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壕姑(二更)
吳國秀回到家?里,給吳國美?去了個電話。
吳國美?喪夫喪子,女兒下落不明,無牽無掛的,到處漂泊。
前幾年談了個男朋友,跟著男人去了上海定?居。
男方是個鰥夫,有子女,不同意他們領證結婚。
所以兩人只是同居,并沒有合法的夫妻關?系。
后來男人死了,她就被男人的子女趕出來了。
好在男人對她是真的不錯,瞞著子女留了個小弄堂里的房子給她。
還?給她安排了工作。
所以她參加完婚禮就回去了。
沒想到十幾年不說話的大?姐居然有她聯系方式。
她還?挺意外的:“姐,有生之年你還?能理?我啊?你這唱的是哪出啊?”
吳國秀懶得?廢話,直奔主題:“四合院被二叔家?占了。”
“我操他大?爺的!”吳國美?張嘴就是一句國罵。
吳國秀翻白?眼:“趕緊抽空回來。”
“你想幫咱侄子把房子搶過來啊?”
“不然呢?爸媽在世對你我不薄,嫁妝給了那么多。”
吳國美?沒有反駁。
這是實話,他們的爸媽從來不偏心。
除了早死的國強哥哥,其他幾個孩子,都分到了家?里的好東西。
就比如她,拿的就是金項圈和古董之類的東西。
看著不起眼,其實挺值錢的。
國美?姐姐和國祥哥哥比較懶,不想費勁,直接拿了國外一家?公司的股份。
不過特殊時期,都是國外的親戚在幫忙打理?,錢也匯不進來,等?到改開之后,他們直接坐在家?里收錢,簡直不要太爽。
國正哥就比較奇葩了。
因為當兵,投身革命,所以要做無產階級的戰士,什么也不要。
全都便宜他們幾個了。
不過還?好國正哥哥什么也沒要,要不然當初就別?想回城了。
也不知道爸媽有沒有額外留點什么給他。
至于四合院,那是父母自己?住著的,想給誰就給誰,他們其實沒有資格過問。
畢竟已經給了他們不少了。
真的,老人家?沒有偏心一說。
更不像別?人家?,不把女兒當人。
是她自己?犯蠢,非要在特殊時期賣古董救人,把爸媽給氣死了。
所以大?姐跟她十幾年沒說話了。
吳國美?這些年受盡冷眼,多少有點后悔。
現在大?姐主動跟她說話了,還?是為了父母最后的那點產業。
她也不好推辭,應道:“你不能讓我白?去吧?”
“給你錢,明天就給我飛回來,機票酒店我包了。”
“這還?差不多。”
*
早晨醒來,吳國正還?有點懵。
下意識去找尿桶給老妻端屎把尿,走到衛生間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家?里。
不免有些惆悵。
十幾年了,這些行為已經成了肢體的記憶,忽然分開兩地?,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趕緊洗漱,準備去樓下給小兒子買點早飯。
推開客房門,才發現吳旭東已經起來了。
手?里提著小籠包和豆漿,二話不說往他懷里塞。
吳國正忽然有點手?足無措。
照顧了老妻十幾年,忽然有人照顧他,他還?挺不適應的。
下意識就想把早飯推給吳旭東。
吳旭東已經想通了。
別?的不說,就沖他老子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他那個癡傻的媽,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他爸爸不是善良過頭,正直過頭,早就拋棄糟糠了。
又不是沒錢,沒這條件。
可是爸爸沒有這么做。
一切親力親為,打著燈籠難找。
所以,他原諒爸爸了。
發自內心的。
他把早飯又塞了回去:“我吃過了,你快吃,我等?你。”
“哦,好。”吳國正鼻子一酸,小兒子心里還?是有他的嘛。
趕緊吃了,擦擦嘴,一起去四合院看看。
父子倆就這么并肩在路上走著。
首都的清晨,車水馬龍。
開得?起轎車的沒幾個,大?多數還?是騎著自行車,或者干脆步行。
所以老丈人家?的經濟條件,越發顯得?鶴立雞群。
他好奇問了一嘴:“我老丈人做什么的?”
“你丈母娘在香港有朋友,前幾年帶他們炒股,賺了一波大?的,后面就在內地?辦起了廠子。”
“炒股很賺錢嗎?”
“賺啊,不過也有虧得?跳樓的。”
“那跟賭博沒什么區別?。”
“那倒也沒錯。不過你丈母娘那個朋友厲害,帶她做的沒有虧的。”
“那還?真是非同一般的關?系了。”
“那肯定?的,你丈母娘人緣好。”
“現在他們家?都有什么廠子?”
“地?毯廠,羊絨廠,包裝廠,建材廠,挺多的,具體我也沒問。”
“我知道,你忙著照顧我媽。”
“是啊,這次這個護工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天天端屎把尿,一般人沒有這個耐心啊。”
“不害臊,王婆賣瓜。”
“我有嗎?”
“你這不是?”
“……”
“下次我來夸,我爸真厲害,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你小子。”
“說真的,你有沒有想過拋棄我媽?”
“天地?良心,絕對沒有。”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圣。”
“……混賬羔子,難不成你想要我拋棄你媽?”
“沒有,我向你學習。自己?選的女人,一輩子不離不棄。”
吳國正老臉一紅,不說話了。
哎呀,十幾年啦,回頭看看這一路過來,確實不敢想。
好在小兒子回來了,再也不用愧對老妻了。
走到路口,吳旭東停下等?綠燈。
“這邊有什么朋友嗎?”
“有是有的,不過十幾年不聯系了。”
“也對,你混得?那么差,自己?也不好意思吧。”吳旭東不問了。
人都是很現實很功利的。
楚勁雄自作主張給他請同學喝喜酒,不也是利用了這份功利心。
一向被看扁的窮小子,居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打臉來得?太快,非同尋常的解氣。
他自己?也是個俗人,看到那些同學對他恭恭敬敬的,多少會有點得?意。
所以,他爸跟朋友斷了聯系,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算了,本來也沒打算靠他老子的力量做什么。
他自己?有腦子。
兩人來到四合院門外的路上,還?沒到呢,就聽到一個女人在罵人。
那大?嗓門兒,跟拿了擴音器似的。
吳旭東蹙眉,拽著他爸的衣袖圍了過去。
但見一個四合院門口,里里外外圍著好些看戲的鄰居。
一個齊耳短發的兇悍老婦,正隔著緊鎖的大?門叫罵。
中氣十足,面色紅潤。
戰斗力爆棚。
吳旭東一看那人的長相?就認出來了:“我大?姑?”
“是她,真被你猜中了啊,你二叔公怕是住進去了。”吳國正很意外,怎么會這樣?呢。
做長輩的跟小輩搶東西,真不害臊。
不過這事吳旭東一點也不意外,他在王家?溝,什么丑惡的嘴臉都見識過。
人性是經不住考驗的。
他拉著吳國正擠了進去。
那吳國秀原本罵得?正起勁,罵著罵著,忽然發現一個英俊的帥小伙跑過來眼巴巴地?盯著自己?。
她便罵不出來了。
仔細打量一番,再看看帥小伙旁邊的老頭。
吳國秀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吳國正趕緊追:“姐啊,還?生氣呢。你說說你,自家?骨肉,哪有隔夜仇呢,不生氣了行不行?”
“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吳國秀這一口氣憋了多少年了。
吳國正厚著臉皮繼續追,扯著袖子不撒手?:“姐啊,東東找到啦,我帶他過來見你呢,你再怎么氣我,也不能不讓東東認你這個親大?姑吧?”
“誰稀罕你的兒子叫姑。”話是這么說,吳國秀還?是轉身,盯著后面的吳旭東。
他也跟上來了。
嘴角噙著一抹笑。
認真的,這姐弟兩個還?挺滑稽的。
一個嘴上叫人滾,卻又不曾抽回自己?的袖子。
一個不斷賠不是,死乞白?賴的跟著。
真好玩兒。
他幾步追上來,見他老子實在是嘴笨不會說話,干脆喊了一聲:“大?姑,我結婚你都不來,看來是不想認我這個侄子了。”
一句話就把吳國秀給拿捏住了。
愣在那里,又急又氣,想罵人,又不忍心。
最后還?是恨恨地?嘀咕道:“是我不想去嗎?要怪怪你老子,誰讓他請了那個女人!”
“你說我小姑啊?”
“不然呢?”
“你們長輩的恩怨,干嘛拿我的婚禮來置氣,真沒有長輩風度。”
……吳國秀不說話了。
理?虧。
確實不關?小侄子的事。
嘆了口氣,她搡開了吳國正,扭頭拽著吳旭東:“走,大?姑有錢,大?姑今天補償你。”
到了大?姑的住處。
吳旭東驚訝的發現,大?姑是真的有錢啊。
雖然住的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標準戶型,但是一整層都是她家?的。
她給吳旭東介紹:“這八零一是你表姐一家?住,八零二是我自己?住著,八零三是你表哥一家?住。”
“可以啊大?姑,真有錢。你是怕我找你借錢吧,所以不去我的婚禮。”吳旭東故意激她。
氣得?吳國秀趕緊開門,把他往里拽:“你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大?姑幫你盯著四合院,早被你二叔公一家?占了去了,還?用等?到今天?你表哥表姐都成家?了,壓根不問我要錢,你就是問我拿個十萬八萬的我也給得?起。不信等?會我就帶你取錢去。”
“我不要,逗你玩兒呢。”吳旭東坐下了,打量了一下,挺現代化的房子。
洗衣機,冰箱,大?彩電,再加一個大?鐵盒一樣?的收音機,兩臺落地?大?風扇……
這家?里的電器挺全乎的,都是國產的。
吳旭東看了眼杵在玄關?干瞪眼的吳國正,起身道:“大?姑,我爸惹你生氣了是吧?那我趕他走了?”
“別?別?別?,你這孩子,別?胡鬧。”吳國秀趕緊把人往客廳拽,一邊拽一邊嘀咕,“真是怪了,你老子嘴巴那么笨,怎么生出你這個么油嘴滑舌的壞小子。”
“他不是笨,他這是跟你裝可憐呢,你看,這不就心軟讓他進來了。”吳旭東笑著拽他老子坐下。
吳國秀嘆了口氣:“行行行,說不過你。坐著,給你切個西瓜去。”
“大?姑,不用麻煩,我就想問問,四合院那邊什么情況。”吳旭東跟去了廚房。
吳國秀無奈:“他們賄賂管事的,把產權登記成他們自己?的了。不過你別?怕,我有證據。”
“大?姑,你這么好,我都不忍心要這四合院了。”
“為啥不要,你爺爺奶奶給我留了產業,我不惦記你們的,放心好了。”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可我是這個意思。你小姑也有,被她男人敗完了,回頭她要是找你哭窮,別?理?她。你記住了,你爺爺奶奶一視同仁,每個孩子都有產業,沒有虧待任何?人。只有你爸,無產階級戰士,一分錢不要,兩袖清風。這不,你爺爺奶奶臨終前還?是覺得?虧欠你爸爸的,把這四合院留下來了。”
“那為啥指定?給我?”
“還?能為啥,你老子死倔不肯要,你大?哥又心術不正。只能在你身上賭一把了。”
“那我兩個姐姐呢?什么也沒有嗎?”
“有啊,給了幾個珍藏的古董,值不少錢呢。這不,你大?哥鬧自殺,逼著你爸爸湊彩禮錢,你爸就抵押給別?人了,虧死了。”
“那人還?在嗎?”
“早死了。”
吳旭東有些遺憾,看來爺爺奶奶的東西是贖不回來了。
不過吳國秀立馬告訴他:“嘆什么氣?你姑我是吃素的?你爸前腳把東西抵押出去,我后腳就給贖回來了。等?著,這就給你拿去。”
什么?
還?有這種好事?
這可真是他親姑啊。
趕緊跟過去看看。
吳國秀扶著一把人字梯過來,爬上了小閣樓:“我都收起來了,一樣?不少。你都拿去,算我補償給你的結婚禮物。”
吳旭東個頭高?,在下面托了一把。
是一個楠木箱子,上面有蓋子。
打開后一看,果?然是些好東西。
不過他不會鑒賞,只能問道:“現在什么行情,我問你買。”
“買什么呀!都說了,補償給你的結婚禮物。你兩個姐姐要是問起來,我自然有話說。是你老子自己?抵押出去的,不關?你的事。”吳國秀擦了擦手?,起身去廚房喝了杯水,“東東啊,我跟你說,你可別?學你爸啊,給你的你就要,你兩個姐姐還?是你老丈人接濟養大?的呢,不會跟你爭東西的。”
“知道了姑。”吳旭東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琉璃制品,完全看不懂個中門道,純粹看個熱鬧。
吳國秀知道他不懂,干脆拿個小馬扎坐他旁邊,跟他講起了怎么看成色,看材質,看年代……
這小私塾一開課,姑侄兩個就把吳國正丟一邊兒去了。
他實在無聊,索性去廚房找了點食材出來,做飯。
真是一刻也閑不住。
勤勞得?很。
吳旭東偶爾抬頭看一眼,在心里悄悄拿起橡皮擦,把他爸爸的負面印象分給默默地?擦去。
顧家?的好男人,迂就迂一點吧,這世上沒有既要又要的好事。
到了飯點,姑侄兩個肚子剛開始叫喚,飯菜已經盛好了等?他們了。
吳國秀嘆了口氣,哎,她這個弟弟。
干脆壞一點,讓人恨得?徹底一點就好了。
偏偏人不壞,只是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到頭來被人利用……
所以才氣人。
吃飯的時候,吳國秀一個勁往吳國正碗里夾菜。
十幾年不說話的姐弟倆,就這么化干戈為玉帛了。
不然怎么辦呢,看在東東的面子上吧,吳國秀這樣?勸自己?。
吃完飯,她看了看手?表,給吳國正派了個活兒:“國美?馬上到,你趕緊去機場接人,我跟東東再說會兒話。”
“你跟國美?和好啦?”吳國正樂了,看他說什么來著,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
吳國秀翻了個白?眼:“還?不是為了四合院的事,趕緊的,別?逼我收拾你!”
吳國正走后,吳國秀趕緊去床頭柜里拿了幾份舉報材料出來:“安家?不是有個在法院工作的表親嗎?你讓他幫你看看,有這些材料夠不夠,我估計是夠了。這四合院啊,咱得?要回來,順便把那幾個貪污受賄的蛀蟲一起給揪出來辦了。”
“大?姑,這材料可靠嗎?”吳旭東最煩這些違規辦事的人了,如果?不是這種人幫忙,他在王家?溝就落不了戶。
這些幫兇,全都應該抓去吃牢飯。
吳國秀拍拍他的肩膀:“當然可靠了,你大?姑可不是省油的燈。我教你一招,等?你小姑來了,讓你小姑去鬧,你都不用出手?。”
“怎么?”
“你小姑貪財啊!給她點好處,她肯定?身先士卒,幫你去鬧。而且這女人鬧,可比男人去舉報有效率多了。不信你看著吧。”吳國秀一副神在在的樣?子。
這一瞬間,吳旭東仿佛看到了一個女諸葛。
他笑了:“大?姑,那給多少合適?”
