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9拳擊黑幕
第三場比賽剛剛開始,許沛星他們的休息室就在場館后面,非常清晰的,許沛星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周添。
同樣震驚的不只是許沛星,還有孫立洋等人。
金教練詢問:“我沒聽錯吧?周添?”
孫立洋頷首:“我去看看。”
許沛星站起身:“我也去。”
“去哪兒?”門口傳來賀聿澤的聲音,許沛星看到他來了,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他身邊去。
“去看比賽,走。”許沛星拉住他的手,帶著他往比賽場館走。
他們十指相扣,賀聿澤看著他們交錯的手指,剛剛翻涌的醋意又被克制了下去,回到風平浪靜的狀態。
擂臺上,那個紅色賽服的拳擊手,正是周添。
前兩年D大的種子選手,D大拳擊隊隊長,曾經打進全國錦標賽四強的男人。
“阿添不是退出拳擊圈了嗎?”謝經理半是驚訝半是懷念地看著大屏幕,“他又重新開始打拳了?”
對于這位風云學長,許沛星也有幾分了解。一直以來,他都是以D大為大學目標,自然對D大拳擊隊格外關注,也算是在各種報道中見證了周添的輝煌時刻。
作為非職業選手,能打進全國錦標賽前十的人都算是佼佼者了。周添家境貧寒,考入D大后一直勤工儉學,一副拳擊手套用到爛才會換掉。他為人謙遜又沉穩,在拳擊隊里聲望挺高的,連后來入隊的刺頭蔣鄭杰都不曾挑釁輕視過他。
擂臺上,周添率先出拳攻向對手。鏡頭給到他的正臉,謝經理當即捂著嘴發出一聲驚呼,連一貫淡定的許沛星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周添原本俊朗的臉上多出了一片駭人可怖的傷疤,幾乎占據了他半張左臉——是燙傷。溝溝壑壑的傷疤無比猙獰,甚至連他的左眼眼瞼都有些變形,左右兩邊的臉,形成強烈的對比,不得不令人唏噓。
“怎么會這樣,兩年前退隊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啊……”謝經理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撇過頭,不忍再看。
孫立洋沉吟道:“不,那年退隊,并不是他本人來交的退役申請……這其間一定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擂臺上周添憑借矯健的身手已經打得對手節節敗退,沒過多時便獲得勝利,結束了這場比賽。
他走下臺,身邊也沒有教練之類的陪同人員。明明他看到了孫立洋他們,卻只是移開視線,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就要邁步離開。
謝經理捉住了他的手臂。
“阿添。”
周添頓住腳步,高大的身軀肉眼可見的緊繃著,他抽出手臂,禮貌又疏離地開口:“謝經理、孫教練、金教練,好久不見。”
打完招呼他便不再逗留,連給孫立洋他們回話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里人多口雜,孫立洋他們沒有追上去,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感到無比的沉悶又痛心。
在場的只有賀聿澤對周添這個陌生人不甚在意,他的關注點都放在了許沛星身上:“還有十幾分鐘就要開始最后的車輪戰了,你確定自己可以嗎?”
許沛星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他:“可以。”
十幾分鐘后,有工作人員過來提醒他們去進行車輪戰抽簽,抽簽這種東西純靠運氣,三個人對戰,抽到最后一個上場的無疑是最有利的。
畢竟第一場開始對打后贏了的選手可沒有休息時間,就必須要進行第二場的pk。
許沛星隨手抽了一個牌子,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挑了挑眉。
——幸運之神似乎總不會眷顧他。
他放下牌子,拿給記錄序號的工作人員后,回到休息室做最后的準備。
大家都想他抽到第三,一見到他回來了,連忙上前詢問。許沛星豎起一根手指,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手黑,1號。”
—
“歡迎來到ABF(業務拳擊賽),最后一場我們的前三名選手將進行最后的角逐!冠軍到底花落誰家!讓我們拭目以待!”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出來,“第一輪D大拳擊隊許沛星對戰D市青年拳擊隊林哲源!”
觀眾呼聲四起,許沛星活動了一下身體,從等候區走上擂臺,林哲源也從另一邊同時站了上去。
最后的車輪戰沒有三個回合,獲勝的規則就是誰先倒地并倒數三聲后沒有站起來就算作輸。
林哲源和袁毅的打法有異曲同工之處,就是進攻快。不過對于許沛星來說,這樣的速度,尚且能應付得游刃有余。一開戰,兩人就你來我往,拳拳到肉。
許沛星左手也能出重拳的情報在上一局和袁毅的比賽中就被D市青年拳擊隊教練快速地分析了一場。如今,許沛星右手有傷,林哲源要做的就是抓住機會拼命攻擊許沛星的左手,不讓他有機會存下實力打出直拳這種攻擊力強的招式!
“贏了許沛星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周添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老板說了,贏了這場,你之前想買的那輛Pa.namera(帕拉梅拉)要什么款隨你挑。”
教練在比賽前說的話無疑是一針興奮劑,林哲源扭動了一下脖子,再次朝許沛星進攻而去。
他目標明確,就想死磕許沛星的左手,許沛星自然能察覺他的意圖,閃躲回防時不曾給他一點破綻。林哲源扭住許沛星,許沛星不慌不忙用右拳擊打他的腰側,林哲源吃痛,卻仍然不放手,他死死禁錮住許沛星,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許沛星側身倒摔在擂臺上!
許沛星反應迅速地抬手擋住頭部,林哲源黑色的拳擊手套不留余力地砸在他的紅色的拳擊手套上、砸在他的手臂上,砰砰作響!
右手的傷口再次流出汩汩鮮血,許沛星索性收了右手,林哲源的下一拳就直直砸在了他的右臉上!
許沛星的頭因為受到這一拳的巨大沖擊,不受控制地偏過頭去,同時口腔里一陣血腥味竄出。
他的右臉很快肉眼可見地泛起青紫,已經微微發腫。
賀聿澤就守在擂臺中立角等待著,他緊握的拳頭早就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指印。可是,他沒有資格替許沛星叫停比賽,他的愛不能成為許沛星朝著夢想前進路上的巨石。
愛不應該成為阻礙,愛只能變成生生不息的河流。
許沛星似乎陷入困境,林哲源想再乘勝追擊,可他終究打錯了算盤——許沛星抬腿曲膝,頂住他的腹部,左手勾住他的脖頸,肉體碰撞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林哲源發出一聲痛叫,被許沛星翻身而起反壓在了擂臺地板上!
——觀眾們瞠目結舌!幾乎難以置信,剛剛看到的畫面竟然是真實發生的!
許沛星幾息之間竟將比他還高還壯的大男人用腿部力量給頂翻了起來并把對方壓倒在了地上!
喝彩聲此起彼伏,許沛星的拳頭連續砸下!
裁判突然出現,將許沛星拉住,許沛星堪堪停住拳頭,他看了一眼本不該這個時候叫停的裁判,但還是松開了對林哲源的桎梏,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3、2……”裁判開始倒數,可這點程度的傷害不至于讓林哲源這種職業拳手就爬不起來了,他錘了一下地板,在倒計時結束前站了起來。
裁判退回原位。
拳擊賽中在狀態最佳時被打斷其實對于拳手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會打亂拳手的節奏,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懂拳擊的人已經在觀眾席上罵罵咧咧起來。
所有不滿只能化作憤懣的語言,可語言之劍向來只傷弱者,從來擊不碎權利的高臺。
比賽繼續。
許沛星活動了一下護齒,咽下口中的血沫,原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率先出拳。
快速的一二連擊,勾拳,側踢,林哲源大驚——他明明右手有傷!為什么還能打得這么干凈利落!每一次揮拳的力度還一下比一下重!
抵擋逐漸開始吃力,林哲源感受到了他和許沛星之間的力量懸殊,太可怕的體力和忍耐力了!而且,這家伙的技巧完全不輸職業選手,甚至!甚至儼然是他對戰過的那些國家級職業拳手的水平!
正驚訝于許沛星深不可測的實力時,許沛星一個高掃腿,將他踹飛出去,背部狠狠砸在了擂臺圍繩上,又被反彈回去直直砸在了地板上!
腹部疼痛讓他差點暈厥,臉上也是被許沛星一拳拳打出來的青紫,這次裁判又一反常態,明明該上場倒數計時卻站在一邊一動不動。
底下,D市青年拳擊隊的教練惡狠狠地拍打著擂臺:“起來,林哲源!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個中級alpha打不過一個Omega!你讓我怎么跟老板交差!起來!”
許沛星冷眼旁觀,他知道,林哲源爬不起來的。
他的視線掃過看似鎮定實則冷汗直流的裁判,掃過咆哮不停的那個胖子教練,掃過等候在場外的周添,最后落到觀眾席第一排的vip座位上,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色難看地起身離席,有人在旁邊卑躬屈膝地道歉……
【這世界上到處都是黑幕,打個拳都打不自在——老子當年其實很心動,那可是三百萬。】
申隆英仰頭灌下一口啤酒,擰開的眉頭又舒展開來,笑了,他告訴許沛星:
【可是這世上,總有一兩樣東西是金錢無法完全玷污的。】
——一個是愛情,一個是理想。
許沛星走過去,不輕不重地揮出最后一拳,將試圖爬起來的林哲源徹底打倒在地。
“你可以倒計時了,裁判先生。”
第42章 20打破規則
倒計時結束,裁判宣布這一局許沛星獲勝。林哲源被他的隊友攙扶著下了臺,那個胖子教練仍然在不斷辱罵著,其他幾名隊友的臉色愈發難看,卻又因為畏懼權威,只能隱忍不發。
經過周添身邊時,那個教練壓低聲音交代:“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打贏他,錢照樣給你。”
他拍了拍周添的肩膀,帶著幾名隊員離開了場館。
周添抬手撣了撣被拍過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主持人在臺上叫出了他的名字,最后一局比賽即將開始。他看了一眼在中立角休整的許沛星,有個高大的alpha正在給他擦汗,處理傷口。還有孫立洋他們也圍在旁邊,儼然是眾星拱月的模樣。
移開目光,周添朝臺上走去。他的身后空無一人,前方也沒有迎接他的掌聲。
可這場比賽,他必須贏。
“囝囝,小心點。”賀聿澤摸了摸許沛星臉頰上的傷,隱晦地向他表達內心的心疼和難受,“我怕我控制不住。”
許沛星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賀聿澤,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你要相信我,我可以走完它。”
他彎著眼睛笑了笑:“我說過的,我受傷了,你給我呼呼就好。”
預備鈴搖響,許沛星松開他的手,轉過身往擂臺中間走去。
許沛星和周添相對而立,互相鞠躬后,各自做好抱架的防御姿勢。裁判搖響拳擊鈴,最后一場戰斗正式開始!
許沛星已經打了兩場比賽,裸露在外的皮膚有好幾處青紫傷痕,上一場受到重創的右臉頰最為明顯。
可是周添能感覺出來,許沛星的體力還有富裕。曾經,他也是別人眼中的拳擊天才,可是他看著眼前的年輕男生,才懂了什么叫【江山代有才人出】。
背水一戰,唯有破釜沉舟。
周添發起進攻,他比許沛星高出幾公分,攻擊時更具有優勢,加上他的速度和力度都不容小覷,許沛星抵擋間已經挨了三四拳。
他沒有任何停頓,勾拳過后給了許沛星一個三連踢的中掃腿。他的力量明顯強于之前許沛星對戰過的任何一個對手,許沛星的背撞到擂臺圍繩上。
底下唏噓四起!
“這個周添……不會就是兩年前D大拳擊隊的隊長吧?我老覺得眼熟。”
“我有點記不清他的長相了……但這個毀容的……確實挺厲害的。”
許沛星接住周添砸下來的一記直拳,快速出拳反擊回去,一個后旋踢將周添同樣踹到了擂臺圍繩上。
他們看起來勢均力敵,可周添畢竟是第三輪出場,體能優勢占據之下,許沛星打到中場,拳擊服肉眼可見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而周添,尚且只出了一些薄汗。
砰砰砰的拳擊聲接連不斷,他們打得又快又猛,許沛星被周添砸中一拳,下一秒他又回擊回去,打得難分難舍。
兩個人纏斗著,許沛星被周添扭住放倒,他抬手擋住臉部要害,周添的拳擊手套就往他腰腹招呼。刺耳的肉體撞擊聲聽得擂臺下的賀聿澤心臟鈍痛,他看到許沛星嘴角有溢出的血跡,更是心痛到無以復加,卻也只能拉住擂臺圍繩,拼盡全力克制。
許沛星倒在擂臺地板上,裁判上前進行倒計時。
“3……”
紅色的拳擊手套撐在地板上,許沛星爬起來,甩了甩頭,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漬,眼神愈發堅定。
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許沛星這次主動進攻,沖過去的一瞬間,一滴汗珠在空中滑落。
“砰砰砰——”
直拳,左勾拳,右交叉拳……一拳比一拳兇猛,許沛星一個側踹踢,將周添踹倒在地,然后上前扭住他的脖頸,左手抬起揮拳,將剛剛挨的幾拳全部還擊了回去。
這是一場耐力的比拼,可顯然,耐力一直是許沛星的優勢。打到后面,周添的體力消耗過多,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可他咬牙堅持著,被許沛星抓住漏洞的時候越來越多。
最后一拳砸過去,血液混著唾液橫飛,周添倒在地上,許沛星收了手,裁判過去進行倒計時。
刺眼的燈光讓周添睜不開眼睛,不甘與無奈填滿胸腔……他想爬起來,爬起來……周添啊……媽媽還在等你啊……
“3……”
可是,爬不起來啊……像極了當年被人踩在腳下……
“2……”
痛,燒得滾燙的鐵板……印在臉上的痛……
“1……”
痛……被現實一次又一次打倒的痛……
“D大拳擊隊許沛星勝——”
歡呼聲如巨浪響起,仿佛眾望所歸。
“你還好嗎?”在震耳欲聾的慶祝聲中,一道清冷的聲線響起。
許沛星解開一只拳擊手套,拉住了周添的手臂。
“學長,可以邀請你一起吃個晚飯嗎?”
有了借助的力量,周添從地上坐了起來,許沛星蹲在他的面前,指了指擂臺下的一群人,周添望過去,謝經理、孫教練、金教練都在朝他揮手微笑。
周添哽咽了一下,垂下頭,拒絕了許沛星:“不了。”
許沛星一愣,看著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下了擂臺。
領獎環節,第二的周添和第三的林哲源都沒有到場,許沛星站上領獎臺,閃光燈四處亮起,他在喝彩聲中接過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賽事獎杯。
他看著鏡頭笑得散漫,臉頰的青紫沒有讓他看起來狼狽,反而多了一種野性又灑脫的俊美。
這是第一次,一個新人強勢出圈,拳擊界都為之震蕩。
他們知道,這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終有一天,會閃耀在頂峰。
一出拳擊場館,賀聿澤就拉著許沛星直奔醫院,謝經理他們則是去訂的餐廳等他們。
許沛星脫下衣服,身上全是青紫傷痕,在他白凈的皮膚上看起來觸目驚心。醫生都忍不住詢問:“你這是打架打的?”
“沒,打拳擊比賽弄的。”許沛星回答。
賀聿澤盯著醫生給他上藥:“麻煩您輕一點。”
處理好手臂和身上的淤青,賀聿澤非要再讓他檢查一下身體內部有沒有器官受損,受沒受損許沛星自己能不知道,當即反駁了他的提議,拽著他出了醫院。
彼時,天已經黑了。
為了節約時間,他們選擇了走醫院的后門,結果沒走多遠就聽到了一陣肉搏聲。
還夾雜著難聽的辱罵:“你他媽還全國錦標賽第四呢,打個Omega都打不過……真是越來越廢物了!”
“這次老板把我們罵了一頓,你要的錢也一分也沒有了!你那得癌癥的媽死了算了!”
許沛星和賀聿澤對視一眼,默契地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一走近,只見周添被打倒在墻角,嘴角還在不停流血。
—
一個多小時后,謝經理正準備給許沛星打電話問他們到哪兒了,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包廂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阿添!”謝經理起身,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震驚。
只見賀聿澤攙扶著周添,與許沛星一起先后進入了包廂。
許沛星講了一下和周添相遇的事情,孫立洋沉吟片刻,還是開了口:“阿添,到底發生了什么?”
周添從胸腔吐出一口濁氣,將兩年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兩年前,周添贏得了全國錦標賽第四的好成績之后,一時風光無兩,各種商業代言和拳擊隊的邀請紛至沓來。經濟條件得到改善后,周添心頭也松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能給他的母親減輕生活壓力,帶她過上好日子的時候,老天卻給了他致命一擊。
“當時,我拒絕了A市一個私人拳擊隊的簽約合同,結果這家拳擊隊的老板在A市位高權重,具體是誰我不知道……拒絕后沒多久,我在兼職下班的路上,就碰到了他們的人。”
“我的臉……就是那個時候被毀的。”
若只是身體的傷害,遠不會擊垮周添。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也就在他毀容的當天,他得知了他母親罹患癌癥的消息。
“我需要錢……給我媽治病,所以我當時退學了,去給那個老板打地下拳擊比賽……他們讓我贏我就要拼命贏,讓我輸就必須輸……”
這兩年來,這次業余賽本來也是為了D市青年拳擊隊鋪路的,結果誰知道半路殺出一個許沛星。
周添看向許沛星:“他們現在肯定盯上你了,你要小心。”
眾人心頭一沉。
他們知道拳擊比賽也會有黑幕,可是確實沒想過背后的水這么深,甚至手段如此殘暴,令人發指!
“這些年,不是沒有優秀的新人出現,可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拳擊早就不純粹了,背后的規則都是由那些大老板來定的,違反規則,就只有我這樣的下場。”
許沛星擰起眉頭,下一刻,賀聿澤握住了他的手,擲地有聲:
“不用遵守他們的規則,你可以打破它,制定我們自己的規則,讓他們來成為遵守人。”
勇敢前行吧,我的玫瑰。
若你想去的前路荊棘叢生,我來做你的劍,為你披荊斬棘。
第43章 21被綁架了
周添的事情除了賀聿澤,其他人也愛莫能助。錢的事情最好解決,賀聿澤當晚就給周添的母親聯系了秦家的私人醫院。這家醫院安保嚴格,沒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同意是不允許其他人進來的,安全上很有保障,而且醫療水平也比周添母親之前待的那家小型醫院好了太多。
至于周添受到那位A市老板的威脅這件事,也不會太難辦——首先就是找人打聽出這位老板是誰,而A市,還能有誰的地位能高出賀家呢?
困擾周添兩年多來的兩件大事似乎就這樣迎刃而解,在賀聿澤打電話的短短幾分鐘內。
不甘心嗎?當然會有。在這個權力至上的時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不過是像賀聿澤這樣站在劍鋒頂端的人的小把戲。
而對于周添來說,那是翻越不了的五指山,是橫渡不了的通天河。
可是,更多的是解脫束縛的難以置信和如釋重負。
他們必須在權利者的威嚇面前卑躬屈膝,他們也只能在受益時對另一方權利者感恩戴德——這已經是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常態情緒。
飯后臨別之際,賀聿澤突然說道:“霍氏醫療出了一種人皮修復技術,費用我出,如果你想嘗試一下的話。”
周添摸了摸自己粗糙硌手的那一半張臉,搖了搖頭:“早就不在意了。”
皮囊,于他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
許沛星看了周添的臉頰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眾人告別,賀聿澤牽住許沛星的手:“我們不回學校可以嗎?”
許沛星懶懶地靠著他,不置可否:“隨便。”
不回學校,自然去酒店。
又是第一次他們過夜的酒店,許沛星今天打了一天的比賽,盡管他身體素質強,耐力驚人,可當他泡進浴缸,被溫水包裹住身體時他也會自然而然地放松下來。配合著昂貴的香薰和精油的作用,等賀聿澤替他把臟衣服洗好并放進烘干機再進來浴室時,許沛星已經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賀聿澤走過去按下按鈕,浴缸的水自動換掉,他再取下蓮蓬頭,給許沛星沖洗了一下身體上殘留的泡泡。白色的泡泡一點點順著水流滑落、沖走,只剩下瑩白的皮膚在熱水沖刷后開始微微泛出粉色。
熱氣蒸騰,氤氳的霧氣,濕淋淋的水聲——曖昧旖旎的氛圍似乎慢慢被營造出來。
許沛星掀了掀眼皮,抬手勾住賀聿澤的脖子,主動地問:“要做嗎?”
賀聿澤關掉蓮蓬頭,取下浴巾給他擦拭,然后將他抱起來,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做。”
許沛星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把雙腿盤在賀聿澤腰上,下巴擱在他寬闊的肩頭:“嗯……”
他難得這么聽話,賀聿澤就知道他真的有點累壞了,賀聿澤現在只想抱著他,陪他好好睡一覺。
夜深了,昏暗的房間內,許沛星側躺在賀聿澤身邊,他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呼吸均勻。
賀聿澤憑著那點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光,輕輕摸上他泛著青紫的那片皮膚,心頭的情緒就和倒翻的苦咖啡一樣,淡淡的苦澀蔓延開來,可仔細一嗅,又能捕捉一絲細微的回甘。
苦澀是因為他的玫瑰受了這么多的傷。
甘甜是因為他的囝囝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賀聿澤輕聲呢喃:“囝囝。”
要有多愛,才能讓一個alpha克服基因里對自己Omega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呢?賀聿澤有了答案。
許沛星是被一陣身體上的酥癢給弄醒的,他不耐煩地睜開眼,本能地用手抓住在他身上作亂的那個東西。
——是一根細細的醫用棉簽。
許沛星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被自己奪過來的棉簽,又看向還保持著拿著東西姿勢的賀聿澤,一臉問號:“你這么早起來給我上什么藥?!”
賀聿澤沉默了一秒,回答他:“現在都快下午一點了。”
許沛星一愣,拿過一邊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怎么跟你一起睡覺我總睡得這么香……昨天明明沒做啊。”
賀聿澤:“……”
他無奈地又拿回自己的棉簽,丟進垃圾桶,準備繼續給他上藥:“你睡得好和……咳,那個不一定有必然的聯系。”
許沛星勾了勾嘴角,突然貼近一本正經的alpha:“哦?我覺得挺有聯系的,這事很消耗體力,唔,不亞于我打幾個小時的拳擊。”
這完全是他在逗自己呢,賀聿澤心如明鏡——他的小玫瑰精力恢復了,又要開始鬧騰了。
果不其然,許沛星說完話,就把他撲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昨夜,賀聿澤穿的是酒店配的黑色睡袍,系帶的那種。alpha結實健美的肌肉在睡袍中若隱若現,蜜色的皮膚展現著蓬勃的荷爾蒙氣息。
許沛星動作慢吞吞地解著他的睡袍帶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窗外的陽光撒在許沛星的身上,他睡覺沒有賀聿澤規矩,白色的睡袍已經衣領大敞,可以完完全全地看到他精致的鎖骨。
賀聿澤呼吸一沉。
許沛星丟開礙手礙腳的帶子,熟練地開始胡作非為。
“嗯……”賀聿澤悶哼一聲。
深藍的眼眸中,情欲交織著愛意,翻成滔天的巨浪,快要溢出來,企圖帶著許沛星一起沉淪。
他們的磨合早就無比契合,信息素氣味在房間里盤桓縈繞。
受不住撩撥的alpha將他掀翻在床,兩人交換了位置。賀聿澤索性除去他們身上所有的阻礙物,扣住許沛星的手腕壓上他的頭頂——輕輕地握在手里。
可這么輕的力度,許沛星卻極其配合,他臣服的姿態極大地取悅了已經情難自控的alpha。
親吻來勢洶洶。
房間的溫度升高,許沛星聽到alpha低沉又難得霸道的聲音:
“真想用吻痕蓋住你身上所有的傷痕。”
許沛星輕喘一聲,然后笑著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貓眼都笑得彎彎的:
“你剛剛上了藥,中毒了怎么辦?”
