣式發射到夜晚的藍屏手表里,然后只見一道藍光同時從夜晚的藍屏手表里發射出來,直直的射入了彎彎明月的手表里。

    彎彎明月怔了一怔,再看向她時,眼中有了一絲真實的溫度。

    然而就在此時,被剛剛夜晚的太陽嚇傻了的村長這才反應過來:“天啊,這抬棺的人,可必須全都是男子啊,這暈過去一個,這這這,四人抬棺,可都是要已婚的人呀,這暈過去一個,這送葬儀式該如何進行?”

    話音剛落 ,所有人的視線都向祁澤投了過來。

    眾所周知,現場只有三對cp,目前言情向男主已經被他cp親手拍暈了過去,那么只有純愛向的兩對雙男主了。

    雖然剛進場的時候就發現祁澤好像和他的cp關系不太好的樣子,發布任務的時候也沒來,但誰也沒想到他會一直不出現。

    并且npc好像也沒在意這件事,就好像默認了他不存在一樣。

    祁澤看著屋里所有人向他投來的視線:“…………”

    第32章 古村的女人(三合一)

    祁澤頂著一屋人投來的目光, 依舊不說話。

    屋子里的氛圍格外尷尬,其他玩家都很謹慎地審視著他,沒有一個人選擇提出來直接問他, 一時間屋子里只能聽到老村長在不停地哀嚎聲。

    “村子沒救了啊, 村子沒救了啊……居然沒人能救村子了……”

    祁澤依舊不說話, 尋春去校遲倒是率先反應了過來, 他收回了打量祁澤的目光,而是反復的看起了村長,蹙起了眉。

    一直沒吭聲的拜神輕聲問道:“為何要四個必須已婚的男人?”

    “這這這……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哦?”拜神笑了笑, 他一笑,長長的頭發直接垂了下來, 閃著銀白色的光, 病態白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篤定, “可據我所知,抬棺人要已婚人是因為有個說法,未婚男子陽氣過重, 容易壓住棺中過世之人的陰氣,對過世之人冥世不利。怎么,村里飽受蘇娘子侵害, 害怕蘇娘子地下過得不好嗎?”

    村長這這這了半天, 最后一咬牙:“其實也不瞞各位了, 的確不是什么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是因為我們這邊有個說法,女子下葬啊,就是個陰氣重的活, 更何況是個女厲鬼下葬哩。”

    “未婚男子確實陽氣更重一些,但是這蘇娘子啊, 雖然也沒法對他們出手,但是卻因為受陰氣侵蝕太重,導致這后半輩子啊,都沒有了妻孫緣,而且這蘇娘子的棺材還會第二天好端端的回到狀元府,這這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啊……”

    一說到傷心處,村長更是老淚縱橫,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腿大哭起來。

    “那敢問村長,這送葬的除了要是四名已婚男子,可還有什么別的禁忌?這歷年來負責給蘇娘子下葬的,又是何人?”

    說這話的那人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尋春去校遲,他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現代沖鋒衣,頭發卻梳了個古代高馬尾,長相偏凌厲艷麗,聲音卻是清涼低沉的。此時他正認真的看著村長,神態極其認真。

    村長怔了怔,就好像一個被設定好的機器人突然被問到了一個不熟悉的領域一樣,他反應了好大一會,才反應過來尋春去校遲的意思,并且選擇性的忽略了他上一個問題,而是自顧自的回答道:

    “歷年來負責這些的,一直都是柳娘子,她和蘇娘子生前是要好的手帕交,十多年了,這件事一直是她負責的……”

    柳娘子。

    又出現了一個背景故事里未曾提到過的人物,在場的人都是各懷心思。

    當然所有人其實都沒對這個柳娘子抱有多大的期望,要是照著柳娘子說的話不犯忌就能存活下來的話,那之前也不會死那么多人了。

    但是毋庸置疑,這個柳娘子一定是個關鍵的人物 ,還是蘇娘子生前手帕交,很可能是揭露這個游戲場的核心。

    現在的重點,就是要不要聽這個村長npc的請求去抬棺送葬 ,還有抬棺送葬的人選了。

    那么問題又拋到祁澤這邊了。

    祁澤一直沉默著沒說話,但是他心里卻隱隱的有了一些猜疑。

    如果游戲場必須要有四個成年男性 ,還必須是已婚男性,那么系統不考慮到這種靈異場會有人中途登出的情況嗎?

    按照系統的規則,如果必須要有四個已婚男性,那應該就不會有無cp大女主和無cp大男主的存在 ,因為這某種程度上 ,也影響了游戲的平衡。

    除非有需要單人完成的故事線……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中猛地閃現出戚景琛的那張臉。

    他們不能無視規則進入狀元府,也不能進入靈堂,但是戚景琛卻可以端坐在狀元府里,一身古裝的坐在樹下。

    并且,村長發布任務的時候 ,戚景琛甚至不用到場。

    這說明,這個抬棺送葬任務,已經下意識的把戚景琛排除在外,因為他走的不是他們這條故事線!

    一個游戲的進行,一個選擇,會導致人走向不同的結局,而你卻不能知曉,你選擇的路線走向的是he結局,還是ne結局,更甚至是be結局。

    那么,這條必須有四個已婚男性的故事線,就一定是對的嗎?

    而他們這種入棺進村的方式,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成為某種意義上的祭品呢?

    如果他們真的順從村長的意思去抬棺送葬,是否又是將自己送上了死路呢?

    村長,真的是發布任務的npc嗎?

    祁澤已經意識到,戚景琛選擇了避開村長家的任務發布,而去狀元府完成個人任務線 ,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所以此刻面對眾人明里暗里試探,祁澤選擇避而不談,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尋春去校遲退后一步,妖冶的桃花眼彎了一下,也表示了拒絕。

    這自然更和彎彎明月以及夜晚沒關系了,彎彎明月直接單手幫夜晚提起了徹底昏睡過去的夜晚的太陽,有了彎彎明月的秘藥 ,保證這夜晚的太陽能一直睡死到游戲場結束不作妖。

    只剩拜神和求佛還留在村長的院子里,按理來說,其他人都走了,他倆留在這里也湊不齊四個已婚男性來,但他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倆想做什么,和祁澤無關,祁澤更關心的是,如何能打開這個游戲的其他走向。

    村長的委托線已經被他徹底否決了,戚景琛都特意避開的故事線 ,想必也不會打出什么好結局。

    那此刻,要從什么地方入手呢?

    狀元府進不去,靈堂也進不去,村長家已經沒了線索,目前唯一能有點眉目的好像就是村長提到過的柳娘子。

    可是祁澤想了想,還是否決了去找柳娘子的這種想法。

    而且戚景琛能進去狀元府,說明狀元府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進去,只是需要一點辦法。

    他腦子里開始浮現出攔住他的那個村民說的話。

    “蘇家自此之后也就開始鬧鬼,請了法師來看,都說是蘇老爺他娘有心事沒消,她能有個什么心事啊,不就是沒看到孫子沒享著福嘛,她就開始禍害蘇老爺,村子里靠的太近,甚至看一眼!都會招惹上晦氣,唉,真是作孽啊……”

    不是狀元府進不去,而是狀元府進去后會招惹上晦氣,所以才讓人不能接近。

    是后面那個真正進不去的靈堂,誤導了他的方向,狀元府,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不能進去,只是進去的時候,會有人勸撓阻攔。

    那他不走正門就是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 ,祁澤看著狀元府外面飄的幽幽白布,面不改色的直接翻墻翻了進去。

    然而他剛一落地,就感覺到一陣涼風吹過,一片枯黃的葉子擦過他的側臉,筆直的插入到了他身后的樹干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祁澤的臉色微微一變,看向樹葉襲來的方向。

    在不遠處的盡頭,槐樹下,坐了一個身著古裝的素衣女子,長長的發絲掩住了她的半邊臉,她只是安安靜靜的坐著,并沒有其余的舉動。

    “叮!玩家已邂逅主場boss古村女人。”

    “主線任務開啟:找出蘇娘子的隱藏身份。”

    “時限:十天。”

    “游戲場等級:A級。”

    “祝玩家,游戲愉快。”

    主線任務是被一個玩家觸發后全場通報,也就是說戚景琛在這個狀元府待了那么久,都沒撞到這個主場boss,而他一進來就和主場boss打了個照面,觸發主線任務。

    對于自己這種“好運氣”,祁澤真的想呵呵。

    但他此刻無暇顧及這個,因為在藍色的字幕散去后,看著坐在樹下的女人,祁澤臉色微變,然后不動聲色的往后撤了一步。

    直覺告訴他,現在和女人對上,他討不了什么好。

    女人靜靜的坐在那里,眼神落不到實處,好像什么都沒看,但卻一直在微笑,好像并沒有要此時發難的舉動。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向敏銳的第六感讓他瞬間彈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他方才所在的地面都凹陷進去了一塊。然而就算是躲開了,祁澤也被沖擊的塵土刮了一下,成功讓他黑了臉。

    更為糟糕的是,他看到原本保持著微笑的女人神情微動了一下,好像要緩緩地轉過頭。

    不能讓她看自己!

    祁澤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這種說不出的第六感之危險在前兩次場都救過他,可是這千鈞一發之際,如何才能讓這個女人不看他?!

    “轟!”又是一聲巨響,女人的視線偏轉了過去,祁澤微微喘了口氣。

    他視線回望過去,卻見是一身狼狽的戚景琛跑了過來,他的神情極為嚴肅,完全不復他平時懶懶散散的樣子。

    “走!”

    一切都來不及解釋,但一切都在不言中。祁澤選擇了相信他,畢竟他的直覺也告訴他,再留在這,會極為危險。

    然而就在此刻,戚景琛的背后,卻赫然的出現了一個女人的頭,對著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祁澤感受到了一陣暈眩感。

    女人的眼睛很美,是那種很妖冶的美人眼,眼角微微輕佻,有種說不出的魅惑。然而祁澤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感覺女人的眼睛里有種將他吸進去的感覺。

    是悲傷,是絕望,是憤恨,是無助,祁澤感受到這些負面情緒,只覺得心頭被壓的十分沉重,喘不上氣。

    意識在沉浮,思考的能力也漸漸飄遠,他仿佛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茫然的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茅草屋,被人推進去,開啟了他的一生。

    這種感覺和他當時在樹林中第一次見到模糊的女人背影的時候經歷的環境有點像,但卻更加的真實,也更讓人沉陷進去。

    早上天不亮就要起來燒火,做飯,喂雞,忍受著鄉野村婦從早到晚的辱罵侮辱,從早到晚,照顧比她小或大的三個孩子,時常忙碌到深夜。

    十二歲那年,就被許給這家老大,從此就決定了她以后的命運。

    十八歲,剛剛成年,就和老大成親圓了房,然后嫁給了這家老二。

    二十歲,同時嫁給這家老三老四。

    在這個時代,娶不起媳婦的貧困家庭,為家里買童養媳,又讓童養媳做共妻,已經是社會底層階級常態。

    二十二歲那年,發生了災荒,婆婆年紀大了,第一個沒能頂住。

    剛剛生下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老大外出,老二老三是不中用的,而老四,還尚小。

    祁澤感覺意識開始模糊,漸漸的,成為了她。

    她背著背簍,背簍里裝著她熟睡的孩子,茫茫大雪,她把孩子揣著懷里,孩子沒有受到凍,她的臉上卻滿是被寒風吹過的痕跡。

    她帶著孩子翻越雪山,家里老二老三老四根本不會幫她帶孩子,她還要帶吃的回家,筋疲力盡之時,她倒在了一個破敗的寺廟前。

    醒來的時候,孩子正在她懷里哭,然而周圍是柔軟的草垛,面前是溫暖的火,有人救了她。

    她驚訝,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么好心的人,那人還給了她一點干糧,這讓她勉強的活了下去,找到讓她接著活下去的食物。

    大雪漫長,饑荒難熬,但她總算是活下來了,還有她的兒子,她精心照顧的三個弟弟,或者說,丈夫。

    四十歲,年輕的兒子被皇上點名成了狀元,天下聞名,全村人都震撼了,她以自己的兒子為榮。

    沒多久,她的丈夫,這家原本的老大在外出時被人弄死了,尸體拖回家。她呆呆地看著,相處那么多年的丈夫,雖然對自己不甚多好,但居然就那么死了。

    在京城做官的兒子終于回來了,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兒子提出的要求讓她徹底懵掉。

    兒子希望她死,他說她是他的污點,就是因為她不檢點放蕩,自己才會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若是她自盡追隨老大而去,還能給她立個牌坊,自己的污點才算是抹去了。

    祁澤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他感覺自己就是這個女人,被自己兒子親口要求去死的悲慘女人蘇娘子。當自己被親生兒子哄騙,喝下藥昏睡過去,之后心中的悲憤,不甘,以及絕望等種種負面情緒幾乎要穿破他的心臟。

    她為了這個家付出這么多,為何會落的如此凄慘結局?

    當初她為了將三個弟弟還有兒子養大成人,又廢了多少氣力,多少心血?

    丟人現眼……唯一的污點……可是如果不是她這個污點,蘇巖你憑什么活下來,憑什么去入學,憑什么考上狀元!