“你小姑這人啊,就像餓急眼的魚,扔個淘米簍子她都要去嘬兩口。給她兩三千就足夠了,錢我來給,你別?管,等?著看好戲就成。”
第32章 做局
吳國美是個人才。
拿了好處費當然要辦事。
一來便去吳仲和子女的單位鬧。
她也?不胡鬧,而是有的放矢,直接找人家領哭。
正好她大姐未雨綢繆,已經找報社?刊登了那?封遺囑。
所以吳國美買了份報紙帶上,有理有據,有冤有屈,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就連放狠話都格外的柔弱無助:“領導,我是個居無定所的寡婦,只有我娘家侄兒肯收留我,要是房子拿不回來,我只好去找報社?哭了。”
領導都是要臉的,自家單位出了這樣無恥的員工,那?還得?了?
精神文明單位評不評了?
年末表彰想不想要了?
當即保證會做對方的思想工作。
吳國美心滿意足,走的時候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領導,就得?是您這樣正直的人才能當大官兒呢,我爸媽九泉之?下都會保佑您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哭完這家,便去下家。
簡直日?理萬機。
哭完,她也?不去別的地方,就在四合院斜對面的報攤那?里守著,時刻留意吳仲和一家的動靜。
那?吳仲和原本美滋滋的住在四合院里,還提留著個鳥籠子在院子里轉圈遛彎兒。
結果到?了晚上飯點?,兒女們一起跑過來找他訴苦。
一大家子圍在一起,愁云慘霧。
其中有個干巴高瘦的男人,架著一副眼鏡,一直沒怎么開口說?話。
等到?其他人全都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推了推眼鏡,道:“實在不行,把?四合院賣了。只要房子不在咱們手里,他們就算再怎么鬧也?鬧不出什么風浪來。”
“能行嗎?”
“能行,就說?咱們只是幫忙照看房子,沒有強占。房子早被吳國秀賣了,吳國美跟吳國秀不和,并不知道賣房子的事,一門心思只想搶房子,為了甩開這個麻煩,吳國秀就把?臟水潑在咱們身?上。到?時候咱們讓買了房子的人出個書面聲明,證明房子不在咱們手里,這就行了。”吳家棟不愧是兄弟姐妹們的主心骨。
他在家里行四,上頭三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
不管什么大事,只要他拿主意,基本上沒有辦不成的。
眾人討論一番,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當即松了口氣。
只是,這買家上哪兒去找呢?
吳家棟存心想要自己占下這座四合院,便提議道:“我小舅子手里應該有點?錢,不如讓他先把?房子買了去,反正只是為了敷衍領導。那?吳國美總不能一直跟咱們耗下去,一個寡婦,誰會收留她?天天住酒店也?住不起,遲早要走。等她一走,房子還歸咱爸。”
結果這次,沒有人開口說?話。
都知道他猴精猴精的,這房子要是真到?了他小舅子手上,就別想還回來了。
一時間,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風在笑。
眼看局面僵持了下來,吳仲和只能提議:“算了,還是賣給別人吧,把?錢分一分,你們各過各的日?子去吧。也?算是徹底擺脫了一個麻煩。”
這樣也?好,這下誰都沒有意見了。
散會。
趴在門外偷聽的吳國美趕緊撤。
趕在他們開門之?前,耗子一樣的躥進了附近的小巷子里面。
愣是沒人看見她。
很快,她趕去了吳國秀的住處,如此這般的學舌。
吳國?*?正非常意外:“他們居然這么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你沒見過呢。”吳國美嘀嘀咕咕,“當初我男人出事,就是他們舉報的。我還是前陣子才知道的,氣死我了。”
“誰跟你說?的?”吳國秀蹙眉,如果這是真的,那?吳仲和一家簡直天打?雷劈。
要知道,當初國美就是因為男人出事,這才鬧著要賣古董救人的。
那?時候國正一家剛剛回城,身?無分文,爸媽本來打?算把?錢接濟給他的。
結果國美這邊也?出了事,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爸媽也?心疼女婿,不想國美守寡,便打?算把?手里最?后一點?錢分分,兄妹倆一人一半,結果全被國美給偷走了。
后來還是不夠,又鬧著賣古董。
這才把?爸媽氣死了。
這些事一環套著一環,是想讓他們家破人亡啊。
如果真是吳仲和那?邊做的,其心可誅。
好在他那?邊的子女也?不是鐵板一塊,各有各的小算盤。
吳國美信誓旦旦:“是家梁的小姨子找我借錢,我不肯借,她就說?,拿秘密換錢。姐你也?知道,當初要不是人命關天,我也?不至于一點?錢不給我哥留。他畢竟還有那?些有本事的親戚朋友,我只有爸媽能幫忙。這些年我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還好我哥沒跟我計較。”
吳國正沒說?什么,確實,妹夫那?邊是要命的官司,所以他當時就原諒國美了。
何況他回城的時候,國美為了護著他,被打?得?頭破血流。
親兄妹,不該那?么計較。
一旁的吳國秀將信將疑,吳家梁是吳家棟的弟弟,兄弟倆為了利益反目,背后捅刀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事,未必是真的。
但是那?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也?干得?出來陷害國美男人的齷齪事兒。
于是她問到?:“家梁小姨子有沒有說?具體?是誰舉報的?”
吳國美小聲道:“還能是誰?吳家棟和他小舅子唄!你忘了嗎,他小舅子跟我男人有仇,兩人之?前為了那?個副主任的位置斗得?不可開交。后來他小舅子因為作風問題直接被開除了,以為是我男人使?的絆子,就去單位找我男人打?架。我男人是個暴脾氣,跟他動手之?后也?丟了工作。為了養家,這才不得?已鋌而走險……”
說?到?這里,吳國美哭了起來。
可憐啊,年紀輕輕守了寡,兒子從小被人嘲笑,心里扭曲不學好,也?沒了。
女兒更是受不了那?些歧視的眼光,小小年紀跟人私奔了,再也?沒回來。
都是吳仲和那?邊的畜生們害的。
吳國秀沉默了。
吳國正也?說?不出話來。
只有吳旭東,問道:“有證據嗎?”
“那?我不知道,反正這些事都對得?上,如果是騙我的,編不到?這么嚴絲合縫。”吳國美淚眼朦朧,心都碎了。
吳旭東沉思良久:“我來想想辦法,反正我還要留在這里給爺爺奶奶過忌日?。”
“你別亂來啊東東,他們一家都是毒蛇,咬人不眨眼的!”吳國美心有余悸。
吳旭東笑笑:“放心,他們沒見過我,我在暗他們在明,誰咬誰還不一定呢。”
“能行嗎?”吳國美心里沒底,這個小侄子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學生,能有多少手段?
吳旭東起身?,去陽臺抽煙:“行不行的,你們等等就知道了。”
當天夜里,他獨自一人去酒店住著。
找了個理發店,買了假發假胡子,拜托別人幫他喬裝一番。
鏡子里,一個異域風情的歐羅巴,逐漸有了實感。
金色卷發,絡腮胡子,冷白皮無需任何修飾,足夠以假亂真。
多謝周子琰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那?天晚上,那?個站臺前,路燈下被風掀開的假發,足以銘記終生。
這給了他戲弄吳仲和一家人的靈感。
也?要多謝老丈人送他的祛疤膏,讓他自學了一段時間的日?語。
簡單的會話是不成問題的。
于是他給自己造了個新?身?份——在霓虹長大的老毛子,中俄混血,還會點?中文。來內地做投資,急需一個落腳的地方。老北京的四合院就挺不錯,很有中國的味道。
第二天,吳國美去四合院的時候,看到?自己侄子成了個說?話嘰里呱啦的老外,人都傻了。
回到?大姐家里,趕緊匯報情況:“姐啊,這孩子是不是傻了,自家的房子,還要他花錢買回來?這不是白白便宜了吳仲和一家人嘛?”
“東東肯定有他的打?算,你先別急,再等等。”吳國秀其實心里也?沒底。
不過不怕,他們手里有舉報材料,如果打?官司,就算吳仲和他們把?房子賣了也?沒用?,這房子最?后還是會判給他們的。
于是她寬慰道:“起碼這樣房子不會落到?別人手里,別怕。”
兩天后,吳旭東真就把?房子買回來了。
他讓楚勁雄飛過來一趟,謊稱是他妹夫,買下了房子。
免得?被吳仲和那?邊的人識破他的身?份。
楚勁雄簡直目瞪口呆:“不是吧,你不怕我直接躲起來不把?房子還給你了?”
“傻了吧你,他們的產權手續是違規辦的,只要我起訴,這房子你只能還給我。”吳旭東翻了個白眼,他做事能那?么虎嗎?
楚勁雄郁悶了:“好吧,白感動了。我還以為你會說?你信得?過我,結果你是算無遺策,壓根不怕我開溜啊。”
吳旭東笑笑:“拆遷的事怎么樣了?”
“還沒正式開始呢,要等拆遷辦進駐城中村,測量和確認房子的面積,到?時候才知道能拿多少拆遷款。”楚勁雄盯著呢,一刻不敢松懈,提醒道,“聽說?拆遷款有兩種?方案,要么按人頭,要么按面積。具體?哪一種?還沒定。要是按人頭,你可就虧了。”
“不可能按人頭的。”城中村那?屁大點?地方,住了那?么多人,真要是按人頭,不得?把?開發商敲骨吸髓嗎?
楚勁雄松了口氣:“那?就好。”
“你先回去,這邊需要你的時候再來。”他把?產權書收好,拿了兩千給楚勁雄,“算你的出差補助,別嫌少。”
“哎喲,給我這么多做什么?機票也?才一百多塊錢。”楚勁雄沒有客套,但也?沒有都要,只拿了五百,走了。
夜里吳旭東摘了假發和胡子,到?大姑家吃飯。
吳國美看著產權書,真是心痛不已:“三萬啊,東東啊,你怎么這么傻?戶主還寫的你朋友,萬一你朋友跑了——”
“不會的,跑不了。”吳國秀到?底更沉得?住氣一些,她把?產權書合上,問道,“東東啊,大姑不信你是會吃啞巴虧的人。你的計劃到?底是什么,最?關鍵的一環是不是還沒有使?出來?”
“當然。”吳旭東挑眉,小聲道,“小姑,該你了。明天你繼續去他們單位哭,就說?爺爺奶奶還藏了古董在四合院里。”
吳國秀:“!!!好小子,你是想讓他們再花大價錢把?房子買回去?”
“大姑聰明。”吳旭東勝券在握,提醒道,“大姑你盯著點?吳家棟,他們一家的腦子全長他一個人身?上了,要防著點?。”
接下來幾天,吳旭東故意帶著鏟子進四合院,再抱著古董出來。
消息傳到?吳家棟等人的耳朵里頭,急得?他們團團轉。
夜里不得?不在大雜院重新?召開了家庭會議。
“這下虧大了,居然藏著古董啊!這么多年了,咱們怎么沒有發現呢?”
“是啊爸,你住進去怎么沒有找找看呢?”
“我找了呀,沒有啊。”吳仲和郁悶死了。
也?不知道他大哥怎么藏的,更不知道那?個洋鬼子怎么幾鏟子就挖出來了。
怪了。
吳家棟沒有說?話,坐在一旁吞云吐霧。
等到?全家人都看著他,他才碾滅煙頭:“搞不好是吳國美請來演戲的,想訛咱們一筆。那?古董肯定是假的。”
第二天,吳旭東繼續喬裝,抱著古董去找懂行的人鑒定。
很快古董圈子里就傳開了,吳孟甫珍藏的寶貝重見天日?了,光是一只梅瓶,估價就好幾萬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等到?下班,吳仲和的子女們紛紛跑到?四合院來鬧,說?什么也?要把?房子買回去。
可惜洋鬼子請了保鏢,不讓進。
只是隔著院門回話,要他們商量好一個價錢再來找。
聽著院子里叮叮咣咣的挖掘聲,吳仲和的子女們悔得?腸子都斷了。
趕緊回去共商大計。
“爸,你說?咱們再加幾萬能把?院子買回來啊?”
“你們有多少?”吳仲和也?急啊,急得?嘴巴燎了一圈水泡。
這幾天五內俱焚,都快讓他折壽了。
幾個子女紛紛報數,不過都藏了小心思。
有五千的說?三千,有兩千的說?五百。
加上之?前賣房的三萬,勉強能湊個四萬出來。
吳仲和搖搖頭:“肯定不夠啊,光是一只梅瓶就不止這個數了。人家老外又不是傻子。”
“難道就讓他繼續這么挖下去?”
“是啊爸,你不是還有朋友嗎?想辦法借點?兒,實在不行湊個五萬也?好啊。”
“你們瘋了吧,都挖出古董了,人家還能賣給咱們?”吳家棟說?話了,他懷疑這個事情就是一個局,一個巨大的騙局。
可惜他的姐姐和弟弟們已經羨慕到?眼睛滴血了。
尤其是他弟弟吳家梁,根本聽不進去。
還反問道:“興許他挖不出來就不挖了呢?”
“都挖不出來了你還買?”吳家棟翻白眼,什么蠢東西。
吳家梁卻笑:“只是老外挖不出來而已,我就不信別的地方沒有。再說?了,我去看了,那?老外只是想把?院子里的樹挖了,這才瞎貓碰上死耗子,挖出了寶貝,說?不定房間里的地下也?埋了。”
吳家棟沉默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
接下來兩天,四合院那?邊果然沒動靜了,看來院子里的果然挖完了。
夜里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該出手了。
子女們齊齊看向吳仲和:“爸,你到?底借錢沒有啊?”
“借了。”吳仲和嘆了口氣,一把?年紀了,還要他去借錢,子女不孝啊。
可是萬一地底下還有寶貝,那?不就賺大發了。
最?終還是松了口:“我借了兩萬,加上你們的,能湊個六萬。明天找那?個老外把?房子買回來,先別著急報六萬,從三萬五開始,慢慢加。”
子女們總算是眉開眼笑。
一個個的,等著發大財呢。
夜里吳家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總覺得?這事有點?古怪。
這不對啊,以前他們也?想砍樹來著,吳國秀不讓啊。
回回他們帶著鐵锨過去,吳國秀必定第一時間沖出來阻撓。
這次怎么沒見吳國秀現身?呢?
是故意做的局?
如果真是這樣,那?完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來了,想要攔著點?自己那?些愚蠢的姐姐弟弟們。
結果他剛出家門,就看到?吳國秀怒目圓睜,拿著跟竹棍,讓他們一家賠她爸爸的古董。
吳家棟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一棍子敲了上來,只得?尖叫一聲,撒丫子開溜。
姑侄兩個一個逃,一個攆,在清晨的街頭,上演了一出絕佳的家庭鬧劇。
而吳家棟的姐姐弟弟們,生怕晚了一步那?老外又挖出什么好東西來,趕緊帶上錢往四合院去了。
第33章 牢飯(二更)
吳旭東這兩?天睡在了四合院里。
整體的線路有點老化,電風扇吹著吹著就?跳閘。
幸好這邊已經入秋了,夜里不吹也沒事。
不過他還是想?買點電線換一下。
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里不比農村,自?己買點電線就?能整。
要不然出了事,電網的工人豈不是要倒大霉?