賀聿澤擰眉,似乎真的要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許沛星用大腿撞了一下他精壯的腰際:“賀聿澤,動起來,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笨蛋。”
熱浪席卷,無休無止。
—
林漣漪下了班,騎著自己那輛女士自行車往出租屋駛去。她今天剛好發了工資,準備回家給許沛星打個電話,順便給他轉一點生活費到卡里。
自從許沛星去了D市讀大學后,有快兩個月沒回海城來了,倒不是距離多么遠,確實是因為為了準備業余拳擊賽,許沛星自己能回來的時間不多,而且就算周末回來,林漣漪也不能休息,她的便利店工作沒有雙休日,越到周末反而越忙。所以,林漣漪也沒讓他回來,回來了母子倆還不一定一起吃得到一頓晚飯。
知道他贏得了拳擊比賽的事也不是許沛星給她說的,許沛星的報喜電話還沒有打過來時,她喜歡上網刷視頻的同事就給她看了許沛星拳擊賽的視頻。
看到許沛星受著傷站上領獎臺,林漣漪又心疼又驕傲。
從便利店到出租屋并不遠,林漣漪把車鎖在了車棚,提著菜上了樓。
剛進家門,她挎包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看到來電人,林漣漪的臉上就不自覺地掛上了笑容。
“喂,囝囝。”
許沛星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媽,我剛下飛機,大概三十分鐘后到家。”
林漣漪又驚又喜:“回來了?怎么突然回來了?”
許沛星聲音里帶著笑意:“想您了,我想吃樓下李叔家的鹵味,可以嗎?”
林漣漪邊回他的話,邊重新穿鞋拿了鑰匙往門外走:“當然可以,媽這就去給你買,注意安全。”
母子倆掛了電話。
許沛星站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他低頭給賀聿澤發消息。
【囝囝:我到海城了,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家,你那邊的活動還順利嗎?】
他的消息剛過去,很快就得到了賀聿澤的回復。
【賀聿澤:順利。到家了再給我發個消息,晚上視頻。】
許沛星回了他一個“好”字,便收了手機放進了兜里。他隨意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司機,視線又落到車子的中控屏上。
他心中警鈴大作——這根本不是出租車!
然而明顯此刻不是該自亂陣腳的時刻,許沛星穩住心神,神色自若地看向車窗外,手卻不動聲色地放在了車門把手上試探——門沒鎖!
前方正好有一個紅燈。
就是此刻!
許沛星屏住呼吸,在車還尚未停穩之際,拉開車門跳車而下!
慣性太強,他護住要害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剎車聲刺耳響起!
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向將他包圍的一群西裝男人。
“不至于吧,許漢源先生最近迷戀黑/手黨電影了?”許沛星看向包圍住自己的這些車輛,氣定神閑地從兜里掏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塞進嘴里。
“二少跟我們走一趟吧。”西裝男面無表情地說。
點燃煙,許沛星甩了甩打火機,舉起雙手:“ok。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我懂。”
他笑著,眼神卻冰冷至極。
口中的香煙燃燒著,他和許漢源的硝煙似乎也正在彌漫四起。
第44章 22病毒真相
滴答,滴答……是老式鐘表的指針轉動的聲響。
許沛星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這里的一切陳設陌生又熟悉——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實驗室像又不像。
他的雙手被反綁在椅子的后背,實驗室里空無一人,各種實驗器具和原料擺滿實驗臺,刺目的白色給人一種寒冷陰涼的感受。
許沛星卻并沒有太激烈的反應,許漢源能忍到現在才對他下手,已經超過他的預期了。這證明什么?證明了許漢源忌憚著賀家,忍了這么久,終究還是要開始狗急跳墻了。
實驗室的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藥水的氣味,許沛星舔了一下有些干澀的嘴唇,眼底里涌現著晦澀不明的情緒。
白墻上的時間走到了晚上九點。
終于,銷聲匿跡一段時間未見的許漢源教授姍姍來遲,穿著一身白色的實驗服推門而入。
父子倆上一次見面還是兩月前在醫院的時候,許漢源拿了一張椅子坐到了許沛星的正前方,中間間隔著一米多的距離。
許沛星打量著他,向來在外面裝扮得人模狗樣的男人此刻肉眼可見的憔悴和狼狽——帶著明顯褶皺的襯衣,忘記清理的胡茬。
許沛星冷笑著嘲諷道:“看來您最近過得不太好。”
許漢源從衣服口袋里掏出煙點燃,他只吸了一口,帶著疲乏和蒼白的臉在煙霧中宛如沒有生氣的惡魔。
“拜你所賜,不愧是我最滿意的作品。”許漢源站起身,走近許沛星,他抬手掐住許沛星的下巴讓他仰起頭來,“你真的很聰明,計劃很久了吧。”
許沛星揚起嘴角:“這算不算子承父業?沒有您的計劃久——也就幾年而已。”
他挑釁的態度讓怒火沖上許漢源的心頭,燒得猩紅的煙頭下一秒被狠狠地摁在了許沛星的頸側,皮肉被火星炙烤,發出“刺啦”聲。
許漢源表情猙獰:“那如果賀聿澤知道你是在利用他,你從一開始接觸他的目的就不單純,你覺得他還會和你在一起?還會幫助你嗎?”
許沛星臉上的笑陡然消失,聲音也冷了下來:“無所謂——你廢話真的很多,這個時候還要擔心我的感情生活,難怪你現在越混越差。”
“連白益和方明都去了秦家的壽宴,你卻沒收到邀請函。嘖,廢、物。”
“廢物”一詞完全觸碰到了許漢源心中的逆鱗,他丟掉已經熄滅的煙,一把將許沛星連人帶椅推倒在地上。他像發瘋了一樣,對著許沛星就是一頓踢踹,皮鞋堅硬的鞋尖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許沛星的腹部,不知道他發泄了多久,最后許沛星吐出一口血就暈了過去。
那口血正好吐在了許漢源的腳邊,許漢源如夢初醒,理智回籠,他蹲下身,探了一下許沛星的脈搏,確認了他只是昏迷過去。
“囝囝。”他幾不可聞地輕聲叫了一聲許沛星的小名,已經窺見歲月痕跡的臉上沒了許沛星熟悉的虛偽做作,復雜的情緒在他的眼底交織——那復雜的情緒里,竟包含著一絲……父親對孩子的心疼。
若是許沛星看到了,一定以為他又在偽裝什么新的人設了。
許漢源解開綁著許艷小山沛星的繩子,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了實驗床上。
他突然想,如果當年他選擇放任許沛星自由生長,或許,許沛星會更趨近于他理想中的那個【繼承者】吧。
他看著許沛星,看著他這張張揚漂亮又帶著幾分英氣的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漣漪。
那時許漢源三十歲,正是他功成名就、意氣風發的一年。
一場飯局,他被林漣漪所吸引——不是皮囊上的吸引,那是同為劣質基因的信息素意外產生了聯結,許漢源知道,他們的契合度必定很高。
當時他已經和葛文雪結婚,葛家在海城當時也算是名門世家,葛文雪還是一個優質基因的Omega,在外人看來,年輕有為且白手起家的許漢源和世家小姐葛文雪的結合是一樁完美的婚姻。
可是,他的劣質基因對葛文雪的優質基因產生不了一點吸引力,而葛文雪的優質基因顯然也對他的劣質基因毫無波動,可明面上,許漢源是一名頂級alpha。
他只能對葛文雪撒謊,并借此對葛文雪洗腦:這是他們信息素契合度剛好不太高的原因,畢竟頂級alpha肯定和頂級Omega的基因更加匹配。
以至于后來葛文雪生下許嘉益和許嘉音,看到他們的孩子居然是中級基因后,更是對許漢源愧疚又自責,她還真以為是自己浪費了許漢源這么優秀的基因,對于許漢源越來越唯命是從,低聲下氣。
而基因的吸引有多強大呢?即使許漢源給自己注射了私下偷偷研發的一種【基因掩飾劑】,可實際上天生的劣質基因永遠留在他的身體里。
他盡力遠離林漣漪,甚至再也沒去過那家餐廳。可是,命運偏偏就是喜歡捉弄他,在新年的慶祝酒會上,他再次碰到了林漣漪。
酒精的麻痹,信息素的叫囂,讓許漢源的理智徹底崩塌。
那一晚,他強行標記了林漣漪。
第二日醒來,看著還沒有醒過來的林漣漪,即使清醒狀態下的許漢源仍舊沒有因為自己如此下作的行為感到愧疚羞恥,他只記得契合的信息素在進行交合時的無上快感。
沒有愛情,他的身體卻已經“愛”上了林漣漪。
被完全標記的Omega,即使沒有感情基礎,也會對alpha產生生理上的需求。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一段解不開的錯誤情緣。
直到林漣漪有一天突然在許漢源給她安排的房子里試圖割腕自殺,許漢源又驚又怒,在林漣漪轉危為安后許漢源就將她帶回了許家別墅的地下室。
那是葛文雪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崇拜的丈夫還有另外的Omega。
早就被許漢源洗腦的她,不僅沒有哭鬧責備,甚至還主動幫許漢源接管了對林漣漪的【監/禁工作】。然后在每個許漢源留宿地下室的夜晚,一個人望著他們的結婚照哭到天亮。
沒過多久,林漣漪懷孕了。
而一直尋死的林漣漪,也終于安分了。
就在葛文雪都以為她會和許漢源和諧生活時,有一天,許漢源抱著上半身全是血的林漣漪從地下室飛奔出來。
——林漣漪的整個腺體以及脖子大面積被硫酸腐蝕,皮肉分離,慘不忍睹。
那個時候林漣漪懷孕六個月有余,葛文雪實在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讓林漣漪狠下心做出傷害自己和孩子的事。
可許漢源心知肚明。
他就是始作俑者。
林漣漪懷孕后,許漢源正好在研制新的基因藥劑,他們給這種藥劑取名為【Reshape drug001】,理想中這種藥劑如果研制成功,就可以重塑基因。
小白鼠怎么能和新人種的基因一致呢?許漢源思索了一夜,還是決定將林漣漪腹中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作為自己的實驗品。
——正巧此時上頭有人找到他,說會支持他的工作。
一切就緒。
他給林漣漪注射的時候,都會提前用一種迷藥香薰使林漣漪陷入深度睡眠,直到那天,不知道為什么林漣漪居然中途就醒了過來,許漢源只好壓著她將那針藥劑注射完。
“這是什么?”林漣漪心如死灰,她以為許漢源想傷害她腹中的孩子。
許漢源沉吟片刻,給她解釋:“一種基因重塑藥劑。我們的孩子,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人——不好嗎?”
林漣漪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所以……這幾個月來,你每天都在給我注射這種藥對嗎?”
許漢源點頭。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我的孩子……許嘉益呢?也是你改造后的「產品」嘛?”
“他不是,因為我們的基因更匹配,我們的孩子會有更大的幾率在藥劑的作用下進化為優質或者頂級的基因。”
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優秀的呢?許漢源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淺薄無知,貧窮懶惰,只知道給他灌輸望子成龍的思想……他勤工儉學,拿到的獎學金卻還要去孝敬那兩位吸血蟲似的父母。
他從小天資聰明,課本的知識一學就懂,他備受老師同學的喜愛——直到他來到了城里讀中學。
他分化了,分化成了一個和他智商完全不匹配的劣質alpha。
貧窮、優異的成績、劣質的基因,這幾個具有沖擊性的東西讓他成為了學校那些富二代alpha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永遠記得,在他兼職的西餐廳,那幾個西裝革履的富二代把一整塊五分熟的牛排往他嘴里塞的屈辱。
“你這個瘋子!自欺欺人的瘋子!”林漣漪卻沒有他想的那樣高興,甚至直接瘋狂起來,那瓶藏在沙發底下的硫酸究竟怎么得來的許漢源無暇顧及,只見林漣漪將整瓶硫酸舉起來,“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成為你的實驗品!我寧可他不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不要有你這樣的瘋子父親!”
她企圖喝下手中的硫酸!
許漢源驚慌失措,飛快去搶奪,瓶子偏離了方向,掉落在了林漣漪的脖頸處,腐蝕性極強的硫酸液體四處流動,林漣漪這樣一個嬌弱的女人,直到痛暈過去,卻愣是一聲沒吭。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許漢源先是震撼于她的勇敢和無畏,下一秒他的面龐卻在瘋狂扭曲。
——他不是自欺欺人的瘋子!他沒有錯!錯的是從小壓榨他的父母!是那些肆意凌辱他的人!
他要的從來不是什么成功的試驗品!
他要最完美的【Reshape drug】!
——他要清除他身體里那些骯臟的劣質基因!他要成為真正的頂級alpha!
第45章 23愛與欲望
“成年人失蹤時間不滿12小時,我們是無法申請出警尋人的。您再等等,多去聯系一下他的朋友試試?”
林漣漪捏著手機渾渾噩噩地從警局出來,她已經連續給許沛星打了幾十通電話,從第三個電話開始就成了關機狀態,距離許沛星說的半小時后到家也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
她心慌意亂,可警局這邊有自己的辦事規則,而許沛星在D市的朋友她尚且一概不知,海城的朋友也早就聯系了個遍,都說見到過許沛星。
腦子里想著事,林漣漪腳下一個不慎,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一雙手及時出現扶住了她。
林漣漪抬起頭,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男性alpha她有些眼熟,思忖片刻,她突然想了起來。
“你也是海城六中的同學吧……”林漣漪站直了身體,“謝謝你,同學。”
賀聿澤有些驚訝,因為許沛星和他說過,他們交往的事情暫時并沒有告知過林漣漪。他松開手,態度恭謙地站在林漣漪身旁:“不用謝,您認識我?”
“我家孩子也是六中的,去給他開家長會的時候看過你在臺上發言,還在優秀學生展示欄看到過你的介紹——不過阿姨記性不太好,沒記住你的名字。”林漣漪笑了笑,不過她此刻心系著莫名其妙失蹤的許沛星,這個笑看起來都蒼白無力。
賀聿澤斟酌著語言自報家門:“賀聿澤,我的名字。阿姨,我和許沛星同學認識,我們還是一個大學的校友。”然后向林漣漪說明自己的來意,“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接,手機也關機了,他沒有回家對嗎?”
林漣漪連連點頭:“對,幾個小時前他給我說下飛機了,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家。可是我一直等到快八點,他也沒回來,電話打著打著就成了關機狀態。”
賀聿澤也心急如焚,從他聯系不上許沛星開始,到許沛星的電話徹底關機,備受煎熬的何止林漣漪一人。他飛回海城,輾轉去了許沛星的家,敲門沒人應,碰到了隔壁的鄰居跟他說林漣漪去警局報警找兒子了。
可看著嬌小柔弱的林漣漪,他知道現在自己才是主心骨,他不能慌亂。
賀聿澤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先安撫好林漣漪:“阿姨,我先送您回去,我一定會幫您找到許沛星,您別擔心。”
他一身名牌,氣質不凡,談吐之間也禮貌沉穩,林漣漪不由自主地對他的話多出了幾分信任:“好,謝謝你。”
黑色轎車開到了塘灣小區樓下,林漣漪眸光閃爍了一下,賀聿澤先行下車替她開門。
賀聿澤陪著她上到五樓,501門口,林漣漪開門的動作一頓。
她收回鑰匙,轉過身,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我家囝囝的……男朋友?”
賀聿澤一愣,后知后覺——關心則亂,他剛剛送林漣漪回來,沒有問林漣漪的家庭地址,卻將人準確送到了目的地,普通同學可不會知道這么詳細。
不過也不是沒有挽回的余地,大不了就說他曾經送許沛星回來過,只不過沒和林漣漪碰過面。
但是賀聿澤沉吟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是,我和囝囝正在交往。”既然已經說開了,賀聿澤也不再瞻前顧后,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阿姨,我想這次囝囝失蹤的事情大概率和許漢源有關。”
自從在方明他們的嘴里知道了許漢源對許沛星做的事情以后,賀聿澤就動用賀家和秦家的人脈處處給許漢源的工作使絆子。不僅攪黃了許漢源和霍氏醫療的合作,還和給許漢源提供研究贊助資金的企業進行了交涉,斷掉了大部分的贊助資金。
除此之外,他也在不停地派人收集有關當年【基因改造計劃】的內幕消息。越查越心驚,這背后還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操控著,許漢源,不過是一把開路的刀而已。
賀聿澤三言兩語講了一下近期發生的事,并告訴林漣漪:“囝囝這次回來本來是想和您商量一下去治療一下您的舊傷的事情,沒想到讓許漢源鉆了空子。”
林漣漪一聽到許漢源的名字就會無意識地抱緊雙臂,她望著賀聿澤,眉眼間凄涼又可憐:“求求你,好孩子……一定要找到我的囝囝。”
“他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了。”
兩行淚滑落在她的臉龐,字字泣血。
—
手背上傳來針扎的刺痛感,許沛星睜開眼睛,他掙扎了一下,就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了實驗床上,動彈不得。
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正在給他抽血,她只瞥了醒過來的許沛星一眼,就繼續去完成自己手中的工作。
“三十分鐘后,我會來收走他的尸體。”女人收好工具,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您還有三十分鐘和您的兒子道別,不過,我還是要給您一句忠告。”
她貼近許漢源,壓低了聲音:“Don't lie(不要撒謊),上頭說了這是看在您勞苦功高的份上,才原諒了您的第一次謊言。”
許漢源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謝謝齋藤小姐的忠告,許某一定牢記在心。”
齋藤合美和他對視一眼,扯了扯口罩,徑直離開了房間。
空蕩的實驗室,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許漢源從一個小型手提箱中拿出一支白色透明藥劑和一支針筒,一邊不疾不徐地開始取藥,一邊緩緩說道:“囝囝,你不該和我對著干的。如果你聽話一點,或許你還可以和你的alpha白頭到老。”
白色的藥劑被抽取到針筒里,許漢源推動活塞柄,尖銳的針尖冒出幾滴透明液體。他轉過身,走到許沛星的床邊。
“不會痛苦的,就像睡著了一樣,我保證。”他說著,然后捉起了許沛星的手。
針尖抵在了許沛星手背的血管處。
“爸爸。”許沛星看著天花板,突然喊了他一聲。
剛要扎進去的針尖驟然停住。
許漢源抬起頭,許沛星扭過頭看向他。
“您還記得小時候您教我玩拼圖游戲嗎?”
“許嘉益和許嘉音總是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您夸我,說囝囝長大以后一定是最優秀的。”
他看向許漢源的眼睛:“我不是您覺得最優秀的孩子嗎?但您已經殺過我一次了,爸爸。”
【但您已經殺過我一次了,爸爸】。
一句話,把父子倆的記憶都帶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上頭下達了清除所有實驗體的命令,實驗基地的一切被全部銷毀,連那些知情但不重要的護工或者助理人員都被一一滅口。
許沛星作為實驗體的一員,為了不節外生枝,自然是被清理掉更好。方明和白益都催促著許漢源動手,可虎毒尚且不食子,許漢源再利欲熏心,也不是說殺掉許沛星就可以立馬下手的。
于是他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他當著林漣漪的面給許沛星注射了最后一支藥劑,第二天把他們母子二人驅逐出了許家,并告訴方明和白益,許沛星一個月內必死——那個時候許沛星的身體檢測他們幾人有目共睹,確實圓形細胞數量在不停下降,一個月內讓他自然而然死去,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可許漢源給許沛星注射的,并不是以往的【Destroy virus】,而是林漣漪懷孕時一直注射的【Reshape drug001】。
他想過給許沛星活下去的機會。
他發誓。
可此刻,他確實,正在殺死自己的兒子。
他百口莫辯。
所以最后,許漢源只說道:“我很抱歉。”
許沛星偏過頭,閉上了眼睛,最后一抹失望被遮在了眼底,不復存在:“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許漢源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不再說話了。他低下頭,手上再次動作起來,針尖扎進許沛星的手背,冰涼的液體一點點被推進許沛星的身體之中。
“砰——”
實驗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暴力破開,許漢源剛一扭頭,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個身影狠狠砸了一拳!
針管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液體已經注射了三分之一。
賀聿澤心如刀絞,甚至來不及再多給許漢源幾拳,直直撲到許沛星身邊。
身體的毒素發作得很快,并且不像許漢源所說沒有一點痛感——他一張口,鮮血就從口腔涌出來:“賀……聿澤……”
賀聿澤幾近崩潰,向來冷靜沉穩的alpha連解著繩子的手都在發抖,他狠狠抬手扇了自己幾巴掌:“對不起,囝囝……對不起……我又來遲了……我們,我們馬上去醫院!”
他丟開繩子,一把抱起許沛星往外面跑,許沛星靠在他懷里,抬手摸了摸他發紅的臉:“別怕……我命……硬著呢……死不……了……”
可他說完這話就直接陷入了昏迷,摸過賀聿澤臉頰的手倏地垂落下去。賀聿澤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他抱著許沛星坐上車,轎車如離弦之箭,飛快駛離。
許漢源癱坐在地上,看著床上的那一片血跡震驚不已——齋藤合美騙了他,這不是他事先要求的毒藥!該死!
賀聿澤帶來的人進入房間,準備將許漢源抓起來帶走,可他們低估了許漢源,一番打斗,看起來斯文儒雅的許教授竟戰斗力不輸賀聿澤帶來的這些保鏢,以一敵多,盡管也受了傷,卻仍然逃脫了包圍,沖出了實驗室。
正猶豫往那邊逃跑時,一輛黑色轎車“吱嘎”一聲急剎在他面前,車窗落下,齋藤合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您又犯錯了,我親愛的許教授。”
許漢源坐進車里,狼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半晌,他盯著中央后視鏡沉聲道:“你偷換了我的藥。”
齋藤合美也從鏡中和他對視了一眼,化著精致眼妝的眼睛露出笑意:“Bing go!”
“注射完我那支藥,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神仙難救。”
許漢源放下車窗,點燃一支煙,沒有再和她說話。
他吐出一口煙霧,盯著飛馳而過的街景,神色平靜。
“媽媽,老師讓我們說說自己名字的由來和含義。”
“我為什么叫【許沛星】呢?”
林漣漪尷尬地摸了摸小沛星的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這個名字并不是林漣漪取的。
恰好此時許漢源推門而入,他聽到了小沛星的問題。
他走過去,揉了揉小孩軟乎乎的腦袋,為他解釋:
【「沛」字屬性為水,水是生命之源,寓意不可阻擋。「星」字屬性為火,火是光明之本,寓意前途璀璨。】
“爸爸希望囝囝頑強勇敢,前途光明。”
——三分之一。
——這一次,你還可以活下來,對嗎。
第46章 24沒有來遲
醫院搶救室,紅燈亮起。
賀聿澤看著關上的手術室大門,一顆心緊懸著,坐立難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手術室有了動靜,醫生走出來,取下口罩:“還好注射進去的毒藥劑量不多,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不用擔心。”
“謝謝。”賀聿澤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一點,他看向里面,詢問道,“我什么時候可以看看他?”