    她從小照顧到大的三個男人各抱美妻,她的熱心腸鄰居冷眼旁觀嘲笑她死了丈夫又留不住男人,她以為的知心人朋友冷眼旁觀,不屑嗤笑,她的兒子陷害她與人通奸,逼她自盡!

    祁澤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他的雙眼放空,手指不受控制的向自己脖頸襲去。

    今日身死,她必化作孤魂野鬼,讓所有對不起她的人血債血償!

    手臂在半空中被截住,他使勁的往里推了推,沒推動,并且以他的氣力,竟也沒能讓他往前移動一瞬。

    祁澤開始煩躁,他的眼神本是茫然的,空蕩蕩的看不見一點神韻。但隨著心情波動越來越厲害,他那無神的雙眼里開始出現了一點瞳孔似的東西。

    最后,他終于忍不下去了,將手臂用力一甩,并且重重一推。

    緊接著他身形一歪,竟是整個人都被帶偏了下去。

    感受到來自地面的撞擊時,祁澤眼睛的焦距才開始慢慢恢復。

    他看起來還有點茫然,但已經回復了原來的神韻。祁澤有點呆呆的看著被他壓倒在地的戚景琛,好像還沒回過神。

    戚景琛本來在氣祁澤好死不死的和蘇娘子對上眼,又中了她的幻術。最開始他在旁邊看著原本整天板著一張冷臉的祁澤臉上表情一會痛苦,一會絕望,還覺得挺新奇,然而當他看到祁澤開始被迷惑到要掐自己脖子時,才開始慌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拍,怎么叫,祁澤都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中了幻術的祁澤手勁極大,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阻止祁澤把自己掐死的決心,好在祁澤最后還是找回了神志,靠著自身意志強行讓自己清醒了過來。

    然而等他清醒過來,呆呆地看著自己時,戚景琛又不由得想笑。

    許久,祁澤才恢復了平時的狀態,他輕咳一聲,有點不自然的偏過了頭,好像不經意的問道:“boss呢?”

    “你清醒的時候,她就走了。”戚景琛正在拍自己身上沾到的塵土,看著因為蘇娘子的離開而迅速衰敗下去的桃樹林,瞇了瞇眼。

    “……”祁澤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他也并不擅長找話題,只不過剛才居然因為中了boss幻術而差點殺了自己這件事太過丟人,他還是試圖轉移重點。

    他將自己方才幻境所見,以及在村長家的見聞和戚景琛一說,見到戚景琛一臉了然便知道他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測,然而聽到祁澤口中一些意料之外的發展時,戚景琛還是蹙了蹙眉。

    “村長提到了一個和蘇娘子私交甚好的柳娘子?”

    祁澤聽到他這疑惑的語氣,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幻境的發展,幻境里好像從來就沒提到過什么柳娘子。事實上,蘇娘子因為從小被當做買來的童養媳對待 ,從天不亮就起來干活,一直照顧一家老小,也沒有什么機會和別的小姑娘處成好朋友,此時此刻,這個明顯多出來的柳娘子,就顯得格外的奇怪。

    尤其是當時尋春去校遲問出那個問題是,村長那個奇怪的反應,更是讓祁澤起了疑心。

    他本來不想去柳娘子那邊探查了,因為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柳娘子應該是走村長的抬棺送葬線才會用到的重要人物。但是經歷了這個更深一層的幻境后祁澤就不那么想了,出現一個劇情外的人物,怎么看都像是所有故事線的核心。

    只是現在夜色已深,有什么想法祁澤倒也不能現在就去實施,只是第二天他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屋外已經滿是血跡。

    夜晚站在血跡旁邊,臉色極其難看。

    夜晚的太陽的頭還平滑的躺在地上,神態看起來很是安詳,應該是睡夢中就被人帶走了,大概是彎彎明月給的秘藥太好,導致他睡夢中被人殺死也沒醒過來吭一聲讓大家聽到。

    但是,睡夢中就被人殺死,也不知道是犯了何種禁忌,按照游戲場的規則來說,如果沒有觸犯到死亡條件 ,boss就無法對他們進行絞殺。

    晚上,被一家六口人折磨半生的boss,一家四兄弟,大郎,二郎,棺材,祭品………

    祁澤心中慢慢有了猜測,尤其是昨天在村長家驅鬼的隨口一說,夜晚的太陽也是被裝進棺材過的,但是不知道他是那個三郎還是那個四郎。

    但祁澤猜測,夜晚的太陽或許就是代替了那家人的某個兒子,是女人深深記恨并且最恨的那個人,才會導致女人第一步先對他下了手。

    要說最恨的是哪個人,首先肯定是蘇娘子的兒子蘇狀元,但是還是既然他們入棺人代替的是大郎二郎三郎四郎,那么蘇狀元就可以暫時先往后放一放了。

    已知他代替的角色是死的最早的大郎,也是大郎的死去導致了后來女人招來的一系列禍端,被親生兒子逼死的痛苦一切的不甘都從大郎的死去開始。

    但大郎應該是她恨得最輕的人。

    因為他早早的就死了,雖然他活著的時候對女人動輒打罵,稍有不順就劈頭蓋臉的一頓砸過去,但是他在的時候,女人還是被當做人看的。

    他一死,流言就開始飛起,街坊鄰居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說她雖然培養出了狀元,但和家里其他男人關系一直不清不楚,以前大郎在的時候還能管著她,大郎一死說不定她私下多么混亂。

    而拜神頂替的人,是二郎,但要說女人最恨的,三郎和四郎都有可能。

    因為三郎和蘇娘子是同齡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三郎也不像兩個哥哥一樣對蘇娘子動輒打罵,他對她很好,是蘇娘子自小就暗戀喜歡的人。而四郎因為年紀小,蘇娘子一直是把他當弟弟一般疼寵著的,一直嬌養著寵愛的不像話。

    就是這兩個蘇娘子自以為最親近的人兩個人,給了她最深的一擊。

    然而眼下,目前已經能確定的是被選中入棺的人都是系統判定有cp的其中一人,無cp大男主尋春去校遲到底有沒有被選中入棺還尚未可知。并且就算是他也入過棺,他此刻也不在這里,夜晚的太陽已因為死亡登出游戲,也無從判斷他頂替的人是三郎還是四郎。

    他們所獲得的信息都太少,并且玩家們都各懷鬼胎,愿意分享合作的玩家還是比較少的,大家都比較相信自己可以獨立完成,一個個的分散獨立調查 ,導致每個人的進度都很慢。

    正在幾人還在對著夜晚的太陽昨夜離奇被殺的事情還在沉思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父老鄉親們,喜報,喜報,在外鄉人的幫助下,我們今日終于得以送蘇娘子出殯了!”

    這一聲來的猝不及防,祁澤第一反應就去看向戚景琛,卻見他又是一副毫不疑惑的樣子,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他沒說話,戚景琛就好像猜到了他所思所想一般,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有詐。”

    祁澤:“………”

    他當然知道有詐,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他只是有點疑惑拜神和驅鬼到底做了什么,能順利的把蘇娘子的棺材從村子里運了出去。

    沒錯,聽村長的意思,僅僅是送了出去 ,村子里就開始敲鑼打鼓的先熱鬧奔走相告起來了。

    這還沒下葬呢,不確定性可太多了,但是驅鬼和拜神只有兩個人 ,是怎么做到原規則里要求四個已婚男子抬棺才能出殯的要求的。

    等等,四個已婚男子……

    昨天抬棺后被砸死的,明明是兩個人。

    村長明知道規則,卻還是要兩個男子去抬棺,到底居心何為?

    但不管怎么樣,村子里得到已經順利出殯的消息后,已經徹底陷入了歡樂的氛圍,連帶著那個被限制著不能進入的靈堂寺廟,也無人看管了。

    祁澤早就覺得那個地方不對勁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進去,他也不能貿然的出手傷人暴力進去,萬一觸發了游戲場的規則,懲罰也會隨之而來。

    眼下無人看管了,那這便是他尋找機會的最好時間。

    他倆略一合計,決定趁著現在村里正亂的時候,一個人去寺廟探查,一個人去柳娘子家打探一下情況。

    而現在,祁澤站在那座散發著古老氣息的古廟面前,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伸手一推,只聽“吱啞”一聲,一股陳舊的腐朽味道便傳了過來,看的出來,這里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然而推開門后的景象,卻讓祁澤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素來沉靜的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點訝異。

    古廟的柱子上刻著各種繁瑣的符文,然而這位置卻亂七八糟的,也不似尋常人家的刻字,卻是每一筆,每一字,都深淺不一,尤其說是刻上去的,更像是用某種利器劃上去的。

    廟的正中間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菩薩,她笑容親切,左手執著代表著觀音菩薩的甘露,右手拿著楊柳枝,正視著門口,似是在期待著人們前來許愿。

    但廟里布置極為詭異,明明是白天,但廟里卻點起了燈,四周拉起了帷幕,照的廟里陰森森的。燈很亮,圍著菩薩擺了一個圈 ,祁澤站在入口處,看著這些燈若有所思。

    廟里擺長生燈?

    他認真的看了看菩薩的樣貌,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然而他別的事情上記性還好,在這種事上他永遠記不得對方的臉,他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便暫時擱淺了,打算等回去的時候他畫出來讓戚景琛認認是誰。

    他往里走了兩步,看著后門處的那個破席子出神。

    一張凌亂的破席子,沒什么好看的,但是如果旁邊沾了不少血跡,還有個藕色的小肚兜的話,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祁澤慢慢的向那里走過去,他走的不緊不慢,卻是疾走如風,不一會就站在那邊,把暫存在死亡日記里的斷刃取了出來,用刃間挑起肚兜。

    正打算細細的觀察,廟里卻忽然刮起了風。他回頭看去,卻見菩薩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就像當初……他在樹林深處看到的那個女人的微笑一樣。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菩薩臉上的土泥在頃刻間層層脫落,手中的拂塵承直立式的站了起來,攻擊力更是成遞增式暴漲,實力完全不輸蘇雅雅的無頭爸爸。

    祁澤平日戰斗能力再怎么強,身體素質再怎么強悍,在游戲場里他依然是實力受限的玩家。最開始的他還能勉強應付,但這菩薩和無頭男尸不同,她行動奇快,比無頭男尸更加難纏,漸漸的,祁澤身上就掛了彩。

    祁澤心中暗罵了一聲,猜測自己可能又是倒霉的觸發了某種信號,他一邊飛快的躲閃著,一邊在腦子里想著應對之策。

    樹林里的女人,長生燈,讓他覺得很眼熟的菩薩……

    為什么明明是白天,寺廟里要擺上那么一排長生燈,還要齊齊的對著這尊菩薩像?

    他猛地抬起了頭,卻見那個菩薩已經變了個某樣。他左手雖然依然持著玉凈瓶,但是右手的楊柳枝已經變成了主殺伐的拂塵。祁澤以這個角度看的時候,都可以看到他的臉已經變了個某樣,右半邊臉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似在冷笑。

    祁澤直接沉下了臉。

    他確定以及肯定,這座菩薩像,是已經徹底被激活了程序。

    而他進來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進來后,讓門在他的身后自動關上了。

    這專門營造的黑暗,讓菩薩誤以為這是黑夜,所以才會開始了他的舉動。

    那晚第一次見到的模糊的女人,半夜殺了夜晚的太陽的蘇娘子,還有眼前這因為誤以為是黑夜便出手殺人的“菩薩”。

    祁澤一邊躲避,一邊不動聲色地向門口退去,在boss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狠狠地一腳踹上寺廟大門。

    踢上去的時候,祁澤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門,在外面,被反鎖了。

    但他如果在和這個boss耗下去,他早晚會體力不支的倒下去,而菩薩是土泥做的,根本不會疲倦,而大門一直不打開,也就意味著這里一直都會是黑夜。

    可,如果他一直沒有打開門,那么屋里都一直會是黑暗的模樣,為什么菩薩那時候沒有絲毫的異常呢。

    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祁澤的視線投向原來菩薩所在的地方,瞳孔狠狠地縮了一下。

    燈!是長生燈!

    原來他走進來的時候,地上擺了九十九盞長生燈,而此刻,最中心的那一盞,被人取走了。

    寺廟就那么大,長生燈把寺廟里的所有角落都照的一覽無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長生燈取走,又藏了起來更甚至是離開了?

    就這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藏人,但同樣的,就那么點地方,不可能有人在他眼皮子下悄無聲息的取了長生燈,然后又偷偷地溜了出去,順便還把門鎖上了。

    祁澤更傾向于,這人還在這個房間里。他的視線在房間里快速的掃了一遍,最后直接確定了目標。

    他躲閃菩薩的攻擊時,半蹲下一個滑鏟,將菩薩的底座下面的間隙狠狠地踹開。

    同一時刻,寺廟里突然陽光大亮。

    打開門的戚景琛往內部看來,正對上被祁澤一腳踹出來的尋春去校遲。

    同一時刻,光線撒射進來的時候,菩薩的動作停下了。

    戚景琛看到寺廟里現在的局面,還有尋春去校遲懷里的那盞長生燈,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尋春去校遲,突然冷笑了一聲,從喉嚨里硬生生的擠出來了幾個字。

    “好久不見啊,亓,官,衡。”

    “這都遇到幾個訓練場了亓官先生,一次又一次的隱藏身份跟著我進訓練場,有意思嗎?”

