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修改章末,建議重看) 父皇,……
宋知意和趙睦提著糕點羹湯來到承恩殿外, 迎面遇上闊步而出的趙珩。
趙珩看到她們,臉上的涼薄和冷漠頃刻消失不見。他神情溫和地走上前,“父皇精力不濟, 已睡了。”
“那我們還是不打擾父皇靜養為好。”宋知意習以為常地把東西交給宮婢代為轉達。
雖說皇帝不見得會吃, 但她們來過,就是一番孝心,宮內宮外都看得見。
三人回了宜春殿,趙睦在院子里蕩秋千玩兒,趙珩拉知意進了屋, 對她說:“我要去趟南海。”
宋知意驚詫地“啊?”了聲,不禁問:“好端端的去南海做什么?”
趙珩譏諷一笑:“給皇上求長生不老的靈藥。”
宋知意大為震驚, 眉頭深深皺起來, “這世上從無長生不老之說, 皇上真是病得神志不清了, 再不然,怕是……”
她不知想起什么, 話語驟然一停,眼神驚慌地看向趙珩。
趙珩安撫地摸摸知意有些泛白的臉蛋, “放心吧, 我心里有數。”
老東西想對他動手, 他又何嘗不是?揚湯止沸, 不如釜底抽薪。
因趙珩今日就要出發,宋知意緊忙收拾了衣裳物件出來,再去小廚房給他包了些糕點, 又不忘叫人把幾瓶危急時能救命的金瘡藥給找出來。
趙珩的目光追隨著她忙前忙后的身影,也不知怎的,輕笑出聲。
宋知意幽怨地回身嗔他一眼, “我很擔心你的!”
趙珩笑意更深了,接過知意手里鼓鼓囊囊的包袱,問:“只是擔憂嗎?”
“你……”趙珩頓了頓,眸中閃過幾許遲疑,終究還是問出口,“分別時,你會想我嗎?”
“當然會啦。”宋知意脫口而出。
趙珩微微一怔,而后他便看到知意泛起紅暈的臉頰。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完就背過身,忙著看看還有什么落下。
趙珩不由得從身后擁住她,下巴輕輕抵在她肩窩喃道:“好知意,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開。”
宋知意心軟得不行,當即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趙珩無奈地笑笑,“這回不成,你和睦睦安心等我回來便是。”
宋知意柔聲應好,轉身回來靜靜地給趙珩抱了會,才踮起腳尖親親他。
這日趙珩離宮后,風平浪靜地過了有三四日,齊王攜齊王妃及一雙幼子進京了。
皇帝見了齊王和孫兒,跟吃了什么靈丹妙藥似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不光能坐起來批閱奏折,召見心腹,心情好時還會去御花園賞賞春光。
御林衛長趕來時,皇帝剛緩步行至飛星橋,聞聲倚著白玉圍欄捻了幾塊糕點灑進湖畔喂金魚,邊問:“太子到哪了?”
“回皇上,殿下已在照川渡口上了船,欲走水路下南海。”
皇帝冷哼一聲,“戎狄余孽憤恨難消,籌謀良久,終于在太子南行途中忍不住下死手,隨行侍衛雖竭力保護,太子仍是重傷引發腿疾。”
說罷,皇帝把手里的糕點整塊丟下湖水,任由那群肥美碩大的魚兒爭搶著。他接過德妃呈上的帕子擦著手,瞥一眼跪地的御林衛長,“太子雖不知天高地厚,好在一片孝心,感天動地。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御林衛長心中一凜,這是不光手段要快要狠,但也要留太子一條殘命護送回京的意思,他抱拳應下,疾步退下了。
皇帝走下飛星橋,德妃在旁攙扶著,一臉喜色,忍不住說:“自從您押下茍富貴,不喝那藥湯,這身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好,臣妾看吶,不需什么南海的靈藥,也能長生不老!”
皇帝剛有些輕松笑容的臉色頓時黑下來,重重一嗤,只覺自個兒不直接處死那個逆子真是慈父心腸,真是萬般看在與先皇后的情分上!
但愿逆子昏迷不醒地送回來,能看清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能明白殘疾癱在床榻需要靠誰的供養施恩才能茍活,能待他這個父親有幾分愧疚感恩之心。
飛星橋下,趙睦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一張剛嬌養得有些圓潤的臉頰慘白如紙。
她本是和宮婢來御花園放紙鳶,紙鳶掛在樹上了,隨行宮婢回去叫人拿竿子來敲,她等得無聊,便下湖畔逗金魚玩兒。
誰曾想,父皇迎面走來,竟是無情狠毒地謀害兄長!
兄長可是父皇的親兒子啊!
趙睦蜷縮著身子躲在橋洞下,硬生生等再也聽不到說話聲,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來,左右張望,熟悉的惶恐不安遍布心頭,叫她冒了一腦門子的冷汗。
她得趕快回宜春殿告訴嫂嫂!兄長有危險!要去救兄長!