只能去找負責這個片區的工人來?換。
吳旭東暫時沒去,他想?考驗一下吳仲和的子?女。
如果他們品行端正,自?然無事發生。
如果他們心懷歹念,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早起保鏢出去買了早飯。
三人坐在客廳里吃飯。
兩?個保鏢也是大姑介紹的。
一個是大表哥同學的弟弟,叫謝昌隆,今年二十五,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典型的北方漢子?,往那一站,跟個門神一樣,看著就?很嚇人。
一個是大姑同事家的兒子?,叫柯有錢,今年二十三,小眼?睛鷹鉤鼻,看著就?很不好惹,塊頭比謝昌隆小一點,但勝在膀子?上的肌肉滾圓結實。
總之,有這么兩?個人陪著他,夜里根本不擔心有小偷。
謝昌隆話?少,只管悶頭吃飯。
柯有錢有事求吳旭東幫忙,便特地往他身邊坐了坐。
他媽媽的廠里積壓了一批老式的手表賣不出去,他想?幫他媽媽分憂。
不過他之前跟吳旭東還不熟,不了解這個老板的性格。
現在相處了幾天下來?,他發現吳旭東其實是個特別有主意的人,昨天早上便鼓起勇氣問了問。
吳旭東說考慮一下,先讓柯有錢回去拿樣品過來?。
柯有錢今天帶了樣品過來?,便問道:“老板,之前說的那個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沒問題。”吳旭東拍了拍腳邊的黑色提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錢。
他讓他大姑去取的,五萬塊現鈔票,全都找信用社的工作人員登記核實了號碼,以防萬一。
柯有錢驚呆了:“老板,你愿意幫我?”
“樣品帶了嗎?”吳旭東吃完了,擦了擦嘴。
柯有錢趕緊把樣品拿出來?:“帶了帶了,男款女款各一個。”
“多少貨?”吳旭東把樣品接了過來?,試了試,還行,用料扎實,做工精致,沒問題。
柯有錢回道:“男款三千多只,女款一千二左右。”
“我試試,回頭你去問問你媽,是要我直接進貨,自?負盈虧,還是直接拿貨,賣多少算多少,給我提成就?行。”吳旭東自?然樂意幫忙。
反正他要等?爺爺奶奶的忌日,索性給自?己找點事做。
也許一些二三線的城市會有市場,到時候定價親民一點,問題不大。
老廠子?的問題就?出在了這里,款式老舊,跟不上時代。
國外涌入很多時興的款式,一些花里胡哨的手表搶占了市場。
不過,這股時尚的浪潮想?要影響到二三線城市甚至一些偏遠的小縣城,那還需要時間。
所?以,可以打?一個時間差,把產品賣到這些城市去。
在老北京眼?里老舊的款式,在別的城里大概還是時髦貨搶手貨呢。
柯有錢一聽,高興壞了,只是好奇,原來?賣貨還有這種不同的方式呢。
吳旭東不急,讓他抽空回去問問。
正說著話?,吳家梁來?了。
一進門便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梅瓶,眼?睛都直了。
又注意到了吳旭東腳邊的手提包,料想?里面?估計是賣古董的錢,急得吳家梁等?人眼?睛滴血。
一個個恨不得上手去搶。
可惜門口站著兩?個兇神惡煞的保鏢,眾人只得咽了咽口水。
正好吳家棟沒來?,吳旭東都不需要找借口了,直接問道:“你們幾個能當?得了你們兄弟的家嗎?”
眾人面?面?相覷,那確實當?不了。
不過,昨晚都商量好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么變卦的。
再說了,實在不行,那就?他們四家買唄,不帶吳家棟一起發財了。
反正他們老子?借了兩?萬,房子?之前賣了三萬,這兩?樣加起來?已經五萬了。
其他四家怎么著也能湊個五千塊錢。
于是這幾個蠢貨信誓旦旦,說他們自?己買。
吳旭東咬死了不賣,他們便一路把價錢抬到了五萬五。
吳旭東還是不肯,那吳家梁矮矮瘦瘦的,三白眼?里看不到多少智慧,一時著急,嚷了一聲六萬。
這下他的姐姐們急了。
六萬?剩下五千誰出?
總不能讓她們出吧?
她們已經嫁人了,經濟大權不是男人握著就?是婆婆握著,自?己做不了主的呀。
一時吵成一團,誰也不肯再多出一分錢了。
氣得吳家梁放了狠話?:“好好好,你們不出,那我自?己出,我就?不信我借不來?五千塊錢!”
說罷要走?。
吳旭東趕緊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語喊道:“等?等?。”
吳家梁以為他改主意了,興奮的扭頭回來?,問道:“怎么?”
“這里的線路有點老化,你們可以幫我找個人換一下嗎?”吳旭東說著打?開了腳下的提包,從里面取出兩張簇新的百元大鈔,“錢不是問題,只要能幫我換好就?行。”
吳家梁自打進門就懷疑里面是錢。
現在可算是看清楚了,真的是錢,錢啊!全是錢!
一捆一捆的,碼放得整整齊齊!
一定是賣古董的錢!
這個洋鬼子?,簡直撞上財神了,隨隨便便買了套院子?,隨隨便便一挖就?有古董。
他怎么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呢?
吳家梁又是著急,又是生氣,又羨慕又悔恨,那表情精彩極了。
吳旭東把錢遞給他:“你們報的價錢還是有點低,十萬的話?也許我會考慮。其實我不想?賣,住在這里真的很舒服,我很喜歡。”
吳家梁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拿著兩?百塊錢出去了。
三個姐姐也追了出來?,吳仲和一步三回頭,恨不得把眼?睛摳下來?黏在那個黑色提包上面?。
一家子?到了外面?,一個個懊惱不已。
這個埋怨吳仲和蠢,住進去都沒找到古董。
那個埋怨吳家棟壞了大事,大家都到齊了,偏偏他沒來?。
就?這么,一家子?吵吵嚷嚷的走?了。
然而平時最聒噪的吳家梁,今天卻格外的安靜。
他在想?,十萬,十萬啊,要再借四萬五才夠。
不過……
那個黑色提包那么大,里面?的錢肯定不止四萬五。
要是能偷出來?就?好了。
對,偷出來?!
反正電工是他小姨子?的男人,給點好處費,讓他借口缺了五金配件,把那個洋鬼子?和保鏢支開,不就?有機會進去偷錢了。
至于會不會牽連小姨子?的男人,那倒不用擔心,咬死了沒看到,再多給點錢就?是了。
不過,萬一洋鬼子?本人不好支開呢?
哎,有了!
馬上中秋了,電視臺會彩排文藝演出,地方上也有文工團的匯演,以及一些民間藝術團的演出。
正好這個洋鬼子?是個中國迷,到時候邀請他去觀看彩排,肯定不會推辭的。
對,就?這樣!
吳家梁想?到這里,激動得加快了腳步,飛快往單位去了。
買房子?再重?要,也不能隨隨便便曠工,至于看演出,請個假就?是。
等?會下班了,得趕緊找他發小打?聽一下。
*
吳旭東剛吃完午飯,吳家梁來?了。
帶著小姨子?的男人,一個穿著電工制服,中等?身材的黑皮。
吳旭東已經把黑色提包放進了里面?的屋里。
至于客廳里的梅瓶,則用一個帆布包裝著,帶出去找人掌掌眼?。
吳家梁熱情的發出邀請,要帶他去看中秋文藝匯演的彩排。
吳旭東留下保鏢看家,帶上那只梅瓶,跟著吳家梁出去了。
路上吳家梁好奇:“你帶著這個古董做什么?不怕被人搶走?啊。”
吳旭東操著蹩腳的口音,道:“我的古董都賣完了,還剩這個,我準備找個大老板,賣個好價錢。”
吳家梁羨慕得眼?睛滴血。
剛到演播廳,便借口肚子?疼,出去了。
吳旭東這次出來?帶了周子?琰的大哥大,他懷疑吳家梁沒憋好屁,趕緊給大姑去了個電話?,讓她幫忙盯著點。
萬一吳家梁鋌而走?險,抓他個人贓并獲就?省事了。
掛斷電話?,下一個彩排的是文工團的節目。
看到那些穿著軍裝的女兵,吳旭東下意識想?到自?己老婆。
好幾天沒見到琰琰了,也不知道她在水底下順不順利。
一定很憋悶吧,他坐個電梯都會難受。
在幽閉空間里待長了,一定挺壓抑挺不舒服的。
不由得心疼起來?。
*
四合院。
電工借口忘帶梅花起子?,讓謝昌隆去買。
柯有錢機靈,懷疑電工跟吳家梁串通了,便故意說自?己肚子?疼,鉆進了廁所?。
這時吳家梁鬼鬼祟祟的鉆了進來?,像個鬼影子?一樣躥進房間,拿起黑色提包就?跑。
柯有錢就?在廁所?里聽著呢,恰到好處的出來?,看到吳家梁的背影,大喊一聲抓小偷啊,追了上去。
那吳家梁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錢,又是激動又是害怕,專挑小巷子?往家跑。
正跑著,遇上了堵在必經之路的吳國秀,暗叫一聲糟糕,扭頭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邊可是派出所?,吳國秀冷笑一聲,一切就?看國美的了。
可憐吳家梁,一著急就?慌了神,壓根沒有注意自?己正在自?投羅網。
剛跑到派出所?后面?的路上,就?被吳國美撞上了。
正好柯有錢追了過來?,她立馬死死地摁住吳家梁,兩?人合作,連著地上的黑色提包一起,把人送到了派出所?。
第34章 賺錢
吳家梁被抓了?。
吳仲和等人?收到消息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
還懷疑是人?家誣告。
一大?家子,氣?勢洶洶的來派出所伸冤。
還想找點關系,把人?撈出來。
結果一問,人?贓并獲,證據確鑿,盜竊金額:四萬九千八。
這下完了?,毫無疑問,這屬于“數額巨大?”,甚至是“數額特別巨大?”。
數額巨大?,量刑標準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數額特別巨大?,量刑標準為?十年以?上或者?無期徒刑。
吳仲和氣?得血壓飆升。
家梁自己作死就算了?,可別害了?家里?的孩子們呀。
以?后年輕的一代還怎么捧起鐵飯碗?
家里?有門道的一些工作都別想了?。
造孽啊,造孽。
吳仲和氣?得直跺腳,嚷嚷了?兩聲,忽然身體一僵,直愣愣地向身后倒去。
還好有個女婿也來了?,趕緊把人?背起來,打了?個出租車把他送去了?醫院。
一番折騰,命是救回來了?,人?卻歪了?半邊臉,斜眼歪嘴的,不但不能?說話了?,日常生活都成了?問題。
吳家棟被吳國秀盯了?一天,半點自由沒有,好容易熬到吳國秀回家了?,這才趕了?過來。
他攔住醫生,沉著臉問這是怎么了?。
“中風,偏癱。”醫生也無能?為?力?,只能?勸這些子女多點耐心,回去后盡心照顧吧。
這下完了?,姐弟幾個都沒有退休呢,年輕的一輩不是在上學就是在上班,誰來照顧?
總不能?不工作了?不掙錢吧?
幾個人?趕緊商量了?一下,索性就讓吳仲和一個人?在家躺著。
五家輪流照顧,早上上班之前喂一頓飯,中午回來端屎把尿,上班之前再喂一頓,晚上回來繼續。
從大?姐開始,一家一家按順序來。
那吳家梁的老婆矮矮胖胖的,哭得眼睛都腫了?,小眼睛像被膠水糊上了?,怎么也睜不開。
她一抽一抽的問道:“那四合院還買嗎?”
“買個屁!我今天早上就覺得不對勁,搞不好是別人?做局坑咱們的!我想去提醒你們,結果被吳國秀攆著打,一路把我轟到了?單位門口?,只好上班去了?。下了?班她又在單位門口?蹲我,害我只能?回家吃飯。現在我可算是知?道她抽的哪門子風了?,就是怕我阻止你們買房子。”吳家棟全都明?白了?。
他一向心思?深沉,腦子也活泛,稍微一梳理,自然眼明?心亮。
然而越是這樣,大?家越是明?白,這次踢到鐵板了?,斗不過啊。
那可是吳國秀,退休了?無所畏懼。
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只剩嘆息。
最后,一個聲音弱弱的問道:“那就便宜了?那個洋鬼子嗎?那么多古董。”
吳家棟叼了?根煙,沒回答。
他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把那三萬塊錢拿出來五家分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務之急,還是先弄清楚,那個洋鬼子跟吳國秀是不是一伙兒的。
于是家庭會議結束之后,他便獨自一人?往吳國秀的小區趕來。
*
吳旭東沒有看完彩排就退場了?。
他得回去,跟大?姑一起去派出所認領那一包現金。
姑侄倆收拾收拾,帶上了?之前記錄鈔票編號的本?子。
臨走時,吳國秀接了?一通電話。
醫院的朋友打來的,說吳仲和癱了?。
她笑了?,幸災樂禍:“活該!我早說了?,他們憑什么笑話你爸爸混得不好,換了?他們自己,整天圍著一個需要端屎把尿的人?打轉,不瘋就不錯了?,還混什么混。現在好了?,讓他們好好體驗一把吧。該!”
吳旭東也樂了?,癱了?好,癱了?就不能?作妖了?。
那一脈幾十口?人?,就只有吳家棟難纏一點。
今后只要打起精神對付他一個就行。
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派出所把錢拿回來。
為?了?解釋為?什么吳國秀取的錢在吳旭東手上,他給吳國秀打了?個借款的欠條。
隨后戴上假發,貼上假胡子,留下吳國正一個人?看家。
姑侄倆有說有笑的出了?小區,在門口?打了?個出租車。
車子走后,吳家棟從小區門口?的綠化帶后現身。
他握緊了?拳頭,罵了?句臟話,轉身回去了?。
不巧,這一幕被吳旭東從后視鏡里?看到了?,趕緊提醒了?一下吳國秀:“他好像發現了?。”
“那就別戴假發了?,反正到了?派出所,你得登記真實姓名。”吳國秀不喜歡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洋鬼子。
吳旭東摘了?假發,撕了?假胡須,問道:“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找你麻煩?”