    戚景琛直接呵呵冷笑,這倒是祁澤很少見到他這種模樣,有點像他們剛認識的那個新手游戲場時第一次對他出手說要殺了他的那個楚玦了。

    尋春去校遲,不,應該說是亓官衡,被戳穿了身份也不惱,反而有點惡狠狠地盯著他,冷聲嘲諷道:“我為何跟著你,你難道不知道原因?”

    “哦?亓官公子,我好像真的忘了……唉,年紀大了,之前又被水淹了一下,可能是現在腦子進水了吧,你等我清一下腦子里的水再告知于你。”

    “嘎嘣。”一室寂靜里,亓官衡這聲幾乎要咬碎牙的聲音分外清晰。

    然而出乎祁澤意料,他并沒有沉不住氣地高聲質問,反而特別冷靜地詢問道:“那你什么時候能清空一下你腦子里的水……?”

    “光清空我腦子里的水可不夠啊,你這次這么陷害我的人,你還想要我告知…?”

    話說到最后,戚景琛的語調忽的一下突轉,神色一瞬間冷凝,在亓官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迅速伸出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抓。

    亓官衡怔了半秒,然而他畢竟是大男主出身,身體的本能早已超過了過腦的反應,他直接下意識地避開了,讓戚景琛撲了個空。

    亓官衡穩住身子,笑了笑:“戚景琛,我現在真的越發慶幸,在你的世界里你不會過多的依賴武力,否則……”

    他猛地一避開身后祁澤襲來的攻擊,然而手臂被重重地擊打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一哆嗦,胸口的弱點暴露了幾秒。雖然他反應迅速的倒退了一步,卻被祁澤抓住了機會,頃刻間,他懷里的長生燈出現在了祁澤手中。

    亓官衡怔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怪不得你每次都那么有恃無恐,明明武力值低到我一只手就能捏死,原來是有個那么強的cp。”

    戚景琛輕聲哼了一下:“知道就好。”

    亓官衡輕輕笑了笑,眼神似有點無奈。

    然而下一刻,他身形一變,整個人就如同鬼魅一般瞬間出現在了祁澤面前,然而就在他搶奪長明燈的時候,就被早有準備的戚景琛挑開了。

    “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戚先生,祁先生,期待我們,下次再見。”

    “不期待。”出乎意料的,這次接他的話的居然是一種沒開口說過話的祁澤。

    祁澤本來就話少,這次他忽然開口,就連戚景琛的眼里也閃過一絲意外。

    “當初阻攔我的那個人 ,是你。”

    祁澤的話語很肯定,他想起了剛剛從水面上來意圖想進入狀元府和靈堂的他被一個人屢次三番的攔下,不停地引導他去村長家。又見他方才和戚景琛說話的動作與神情,雖然臉不同身材不同樣貌不同,但進入游戲場改變相貌身材的道具多了去了,倒也讓人不是那么的意外。

    當然,這呼之欲出的答案里,還有亓官衡聽到他這話時眼中的默認。

    亓官衡微微笑了笑,然后他深深的看了祁澤一眼,俊秀的眉毛忽然蹙起。

    “祁先生,說真的,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哦?”祁澤微微偏了偏頭。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眼看著亓官衡馬上就用這種低劣的搭訕方式和祁澤繼續交談下去,戚景琛終于不耐煩了。

    “你想找的東西,在蘇娘子的棺材里,我方才不在,就是去把這個東西丟進去了。”

    “那你可真厲害。”亓官衡一臉呵呵不信。

    “信不信由你。”

    亓官衡沉默了幾秒 ,居然真的默不作聲的向外走去,看他的方向,目標似乎就是村外出殯的那個方向。

    祁澤看了看戚景琛。

    戚景琛秒懂:“當然是騙他的。”

    祁澤:“……”

    其實亓官衡取走的這一盞長生燈,并不是真正的長生燈,而是最為關鍵的長明燈。

    長生燈,這是祈福用的,真正該給蘇柳氏點的,是保佑她的長明燈。

    長生燈與長明燈,一字之差,作用卻是天壤之別。

    祁澤在這寺廟里轉了一圈,果然又從他當初發現藕色肚兜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玉佩。

    他沒多加思考,直接將玉佩投入到了長明燈里。

    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玉佩開始慢慢融化,長明燈也開始跟著慢慢熄滅。

    等到最后一點亮光徹底熄滅,只聽“咣當”一聲,一個新的玉石掉落了出來。

    隨后,慢慢飄出了一縷青煙,一個身穿鵝黃色薄衫的柔美女子慢慢顯露在他們面前。

    “外鄉人,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但想必我的經歷……”

    女子的聲音忽然頓住,然后她眼睛忽然死死地盯住了祁澤。

    祁澤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又想不到哪里得罪了她,他抿了抿唇,看起來心情不是很美妙。

    “之前在樹林里,我就覺得眼熟……”

    “我怎么沒想到呢,我怎么沒想到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巖,娘的好大兒,我真的沒想到啊,那么多年了,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眼前!”

    “你當初為了榮華富貴拋棄親娘,又讓那些男人折辱于我,現在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死吧蘇巖!”

    最后一聲落下,女人就朝著祁澤的方向猛地撲了過來。

    第33章 古村的女人(十)

    然而在攻擊即將落下的時候, 女人的手又生生暫停住。

    她的眼中浮現出迷茫,與哀傷。她怔怔的看著祁澤,幾秒后, 慢慢的放下了手。

    “你不是他……我認錯人了。”

    蘇柳氏忽然古怪一笑, 這種笑容在她柔美的臉上表現出說不出的維和。然而下一秒, 她就收攏了所有的神色, 輕聲說道:

    “外鄉人,你們不是想找到答案嗎,是, 我是共妻,我是童養媳, 可是, 這可并不是最終答案。”

    答案, 就在寺廟后門的后面。”

    祁澤目光警惕地盯了她幾秒鐘,然而蘇柳氏只是溫溫柔柔的笑著,白嫩柔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殺意, 那個曾經將祁澤引入幻境差點殺死他的眼眸里更是一片平靜溫和。

    戚景琛也是罕見的沉默。他忽然默不作聲的走上前,把祁澤往身后一帶。

    祁澤下意識的避開,然后蹙眉看向他。

    “祁澤, 你不能去。”

    他的聲音低沉, 仔細去聽那語調還帶了些命令的語氣, 配上這個神態, 倒是終于有點大男主風范了。

    然而祁澤聽到他那么說,眉蹙的更緊了。他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了戚景琛幾分鐘,抿緊了唇不說話。

    “別鬧, 我等會和你解釋。”

    祁澤根本不聽他的,他反而倒退了一步, 然后快速走向后門,戚景琛伸手去拉,反而被他狠狠推開。

    “讓開!”

    祁澤的聲音很冷,腳下的動作卻是不慢,眨眼間就到了門口。看著面前出現的和初級場一模一樣的DNA識別儀,祁澤的氣息重了幾分。

    “識別到boss允許進入的人物出現,id確認成功,正在加載中……”

    祁澤的眼底罕見的多了怒色,“戚景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戚景琛一時啞然。

    然而就在這時,祁澤忽然渾身一顫,他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擊了一下,導致他不得不彎下了腰。下一瞬他們眼前一花,后門瞬間打開,兩個身影極速的穿行了過去。

    時間靜靜的流逝,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戚景琛繃直的身體忽然軟了下來,他看向祁澤,卻發現祁澤他還是抿著唇,神色好像比剛才更加不悅。

    腦中一轉,他好像明白了此時祁澤不悅的原因,忍不住輕聲安慰:“我們不氣,總歸小心一點,就看剛剛蘇柳氏那個態度,誰知道我們開門會是什么……”

    然而他沒想到,祁澤給他的回應竟是冷眼相對:

    “你剛剛就發現他們了,但是你為了利用他們,故意不說破。”

    “是,他們如你所愿,搶我們一步開了門。”

    “因為面前的一點風險,去玩心理戰術,讓別人替人以身試險。”

    祁澤第一次一次性說那么多話,然而說完這些以后,他還嫌不夠似的,用單手撩了撩頭發,冷笑一聲,接著說道:

    “你們這些大男主光明磊落的作風,倒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最后幾個字他一字一頓,更是壓低了聲音。戚景琛看著他冷淡的側臉,從他眼中讀出了已經消失很久的嘲諷與不屑。

    “祁澤,”他輕輕嘆了口氣,“你說我卑劣,那你是否想過,如果那兩個主角沒有想要搶奪我們的機會,那么我的算計就不會成功。”

    “并且我的算計,是建立在他們對我們的算計之上的,若是他們不算計我們,那我的算計也不會成功。并且 ,他們方才用的那種道具下作手段,又何嘗想過對你留手。”

    “歸根結底,我不過是黑吃黑,將計就計罷了。”

    祁澤怔了怔,慢慢收攏了笑,最后恢復到原來面無表情的時候,然后緩緩吐出兩個字:“狡辯。”

    戚景琛笑了笑,沒有反駁。然后,先他一步站在了他身前,將后背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同一時刻,所有的人耳邊都傳出來了一聲播報:

    “系統:玩家喻68223781298系統宿主白晨,玩家喻68223781298系統宿主元寧,邂逅主場boss蘇柳氏,宣布死亡,登出游戲。”

    兩人靜靜地聽著系統的播報聲音,戚景琛臉上不就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甚至還帶著淡淡地笑意。

    “原來是那倆驅神和拜鬼,還不知道他們怎么把蘇娘子給下葬的,但目前蘇娘子還是照常出現在了這里,只能說有點手段,但不多。”

    祁澤直覺他說的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但是他蹙著眉想了想,又沒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對勁,索性就放棄了自我糾結,他只是看著那個門口擺著DNA識別儀的后門,沒說話。

    上一個世界里,他們也是進入了一個有著DNA識別儀的門,從此解開了那個游戲場的真相。

    但是這個游戲場,同樣是進入了這種藏著巨大秘密的房間 ,卻為自己引來了禍端。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祁澤正思考著,突然感覺到靈光一閃 ,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同之處。

    他們進入的,真的是剛進場的那個原來世界嗎?

    他可是,在那個世界里的狀元府里,被身后的樹枝纏住了身體,硬生生的丟到了湖水里,醒來的時候,才是這個世界的開始,劇情的開始。

    為什么只有外來者 ,才能把蘇娘子給送出村門呢,并且,只有身體送了出去,蘇娘子的魂魄永遠留在這里。

    邂逅,主場boss蘇柳氏。

    蘇娘子,回憶不曾出現的柳娘子。

    他剛想轉身離開去找柳娘子,卻被戚景琛叫住。

    “你去哪里?”

    祁澤蹙了蹙眉,這種語氣讓他有點不舒服,于是他只是冷聲回復道:“與你無關。”

    戚景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當然與我有關,眼看著我親愛的隊友就要被這個游戲場的規則所誤導,我身為你最親愛的隊友,怎能不出聲提醒?”

    祁澤沒有說話。

    戚景琛也不需要他回話 ,他的視線徹底從那個DNA識別儀的大門移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走吧,隊友 ,我和你保證,這一次,我一定是對的。”

    他的聲音里滿含著篤定,語氣中透漏出的自信讓祁澤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和我一起去,狀元府。”

    “那是我在這打探了那么久,發現的,唯一一個和之前的狀元府不一樣的地方。”

    井下暗黑潮濕,祁澤的長靴踩著水面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然而穿著板鞋的戚景琛就慘了,潮濕的底面打濕了他的鞋面,弄的他腳上黏糊糊的。他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向前方走的悠然自得的祁澤,幽幽的嘆了口氣。

    祁澤沒搭理他,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個井底的構造。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聽戚景琛的話,想都不想的直接跳了下來,好在戚景琛正事還是很靠譜的,小小的井底居然別有洞天。

    井下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暗道,通向未知的遠方,祁澤不知道戚景琛又是用了什么神通找到這里的,估計又是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然而他不問,戚景琛卻主動開口了。

    “隊友,你知道槐樹招鬼嗎?”

    黑漆漆的暗道里,戚景琛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同時他的鼻息靠近了祁澤的后頸,吹的他癢癢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想都不想的一巴掌拍了過去。

    戚景琛靈巧的躲過,“槐樹,古井 ,哦,還是井面對著自己屋子的井,化身厲鬼的女人……哦,還有那個古怪的……神靈?”

    提起古怪的神靈,祁澤頓了頓腳步。

    確實,這個神靈,是他目前覺得最古怪的地方。

    一手捧裝滿甘露水的玉凈瓶,代表普渡眾生,可是一手卻執著掌殺伐的太白金星的拂塵,半佛半道,顯得不陰不陽的。而且……他的一個眼睛,黑洞洞的 ,沒有絲毫的慈悲,只有無盡的黑暗……

    祁澤瞇了瞇眼,又想到了出現在后門的大boss蘇娘子,和她身邊忽然出現的四個小boss。

    祁澤記性不錯,卻在記人臉的時候經常記憶力斷片,他想了片刻也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那幾個小boss。幸好沒讓他糾結太久,在戚景琛鮮有的不聒噪時刻,這條路終于走到了盡頭。

    面前是一所寺廟,和他們剛剛逃生出來的那個寺門,外觀一模一樣。

    門口的柱子上有一種淡淡的血腥氣,地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祁澤看著緊閉的大門 ,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站在門前,沉默片刻,然后,就以戚景琛沒想到的方式,一腳踹開了廟門。

    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早有準備的他側身躲過,倒是戚景琛竟也反應不慢,也在門打開的一瞬間躲開了,然后蹙著眉打量著這門后的場景。

    “啊!求求你!放過我!”