醫生理解家屬這種緊張擔憂的心情,放緩語氣安撫他:“安全起見,還需要留在監護室兩小時左右。兩小時后會送他到普通病房,到時候你就可以陪著他了。”
有了確切的時間,等待便不再這么煎熬了,賀聿澤再次道謝,醫生擺擺手離開了。彼時,賀聿澤才終于放下心來去聯系林漣漪。
賀家的司機把林漣漪送到了醫院,雖然知道許沛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可林漣漪仍舊是止不住地流眼淚。賀聿澤陪著她坐到等候椅上,拿出紙巾遞給她。
林漣漪似自言自語,又像在和賀聿澤陳述著故事。
“在囝囝還是嬰兒的時候,很多次……我都想掐死他。”
賀聿澤抿緊唇,一言不發,心口卻因為這句話鈍痛了一下。
林漣漪看著自己的手:“我掐著他的脖子,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對我笑……我不是不愛他,我只是不想他長大后走上許漢源為他定好的人生。”
六年的地下室生活,小沛星一點點長大,他聰明,沉靜,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玩拼圖。他對別人的情緒洞察力很強,看似冷漠實則溫柔心軟。
一開始,小沛星很想得到許漢源的關注,他不懂他在許家尷尬的身份,他把許嘉益看做自己的“哥哥”,把后來出生的許嘉音看做自己的“妹妹”。
隨著年齡的增長,許沛星漸漸明白了“私生子”的意義,小學生活開啟之后,許嘉益會聯合其他同學一起欺負他,每天臟兮兮地回到家,還要被葛文雪刁難。
“從許家出來后,其實我們過得很開心。”林漣漪用雙手捂住臉,“只是每一次毒素發作,他就把自己關在臥室,不讓我陪他……我恨許漢源,更恨自己……”
她的情緒又在崩潰邊緣,賀聿澤伸出手,環住了她小小的身軀:“他很愛您,您是支撐他活下來的希望。”
安靜的醫院走廊,只剩一聲聲心痛的啜泣聲時而回蕩。
兩個小時后,許沛星躺在轉移床上被護士推著回到了普通病房。他人還沒有醒,林漣漪陪在旁邊坐了一會兒。十二月,氣溫已經降下來了,她穿得單薄,賀聿澤關切道:“要不您先回去加件衣服,我在這兒守著,囝囝醒了就給您打電話,好嗎?”
林漣漪搖搖頭:“我不冷,我就在這兒等他。”
病房里有暖氣,賀聿澤想了想,也不再勸她。兩個人一人坐一邊,等待著許沛星醒來。
情緒穩定下來了,林漣漪這才想起問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和我家囝囝……到哪一步了?”
賀聿澤委婉又坦誠道:“除了完全標記——您放心,我對囝囝是真心的,和信息素或者基因無關。”
林漣漪輕輕撫摸著許沛星有些微涼的手,視線落在他安睡的臉上,聲音放得輕輕的:“我一開始不希望他和alpha交往……那次,我發現了他腺體有標記的痕跡,我發病了,肯定嚇著他了。所以,他才不和我說你們交往的事情……”
賀聿澤不知道這件事,他了解許沛星家庭的情況,從來沒有在見家長方面去給過他壓力,所以許沛星當時說暫時不想和林漣漪說他們的關系,賀聿澤也沒有太在意,只想著聽他安排就好。
承諾的話說過了,再多說反而顯得草率隨意。
林漣漪看向賀聿澤:“他認可你了,就一定是很喜歡你的。我們囝囝是個什么都喜歡自己扛的人,阿姨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賀聿澤挺直脊背,目光灼灼:“您說。”
“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你都要無條件相信他,站在他這邊可以嗎?”
賀聿澤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可以。”
到了下午,許沛星還沒有醒來,賀聿澤不放心,又找醫生來看過幾次,得到的回復都是:生命體征平穩,再等等。
這一等就到了天黑。
許沛星悠悠轉醒,身上倒沒有什么不適感,就是餓——從被許漢源的人帶走后到現在,他什么都沒吃,嘴唇也干澀得緊。
病房里有動靜,許沛星坐起來環顧四周,清了清嗓子,叫了一聲:“賀聿澤。”
回應他的卻是林漣漪,熟悉的聲音從衛生間的方向傳過來:“誒,囝囝醒了!”
聲音剛落,林漣漪就打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來,她腳步急促地走到了病床邊:“囝囝,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許沛星搖搖頭:“沒有,媽,賀聿澤呢?”
他還記得在最后一點意識里,賀聿澤好像哭了……
林漣漪見自家兒子一醒來找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男朋友,心里酸酸澀澀的,她輕輕的戳了戳許沛星的額頭:“你這是有了男友忘了娘?——他回去換衣服了,一會兒就過來。”
一身帶血的臟衣服穿了一天了,林漣漪特意勸了他半天,才把人勸走了。
她剛說完,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許沛星坐在病床上,身上穿著干凈寬松的淺藍色病號服,抬手朝他揮了揮:“晚上好,賀聿澤,你的男友滿血復活了。”
賀聿澤的情緒看起來波動并不大,他提著手中的袋子,走過去給許沛星擺弄好移動餐桌,將袋子里的熱氣騰騰的食物都拿出來擺好。
他只摸了摸許沛星的后腦勺:“快吃點東西。”
說完,他便規規矩矩地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看許沛星吃飯。
病房只有一張陪護床,林漣漪思忖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陪護的工作給賀聿澤,她拿起一次性筷子給許沛星夾菜:“等會媽先回家,小賀就在醫院陪你,明天媽媽給你燉湯送過來。”
許沛星還沒接話呢,賀聿澤就說道:“好,我讓司機送您回去。”
許沛星輕飄飄地看了賀聿澤一眼,笑著對林漣漪點點頭:“好,那您現在就先回去吧,我沒事,別擔心了,好好休息。”
這一軟一硬的“逐客令”弄得林漣漪現在就非走不可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許沛星,可她兒子的視線根本沒在她身上,就盯著人賀聿澤瞅呢。
兒大不由娘,林漣漪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她站起身,順著他倆的意思接話:“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小賀,今晚就辛苦你了。”
賀聿澤站起身送她下樓:“應該的。”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許沛星清空最后一點飯菜,自己慢吞吞地收拾了桌子。他下了床,丟掉垃圾,然后去衛生間洗漱。私人醫院的配置很齊全,他還順便給自己洗了個澡。
等賀聿澤返回病房,剛好碰到許沛星打開衛生間的門,從里面走出來。他們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對視在一起,賀聿澤反手關上門,“咔噠”一聲,落了鎖。
這細微的聲響讓許沛星挑了挑眉,他又抬手朝賀聿澤揮了揮:“過來,抱我。”
賀聿澤聞聲而動,快步走過去將他托著臀部和大腿環抱到自己身上,然后將他抵在墻上,一言不發就直直親吻了過去。
許沛星配合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盡情攻占自己的唇舌,每一次親吻力度都比上一秒的重,來不及吞咽的唾液從許沛星的嘴角溢出來,等口中的氧氣實在稀薄得可憐時,許沛星偏過頭,這才終止了這場過于激烈的熱吻。
賀聿澤把臉埋在他的頸側,輕輕地啄吻了一下那個被許漢源用煙頭燙出來的圓形傷疤,聲音低低地和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許沛星抬起手撫摸著他的頭:“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你做得很好,賀聿澤。我還沒問你呢,怎么找到我的?嗯?”
“葛文雪。”賀聿澤給他講了來龍去脈,“我去找了葛文雪。”
許漢源帶走許沛星,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當初帶許沛星注射藥劑進行實驗的那個實驗室。
而方明和白益都被他處理掉了,唯一還能找到那個實驗室的人,就剩下一個——曾經偷過許漢源藥劑的葛文雪。
葛文雪知道這個實驗室也是悄悄跟蹤許漢源而找到的,后來給許沛星注射藥劑的事情敗露后,許漢源氣得監禁過葛文雪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在葛文雪發情期來臨時不僅沒有給她信息素進行安撫,連抑制劑也不準她使用。被折磨了好幾個月的葛文雪,再也不敢忤逆許漢源的任何要求。
那個實驗室,她也諱莫如深,再未踏入。
賀聿澤找到她的時候,葛文雪一直裝傻充愣,向來對女性保持著紳士禮儀的賀聿澤,此刻卻沒有這個風度和耐心陪她虛與委蛇,他的人又綁來了許嘉益和許嘉音,對于葛文雪來說,一雙兒女便是她最大的軟肋。
那刀子只不過切斷了許嘉音的一截頭發,葛文雪就哭著把實驗室的位置全盤托出了。
alpha深藍的眼眸里滿是自責和后怕:“可是我還是來遲了。”
許沛星捧住他的臉,和他額頭抵著額頭,用自己的鼻尖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聲音是前所未有過的溫柔:
“你沒來遲。”
從你出現在我的世界里那一刻,你就在拯救我。
“我有一個秘密,你想知道嗎,賀聿澤?”
賀聿澤搖搖頭,又一次貼上他的唇。
“我都知道。”
濕軟的舌頭愛憐地探入,許沛星一愣,他躲閃過賀聿澤的親吻,和他對視:“你都知道?”
賀聿澤“嗯”了一聲:“囝囝,這個局我入得心甘情愿,我甚至第一次為我的出身背景感到幸運。”
“萬一我都是在……騙你呢?”他的回答讓許沛星心頭一顫。
英俊不凡的alpha沉默片刻,低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堅定:
“你愛我,許沛星。”
我只要確定這一點就夠了。
第47章 1他的名字
小學畢業,許嘉益和許沛星隨著年紀的增長,關系也更加水火不容,本來許漢源還想把他倆安排進一個學校,可那所私立中學一家只有一個入學名額,許漢源想了想還是把許嘉益安排進去了,而許沛星則憑借還不錯的成績進了六中這所老牌中學。
兩人分在了不同的學校,許沛星對這個結果倒非常滿意,他可沒那多精力浪費在和許嘉益天天打架這件事情上。
而彼時,許沛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帶去許漢源的那間實驗室成為他們研究藥劑的小白鼠。
他聽到許漢源他們說他身體的圓形細胞數量每次都在下降,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死掉。所以每一次毒素發作,許沛星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渾身散發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陰郁。
直到進入六中之后,許沛星分在了一個還不錯的班級,并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了總被霸凌的周羽和比一些男生還剽悍的李靖言。
周羽因為被許沛星“英雄救美”,自愿成為了許沛星的小跟班,而李靖言是因為和許沛星做了一學期同桌后,她發現許沛星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有一回李靖言上課看小黃漫被老師捉住,許沛星挺身而出擔下了“帶不良書籍到學校傳播”的罪責,讓李靖言避免了一頓慘不忍睹的混合雙打。
那天,他倆被罰站在學校的【思過臺】上,操場上人來人往,李靖言一開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余光一瞥,只見許沛星雙手插兜,跟個模特似的站在那兒酷得不行,李靖言甚至覺得他淡定得不是來受罰,而是來領獎的。
上課鈴響了,操場上的人清空了大半。李靖言剛松了一口氣,結果就看到一隊整齊的方隊朝他們這邊的籃球場走過來。
“完了完了!”李靖言吱哇亂叫。
許沛星看了她一眼:“?”
“我……我男神他們班過來了!啊啊啊,好丟臉!我不想讓他看到我被罰站啊!”
許沛星順著她的眼神看向朝他們這邊走來的那個班級,他不認識李靖言的男神,不過這個班級長得符合“男神”這個詞的人似乎就那么一個。
——藍眼睛,五官立體,個子高挑,鶴立雞群似的走在隊伍的最后一排。
許沛星收回視線,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拉鏈一拉,脫下來的衣服不輕不重地扔在李靖言的頭上:“把臉蓋著就不知道是你了。”
體育老師的哨聲吹響,一陣還帶著暑氣的熱風吹動許沛星身后鮮艷的旗幟,他和那雙深藍的眼睛交錯過目光。
“混血就是了不起哦,我就喜歡黑眼睛的——許沛星,你看到我男神了嗎,是不是很帥!”
許沛星:“哪個?”
“第三排左數第四那個。”
許沛星跟著她的指示看過去:“……”
李靖言把他的校服包裹在腦袋上,露出一雙眼睛逼問他:“你干嘛不給點評價?你看了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許沛星挑了挑眉:“我只是在想一個適合你男神的詞匯。”
“想到了嗎?”
前方的隊伍散開,體育老師讓他們分成幾組,進行投籃練習。許沛星的目光跟著那個高大的少年移動,他流暢地運球,標準地三步上籃,優越的身高和臂展,讓他輕松地完成了一個完美的扣籃。
“無可挑剔。”
這么高的評價,讓李靖言與有榮焉,她扭扭捏捏:“哎呀……其實,他也沒有那么優秀啦……好多人都說和賀聿澤比起來……”
她不停說著什么,許沛星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那個班級開始自由活動,有人叫了那個男生一聲。
【賀聿澤】,許沛星在心里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
有了兩個跟屁蟲的日子似乎確實變得不一樣起來,吃飯不再是一個人,課間活動也不再獨來獨往,連周末都能被他倆拉出去參與各種奇奇怪怪的活動。
這種感覺不賴,許沛星慢慢開始習慣,初一的學習生活很快過去。
初二開學沒多久,六中迎來校慶活動。他們班主任欽點了許沛星站第一排中間充當門面,他的變聲期來得晚,此刻仍然是清澈的少年音,和他本人冷冷淡淡的樣子十分不符。
活動當天,他們還斥“巨資”人手買了一套英倫風的西裝校服,女孩兒則是搭配漂亮的格子短裙,站上臺的那一刻,倒真是青春洋溢,非常吸精。
優美的背景音樂緩緩進入,許沛星獨自朗誦道:”
一滴水遇見了大海的遼闊,
一朵白云遇見天空的懷抱,
一朵花遇見另一朵花的愛戀,
一個靈魂遇見另一個靈魂的火花。
生命是一場遇見…… ”
禮堂里,回蕩著他干凈的聲音,等他念完屬于自己部分的詞,其他同學開始加入進來。
這是一場中規中矩的表演,大概最令人難忘的部分便是大屏幕后,許沛星那張被攝像老師偏愛的臉,放大之后,精致到宛如雕塑作品的輪廓實在美麗,鼻尖的那顆小痣更是獨具一格。
也就是這一場表演之后,許沛星書桌上的情書和禮物就開始與日俱增。
許沛星把每封情書都裝進了書包帶回家鎖進了柜子里,他從來沒有拆開過它們,但對于他來說,他知道這是少女們美好的心事,是在一個夜晚可能懷著羞澀和憧憬寫下的浪漫情懷——他雖然不能接受,但它們不應該被扔進垃圾桶里。
又一天,許沛星再次經歷了一次病毒注射,渾渾噩噩的度過兩天周末,周一的早上,他提前去了學校。
天蒙蒙亮,他推動后門的手驟然一頓。
在他的桌位上,有人鄭重地將一封粉色信箋擺放在他的桌子正中間,彼時時間太早了,桌上只有這一封信,格外突出。臨走時,那個人又從書包里拿出一盒酸奶放進了他的抽屜里。
對方即將朝后門走來,許沛星閃身躲在了拐角的墻壁后面,腳步聲漸行漸遠,許沛星走出來,盯著那個從樓梯下去的背影看了半晌。
“星哥,好餓啊,這個酸奶給我喝唄~”周羽摸著肚子走到許沛星桌前,一邊說一邊就要伸手去拿那瓶桃子味的酸奶。
往常許沛星都是讓他們自行挑選,可今天卻一反常態,他抬手奪過酸奶,睨了周羽一眼,然后插入吸管自己喝了一口,轉手丟給周羽一個肉松面包:“你吃這個。”
周羽逆來順受:“哦,好。”他看了一眼許沛星手上那盒奶,“星哥,給你送奶的女孩兒好有心哦。”
許沛星不太理解:“為什么這么說?”
周羽家里有錢,在吃的方面他也算頗有研究,他給許沛星解釋道:“這個牌子的酸奶,價格貴不說,而且不好買——咱們這個區就只有一家便利店有賣,要走好遠的。”
許沛星咽下口中酸奶,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不僅縈繞在他的口腔,更是一絲一絲地浸入了他的心臟。
“哦。”他語氣淡淡,嘴角卻勾了勾,“那確實算他……有心吧。”
那天,許沛星回到家,把抽屜里一堆未拆的信封翻出來,每一張信封上寫有【許沛星同學】的情書都被他單獨挑了出來。
它們被拆開,它們的主人把每份心意都小心翼翼地用文字表達出來,躍然紙上。
每個結尾他都不厭其煩地寫道:【許沛星同學,很期待和你成為朋友,期待你的回信】。
信的內容,克制、有禮貌,甚至沒有露骨的情情愛愛的詞匯。
許沛星將它們一一放回信封,單獨放進了一個柜子里。
從那以后,看賀聿澤的情書成了每個月都讓他期待的事情。
——但他使壞地想,這么爛的情書,都讓你把我追到了的話,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有錢啊,有錢啊。”李靖言雙手捧著臉,趴在窗臺碎碎念。
許沛星不懂她又在發什么瘋,正準備收拾書包走人,就聽見她說:“星哥,你知道嗎,這次畢業,賀聿澤他家給學校捐了兩棟樓!”
收書的手一頓,許沛星不動聲色地接話:“學校富二代不是多如牛毛,有什么驚訝的。”
李靖言搖了搖頭:“你不懂了吧——賀聿澤家里不是單純有錢啊,據說他們家有紅色背景,還和霍氏醫療關系密切……”
許沛星眸光一閃,霍氏醫療。
這個名字,許沛星很熟悉,他在實驗室看到過很多印有這家企業logo的藥品。
就是不知道許漢源每次給他注射的那個病毒,和這家企業關系大不大。明面上許沛星查不到任何關于【基因病毒】的信息,這所謂的【Destroy virus】似乎就是許漢源他們的個人幻想,但許沛星知道,在更深更黑暗的某處,一定有人在暗暗操縱一切。
霍氏醫療,或許就是一把尋找真相的鑰匙。
可是,作為時下全國最頂尖的醫療企業,許沛星一個初中生沒有一點資格接觸到他們。
賀聿澤……賀聿澤。
許沛星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一個計劃從他的心頭顯出雛形。
若愛能有實質,那就展示給我看吧,賀聿澤。
我不要絢爛卻會枯萎的花,我想你成為我披荊斬棘的劍。
第48章 2自愿入局
初三畢業,賀聿澤作為了優秀學生上臺做畢業演講,所有人都以為海城中考狀元要去最好的那所私立高中就讀了,結果人家在臺上直接表示高中還會繼續留在六中高中部,未來為母校增光添彩。
在聽完賀聿澤的發言后,許沛星捏了捏自己衣兜里的信封,隨著散場音樂的響起,人群開始走動起來。
有朋友在合影留念,有人在鼓起勇氣向自己喜歡的人告白……許沛星跟著周羽他們穿過擁擠的人流,周羽提議:“星哥,陪我們去晚上的畢業活動吧,就在xx游樂園,我和李靖言好想玩那個密室逃脫游戲啊!”
這個密室逃脫,周羽和李靖言已經在許沛星耳邊從月初就開始念叨,再不答應他們倆,許沛星覺得周羽能當場給他哭出來。
“嗯,好。”許沛星應下。
兩個小跟班歡呼雀躍,他們推著許沛星往前沖,笑聲震天響,許沛星勾了勾嘴角,風吹在他的臉上,鼻間嗅到的是青春的芬芳。
夜幕降臨,游樂園里全是年輕面孔的學生,今夜游樂園還會燃放煙花,可謂熱鬧非凡。
周羽和李靖言帶著許沛星先直奔那個密室逃脫館,買票進場,許沛星對于這些裝神弄鬼的恐怖游戲一點也不害怕,他也懶得跟著提示去找什么線索,就陪在周羽和李靖言他們身邊看他倆玩得不亦樂乎。
這一關卡,周羽和李靖言被難住了,半天沒解開謎底,拿不到通關的鑰匙去往下一關。許沛星等得有些無聊,就自己東走西走,這些密室逃脫館建造得并不算精良,隔音效果不太好。
許沛星隔著一堵墻,清楚地聽到了隔壁談話的聲音。
“我以為你不會來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
“晚上沒事。”
——后面那個回答的聲音格外熟悉,不過嚴格說來,許沛星還從來沒和這個聲音的主人有過一次面對面的對話交流。
正是賀聿澤。
“這個鑰匙怎么得啊?弄了半天了……老賀你智商高,快來看看——我操!什么東西!”
對面開始一陣鬼哭狼嚎的,許沛星不明所以,身后突然傳來周羽和李靖言凄慘尖銳的叫喊聲!
沒等許沛星看清情況,周羽和李靖言猛地竄出來,拔腿就跑!在他們身后,是幾個扮演“鬼”的npc,化著血腥詭異的妝容,正朝他們追來。
“跑啊——”周羽吱哇亂叫。
前進的路被“鬼”攔住,許沛星等人只能原路返回,被追著跑到了外面,全是分叉口,除了他們被追,許沛星還看到了其他玩家也在“逃命”。
他勾了勾嘴角,兀自選了一條和周羽、李靖言他們不同的路線。
當他跳進棺材道具的時候,其實沒注意到這個道具的大小,一進去,就和賀聿澤胸貼著胸,腿挨著腿的,他倆的鼻子都很挺,鼻尖對著鼻尖,呼吸都能交錯在對方的臉上。
賀聿澤的心臟跳得飛快。
已經分化成alpha的少年,身形上比許沛星寬闊健碩一些,許沛星向后仰,拉開這個親密的距離,他說:“恭喜你分化成頂級alpha——腹肌很硬,身材不錯。”
他的手撐在了賀聿澤的胸膛,借力坐了起來。他故意坐在賀聿澤的腹部,賀聿澤的手規矩地平放在身體兩側,全身緊繃得如臨大敵。
“謝謝……”賀聿澤藍色的眼眸閃動了一下,“初一夏令營那次……謝謝你幫助我。”
許沛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怎么知道是我的?”
“聲音。”賀聿澤回答他。
許沛星雙手撐住棺材道具的兩邊,一個挺身,從里面翻躍出來。賀聿澤身上一輕,心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悵然若失。
他緊隨其后,翻身而出。昏暗的房間里就只有他們兩人,這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一時無話。
賀聿澤的心臟砰砰跳著,他的視線落到許沛星鼻尖的小痣上,剛剛……他們碰到了彼此,他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氣泡,可惜情竇初開而不自知的少年并不知道這就是怦然心動。
彼時,賀聿澤還以為自己真的就是想和許沛星做朋友。
許沛星打破沉默:“我走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賀聿澤恍恍惚惚:“嗯……”他說,“再見,許沛星。”
許沛星轉身朝他擺擺手,心里罵著對方“笨蛋”,這個時候連電話都不敢要一個的笨蛋。
“那個——”賀聿澤再次出聲。
許沛星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么?”
“我看到你中考的志愿了,確定在六中對嗎?”