畢竟吳旭東過幾天就走了?,大?姑卻住在這里?,甩不脫的。
吳國秀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我會怕他?我都退休了?,他還要保住飯碗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怕誰啊。這事你不用管了?,趕緊起訴,讓他們賠錢。”
“嗯。”既然他亮出真實身份,那么吳家棟等人?必定不會再買那房子了?。
只能?起訴。
按照目前的法律,要么判楚勁雄獲得房子,吳家棟等人把三萬塊賠償給吳旭東;要么判交易無效,房子歸吳旭東,三萬塊賠償給楚勁雄。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房子都在自己人手里。
姑侄倆去派出所領了?錢,跟吳國美,柯有錢一起回了?四合院。
說真的,吳國美也懷疑四合院里?還藏著古董。
不過她轉了一圈,沒敢吭聲。
一來她當?初已?經拿了?挺多東西了?,二來,爸媽確實是被她氣?死的。
這些年沒了?爸媽做靠山,她吃了?太多虧,已?經不像以?前那么沒有眼力?見兒了?,更何況,明?天是她老子的忌日。
她要是這個時候提出古董相關的話題,只會被大?姐臭罵一頓攆出去。
所以?她只是坐在客廳里?,默默打量著故居。
吳國秀在她旁邊坐下,有意敲打這個妹妹,便跟吳旭東說道:“還好今天沒什么損失,線路也換了?。早點睡,明?天你爺爺忌日,大?姑帶你去上墳,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好。”吳旭東還得幫柯有錢的忙。
早點祭拜完,之后就要領著謝昌隆和柯有錢賣手表去了?。
剛好出去轉個六七天,回來再祭拜一下奶奶,然后打道回府。
不過他得先借個貨車。
他問吳國秀,有沒有認識的人?家有車。
謝昌隆湊過來插了?句嘴:“我家有,要的話我現在回去開。”
吳旭東拿了?五百給他:“當?我租你的,油錢回頭另算,咱們三個這幾天吃喝睡覺都在貨車上解決吧,你把小柯也帶回去,多帶幾身換洗衣服,入秋了?,雨水多。”
謝昌隆沒有拒絕,畢竟那是他哥的車子。
他跟柯有錢很?快回來了?,貨車半新不舊的,但是剩在里?頭干凈。
吳旭東盯著這熟悉的老款式,恍惚了?剎那。
曾經他就是被這樣的車子給帶走拐賣了?。
前陣子又差點連著這樣的車子一起摔下懸崖。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車子,他跟周子琰重逢了?。
還跟爸媽團圓了?,結了?婚,開啟了?人?生的全新篇章。
現在,他要開著這樣的車出去賺錢了?。
想想還是怪唏噓的。
他看看手表,剛過飯點,這會兒手表廠應該下班了?,不過庫房的人?應該可以?臨時過來加個班。
早點把貨接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出發了?。
便讓謝昌隆回去叫上柯有錢的媽媽,開車去了?廠長家里?。
廠長姓焦,五短身材,彌勒佛似的大?圓臉,肥頭大?耳的,整個人?顯得特別喜慶。
一聽有人?愿意幫忙處理廠里?積壓的手表,趕緊放下筷子,上了?貨車,一起去找庫房管理員拿鑰匙,順便再把會計叫上。
一群人?在廠辦公室商量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直接把這批貨賣給吳旭東,自負盈虧。
吳旭東樂了?,那挺好的,賣多了?也是他的,不用跟廠里?分了?。
會計是個干癟的大?叔,中等身材,一臉的精明?。
他得了?廠長的授意,故意把價錢報高一點,這樣有砍價拉扯的余地。
噼里?啪啦敲起了?算盤,道:“男士手表售價120,批發價四折,給你再打個八折,38元四毛。”
吳旭東不說話,看向了?柯母。
這阿姨慈眉善目的,一看就很?好說話,趕緊勸道:“廠長,你看,小吳他剛畢業,手里?沒那么多錢,這不,東拼西湊的,才找他?*?七大?姑八大?姨借了?五萬,咱再給他優惠點兒好了?。”
焦廠長陷入了?沉默。
廠里?也要賺錢啊。
雖然成本?價只有二十左右,但是,一想到廠里?拖欠了?傳統機械手表生產部的工資,他就不想讓價讓得太狠了?。
畢竟石英表那邊混得風生水起,再這么下去,傳統機械表的生產線只能?全部砍了?。
思?來想去,咬咬牙,道:“那就35吧,一次拿不完沒事,你隨時過來,我隨時叫人?開倉庫。”
吳旭東沒有接這話,只是問道:“女款呢?”
他總不能?只拿男款,搭配著來才行。
“女士手表售價150,批發價四折,再打八折,48元整。”會計飛快報數。
吳旭東盤算了?一下,就算五萬全部用來拿貨,也只能?吃掉三分之一的庫存。
路上三個人?還要吃喝花銷,也都需要用錢。
他這次過來,沒帶太多現金,身上的零錢只剩一千多。
還是要再壓一壓價。
于是他為?難道:“既然這樣,那我只進三萬左右的貨吧,我還要留點錢兜底。”
廠長一聽,急了?:“別啊,三萬左右才多少貨啊,再來點兒吧。”
“不行啊焦廠長,我這錢都是借的,我大?姑一直教導我,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要是我賣不出去虧了?,那我大?姑不得打死我嗎?”吳旭東裝起了?可憐。
大?學生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找家里?借了?錢,當?然是畏首畏尾的,不會大?大?咧咧一口?氣?全投進去。
焦廠長苦口?婆心:“小吳啊,要不這樣,只要你肯拿五萬的貨,我就再給你優惠一點兒。”
“算了?,就三萬吧。”吳旭東堅持。
焦廠長趕緊沖會計使了?使眼色,讓會計勸勸,他是廠長,不好再主動讓價了?。
于是會計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盤:“廠長,要不這樣,男款的給小吳算30吧,拿一千的量,正好三萬,女款的算40,拿五百的量,正好兩萬。人?就一大?學生,能?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就挺不錯了?,咱們少賺點吧,趁早把工資發了?,皆大?歡喜。”
焦廠長故作為?難的點了?根煙,一旁的吳旭東遞了?根黃鶴樓過去:“抽我的。”
焦廠長一看,驚訝不已?:“好小子,你抽得起這么貴的煙?”
“我鄰居家的姐姐送我的,慶祝我大?學畢業。”吳旭東可不想亮出自己老婆的身份。
容易害了?周子琰。
可是,總得讓廠長知?道他有人?脈,后續也許還能?進一步合作。
所以?他對周子琰的介紹,盡量含蓄委婉了?一下。
也不算撒謊,兩人?小時候確實是鄰居。
焦廠長一聽,不禁坐直了?身體。
乖乖,這個小吳不簡單啊,居然有個買得起黃鶴樓的鄰家姐姐。
兩人?的關系很?值得玩味嘛。
這要是沒有男女之情,他把他的焦字倒過來寫!
焦廠長把黃鶴樓點上,發自內心的感嘆道:“還是高檔貨抽著舒服啊。”
吳旭東笑笑,沒有說話。
焦廠長一拍膝蓋,站了?起來:“這樣!男款給你算29,女款39。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你考慮一下吧小吳。我也不讓你來回折騰,你可以?給我抵押個東西在廠里?,把所有的庫存全部拿走。賣完了?再回來把剩余的貨款結了?。”
“真的?”吳旭東自然也不愿意來回折騰。
要是一次能?把庫存吃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便把大?姑叫了?過來,抵押了?大?姑的一本?房本?,簽了?合同,把貨全部裝上,回了?四合院。
第二天一早,吳旭東跟著他爸和兩個姑姑去祭拜了?爺爺奶奶。
上午九點,他帶著隆哥和小柯,離開了?北京。
中午下班,吳家棟特地繞到四合院門口?看了?眼。
居然沒人?在家,他一時大?著膽子,準備翻墻進去看看。
既然這個洋鬼子跟吳國秀串通一氣?的,那這四合院里?一定做了?手腳。
他自然要親自驗證一下。
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把四合院買回來的決定是對的。
沒想到吳國秀還盯著他呢,他剛爬到墻頭,身后便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嚇得他從墻上滾了?下來。
第35章 挖寶(二更)
吳家棟摔得夠嗆,好在?院墻不?高?,只是崴了腳。
爬起來,還?想理論幾句,誰曾想,吳國秀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嚷嚷著要?去報警,嚇得他趕緊夾起尾巴滾了。
吳國秀愁死?了。
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盯賊的?。
再說四合院又不?是什么小物件兒,可以揣兜里帶走。
無奈,只好回去跟吳國正商量:“你住進去吧。”
吳國正倒是沒什么意見,可他終究是要?回去的?呀,這也不?是長?遠之計。
只得提議:“大姐,還?是你住進去吧,等?咱媽過完忌日,我得走了,我總不?能一直讓老周兩口子幫我照顧三?娘。”
吳國秀不?樂意,她還?是住在?小區這里的?好,幫著一雙兒女照顧照顧孩子。
這幾天?她忙著盯吳家棟,孩子都是親家接送的?,早晚得對她有意見。
思來想去,她提議道:“你把三?娘接過來吧,正好北京這邊醫療條件好,找幾個腦科專家給她好好看看。”
這倒也是個辦法。
吳國正沒有拒絕:“只是這么一來,燕西兩口子肯定會知道四合院的?事,早晚得跑過來鬧。”
“那倒也是,萬一他們被吳家棟挑唆了,一起來對付東東,那真是永無寧日了。”吳國秀還?是知道自己大侄子的?口碑的?。
那談九妹跟她關系不?錯,出差路過都會來看看她。
閑話家常的?時候,必然會聊到吳燕西跟顧蔓蔓。
要?么她怎么消息那么靈通,吳國正剛把古董抵押出去,她就?給贖回來了呢。
談九妹在?里面充當了傳話筒的?作用。
所以她知道吳燕西兩口子已經騙了家里十幾萬了。
自然不?肯把這四合院給他們。
可是,總不?能因為擔心吳燕西鬧,就?讓吳家棟他們占便宜吧。
“萬一他們真的?趁著咱們不?注意,進去把地磚掀起來挖什么寶貝,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啊。”吳國秀非常了解那家人的?人品,這種事他們絕對做得出來。
吳國正頭疼,那怎么辦呢?
總之,先住進去吧,慢慢想辦法。
他收拾收拾,把行李搬了過去,反正東東留了鑰匙給他。
他這邊剛收拾好,吳家棟便瘸著腿探頭探腦的?找了過來。
盡管他關著門,吳家棟還?是從門縫里看到了他的?身?影,喊道:“國正哥,是你回來了?這房子不?是被別人買走了嗎?你哪來的?鑰匙啊?”
吳國正只當沒聽見,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到最大,繼續忙自己的?。
其實沒什么好忙的?,從小生活的?地方?,有什么東西他還?是清楚的?。
無非就?是把院子里那棵挖起來又種回去的?枇杷樹再收拾收拾,加點肥料,補點水。
再把家里的?家具全都擦洗一遍,屋脊上的?蜘蛛網啊,塵灰啊,全都撣一撣,吹一吹。
那吳家棟喊了半天?,沒人搭理自己,心里疑云滾滾。
趕緊去派出所,問了問他弟弟吳家梁盜竊案的?相關細節。
作為家屬,他是有權利了解這些的?,警察也沒有瞞他。
很快,他從派出所出來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像是被人迎面捶了一拳,腦袋瓜子嗡嗡的?,不?亞于有幾百個吳國秀在?追著他罵。
他很受挫,原來他們一家子,從一開始就?上當了啊。
買房子的?根本不?是什么洋鬼子的?親戚,而是吳旭東安排的?親信啊。
要?不?然,為什么吳家梁偷的?是吳旭東的?錢呢?
這錢還?是找吳國秀借的?,一定是他們姑侄兩個故意釣魚,引家梁上鉤。
他好氣,趕緊跑到四合院,哐哐砸門,要?吳國正給他一個說法。
吳國正本就?氣惱吳仲和跟他兒子搶房子,現在?吳家棟又來吵吵,簡直不?勝其煩。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他一把拉開了四合院的?門,干脆跟吳家棟把話說開了:“你們一家強占了我家的?房子,還?好意思倒打一耙?怪不?得東東結婚你不?肯去呢,你不?是生病了嗎?我看你好得很呢!”
吳家棟不?說話,就?那么盯著他,那怨毒的?眼神,宛如一條隨時準備咬人一口的?毒蛇。
吳國正不?想被他糾纏,干脆放了狠話:“有什么意見法庭上見。”
吳家棟一言不?發?地離開,心里升起一個歹毒的?念頭。
回去后趕緊聯系吳國正當年的?朋友,說要?辦一個聚會,慶祝吳國正找回了他的?小兒子吳旭東。
這些朋友好些年不跟吳國正聯系了,都嫌棄他如今混得不?像個人樣子。
可是現在?,聽說他兒子做了周中擎的?女婿,那不?得好好巴結巴結?
那可是大老板,有錢。
于是吳國正原本還在安安靜靜的收拾院子,很快便被一群朋友找上門來,喊他出去聚會。
他不?肯去,這群人就圍在門口不肯走了。
還?打起了感情牌——
“國正啊,你小時候惹了麻煩,還?是我幫你擺平的?呢,怎么,現在?發?達了,翻臉不?認人啦!”
“就?是啊國正,你說說你,十幾年不?回來,一回來就?躲著不?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犯事兒了呢。”
“國正啊,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干嘛這么生分?呢?你那小兒子在?哪里,叫過來一起喝兩杯。”
“國正,實在?不?行,我們就?在?你門口過夜了,你要?是真的?忍心晾著兄弟們喂蚊子,那你就?別開門。”
“國正啊……”
吳國正不?勝其煩,無奈,只好開了門。
但他死?活不?同意出去下館子,只肯在?院子里聚聚,做點家常菜。
這是大姐叮囑過的?,在?她想到辦法之前,說什么也不?能離開四合院。
朋友們無奈,只好順著他,有人去買了點酒水過來,有人去買菜。
很快便在?四合院里張羅起了三?桌酒席。
酒過三?巡,吳國正醉了,踉踉蹌蹌的?推開眾人,說什么也要?睡到屋里去,不?敢忘了大姐的?叮囑。
可惜這群人里頭有吳家棟的?死?黨,等?他倒在?床上睡著了,眾人便把他抬了出去,給吳家棟制造了絕佳的?機會。
天?黑了,四下無人,院門大敞。
吳家棟領著子女們,帶著鐵锨和鐵鎬,準備過來挖古董。
風吹過,東倒西歪的?啤酒瓶滾落下來兩個,啪的?兩聲碎了,跟滿地的?花生殼、毛豆殼融為一體。
像一幅被毀了的?油畫,敷衍,潦草,處處透著一種兵荒馬亂的?凌亂。
吳家棟大手一揮:“挖!每一塊磚都要?給我掀開,仔細地挖!”
*
吳旭東回到了上大學的?城市。
原因倒也簡單,這里他熟。
想推銷點什么產品,當然是從自己的?舒適圈做起,會比較容易一點。
再者,這里大學多,又是剛開學,學生們兜里多多少?少?都有點錢。
正好馬上中秋了,給男女朋友的?爸爸媽媽送塊手表,不?是挺有派頭的?一件事嗎?
所以,他也不?去找什么商場,供銷社合作。
干脆在?大學城后面的?美食街上擺攤兒。
為了突出中秋送禮這個賣點,他還?特地找了個禮品店,買了些包裝紙,賀卡和鮮花。
謝昌隆性格木訥,不?會叫賣,那就?在?旁邊負責折疊包裝紙,裝禮品袋。
柯有錢話多,人又熱情,長?得還?有點滑稽,吆喝起來嗓音洪亮,很有感染力,那就?負責叫賣。
而他自己,則神在?在?的?弄了個小馬扎坐在?旁邊,寫起了賀卡。
很快吸引了一些小情侶過來。
第一單非常順利,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人,中秋正好準備去女方?家里見見父母。
兩塊手表,正好送給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吳旭東投其所好,問了問女學生父母結婚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女生羞澀的?笑笑。
吳旭東心里有數了,五十年的?是金婚,四十年的?是銀婚,那么三?十年的?呢?