    一聲凄厲的聲音忽然在祁澤的耳邊炸響,祁澤神色一凝。

    “放過我,求求你們,我沒做錯什么,我這么多年來……啊啊啊啊啊!”

    那聲音太過凄慘,凄慘中更是夾雜著說不出的絕望。祁澤不由自主的往門口探了一步,又馬上反應過來往后撤退,但這瞬間引起了戚景琛的注意他馬上回過頭很正經的問道:“怎么了,遇到什么東西了?”

    祁澤搖搖頭,低聲道:“不知道。”

    戚景琛是知道祁澤問一句答一句除非必要死不開口的毛病的,他耐著心問道:“你是聽到了什么,還是看到了什么?”

    “有聽到,也有看到。”

    “哦,”戚景琛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后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了一句,“問題是我這邊,什么也沒聽到 ,也沒看到啊?”

    “恭喜你,隊友,又被鬼怪選中了。”

    祁澤:“………”

    第34章 古村的女人(十一)

    戚景琛若有所思, 之后正經了幾秒鐘的他又忍不住開始胡說八道:“這么說來,這游戲場boss到底是喜歡你啊還是討厭你啊,說討厭你, 天天就你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 說喜歡你……”

    戚景琛那些廢話還沒說完, 祁澤便不耐煩的打斷:“閉嘴, 找線索。”

    “天天就知道叫我閉嘴 ,隊友你能不能換個新鮮的?”

    祁澤頭上一陣青筋亂跳,但是被戚景琛那么一攪和, 方才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倒是消散了不少。

    戚景琛胡說八道了一會,又把狀態切換為嚴肅認真正經, 他問道:“你說你當時在幻境里里看到了那個女人抱著孩子, 在寺廟前被一個好心人所救?”

    沒登祁澤回話, 他又緊接著道:“蘇狀元覺得自己母親的身份讓自己蒙上了污點,那為何不悄悄絞死她或者直接毒死她,而是陷害她與人通奸?要是暴露了, 有個與人為善通奸的母親,不是更損害他的名聲嗎?”

    兩人陷入了沉默,祁澤的腦子在高速的運轉著, 從進場發生的一切到他的腦海中劃過, 主場boss蘇柳氏, 村里人對蘇柳氏忌口不談的態度, 村子里掛著的白燈,雨天夜晚出現的狼狽女人,還有現在, 井下的這個寺廟……

    等等,他好像隱隱抓到了不對的地方, 為什么這個寺廟會在井下,井有什么特別之處?

    井外圍的一切在他面前鋪開,當初他受到攻擊的一幕在他腦中重演,當初蘇柳氏在樹下坐的好好的,連他試探的大鐵錘都置之不理,為什么會忽然發動攻擊?

    等等,是樹!

    蘇柳氏坐在招陰邪的槐樹下,而他當時站在外圍的桃樹下,桃木驅邪,槐樹招邪。他站在桃樹下,女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他離開桃樹走向槐樹,女人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腦海中轉了一圈,他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關聯。

    “這個女人的隱藏身份……”

    “我覺得……”

    兩人同時開口,雙雙對視一眼,又同時閉了嘴。

    兩人沉默片刻,戚景琛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平靜,他好像難得的不知道怎么開口,看著祁澤,輕聲道:“你先說。”

    祁澤沒和他客氣,他的時間不允許放在和他爭執你來我來的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他直接順勢接道:“蘇柳氏,只說她是年幼時被拐賣到村子里來,那么,她被拐賣前,又是何種身份?”

    戚景琛若有所思:“你是說……”

    “我們的思維一直被局限在了村子里,但是,蘇狀元的圈子,并不只在村子里。”

    戚景琛反應了過來:“那么,也就是村子外的人,想要蘇柳氏如此屈辱死去,多半還是蘇狀元想要討好,得罪不起的人。”

    “嗯。”祁澤點了點頭,“所以蘇柳氏能被村外人輕而易舉的帶出村子,但是……”

    “村里人對這閉口不談,我最初以為是因為覺得丑聞不可外傳,現在看來,怕不是當初他們也參與過這事,怕說出來,被女人報復?”

    “嗯,如果沒猜錯,女人就是被扔到了這個枯井里面,當晚天時地利,女人怨氣橫生,借槐樹招陰體質,一舉化鬼。”

    “那么,外圍的這些桃樹,也就說的通了。”

    兩人一人一句,把事件的開始補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兩人都不知道這樣的判斷正確與否,但好歹是找了個方向。

    “但,蘇柳氏的靈棺被送出了村外,但是還是在寺廟靈堂里見到了她,那么給下葬的那個,到底是蘇柳氏的一部分,還是根本不是蘇柳氏?”

    戚景琛說完,略一思索,就想拽著祁澤慢慢地從寺廟里出去。

    “現在不是時候。”戚景琛聲音低沉,祁澤又避開了他的拉拉扯扯,站在寺廟外 ,兩人又同時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柳娘子。

    一個不知道生平過往,甚至沒有在蘇柳氏的記憶里留下絲毫印記,卻被村里人認定為是蘇娘子手帕交的女人。

    然而當他們一路打聽走到柳娘子家里的時候,卻發現這邊已經是人去屋空。

    字面意思上的人去屋空,聽旁邊鄰居說,在最早的時候,有兩個男人過來求問了柳娘子下葬之法,成功的將蘇娘子送了出去。但是自從蘇娘子被下葬后,村里就從只是狀元府鬧鬼 ,演變成了村里到處鬧鬼,又是死了不少人,然后鬧鬼鬧得最厲害的那天,柳娘子家里來了兩個小姑娘。

    兩人其實一猜就知道,因為這次玩家里面只有兩個小姑娘,大女主彎彎明月和言情文女主夜晚。

    據說那兩個小姑娘在柳娘子家中待的相安無事,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用了什么手段,捧的柳娘子心花怒放,甚至拿出了自己和蘇娘子關系最好的時候蘇娘子送給的東西,給這兩個小姑娘護身。

    但是這兩個小姑娘來了沒多久,本來安安分分的住在了柳娘子家得柳娘子庇佑,就來了一個奇怪的男人,三言兩語的把柳娘子給忽悠了出去,也不知道帶到哪里去了。

    祁澤聽到此處,沉默不語了一會。

    他進入了柳娘子的家,將她桌子上的東西細細打量了一陣。

    一套玉石做的頭面,被柳娘子很寶貝的存放在了最下面,用了好幾層層層包裹著。

    “這是,蘇柳氏的東西。”

    戚景琛盯了一會,用一種很確定的語氣說到。

    “其實狀元府,本來是專門為蘇柳氏留了一個房間,蘇柳氏的房間里,有一個和這頭面配對的墜飾,應當是御賜之物。”

    然而此刻為何會出現在柳娘子這里?

    是柳娘子背叛了蘇娘子,偷了她房中的金貴首飾,還是蘇娘子把自己的寶貝送給了柳娘子,亦或者是玩家把這套頭面從蘇娘子那邊偷了過來,用來討柳娘子歡心?

    每一種都有可能,他們不是當事人,目前已知的信息里,也無法判斷哪種可能是真的。

    戚景琛又轉了一圈,從柳娘子的梳妝盒上取了一盒胭脂,打開來聞了聞。

    “有毒,長期用的話,容貌會腐爛。”

    戚景琛嘖了一聲,視線又投向了床上那床翻卷過來的被子。

    以及………落在它上面的一只血紅的繡鞋。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祁澤順著他目光去看,也是微微一怔。

    但是他只是蹙著眉看著,沒有說話。

    這只血紅的嫁鞋,略微有點眼熟。

    正是他們初進井下世界,在村子里看到的落在棺材上的那個樣式。

    細細的打量過去,似乎并不是同一只,而是同一雙鞋里的另一只。

    并且它踩著的那個被翻過來的被子,里面被血跡撒的滿被都是,看痕跡倒不是有人受傷了留下的血跡,像是有人故意潑在被面上的。

    戚景琛蹲下貼近看了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陣,有聞了聞氣味,肯定的說道:“是黑狗血。”

    “這柳娘子有點東西,知道用黑狗血辟邪,就類似于狀元府用的那些桃林,但是這效果可比桃林強多了。”

    “加上她和蘇娘子生前是好友,所以加上這些,按理來說蘇娘子不會對她出手,可是為什么要故意留下這只繡鞋?”

    第一次見到繡鞋,可能是警告和恐嚇,第二次看到,就讓人摸不準蘇娘子在想什么了。

    沒有傷人,沒有殺人,只是來到了這里 ,留下了一只繡鞋。

    這會和柳娘子這里的這款精致頭面有關嗎?

    祁澤的視線又在這個屋里轉了轉,暫時沒有發現什么其他的異常,直接徑直走出了屋子。

    路過鄰居家的時候,他突然頓了一下,回頭看向正在屋里子悄悄打量他的鄰居。

    “蘇娘子往日下葬,所用的棺材,是什么材質的?”

    鄰居一怔,應到蘇娘子這三個字臉都快嚇綠了,當即想往后退,卻不曾想戚景琛直接搶先一步笑瞇瞇地卡住了門,看似親和實則不用拒絕地跟著祁澤問了一句:“別急著關門啊大哥,棺材材質說一下蘇娘子又不會找上門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棺材之前都是村長負責的,你們問村長啊!!!”

    說完,他門都不關了,直接慌的一溜煙跑走了,只剩下戚景琛和祁澤原地無語。

    “又是村長,這糟老頭子事真不少。”

    戚景琛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卻見祁澤還是一副思維漂浮狀態,忍不住又想上去戳他。

    意料之中祁澤迅速躲開,甚至不忘了瞪他一眼。

    戚景琛悻悻地收回手,目前看來線索似乎又斷了,似乎還是要回到村長那邊才能知道下一步發展。

    但祁澤不那么想。

    “嗯?隊友,你有什么想法?”

    “蘇娘子的墓,目前所葬之地。”

    “厲鬼執念不可輕易劃去 ,她被送葬出殯,此次身體卻未歸村里 ,只剩靈體放肆作祟,所葬之地,定是她心中執念所在。”

    祁澤一連串說了好多話解釋,卻又是沉默了下來。

    因為,負責下葬的拜神和驅鬼已經通關失敗登出了游戲場,他們根本不知道,蘇娘子到底葬在了哪里。

    第35章 古村的女人(十二)

    祁澤此時此刻, 卻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初進游戲場,他被人送到了棺材里,作為祭品, 代替蘇娘子死去的大郎。

    他們醒來的地方, 周圍照樣四處環繞著大片的桃樹林, 女人就坐在遠處的狀元府里, 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東西。

    他代替大郎入棺 ,墓地選在了那里, 那么,有沒有可能, 意外橫死的大郎, 也是真正的葬在了那里。

    而之前驅鬼和拜神能將女人順利下葬 , 也是否是靠著女人和大郎的夫妻情緣?

    他直接起步往他記憶中的那里走去,戚景琛卻站在原地不動。

    祁澤沒有回頭,戚景琛卻叫住了他。

    “祁澤, 我去一趟村長家,你萬事小心。”

    祁澤沒有回頭,但是腳步卻頓了一下。

    戚景琛知道他這是代表了聽到的意思, 于是也放心的轉身和他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而祁澤趕到的時候, 正看到棺材已經被重新取了出來, 彎彎明月和亓官衡正在一前一后的調整著下棺姿勢, 夜晚將三份貢品整整齊齊的擺在上面,又點燃了三支香。

    一個衣著漂亮的女人正在坐在一個大石頭上咔嚓咔嚓的吃著蘋果,一身柳色長裙, 容色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想必她就是柳娘子。

    柳娘子一邊吃著蘋果, 一邊指揮著那三人,直到亓官衡微笑著叫她過去看一下是否妥當,她才漫不經心地扔掉了手中的蘋果核,從石頭上跳下來過去查看。

    然而她剛一靠近,就感覺身后被人重重的一推,整個人直接落入了巨大的棺材中,彎彎明月和夜晚一左一右,迅速的將棺材合上了。

    這種巨大的變故,讓正在往這個方向走過來的祁澤腳步頓了下來。

    被無端扔進棺材里的柳娘子人都傻掉了,她開始拼命的拍打起棺材板,感受到紋絲不動以后她開始了瘋狂亂叫。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把我關進來,你們干什么,干什么啊!!好冷 ,好冷,你們把我和蘇柳氏放在一起,是想害死我嗎!!!”