他們都不在一個班,賀聿澤跑哪兒去看的他的志愿,許沛星沒去拆穿他漏洞百出的話,只回復他:“對。”
他本來以為賀聿澤能憋句什么話出來,結果賀聿澤只點了點頭:“那高中見。”
說高中見,實際上他們高中的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賀聿澤所在的一班和許沛星的五班實在距離太遠,根本沒有偶遇的機會。
“老賀,今晚來我家……”楊宇旻神秘兮兮地拉開校服外套,給賀聿澤展示了一個u盤,擠眉弄眼,“好東西……”
十六七歲正是對“性”感到好奇的年紀,更何況現在賀聿澤他們這個圈子里的男生全都分化了第二性別,身體上的變化就格外明顯。
賀聿澤自然也夢遺過,只不過他難以啟齒,在他綺麗的夢中……轉來轉去都是同一個人。他構思不出多么淫/靡香艷的場景,對于一個A值過高的年輕alpha來說,每一次臨界點的釋放都有些意興闌珊。
于是破天荒的,賀聿澤沒有拒絕楊宇旻的邀請。
“我跟你說,這次他們給我的這個片子,那個Omega還是個男O……”楊宇旻還在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他們坐在楊宇旻家的家庭影院室,鎖上門,關了燈。
氛圍倒是挺到位。
男孩子們蠢蠢欲動。
畫面沖擊性很強,賀聿澤第一次脫離課本認識到男性Omega的身體,這個片子里的Omega確實算得上好看,可是不對。
不對,賀聿澤在心里否定到。
許沛星的身量更高,腿更長,而且身上不是這樣軟綿綿的肉,他看過對方打籃球時那飛揚的衣擺下,是非常漂亮的、驚鴻一瞥的肌肉線條。
這場電影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賀聿澤從此以后做夢的場景塑造,得到了質的飛躍。
許沛星……許沛星。
會有人把【朋友】放進自己的春夢中嗎?
賀聿澤后知后覺,恍然大悟。
可是這樣的心思,似乎比【做朋友】還要讓內斂的少年alpha躊躇不前。他只能繼續自己送情書和酸奶的暗戀行為,許沛星從不參加校園集體活動,他便也不去湊過熱鬧。許沛星喜歡運動,他就去當觀眾,用攝像頭拍攝一張張令人心動的照片。
一開始,賀聿澤本來想大膽地跨出那一步,向許沛星直接表達心意。可是隨著對許沛星的了解和調查,他打消了這個告白計劃。
【
姓名:許沛星
年齡:17歲
第一性別:男
第二性別:未知
家庭成員:母親-林漣漪(便利店員工)、父親-未知
家庭住址:塘灣二區1-305
緊急聯系人:林漣漪139xxxxxxx
】
十七歲,仍未分化。母親是普通的便利店員工,父親不詳,住在塘灣這種政府分配的廉價出租房小區——但是,賀聿澤分明撞見過幾次許沛星被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接走。
還有他有時拍到的許沛星,眉眼間疲憊異常,甚至有時候高清鏡頭捕捉到他的身體上會有明顯的淤青傷痕。
迷霧之下,他的暗戀像一場病態的窺視。
他停下了追逐的腳步,在等待一個契機。
高二下期的一個周末,賀聿澤像往常一樣去了許沛星喜歡去的一個室外籃球場。運氣很好,許沛星的一個隊友因為腿受傷下場,賀聿澤裝作偶遇,毛遂自薦替補上場。
他們配合得很好,打得酣暢淋漓。
每一次進球后,許沛星都會和他擊掌,他們的掌心相貼,溫熱的觸感讓賀聿澤心潮澎湃。
他們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突然許沛星問:“你知道這個體育場是誰捐建的嗎?”
賀聿澤確實知道,他回答:“霍氏醫療。”
許沛星挑了挑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站起身,和賀聿澤道別:“走了,拜拜。”
霍氏醫療,就像許沛星留給他的一個謎語。
可是賀聿澤暫時無法猜透謎底,這家企業正是他的好友霍濤家的產業,做到如今,已經是醫療界一家獨大的存在。
疑云重重,唯有繼續探索。
隱隱約約,賀聿澤感知到許沛星在試探自己,可是在學校里他們又恢復到毫無交集的狀態。
高三下期到來,畢業在即,賀聿澤早就確定要和許沛星去往同一所大學,他時刻告訴自己耐心是一種美德。
可一件事打破了他本來定好的計劃。
——許沛星消失了一周。
一周后許沛星再次出現在學校,賀聿澤發現了他手臂上好幾處注射針眼。
他的狀態明顯不對,賀聿澤心急如焚。
分化之后,賀聿澤對外公布的資料都是A值95,實際上他的A值在檢測報告上顯示的是99.99%。
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數字。
一個如果暴露出來必將引起關注的數字。
賀欽和秦悠選擇了作假隱瞞。
而正是由于這特殊的頂級基因,賀聿澤僅憑嗅覺和信息素感知力,就察覺到了許沛星出現異常的身體。
他無法再坐以待斃,于是便有了【不去春游就去做卷子】的策劃;于是他特意下載好了社交軟件;于是在廁所偶遇時,賀聿澤主動提出加好友;于是有了后來一次又一次主動的交集。
雖然不知道許沛星在計劃著什么,可是,他自愿入局。
第49章 3寒假開啟
“難怪你第一次在醫院看到許漢源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你早就知道他是我……”那【父親】二字怎么也無法宣之于口,許沛星索性跳過,“這也是你偷偷查到的?”
賀聿澤搖頭:“不是,是高中那次春游回來,霍濤說要帶他的女朋友請我和楊宇旻吃飯,他的女朋友是許嘉音。”
這倒是許沛星不知道的事情,他看著賀聿澤冷峻的臉色:“她說我壞話啦?”
“嗯。”賀聿澤摟住他,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許漢源不見了,我的人沒有抓住他。”
“他可是一只狡猾的老狐貍了,你給他使的那些絆子還不足以讓他立刻對我下死手——估計他上面的人已經知道我這個實驗體還存活著了的消息。”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他們交換了一下自己手中了解的信息,在聽到方明和白益已經死亡的消息時,許沛星不太贊同地揪了揪他的耳朵。
“所以,霍氏醫療在很久以前就在贊助許漢源的實驗項目了?”賀聿澤捉住他的手,放唇邊親了親,詢問道。
許沛星又用手指去摸賀聿澤的唇瓣:“應該吧,我最開始進去那個實驗室的時候,那些藥水和器械大部分都印有他們的企業logo。”
他的手指不安分地動來動去,賀聿澤被他勾著勾著就沒了繼續這些沉重話題的心思。可是許沛星的身體才受了傷,賀聿澤隱忍著,捉住他作亂點火的手:“睡覺了。”
可許沛星怎么會乖乖聽他的話,昏迷過后他睡了這么久,此刻身體不痛不癢、睡意全無不說,還因為得知了賀聿澤以前的“心路歷程”而更加興奮起來。
他直接翻身坐到賀聿澤的身上:“不想睡覺。”
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單手解自己病號服的紐扣,賀聿澤無奈地抬手制止他的動作,提醒道:“囝囝……這是醫院。”
緊接著他喉結一滾,壓低聲音:“明天回家再……”
“在我的房間?”許沛星俯下身,解開了兩顆紐扣的病號服,隱隱約約能窺見一點雪白。他用鼻尖蹭了蹭賀聿澤的鼻子,故作迷茫,“可我媽在我隔壁,我叫太大聲了怎么辦?”
門是落了鎖的,這個點不會再有護士過來,私人醫院的病床也足夠寬敞結實,確實有條件可以滿足一下愛人突如其來的興致。
賀聿澤扣住他的后頸,將他壓向自己,在吻上他的唇前,認了命地說:“醫院也不可以……太大聲了。”
他把許沛星放倒在床上,淺藍色的病號服松松垮垮掛在許沛星的身上,腹部被許漢源踢出來的淤青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那雙藍色眼睛里的心疼清晰明了,許沛星寬慰他:“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
賀聿澤悶悶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對著淤青處輕輕地吹了吹,氣流給許沛星的身體帶來一陣酥癢,隨后就是男人憐愛的一吻印在了他的腹部。
月影搖晃,正是動情時分。
一小時后。
“再來一次。”
“不行……”
“你不行還是我不行?”
“你……”
許沛星翻身而起,黑暗中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哪里不行?!”
賀聿澤一把按住他:“噓——等你恢復好了……幾次都行。”
許沛星憤憤不平地張開嘴咬了一口賀聿澤搭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沒用力,就用牙齒磨了磨:“你是忍者神龜轉世吧。”
賀聿澤不和他的小脾氣計較,自己先下了床,然后打開一盞夜燈:“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許沛星“嘖”了一聲,從床上站起來,蹦進賀聿澤懷里。賀聿澤穩穩地接住了他,帶著他去了浴室,哄了好一會兒才把人給哄好了。
許漢源不見了蹤影,賀聿澤派人把他的實驗室封鎖了起來,里面的藥品和器械果真如許沛星所說,大部分來自于霍氏醫療。
賀聿澤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霍啟陽,也就是霍濤的父親,當年和賀欽一起進入基地死里逃生的alpha。
【你霍叔叔打傷了里面的人想逃跑,是許漢源教授來解圍,你霍叔叔才逃過一劫】。
這是霍家回報許漢源當年救命恩情的方式?
那當年許漢源又為何會選擇救下霍啟陽,要知道當年和霍啟陽在同一張死亡名單上的人可有的是比霍啟陽更富貴或者有權勢的。
賀聿澤打定了主意,既然許漢源那邊暫時斷了線索,那就從霍家入手,一點一點尋找真相,揪出那只幕后黑手。
——許沛星的存活只是千分之一的幸運,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民必須得到遲來的正義。
—
十二月月底,全國拳擊錦標賽主委會主動給D大拳擊隊遞來了參賽邀請函,三個名額,孫立洋安排給了許沛星、蔣鄭杰和一個老隊員洪凱。
許沛星不用說,另外兩人也算有實力的,初賽他們三人毫無疑問全部晉級。打完比賽,沒過幾天就迎來了期末考試周。
D市不下雪,入冬之后干燥陰冷,風像一把把小刀子,吹在皮膚上割得人生疼。賀聿澤每天給許沛星準備了好幾條圍巾和幾副手套,羽絨服也買了最厚實保暖的款式,全是情侶款的,表達愛意的同時也不忘宣示宣示主權。
雖然兩人是不同專業,可是對于賀聿澤這種學霸來說,輔導一下自己男朋友的功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順便還圓了他以前做夢夢到的情景——他高中的時候就經常夢到自己在教許沛星做題。
“純做題啊?”許沛星抬頭看他,臉上露著使壞的笑。
矜持又古板的alpha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老實地回答:“也不是,還會聊天。”
許沛星貼近他耳朵邊:“我是說沒有夢到把我壓在桌子上這樣那樣嗎?”
賀聿澤:“……”
許沛星見他的耳朵肉眼可見地開始變紅,哈哈笑著坐直身體,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要不要學習一下,教室play聽起來好像不錯……我高中校服還留著呢。”
賀聿澤掃了一眼他花花綠綠的電腦屏幕,趕緊岔開話題:“你剛剛說哪個代碼沒看明白?”
他的脖子都快紅成煮熟的蝦子了,許沛星也不逗他了,適可而止,叉掉了那些少兒不宜的網頁,老老實實開始學習起來。
為了方便教學,他們連著幾天都在外面住的酒店。俗話說學無止境,學業齊頭并進的同時,他倆精力充沛,學完知識還能學習姿勢,把幸福生活和性福生活兩手抓。
太過放縱的結果就是——體育考試那天,許沛星閃著腰了,最拿手的體育竟然喜提掛科。
賀聿澤去接人的時候,豆芽菜三人組正陪在許沛星身邊輪流給他做心理疏導。
于豆豆:“星哥,沒關系的,身體要緊啊!”
牛小亞:“就是就是,今天要不是閃著腰了,這引體向上以你的實力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嘛!”
丁一蔡:“我們三個也沒過,咱們寢室整整齊齊,挺好的,開學一起補考!”
許沛星:“……”不僅沒被安慰到,甚至更氣了。
恰好此時賀聿澤的身影出現在了操場上,他們專業今天也有體考,今天賀聿澤穿了一身運動服,看起來格外的青春俊逸。
許沛星錘了錘自己閃著的腰,無處發泄的怨氣終于找到出口。
“操,你昨晚不那么變態,我今天怎么可能掛科?!”許沛星冷著臉,雙手抱臂,直接把掛科的責任砸在了自家男朋友頭上。
寒假開啟,考完試他們下午就坐著賀聿澤家的私人飛機返程回海城,飛機上雖然沒有其他乘客,但是后面還坐著同行的乘務員。
賀聿澤抿了抿唇,試圖給自己辯解一下:“是你要嘗試那個姿勢……”
他甚至提醒過對方這個姿勢很考驗韌帶的韌性,但許沛星不聽,還給他劈了個叉證明自己韌帶很厲害。
許沛星一聽他“拒不認罪”,更氣了,聲音又拔高了一點:“可是你后面做得很爽,還把我壓在窗……唔!”
賀聿澤連忙捂住他的嘴,從脖子紅到耳根:“好好好……我的錯。噓——囝囝乖,開學我陪你補考。”
后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悶笑聲。
賀聿澤松開手,無奈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唇:“別氣了……嗯?”
許沛星應了一聲,總算放過了他,轉而問道:“過年來我家吃飯嗎?”
賀聿澤拉住他的手:“你邀請我去,我就一定去。”
許沛星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我不邀請,你不知道【不請自來】啊?”
“那我一定去。”賀聿澤福至心靈。給出了滿分答案。
許沛星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許老師教得好。”
“嗯……所以,”許沛星壓低聲音,“我的校服還在家里放著呢,真不想和【高中生許沛星】玩一下嗎?”
賀聿澤:“……”
男朋友太會撩了怎么辦,賀聿澤陷入了甜蜜的煩惱之中。
第50章 4他的告白
由于許沛星的腰扭傷了,下了飛機,賀聿澤還負責把人送到了家門口,彼時林漣漪還沒下班。今晚賀聿澤家會有一個家族聚餐,本來秦悠是邀請了許沛星參加的,但是許沛星身體狀況欠佳,只能婉拒了秦悠的一番好意。
賀聿澤把行李箱的東西都拿出來給他整理妥當,又去給他倒了一杯水放茶幾上,還有不到一小時就要到賀家的聚餐時間了,賀聿澤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先走了,晚一點視頻好不好?”
許沛星睨了他一眼:“距離產生美,天天看,你不膩?”
“不膩。”賀聿澤真誠地答道,他收回手,反問許沛星,“你會膩嗎?”
許沛星招架不住他委屈的模樣,趕忙搖頭:“不會,好了好了,晚上視頻,你快走吧,都要遲到了。”
賀聿澤一走,出租屋里就剩了許沛星一個人,他慢吞吞地挪回自己房間,從書桌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封有些泛舊的信。
信封上寫著【賀聿澤同學】幾個大字。
初中畢業那年,許沛星也以為賀聿澤這么好的成績會去海城最好的那所私立高中,他的成績不算差,可是想去那所學校可不止需要成績,學費和家庭背景都是一道關卡。
于是,他寫下了這樣一封信:
【
賀聿澤同學:
我接受你的交友請求,可是我要留在六中高中部就讀,如果你要去天裕中學的話,那這封回信就不作數了。
】
可惜,他的魚餌還沒放出去呢,賀聿澤這條大魚就“自投羅網”了。
許沛星拿手機拍下這封信發給賀聿澤,并打字寫道:
「囝囝:本來想初中畢業那年給你的回信。」
很快,賀聿澤就回復了他。
「賀聿澤:為什么沒給我?」
「囝囝:因為你說了你會留在六中高中部啊,這封信就沒有給你的必要了。」
事實好像確實是這樣,可是賀聿澤很執著他的回信。
「賀聿澤:我下次來拿我的信。」
聊天間,車子開進了賀家的別墅,賀聿澤報備了一聲,結束了當前的聊天。
一進門,一行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他,賀聿澤禮貌地沖餐桌上的長輩們點頭問好,然后去洗了個手再坐到了餐桌前。
他的旁邊坐著的正是賀卿卿,賀卿卿這次穿得倒是規矩端莊多了。距離上次生日過去了有一段時間了,賀卿卿一見到賀聿澤,就開始八卦:“哥,我嫂子的腰咋了?”
“扭著了。”賀聿澤如實告知。
賀卿卿千轉百回地“哦~”了一聲:“我懂我懂……哥,悠著點,你這體能和體格,我怕我嫂子吃不消。”
賀聿澤:“……”
他們兄妹倆的悄悄話其他人沒聽到,不過顯然賀聿澤談戀愛這件事是在場的長輩都關注的一件事。
只不過,同賀卿卿的關注點不同的是,有一些長輩明顯更在意另一些方面。
“阿澤,那個許沛星,他是什么身份你真的知道嗎?”
賀聿澤看向問話的人:“三叔說的身份是指什么?”
“私生子。”賀垣毫不避諱,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語氣嚴肅,“你未來可是咱們賀家的繼承人,婚姻不是兒戲,怎么能和一個上不來臺面的私生子攪在一起?”
此話一出,賀聿澤的臉色也冷了下來:“既然三叔也知道我是賀家未來的繼承人——”他也放下筷子,銀筷落到瓷碗上,發出“嗒”的一聲聲響,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那我的婚姻,我的愛人,都不是三叔應該來評價或者指摘的。”
“你——”賀垣氣得瞪圓了眼睛,坐在他身旁的婦人不動聲色地在桌底下拉了拉他的衣擺,賀垣收住情緒,“三叔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騙了,許家的水可深得很吶。”
賀卿卿故作天真懵懂地接話:“三叔父這是有感而發,哥你還是要聽一聽的,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嘛。”
這話說得妙,因為賀垣自己也在外面有個私生子,私生子和他媽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攪得賀垣不得安寧。
此話一出,賀垣的臉色更加難看,怒斥賀卿卿:“你怎么和長輩說話的?”
賀卿卿堆起笑:“我哪里說錯了嗎?”
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賀欽咳嗽兩聲,打破了尷尬的局面:“好了,都少說兩句——阿澤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我們賀家也不需要聯姻這種把戲來鞏固家業。吃飯吧,今天難得聚在一起。”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晚餐過后,賀聿澤和賀卿卿直接離場,賀卿卿聯絡了楊宇旻和霍濤,賀聿澤想去接許沛星,結果給許沛星打電話,許沛星說他要睡覺,直接把電話給他撂了。
賀聿澤一看時間,才十點不到,不過轉念一想這幾天他們除了復習考試,還每天在床上折騰到大半夜,許沛星想補覺也是正常的。
結果他們前腳剛到楊宇旻訂的一家音樂酒吧,后腳就看到許沛星和幾個男人勾肩搭背地從門口進來找了個卡座落座。
他們的位置很巧妙,剛好賀聿澤能看見許沛星,許沛星的視角卻看不見賀聿澤。
雖然知道許沛星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是此刻作為被“冷落”的一方,賀聿澤心底泛起苦澀——他甚至開始思考,許沛星今天和他說的“距離產生美”是不是真的膩煩他了。
兩杯紅酒下肚,賀聿澤的情緒更加低落。
“許沛星,聽申哥說你有男朋友了?還是個大帥比alpha!”黛玉一臉不滿,“怎么沒帶來給我們認識一下?!”
貝仔和巴東齊齊點頭,巴東作為母胎單身族的一員,自己單身倒是快樂無邊,但是許沛星談戀愛,他別提有多么好奇了——那可是許沛星,一拳打哭一個普A的鋼鐵男人。
分化成Omega已經夠讓他們大跌眼鏡了,可沒想到這才去讀大學多久,還和alpha開始談戀愛了。
“過兩天帶你們認識,今天太晚了。”許沛星喝了一口熱啤酒,瞬間覺得神清氣爽,自從知道賀聿澤不抽煙不喝酒以后,他就很少喝酒了,煙也只是偶爾抽一根。
對于不久前向賀聿澤撒謊這件事,許沛星還是有些內疚的,但是他心里想的是等過兩天把周羽和李靖言也叫上,正式地請自己的朋友和賀聿澤的朋友吃一起一頓飯。但這事還沒來得及和賀聿澤商量,所以今天他自己來赴申隆英他們的約了。
申隆英上次見過賀聿澤,對其印象深刻:“許沛星就是顏狗一個,肯定是饞人家身子……誒!你看,他急了!”
他抬手擋住許沛星揮過來的一拳,嬉皮笑臉,許沛星也不是和他真打,兩個人鬧了一場,他們這桌倒是笑聲不斷,反觀另一頭,楊宇旻等人已經一個頭兩個大。
“不是,他怎么喝了這么多?”楊宇旻深知自己兄弟的酒量,一看賀聿澤手邊的紅酒都快見底了,頓感不妙!
果不其然,賀聿澤已經醉了,楊宇旻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直愣愣地倒在了桌上。
楊宇旻、霍濤、賀卿卿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霍濤問:“他受什么刺激了?”
賀卿卿說出自己的想法:“今天晚上家里聚餐,我那事兒精三叔父挑刺了一下我嫂子,估計我哥不高興呢吧。”
楊宇旻撇嘴,大膽猜測:“不是吧,他來的時候也很正常啊……是不是許沛星出軌了?”
“阿嚏——”許沛星打了一個噴嚏。
申隆英給他遞了一張紙巾:“嘿,有人背后說你壞話呢?”
許沛星拿起桌上的一顆花生砸向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話雖這么懟回去了,可許沛星下意識琢磨……不會是賀聿澤在念叨他吧?
果然,這做了虧心事啊,人都是會心虛的。
第二天,許沛星一覺睡醒,習慣性摸到手機解鎖,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的手機安安靜靜,聯信上置頂的那個對話框沒有一條消息進來。
許沛星看了一眼時間,快九點半了,賀聿澤的生物鐘是不可能睡懶覺的。許沛星難得主動地發了一個【早上好】過去,可是一直臨近中午,賀聿澤那邊都沒有回復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沛星做賊心虛,他拿著手機在陽臺站了一會兒,外面突然就開始飄起了小雪。昨夜也下了雪,積雪鋪成一條白皚皚的路,樓下竄出幾個孩子,歡笑著開始打雪仗,堆雪人。
許沛星思索片刻,給申隆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他就直接開門見山:“你女朋友跟你鬧矛盾了,你怎么哄好的?”
申隆英被他這個問題給逗樂了:“咋啦,你把賀同學給欺負了?人家不理你了?哈哈哈~”
“想挨揍?”許沛星聲音低了八度。
“誒,別這么暴力嘛——”申隆英給他出主意,“就帶她約會,買包,給她唱歌啊之類的唄。”
他老神在在:“雖然賀同學是男人,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嘛,你反正記住——多哄哄,搞點浪漫的,包給哄好的。”
【浪漫】,許沛星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陽臺的墻,上面還掛著他初中的時候買的一把吉他。
“懂了。”他掛斷了電話。
取下有些落灰的吉他,許沛星將它認真擦拭干凈,嘗試著彈了一段旋律,還行,沒手生。
打定了主意,許沛星背著吉他便出了門,坐上車前他給賀聿澤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囝囝:兩點,六中初中部,思過臺見。」
正直寒假,學校里空空蕩蕩,許沛星翻墻進去,幾年過去了,六中初中部已經翻新過幾次,可是思過臺這邊仍舊變化不大,熟悉的高臺,熟悉的操場,熟悉的迎風飄揚的旗幟。
他站在臺上,視野之中,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紛紛揚揚的雪花中朝他漫步而來。
許沛星彈奏琴弦,吉他隨性又柔和的旋律慢慢從他的指尖流露出來。許沛星清了清嗓子,為他吟唱:
「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
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你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睛,
出現在我夢里。
我的愛就像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無處停,
多渴望化成陣陣的小雨,
滋潤你心中的土地。
……」
他的聲音褪去了少年時期的稚嫩與青澀,可他看向賀聿澤的眼睛里,也多了從前不曾有過的溫柔和愛意。
他們注視著彼此,像回到了當初在這里轉瞬即逝的對視。
一曲終了,許沛星朝賀聿澤招了招手:“你過來一點。”
賀聿澤走過去,許沛星居高臨下地捧住他英俊的臉:“賀聿澤,我好像從來沒和你說過。”
他停頓了一下,低頭親吻在賀聿澤的唇上。
“我愛你。”
他清楚地看見,那雙藍色的眼眸里瞬間亮起了璀璨煙火。
第51章 5冬夜暖火
冬天的海城格外美麗,銀裝素裹,即使寒冷,可與戀人牽手走在松軟的雪地上,似乎也別有一番滋味。
許沛星撓了撓賀聿澤的掌心,試探著問:“因為我昨天沒接受你的宵夜邀請,所以你生氣了?”