肯定不?能叫銅婚,不?夠上檔次。
那就?叫象牙婚,或者珍珠婚,玉石婚。
三?者當中選一個最優的?,那就?珍珠婚吧。
隨手改編了一句詩句送上——“珍珠無價玉無瑕,雙親比翼傳佳話。祝二老珍珠婚快樂!”
那女生高?興得不?行,接過賀卡夸道:“哎呀,同學,你的?字真好看,我爸媽肯定會喜歡的?。”
男朋友笑著問了問價錢。
吳旭東雖然想賺錢,但也不?想宰學生。
所以定價還?算親民,男款的?六十八,女款的?八十八。
那男生沒有還?價,吳旭東卻主動給他把零頭抹了,一百五,一對手表,成交。
有了這個好開頭,一些其他的?小情侶也會過來看一看,問一問。
吳旭東顯然已經做好了功課,耐心解釋道:“放心,北京大廠生產的?,統一機芯,質保都是齊全的?,品質可靠。”
“同學,現在?都買石英表了,機械表不?吃香啊,還?死?沉死?沉的?。”客人倒不?是挑刺,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吳旭東笑道:“我們的?目標客戶就?是那些上年紀的?叔叔阿姨,他們會喜歡的?。”
“那倒也是。”那男生不?問了,雖然自己不?想買,但也不?能壞了人家的?生意。
之后陸陸續續又賣出去男表十九塊,女表八塊。
晚上一核賬,擺攤三?小時,一共賣了2146。
除去成本,賺了1215,再除掉買禮品紙,賀卡和鮮花的?前,凈賺1198。
這賺錢的?速度看起來還?行,只是,按照這個速度,起碼要?賣半個月才能清貨。
吳旭東沒有這么多時間,看來還?是要?想想別的?辦法。
于是三?人上車,去了趟附近的?花店,買了不?少?的?鮮花裝車上,又弄了些干燥劑,最后把車停在?了大學城附近的?一個廣場上。
謝昌隆話少?,沒問,只是沉默的?拿起鮮花,幫忙做干花。
柯有錢卻是個閑不?住的?,像個好奇寶寶,追著問個不?停。
吳旭東笑了笑,解釋道:“做干花當然是為了賣貨,到時候把包裝弄得好看一點,去人流量多的?廣場上賣,肯定會比今天?賣得好。”
柯有錢很是詫異:“這不?是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嗎,你這都跟誰學的??”
“我老婆。”吳旭東想起周子琰,臉上總是洋溢著甜蜜的?笑。
直到這時,謝昌隆跟柯有錢才知道,這小子居然有老婆了。
不?像他們兩個,還?是光棍兒呢!
柯有錢立馬鬧著要?看照片。
吳旭東不?給,柯有錢便攛掇著謝昌隆罷工。
吳旭東也不?生氣,自己做干花去了。
還?能順帶回憶回憶周子琰跟他膩歪的?那十幾天?,那些點點滴滴的?溫馨,隨時隨地撿起來一兩件事情細品,都足以感動余生,經久不?息。
謝昌隆不?想看他一個人那么辛苦,趕緊去幫忙。
可憐柯有錢,只好不?情不?愿的?也加入了進去,嘴里嘀嘀咕咕的?:“小氣,看都不?讓看,天?仙?”
“嗯,天?仙。”吳旭東忙完,拿起大哥大給大姑打了個電話,問問吳家棟有沒有作妖。
那頭傳來吳國秀氣急敗壞的?聲音:“吳家棟這個畜生,找人把你爸爸灌醉了,帶著人進來挖院子了!”
吳旭東樂了:“大姑,這不?挺好嗎?報警啊,抓他們去坐牢!”
第36章 鬧劇
吳國秀還是懂點法的。
這事就算報警,也未必有?用?。
只要吳家棟沒有?給房屋造成?嚴重的損壞,頂多?只是被拘役幾天,口頭教育一下,罰點款也就算了。
只有?情節嚴重的,才?會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真的想送他們進去,就必須鬧大點才?行。
比如她和吳國正去阻攔,推搡間,姐弟倆出點什么意外。
不過……
她跟吳國正到底是吳家棟的親戚,就算真的出點意外,也會被冠上“家務事”的名義?,和稀泥。
那就只能?找別人過來幫忙,只要不算“家務事”,那就好辦了。
思?來想去,她去喊了不少朋友過來,都?是些退休的老骨頭,當初他們家里有?事,她都?幫了忙的,這次過來算是投桃報李。
大家也都?做好了磕磕碰碰的準備,沒帶怕的。
可惜,吳家棟不傻,看到來了一幫夕陽紅,立馬丟下鏟子,叫上子女撤了。
吳國秀無奈,只好鎖了院子,再想別的辦法。
她給吳旭東打去電話:“你讓小楚過來一趟吧。”
這個好辦。
楚勁雄連夜坐了飛機, 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他趕到四?合院的時候,院門已經被再次撬開了。
吳家棟領著子女,凌晨四?點過來挖的,挖到現在,整個院子的地面都?被掀開了。
又怕吳國秀帶人來阻撓,所以他把他姐姐姐夫們都?叫過來了,連帶著各家的子女,幾十口人像老鼠一樣到處打洞。
結果一無所獲。
越是這樣,他們越是瘋狂,到處挖。
整個四?合院,儼然成?了一個大型尋寶挖掘場,叮叮咣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考古呢。
更可氣的是,要不是楚勁雄過來得及時,只怕要挖到地基了。
他趕緊沖上去阻攔。
吳家棟等人一看到他就來氣。
就是這個人,幾天前騙了他們,說是洋鬼子的妹夫。
結果,洋鬼子是吳旭東。
吳旭東是家里的老小,哪來的妹夫?
騙子,妥妥的騙子!
于是一家子全都?來找楚勁雄理論。
吳家棟腦子還算清醒,呵斥了自己的孩子,不準他們去跟楚勁雄推搡。
他的姐姐姐夫就沒有?這樣的危險意識了,二話不說,跟楚勁雄扭打在了一起。
那吳國秀本就守在了門外等待時機,見狀趕緊招呼自己的夕陽紅團隊,一起涌了進去。
這下吳家棟再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
人太多?了,把他們一家的路全都?堵死了。
出不去,只能?往房間里躲。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阿姨立馬沖上去攔著,還要搶他手里的鐵锨。
吳家棟的自保意識超強,幾乎沒有?反抗,趕緊把鐵锨丟了。
老阿姨便去薅他女人的頭發,嘴里罵罵咧咧:“你們大伯在世的時候,對你們不薄啊,你們這么做,就不怕下地獄嗎?”
吳家棟的女人沒有?他沉得住氣,立馬還手跟老阿姨扭打在了一起。
一旁的兒媳婦見婆婆吃虧了,想要幫忙,卻?又顧忌自己懷著身孕,不敢上前,無奈之下只好催促自己男人動?手。
這下可把吳家棟急壞了,想要攔著自己兒子,卻?被另外一個老大叔給纏住了,他只能?玩起了秦王繞柱,圍著客廳的茶幾轉圈圈。
嘴里嚷嚷著別動?手別動?手。
可是這種混亂的局面之下,子女哪里聽得進去他的。
更何況,哪個做兒子的看到自己媽媽吃虧還能?無動?于衷?
立馬沖上去,跟老阿姨推搡起來。
只聽哎呦一聲?,老阿姨摔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吳家棟暗叫一聲?糟糕,正準備跳上茶幾帶自己的子女離開,警察來了。
老胡同?里出了件大新?聞。
吳仲和的子女霸占親大伯家的四?合院,手續不合法就算了,還私自轉賣,后續又擅闖民宅進行挖掘破壞,最后竟然發展成?了惡性傷人事件。
斗毆的過程中用?到了鐵锨,扁擔,棍子,菜刀等工具,主觀惡意嚴重。
最終導致吳國秀左臂骨折,吳國正被吳家棟姐夫砍傷大腿,血流不止,還有?兩個好心幫忙的叔叔阿姨的胳膊和后背受了傷,縫了十幾針,楚勁雄也被打得頭破血流。
事情驚動?了整個片區的警察,連刑警隊的都?趕來了。
吳家棟一家全都?進去了。
三個姐姐姐夫家也無一幸免。
吳家棟一直嚷嚷自己沒有?動?手,可是沒用?,姐夫們為了推卸責任,都?說是他組織的。
既然是他組織的,那就不可能?成?為漏網之魚。
這事當天白天就上了電臺廣播,晚上又上了新?聞聯播。
加上幾天前吳國秀就在報上刊登了遺囑,這事真得不能?再真了。
正好她手里又有?舉報材料,一下拔出蘿卜帶出泥,把幾個貪污受賄的辦事員也給揪出來了。
吳旭東晚上收到大姑的“戰報”,卻?高興不起來。
對付這種人,居然需要連累好幾個叔叔阿姨受傷才?行,就連楚勁雄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這代價太大了。
等他回去,要去看望一下那些叔叔阿姨,好好補償一下他們。
一旁的柯有?錢嘀咕道:“還是那幫官老爺太寬容了,這要是擱國外,私闖民宅是可以直接開槍的。”
吳旭東不了解國外的情況,但他知道,國內肯定不行。
而且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有?類似的規定。
掛了電話,他把記賬本丟給了謝昌隆核算,現金則交給了柯有?錢去清點。
自己叼了根煙,站在廣場邊的大馬路上,看星星。
城市的夜空,霓虹璀璨。
星星躲在人類制造的光學幻影后面,像是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紗。
看不真切。
就像他,看不真切這世上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二叔公是爺爺的親兄弟,卻?可以為了一己之私,直接霸占了房產。
吳家棟等人也是他爸爸的堂兄弟堂姐妹,卻?可以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擅闖四?合院,入室挖掘。
以至于自掘墳墓,全都?進去吃牢飯了。
原來人性的丑惡,不分城市還是農村。
原來人性的真善美?,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
難怪自古以來,都?要歌頌美?德,弘揚美?德。
因為太少了,實在是太少了。
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可以穿破霓虹遮擋的,是那么的罕見,那么的鶴立雞群。
他盯著最閃亮的那一顆。
下意識捏緊了褲兜里的黃鶴樓。
周子琰就是最亮的那一顆。
是他可遇不可求的真善美?。
明明只是兒時短暫的相遇,卻?可以為了那份純真的情誼,十幾年?如一日的找尋。
哪怕成?年?后有?了不一樣的心動?,也不曾讓銅臭和世俗的做法玷污他們的感情。
彩禮是不提的,賣修車店的錢是不要的。
她自己的公寓,卻?早早給他留了一間房。
她給他留的哪里是房間,分明是讓他重新?扎根這個世界的生機。
是他找到自己定位,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她越是什么都?不要,他越是要努力,他要給她最好的,最好的……
起身,他把煙蒂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轉身回到了貨車旁。
他的策略很成?功,今天白天選了個人流量大的廣場,又把周子琛叫過來幫忙。
還特地叮囑周子琛,要穿校服。
誰會拒絕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呢?
周子琛大四?,名副其實的在校生。
這個“代言人”選得很好。
一白天賣出了男表219塊,女表86塊。
晚上則到大學城后面,繼續擺攤。
周子琛自帶名人效應,往那兒一站,就是活招牌。
接下來幾天,這個瞌睡大王居然格外的熱情,每天都?來幫忙。
吳旭東要給他算提成?,他卻?不肯要。
一家人,反正他也不愛上課,談錢多?傷感情。
吳旭東拗不過他,只能?等周子琛結婚的時候隨個大的。
不過就算按照這個速度,一個禮拜也是賣不完的。
而且周圍的市場很快就飽和了。
吳旭東只能?開動?腦筋,找找效益好的廠子,問問人家要不要給員工發福利。
于是第四?天開始,擺攤的事就交給周子琛了。
吳旭東帶著樣品,一家一家的找廠子談合作?。
毛巾廠沒有?員工福利,不要。
養殖場不搞這些過分華麗的,就算發福利,也只是發點加工好的禽類食品。
磚廠效益倒是不錯,不過今年?中秋的福利他們已經跟食品廠聯動?了,每個員工家里發兩包袋裝的烤鴨,一盒月餅。
機械廠效益不太好,直接拒絕了。
服裝廠被外來的時裝沖擊,正在艱難轉型,買不起。
鞋廠……
吳旭東連連碰壁,但是沒有?放棄。
最后他來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家電制造商。
門衛見他穿著校服,客客氣氣的讓他稍等。
很快,家電廠的市場部主任來了。
這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人,姓龔,五官一般,中等長相,但是一雙大耳垂特別顯眼。
見客的時候帶著笑,看著就很和氣。
他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
雖然混得不錯,但是沒有?放縱自己大魚大肉,所以身材還跟學生時代差不多?。
見到一個年?輕帥氣的大學生,還跟自己一個學校的,那態度自然熱情得不行。
吳旭東笑著說明了來意。
龔主任沒有?拒絕,問道:“是北京那邊的老廠生產的?”
“是,老式的機械手表,送給年?紀大的叔叔阿姨最合適不過,他們對這些東西有?情懷。”吳旭東知道自己產品的賣點在哪里,客戶群在哪里,不說廢話。
龔主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隨便轉轉,我去跟廠長商量一下。等會你來我辦公室找我。”
“我可以隨便轉?”吳旭東哪里知道這是自己校友,有?點意外。
龔主任笑而不語,領著他先去了自己辦公室,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畢業照。
吳旭東恍然:“原來是師哥,你是機械學院的?”
“是啊,剛畢業的時候,去了機械廠,后來效益不好,就出來跟我朋友自己做了。我一開始是負責技術的,后來銷售環節跟不上,就讓我來市場部出出力。”龔主任沒有?架子。
那吳旭東就不客氣了,到處看看,說不定可以做個分銷商呢。
第37章 福報(二更)
家電廠很大,廠區占地兩百多畝。
以前只生產電視機和電風扇,如今引進了洗衣機的生產線。
未來還準備拓展到冰箱和空調的領域,只不過?,目前這兩方面的技術準備還不成熟,暫時在觀望。
吳旭東轉了一圈,跟幾個熱情的師傅聊了聊,得?知這個廠賣得?最好?的是新研發的彩色電視機。
目前市場上的主流電視機都?是18英寸,和21英寸的,太小,不夠氣派。
所以廠里出了兩款大尺寸的,一款25英寸,適合那些年輕人結婚使用,時髦又闊氣。
一款27英寸,目標人群是那些趁著改革春風先富裕起來的商人。
買個大彩電回去,倍兒有面子。
不過?,雖然彩電賣得?不錯,但也只是相對于電風扇和洗衣機來說。
其實這三樣產品的整體市場占有率都?不是很高,離開本市,基本上沒人知道。
所以廠長?急眼了,把他最信任的大學同學調到了市場部,準備開拓外市甚至外省的市場。
吳旭東雖然有點動心,但他也知道,家電的進價動輒幾百上千,小打小鬧的根本做不起來。
所以,這方面的合作只能等以后錢多了再考慮了。
回到龔主任的辦公室,他耐心地等著。
很快,龔主任笑著回來了:“小吳啊,你這兩款表有多少個?”