    “我告訴你,我死在這里,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我也會和蘇柳氏一樣化成厲鬼,你們,都別想活著……”

    她說到最后,語氣已經慢慢的沉了下來,頗有些陰氣森森的感覺。

    然而在場的人都沒有被她嚇到,彎彎明月甚至還輕輕嘆了口氣。

    “蘇柳氏,你這是何苦。”

    “什么,什么,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快點把我放出去,我不是什么蘇柳氏,我是柳成枝啊……”

    亓官衡將棺材上方貼上一道又一道的符紙,在最后一道符紙貼好的時候 ,棺材里的動靜也徹底的被平息了下來。

    “蘇柳氏,你忘了嗎,當年,你在這里親手送走了你的丈夫,死后你的身體被人隨意的扔到了別處,都無法和你的丈夫合葬,這就是你的執念是嗎?”

    棺材里一片安靜,周圍只有靜靜地風吹過枯葉的聲音。

    半響,蘇柳氏終于陰沉沉地笑出了聲:“你們知道什么,你們又懂什么,合葬?哈哈哈哈別開玩笑了,我恨不得食他肉,嚼他骨,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他們全家拐走了我,整日毆打我,虐待我,最后還如此負我!我的執念竟是和他合葬?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她又哭又笑,那種凄涼的悲戚感已經從棺材里狠狠地穿透了出來,她的聲音包含著凄苦 ,一時間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蘇柳氏鬧了一會,又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用一種極其平靜,冷漠的語調問道:“我在這里待了上千年,遇到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你們三個,當真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一次心軟。”

    “卻未曾想,我對你們好,不忍心傷害你們,你們反而要害我,要將我徹底封印,果然和我那白眼狼兒子行事手段如出一轍!”

    眼看著蘇柳氏的情緒又要激動,襯得棺材都開始輕微搖晃起來,亓官衡又不緊不慢地往棺材四周貼了幾道符,成功的打斷了女人的作法。這次過了良久,比剛才還要久的時間,女人才再次開口。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知道我身份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夜晚接了個話,她的語調里似乎有一點點的難過,只聽她小聲說道:“是那套玉面頭飾,那套頭飾是在狀元府的蘇娘子房中找到的 。我們猜測應該是蘇狀元考上狀元后,給自己的娘親打造的名貴的一套,蘇娘子放的很是寶貝,而我們把它帶出來后發現,你對別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唯獨對這套頭面里的配件,你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所以順著推測,系統提到的蘇柳氏,蘇娘子柳娘子,讓他們決定了今天對柳娘子動手來確認。

    蘇柳氏又不說話了,半響,竟是傳來了幾聲壓抑的嗚咽聲。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哈哈哈,可是我柳成枝又做錯了什么,我是丞相府的千金,我本是千金大小姐,天殺的這家人害了我的一生,這一村子的人都是幫兇,為什么不讓我報仇啊……”

    “你們都不值得我信任,都不配我相信,都該去死……去死……!!”

    蘇柳氏話中的怨氣已經化作實物,在這寂靜的樹林里頗顯得鬼氣森森,但是三人臉上的表情卻是瞬間放松下來。

    沒有人會忘記主線任務到底是什么,不是鎮壓蘇柳氏,不是拯救村子,也不是生死存亡。

    而是找到蘇柳氏的隱藏身份。

    而到目前為止,蘇柳氏的所有隱藏身份都已經被前面揭開。

    幼時,她是高高在上的高門貴女,丞相府千金,被一家黑心人拐賣,賣到山村里 ,成了那家人的童養媳。

    而到成年以后,她又成了這家人的共妻。

    大山真的好大啊,柳成枝一輩子也沒逃出這吃人的大山。

    在把兒子培養成才以后,她本以為苦盡甘來了,這時候她成了狀元娘。

    卻不曾想到兒子攀慕富貴,不想承認有她那么一個丟人的娘,于是將她害死后,又強行給她編造了一個追隨亡夫而去 ,忠貞女子之名。

    她是柳小姐,她是童養媳,她是共妻 ,她是狀元娘,她是忠貞女子蘇柳氏。

    太多太多的標簽打在了她身上,沒有人記得,她是柳成枝。

    一時間氣氛都壓抑了下來,彎彎明月面露不忍,她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亓官衡,商量著說道:“要不,我們提交完答案登出游戲后把她放出來吧,這是她和其他人的因果,我們強行牽扯進去是不是有點……”

    亓官衡卻是微笑著但不容拒絕地打斷了她的話:“她現在已經化身厲鬼,雖然這只是個虛擬的游戲場但是把她放出來后,她定會繼續害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把所有的罪惡,都終結于此吧。”

    夜晚也蹙了蹙眉:“可是……”

    亓官衡輕聲打斷:“怪只怪,系統給她設計了這個身世,怪只怪 ,她命不好。”

    他這話一出,讓在場的兩位女士都蹙起了眉。

    彎彎明月表現的更為明顯,她就差把我不認可你寫在臉上了,亓官衡猜測等他們登出游戲后這位大女主肯定還是會嘗試去把蘇柳氏放出來,但那時候和蘇柳氏牽扯上因果 ,可就不關他的事了。

    這個游戲場經歷了那么多總算是解決了,亓官衡舒了口氣,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去提交答案,申請登出。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道破風聲起。

    一個巨大的鐵錘狀的東西,直直地砸向了棺材 ,將木制的棺材上方,直接砸出來了一個大洞。

    如此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襲淺灰色風衣,穿著長靴的祁澤,緩緩地從暗中走了出來。

    風吹起他的風衣一角,襯得他神色冷凝無比。

    亓官衡看著他走出來 ,又見剛剛那個鐵錘明顯是從他那個方向丟出來的 ,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眼看著因為棺材被砸開一個大洞,在密閉空間流通的符咒靈氣被破,柳成枝已經開始躁動的在棺材里不停地摩擦 ,不時發出嗬嗬的聲音。

    他臉色一變。

    “不好,這邊陰氣重,又有和她有關系的人葬在過這里,她要進化成飛尸了!”

    其他人就算是不知道,他們也猜的出來飛尸這個名詞不是什么好事,聽意思,還比蘇柳氏之前的等級更高一點。

    亓官衡此時也顧不得去想祁澤這是發了什么瘋了,他此時也不能登出,畢竟如果他登出之前留下那么大個爛攤子在這,定會影響他的故事線評分,還會影響到他的保底積分。

    但此時此刻飛尸出世,正是陰氣最重的時候,他也并不想此刻和蘇柳氏對上。

    于是他直接捏碎了一張空間傳送符,腳底抹油跑路了。

    被留在原地的夜晚和彎彎明月:“……”

    其實她倆可以走的,都經過了幾次游戲場了,這點保命道具不至于沒有,但是她們兩個只是神情復雜的看著祁澤,都沒有動。

    柳成枝一直發出暴躁不安的嗬嗬聲,又一次被背叛的感覺和差點被永久封印的感覺讓她現在的情緒極不穩定,然而,她的動作下一秒就頓住了。

    因為祁澤就站在她的棺材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突然輕聲問道:

    “柳成枝,找到了你的兒子 ,還有你的娘家人,要去看看嗎?”

    第36章 古村場完結(完)

    祁澤當然不是瞎說, 因為戚景琛已經用隊友系統提醒了他,他找到了柳成枝的兒子蘇狀元。

    祁澤就沒再問細節,他發了個嗯表示知道了以后就等著戚景琛帶人過來。

    而那句找到了她娘家人, 是祁澤猜的。

    蘇狀元既然厭棄母親身份, 為什么不給母親個痛快讓她至少是清白的死去, 而是那么折辱于她?

    祁澤猜測, 這大概和柳成枝的過去有關,而找到了蘇狀元,應該就是找到了柳成枝的娘家人。

    棺材里的柳成枝呆了一呆, 她突然怔怔地看著祁澤。

    她就那么看了一會,然后結結巴巴的說道:“是, 是你……”

    她身上的戾氣好像一瞬間突然消失了, 甚至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只見她慢慢地從棺材里爬了上來, 衣服因為剛剛的掙扎顯得有些破爛不堪,彎彎明月蹙了蹙眉,糾結的看了看柳成枝, 往前站了一下,但明顯有所顧忌。

    祁澤低眉看了看狼狽的她,突然走上前來, 將自己身上的風衣取了下來, 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

    柳成枝愣住了。

    眼前的一幕和那個破廟里柔軟的草垛, 還帶著溫度的衣服重合在了一起, 大雪漫長 ,她曾爬過一個又一個的山,卻永遠走不出這高山。那是她被拐賣后的許多年中, 僅有的一絲溫暖,來自于陌生人。

    而現在的溫暖, 同樣來自于陌生人。

    女人眼淚緩緩地從臉頰上留下來,血紅的一道一道,最開始她只是無聲地哭,最后卻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所有戾氣,也已經全部退去,她又變成了柳娘子的模樣,梳著尋常夫人的發飾,一襲綠衣嫵媚動人。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許久以后,戚景琛慢慢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里,女人痛痛快快的哭過后,神色平靜的看向了他身邊的………村長。

    只是當時他們看到時還在向他們正常發布任務的村長,此時就像瘋了一樣,有點神經質的絮絮叨叨的說道:“娘……娘,我錯了娘,娘,我不該聽林茹那個賤人的挑撥的娘!是她!是她說自己父親本來定下婚約的是你,她父親已經死了那么多年了,她母親一直對你的存在耿耿于懷,要是被她母親發現了你沒死,她不會讓我娶她過門的啊娘!!”

    “兒子鬼迷心竅,對,鬼迷心竅,娘,你是知道的,兒子向來孝順,要不是聽了林茹那個賤人的話 我怎么舍得對你下手啊娘……”

    他這一看似瘋瘋癲癲實則擺脫責任的做法,整的在場人都很無語。

    不過祁澤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游戲場的核心人物,竟然本就在他們進入游戲場的第一眼就出現了。

    不知道戚景琛是如何發現的。

    他的眸光沉了沉,卻沒有再去干涉這對母子的事情,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看。

    戚景琛也退后一步,把蘇狀元推到柳成枝面前,就和祁澤站到了一起。

    柳成枝一直在看他,聽著他說話,靜靜的看了他很久很久。

    然后她忽然單手一揮,蘇巖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靈魂像是化作了無數碎片一樣,慢慢的消散在了這個空間。

    祁澤清楚的看見,柳成枝的眼底下,含著一滴淚。

    塵歸塵,土歸土 ,柳成枝作為母親賦予了他的生命,又在徹底失望后選擇終結這一切。

    做完這一切后,她的身形開始漸漸的消散,就像了卻了什么心事一般,將要徹底的消失。

    “等一下!”戚景琛輕聲出言提醒,“你不想見見你的父母嗎?”

    “我被困在這里千年,這里所在的所有魂魄,都是被我的執念所困住,我的父母?”柳成枝苦笑著搖搖頭,“想必已經投胎好幾世了,他們在我被拐走以后應該又有了新的孩子,不會再想起我了吧……”

    戚景琛搖搖頭,遞給她一支楊柳枝。

    “你的母親,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柳成枝接過那支柳枝,迷惑的神情卻在突然間明白了什么。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本是厲鬼的她竟然在一路上跌了好幾次,直接往那個靈堂寺廟奔去。

    戚景琛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只著單衣襯衫的祁澤,挑了挑眉。

    “你對游戲場這些boss,倒是每次都挺好的,比對那些玩家親切的多,怪不得每次進場他們都很喜歡你。”

    祁澤瞄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計較,隨后就跟著柳成枝走了過去。

    符合他們的預料,柳成枝雖然身為厲鬼,但是代表著道家寺廟卻未對她造成絲毫阻攔。

    她顫抖著嘴唇,把楊柳枝插到菩薩的玉凈瓶里,并輕輕的取下了拂塵。

    原本曾對他們發動攻擊的菩薩,此刻卻對她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柳成枝退一軟,整個人跪倒在了菩薩面前。

    她化身厲鬼千年,執念久久彌散千年,掛著她名字的長明燈靜靜地在菩薩身邊燃燒著。

    她的母親從未放棄她,死后化作菩薩的信徒 ,靜靜地保佑了她千年。

    “她用千年的信仰,換來了你此次重生,柳成枝,你可以離開這里了。”

    “真正愛著自己的子女的母親是不會錯的,柳成枝,有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兒子,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放下你心中真正的執念,帶著你母親的千年祝福,走出這里,看看真正的世界吧。”

    戚景琛看著她,語調低沉的說完,柳成枝跪坐在地上,神情還是呆呆地 ,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走出這里?”她機械的重復了一遍,這個話語對她來說太過于陌生,以至于柳成枝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來面對這一切。

    直到,她被一個溫暖的擁抱環住。

    彎彎明月走過來,抱住了她。

    然后是夜晚。

    兩個女孩將她緊緊地環抱住,柳成枝的表情已經徹底呆滯。

    “我會帶柳姐姐真正的適應新的世界,柳姐姐,新的世界早就不是千年前的那般模樣,現在的時代自由且文明,女子也能活的自由,活出自己。”

    “我現在最大的后悔就是當時圖方便和那個傻狗結了婚,我從勵志創業的大女主 ,變成了一個被打上了標簽的何太太。反正他現在已經滾出這里了,我也要多留一會,試試我本來的人生。”

    再度睜眼的時候,面前是熟悉的電腦屏幕。

    祁澤看著界面停留的古村畫面,還有顯示的已通關字眼,柳成枝那柔美婉約的容貌似乎還在眼前。

    祁澤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還有些悶悶的壓抑,好在在這個游戲場中,柳成枝終于有了圓滿的結局,古村游戲場在此次后也已經徹底的關閉,再也不會重啟。

    然而正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嗡的一聲沉重的系統機械音通報聲,震得他身體不由得一傾。

    他略一蹙眉,然而系統播報聲隨之響起。

    “玩家z68259735849系統宿主蔚瑾x6成功通關s級高級游戲場s007號,s007號主場boss,審判者喻尋,npc副boss,監察者z001號莫城。通關視頻已公布,是否前往購買?”