賀聿澤搖頭,昨夜他喝醉了,楊宇旻和霍濤把他扛去了就近的酒店后又帶著賀卿卿去午夜場酒吧玩到了半夜才回家,而他的手機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宿醉讓他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等他回到家給手機充上電,就已經快一點了。
當許沛星的消息傳過來時,賀聿澤就馬不停蹄地出門了,其實說生氣倒是不至于,但是難過肯定是有的。
他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許沛星,順便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內心想法:“囝囝,我不是一個會談戀愛的人,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的生活用楊宇旻的話來說就是【古板又無趣】,所以,我會患得患失,你的一句話都可以讓我琢磨很久。”
許沛星內心醞釀了一夜的愧疚因為他的話又加深了一些,戀愛中的人都是不自信的——哪怕優秀如賀聿澤。他停下腳步,轉身和賀聿澤面對面而立。
深咖色的圍巾后面,是一張眉眼彎彎的笑臉:“你才不是【古板又無趣】的人,就算是,那咱們剛好互補不是嗎?”他換掉這個不愉快的話題,“走,今天該我邀請你和我約會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出被賀聿澤牽住的手,半躬著腰,左手背在身后,朝賀聿澤伸出右手,掌心朝上:“My prince(我的王子殿下),Would you like to spend a wonderful day with me?(你愿意和我共度美好的一天嗎?)”
賀聿澤整顆心都被花樣百出的戀人掌控,他將自己的手放置于許沛星的掌心,聲音低沉又溫柔:“Sure,It's my pleasure.(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海城的冬天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其中一個就是露天溜冰場。
許沛星買了票,租了兩套裝備,他把冰刀鞋遞到賀聿澤手中,問道:“玩過這個嗎?”
賀聿澤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他連穿冰刀鞋的動作都有些笨拙,許沛星便直接單膝跪在他面前幫他重新穿。
“很簡單的,等會我牽著你一起滑。”他低著頭,認真地調整著賀聿澤腳上這雙冰刀鞋的鞋帶。
今天的許沛星,溫柔得不像話。
弄好了一切,許沛星牽著賀聿澤慢慢朝冰面上滑去。作為一名頂級alpha,賀聿澤的運動神經自然不差,他聽著許沛星給他的教學講解,模仿著許沛星滑冰的動作,很快地就掌握了一點技巧。
許沛星還是雙手都牽著他,自己倒著滑,他游刃有余,像冰面上輕盈的一只蝴蝶。
“我家男朋友最聰明了,什么都是一學就會啊。”
這種類似低學齡時期老師對學生的夸獎詞賀聿澤已經有很久沒有聽到過了,他耳根微熱:“你松手吧,我可以自己嘗試一下。”
冰面上的人很多,這東西玩起來好玩,可摔起來也有些疼,所以初學者沒有幾個,許沛星考慮了一下,還是說:“我再帶你滑幾圈。”
他們兩人都身高腿長,長相帥氣,今天還巧合地穿著情侶裝,在滑冰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第四圈,許沛星笑著說:“我要松手了,賀聿澤。”
他們牽著的手慢慢分開,許沛星雙手背在身后,背對著他倒滑,引導著他:“現在,嘗試來追我一下?”
賀聿澤點頭:“好。”
他話音一落,許沛星就靈活地調轉方向,擺動雙臂,朝前開始加速。
鋒利的冰刀在冰面上劃出一道道痕跡,冷冽的寒風吹過臉龐,許沛星鼻尖凍得微紅,賀聿澤在他的身后不疾不徐地跟隨,流暢的姿勢已經看不出初學者的笨拙和遲鈍。
一個彎道,賀聿澤以為許沛星會加速,也做好了加速的準備,結果出乎意料的,許沛星放緩了速度!
賀聿澤緊急減速,還是直直和前方的許沛星越貼越近。
許沛星旋轉著轉過身,朝他張開了手臂。
——“砰”。
他們撞在一起,因為慣性倒地的前一秒,賀聿澤讓自己做肉墊,許沛星摔在了他的身上,他們倒在冰面上,羽絨服夠厚,這點疼痛對于賀聿澤來說并不值得在意。
許沛星壓在他的身上,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尖親昵地蹭了蹭他。
“賀聿澤,你怎么這么好啊。”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是賀聿澤總能下意識地把他放在被保護的一方,哪怕是來不及思考的一瞬間。
賀聿澤抱緊他,在他耳邊呢喃:“那就再多喜歡我一點吧。”
從露天溜冰場出來,便到了晚飯時間。
冬天天色黑得早,街上已經亮起了路燈,最適合在寒冷的冬夜吃的晚餐一定是一頓熱氣騰騰的銅鍋涮羊肉。
許沛星帶著賀聿澤踏進了旺旺火鍋店。
冬天,旺旺火鍋就會順應時節推出他們的銅鍋涮羊肉的湯鍋系列。今夜的生意很不錯,許沛星剛到門口就叫了旺旺一聲,旺旺懷里還抱著幾瓶熱豆奶,一聽他的聲音,眼珠子都亮了幾分。
“星星哥……哥!”旺旺跑過來一把撲進許沛星懷里,“旺旺……想星星哥……哥了!”
許沛星揉了揉她的頭,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新年快樂,旺旺。壓歲錢,祝旺旺平平安安,健康長大。”
他應該不是第一次給旺旺壓歲錢了,旺旺乖乖地接過:“謝謝……星星哥哥。”
賀聿澤這才知道他剛剛在便利店買新年紅包和兌換現金的用意。
他看著許沛星溫柔的側臉,忍不住想到以后……以后如果他們完全標記后,許沛星就會懷孕,會生下他們的孩子。
孩子。
在賀聿澤以前的人生中,對“小孩”這種生物是沒有任何感覺的,賀卿卿從小就是他的跟屁蟲,可賀卿卿犯了錯或者賀聿澤自己心情低落的時候,他都是不愿意搭理對方的。
但是現在一想到未來,許沛星會生下一個屬于他們兩人的小孩,賀聿澤心里就已經幸福得難以言喻,對那個莫須有的孩子也充滿了滿滿的愛意。
他會努力成為一個好父親……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取什么名字呢……
“賀聿澤?!”許沛星抬手在發呆地alpha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這么入迷。”
賀聿澤從遙遠的幻想中回過神來,他抿了抿唇:“……沒想什么。”
許沛星沒有多想,帶著他找了個空桌落座。賀聿澤和他都不是挑食的人,許沛星勾勾選選了一些兩人份的菜,在選飲品時湊過去問賀聿澤:“喝什么?豆奶還是碳酸飲料?”
賀聿澤的回答讓他出乎意料:“熱啤酒。”
許沛星勾著嘴角,滿臉戲謔:“確定?等會醉了,我可扛不動你。”
他又湊近了一些,對著賀聿澤的耳朵說:“而且,晚上還有項目呢……喝醉了怎么玩?”
賀聿澤被他撩撥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只能故作鎮定:“我陪你喝半瓶,不會醉的。”
許沛星捏了捏他滾燙的耳垂,坐直了身體,抬手在熱啤酒一欄寫了個數字“2”。
一頓銅鍋涮羊肉,搭配熱啤酒吃下肚,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賀聿澤對這新鮮玩意兒吃得挺開心,幾大盤羊肉他吃得比許沛星多。
許沛星撐著下巴看他斯文地吃東西,本來想提醒他這玩意兒吃了火氣重,但轉念一想——重就重吧,反正他今晚都要做“清火寶”了。
他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還有些酸脹的腰,趕緊給自己也夾了幾大塊羊肉。
——體育考試可以掛,床上打架他絕不能再輸。
結賬的時候賀聿澤沒有和許沛星搶,他站在許沛星身邊,二人姿態親密,一眼就能看出關系不一般。
旺旺一直在打量賀聿澤,胖哥把零頭給許沛星抹了,笑瞇/瞇地把小票遞給他:“最近都還好吧。”
許沛星和他寒暄了幾句,然后拉著賀聿澤給他介紹:“我男朋友,叫他小賀就行——這是胖哥,這是旺旺。”
賀聿澤禮貌地和胖哥問好,時間不早了,店里也還有其他顧客需要招呼,許沛星他們便和胖哥還有旺旺揮手告別,轉身攜手往店鋪外面走。
賀聿澤耳尖,他聽到后面傳來了旺旺迷惑的聲音:“星星哥……哥給錢,那旁邊……的哥哥,是……他包……包/養的小……白臉嗎?”
她看過電視劇,像剛剛星星哥哥男朋友那種長相好看,又不出錢的,就是叫“小白臉”來著。
賀聿澤:“……”
“噗嗤……!”許沛星哈哈一笑,顯然也聽到了旺旺可愛的自言自語。
賀聿澤無奈地牽住他的手,向他申請:“等會酒店的費用我來給,好不好?”
——不然就更像小白臉了。
許沛星歪著頭看他,一臉不解:“什么酒店?我說了我們要去酒店嗎?”
“……咳,那我們晚上……的項目是什么?”賀聿澤有些局促地問道。
二十分鐘后。
許沛星蹲在地上,手中搓著一個雪球:“你這個肚子會不會搓得太大了一點?”
賀聿澤蹲在他的旁邊,拍了拍自己的作品:“不會,雪人就是要胖嘟嘟的才可愛。”
許沛星受教,把手中搓好的雪球往自己做的雪人臉上“安裝”,他們專注于自己的雪人工程,不一會兒,天空又開始飄起了小雪。
兩個雪人緊挨著,一個干癟瘦弱,一個過于肥胖,實在難看。
許沛星評價道:“你的比我的還丑。”
賀聿澤難得沒有順著他的話:“我覺得你的缺乏靈動和可愛。”
許沛星不服氣:“你再說一遍?誰不可愛?”
賀聿澤威武不屈:“囝囝做的雪人不可愛。”
他似乎看穿了許沛星的意圖,話還沒說完,拔腿就跑,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個雪球就朝著他的方向猛地砸過來!
賀聿澤躲開雪球,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惱羞成怒是不對的,許沛星同學。”
許沛星也笑了,沖著他追過去:“膽小鬼,你有本事別跑啊!”
賀聿澤舉起雙手,任他撲進自己懷里:“好吧,我投降!”
“囝囝做的雪人不可愛,但是我的囝囝可愛。”
他低頭吻在許沛星的唇角,旁邊那兩個丑雪人笑著看著他們,頭頂的路燈為他們打下一束明亮的燈光。
雪夜,是那么浪漫又迷人-
酒店的房門剛剛關上,他們甚至連燈都分不出心神去打開,賀聿澤一把抱起許沛星,將他抵在沙發上擁吻。
酒店身處高層,落地窗外有霓虹燈映射進來。半明半昧的光線環境內,許沛星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他一只手環住賀聿澤的脖頸,去承受男人炙熱的親吻。另一手不安分地扯著賀聿澤已經皺起的襯衣……
“今天的約會滿意嗎?”許沛星偏過頭,賀聿澤的吻落到他白皙纖長的頸側,一路向下。
“這個問題,我要做完最后一個項目才能回答。”
許沛星勾了勾嘴角,配合著他:“你學壞了,賀聿澤。”
賀聿澤直起身,一把丟開自己的襯衣,英俊的眉眼此刻難得充斥著野性的意味。
他說:“是的,我早就被你帶壞了。”
許沛星就是冬夜里的暖火,只會讓身處寒冷中的他,無限沉淪。
第52章 6病態之愛
林漣漪下了班騎著車還沒到小區樓下,就看到了前方手牽手走著的兩個熟悉的背影。
正是她兒子和賀聿澤。
換做之前林漣漪肯定是要去打個招呼的,但是現在情況有點特殊——許沛星三天都沒回家,這三天干什么去了,成年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現在上去打招呼,林漣漪怕聞到他家兒子身上全是人家賀聿澤的信息素味道,多尷尬啊。
索性推著車等他倆分別了再過去。
放縱了三天,小情侶的感情似乎火速又升溫了一個level。
賀聿澤牽著許沛星上樓,新年在即,他詢問道:“要不我白天來你家,晚上你和我一起去我家過年?”
許沛星搖頭拒絕了他這個提議:“我不想晚上留我媽一個人在家跨年。”
“那我晚上來你家,白天你去我家吃個飯,或者我們把阿姨一起接到我家吃飯?”
他們都見過彼此的家長了,雖然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一起吃個飯總沒問題吧。
許沛星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拍板決定:“哪兒那么黏人?白天一起過,晚上各回各家——來日方長啊,賀聿澤。”
賀聿澤抓住他的手:“因為這是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他堅持道,“那我就陪你和阿姨一起過年。”
許沛星挑眉:“大年三十,自己家都不回了?”
“我父母會理解我的。”
話是這么說,晚上,到了賀家的晚餐時間,當賀聿澤提出了大年三十那晚不回家,要去陪自己男朋友和未來丈母娘過年的決定后,賀欽和秦悠都沉默了一瞬。
賀聿澤:“您們有什么想說的?”
秦悠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斟酌著用詞說道:“阿澤,你放假回來總共四天,三天都沒有回家。”
賀聿澤坦誠相告:“因為囝囝的發情期到了,我是在履行我作為男朋友的義務和責任。”
“媽媽的意思是,你們現在都還在讀書,雖然AO登記結婚的年齡是20歲,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合適的交往距離。”秦悠曉之以理,“尤其是星星他不是還要參加拳擊比賽嗎,萬一你們沒有把握住這個度……那他肯定是不能完成自己的夢想了,對嗎?”
這其實也是賀聿澤考慮過的地方,前三天的放浪形骸更讓他深有體會,每一次他都要極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闖入許沛星的生/殖腔進行完全標記對方的沖動。
賀聿澤想到了許沛星對拳擊的熱愛,他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當晚,賀聿澤和許沛星視頻的時候就把大年三十的安排重新給許沛星報備了一下,許沛星見他滿眼寫著遺憾,便想了個法哄他:“那你后天早上你來找我,我們請各自的朋友一起見個面,吃個飯吧,我朋友們都很想見見你。”
這招確實正中下懷,賀聿澤的心情一下子陰轉晴:“吃什么?你那邊有幾個朋友,我好訂餐。”
許沛星看著鏡頭笑得隨意:“烤肉吧,之前六中的美食街有一家很好吃的烤肉,你吃過嗎?”
不出所料的,金貴的大少爺做出了否定的回答:“沒有,名字是什么?”
“同小福烤肉,不用你定位置,我讓周羽給老板娘打個電話,到時候你結賬就行。”許沛星看著他穿著睡衣都一本正經的模樣,心里癢癢的,就想逗他,“賀聿澤。”
賀聿澤應了一聲。
“萬一咱們沒把持住真中大獎了——你想我給你生個女兒,還是兒子?”
這個問題正巧就是賀聿澤不久前才幻想過的事情,賀聿澤有些局促:“我……都喜歡。”
“我想要個女兒,最好能遺傳你的藍眼睛,一定很漂亮。”許沛星現在正趴在陽臺和他視頻,他手里夾著一支煙,眼睛沒在看鏡頭,散漫又認真地說,“賀聿澤,我們應該不會很差吧,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成為了一位父親。”
“嗯。”賀聿澤堅定地回復他,“那就生女兒。”
許沛星笑著罵了一聲:“笨蛋。”
大年三十臨近,林漣漪工作的便利店難得關門休息幾天。第二天一早,林漣漪就帶著許沛星去逛商場,打算給許沛星置辦一身新衣服。
這是他們老家的習俗,許沛星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回過林漣漪的家鄉,她說老家已經沒什么親人在了,物是人非,回去只能平添憂愁罷了。可是在海城,他們母子其實也沒有一個歸宿,許家不是他們的避風港,只是囚禁他們的牢籠。塘灣這個小出租屋也只是暫時的落腳之地,并沒有多么深刻的歸屬感。
人們常說落葉歸根,可對于浮萍一樣的他們來說,只有彼此才是牽連的根莖,飄向哪里,身處何處已經不再重要。
林漣漪整理好脖子上的圍巾,有些拘束地踏進人來人往的商場。許沛星緊挨著她,用高大的身軀為她豎起一座保護屏障。
“歡迎光臨,請問想選什么款式的衣服呢?”進入一家年輕人的服飾品牌店,導購熱情地過來接待他們。
林漣漪穿著樸素,許沛星今天也穿的之前買的舊衣服,不是賀聿澤給他買的那些大牌情侶裝外套,不過導購倒沒有看低他們,仍然帶著專業的微笑,為他們服務。
“紅色的吧,過年穿,討個好兆頭。”林漣漪拍了拍許沛星,“有適合他的碼數都可以試試。”
導購看了一眼許沛星,真心實意地夸獎道:“您兒子吧,小伙子真帥——紅色,有的,您看這幾件……”
許沛星選了一件價格適中,款式簡單的,正脫下外套準備試穿一下,門口就傳來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林漣漪顯然也聽出來了,她身軀一震,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手提包。
“漣漪,好久不見。”
林漣漪有些僵硬地轉過身,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帶著尷尬和慌亂:“好……好久不見……葛姐。”
葛文雪推著一輛嬰兒車,舒適的車內正睡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嬰孩,正是她和許漢源的第三胎孩子。
而她的身旁,還站著許嘉益和許嘉音二人。
氣氛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葛文雪攏了攏耳邊的頭發:“這么久沒見,我們一起吃個便飯敘敘舊吧。”
新衣服沒買成,許沛星陪著林漣漪坐在了一家看起來有幾分小資情調的中餐廳包廂內。
“漣漪啊……漢源來找過你嗎?我現在已經完全聯系不到他了。”葛文雪已經顯露幾縷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悲涼。
許沛星心里覺得好笑,許漢源一生爹不疼娘不愛的,娶了一個媳婦兒倒是對他真心得很。
可偏偏,許漢源的基因不認可葛文雪——像許漢源這樣的瘋子,基因的認可已經完全超出“愛”的分量,在他的眼中,他甚至覺得自己更“愛”和他基因相似的林漣漪。
“他做了什么,你不會還想要自欺欺人吧?”許沛星替林漣漪出聲回復道,“他在替一個神秘組織做人體實驗,他根本不是一個頂級alpha。”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葛文雪,篤定道:“你早就知道的,何必繼續視而不見呢?”
此話一出,許嘉益和許嘉音皆是一驚。
“你胡說!爸爸他怎么不是頂級alpha?他可是全國最厲害的生物學教授!”許嘉益拍桌反駁。
許嘉音則沉默著沒有出聲,她看了一眼葛文雪,又把視線移到許沛星身上,眉頭緊蹙。
許沛星根本不搭理許嘉益的話,他神色自若地給林漣漪夾了一筷子菜:“你當年給我注射【Destroy virus】的時候就知道了吧……讓我猜猜,你跟蹤許漢源到了實驗基地,你看到了「真相」,然后你偷走了藥劑,你想毀掉我讓許漢源徹底放棄我和我媽……可是許漢源比你想象中的病態發狂。”
葛文雪當年給他注射了兩針【Destroy virus】,她一共偷了三支藥劑。可是往后的幾年里,上百支的藥劑都是由許漢源指示給他注射的。
“阿姨沒想要你的命,”葛文雪掐緊手心,“我只是不甘心……你基因等級那么高……不應該的啊!他明明只是一個劣質alpha……憑什么,憑什么我的孩子就不能是創造奇跡的那一個呢?如果是我的孩子,他就會多看我一眼……”
許沛星正想說話,林漣漪卻率先一步回答了她:“我的孩子不是創造奇跡的那一個。”
她握住許沛星的手,第一次直視葛文雪:“你真的以為兩個劣質基因的人能生出一個高級甚至頂級基因的孩子嗎?”
他們站起身,林漣漪最后說道:“你們真的是天生一對,都試圖用別人的痛苦來證明自己的愛。”
就連最后,許漢源都還以為【安樂死】就是給予許沛星的偉大父愛呢,真是諷刺至極。
他們聊的這些,許嘉益和許嘉音聽得云里霧里,什么藥劑,什么實驗,兄妹倆完全不明所以。這還是許漢源消失之后他們第一次聽到關于許漢源的相關消息,他們看向魂不守舍的葛文雪,心里五味雜陳——原本他們就覺得這個家畸形又病態,現在再看,更是覺得從未真正地了解過自己的父母。
從餐廳出來,許沛星平復了一下情緒。
他牽住林漣漪有些冰涼的手,放緩聲音:“媽,我沒吃飽,咱們去楊叔的面館吃碗面條吧。”
林漣漪頷首:“好。”
雪花紛飛,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攜手步入風雪之中。
第53章 7霍氏秘密
大年三十一早,林漣漪就起來和面,許沛星給她打下手,負責剁餡。準備工作就緒,母子倆在廚房一起包餃子,許沛星在廚藝技能上沒什么天賦,包出來的餃子都“個性鮮明”,扔進盤子里和林漣漪的混在一起都能一目了然——因為實在難看。
丑是丑了點,不過下鍋煮的時候不會散,所以年年林漣漪都允許他來造作幾個,煮熟后就讓他自產自銷。
許沛星剛捏好一個丑餃子,門鈴響了。
他擦了擦手去開門,門剛打開,寒氣從賀聿澤身上跑出來,他的羽絨服上還帶著一些雪花。許沛星拉他進屋,屋里暖氣足,賀聿澤拍了拍身上的霜雪,將手上的禮物都放到置物柜上,然后脫下外套,解下圍巾。
“怎么來這么早?”許沛星問,伸手替他接過衣服和圍巾拿去放好。
賀聿澤今天穿了一身高領的黑色毛衣,他身形比例幾乎完美,這樣的裝扮使他更加俊逸。因為今天還是約定好的“公開請客”飯局日,他還特意打理了一下頭發,儒雅貴氣的公子哥形象格外惹眼。
他擼起袖子:“想早點見到你——在包餃子吧,我也可以幫忙。”
許沛星身上穿著一條粉色的小熊圍裙,圍裙上還沾著面粉,賀聿澤覺得他這個樣子挺可愛,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我要吃囝囝包的餃子。”
“這可是你說的。”許沛星咧了一下嘴角,“那我還得多包幾個,你要吃完啊。”
賀聿澤說著好,然后跟著他進了廚房。
“阿姨新年好。”賀聿澤禮貌地和林漣漪打招呼。
林漣漪笑著回應他:“小賀新年好,去外面坐著等會吧,我們也快包完了。”
他一身精致的打扮不說,手上還戴著一塊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表,橫看豎看也不適合進廚房來做事。
許沛星倒沒所謂,他直接取下自己身上的圍裙給賀聿澤穿上,賀聿澤配合地低頭伸手,許沛星給他在后腰打了個蝴蝶結:“開始吧,我今天吃你包的餃子,咱倆交換。”
他以為賀聿澤包餃子的水平和他應該差不多,畢竟賀聿澤的出身擺在那里,許沛星想起當初問過賀聿澤會不會做飯,賀聿澤回答他“會”,其實許沛星只有一分信的。
可是當賀聿澤把餃子皮放手里,挑餡兒,捏褶兒,一氣呵成,而且包出來的餃子造型精巧,白白胖胖。
——和他的丑餃子真是高下立見。
許沛星微愣:“你真會啊?”