“男款還有一千八百多個,女款還有六百多個。”吳旭東起身,遞了根黃鶴樓過?去。
龔青河把煙接過?去,坐下后幫他出了個主意?:“我們廠一共也就八百多個員工,就算我給每一個人都?發放這樣的福利,也吃不掉你的庫存。不如這樣——”
吳旭東當然明白不可能一站解決,所以他是兩手準備,擺攤也繼續,再跑跑這些廠子。
不過?,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他當然要洗耳恭聽。
見他特別謙虛,龔青河笑了:“是這樣的,我們老板有個朋友在外地,剛剛接手了一個國營商場,改成了私營。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去他那邊看看。當然,我也不讓你白跑一趟,我們廠要三百塊男款的,一百塊女款的。這樣做個差異化的激勵福利,那些偷懶的,不好?好?努力的就得?不到這樣的福利。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謝謝師哥,你真是幫我大忙了。”吳旭東不挑,有機會就行。
別說龔青河這邊只要四百個,就是一個也不要,就沖龔青河這客氣的態度,他也是心懷感激的。
出門?在外,誰也不欠誰的,人家愿意?幫忙那都?是情分,不幫才是本分。
所以他把手表的價格又降了降,男表50,女表66。
這比外面的零售價低了不少呢,識貨的都?知道這個價錢千載難逢。
就這么?,他接過?外地商場老板的名片,回去找到周子琛他們,把四百塊手表送了過?來。
清點錢款的時候,龔青河拿了個點鈔機出來。
這東西吳旭東以前只在信用社和郵局見過?,沒想到現在連企業都?能使用了。
看來開放市場的春風真是吹到了每一個角落。
點鈔機刷刷響著,21600的現金,一分不少。
吳旭東想留點提成給龔青河,龔青河沒要,反倒是笑道:“你把你師哥當成那些吃拿卡要的貪官了吧?不用,你自己拿著,我還等著你日后幫我開辟南邊的市場呢。”
“好?說師哥,我把我電話留給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吱一聲。”吳旭東把錢收好?,刷刷寫下聯系?*?方式。
龔青河把他送到門?口。
等他走后,廠長?老江出來找他:“問他了嗎?愿不愿意?幫咱們開辟南邊的市場?”
“急什么?,人家剛畢業,才開始做買賣,手里哪有那么?多錢。再等等。”龔青河已經找學校那邊的熟人打聽過?了,不禁感慨,“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老江正?忙著找人調試洗衣機車間?的設備,還沒有功夫打聽八卦。
龔青河把煙灰撣了,不禁嘆了口氣:“他就是那個王耀宗,之前通報表揚的打拐英雄。他自己就是被?拐賣的,現在找到親生父母了,不再叫王耀宗了。”
什么??
老江愣住了,一時著急,要追:“哎呀,你這人真是的,你這不是害我嗎?我叔要是知道團團的救命恩人來了,我卻?沒有把人請回去喝兩口,非得?跟我急!”
“你急什么??人家等著賣貨呢,等他把貨賣了再說。”龔青河看得出來,這個吳旭東是個特別有上進心的人,先等他把貨清了吧,要不然喝酒都?喝得?不踏實。
老江想想也對,不過?他還是親自給外地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喂,大力啊,這兩天會有一個叫吳旭東的大學生去找你推銷手表,數量還不少呢,你想想辦法,幫我把他的庫存全?部吃了。”
“多少啊,我不一定?能賣得?掉啊。”
“男款還有一千五左右吧,女款應該還有五百左右。”
“那真的有點多,不好?辦啊。”
“哎呀,你到時候可以勻給別的商場嘛,不愁賣不掉的。”
“石英表還是機械表?”
“老式機械手表,北京老廠的。”
“是統一機芯的吧?”
“對,沒問題的,我都?驗過?貨了。”
那邊特別好?奇,問道:“你一個做家電的,怎么?幫忙賣起手表來了。”
“還說呢,賣表的這個就是王耀宗!”老江懊悔死了,他爸媽死得?早,他是他叔養大的。
不過?前幾年他在外地發展,今年才回了本地,跟同學一起接手了這個家電廠。
所以他雖然知道王耀宗這個人,但是一直沒有見過?這個恩公。
一來是廠里太忙,二來這個王耀宗太低調,不肯接受報社采訪,也不讓他叔拍照片。
哎呀,早知道來的是恩公,他怎么?著也要留人吃一頓飯的。
電話那頭顯然也知道王耀宗這個人,笑著應下了:“我說呢,誰能讓你老江開口求幫忙啊。行,包在我身上了。對了,知道價錢嗎?我把錢準備一下。”
“給我們的價錢是男款50,女款66,你要是全?吃了,他肯定?要按進貨價給你。到時候他報多少是多少,你別還價,全?當幫兄弟還人情了。你放心,賣不出去算兄弟的,兄弟不會虧待你的。”老江拍拍心口打了包票。大不了明年給廠里發福利還發手表,怕什么?。
那邊爽快應下。
沒想到當天下午吳旭東就趕過?去了。
真是為了賺錢,一刻也不肯懈怠。
接待吳旭東的是個留著板寸的紋身大漢,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體重起碼兩百斤,那膀子壯的,比一般人的大腿都?粗。
見到吳旭東,他笑著遞了根軟中華過?來:“你就是救了團團的那個大學生?”
吳旭東聽著一愣:“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家電廠的老江是我兄弟,他是團團媽媽的堂哥,團團得?喊他一聲舅舅。”老張笑著自我介紹,“你喊我大力哥就好?,我叫張大力。”
原來是這樣。
吳旭東笑了:“大力哥,我這手表——”
“我都?要了,來,跟我拿錢。”張大力非常爽快,直接領著吳旭東去了財務部門?。
一手交貨,一手點錢。
這次不能再算零售價了,要按照進價來。
吳旭東自己稍微賺一點辛苦錢,于是男表定?價35,女表49。
貨款一共七萬多。
用的也是點鈔機,刷刷刷的,別提多效率了。
這下吳旭東無?事一身輕,便干脆請張大力出去吃了頓飯。
席上,柯有錢感慨不已:“我就知道,我家老板人緣特別好?,沒想到會這么?好?。大力哥,這次沾你的光,我們哥兒幾個終于可以找個酒店洗個澡睡一覺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們是怕車上那么?多貨丟了賠不起吧,所以睡車上了?”這事張大力也干過?,白手起家的人大多都?是這么?過?來的。
柯有錢點頭:“可不是,你看看我們三個,天天就找個小公園,跳進河里游一圈就算洗澡了,不容易啊。”
吳旭東笑笑沒有說話,他也不想這樣。
這不是怕手表丟了嗎?
都?是錢。
現在好?了,所有的貨都?清了,可以回去了。
不過?……
既然張大力是家電廠那邊介紹的,事成之后,還是要回一趟家電廠,請龔師哥和那個老江吃頓飯。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神清氣爽的出發了。
謝昌隆坐貨廂里補覺,吳旭東開車,柯有錢一路跟他閑聊。
好?奇道:“老板,咱們這趟出來賺了多少錢啊?”
吳旭東腦子里過?了一遍,有1200左右的男表是零售出去的,女表是600左右。
家電廠那邊收了300男表,100女表,價錢低了一檔,單算。
剩下的都?是張大力接手的,男表差不多1500,女表500左右,這一批是賺得?最少的,但是勝在省事了。
他很快報了個數字:“九萬五多點兒,等會問問隆哥。”
到了前面加油站,柯有錢鉆到貨廂里面,找謝昌隆拿來了賬本。
加完油上路,他便核對了起來:“還真是啊!”
其實需要核對的只有零售的那些。
商場這邊的金額和家電廠的金額都?很好?算。
零售的吳旭東經常抹零,有的買家也會砍個價,讓個兩三塊錢,四五塊錢的。
所以最后一核賬,95699!
柯有錢驚呆了:“可以啊老板,你怎么?算出來的,太準了!”
吳旭東笑了:“哪兒準了,只是大概估算一下。”
“已經很準了!老板,你這次回去把我和隆哥一起帶走吧,我們以后跟你混。”柯有錢反正?沒有正?式工作,他以前不愛學習,沒有學歷,又不老實,喜歡找人打架,所以口碑不好?。
找工作成了老大難。
吳旭東沒意?見:“好?,我還有個兄弟,這次幫我守四合院受傷了,等等帶你們一起去見見,以后咱們四個就是拜把子的生死之交了。”
“好?嘞,那我不叫你老板了,我叫你哥。”柯有錢傻呵呵的樂得?不行。
吳旭東沉思片刻,反問道:“你不是比我大嗎?”
……對哦,柯有錢傻眼了。
沉思片刻,笑道:“那不管,總之,你比我厲害,你就是我哥。對了東哥,我和隆哥這次跟你出來,有沒有辛苦費啊?”
“當然有,都?是自家兄弟了,我會虧待你們嗎?”吳旭東想好?了,給這兩人一人分一萬吧,跟著他睡了好?幾天貨車,怪辛苦的。
到了大學那邊,吳旭東便數了兩萬出來,一人一萬。
謝昌隆覺得?給多了,數了八千還給吳旭東,吳旭東沒要,說一萬就一萬。
柯有錢倒是沒有推辭,只是不敢相信,他家東哥居然說話算數,真的給他一萬啊。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多錢,激動得?像個峨眉山的猴子,嘰嘰哇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什么?東西咬了呢。
吳旭東哭笑不得?,等到周子琛從校門?口出來,便一起往家電廠去了。
今天好?好?吃一頓,休息休息,明天回北京。
車子剛在廠門?口停下,便看到一群工人神色慌張的從廠里跑了出來,嘴里還喊著快打119。
吳旭東下車一看,不好?,著火了。
趕緊叮囑周子琛:“你別下來,我的錢都?在車上,你給我看好?了。”
隨后招呼謝昌隆跟柯有錢,三人一起沖進了失火的廠區。
第38章 人脈(小修)
吳旭東直奔消防栓去了?。
這?么大的?一個廠子,失火了?居然沒人使用消防栓?
這?不太對勁,就算普通工人不會,那廠里的?安全保衛部門呢?
都是吃干飯的??
到那一看,他才恍然,原來室外消防栓用不了?了?。
他撿起扔在地上的?水槍,把扭曲的?水帶整理好,擰開閥門試了?試,沒有水,怪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損壞。
難道是進水的?總閥被人關了??
他讓柯有錢去廠區西南角的?水管總閥去看看。
柯有錢一頭霧水的?看著他:“東哥,你對這?里怎么這?么熟悉啊?”
“昨天來過。”吳旭東沒空八卦,沉著臉,催促道,“快點去,我來排查消防栓的?問題。”
一旁的?謝昌隆沒等?他開口,已經轉身找工具去了?。
柯有錢見?狀,趕緊去找水閥,好歹盡一點綿薄之力。
附近的?工人不斷往廠區外面奔跑,從?吳旭東身邊路過時,有人會催促他一起逃命。
都是昨天說過話的?熱心師傅。
吳旭東擺擺手,讓他們趕緊去幫忙找一套維修工具給他。
現在他兩手空空,只?能松開水帶的?卡扣,圍著消防栓認認真真的?觀察起來。
很快,他注意到了?一絲異常。
消防栓的?主體管道是三通出水口,左右兩邊分別是一個65mm的?出水口,連接消防水帶使用。
正中是一個10cm的?大出水口,給消防車加水用的?。
紅色的?三通管道下面,是一段黑色的?管道,上面有一個凸出的?螺栓一樣的?東西。
這?是低泄高封閥。
當消防栓處于使用狀態的?時候,整個管道里面會充水,使用過后,如果不能及時把水排走,時間長了?,必然導致管道內部腐蝕生?銹,影響部件的?壽命,也?耽誤正常使用。
所以設計出了?這?么一個東西。
位置很低,在消防栓的?根部,里面有一個彈簧,當消防栓處于使用狀態的?時候,高壓充水的?環境會把彈簧壓住,堵住出水口,形成了?所的?“高封”。
當消防栓使用完畢,水壓降低,彈簧便會松開,露出里面的?出水口,這?樣就可以把管道里多?余的?水量排泄出去,這?就是所謂的?“低泄。”
現在不知道為什么,低泄高封閥被人從?外面堵死了?。
還用黑色膠布沿著消防栓的?黑色管道包了?好幾?圈。
吳旭東趕緊把膠布撕開,里面滴滴答答,流淌出鐵銹色的?液體。
糟了?,估計是哪個外行自?作聰明,想給廠里省點水。
沒文化真可怕。
他趕緊起身,先?把消防水帶卷卷好。
這?個廠區明顯不注重?消防安全,水帶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一看就是用的?單卷的?方式。
這?樣不僅影響出水,還會耽誤救援。
正確的?方式,應該是把水帶對折卷起,也?就是所謂的?雙卷。
這?樣使用的?時候,就可以把水帶卷拋擲出去展開,一頭是接水的?卡扣,一頭是水槍,只?要操作正確,消防栓也?沒有問題,就可以最大限度減少著火點的?損失。
他剛整理完水帶,謝昌隆過來了?,提著一個專業的?維修工具箱。
吳旭東趕緊接過來,打開一看,居然連萬向節都有。
不禁好奇:“哪兒來的??”
“龔主任給我的?,他被燒傷了?胳膊,我讓他去處理傷口了?。”謝昌隆趕緊蹲下幫忙。
吳旭東不再廢話,拆了?消防栓的?天靈蓋兒,打開后提起里面的?T型絲桿,果然生?銹了?。
真是被那個包膠帶的?人坑死了?。
吳旭東不敢耽誤,繼續拆解。
畢竟消防隊離這?里有段距離呢,就算來了?,消防栓出不了?水也?是白搭。
一旁的?謝昌隆神色凝重?,時不時看一眼身后著火的?廠區,順手給吳旭東遞個工具,再把卸下的?螺帽等?零件收好。
很快,吳旭東直起身來,催促道:“還好,密封墊圈沒有影響,快去給我找點機油來,絲桿上上油,應該能行。”
謝昌隆趕緊去旁邊沒有著火的?廠區找機油。
很快回來。
兩人一起,很快把T型絲桿重?新安裝了?回去。
天靈蓋一裝,閥門一擰。
出水了?!
吳旭東趕緊把閥門關上,拿起水帶的?卡扣,接上后叮囑道:“你把閥門一點點慢慢擰到最大,千萬不要一下擰到最大。”
這樣容易把他甩飛出去。
叮囑完,他抱起前面的?水槍,飛奔向身后的著火點。
謝昌隆配合得非常到位。
等吳旭東來到著火的廠區門口時,閥門剛好擰到了?最大。
高壓水槍對準著火點,吳旭東弓步向前,跟無情的?大火爭奪時間。
十分鐘后,消防隊終于趕到,接上消防栓的?消防車專用出水口,架起了?云梯,向更高處的?火焰噴射。
柯有錢趕來的?時候,已經什么忙也?幫不上了?,只?是默默地站在安全范圍之外,注視著他剛剛認下的?拜把子大哥。
真帥啊,真有種啊!