    緊接著,他聽到了“叮”的一聲。

    “玩家w6587634597658系統宿主亓官衡向您贈送一份來自s007號游戲場的通關視頻,請查收。”

    祁澤細細的看了看,這才發現亓官衡本來打算發給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隊友戚景琛。

    只不過他和戚景琛隊友綁定關系,資源影響,所以發給他的祁澤也有權限看。

    祁澤沒跟他客氣,直接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出現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他站在光幕的中心,渾身光點閃耀,數據一步步載入中。

    然后他出現在了一個牢籠里,牢籠外,是包圍著他的兇猛野獸,在他旁邊的籠子里的人,也用像野獸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從目前看來,并不是多難。

    祁澤蹙了蹙眉,如果只是從牢籠里逃脫,主角有足夠的心智和戰斗力,應該不會是很難辦的事情,若說這就是s級高級場的難度,那未免也……

    主角果然很輕易的打破了牢籠,并且從里面逃脫了出來。他看起來很熟練,而且下手無比狠辣,任何阻擋他的獸或人都死在了他的劍下。

    他一路收攏人心,找回了舊部。在這個游戲場里他被設定為部落最后的族長。為了光復部落,找回部落榮光,玩家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先后答應黑心商人,與部落之王對抗,又是被卷入密室秘聞,部落損失慘重后復又崛起。最后在打敗最后boss的時候,帶著自己年少時的愛人,登上了權利鼎峰。

    整個劇本看起來就像是某點升級流那種大男主劇本,這個玩家也玩的非常好,面對超高難度的種種困難都一一化解,堪稱大男主典范,然而……任務失敗了。

    就在玩家登上權利巔峰的那一刻,鏡面破裂,大大的bad ending字符就這樣彈了出來,然后,一切重回了起點。

    第37章 審判回旋場(四)

    使用一次vip存檔機會。

    祁澤蹙了蹙眉, 本來漫不經心的態度也收了收,終于開始認真的看起了這個視頻。

    失敗過一次的玩家吸收了之前的經驗,這次他更加狠辣, 他甚至殺光了自己以前的舊部, 只為了讓自己最開始時更加的孤立無援。他這次用了更加曲折, 更為費時的辦法, 從內部滲入,苦肉計反間計連環計數計并用,順便勾引了這個部落的主人年少美貌的女兒, 順利獲得了部落主人的信任。

    這個玩家最后還是通關了s級且由審判者親自把關的游戲場,實力不可謂是不俗。他手段極狠, 并且對上一次游戲里的自己曾犯下的一點點小小錯誤都會被他徹底抹殺。并且祁澤發現這個玩家的洗腦水平一流, 短短時間內就建立起了絕對忠誠追隨他的族人部落。

    玩家迎娶了他年少時的愛人, 然而正在洞房花燭夜之時,大大的bad ending又彈了出來,他又一次的失敗了。

    接下來是第三次, 第四次……

    每次,都在以為成功的時候,游戲殘酷的告訴他, 不, 你失敗了。

    祁澤有點驚訝對方的vip存檔次數之多, 看來他之前確實小看了這些高級玩家。

    視頻已經進行到了第五次, 祁澤看著視頻,腦海中回想過前四次玩家所度過的一幕幕,忽然有了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可是那東西一閃而過,快到他都抓不住。

    這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場景, 一個疲憊的女人被鎖在了一個籠子里,籠外是遍地尸體。看籠人打開籠子,允許女人跑出去,前提是她可以跑掉。

    女人瘋了一樣往外跑,尸體伸出手去拽她,都被她躲過了。最后她氣喘吁吁的跑向出口,離出口僅一步之遙時,出口的門,卻關上了。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以為你還能逃掉嗎?這些人……可都是你殺的啊……”

    “你跑什么跑……這場游戲……一開始,你就輸了啊~嘻嘻嘻~”

    “恭喜玩家z68259735849系統宿主蔚瑾x6通關s級高級游戲場s007號,s007號主場boss,審判者喻尋,npc副boss,監察者z001號莫城。您是首次通關審判者喻尋的玩家,是否將您的通關視頻上架商城?”

    系統的機械音拉回了祁澤的思緒,他看著畫面上舉劍刺向愛人,神色悲傷的主角,怔了怔。

    原來如此……主角終于發現了。

    問題的關鍵不是在于發展部落也不是在于登上權利鼎峰,主角和他,一開始都想偏了方向。

    這就好像困在囚籠里的女人一樣,你以為你贏了,其實你一開始就已經輸了。

    那個年少時的愛人,才是真正的boss喻尋,只有殺死喻尋,或讓他心甘情愿承認你通關,你才能順利通關這個游戲。

    然而之前他與這位名為蔚瑾的玩家一樣,都把監察者莫城扮演的大boss,當做了審判者喻尋。誰能想到,這個場居然是雙boss,一個監察者一個審判者呢?

    喻尋在被劍刺中的時候臉色依然是平靜的。他只是在最初的時候表示了一下訝異,那雙美麗的淡藍色眼睛眨了眨,然后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將劍刺的更深了一些。

    他緩緩倒地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純潔如天使的微笑。

    畫面定格。

    然后瞬間彈出了關于喻尋的資料卡。

    姓名:喻尋

    性別:男

    身份:審判者

    危險指數:四顆星(危險!)

    特征:偽裝的純白如天使,淡藍色的眼睛,栗色卷發,擅控制人心,極具感情煽動力;初步推斷在邏輯推理及機械制造方面有極高的天賦。

    弱點:雙腿殘疾,不良于行。

    祁澤盯了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喻尋幾秒鐘,神色冷漠,一時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審判者喻尋,這是首次有關他的視頻爆出上架。”

    戚景琛的聲音忽然在房間里響起,他站在祁澤后方位置,卻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據說這位審判者可是最難纏的弱點也是最少的,本來這些審判者去做boss的時候自身就有加成buff,這位還如此會偽裝……”

    祁澤打斷了他的話,平靜的問道:

    “你想說什么。”

    戚景琛微微笑了笑。

    “我聽說,我們玩家死在游戲場里,并不是完全的死亡,而是會被送到一個名為修羅場的地方。”

    “然而從修羅場里爬上來,很少有人能做到,結果幾天前,有人在游戲場里發現了曾經被踢到修羅場的某位玩家,據說他就是曾經在高級場里遇到了某位審判者被踢的。”

    祁澤一臉關我什么事的冷漠表情,并且沒有準備再搭理戚景琛。

    然而戚景琛的話,讓他停下了手下的動作。

    “那位被踢下去又爬上來的玩家,叫姜澤。”

    姜澤,現代校園轉都市純愛向主角,是某個階段最為流行的渣攻賤受文的主角,姜澤就是那個賤受。

    這在游戲場里不是什么秘密,畢竟那么特殊的身份,高級玩家本來就沒幾個,再加上姜澤在晉級高級場的那個游戲場里對自己的cp痛下殺手,視頻瘋傳,導致了姜澤的知名度不低。

    姜澤成功弄死自己的cp后,招來了系統的裁決,系統親自出場擔任主場boss,一腳把姜澤踹到了修羅場。沒想到姜澤果然是個狠人,那么多主角沒爬上來,單單就他一個爬上來了。

    “其實姜澤,也就是運氣好點,而且外面說的太夸張了,不止是姜澤自己爬上來了,他那個cp,也趁著這個機會爬上來了。因為修羅場坐鎮的審判者是喻尋,喻尋被高級玩家蔚瑾重創,姜澤也就是鉆了個空子……”

    亓官衡邊說邊往嘴里扔了個爆米花,咯嘣咯嘣的咬了兩口以后,正要慢吞吞的接著說,祁澤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他:“說夠了嗎?”

    “沒有,”亓官衡笑嘻嘻的接上,他長的俊朗,眼睛中自帶一股神采,說話看人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到他是在深情的看著你,這種感覺讓祁澤很不舒服:“先是你家戚景琛坑我 ,后來又是你阻擋我登出古村游戲場,害得我連那個游戲場保底積分都沒拿到,現在又被你家戚景琛抓過來當解說員,怎么不得讓我多說一會等會好蹭飯?”

    戚景琛站在一邊皮笑肉不笑:“沒有,說完了請滾。”

    “戚景琛,你別太過分,用到我時候就威脅我讓我幫忙,不用我時就讓我滾,我不要面子的?”亓官衡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唇角含笑,然而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在敷衍,他不耐煩。

    不知道亓官衡是什么把柄落在了戚景琛手里,讓這位天之驕子忍痛花了積分給他們發送了審判者喻尋的第一手資料,還得負責售后和他們解說。

    在這個解說的過程里,亓官衡翻過三次白眼,蹬過兩次腿,手指不自覺的敲打過四次,眼神漂移五次……并且……每一次都是悄悄看他。

    祁澤懶得去想對方為什么總是偷看他,于是簡單粗暴的把對方定位為有所預謀,有圖不軌,對這人更加反感。

    好幾次他都想直接開口趕人,然而看戚景琛聽的一臉認真,也不知怎么的就強行忍了下來,就抿著嘴不說話,臉色很明顯的不快。

    “姜澤的cp……是不是叫楚玦?”戚景琛聽著聽著,忽然開口發問道。

    “嗯?你怎么知道?姜澤本人很出彩,但是他cp相比起來知名度就沒那么高,你連姜澤本人經歷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他cp名字……你……”

    亓官衡話音一頓,然后拖長了音調:“你該不會……”

    祁澤蹙了蹙眉,終于聽不下去了,拉開椅子就要回房間辦公。

    “等一下,祁澤你別走,戚景琛,你實話實說,你該不會是……”

    眼看著他的話要往不太對的方向發展,戚景琛微笑著看著他,語調危險:“沒錯啊,我就是暗戀你。”

    祁澤:“……”

    亓官衡:“……臥槽兄弟不是吧你別跟我開玩笑我是直男,而且你有cp的啊。”

    戚景琛依舊微笑:“是你先想對我開玩笑的。”

    亓官衡:“……”

    他看了一眼祁澤,又看了一眼戚景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從來都沒相信兩人是真的綁定,因為那位,可真不像是和戚景琛身為一個純愛向小說里的雙主角。

    不像是,也不可能是……

    亓官衡的眼底里閃過一絲暗光

    亓官衡奇怪戚景琛不知道姜澤生平卻能知道楚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玦的知名度可就比他曾經的cp姜澤差太多了,姜澤之所以那么有名,是因為特殊的身份和詭異的高戰斗力,明明是個賤受,卻堪比無cp大男主,這能不稀奇嗎?

    然而楚玦的能力是比較符合現代純愛向的渣攻的,要不是隊友是姜澤,估計初級場就能被踹到修羅場去。可偏偏他身上的招蜂引蝶的特性在這個游戲場里沒有得到絲毫的降低,曾經將一個好好的傻白甜言情女主勾跑,無cp男主甘心做舔狗,甚至某主場boss看上了他,讓他直接通關了。

    在某一場里,他的cp姜澤就和主場boss打了起來,最后時間限制登出,姜澤才沒被boss搞死。不過這種被迫拖累導致了姜澤寧愿冒著被系統裁決的風險,也想弄死他。

    “亓官公子,冒昧的多問一句……”

    “戚景琛你累不累,說的就跟我可以拒絕你的問話一樣,還在那冒昧呢,裝正人君子給誰看呢?

    “當然是給祁澤看的了,你以為給你看的?”

    亓官衡:“……”

    第38章 審判回旋場(五)

    亓官衡:“………”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無奈, 但是還是那個不知名原因讓他硬生生地忍了這口氣,他換了個姿勢,有點疲倦的說道:“你問吧。”

    半天, 他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怎么什么都問我, 秦少卿和他那么熟不去找秦少卿……”

    戚景琛笑容不變, 只是語調微微沉了一下:“亓官先生, 您說什么?”

    “沒,什,么。”亓官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戚先生請問吧。”

    他們倆之間詭異的氣氛讓祁澤現在真的有點坐不住了,而且亓官衡說的什么秦少卿祁澤聽都沒聽說過, 但是戚景琛既然不提, 他也沒興趣多問。

    “那好, 第一個問題,姜澤的晉級場發生了什么?”

    “第二個問題,楚玦在晉級場干了什么, 姜澤為什么非要殺掉他?”

    “第三個問題,隊友之間互相傷害對方會遭到反噬,姜澤是怎么在這種情況下殺掉了楚玦還沒事, 繼續開下一個游戲場的?”