林漣漪也夸獎道:“小賀包得真好!”
賀聿澤表面波瀾不驚:“挺簡單的。”
實則,他昨夜可是和家里的保姆阿姨學了幾個小時才有了今天的成果。精準預測了今天的“考試題目”,并且拿到了滿分,賀聿澤嘴角上揚,又給許沛星展示了一下。
他把包好的餃子放入盤子里,這才注意到盤中有一些餃子“雞立鶴群”。他拎起一個奇形怪狀的丑餃子:“囝囝,這是你包的?”
林漣漪笑得開懷:“他啊,手笨,我教再多次都學不會。”
許沛星聳聳肩,一臉淡定:“你說了今天要吃我包的餃子的,可不許反悔。”
賀聿澤點頭:“不反悔。”
林漣漪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登對的樣子,心里有了幾許慰藉。賀聿澤對許沛星的愛意毋庸置疑,林漣漪也難得看見自己兒子有這么鮮活可愛的一面。
水開了,熱氣蒸騰,餃子下了鍋——今年,是個格外溫暖、美好的年。
吃完餃子,許沛星負責洗碗,本來賀聿澤自動請纓,被母子倆一起否決了。
“媽,我和賀聿澤今天要請周羽他們吃個飯,我們就先出門了,下午我就回來。”許沛星報備了一下行程,他正準備穿上自己的外套,賀聿澤卻拉住了他。
“我給你買了新衣裳。”賀聿澤走過去從他提來的一堆禮物中找出一個袋子,拿出了一件紅色的短款羽絨服,“你不是說昨天買衣服沒買到——新年穿新衣,祝我的囝囝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事事順心。”
昨晚他們視頻,許沛星只是順嘴提了一句買衣服的事情,沒想到賀聿澤就記在了心上。
許沛星皮膚白,紅色襯得他氣色更好,青春洋溢。再一細看,他身上這件和賀聿澤今天穿來的黑色還是同款。
賀聿澤又從袋子里拿出一件長款的紅色羊絨大衣:“這是給阿姨的,我不知道預估的碼數合不合身,您試試。”
林漣漪局促地愣在原地:“這……我……這怎么好意思……”
許沛星接過衣服走過去給她往身上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也給他準備紅包了?再說了,他以后也是你兒子……挺合身,漂亮。”
賀聿澤也稱贊道:“阿姨本來人就漂亮,這衣服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林漣漪被他們哄得高興,笑著笑著眼角就漸漸濕潤了,她低頭擦拭了一下眼角:“誒,謝謝小賀,有心了。”她將自己早就裝好的新年紅包拿出來遞到賀聿澤手上,“沒多少錢,就是討個好彩頭。”
她拍了拍賀聿澤的手背:“阿姨今天正好約了同事一起逛街,你們也去玩吧,晚上回來吃飯嗎?”
賀聿澤回答:“晚上我送囝囝回來,就不再這兒吃飯了,謝謝阿姨。”
畢竟今天是大年三十,林漣漪點頭:“好,那年后再來玩。”
出了門,已經快十點了。
賀聿澤牽著許沛星的手,揣進自己的衣兜里:“許嘉音和霍濤的訂婚提前到了許嘉音的成年生日,霍濤說是他父親的意思。”
許嘉音的生日在七月,也就是半年以后。
許沛星眉眼微冷,語帶嘲諷:“許漢源都失蹤了,還要結這個婚,看來霍啟陽和許漢源之間有非常深厚的「情誼」啊。那霍濤對許嘉音什么態度?”
“他在我和楊宇旻幾人中,是最理智的。”賀聿澤勾了勾他的手指,“楊宇旻說我是戀愛腦,他自己是咸魚一條,濤子一直以來就有事業心,在他看來感情這種東西并不重要。”
和許嘉音結合究竟能得到什么,尚且不知,但是霍啟陽鐵了心要霍濤完成這段婚約,只有這樣霍濤以后才能名正言順從霍啟陽手中繼承到霍氏醫療。
畢竟霍家還有兩個兄弟對著霍氏掌權人的位置虎視眈眈著。
許沛星被他逗樂了:“你,戀愛腦?”再一琢磨,好像是這么一回事,“也挺中肯的。”
聊著聊著,就到達了一家商場,賀聿澤提前訂購了幾份禮物,是等會要送給許沛星的朋友的見面禮。
許沛星看他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給他豎大拇指:“這一套流程下來,我的親友團直接成你的擁躉,以后咱倆要是分手,他們肯定都要幫你罵我了。”
賀聿澤這些見面禮都是大手筆——時下最新款的手機,智能手表,還有大牌香水,總計消費七位數肯定是有的了。
賀聿澤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唇:“童言無忌,什么分手,不可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取完東西,等他們到達約定好的烤肉店時,才發現周羽、李靖言、姜淼還有周琦已經最先到場了。
姜淼和周琦都去了外地讀大學,這還是上大學后第一次聚在一起。他們幾人都是初中或者高中同學,當然都認識賀聿澤。
其中姜淼和賀聿澤還是高中的同班同學。
姜淼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班長,好久不見。”
賀聿澤對這位以前班上的化學天才也印象深刻,禮貌地點頭回應:“姜淼同學,好久不見,聽說你去了E大。”
眾人客套地寒暄了一會兒,周羽這個二愣子一開口,直接打破了這官方的場面:“我那個時候就在想誰能有那個膽子睡我星哥啊,嘖,校草,還得是你,不愧是頂A!”
許沛星反手給了他后腦勺一下:“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拿你當啞巴。”
周羽傻乎乎地捂著腦袋,軟乎乎的包子臉一臉委屈:“我說錯了嗎?”
“哈哈哈,沒錯,一點也沒錯!除了我們老賀,就你們星哥這樣的猛O,誰都不敢上手。”一道聲音傳來,眾人扭頭,正是楊宇旻和霍濤走了過來。
楊宇旻坐在了周羽對面,向他打招呼:“小包子,好久不見啊。”
周羽對這個上次送自己去酒店的alpha也挺有印象:“我不叫小包子,我叫周羽,羽毛的羽。”
霍濤挨著楊宇旻落座,他和許沛星對視了一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交換了一下,除了賀聿澤,旁人無知無覺。
又過了一會兒,申隆英帶著黛玉他們也趕到了烤肉店。
滋滋冒油的烤肉發出誘人的香氣,許沛星這邊的親友團顯然更活潑,沒一會兒氣氛就被搞了起來。
交杯酒喝了,當眾接吻接了,緊接著就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一個個都鉚足勁想聽聽他倆的八卦。
頭一次玩這個酒桌游戲的賀聿澤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又輸一局,他選了真心話。
李靖言摩拳擦掌,問出了大家都好奇的問題:“咳咳,你倆上本壘了嗎?”
許沛星一點也沒有害羞的神色,反而興致勃勃地看著賀聿澤,想看他有什么反應。
賀聿澤不太理解她這些“專業術語”,一本正經地問:“什么意思?”
眾人起哄,楊宇旻拍著大腿笑得最歡:“就是問你倆負距離接觸沒有!”
賀聿澤的俊臉明顯有些泛紅,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許沛星,許沛星沖他歪著頭笑,賀聿澤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嗯……”
氣氛一下子又活躍了一度,連周琦和姜淼都開始跟著大聲地起哄湊熱鬧。
又玩了幾輪,輪到了楊宇旻,楊宇旻無所畏懼:“大冒險。”
申隆英出題:“從我手機盲點一個數字,然后從你開始數,數到我們之中這個對應這個數字的人,嘴對嘴喂ta吃餅干。”
楊宇旻盲點了一個“7”,從他開始數,第7個人正好是周羽。
“來吧,小包子,哥哥喂你吃餅干。”楊宇旻把長條形的餅干含進嘴里,然后把身體湊過去,周羽倒也大大方方配合,站起身也佝著身體去接。
他們這么坦蕩倒讓看熱鬧的沒了激情,大家沒管他們,自顧自喝酒吃肉。
餅干還剩一小截。
周羽以為楊宇旻會咬斷餅干,這個游戲就此結束。
結果,飛快地,楊宇旻那段餅干就被他吃進了嘴里,他們的嘴唇極為快速地貼了一秒鐘。
無人注意。
周羽一愣,楊宇旻沖他挑眉露出一個痞氣十足的笑。
小包子漲紅了臉,變成了煮熟的小螃蟹,他吹胡子瞪眼地兇了一下楊宇旻,對方顯然臉皮厚得驚人,氣定神閑地喝酒,根本不在意。
一頓飯吃到尾聲,就到了下午三點多。
許沛星起身去衛生間,出來時正巧和霍濤不期而遇。
霍濤遞過去一根煙:“合作愉快。”
許沛星接過煙:“互利共贏。”
香煙點燃,衛生間的門被扣響兩聲,賀聿澤站在門口:“許囝囝,說好的戒煙呢?”
他走過去,拿掉許沛星手中的香煙,問霍濤:“許漢源有消息了?”
霍濤微微頷首:“我懷疑,我父親將他保護起來了。”
“R國最近連續找我們進口了許多藥劑,根據你之前提供的那些實驗室的東西,我找人留意了,80%的藥劑都是你說的那種病毒的成分藥劑。”霍濤吸了一口煙,“有人在量產那種病毒。”
許沛星和賀聿澤同時皺眉。
霍濤抖掉煙灰:“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了,你們小心點。”
第54章 8拼湊真相
年后,賀聿澤和許沛星開始著手調查許漢源背后的神秘組織,突破口自然就是霍氏醫療。
霍啟陽已經是半隱退的狀態,霍氏的一半權利都放在了霍濤手里,但對于這位曾經也算叱咤風云的前輩,賀聿澤和許沛星自然要恭恭敬敬地上門拜訪才不失禮數。
至于霍啟陽能給他們透露多少,那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對于他們的到來,霍啟陽表現得十分平淡,臉色并沒有拒之千里的神色。書房內,霍啟陽落座于太師椅上,他隨意地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們:“坐吧。”
“你就是許沛星。”霍啟陽看著許沛星,“沒想到——”他欲言又止。
許沛星替他把沒有說出的話給接上:“沒想到有人居然能在注射了【Destroy virus】之后還能活到今天?”
霍啟陽和他對視在一起:“你們知道了多少,又想從我這兒了解什么呢?”
賀聿澤拿出自己帶來的一個牛皮紙袋,從里面取出幾張照片,以及一份文件:“我們了解的東西都在這里,請霍先生過目。”
他把東西遞到霍啟陽面前,霍啟陽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賀聿澤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直接點明:“我們有兩個問題想得到您的解答——一、為什么長期以來幫助許漢源,即使在您已經發現他做的實驗有悖法律和倫理準則的情況下。二、這份文件的下達者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在霍啟陽的手中一共有四張照片。
第一張是一張合照,霍啟陽對這張照片記憶猶新,因為這是他們接到上頭指令后第一次到達那個實驗基地時拍攝的合照。
站在照片中間的是一名中等個子,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右手邊是一個身穿白大褂、涂著艷麗紅唇的女人,左手邊站著的人就是許漢源。
而在他們身后還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除了霍啟陽以及賀聿澤的父親賀欽,還有如今社會各界中響當當的一些人物。
當然,最多的還是一些籍籍無名的普通百姓。
這張照片背后還注明了文字:第一批華國Alpha&Omega共計113人。
剩下三張照片,可謂是觸目驚心,血腥殘忍。
那是一位無名alpha被作為實驗體注射了藥劑之后,三段不同時期的照片。
根據照片上他的狀態可以推測出每張照片對應的大概時間節點——注射藥劑不久,注射一段時間,毒素爆發。
三張照片,從他被注射了藥劑之后就能看出這名alpha出現了極為痛苦的癥狀,直到吐出大量帶著器官殘渣的血沫,然后暴斃而亡。
賀聿澤才拿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幾乎心如刀絞——他想到了許沛星,想到了他只是因為足夠幸運,才從這樣恐怖的病毒中抓住了一線生機,存活到了今天。
可他經歷的那些痛苦,卻是真實存在過,賀聿澤甚至代入了許沛星每次病毒發作的模樣,許沛星知道后只是輕描淡寫地逗他:“我沒那么難看。”
“你們怎么會有這些照片?”這些照片,連霍啟陽都沒有見過,他只記得第一天確實拍了合照,可照片的成品并沒有向他們公布過。
可霍啟陽問出這個問題后似乎也并不在意能否得到他們的回答,他把照片摞好,然后放在了手邊的茶幾上。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份文件上。
文件一共有兩份,每份有六頁,其中一份是中文,一份則是日文。
醒目的【新人種基因改造計劃書001】的標題令人脊背發涼。
在這份文件中,清楚寫到了基因改造計劃的目的:提取AO基因,實現對新人種第二性別的分化控制,盡量以體質更強的Alpha和能生育的Omega為主要分化目標,提高優質基因的分化率。
后面還包含了這次實驗計劃的選址、建設集團、醫護人員名單以及選定的113名實驗者的身份信息。
最后就是簽署這份計劃的幾個人的名字:
【許漢源】
【齋藤合美】
【坂田上二】
【Josip(約瑟普)】
最后一個名字是一個英文名,可通過第一張合照來看,并沒有歐美人的存在,這個Josip成了一個未知角色。
至于其他兩個R國的人,賀聿澤已經借助秦襄的權限啟用了軍用的人臉識別系統,搜索出了他們的信息,正好和照片上的那一男一女所對應。
“我和許教授在很久以前就有過一面之緣。”霍啟陽緩緩開口,他看著文件落款處那個熟悉的簽名,心頭最后一塊石頭也砸進了深淵,發出了一聲悲哀的回響。
初見許漢源是在一家西餐廳。
霍啟陽和大學的同學一起到那家西餐廳就餐,往常一向安靜的餐廳,今天卻格外的熱鬧——或者說吵鬧。
謾罵聲,譏笑聲,議論聲,引起了霍啟陽的注意。
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男性服務生被兩個人按著跪在地上,另一個青年正在將一整塊未切的牛排拼命地往這個服務生嘴里塞。
那是一塊五分熟的牛排,在過度的擠壓中,深紅的血汁就冒出來,流滿那個服務生的下巴、脖頸,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霍啟陽認識正在施暴的青年,一個老牌財閥家的小兒子,不學無術,這樣仗勢欺人的事情干得也不算少。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今天的舉動實在太過分了。
霍啟陽走過去,掐住了青年的手:“唐少,適可而止。”
唐軒自然認識霍啟陽,也愿意賣他這個面子:“喲,霍哥,你也來這兒吃飯——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吃飯的興致了,這頓飯我買單。”
“不用,謝謝唐少的好意。”霍啟陽松開了手,他彎下腰去扶那個被欺負的服務生,“你沒事吧?”
回應他的是對方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烈嘔吐。
沒有咀嚼碎的牛排混著血沫、唾液、胃酸——統統一涌而出。
酸臭的氣味彌漫開來,周圍的人捂著鼻子嫌棄地散開,霍啟陽蹲下身體,絲毫不在意皮鞋上沾染的污穢。
他遞出自己的手帕:“擦一擦就好了。”他打量著這個服務生,他的五官長得非常優越,看起來也格外年輕,甚至還有幾分面熟,霍啟陽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A大的學生吧?”
服務生慢慢地擦拭干凈自己臉上的臟污,他側頭看向霍啟陽,還透著幾分狼狽的臉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是的,我叫許漢源,謝謝霍少今天為我解圍。”
霍啟陽先是被他的名字驚訝了一下,然后才問道:“你認識我?”他扶起許漢源,“你的名字我倒是如雷貫耳。”
A大生化院的頂尖學霸,每個教授都爭搶著要的生化天才,哪怕霍啟陽是其他專業的學生也對【許漢源】三個字耳熟能詳。
“霍少在學校很有名氣。”許漢源回答。
學校的圖書館是霍氏醫療捐贈的,他們學院的很多器械設備也是霍氏醫療的贊助,霍啟陽在學校里是人人都想巴結的對象。
經此一事,霍啟陽開始關注許漢源,知道了他家境貧寒,一個人身兼多職養活自己,就算這樣,他還能潛心鉆研,大一的暑假就研發出了一款信息素抑制劑,并且不斷進行優化。霍啟陽被他堅韌的精神所打動,二人逐漸成為了要好的朋友。
后來許漢源徹底擺脫了貧窮的身份,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頂尖人才,霍啟陽在這段時光里給予的便是實驗器械和藥劑的幫助。
再次相遇,情況顛倒。
霍啟陽在實驗基地里目睹了身邊其他人的死亡,當他即將被抓住強行注射藥劑的時候,是許漢源出現,救下了他。
“我進基地那天看到他,他用眼神給我示意過,不要暴露和他認識的關系。”霍啟陽回憶著,“后來在實驗基地待的那段時間里,我就沒再見過他。”
他看向許沛星:“你的身體里,應該不止一種藥劑。”
“我不是在為你父親開脫辯解,我只是想跟你說,當年你母親懷上你,他還給我打過電話。”霍啟陽放下手中的文件,“我知道狼來了的故事,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相信他了——但當時,他跟我說,他很高興,因為他覺得你是傾注了真正的“愛”的結晶。他不愛葛文雪,對許嘉益和許嘉音也沒有什么深刻的感情。當年,他沒日沒夜地做實驗,終于做出了一款【Reshape drug001】,他說他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塵,他想你從一出生就擁有不被人詬病的優秀基因。”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番話。
多么令人同情的一段身世。
多么深沉偉大的一種父愛。
連霍濤這個旁觀者都要為之動容了。
可許沛星聽完他的話,只是冷冷一笑。
“霍先生,您真是好騙。”
“從一開始,許漢源可能就想過無數種接近你的方法,他可是最會「趨炎附勢」了。好不容易您自己跳出來「拔刀相助」,這段深厚的友情自然建立得無比輕松。”
然后呢,所謂的【傾注了“愛”的結晶】【不希望步他的后塵】【不被人詬病的優秀基因】不過是精心編織的謊言罷了。
“因為我媽和他的基因匹配度非常高,我這樣的孩子才是他完美的實驗品。”
許沛星眉眼下壓:“狗屁的【愛的結晶】。”
第55章 9拼圖密碼
顯然,許沛星對許漢源的評價一針見血,霍啟陽也不是真的蠢而不自知,他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臉上,顯露出了幾分自嘲:“但他救過我的命,這是我欠他的。”
“其實我也不懂第二性別出現的意義,他只是想讓人人平等,有錯嗎?即使這個過程……這個過程確實需要有人犧牲。”
賀聿澤面色凝重地看向霍啟陽:“那當年您為什么不為了這「偉大的事業」而成為犧牲的那個人呢?”
許沛星嗤笑了一下:“因為石頭砸到自己腳上了才知道痛唄。”
他們的一唱一和讓霍啟陽面色更加難看,可他無力辯駁。
“所以,第二個問題,霍先生能否告知我們答案了呢?”許沛星收斂了散漫的神情,“霍先生,許漢源等人的這個實驗目的我想并不只是這份文件上寫的這么簡單。”
霍啟陽眉頭一蹙:“什么意思?”
此時一直沒說話的霍濤站了出來,他拿出一個u盤,用電腦將里面的一個視頻找了出來。
“爸,這段時間來多國持續爆發了數起新人種惡性傷人事件,這兩個月來,有多個海外企業向我們購買藥劑——我讓技術組的人員對比過了,都是【Destroy virus】的必要成分藥劑。”他示意霍啟陽看視頻,手指點擊了開始鍵。
視頻明顯是偷拍視角,鏡頭晃動得厲害,畫面里人群尖叫著逃跑,有身穿武裝部制服的人正在和幾個普通穿著的男性打斗。
這樣的視頻有十幾個,不同膚色,不同人種,不同語言,可他們的視頻似乎都指向一個內容。
“我們合理懷疑,許漢源背后的組織存在更大的陰謀,他們想利用這個病毒,實現對新人種的全面——清除。”
【清除】。
多么可怕的字眼。
“實現「人人平等」的最好途徑,就是直接讓新人種消失。”許沛星鼓了一下掌,“清奇的腦回路,索性讓世界滅亡算了。”
因為新人種的出現,人的三六九等劃分得愈發涇渭分明,這已經不是以前只有財富等級的區別了,一個人從出生起,他的基因似乎就決定了他未來的路。
可是,定義基因的不也是人類自己嗎?
alpha身體素質強悍,就可以保家衛國,發揮出最大的優勢。
Omega心思細膩且被賦予延續生命的力量,就可以在符合自己條件的領域發光發熱,并受到足夠的尊重和保護。
beta不受信息素影響,可以更好地適應各種崗位,他們雖然中庸,然而中庸本也是世界維系和平共處至今的生存之道。
若一開始,拋棄所謂的“基因法則”,只這樣定義新人種,哪里還會生出這么多的陰暗面。
“我沒有見到過那位大人物,但是漢源和他曾經有過交集。”霍啟陽嘆了一口氣,他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書桌處,從一本書中拿出了一把鑰匙。
他打開上了鎖的柜子,拿出了一封信:“漢源說,如果有一天聯系不上他了,就讓我打開這封信。”
許沛星質疑:“他沒有被您的人保護起來?”
霍啟陽搖了搖頭:“我知道上次小賀在實驗室救下了你的事,那天他給我發了消息說他跟著齋藤合美去了r國。”
他把手中的信遞給許沛星:“在你們找到我之前,我已經有好幾天沒再收到他的消息,或許,是時候看這封信了。”
許沛星拆開信封,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個地址:
【r國巖坂街76號401室】。
他不知道許漢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從實驗室里遺留的照片和文件到如今這個撲朔迷離的地址,他似乎……在刻意留下這些東西指引他們去尋找真相。
可是,為什么呢?
許漢源可不是一個善良正義的人,迷途知返的可能性實在不高。
“那就去一趟r國,一探究竟。”賀聿澤走過去牽住許沛星的手,改變了對霍啟陽的稱呼,“霍叔叔,我父親好久沒和您見面敘舊了,他讓我給您帶個話,空了可以去找他喝喝茶,聊聊天。”
翌日,許沛星和賀聿澤乘坐最早的航班飛往r國,許漢源給的那個地址經過搜索確認是在遷田的巖坂街。
飛機落地遷田機場后,他們直接乘車前往巖坂街76號。彼時r國也正迎來了一場強降雪,冷空氣席卷,街頭已經鋪了厚厚一層白雪。
下車前賀聿澤給許沛星重新整理好圍巾,目的地就在眼前——那是一棟老房子,年久失修的模樣,外墻的漆已經斑駁,在這漫天飛雪之中,宛若一具茍延殘喘的衰敗之軀,隨時都有轟然倒塌的錯覺。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賀聿澤牽緊許沛星的手,左拐右拐,上樓,終于找到了401室。
賀聿澤扣響了老舊的房門。
不過,無人應答。
又敲了兩下,門發出了一聲凄涼的“吱嘎”聲,許沛星二人一愣,側過頭循聲望去。
門開了,不過是401室旁邊的那戶。
一個身形佝僂的侏儒老人從門內探出身子,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他們。
隨后,他比劃了一下手勢:「進來。」
許沛星和賀聿澤對視了一眼,緊隨其后進了屋。
房間并不算寬敞,老式燈泡也不明亮,不過房間內打理得井然有序,盡管目光所及之處,看不見一件像樣的家具或者電器,但也能看出住所的主人有在認真地經營生活。
侏儒老人給他們倒來兩杯熱水,示意他們坐到椅子上。
許沛星和賀聿澤通過他的肢體動作和不時發出的一些音節識別出侏儒老人并不會說話,但他可以聽得見聲音。
“您好,您認識我們?”賀聿澤開口詢問道。
侏儒老人把目光放在了許沛星身上,用手勢表達:「我知道你。」
許沛星面上不動聲色,他盯著老人左手殘缺的一根手指,有些緩慢地叫了一聲:“根……叔?”