可誰知,才剛跑了沒幾步,身后毫無預兆地傳來一道年邁滄桑、卻令人不寒而栗的:“明珠,還不過來給父皇請安?”-
宋知意從藏書閣出來,正是午膳時分,回了宜春殿卻沒見著趙睦,尋人一問,只道是在御花園放紙鳶,遇著皇帝便隨皇帝回承恩殿用午膳了。
失散多年的父女一起用午膳,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宋知意有些生疑,平日里趙睦并不親近這個父皇,每回問安也要她陪著一起去。
雖說睦睦是皇帝親女兒,皇帝定然不會害睦睦,宋知意終究不放心,便從小廚房備下的午膳里裝了兩道清淡可口的菜肴前往承恩殿。
殿外把守著幾個面生的侍衛,見了知意,攔下她,進去通稟皇帝。
皇帝眉心蹙著,有些不悅地放下筷箸,看了眼不言不語坐在一旁的女兒。
趙睦垂著腦袋進食,眼淚快掉下來,又被她匆匆咽回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
皇帝收回目光,揮手示意侍衛:“叫太子妃回去。”
趙睦動作一僵。
侍衛把話原樣傳出來,宋知意沉默地思忖一番,便好言好語地讓侍衛把食盒的菜肴送進去,她回身走了幾步,但沒有走遠,想著等皇帝用完午膳再陪趙睦回宜秋殿。
誰知等來殿內幾道碗碟落地的破碎聲。
趙睦忐忑的聲音也隱約傳來:“父皇,都怪女兒不小心,沒燙著您吧?趕快叫個太醫,遲了就不好了!女兒有回碰倒茶盞燙了兄長,兄長傷得不輕……”
宋知意眉心一緊,聽著這話覺得不對。
趙睦就算局促不適,頂多少言寡語,絕不至于當眾失分寸,況且趙珩根本沒被茶盞燙到過……
思及此,宋知意臉色大變,轉身就走,走著走著便跑起來,邊對落眉低聲說:“殿下怕是要出什么事,你拿我的令牌速速出宮報信!”
“是!”落眉接過令牌疾步就走,她會功夫,行走起來比知意快了不是一星半點。
身后兩個侍衛追過來時,落眉已經沒影了。
宋知意聽聞一聲“太子妃留步!”就不得不停下腳步,回身嫣然一笑,“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嗎?”
“皇上請您回去用午膳。”
……
宋知意回到承恩殿,只見皇帝和德妃齊齊投來幽暗不一的目光,她不經意地看了眼趙睦,趙睦眸中隱約含淚。
皇帝打量著宋知意,片刻慈祥地笑了一笑:“知意啊,你有心了,這道燴金銀絲格外清淡爽口,快坐下吧。”
宋知意盈盈一笑,這便行禮謝恩,落座后依次給皇帝和德妃添羹湯,最后到趙睦時,才輕輕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怕。
一頓午膳沉默少語,竟是吃了半個時辰。
膳后,皇帝命趙睦去研墨,德妃則把宋知意拉到一邊說起刺繡針法,二人既不得單獨說話,也不能離開承恩殿。
宋知意乖巧溫順地應和著德妃,不知不覺,天色已漸漸黯下來,轉眸看向窗外那一瞬,她眼中的憂心和焦急才敢露出來,也不知趙睦到底聽到了什么,落眉出宮后又是否一切順利……
倏地,殿外進來一個侍衛,徑直走到皇帝身前,呈上一卷密信。
皇帝展開,龍顏大悅,也不避著在旁研墨的女兒,直接把密信放在火燭上點燃,連聲嘆:“真是天佑朕啊。”
趙睦一個失神,墨水全灑在衣袖。
宋知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面上還是笑盈盈,起身問道:“天色漸晚,父皇龍體需靜養,兒媳想先告退了。”
明亮的燭光下,皇帝掃視而來的渾濁雙眼竟隱隱有了逼迫的殺意。但只是瞬間,皇帝皮笑肉不笑地擺擺手,“不急。”
報信那侍衛得到皇帝示意,便朝宋知意走去。
宋知意不由得后退一步,退到了門邊,碰到高架上插著幾支桃花的白瓷瓶,“哐當”一聲晃動。
趙睦再也忍不住哽咽開口:“父皇!你害完兄長還要害嫂嫂嗎?你到底為什么——”
“住口!”皇帝猛地回頭,惡狠狠的一巴掌甩在趙睦臉上,厲聲呵道:“你在說什么胡話?”
話落間侍衛已把宋知意逼到無處可退,宋知意搬起那瓷瓶便用力砸過去,大聲道:“來人啊!有人要刺殺父皇!”
她急急轉身,卻不妨撞進一個冷硬的胸膛,腦袋發懵,竟聽到熟悉的低沉音調響在耳畔。
“來人,拿下。”
瞬間,殿外涌進無數身穿鎧甲身形威猛的將士,幾乎不需什么功夫,就把那個侍衛給踢跪在地上。
宋知意反應慢了半拍地抬起頭,趙珩俊美無雙的臉龐映入眼簾。他扶著她的腰肢帶進懷里,遠遠地睨了眼皇帝,“這戎狄余孽真是膽大包天,活該千刀萬剮,你說是不是啊,父皇?”
“你你你……”皇帝震驚睜大眼,手哆哆嗦嗦指過來,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趙珩把知意交給隨后半步的落眉,一步步朝皇帝走去,扶起被打得摔在地上的幼妹,語調冰寒:“我此刻應該半死不活了,是嗎?”
他高大的身形如巍峨山峰逼近,皇帝蒼老無力的身體一下跌坐在龍椅上。
趙珩不緊不慢地按動機關,打開暗閣,從里面取出一卷明黃圣旨,那是要立齊王為儲君的。他面無表情地放在燭火上,再去拿玉璽。
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己親手寫下的圣旨化為灰燼,怒不可遏,憤而起身想奪回玉璽,然而肩膀被趙珩牢牢按著壓下去,動彈不得分毫。
趙珩笑:“父皇,你真是老透了,該去暮云山陪母后了。”
“逆子——”皇帝氣得一口鮮血噴灑出來。
趙珩“嘖”了聲,嫌惡地退后半步。
德妃見狀不妙,煞白著臉欲趁亂跑出去叫兒子齊王傳喚大臣,只是還未有動作,人已先被死死壓制住。
趙珩回眸瞥了眼,氣息冷冽:“今夜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