    亓官衡:“…………”

    他把手從桌子上拿下來, 彬彬有禮的坐正, 然后才開口道:“首先, 戚先生,我很窮,我特別窮, 我的積分都是拿來兌換高級游戲場的通關過程的,我的目的主要研究高級游戲場的審判者, 而當時那一場并沒有遇到審判者,我這個窮鬼是不可能花錢買那一場通關記錄的。”

    “第二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可以同理解釋。”

    “第三個問題,我不是姜澤,,我也不知道。”

    “最后,真誠的建議您去找您的好朋友好發小秦少卿,他那么有錢,積分嚴重溢出,你不去找他,抓著我薅干嘛?”

    他們一口一個監察者,審判者,聊的倒是起勁,但對于失去記憶的祁澤來說,真的是一臉懵。

    他不知道什么是監察者,什么是審判者,這應該是戚景琛獨自去訓練場訓練的時候所接觸的這個世界所存在的一些東西。但是他平時接觸的星網里只有比較表面的東西他們所說的監察者審判者,應該至少是高級場存在的。

    戚景琛還身在初級場,倒是已經開始琢磨起來高級場的東西了。

    他倆還在那你懟我我懟你的暗戳戳嘲諷,而在這時,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一時間,房間里都安靜了下來。

    祁澤選的這個位置是郊區,旁邊都沒有幾戶人家住,而且這個點已經很晚了,什么人會選擇這個時間點過來?

    倒是戚景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起身止住了正要啟動外網電擊防御系統裝置的祁澤,小心翼翼的看了外面監控一眼。

    只看一眼,他就閉了眼。

    亓官衡湊過去一看,立馬起身告辭,只見他點了一下藍屏,身影瞬間消失在屋內。

    戚景琛這次鳥都不鳥他,直接選擇無視,畢竟當務之急已經不是他了。于是他湊過去和祁澤商量道:“祁澤,外面那個,好像是我的朋友,能否……”

    “哦。”祁澤冷漠臉。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戚景琛還沒喜完,就聽到祁澤下一句話接了上來,“那你出去,和他說。”

    戚景琛:“……”

    他看了看祁澤,祁澤的臉上直接寫滿了沒得商量,他也是知道祁澤那點跟老虎獅子似的領地占有欲的,今天能放亓官衡進來都是看在那個郵件面子上,于是他也沒再多說。

    于是他打開門,和他的發小秦少卿面對面碰上。

    秦少卿見他攔在門口,直接把門堵死的樣子:“……???”

    他身邊還帶了一個人,長相乖巧可愛,和他態度親密。戚景琛嘆了口氣,拿著手表對著院子里一照,院子里緩緩升起來了一個小涼亭模樣的東西。

    戚景琛微笑著向小涼亭那邊一擺手:“走啊,秦二少。”

    秦少卿:“………”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黑漆漆一片都看不見月亮的天空,和那個剛剛升起來的昏暗小涼亭,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家發小已經瘋了。

    然而看著他幾次三番不動聲色地把門口堵住,秦少卿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擺明了不方便讓他進去,他能說什么。

    看在發小那么多年份上,秦少卿忍了這口氣。

    等他們在昏暗的小涼亭子里坐好,秦少卿才問出來了剛剛沒能問出來的話:“屋里,有人?怎么,他很介意我和安安?”

    戚景琛搖搖頭。

    秦少卿舒了一口氣:“那怎么不……”

    “他是介意所有人。”

    秦少卿:“………”

    秦少卿慢慢地把憋著那口氣吐了出來,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好,先不談這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我cp,言予安。”

    “他是我離開a城后在江南小城遇到的人,還沒等我回a城和他結婚,到時候再給你介紹他,我們就都來這了。”

    “我這次找你,也是有正事,不然我也不可能大半夜的查到你地址就過來找你。”秦少卿的神色突然變得正經,“安安他,剛經歷了自己的本命晉級場。”

    那個乖巧白凈的男孩接上了他沒說完的那些話:“你好戚先生,我叫言予安,我……”

    他那種偏軟糯的語調一出來,戚景琛就僵了一下,他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了秦少卿一眼,和他發小多年的秦少卿哪能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當即抓狂解釋:“戚景琛你這是什么眼神,安安成年了!!成年了,他都大二了!”

    “哦。”戚景琛抱歉地笑笑,然后溫柔地看著言予安說道,“您繼續。”

    言予安吸了口氣,然后繼續用那個軟軟糯糯的音調說道:“其實本命場,沒有什么稀奇的,但是,不同的是,我遇到一個擁有審判權利的監察者。”

    他這么一說,讓戚景琛的表情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擁有審判權利的監察者?

    按照他們了解的現有規則來說,目前游戲場里,具備徹頭徹尾抹殺資格的,甚至連修羅場都不會有的那種抹殺的,只有審判者。

    監察者是低于審判者的存在,他們負責監察,卻從不具備隨便抹殺的權利。

    那具有審判權利的監察者,和審判者又有什么區別?

    出現了一個,會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我的本命晉級場,也和他們所說的兇險什么的,完全不一樣。”

    “是高考,真的真的就是純高考,什么別的因素都沒有,就是給你兩天時間,按照高考時間答題,到時間交卷,交卷就會出分。我本以為會出現什么靈異,奇怪現象,可是真的什么都沒有。”

    “而且,很奇怪的一點,課件休息的時候我們討論過,我們一個場的玩家,曾經至少都是個高考省狀元,但是……我們的水平卻是參差不齊。”

    “曾經我就聽說過審判者和監察者的存在,但我真正與監察者碰面,是實際上的第一次。”

    “我以為這是一次罕見的無boss純pk的游戲場,最后我才知道,主場boss居然是那個閱卷員,他就是我說的,游戲場出現的監察者。”

    “和我同行的隊伍里,有個……額……特立獨行的女子,她說自己是當年的全國第一名,但事實上,最后結果出來后,她只考了281分。”

    “閱卷員,哦,他還是主考官,直接判定她出局,不需要參加下一場考試。并且嘲諷她,以她水平,以及在考試前還忙著和繼母繼妹宅斗的學習態度,再來多少輪她都不可能過。”

    戚景琛微微垂下了眸,手指攥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那玩家不服,就要鬧事。然后,那位主考官,直接抬手抹殺了她。”

    “那種……無聲無息的抹殺,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然后他說……”

    “監察者z莫城,監察游戲場B606號 ,發現異常玩家。”

    “編號系統l6235896584系統宿主穆悠悠623,經監察核實,不符合主角身份 ,抹殺。”

    “抹殺。”

    最后兩字落下,三個人都開始沉默了下來,誰都知道這兩個字來說對他們意味著什么。

    擁有至高抹殺權的,居然不只是審判者,還有監察者。

    然而就在這時,秦少卿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視線投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了站在三樓天臺上 ,往下漫不經心看的祁澤。

    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幾乎瞬間站了起來 ,死死地盯著天臺上的祁澤,語調緩慢,一字一頓:“他是誰?”

    戚景琛張口欲答,秦少卿卻預想到了什么似的,快速出口打斷他即將說出口的話:“我只聽實話,阿琛,雖然我們近幾年因為工作原因見面不多,但是他,你的cp你的愛人,我連聽也沒聽你說起過,你別告訴我這是你夢中情人。”

    戚景琛一臉訝異。

    “沒想到啊,你居然猜到了。”

    秦少卿:“……”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阿琛你正經點,這真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啊,是這樣的。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正在辦公室里批改公文,忽然,我睡了過去。醒了以后,桌子上剛好擺著他的資料。我的夢中情人,他的眉眼,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一切,都符合我心中對另一半的想象……”

    秦少卿:“……”

    他知道這是戚景琛不想回答的表現之一,這更恰恰說明了祁澤的身份有問題,按照他們平時的說話方式,秦少卿知道自己現在就應該停止詢問了。可是偏偏剛剛那驚鴻一瞥的身影讓他覺得十分眼熟,戚景琛又不愿多說,他忍了忍,沒忍住,繼續開了口:

    “能出現在你辦公桌上的,不是嫌疑人就是受害人,那剛才那人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

    “當然是受害人,你看那個人遠遠望去,那弱不禁風,連雞都殺不死的樣子,像是嫌疑人嗎?”

    秦少卿:“……”

    第39章 審判回旋場(六)

    秦少卿努力回想了一下剛剛那驚鴻一瞥下的祁澤那至少一米八的身高和流暢的身體線條, 越發覺得戚景琛腦子有病。

    他實在是無法放任戚景琛這樣胡言亂語下去,干脆直接把話挑明:“阿琛,你跟我說實話, 我能看出來你不喜歡祁澤, 那你為什么要處處幫他隱瞞?他的身份到底有多見不得人?”

    戚景琛蹙起了眉, 一臉為難。

    “倒不是見不得人, 只不過……我們相識的過程,有點特殊……”

    秦少卿見他終于松了點口,心里放松了許多, 剛想開口,就見戚景琛接著道:“畢竟情侶之間, 這些甜蜜過程, 不太好意思說……其中牽扯到什么英雄救美啊以身相許啊……”

    秦少卿滿腹的話, 被他生生的堵死。

    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戚景琛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讓他有了一種不被信任的挫敗感, 素來自持的冷靜穩重一下子破功,幾秒鐘后,他直接抬起手, 把手腕上的智能軟件點了一下, 藍屏瞬間彈出, 然后慢慢顯露出了一小段視頻。

    視頻上是一個身著運動服的年輕少年, 視頻有點模糊,看不清臉,但從身段上來看, 對方的容貌定是極為柔美漂亮。

    他的左耳上打著一個極為閃亮的,碩大的燦紫色耳釘, 右手上執著一把滴血的刺刀,刀柄是暗紫色的,看起來有點陰沉沉的。

    然后他身形一變,接連往旁邊切錯開幾步,在短短幾秒鐘內身形變化無數次。他一路砍殺,最后面對大boss時,刺刀剛出鞘,視頻就慢慢消失了。

    短短幾分鐘的視頻,實在是太短,戚景琛沒看出這視頻有什么獨特之處,硬要說的話也就是視頻上面的主角身法不錯,攻擊力反應力都很強,可是這與他有什么關系?

    不對。

    他視線微凝,又認真的看了看這個視頻。

    依舊是在戰場上廝殺,依舊是提刀砍向boss,然而看著看著,戚景琛的臉色也開始漸漸變得嚴肅。

    秦少卿手指一點,視頻內容瞬間切換了個場景。

    戚景琛微微睜大了雙眼。

    這次放的視頻背景很熟悉,真是他們參加的正式的第一個新手游戲場,紅衣小女孩,只不過視角角度卻換了個人。

    視頻的主人在他們那晚對戰小女孩,無頭男人和縫衣女人的時候藏在了門后,用門縫看到了祁澤戰斗的全過程。

    “你看,這個人和姜澤出招的角度,招式,幾乎是一模一樣,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是啊,太巧了,他們姓名里還恰好都有澤字。

    戚景琛的重心卻沒有放在這上面,他看著上傳視頻的主人名字,蹙起了眉。

    “視頻主人:玄幻無cp大男主,齊弈。”

    齊弈,沒想到,還真有點本事,他居然能從已經對他封鎖的靈異場里跑了出來。

    要知道,系統的規則一向是定死的,答錯了的人將會永遠留下來,那么,就不會違背規則。

    不知道這位大男主是鉆了什么漏子,居然真的讓他跑出來了。

    好不容易把秦少卿打發走,戚景琛坐在一樓沙發上陷入沉思。

    祁澤,姜澤。

    姜澤弄死了他的cp,被一腳踹入了修羅場,明明設定里是一個現實青春校園轉都市文里的賤受,卻偏偏有著詭異的高武力值。

    而祁澤,同樣有著詭異的高武力值,而且和祁澤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新手游戲場。

    失去記憶,扮演角色,他就像一個突然出現的bug。

    祁澤出現,姜澤的身份信息又重新出現在了高級玩家榜上,被人注意到。

    不怪秦少卿懷疑他的身份有問題,看到視頻里兩人同樣的出招手段,他一時間都生出了一種很荒謬的感覺。

    他當時盯著畫面看了好半天,一直沒有說話。

    就在秦少卿都要開口說話提醒他說實話之前,他突然又表情一收:“哎呀,真巧,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秦少卿一聽他這個開場白就知道這人肯定要開始胡謅八扯,還沒來得及打斷戚景琛又接了一句:“雖然兩人有那么多巧合了,但是你剛剛也看到了欸,就他那個身板,一拳都能干碎什么渣攻賤受的,他怎么可能去當什么賤受,一切只能歸咎于巧合。”

    秦少卿都快被他氣笑了,直接用他之前的話陰陽怪氣:“你在說什么啊我的好兄弟,我明明看著他弱不禁風,看著連雞都殺不死的呢。”

    戚景琛會心一笑:“那一定是你看錯了,不信你再看看。”

    秦少卿:“………”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戚景琛就是不聽,一直用插科打諢回避問題,那秦少卿現在也拿他沒辦法。

    算了,想必戚景琛心中已經有數。

    戚景琛就那么坐在沙發上 看了一晚上的沙雕泡沫言情劇。

    而祁澤,這一晚上也沒休息,他的光屏出現了黑客亂碼,一直攻擊他的后臺系統,祁澤猜測可能是和他查詢有關審判者和監察者的信息有關。

    但他努力了一晚,還是什么都沒查到,看來這種東西不能浮在明面上,只能在玩家私下悄悄傳播。

    但目前,他還沒找到了解這個的渠道。

    天空慢慢亮起魚肚白,祁澤坐在書桌前,身體還保持著端正的姿勢,然而頭已經是微微歪著,雙眸緊閉,居然就用這個姿勢睡著了。

    睡著的祁澤的臉部線條非常柔和,看起來就像是不喑世事的貴公子一般。

    推門進來的戚景琛看他就那么睡著了,還怔了一下,打量了他一會,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知道祁澤的真實年齡。

    他進來的動靜不大,但是祁澤好像還是被吵醒了,只見他先是動了動手指,然后慢慢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他蹙了蹙眉,然后又隨手抓起桌子上的幾件擺件扔了過去。

    “滾。”他的聲音帶著一些濃濃的氣音,和他平時清冷淡漠的語氣稍微有點不一樣,雖然還是淡淡的,卻帶了一絲軟綿綿的氣息。

    “那個……”戚景琛輕咳一聲,“怎么不去床上睡?”