根叔點點頭:「你還記得我。」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許沛星心頭一沉:“您……怎么在這里?”
根叔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然后進了臥室,他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封信和一個u盤。他把東西遞給許沛星:「看看。」
不出所料,拆開信封,還是許漢源的筆跡。
【u盤密碼:第三十六號拼圖】
賀聿澤不明所以:“這是什么密碼?”
許沛星攥緊u盤,他喃喃道:“我知道。”
從小學到最后被趕出許家前,許沛星一共拼了39副拼圖,其中這副三十六號拼圖是一條藍鯨,總計1005塊。
他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因為1005正是他的生日。
許漢源什么意思,他知道我會找到這里來?還是說只是一個假設?他……他不是想殺掉我嗎。
——許沛星心里五味雜陳,他以為他早就看透許漢源虛偽的內心,可是。
可是,許沛星掐緊掌心,那又怎么樣,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對立面。
“囝囝……”賀聿澤拉起他的手,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替他吹了吹已經留下指甲印的手心,“別想太多,我們先回去看看這個u盤里的東西好嗎?”
許沛星低低低回應了他一聲,他看向根叔,起身鄭重地朝他鞠了一躬:“謝謝您,當年不是您的幫助,許沛星可能熬不過那一晚。”
根叔朝他擺擺手:「不客氣,我也謝謝你。」
告別根叔,許沛星和賀聿澤拿著u盤返程回國。
“可以和我說一下你們之間的故事嗎?”賀聿澤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許沛星回憶了一下:“很久以前的事了,根叔以前是給許家定期做保潔的清潔工。”
那個時候許沛星剛上小學不久,因為鑒別出了優秀的基因,許漢源對他很寵愛,給予了他非常好的生活條件,還給他安排了很多私人教學。
一天,他正在跟著老師學習,就聽到樓上傳來了一陣辱罵聲。
許沛星從地下室出來,只見一個清潔工人正捂著被砸破的腦袋唯唯諾諾地跪在地上,他沒有說話,只不停磕頭,做出央求的手勢。
在他的身邊,有一只被打碎的手鐲。
許沛星記得,那是葛文雪花了大價錢拍下的一只收藏款帝王紫玉鐲。
葛文雪氣得不行,將怒氣發泄到那個清潔工身上,他叫嚷著要把這個清潔工扭送警局,要給他多么嚴厲的教訓。正在此時,許漢源回來了。
妻子哭鬧著,許漢源攬住女人進行安撫:“聽你的。”
“爸爸。”許沛星從墻角走出來。
許漢源松開葛文雪,蹲下身看著許沛星:“誒,囝囝,怎么了?”
“就算去了警局他也賠不起阿姨的手鐲的。”年紀尚小的許沛星說道,“爸爸從囝囝的零花錢里一點點扣出來,以后再給阿姨買一個新手鐲吧。”
孩童天真的話語逗得許漢源笑出了聲:“好吧,那囝囝可不能后悔。”
“然后呢?”賀聿澤問道,“這是你幫助了根叔,那你呢?”
許沛星繼續娓娓道來。
后來根叔去了哪兒,許沛星沒有關注過了,沒過多久的好日子,葛文雪就給他注射了【Destroy virus】,在之后就是許漢源在得知他沒了所謂的優秀基因后拿他繼續當試驗品。
“我忘了是哪一次注射完藥劑,那一次我只感覺我是真的要死了……”許沛星拍了拍賀聿澤緊繃的手,“然后有個人給了我一支針劑……”
他當時痛到已經快視線模糊,只看清了一只殘缺的手。
賀聿澤不解:“根叔怎么會出現在實驗室?而且,他給的針劑……真的起作用了嗎?”
許沛星搖頭:“不知道。我當時也只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不過通過今天的事可以看出來,根叔是許漢源的人,出現在實驗室似乎也不奇怪。”
至于那支藥劑,誤打誤撞?還是……又是許漢源的指令。
許沛星得不出答案。
賀聿澤道:“算了,一步一步來,當務之急,是看這u盤中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吧。”
第56章 10死亡威脅
回到海城,許沛星和賀聿澤馬不停蹄地就回到許沛星家去查看u盤里的東西,讀取數據的時候,許沛星淡淡地說:“每當我以為我已經看明白許漢源的時候,他又總能讓我覺得其實我沒看懂過他。”
賀聿澤揉了揉他的后腦勺:“沒有人會不喜歡囝囝。”他用輕柔的語氣寬慰他,“可是這世界上的身不由己和利欲熏心都可能消磨掉【喜歡】。”
“喜歡是沒有成本的,所以囝囝不必原諒他,也不用再期待他撿回曾經被他丟棄的一切。”
許沛星側頭看向他幽藍的眼眸:“你說得對。”
在許漢源把他當做實驗品的時候,他們就注定走上了不同的兩條路。
殊途難同歸。
此時,電腦上顯示u盤已經讀取完畢。
賀聿澤點開唯一的那個文件夾,里面是一個兩分多鐘的視頻,視頻的初始畫面上就是許漢源的臉。
【囝囝,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爸爸首先恭喜你成功活了下來。】
視頻里,許漢源點燃了一根煙,他坐在椅子上,神色放松地看著鏡頭,繼續說道:【從你借助賀家的力量想扳倒我時,我就知道咱們父子倆互相殘殺的這一天必定會到來。不過,天真的孩子,這世界不是美式英雄電影。】
他抖了抖煙灰,昏暗的房間里,他的煙頭發出微弱的火光,視頻里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日語對話,還有一些奇怪的聲響和時強時弱的慘叫聲。
【他人為刀俎,你我為魚肉,世界必然將迎來重組的一天。】這句話說完視頻也即將到尾聲,有人敲響了許漢源的房門,許漢源敲了敲自己的手表三下,隨后視頻一晃,徹底黑屏。
從表面來看,這個視頻似乎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像極了一個父親因為被孩子使絆子而無能的“宣戰”視頻。
可賀聿澤知道,若真是這樣,許漢源不至于費盡心思把這個u盤藏起來,還留下線索讓他們來找到。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許沛星:“囝囝,在想什么?”
許沛星回憶著最后許漢源那個動作,突然說道:“把視頻拉到他敲手表的上一秒。”
賀聿澤按照他的要求,拉動視頻的進度條。
“就是這里,停。”許沛星掏出自己的手機,用照相功能拍著視頻里許漢源露出的手表,他將畫面放大,按下了拍攝鍵。
他把照片遞給賀聿澤,向其解釋:“小時候,許漢源教過我一種特殊的密碼。”
賀聿澤看著圖片上,被放大的表盤上顯示的時間為:【14:53】。
此刻,按照視頻中的環境看來,應該是在黑夜,不可能是下午時分,這個時間是許漢源刻意調出來的。
“是什么意思呢?”賀聿澤問道。
許沛星敲了三下手腕:“一反二正三反,【35:41】。”
這個數字聽起來更沒有頭緒,但賀聿澤的頭腦向來反應迅速,對數字也極其敏銳,他試探道:“經緯度?”
許沛星點點頭:“除此之外,也可以對應相應的文字。”
他在腦海里努力回憶了一下,但是時間久遠,許漢源教給他的這個密碼游戲,其實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晰。
“沒關系,慢慢來。”賀聿澤借助電腦順手查了一下【35:41】的經緯度坐標準,“按照你所說的,查出來的地址是東都。”
又是r國。
“這個幕后黑手看來和r國脫不了干系。”許沛星揣測道。
賀聿澤卻搖了搖頭:“你忘了,還有一個未知的Josip(約瑟普)?上次濤子放的視頻,歐美國家發生暴動的次數不比我們或者r國少。”
許沛星沉重地點點頭:“嗯,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我總覺得許漢源他們背后的大人物要有大動作了……”
寒假所剩時間不多,可眼下事態的進展隨著調查的深入,愈發令人膽戰心驚。賀聿澤也憂心忡忡:“我會把這件事告知我的父親和外公,必要時,這件事必須公布出來,引起人們的重視。”
他們不知道敵人會采取什么手段實行所謂的【第二人種清除計劃】,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轉暗為明,讓人人都有所防備。
“那等我再想想這個數字對應漢字,想出來了我們再前往京都看看。”許沛星拔掉u盤,站起身,“走吧,現在咱們先去吃飯。”
結果他們剛出門沒一會兒,賀聿澤率先警覺——有人在跟蹤他們。
可前方剛好就是塘灣小區的一條小巷,冬天本來出來的人就少,更何況現在正直中午,家家戶戶都在午飯時間。飯菜香還能若隱若現地漂浮在濕冷的空氣中,可小巷里殺意騰騰,全無一絲暖意。
堵住他們去路的人各個都身著黑衣,戴著黑色口罩,許沛星一打量他們的動作,就能看出這些人都是練家子。他的視線落在他們褲子兩側的隆起處,拉了拉賀聿澤的手:“小心,他們身上有刀。”
一陣冷風吹過小巷。
對方有七個人,賀聿澤和許沛星戰斗力都不差,可正如許沛星所想,這幾人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賀聿澤A值再高,拳腳功夫上畢竟不是專業的,對方顯然對他們有過了解,七個人里專門有五個人都去纏斗住賀聿澤,剩下兩個牽制住許沛星,
許沛星的余光里只見寒光一閃,他一聲怒呵:“賀聿澤!”
鋒利的軍刀直接刺破羽絨服外套,捅進賀聿澤的手臂,對方手上一個下劃的動作,鮮血噴濺,竟直直將賀聿澤的手臂用刀尖繼續劃拉開一個長長的口子,刀口延伸至小臂!
皮肉上傳來的鈍痛感火燒火燎,可賀聿澤只擔心自己成為許沛星的累贅,他明白眼前這些人的目標不是他。他對汩汩流血的手臂視而不見,索性脫掉礙事的外套,愈發狠厲地還擊回去。
看見賀聿澤受傷,許沛星也打紅了眼,他實戰經驗比賀聿澤還要豐富,眼下更是不留余力,下了死手地與黑衣人打斗起來!
他一把奪過近身這個黑衣人的軍刀,手腕翻轉,發狠地將刀尖刺入被他鎖住不能動彈的黑衣人腹部,鮮血染紅了他的手,他無知無覺,一腳踹開暫時喪失戰斗力的黑衣人,又攥著刀沖向圍攻賀聿澤的那幾個黑衣人。
纏斗進入白熱化階段,每個人都受了傷,黑衣人也沒想到他們倆能這么能打,畢竟資料給的身份簡介上第一個就寫著醒目的三個字:大學生。
而現在這兩個不要命的架勢,想完成boss交代的【帶走許沛星】的首要任務是不太可能了。
“必要時,也可以——”一身西裝的人只有一半身影顯露出來,對方舉起一只手,比了一個“開槍”的手勢,嘴唇輕啟,發出一個輕輕的聲效,“砰——”
為首的黑衣人從地上翻身而起,他從身上掏出一把92式手/槍,消音器的作用下,子彈射出去時只有悶悶的幾聲——
“砰砰砰——”
三聲槍響。
賀聿澤反應迅速,撲過去抱著許沛星往地上一滾,子彈從他們身邊堪堪擦過,陷進厚厚的雪地里。
兩人實在沒想過對方身上竟然會帶槍,盡管很久以前華國也漸漸因為全球軍事化的推進而開始實行槍/支半開放政策——比如,軍人、退役軍人、政客、富商財閥家庭,都可以享有配槍權利。
可是,生活中,這樣明目張膽用槍支殺人的事件,簡直聞所未聞!
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有恃無恐到這種地步!
對方七人之中,只有一人有槍,從小有受過部隊訓練的賀聿澤對槍有一定的了解,對方用的是9mm規格的92式手槍,裝彈量是15發。對方如果真的想取他們性命,也有很大的勝算!
那個持槍的黑衣人正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許沛星,賀聿澤已經做好了用身體給許沛星擋子彈的準備。
——“砰!”
一聲槍響!
可倒下的人卻是持槍的黑衣人!
賀聿澤和許沛星同時回頭,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他們身后。
周焱朝許沛星挑了挑眉,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點沒變:“星星,好久不見——哥這出英雄救美,帥不帥?”
許沛星松下一口氣:“最帥的一次。”
在周焱身后,還有好幾個身穿迷彩服的人,他們齊齊上前,去把黑衣人控制住,周焱揮了揮手:“帶走。”
許沛星一心都在賀聿澤的傷口上,暫時分不出心思問周焱怎么出現在這兒等問題,他拽著賀聿澤:“先上樓,我給你先止一下血。”
賀聿澤的整條左手手臂全是血,傷口深可見骨,實在駭人。許沛星緊鎖著眉頭,拉著他就想往出租屋返回,可他剛踏出一步,胸口一痛!
“囝囝——”
“星星——”
許沛星臉色慘白,直直往地上倒去,賀聿澤手臂受傷,反應比周焱慢了一秒,周焱接住了許沛星向下栽倒的身體。許沛星知道自己身體的毒素又發作了,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慶幸地想,還好……他這毒來得算有眼力見的……
周焱打橫抱起許沛星,正準備帶著他去自己車上,賀聿澤卻攔在了他的面前。
一身是血的alpha身形比周焱還高大一些,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一片,英俊的眉眼間有著明顯的戾氣,他伸出手,聲音壓得極低:“還我。”
“這是我的Omega。”
屬于頂級alpha的信息素肆虐散開,周焱眉頭一皺:“操,你的你的,老子不是看你受傷了幫你……幫你抱一下而已!”
——該死啊,進入易感期的alpha惹不起!
他把許沛星送到賀聿澤的懷里,離他倆遠遠的。
賀聿澤抱緊許沛星,轉身就走。
周焱看著他不停滴血的手臂,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媽的,許沛星選的男人確實牛,這墻角撬不動咯。”
第57章 11如何抉擇
許沛星的昏迷和剛才打架時情緒太過緊繃,直接導致賀聿澤進入了易感期狀態。把許沛星送達醫院以后,醫護人員卻有些束手無策。
周焱試圖和他交流:“許沛星現在需要醫生的幫助,你的手受了傷也要縫針處理,咱們先把他交給醫生好嗎?”
可是易感期的alpha哪這么容易溝通,賀聿澤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雙手緊緊抱著許沛星,他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差,失血過多的身體碰上易感期完全就是強弩之末。
果不其然,僵持了幾分鐘,賀聿澤身形一晃,眾人蜂擁而上,有人接住了許沛星,有人扶住了賀聿澤,兵荒馬亂了一陣,終于把兩人各自安置到床上,推進了治療室。
秦悠和賀欽聞訊而來的時候,賀聿澤已經包扎好了手臂的傷口,注射了信息素抑制劑,雖然alpha的易感期不會這么快過去,但是醒來后的賀聿澤明顯理智了許多。
“阿澤。”秦悠看著他整條手臂都纏著繃帶,心疼的同時又為他感到驕傲,這是一個alpha保護自己的愛人的榮譽勛章,“你感覺怎么樣?”
賀聿澤點點頭:“我沒事——囝囝醒了嗎?”
秦悠沉默了一下,還是選擇如實相告:“沒有,醫生說他身體的圓形細胞數量又在下降,以后的情況可能只會越來越兇險……”
事實上,她的表達已經很委婉,醫生給他們傳達的原話是“這一次還能扛過來,下一次可能就是心臟麻痹或者驟停……”
這一點,賀聿澤卻早就有所察覺。
他親眼見證過好幾次許沛星毒發的過程,許沛星清醒過來所需要的時間越來越久。
就像,就像有一天……說不定他就再也醒不來一樣。
賀聿澤垂著頭坐在病床上,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完全標記】,這四個字又在賀聿澤的頭腦里翻來覆去地出現,【Destroy virus】暫時沒有解藥,許沛星的生命隨時都在受到死亡的威脅。
半晌,他在心里下了決定。
第二天,賀聿澤的易感期竟然提前結束,他出現在了許沛星的病房,林漣漪昨夜得知消息后立刻請假趕了過來,兩人又坐在了許沛星的病床邊。
看著還沒有醒過來的許沛星,林漣漪哭了一夜的眼睛紅腫著,疲態盡顯。她聲音嘶啞:“我以前總是祈求老天爺,至少讓我的囝囝活到18歲也好……”
“我做了很多次心理準備……可我沒有辦法,每次看到他閉上眼睛,我都害怕……”
女人的哭泣聲是脆弱的,卻讓整個病房彌漫著濃濃的悲傷。
賀聿澤沉聲道:“阿姨,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林漣漪看向他:“什么事?”
賀聿澤牽住許沛星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和囝囝的匹配度很高,我的A值也比普通的alpha高很多,我想嘗試——永久標記囝囝,Omega被完全標記后身體會進行一次重塑,他可以共享我的第二人種細胞。”
接著,他放輕了聲音:“我之前一直不想嘗試這個方式,就是考慮到囝囝還太年輕了……他還有很多想去完成的事情。”
可是,在許沛星的生命面前,賀聿澤不介意由自己來做這個“壞人”。
【完全標記】,這對于一個Omega來說意味著什么,同為Omega的林漣漪心里自然一清二楚。
她雖然并不懷疑賀聿澤對許沛星的愛,可是alpha在先天上的優勢上就讓林漣漪不得不猶豫,更何況即使對賀聿澤的家世尚且不太了解,從賀聿澤的穿著打扮和一言一行中都可以窺見其優越的條件,越是這樣,林漣漪越是躊躇。
“你們都還很年輕……”
賀聿澤搖頭,似乎已經知道她擔心的問題:“我只要許沛星。”
他深藍的眼睛里滿是深沉的愛意,林漣漪忍不住為之動容。此刻,她甚至毫不懷疑,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賀聿澤一定是能為她兒子付出一切的人。
“那你……等他醒了和他說,只要他愿意,阿姨這邊就沒什么意見。”她說完又問了一句,“【完全標記】真的……可以救他的命嗎?”
這個問題賀聿澤也沒辦法給她確定的答復,可他不想讓林漣漪得到希望后又惶恐不安,而且,他自己也希望這百分之一的奇跡能屬于他們。
于是,他點了點頭,用堅定的語氣回答林漣漪:“一定可以。”
存在即有存在的意義,他的基因檢測等級既然能達到百分之百,那么就讓他來和死神做一場殊死搏斗。如果死亡也本是百分之百會發生的事情,那他拼了命也要為許沛星爭出百分之一的奇跡。
他握緊許沛星的手,虔誠又愛憐地親吻了一下對方微涼的指尖。
—
“根據人臉識別,他們都是一群雇傭兵,r國的國籍,不過簽證顯示已經在華國待了很長的時間了。”周焱將調查的資料一一上報,“昨夜審問了一下,他們都說沒見到過那位boss,即使下達命令,對方的聲音都是經過變聲期處理的,分不清是男是女。”
周振華著一身挺闊的軍裝端坐著,他身上自帶著部隊里出來的肅殺氣息,面容不茍言笑:“那他們的匯款記錄呢,查過嗎?”
周焱回復:“查過,不過這個賬戶的持有人……”
“說。”
“確實是一位政客……蔣廉生先生。”
此話一出,周振華、賀欽、秦悠都有一瞬的震驚。
周振華壓低聲音:“繼續查。”
賀欽和秦悠心里卻沒了底……蔣廉生,那可是,華國目前的二把手啊。
而賀聿澤和許沛星遇到刺殺的事情,明顯是對方已經盯上了他們,那換言之,對方也知道賀家、霍家都插手了【基因改造計劃】的事。
現在連周家也暴露出來,雖然他們幾家的勢力放到華國確實不容小覷,可是誰能保證蔣廉生的身后沒有更多的關系鏈,或者說……更高的權限級別?
“叩叩”,房門被人敲響。
賀聿澤推門而入。
“我想和大家說一下這段時間我們查到的一些東西……”
他言簡意賅,將關鍵信息都一一陳述出來,并分析道:“許漢源這個人,不是一個甘于被人操縱的木偶,他一心想的是研究出改變自己基因的藥物,可他的上級想的是【清除第二人種】,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他心底早就起了叛變的心思——所以才會留下這么多的線索,他只是想借我們的手來扳倒對方。”
他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可許沛星還活著,甚至成功分化,并且打破了劣質基因的魔咒。再然后,許漢源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賀家的勢力自然是一個得力助手!
之前假裝要綁架許沛星并除掉他,只不過是做給幕后那個大人物看的戲,順便一石二鳥,讓賀聿澤順藤摸瓜找到實驗室,再收集到許漢源提前埋好的線索。
周焱不解:“那他呢,他想要什么?”
賀聿澤神色一凜:“他想要的從來沒有變過,他想從許沛星身上研究出所謂的【重塑藥劑】。”
所以,現在的局面對于許沛星來說,橫豎都是不利的——幕后大人物想要許沛星的命,許漢源想從許沛星身上研究出藥劑的疫苗。
還有那個病毒像一個定時炸彈埋在許沛星身體里,危機重重。
賀聿澤再次提出【完全標記】的想法告知給賀欽和秦悠,一旁的周焱忍不住插話:“那萬一完全標記沒用呢?你倆匹配度很高的話,萬一他很快懷孕,到時候……”
后頭的話實在聽起來有些殘忍,周焱喉頭一哽,把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賀聿澤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和他們一起死。”
嘶,周焱在心里倒吸一口涼氣,徹底被他眼底的決絕所震撼。
賀欽和秦悠為人父母,自然聽不得他這樣不吉利的話。秦悠走過去拉住他,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做的決定媽媽都支持,星星吉人天相,你們都會平平安安的。”
周振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計劃,我現在就要回去部署一下后續的防控工作,老賀,有什么隨時聯系。”
“好。”賀欽和他握了握手,“你也一切小心。”
這背后牽扯出來的事情已經不在局限于一個瘋狂的人體實驗了,他們都有預感,這將是一場全部新人種人類共同的劫難。
何時爆發,如何爆發,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許沛星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
賀聿澤一天也沒離開過醫院,青青的胡茬在下巴處清晰可見,許沛星抬手摸了摸他的胡茬,沖著他勾了勾嘴角:“留個胡子好像也挺帥的。”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身體是怎么樣的狀態,不過從賀聿澤表情來看,總之不容樂觀便是了。
所以許沛星試圖緩解一下此刻壓抑的氣氛,可誰知他話音一落,一滴淚就砸到了他的手上。
上一次,他被綁架了,意識模糊地感知到賀聿澤在為他哭泣。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接住了這滴眼淚。
那滴淚是滾燙的,燙進許沛星心底一般。
“囝囝,我們進行【完全標記】吧。”
許沛星怔愣了一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頰:“可以給我你的理由嗎?”
窗外寒梅開得正熱烈,賀聿澤的眼底似有千言萬語。
第58章 12完全標記
從他們認識開始,到確認戀愛關系再到現在,賀聿澤一直是隱忍克制、張弛有度的。哪怕是再親密的時候,他也會牢記許沛星給他“下達”的指令,說不允許完全標記就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許沛星曾經想過,他們未來大概會在大學畢業的時候進行最后的標記儀式,他有幾年的時間去參與各種拳擊比賽,賀聿澤也可以在這個時間段里去完成他的事業,然后畢業,領證結婚,一切都水到渠成。
“是因為我的身體嗎?”許沛星輕聲問道。
如果有打亂以上全部計劃的事情出現,許沛星只能想到這個。
賀聿澤沉悶地回應了一聲,他把許沛星現在的身體情況以及完全標記后可能帶來的影響耐心地給許沛星解釋了一遍,許沛星聽后,他的關注點卻放在了其他地方:“100%?真的有人的基因能達到這個數值嗎?”