難怪比他年紀小都有老婆了?。
女生?肯定?喜歡這?種男人啊。
毫無疑問的?。
他也?想做點什么,起碼弄點飲用水,免得東哥隆哥和消防員們口干舌燥。
他趕緊扭頭,找水去了?。
廠房遠處的?停車場上,周子琛拿著大哥大,正在跟家?里匯報情況:“沒事了?爸,姐夫把消防栓修好了?,出水了?。”
“他人沒事吧?”
“人沒事,他很聰明,沒有蠻干,放心吧。”
“那就好。有記者在現場嗎?”
“剛到,史青霞上次大出風頭,調到電視臺去了?,今天來的?又是她。”
“你記得提醒她,不要提你姐姐的?名?字。”
“知道了?爸。”
周子琛掛了?電話,跟史青霞打招呼去了?。
史青霞明白:“放心,頂多?跟那些軍嫂一樣,說他是軍人配偶,不會提你姐姐名?字的?。”
周子琛放心了?,回到車上,繼續做個看錢的?門神。
他拿起記賬本看了?看。
嘿,他這?姐夫,還真是能耐,兩千多?塊手表,昨天真的?一次性賣完了?。
這?人脈真不是吹的?。
還是他爸媽眼光好,一聽?說姐姐要跟吳旭東結婚,立馬舉雙手贊成。
真是慧眼如炬啊。
這?么一個男人,干什么不會成功?
挺好的?。
他把記賬本放下,又拿起大哥大,給南南姐和北北姐知會一聲。
也?讓她們知道,她們這?個弟弟是多?么的?出色。
“北北姐,這?下不笑我姐做無用功了?吧?”
“哎呀子琛,我都說了?,是我不好,我錯了?,你就別笑話我了?。”
“沒笑話你,就是跟你說一聲。”
“東東沒受傷吧?”
“沒有。”
“那就好,你也?注意安全。”
周子琛哪里是在笑話南北姐妹,其實他是在笑話自?己。
畢竟,他也?無數次勸說他姐打消找人的?念頭。
現在被打臉的?何止吳家?的?人,還有他呢。
他從?車上下來,默默注視著逐漸熄滅的?火焰。
姐,你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吧。
你的?小東可真給你長臉啊。
*
大學食堂,兩側各懸掛了?一臺電視機,里面正在播放新聞。
學生?們交頭接耳,都在猜測新聞里的?就救火英雄是誰。
只?有柴娟,低頭吃飯,沉默不語。
毛文秀見?她心情不好,特地把雞腿夾給她:“你哥的?案子還會開庭嗎?”
“人都死了?,還開什么。”柴娟把雞腿還給了?毛文秀,沒胃口。
電視上的?采訪還在繼續,離開食堂的?時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扭頭離去。
因為吳旭東維修好了?消防栓,幫助家?電廠挽回了?不少損失,為此,電視臺和報紙很是努力的?報道了?一番。
不過,吳旭東不肯接受正面的?采訪,所以不管是電視臺的?鏡頭里面,還是報紙的?版面上,都只?出現了?他的?背影。
史青霞是個妙人,居然在報道里用上了?“軍姐夫”這?個詞語。
對應“軍嫂”一詞,告訴大家?,這?位英勇救火的?熱心市民,其實是個女兵的?配偶。
吳旭東從?老江叔叔一家?的?恩公,一躍成了?整個家?電廠的?恩公。
老江感?激不已,說什么也?要給他五萬塊做感?謝。
吳旭東死活不肯收,見?老江還想堅持,干脆放了?狠話:“你也?聽?到了?,我是軍人的?配偶,你這?不是要我犯錯嗎?”
老江沉默了?。
是啊,這?要是個普通市民,收了?也?就收了?。
可是軍人配偶的?話,哎,算了?。
不過這?次他說什么也?要帶吳旭東回一趟家?里。
老江的?叔叔得到消息,已經在家?里置辦了?一桌酒席,要親自?道謝。
吳旭東推辭不過,便領著周子琛他們一起去了?。
再見?團團,已經是個一年級的?小學生?了?。
小姑娘白白凈凈的?,扎著丸子頭,穿著鵝黃色的?花瓣裙,可愛得讓人心都化了?。
可惜當初被人販子拐賣的?時候,為了?防止她掙扎,人販子打過她,以至于她的?左邊臉上留下了?一道五厘米長的?傷疤,從?臉頰一直延伸到了?耳朵那里。
雖然三年過去了?,疤痕還是沒有消失。
淡淡的?一道,只?怕要伴隨孩子一生?了?。
不過,江家?人對團團的?心理疏導做得很到位。
孩子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影響,反倒是笑盈盈的?,像個快樂的?小黃鸝鳥。
見?到吳旭東,立馬撲了?上來:“吳叔叔!”
吳旭東趕緊蹲下,抱住這?個小乖乖:“你怎么知道叔叔姓吳?”
“姥爺說噠!”團團親了?親這?個好心的?叔叔,“吳叔叔,姥爺說你結婚啦,你怎么不帶嬸嬸過來?你們有寶寶了?嗎?”
吳旭東哭笑不得:“嬸嬸是軍人啊,在保家?衛國呢。所以她很忙,暫時還沒有空跟叔叔生?寶寶。”
“哦,那好吧,吳叔叔,以后你們要是有了?寶寶,記得帶她來找我玩哦。”團團歪著小腦袋,可可愛愛的?。
吳旭東忍不住去想,有朝一日,他也?會有個這?么可愛的?閨女吧。
真期待。
他笑著應道:“好,到時候你就是她的?姐姐,拜把子,義結金蘭。”
“拉鉤!”團團伸出右手小拇指,笑著露出豁了?的?門牙,“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哈哈哈,吳旭東心情大好。
吃飯的?時候也?要跟團團坐在一起。
老老江含笑看著他們,走的?時候,塞了?厚厚一把名?片給吳旭東:“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做生?意需要幫忙的?,盡管跟他們開口。”
吳旭東沒有推辭。
這?是善緣,他應該收下。
車子離開,團團一路追了?出來,用力揮手。
吳旭東從?后視鏡里看著她,下意識摸了?摸右臂的?一道傷疤,那是救團團的?時候留下的?。
苦難里開出的?花,原來也?可以是甜的?。
真好,他不后悔。
現在,該回去跟那些幫忙的?叔叔阿姨道謝了?。
*
吳家?棟的?小舅子想方設法救他出去。
結果處處碰壁。
沒辦法,吳國秀把事情鬧大了?,鋪天蓋地的?報道,誰也?不敢徇私舞弊,只?能等?開庭。
他氣不過,不想讓吳國正一家?好過,便給吳燕西打了?個電話。
吳燕西驚訝得聲音都劈叉了?:“什么,我爺爺留了?四合院給我爸?”
第39章 爭產(1)(二更)
吳燕西氣死?了。
這段時間,他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
親戚朋友,單位同?事,爸媽以前的鄰居……
該打聽的都打聽了,還是找不到他老子搬哪兒去了。
最后沒辦法,只好去找房產中介。
給了一百塊錢好處費,這才找到了他老子新買的房子在?哪里。
居然是一個新小區,配套特別完善,出門就是省重點?高中,夜里沒有?喧嘩聲,安靜得?很。
趕緊拖家?帶口找上門去,卻沒有?人應門。
連著好幾天,家?里連個燈都沒亮,看來是去了外地了。
難道?是去給他媽媽看病了?
看看也好,免得?癡癡傻傻的,拖累全家?。
不過?,既然找到了他老子的住處,他就不可能再回職工宿舍了。
條件太差。
管道?老化,自來水一股怪味兒。
電線也不太行了,多開一個電風扇就跳閘。
又?擠,又?悶,孩子們也住在?一起,夜里夫妻倆做點?什么都不方便。
由奢入儉難啊。
索性,找人撬了門鎖,換了新鎖,直接住了進去。
反正是他自己老子的,以后死?了不還是他的。
沒什么分別。
今天他正好回職工宿舍搬東西,電話?便來了。
掛斷電話?,他整個人都傻了。
嘴里不斷念叨著,四合院,四合院。
就連上樓梯的時候,也有?點?恍惚。
以至于顧蔓蔓扛著被子下來的時候,看到他那一臉的窩囊樣,忍不住罵了兩?句:“要死?啊,半天不上來,這么多東西,我一個拿得?了嗎?”
吳燕西猛地抬起頭?來,咧嘴一笑:“蔓蔓,我知道?我爸去哪兒了。”
顧蔓蔓蹙眉,把編織袋塞他懷里,吼道?:“我管他去哪兒了,你趕緊幫我扛著。”
吳燕西不生氣,誰讓他是個妻管嚴,習慣了。
接過?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他也不下樓,就這么杵在?樓梯口,貼在?顧蔓蔓的耳朵邊上,如此這般的學了一遍李宏進的話?。
顧蔓蔓樂了:“個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他肯定還藏著什么好東西沒告訴咱們。我前陣子可是聽說了,有?人在?四合院的地底下挖出不少寶貝呢,要不咱也去北京看看?”
反正馬上中秋了,要放假。
而且她那個廠子半死?不活的,指望不上了。
再說了,等到吳旭東真的把廠子收購了,她還怎么上班?
小叔子做老板,嫂子給他打工?
不去也罷。
就是可惜,廠里還拖欠了她幾個月的工資。
不管了,先去北京看看怎么回事,回來再要。
吳燕西倒是沒意見,只是好奇:“那城中村拆遷的事怎么辦?”
“那個不急,到現在?還沒商量好到底按人頭?算補償款還是按面積算,且有?得?鬧呢。”顧蔓蔓腦子里自帶一把算盤,嘩啦一甩,噼里啪啦一算,這事可以緩緩,先把四合院搶過?來再說。
吳燕西沒意見,那可是北京的祖產,萬一地底下真的挖出點?什么來,豈不是一輩子吃穿不愁?
趕緊把東西搬到他爸房子里,鎖了門,買車票去了。
至于兩?個孩子……
吳燕西問顧蔓蔓:“超男和?亞男怎么辦?”
顧蔓蔓也很頭?疼,要是娘家?人沒躲到鄉下去,她還能把孩子送娘家?去。
現在?只能拜托其他的親戚朋友了。
沉思片刻,她想了個餿主?意:“送你小姨那里?”
“嗯,也只能這樣了。”吳燕西連借口都想好了,就說去北京看望受傷的大姑。
孩子要上學,帶著不方便。
至于他自己的工作?,那個好說。
老師之間幫忙調個課再正常不過?。
于是很快,兩?人把孩子送到了談九妹家?門口。
談九妹下班回來,看到這對無恥的男女,氣得?要拿掃帚攆人。
顧蔓蔓求之不得?呢,談九妹一攆,正好給了他們開溜的借口。
扔下孩子,二話?不說,耗子似的躥了出去。
可憐談九妹,為她三姐一家?子操心了大半輩子,老了老了,還要給他們一家?帶孩子。
真是氣死?了。
可是兩?個女娃還小……
不能真的不管。
哎。
嘆了口氣,談九妹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苦哈哈的做飯去。
*
吳家?棟的小舅子叫李宏進。
因為是早產兒,所?以生下來先天不足,又?小又?瘦,又?干又?癟。
顴骨突出,眼窩深陷,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樣。
走在?路上,如同一具飄忽的骷髏架子。
然而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至今活蹦亂跳的。
正應了那句,禍害遺千年?。
挑唆完吳燕西,他便掛了電話?,繼續想別的辦法去了。
倒不是他跟吳家?棟感情好,而是他這幾年?混得?不好,還指望抱他姐夫的大腿過活呢。
畢竟吳家?棟是汽運站的調度員,端的是個鐵飯碗,還能開開后門,給他安個汽車售票員的工作?。
要是吳家?棟真的進去了,只怕他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只能削尖了腦袋想辦法。
折騰好幾天,終于有?個頭?腦靈活的朋友給他出了主?意。
對方是個腦袋細長,臉型瘦削的男人,像是棗核兒成精了一樣,眼里滿是算計。
社會上行走,人送外號十四少。
原因無他,是個花錢買快活的慣犯。
別管是藏在?胡同?犄角旮旯里的,還是蝸居在?大雜院里的,亦或是一大家?子擠在?筒子樓里的。
只要是做這個營生的,他都認識。
也正因為這個,跟別的客人大打出手,進去蹲了兩?年?,剛出來不久。
他坐在?李宏進家?里,一邊往嘴里剝花生,一邊翹著個二郎腿道?:“這個案子最關鍵的問題在?于,四合院的歸屬權到底是誰。如果是你姐夫的,他挖自己家?的院子不是天經地義嗎?吳國秀他們私闖民?宅鬧事,你姐夫一家?還手,屬于自我保護,可以做無罪辯護。”
李宏進似有?所?悟:“那這房子如果是吳國正一家?的——”
“那沒轍了,等著你姐夫坐牢吧,不過?他的子女應該問題不大,動手少的拘留個幾天就出來了,總之他和?他那幾個姐夫是逃不掉的。”十四少說著呷了口小酒,愜意地瞇上了眼睛。
李宏進明白了,得?找個懂法的,想辦法把四合院辯護成吳家?棟他們的。
當務之急,是把另外幾個有?遺囑的人給收買了,只要他們愿意作?證,當初的遺囑是假的,那這事就有?的拉扯了。
李宏進趕緊去運作?。
他找到吳孟甫的那個警察朋友。
對方比吳孟甫小了十來歲,今年?還沒有?退休。
見到李宏進,立馬猜到了來意,閉門謝客,不見。
李宏進又?去找那個朝陽門的老頭?。
都是手里有?遺囑的人。
結果那老頭?更不給面子,直接讓他兒媳婦把刷鍋水倒在?了李宏進腳下,攆人。
李宏進氣得?放了狠話?:“老東西,別得?意!小心你孫媳婦的孩子生出來沒pi眼兒!”