    祁澤沒有回答,過了一會,他慢慢說道:“直說。”

    看戚景琛好像沒明白他的意思,祁澤冷笑了一聲:“無事的話,為何進我房間,有事直說。“

    這時候的他,終于是完全清醒了,雙眸像平時一樣沒了溫度,面部柔軟線條一下子變得銳利了起來,頗顯出幾分鋒芒畢露。

    確實,他沒事,也不會閑著沒事跑到祁澤房間,畢竟祁澤明明白白地對有人進他房間這種事表達過不喜。

    “哦,”戚景琛正了正色,“我想提前進游戲場,來問一下你的意見。”

    “嗯。”祁澤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后他回眸蹙眉看了看戚景琛,目光詢問。

    戚景琛秒懂,自以為get到了祁澤的意思,立馬二話不說往外走。

    “等等,”祁澤眉蹙的更緊,“你沒說,什么時候。”

    “……”

    戚景琛一陣尷尬,他還以為祁澤剛才那個意思是我知道了你可以從我的地方離開了。

    “下次這種事,你可以直接在隊友系統上告訴我。”

    戚景琛點了點自己的手表:“我倒是想,只不過你從來不回,偶爾回我個滾字,但我不確定你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祁澤:“………”

    十分鐘后,祁澤一切準備就緒,然后輕輕的點開了智能軟件。

    “離進場時間還有,十二天21小時五十八分二十秒,玩家系統z731849490祁澤u7k申請提前進入。”

    “請確認。”

    “請隊友二次確認。”

    “申請成功。”

    “身在朝廷間,權傾滿朝野,雖為攝政王,卻似階下囚。”

    “我心若蒲柳,君卻當磐石,本應相見歡,然得一江山。”

    “年少輕狂招紅袖,燕騎歸來見故人。故人已不再,卻見水長流。”

    一進這個游戲場,還沒聽到游戲場介紹和背景介紹,祁澤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幽怨歌聲給搞懵了。

    他下意識的往身邊看去,卻發現他身邊空蕩蕩的,戚景琛居然不在。

    歌聲還在繼續,一首比一首幽怨,過了一會,才開始慢慢歸于沉寂。

    “歡迎玩家系統z731849490祁澤u7k進入A001號游戲場,當前游戲場等級,A級。接收上級游戲場道具,接收完畢。”

    “游戲正在載入,歡迎玩家系統z731849490祁澤u7k,玩家信息正在載入,載入成功!”

    “歡迎來到A001號游戲場!”

    “提前進入游戲場特殊線索獎勵:攝政王的暗室。”

    “背景初介紹:大燕王朝鼎盛數十年,在永平時期達到巔峰,史稱永平盛世。永平帝去世后,并肩王升任攝政王,權傾朝野,后宮美人不計其數。”

    然后……就沒了……

    祁澤等了幾秒鐘,然而周圍靜悄悄的,幾片秋葉刮過,帶來了一片虛無。

    沒有懸疑,沒有靈異 ,就真的這樣單單純純的一個背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第40章 祈愛攝政王(一)

    祁澤的臉色, 微微的沉了下來。

    這里似乎很荒涼,真正意義上的荒涼,一眼望去, 見不到一片草, 一棵樹。

    祁澤初步打量了一下環境, 左手微動, 似乎想去按右手腕上的智能軟件。

    然而,卻摸了個空。

    祁澤的臉色更加難看,卻不是因為自己沒摸到手表, 而是生氣自己下意識的想要聯系戚景琛。

    風輕輕的吹過,遙遙的, 有馬蹄聲傳來。

    馬蹄聲整齊劃一, 由遠及近。太陽開始慢慢升起, 變得有些許刺眼。祁澤瞇了瞇眼,再度睜開時,去見面前已經黑壓壓的站了一排。

    這種明顯不合理的行進速度, 讓祁澤不由得抿了抿唇。

    為首那人和其他人的裝束明顯不同,他沒有身穿鎧甲,而只是外搭了一層薄薄的披風。然而與他披風非常不搭的是, 他又帶了一個銀制的頭盔, 只露出了一雙明亮似星辰的眼眸。

    祁澤和他對視了幾秒, 然后就見他微微轉過了頭, 向身后人做了一個手勢。

    祁澤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個手勢什么意思,他的屬下就身先力行的撲了過來。祁澤微微一怔,瞬間把身體技能調整到對戰狀態, 身體繃緊成流線型。

    正準備攻擊的時候,卻見對面又做了個手勢, 然后整個部隊慢慢散開,只剩他站在中間,和他正對面坐在戰馬上的首領遙遙對視。

    然后首領一步跳下馬,瀟灑的摘下頭盔,彬彬有禮的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祁澤警惕的看著他,沒有動。

    說真的,這位首領長相不俗。眉眼是那種偏艷麗的樣子,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著,是那種天生薄情的風流公子形象。

    然而,就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祁澤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滴”的一聲。

    “玩家已邂逅主場boss褚星啟。”

    “當前場次:七情場。”

    “主線任務發布:請幫褚星啟找到幸福。”

    七情場是個什么鬼?

    這么長時間的靈異場懸疑場,算是白練了。

    祁澤面無表情的想到。

    然而這時,卻見褚星啟微微一笑:

    “這位公子,這里是邊境,平時鮮有人在,公子可是迷路了?可需要星啟派人將你送回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祁澤冷著臉搖了搖頭。

    被他拒絕的褚星啟也不惱,甚至笑意還加重了一些,只見他輕輕地笑了笑:“可是,這里是邊境邊緣,方圓幾十里荒無人煙,雖然不知公子怎么來到的這里,但這畢竟是公子私事,星啟也不便多問。不過,既然公子不愿隨我離開,那星啟絕不強求。”

    說完,他當真轉身上馬,做了一個手勢,讓他的屬下都跟著轉身,作勢離開。

    他本意是想等著祁澤聽到這話后撐不住主動開口求他帶走他,但不想他的馬都走了好幾步,也沒聽到后面傳來動靜。

    他臉色一沉,又走了幾步,終于按捺不住的回頭去看。

    卻見祁澤的身影都已經縮成了一個小點,那么短的時間內,誰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那么快的。

    褚星啟的臉色已經完完全全的沉了下來。

    他身邊的副將騎著馬走上前來,靠近他悄聲說道:“王爺,可要屬下……”

    褚星啟一揮手,止住了副將的想法。

    “不必,”他語氣淡淡,聽起來卻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我要讓這個人,不得不親自來求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祁澤終于見到了一點人煙。

    手表此刻消失不見,導致他也無法打開儲存包里取出儲藏的一些東西。

    不過還好他萬事都喜歡做兩手準備,外面攜帶了一個小包,里面簡單的背了一點干糧和水,讓他不至于餓死在那邊。

    按理來說,主線任務一發布,是什么要幫褚星啟找到幸福,那么一般人,都會在已經遇到褚星啟的時候,想方設法的跟著他走,來尋找他身邊合適的人選。

    俗稱,當紅娘。

    這么奇怪的游戲場祁澤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而且祁澤是二般人,他考慮的更多。

    褚星啟不動聲色地打量他早已注意到,感受到對方別有居心的祁澤還真不想留在對方身邊,這樣反而更加束手束腳。

    祁澤想了想,決定先了解一下這個世界是個什么情況。

    然而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一進場就被投放到送入攝政王府的馬車里的戚景琛正看著自己手上出現的兩塊手表驚呆了,接著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了個邂逅主場boss的播報后,就和一馬車的主角玩家們開始了大眼瞪小眼。

    “嗨,兄弟,無cp大男主啊?那過這種七情場可就麻煩了。”

    戚景琛:“………???”

    不是這又是出了什么破bug,祁澤呢,原來那么大只的本來和他一起進來的祁澤呢???

    祁澤當然不可能被他呼喚出來,他現在距離戚景琛的位置可謂是差了不知道多少公里。他現在什么身份也沒有,整個就在那荒野求生。

    本想進邊城以后再做打算,然而他又是個純黑戶,身邊什么工具也沒有自然不能偽造戶籍,硬闖的話也會引起太大的波動,顯然十分不明智。

    每當遇到這種進不去的環境 ,祁澤總會選擇不同的墻壁,相同的翻墻。

    哪怕是很高的城墻,只要是墻 他就能翻進去。

    他找了個比較偏僻的角落 ,趁著守衛換班的時候,直接翻了進去。

    來接替換班的小侍衛打著哈欠,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看到好像有個黑影嗖的一下過去了,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再看的時候,卻發現什么也沒有。

    但哪怕進了城以后,祁澤還是個黑戶。

    而且,他身無分文,什么也沒有,別說想打聽個事也沒有門路,現在吃飯都成了問題。

    祁澤還真是頭一次走到這種窮途末路的感覺,差點被氣笑了。不過片刻后他又冷靜了下來,他選擇冷靜的進了一個賭場。

    幾刻鐘后,祁澤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他的包里此刻被塞的鼓鼓囊囊的,賭坊里面的打手小二什么的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一個個哎呦哎呦的氣得不行。

    “哪來的閻王爺啊我去,這什么見鬼的手氣啊,要說他沒出老千我才不信!!!誰派來的砸場子的!”

    莊家氣的坐在地上狂拍大腿,祁澤倒是繼續神清氣爽的跑到街上去買了點吃的,又花錢買了個房子。

    吃穿住行暫時是解決了,現在的問題是主線任務。

    他主動選擇了遠離主場boss,讓他的任務變得麻煩了很多,但祁澤卻又確實不想離那個褚星啟那么近。

    他看人的眼神,讓人十分不舒服,就好像一個獵人找到了一個讓他十分興奮的獵物,想要將他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祁澤可不想真的進了人家的地盤,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他寧愿多花點時間麻煩一點。

    不過,這也導致了他的進度十分之慢,進來那么久了,到現在還沒摸到主線任務的邊。

    要想當褚星啟的紅娘,倒也不用非要從褚星啟本人下手,他首先想選擇的,是褚星啟的對象。

    這些日子他也沒干什么,靠著去賭場贏來的一些錢,沒事就跑到茶樓里聽說書先生講兩句,聽的多了,結合游戲場的背景初介紹,他也能慢慢拼湊出來一點事實。

    褚星啟是當朝攝政王,權傾朝野,野心勃勃,和先皇曾是拜把子之交。

    先皇在時,他就被封為并肩王,在朝堂之上,和先皇平起平坐。

    后來先皇意外身死,他便扶持了現在的皇帝登基,晉為攝政王,獨攬大權。

    他一改之前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作風,手段狠辣至極,皇帝年紀尚小,自是被他從小到大牢牢的把控在手心里,什么都得聽他的。

    這樣的人,又該什么樣的人 ,他才能愛上呢?

    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戚景琛平時在家中看的泡沫劇的男主惡龍咆哮:

    “女人,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愛我,本王命都給你。”

    祁澤:“……”

    他似乎被戚景琛平日里毒害的有點深,就以他對褚星啟的初印象來看,這位攝政王絕對不可能做出這么降智的事情。

    關于褚星啟并肩王到攝政王的故事說書先生向來都是一筆帶過,他們主要講的,還是褚星啟平時的風流韻事。

    褚星啟當并肩王的時候,身邊干干凈凈的,一個紅顏知己都沒有,但是自從升為攝政王以后,他便好像本性暴露了一樣,月月都要招一批美人入府挑選,男女皆有。

    過個幾日看著順眼的就留下來,不感興趣的就找個由頭打發出府,或者指給他的下屬,倒是都有了個好去處。

    但是有關于他的風流事那可真是太多了,什么異國公主非他不嫁 ,什么丞相府嫡女為他上吊,甚至還有某某玉公子為了他深情表白。

    我朝民風開化,倒是沒覺得好笑 ,甚至還成為了美談。

    祁澤聽著這些事,心里倒是有了個主意。

    他沒談過戀愛,并且在他潛意識里就不知道談戀愛到底是個怎么回事,現在讓他來當紅娘,他思考片刻后,還真被他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好”的主意。

    那就是一個一個試,和他沾點關系的都去試試,那么多美人他肯定有心動的。

    至于褚星啟會不會煩,這暫時不在祁澤的考慮范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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