老頭?子理都不理,只管去逗籠子里的八哥兒。
李宏進愁啊。
四處碰壁,走投無路。
索性豁出去了,再次找到十四少。
“聽說你認識一個造假的高手?”李宏進好酒好肉的供著,想要那個人的地址。
十四少吃得?油光滿面,吃完,一邊慢條斯理的剔牙,一邊拿眼角余光去勾李宏進的兒媳婦。
少婦風韻,最合他胃口。
李宏進一看,懂了。
這畜生想占他兒媳婦的便宜。
這要是讓他兒子知道?了,不得?殺了這個畜生。
李宏進不答應:“你給我正經一點?兒,不行我給你拿個一兩?百的,你去外面快活去。”
也行。
十四少伸手要錢。
李宏進嘆了口氣,回里屋拿錢去。
“別嘆氣啊,我知道?你住在?這大雜院里受委屈了。要是你幫你姐夫把房子搶過?來,怎么著不能給你半邊院子住一住?眼光放長遠一點?,舍小利,才能釣大魚。”十四少倒是挺會勸人。
一句話?就戳中了李宏進的痛點?。
是啊,住在?這里憋屈啊。
當初要不是吳國美的男人跟他對著來,他也不至于混得?這么慘。
還好那個畜生死?了,該。
想到這里,李宏進深吸一口氣,拿了兩?百塊出來。
十四少倒是說話?算數,立馬寫下了地址,叮囑道?:“可千萬不能聲張,要是讓警察知道?了,不少人都要遭殃呢。”
這個遭殃,當然是指虛假的證件所?帶來的影響。
李宏進明白,趕緊去找那高人,仿著吳孟甫的筆跡,寫了幾封假的遺囑。
四合院的繼承人,搖身一變,成了吳家?棟。
連吳仲和?都省去了。
李宏進拿上假遺囑,終于松了口氣。
要是這都沒用,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
吳旭東的車在?半路被人攔了下來。
是個女大學生,長得?還算可以,穿著校服,背著雙肩包,一臉的寒意。
來者不善。
吳旭東趕緊靠邊停車。
一旁的柯有?錢立馬打開車門下去,問問她想做什么。
“姑娘,怎么了,想不開啊,鬧自殺?”柯有?錢沒見過?這樣的,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柴娟冷笑一聲,看都不看他,依舊攔在?車道?的正中央。
吳旭東明白了,找他的。
可是這里停車不合適,萬一交警來了,還得?貼罰單。
他摁了下喇叭:“前面有?個公園,我到那里等你。”
柴娟一把搡開柯有?錢,直接上了副駕駛。
氣勢洶洶的命令道?:“快開啊。你這朋友自己有?腿,可以走過?去。”
吳旭東沒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女人,不高興了,直接從駕駛座下來:“有?錢,你來開,到公園等我。”
柴娟跟了下來,柯有?錢趕緊開車離開。
吳旭東站在?大馬路上,盯著這個女生反復打量。
似曾相識的五官,給了他些許的暗示。
他冷著臉問道?:“你是光頭?的什么人?”
第40章 爭產(2)
柴娟沒有回答。
她握著肩上的背包帶子,指甲嵌入手心?,火辣辣的疼。
面前的男人白凈帥氣,身量挺拔,像是?一株遺世?*?獨立的白玉蘭。
秋日街頭的風隨意一撩,便將他身上的煙草氣息撲了?她一臉。
她討厭煙味,下?意識皺眉,后退半步,死死地?盯著這個男人。
需要非常用力,才能忍住不去打他罵他。
她就那么一個哥哥,就這么被?這個男人害死了?。
她不能不恨。
可?是?,警察說?她哥哥是?人販子,為了?逃避抓捕,這才驚慌失措走錯路,摔下?懸崖。
這兩個多月來,她簡直太煎熬了?。
她不信,她一點也不信。
她哥哥那么好,那么那么的好,怎么可?能是?人販子?
她是?她哥哥養大的。
媽媽生她的時候四十多歲,大出血死了?,爸爸覺得?她晦氣,要把她扔了?,是?哥哥救了?她,寧可?跟爸爸決裂,帶著她北上投奔外祖家,也要把她養大。
所以?兄妹倆都改隨媽媽姓柴,不再跟爸爸姓蔣。
這些年?來,哥哥辛辛苦苦跑貨賺錢,把她拉扯成人,還?供她上大學。
這么好的一個哥哥,絕對不可?能是?人販子。
絕不!
怨恨的淚水落下?,她終于開口質問:“你說?我哥是?人販子,你有證據嗎?就不能是?你自己拐賣了?別人家的孩子,賊喊捉賊,故意擺功勞?”
吳旭東覺得?這女人的腦子壞掉了?,懶得?廢話,轉身就走。
柴娟追了?上來,扯住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我問你話呢!”
吳旭東嫌棄地?盯著自己的袖子,可?惜了?,好好的衣服,被?人販子的妹妹弄臟了?。
二話不說?,直接撕了?這只袖子,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柴娟還?想追,躲在?一旁巷子里的毛文秀趕緊跑了?出來,勸道:“你干嘛拉拉扯扯的呀,他是?男人,要是?推你兩下?子,吃虧的是?你。”
“他不理我,他不理我!他心?虛了?對不對?一定是?心?虛了?!”柴娟哭得?傷心?。
要不是?哥哥每次賺了?錢都以?她的名義往存折上存個千兒八百的,她這學期就得?輟學了?。
她不信的,絕對不信她哥哥這么殘忍,這么缺德。
她不信!
毛文秀也不信啊,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只得?勸道:“你呀,警察還?能騙你嗎?你就不該來找他!他自己就是?被?拐賣的,要不然,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跟人販子較勁啊。”
“我不信,就是?不信!”柴娟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至親的大哥死了?,嫂子也一起燒成了?焦灰,她完了?,她徹底完了?。
從今往后,這世上只有她自己了?。
舅媽不喜歡她,整天把“克母的掃把星”掛在?嘴上。
舅舅懼內,敢怒不敢言。
是?哥哥護著她,她才能平安長大,是?哥哥辛苦賺錢,她才有錢上大學。
這么好的哥哥,絕對不可?能是?人販子。
絕對!
“可?是?你也看到了?,吳旭東真的是?從老江家里出來的。新聞里也說?了?,他三年?前救了?江廠長的外甥女,今天又救了?江廠長的家電廠。他真的一直在?抓人販子啊,不會搞錯的。”毛文秀還?是?比較冷靜的,她不斷勸說?,“江家這么有錢,沒必要配合這么一個窮學生演戲吧,更沒有必要犧牲自己的家電廠,讓他擺什?么功勞呀。”
“你那么向著他,不就是?看他跟周子琛一起擺了?幾天的攤嗎?你想什?么呢,周子琛不過是?閑得?無聊,打工玩玩。他那樣?的家庭,絕對不可?能跟這種窮鬼產生交集!”柴娟還?在?自欺欺人。
毛文秀惱了?:“你怎么說?話呢?我是?那樣?的人嗎?你講點道理吧,你也知道他是?窮鬼啊,窮鬼有什?么能力收買警察為他說?話?你不會以?為這世上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是?傻子吧?警察抓人是?講證據的,你醒醒吧!”
說?罷,毛文秀直接走了?。
誰會喜歡人販子的家屬啊,不過是?看柴娟不知情,又是?個媽媽早死爸爸不疼的可?憐蟲。
要不然,她才不想給自己惹一身騷呢。
毛文秀走后,柴娟蹲在?馬路牙子上,失聲痛哭。
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學校的。
她只知道,她完了?,她連最后的朋友也失去了?。
從今往后,她就是?孤家寡人了?,徹底的,完完全全的。
回去后便發起了?高燒。
這要是?擱以?前,毛文秀肯定會幫她買藥,噓寒問暖的照顧她。
可?是?今天,毛文秀申請調寢了。
她回來的時候,六人宿舍只剩下了五個人。
她果然是?個掃把星,對她好的人一個也留不住。
*
吳旭東回到車上,自己開車。
柯有錢好奇得?不行,問了好幾遍那女人是誰。
“瘋狗。”吳旭東叼著煙,從牙縫里吐出兩個字。
雨太大,他打開雨刷,穩穩當當地?在?暴雨里前進。
夜里到了?北京,直接回了?四合院。
北京沒下?雨,月朗星稀,他想一個人靜靜,明天再去手表廠核賬。
打開門一看,他都傻了?。
他那對奇葩的哥哥嫂子來了?,正?拿著鐵锨,滿院子亂挖。
幸虧他走的時候叮囑大姑把古董都收起來了?。
他看著這兩個吳扒皮,默默的點了?根煙,瞇著眼問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吳燕西一到北京就來挖寶了?,熬到半夜,一口飯也沒吃。
眼里布滿了?血絲。
說?不清到底是?累的,還?是?紅眼病發作。
他握著鐵锨的手柄,大喘著氣:“怎么,你以?為這四合院是?你的?”
吳旭東懶得?廢話,吐了?一串煙圈,走進去,奪走了?吳燕西手里的鏟子。
顧蔓蔓見狀,撲上來想跟他打架。
他懶得?動手,直接把鏟子當成標槍,往她腳底下?一擲,差點扎到她的腳。
嚇得?顧蔓蔓后退兩步,站在?了?亂糟糟的土堆上。
“你想干什?么?想殺人?你信不信我報警抓你!”顧蔓蔓簡直快瘋了?,挖到現在?什?么都沒有,一定是?吳旭東把好東西挖走藏起來了?。
吳旭東嗤笑道:“好啊,你現在?就報警,我等著。”
“你!”顧蔓蔓大喘著氣,氣得?想沖上來摑他嘴巴子。
可?是?看看這個小叔子的身高,再看看她自己……
算了?,先吵吵兩句,氣勢上扳回一局也行。
吳旭東掏出褲兜里厚厚的那一摞名片,果然,有當老板的,也有當律師的。
不過,何必舍近求遠呢?
他老婆的大表哥安正?則不就在?法院工作嗎?
他把名片放回褲兜里,深吸一口,道:“孩子被?你們扔小姨家了?吧?”
“關你什?么事??”顧蔓蔓一把拽過吳燕西,擋在?了?自己面前。
要是?吳旭東敢動手,那就從他親大哥的身上越過去。
吳旭東背靠在?門框上,看著頭頂的星空:“小姨跟安正?則關系不錯吧,你說?,他要是?知道你們干的好事?,會幫你們,還?是?幫我?”
顧蔓蔓愣住了?。
是?啊,安正?則在?法院工作,如果真的鬧起來,安正?則肯定是?幫吳旭東。
畢竟他和他妹妹當初能回安家,是?他們六姑姑幫的忙。
而他們的六姑姑,是?周子琰的媽。
吳旭東的丈母娘。
誰會放著親姑姑的孩子不幫,去幫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繼母的侄子。
可?是?越是?這樣?,顧蔓蔓越是?生氣:“你少仗勢欺人,小心?我告你表舅哥假公濟私。”
“笑話,你當法院的人都是?傻子?”吳旭東不想再廢話,轉身道,“顧蔓蔓,想要這間四合院,先把你欠我爸的錢還?上。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我欠錢我就欠錢了??你誰啊?再說?了?,那是?你一個人的爸爸嗎?別太無恥!”顧蔓蔓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估計自己打不過,她已經沖上來動手了?。
吳旭東把最后一口煙圈吐出來,冷笑道:“別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打的欠條,都在?我手里,這就夠了?。”
放完狠話,吳旭東便走了?。
今天真是?晦氣,連著遇上三條瘋狗。
四合院是?睡不成了?,貨款又在?車上,還?是?去大姑家湊合一晚上吧。
吳旭東走后,顧蔓蔓一下?子跌坐在?土堆上,失重的感覺太強烈,以?至于她半天都爬不起來。
吳燕西去拽她,她卻惡狠狠地?甩開了?吳燕西,罵道:“都怪你!去年?死老頭子叫我打欠條,你居然不幫我!”
以?至于吳國正?抓住她急等著用錢的心?理,逼著她把前幾次的欠條一起補上了?。
一共十九萬八,如果吳國正?真的起訴她還?錢,就算她把娘家的房子拿回來,估計還?完錢也剩不了?多少了?。
她真的氣死了?,只能拿吳燕西出氣:“你這個廢物,你說?你想辦法把欠條偷出來燒掉的呢?你騙我,你騙我!”
吳燕西沒辦法啊,他爸把欠條藏起來了?,沒找著。
只能撒謊道:“這不關我的事?,是?小姨出的主意。欠條也是?小姨收著的。”
“那你不早說?!”顧蔓蔓徹底惱了?,對著吳燕西拳打腳踢,像個瘋子。
吳燕西忍了?一會兒,沒想到她變本加厲,直接把他搡在?土堆上,又是?拽又是?推的,害他吃了?一嘴的泥。
下?意識推了?顧蔓蔓一把,沒想到這下?徹底激怒了?顧蔓蔓,抓起鐵锨的手柄,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下?子,嘴里罵罵咧咧的:“你敢打我,反了?天了?你,你敢打我!”
氣頭上沒忍住,多拍了?幾下?子。
等顧蔓蔓回過神?來的時候,吳燕西已經沒動靜了?。
腦袋歪在?一旁,鮮血糊了?一臉。
嚇得?她踉蹌著從土堆旁爬起來,趁著夜色沉沉,溜之大吉。
李宏進半夜過來查看情況,見到頭破血流的吳燕西,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扛起來送去了?醫院。
*
翌日清晨。
吳旭東是?被?大姑叫醒的。
“東東,快起來,你大哥出事?了?。”吳國秀剛買了?包子回來,一到家門口,就看到了?兩個警察。
一問才知道是?吳燕西進醫院了?。
吳旭東不想去,翻了?個身繼續睡。
吳國秀無奈,只好叫上吳國正?,先去把醫藥費交了?。
吳旭東又睡了?半個多小時才起來,洗漱,換衣服,叫上隆哥和小柯,去手表廠核賬。
半路想起來大姑的房本還?抵押在?廠里,只得?臨時改道去了?醫院。
吳燕西還?沒醒,腦子里有淤血,要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吳國正?正?在?簽署手術知情書。
其中有一份輸血申請單,以?防手術中出現什?么意外。
看到吳旭東,吳國正?不禁老淚縱橫:“你哥要是?死了?,我怎么跟你媽交代啊。”
“交代什?么?肯定是?顧蔓蔓打的,報警抓人啊。”吳旭東沒看到顧蔓蔓,已經猜到了?什?么。
一旁的警察正?好要了?解情況,便讓吳旭東做了?筆錄。
不過這么一來,他自己也有嫌疑。
警察叮囑道:“你這幾天不要離開北京,隨傳隨到。”
吳旭東沒做虧心?事?,不怕的。
應道:“我住我大姑吳國秀家,你們可?以?隨時來找我。”
說?著他掃了?眼輸血申請單,不禁好奇:“B型血?爸你什?么血型?”
“我A型啊。”吳國正?詫異,“怎么了??”
“我也是?A型,我媽呢?”吳旭東心?里的懷疑更強烈了?。
吳國正?道:“你媽是?AB型。咱們爺倆都輸不了?血的,讓醫院準備吧。”
哦,吳旭東沒再說?什?么。
他爸媽這樣?的血型,生出A型和B型的都有可?能,還?有可?能是?AB型的。
也許是?他想多了?。
他沒空等吳燕西做手術,等吳國正?簽完字,他便領著大姑去了?廠里。
核完賬,他問大姑:“知道我這個情況該交多少稅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吳國秀不清楚這算不算經營所得?,干脆領著他,去了?趟稅務部門。
這種特殊情況,目前還?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所以?工作人員商量了?一下?,最后按照偶然所得?,繳納百分之二十就行。
交完稅出來,吳國秀拍拍吳旭東的肩膀:“好樣?的,這樣?做事?才走得?長遠,走,看看你哥手術怎么樣?了?。”
到了?醫院,卻見吳國正?還?守在?手術室門口。
看到小兒子,他徹底撐不住了?,哭道:“完了?,醫生說?你大哥腦子里有個瘤,還?不知道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這下?完了?,真的完了?,你大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你媽媽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