“我們一開始也以為是檢測機器出現了故障,啟用了很多臺機器二次測試,還是一樣的結果。”賀聿澤解釋道,“而且,我能感知到你的O值也不止96。”
這大概也是許沛星能一次又一次扛過【Destroy virus】的攻擊的原因,但是賀聿澤不確定這其中有沒有許漢源在一開始就給許沛星注射的藥劑的作用。
或者說,許沛星這一開始出現過,然后又被病毒破壞,接著成年后又一次復燃的高級基因,到底是與生俱來還是許漢源干涉后的結果,都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真厲害,”許沛星琢磨,“難怪每次和你做完都感覺身心通暢,是因為你的A值太強大的原因呀。”
他的一句話,直接把賀聿澤心中累積了幾天的郁結打得煙消云散。賀聿澤耳根發熱,但還是硬著頭皮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所以……如果我們完全標記的話,說不定可以用我的信息素和基因改變你的身體,實現再次優化。”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放低了很多:“如果完全標記不行,Omega在懷孕期間身體也會發生改變……”
他緊張又羞赧的樣子讓許沛星忍俊不禁,但是許沛星就想逗弄他一下,故意冷著臉:“嗯,我明白了,聽起來好像——”
賀聿澤屏息等待著他的審判。
許沛星輕輕捏了捏他發燙的耳垂,笑得散漫:“不錯。”
他短短的兩個字卻如同給賀聿澤的心湖投下了一塊重重的石頭,激起驚濤駭浪,久不能平。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許沛星看著他噙著笑意的眼睛,“如果,我說如果,這個方法不行,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活著。”
周焱能想到的事情,許沛星怎么會想不到呢,最壞的結果不是許沛星一個人的死亡,而是像周焱欲言又止的那些話一樣,一尸兩命才是最慘烈的結局。
賀聿澤抱住他:“不會的……幸運之神會眷顧我們的。”
許沛星很想跟他說,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幸運過,不過賀聿澤抱住他的手已經用力過度,暴露著主人格外緊繃的情緒。許沛星想了想,還是上下撫摸了一下他的背,順著他的話說:“好。”
下午的時候,醫生過來給許沛星做了一個全方面的檢查。
為了杜絕一切意外,賀聿澤謹慎地詢問道:“我們想……進行完全標記,他的身體可以嗎?”
醫生看了一下許沛星的身體報告,扶了一下眼鏡:“從報告上來看,他的腺體和生殖腔都發育得比較完善,完全標記和后期受孕應該都沒有問題。”說到這兒,醫生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你們的匹配度確實很高,我覺得說不定是一個契機。”
又得到了一名醫生的認可,【完全標記】這個方案給賀聿澤增加了更多的信心。
醫生走后,病房里又來客人。
周焱從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丟到許沛星的懷里:“我說,這才多久沒見,你怎么就跟睡美人一樣脆弱了。”
許沛星慢條斯理地拆開糖紙:“你有本事等我出院了再把這句話說一遍。”
他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周焱一眼,把糖紙順手遞給賀聿澤:“我還沒問你,你怎么會出現在塘灣哪里?你還有什么隱藏的身份?”
周焱扯出自己嘴里的棒棒糖:“我?特種部隊的一名小兵唄,子承父業而已,雖然我志向遠大,未來啊,老子可是要成為將軍的男人。”他咧了咧嘴,一點也不顧及賀聿澤還在一邊,肆無忌憚地朝著許沛星拋了一個做作的媚眼,“你要不要考慮踹了你的現任,來做我未來的將軍夫人?”
賀聿澤輕飄飄地看了周焱一眼,淡定地繼續坐在許沛星的旁邊給他捏腿——連續躺了三天,為了防止靜脈血栓,賀聿澤謹遵醫囑,每天都會給許沛星捏捏腿腳,雖然許沛星明明今天醒來后就下床活動了一下。
“你怎么好意思開口的,你看看我男朋友——”許沛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賀聿澤,“咱們高中的校草誒,你不認識?”
周焱搖搖頭,撓了撓鼻尖:“我基本就沒在學校待過多久,而且,我一直覺得我就是六中校草來著。”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賀聿澤是比他帥,而且家庭背景不比自己差,嘖,他干脆跳過了這個話題:“我爸是周振華,自從接受到賀叔的消息后,我就被授命負責保護你來著。”
許沛星著實有些驚訝,他把周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是周振華將軍的兒子?”言辭之間是滿滿的質疑。
周焱拍了拍胸脯:“如假包換。”
許沛星“嘖”了一聲:“那你高中的時候天天不回寢室其實不是出去和Omega開房?”
“當然不是!”周焱沒好氣地否認,“我爸最討厭搞不正經的男女關系了,我那樣做的話腿都得被打斷。”
許沛星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作風優良——所以,你其實暗地里一直跟著我?”
“對,上次你被綁架以后,我就臨危受命,不過你家這個alpha感知力太強了,我們平時都不敢跟得太近,不然這次那幾個人不可能傷得了你們。”周焱無奈地說,“因為你們受了傷,我還被我爸罵了個狗血淋頭的。”
一直沒說話的賀聿澤插了句嘴:“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了你們。”
不過賀聿澤大概猜到這是保護許沛星的一方人馬,畢竟周焱他們跟隨的距離和方式就不像是壞人。
“哦,賀少不愧是頂A,厲害厲害。”周焱翻了個白眼,他雙手插兜,“我走了,免得打擾你們倆的二人時光。”
許沛星擺了擺手,還在拆他臺:“早該有這個覺悟的。”
在醫院待了幾天,賀聿澤手臂上的傷也拆了線,如今的醫療技術遠超于以前,這種外傷傷口早就不會留下丑陋的疤痕。許沛星看著他完好無損的手臂,松了一口氣。
上午賀聿澤拆完線,下午許沛星就被允許辦理了出院。
回哪兒卻成了一個問題,許沛星自然想回塘灣,賀聿澤卻想讓他回賀家別墅。最后,還是遂了賀聿澤的意——許沛星受不了他那雙藍眼睛委屈巴巴的樣子,賀聿澤也是參透了這一點,現在用起這招來屢試不爽。
到了賀家,又面臨新的問題。
——許沛星睡哪兒?
別墅里自然多的是房間可以住人,但是賀聿澤明顯不想許沛星去睡客房。
秦悠和賀欽索性不參與這個問題的處理,讓小情侶自己去安排。
反正,他倆都決定了要完全標記來著。
一想到這茬,當天晚上秦悠和賀欽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去另一棟公寓住一段時間,給小情侶留出一個自由輕松的空間。
說做就做,賀聿澤和許沛星剛商量好睡一起,正要進賀聿澤房間的時候,夫妻倆就拎著一個包往樓下走。
“這么晚您們去哪兒?”賀聿澤不解。
秦悠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后假模假樣地咳嗽一聲:“我和你爸要出差幾天,今晚去海隆公寓那邊住,你們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說完,沒等賀聿澤給出反應,秦悠拉著賀欽就出了門,“哐當”一聲,大門關上,偌大的別墅里,就剩下了許沛星和賀聿澤兩人。
許沛星在某些方面比賀聿澤實在敏銳得多,他舔了舔唇,貓眼里全是戲謔的笑意:“賀聿澤,你知不知道叔叔阿姨為什么要走?”
老實如賀聿澤:“因為他們有工作要忙,海隆公寓那邊方便一些。”
“噗嗤——”許沛星笑出了聲,他抬腳往樓梯走,“先回你房間,我告訴你答案。”
【把許沛星帶回家】,這個中學時代里讓賀聿澤敢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夜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臥室的房門被慢慢關上,明明整個別墅沒有其他人在,可是那一聲“咔噠”的落鎖聲卻仍舊輕輕地響起。
賀聿澤喉結一滾,他剛想說點什么,許沛星就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床是柔軟的,身上壓下來的愛人也是柔軟的。
連帶著賀聿澤的心,都軟得一塌糊涂。
他順從地被許沛星壓制在床上,雙手不松不緊地環住對方纖細柔韌的腰身,隔著一件不算厚實的衛衣無意識地輕輕撫摸著。
“完全標記的話,一般持續多少天能結束?”許沛星一邊問,一邊不快不慢地解著賀聿澤的襯衣扣子。
賀聿澤抿了抿唇,一開口,本就低沉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兩分沙啞:“一至七天。”
這個就完全看AO之間的匹配度和體力了,有些AO情侶的完全標記一晚上就可以完成,有些失控起來,七天都能踏不出房門。
許沛星低頭一口咬在他的頸側,沒用什么勁兒,跟奶狗磨牙一般,濕滑的舌尖時不時舔過賀聿澤的皮膚。
賀聿澤悶哼一聲,放在他腰側的雙手忍不住用了點力,低沉地叫了他一聲:“囝囝……”
許沛星回應了他一聲:“天時地利人和,賀聿澤,我們進行【完全標記】吧。”
他雙手交叉,抓住自己衛衣的下擺,把衛衣從身上一下子剝離開來,明亮的燈光下,他堪比一朵誘人至極的野玫瑰,他驕矜地俯身親吻在賀聿澤的唇上:“七天,證明一下你的實力給我看。”
第59章 13周家兄弟
說七天就七天,一分一秒都不帶少的。賀聿澤倒是一絲不茍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許沛星卻生動詮釋了什么是“自食惡果”——頭一次被干哭了不說,到最后甚至累到直接在浴室清洗時就暈暈乎乎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賀聿澤神清氣爽地地起床打掃戰場。七天的戰況實在激烈,他們的戰斗痕跡可以說是遍布別墅各處,臥室、窗臺、影音室……賀聿澤一邊打掃,一邊忍不住為他倆這七天的放浪形骸而感到遲來的羞赧。
尤其是在看到影音室的沙發底下……那些他們臨時購買的外送情趣用品……賀聿澤垂下要眼眸,耳垂火燒火燎,他蹲下身體,把它們一一撿起來。
為了保護許沛星的身體和更好的體驗感,這些小玩意兒還買得不算便宜,比如那一個小小的乳/夾就接近四位數了。不過這都不是賀聿澤清洗干凈它們并重新收納好的原因。
——他只是想杜絕這些沾染過許沛星身體的物件有被其他任何人撿去的可能性。
而且,循環利用,自然是最好的可持續發展戰略。
床單、被褥、沙發套子……等賀聿澤收拾完,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許沛星悠悠睡醒,干凈蓬松的被子上全是賀聿澤的信息素氣味,現在包括他整個人都是松木味兒的,完全標記后,賀聿澤可以在他的身體內留下不可磨滅的記號。
這下,他們之間算是建立了永久聯結,如果雙方想要結束這段關系,就只能是許沛星去清洗掉賀聿澤的標記,這樣的代價是許沛星的腺體就會遭受到嚴重的破壞。
于Omega而言,被alpha完全標記并不代表是一件百分百美好的事情。很多Omega在完全標記形成后清醒的第一時間,會產生焦慮或者委屈的情緒。
然而許沛星只是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頸腺體,一如既往地非常淡定。
他掀開被子,身上穿著的是賀聿澤的睡衣,衣服袖子長了一些,不過房間里暖氣充足,他索性脫掉上衣,從賀聿澤的衣櫥里隨便找了一件短袖套上,然后慢慢悠悠刷牙洗臉。
等他趿拉著拖鞋打著哈欠走出臥室時,卻仍舊沒有見到賀聿澤的人影。不過,廚房那邊倒是傳來了陣陣飯香以及一些叮鈴咣當的響聲。
賀聿澤聽到了許沛星下樓的動靜,因為手里還切著菜,他只能轉過半個身體,扭頭說:“桌子上有我剛剛烤好的蛋撻,你嘗嘗好不好吃。”
他的腰間圍著一條深咖色的半身圍裙,寬肩窄腰的男人和廚房的適配度意外地高,他卷起黑色襯衣的袖子至手肘的位置,結實的小臂呈現出完美的肌肉線條。手中切菜的動作格外流暢,“噔噔噔”的切菜聲十分清脆。
許沛星拿了一個熱乎的蛋撻返回到廚房,倚在門框上看賀聿澤做飯。
“你真的會做飯?”他問完話,一口咬在蛋撻的脆皮上,酥酥脆脆的蛋撻皮烤的火候正好,里面的蛋液也香甜可口,滑滑嫩嫩。他伸出一個大拇指,給出評價,“蛋撻好吃。”
賀聿澤坦白:“第一次回答你的時候確實不會。”
言下之意,這些都是他后來才學的。許沛星嘖嘖稱奇:“你的學習天賦真的異于常人,我看你那架勢,還以為你是東樓街廚師學校的優秀應屆生呢!”
“別貧。”賀聿澤眼里噙著笑意看了他一眼,跟哄孩子似的,“出去等等,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許沛星配合地離開了廚房,他坐到餐桌上,除了蛋撻,餐桌上還有幾盤看起來就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許沛星掏出手機,對著它們拍了一張照片,順手就發到了聯信的朋友圈。
【許沛星:我的田螺“姑娘”(圖片)】
這條朋友圈剛發出去,楊宇旻第一個來點贊評論。
【楊宇旻:這餐桌十分眼熟,我們賀少解鎖人夫人設了?!(大拇指)】
許沛星掃了一眼,接下來還有陸陸續續的朋友同學都來給他點贊評論的,身后賀聿澤端著湯走了過來,他鎖掉手機,對那些充滿好奇心的評論一概沒理。
“我們兩個人吃這么多?”所有菜上齊,許沛星數了一下,足足七個菜,還要外加一盤蛋撻這個甜品。
賀聿澤給他夾了一筷子蘆筍炒肉,回答他的問題時有些不好意思:“體力……咳,消耗后,得多補補。”
許沛星對他這一如既往的純情反應很是不解:“我們都完全標記了,你怎么還能害羞?”
而且這害羞還分時候——床上吭哧吭哧做打樁機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下了床說個話卻又都能鬧個大紅臉。
賀聿澤抿了抿唇:“……”他眨了眨那雙藍色琥珀般的眼睛,耳朵紅紅的,配上他那張英俊立體的臉,反差的感覺特別戳許沛星的心。
許沛星投降:“好好好,跳過這個話題,補充體力是吧,我今天吃兩碗飯!如何?”
賀聿澤點頭,又和他商量起另一件事情:“好——我想開學后咱們搬出去住,就不住校了,你愿意嗎?”
進行完全標記的情侶,都會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依賴期,一般來說,Omega的這種反應會更加強烈,可是他倆明顯反了過來。
如果返校后,還要每天只能偶爾見面或者約會,賀聿澤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
“聽你的,黏人精。”許沛星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我現在更擔心另一件事。”
“什么事?”
許沛星輕飄飄給了他一個眼神:“懷孕。”
一對優質AO情侶,完全標記后懷孕的概率能達到90%,而他倆都是頂級基因,那中獎概率幾乎能靠近100%了。
更何況,這次他們一來就玩了個大的——賀聿澤整整七天的辛苦耕耘,就算是塊荒地都應該能煥發新機了。
賀聿澤當然考慮過這個問題。
“可以休學一年,我陪你。”
許沛星:“我不能懷著孕讀書?”
賀聿澤一愣:“也……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話。”
他只是覺得許沛星不會想大著肚子在學校里繼續上課,畢竟……連賀聿澤自己都想象不出來許沛星真的懷孕后的樣子。
“到時候再說吧。”
完全標記后他們的信息素氣味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等秦悠和賀欽“出差”回來,一眼就看出他們的關系有了質的飛躍。
當晚,賀聿澤的個人賬戶上就收到了賀欽給他的轉賬,數值過大,銀行還打了電話來和他進行了確認。
「star:?」
他爸很快回復了他。
「加貝攸心:彩禮」
賀聿澤瞬間醍醐灌頂——他都和許沛星進行完全標記了,此刻提出結婚的想法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求婚的事情就像一顆種子,深深埋進了賀聿澤的心中并且扎了根。不過最近他們還要忙著開學的事宜,一切還不能操之過急。
他想要給許沛星的,是一個絕對完美的求婚儀式。
開學前一天,許沛星和賀聿澤到達了D市,正好拳擊隊的人都到了,于是他們又組了個飯局,大家晚上一起聚餐聊天。
連周添那邊,許沛星也一并邀請了。
周添媽媽的病情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好,有了賀家的庇護,也沒有人再來找過周添的麻煩,賀聿澤還找了關系給他安排了一個新的工作,周添以前本來就成績優異,進入新崗位后學習得得心應手,已經穩定了下來。
兩個大桌子,坐滿了人。
蔣鄭杰姍姍來遲,他的頭發又剃短了一些,才二月底,寒氣還沒全退,他就已經穿上了一件單薄的黑色印花短袖,手臂上頭還新增了一個文身,不過看不清圖案的全貌。
“你倆……”孫立洋第一個發現許沛星和賀聿澤之間的變化。
孫立洋一開口,眾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他倆身上,一陣起哄聲驟然響起:“喲喲喲,你們超速了啊!這才大一呢!”
蔣鄭杰盯著賀聿澤看了幾眼,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死死攥緊,倏地又松了開——他看見許沛星笑了。
笑得和以前都不一樣,帶著那么點溫柔又繾綣的意思。
他很幸福。
金教練帶頭催促大家舉杯敬酒,蔣鄭杰提起酒杯,也站了起來。
大家都在說:“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輪到蔣鄭杰,他盯著賀聿澤,咧了咧嘴:“對他好點。”
許沛星和他碰了碰杯:“什么奇怪的話,你喝多了?”
賀聿澤也遞過杯子和他碰了碰,跟對暗號似的:“當然。”
這一杯酒剛下肚,他們包房的門被人敲響了,眾人扭頭看向門口。
周焱摘下墨鏡,抬手向他們打了個招呼:“hi~差點走錯路,星星啊,你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視線落到周添的臉上,錯愕又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哥……”
許沛星看向周添,周添倒表現得十分淡然,他朝周焱點了點頭:“好久不見,小焱。”
許沛星和賀聿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
——周添和周焱竟然是兄弟?
第60章 14凜冬將至
飯桌上人太多,不是一個適合敘舊聊天的好時機,等到酒足飯飽,大家散場之際,周家兄弟心照不宣地留到了最后。
許沛星和賀聿澤也沒有走。
“前面有個咖啡廳,咱們坐著聊聊?”賀聿澤提議。
落座之后,周焱的情緒終于爆發。
他的眼眶通紅,攥緊的拳頭手背青筋暴起:“哥……爸說你……”
周添拍了拍他的背:“說我出國了,再也不回來了?”
“他騙我。”這三個字一出口,周焱的眼淚就砸了下來,他神色悲戚,“你的臉……你和蘇姨到底去了哪里?”
周添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過于激動的情緒,將當年的情況娓娓道來。
作為華國軍功累累的大將軍,周振華的履歷自然十分精彩,他年少有為,屢戰屢勝,優秀的出身和自身的優異都讓他非常自負,容不下一點污點。
可偏偏人生就是充滿了戲劇性,周振華在一次任務中直升機出現故障墜落到了一個鄉下,昏迷后被一個鄉下女人救下——那女人正是周添的母親蘇媛。
彼時周振華還不到三十歲,一直在部隊和一群硬邦邦的爺們兒呆一塊,這還是他頭一次和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朝夕相處。
蘇媛長得一般,基因等級也只有中級,文化水平甚至只有高中學歷,這樣的女人,周振華心高氣傲自然是看不上的。可是蘇媛有一點好——性子溫順得跟個兔子似的,任周振華怎么冷臉相待,總是臉上帶著笑,從不生氣。
第二天的晚上,周振華的傷恢復得還算不錯,他打定主意天亮就去鎮上借手機聯系軍區的人來接他。可半夜,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這香味打亂了一切。
周振華第一次標記了一個Omega,一個他覺得配不上自己的Omega。
他不告而別,只留給了蘇媛一個電話號碼。
后來蘇媛懷孕了,周添出生了,在鄉下這種仍然保守封建的地方,人言可畏,沒有丈夫和父親的閑言碎語足以變成尖銳的石頭狠狠砸到相依為命的母子身上。
大概繼承了周振華優秀的基因,周添一直勤奮刻苦又聰明,雖然日子拮據,可他們不覺得辛苦,未來還是很有奔頭的。
直到周添長到16歲,蘇媛都沒有想過去打擾周振華,周振華離開后的第二年,蘇媛就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和有錢人家的小姐結婚的新聞報道,她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但對事情很拎得清。
可周添17歲那年,生了一場很重的病,她們鎮上的醫院束手無策,即使去城里,她也沒有錢付得起高昂的醫藥費。急得焦頭爛額之際,她才終于撥通了周振華的電話——萬幸,那個十幾年前的號碼仍舊還在使用。
再次相見,周振華對蘇媛的印象更加糟糕。年過四十的女人,蓬頭垢面,穿著廉價的衣服,因為日夜照顧病重的兒子,熬出來滿臉的憔悴。
他的妻子甚至對蘇媛的存在沒有一點惱怒的情緒——這樣一個女人,必然是沒有一點威脅力的。
他們“接濟”了蘇媛和周添,給他們騰出了兩間房間,本以為周添的病痊愈之后,就給點錢打發了他們了事——可周焱對周添這個哥哥格外依賴和喜歡。半年后,周振華找到蘇媛,給了她一張卡,蘇媛沒收,第二天就帶著周添離開了周家。
后來打拳的事周添簡要帶過,周焱盯著他毀掉的半張臉,心頭卻能想象到周添這兩年經歷的痛苦。
“他明明說過最痛恨不正經的男女關系,呵,他自己犯過錯了卻還不彌補!蘇姨現在還好嗎?”周焱問道。
周添看向賀聿澤和許沛星:“很好,都多虧了他們。”
周焱抬手擦了一把眼淚:“許沛星,賀聿澤,感謝你們對我哥的幫助,這算我周焱欠你們的人情了,以后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添揉了揉他的后腦勺,臉上難得帶了笑容:“二愣子。”
“哥,咱們去把臉治好吧,需要移植皮膚的話我可以把我身上的皮膚給你。”
賀聿澤認可地點頭:“霍氏醫療有這項技術了,血親的皮膚融合性更高,可以嘗試。”
周添卻搖了搖頭:“不必——你一直愛臭美,身上少塊皮膚多難看。哥已經習慣了,沒事的。”
聊到這兒,天色已晚,周焱執意要跟著周添一起去看蘇媛,許沛星和賀聿澤便和他們分別。雖然說了要搬出去住,不過今天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只能將就回學校睡幾晚。
返回學校,賀聿澤送許沛星到寢室樓下,宿管正準備關門。許沛星飛快地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吻,就雙手插兜瀟灑地進了宿舍樓里面。
賀聿澤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別人家的伴侶完全標記后都黏黏糊糊地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分開,可顯然許沛星從來不走尋常路。
失落的情緒還沒有醞釀完畢,兜里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賀聿澤掏出手機:
「囝囝:剛剛宿管阿姨盯著呢,不然我高低給你來個法式熱吻。」
「囝囝:別在那兒站著了,回去睡覺,笨蛋。」
他抬頭,許沛星在三樓的樓梯窗口朝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樓道的燈光就照亮在許沛星的頭頂。
暖色的光源,溫柔的愛人。
新學期開啟后,許沛星、蔣鄭杰和洪凱就開始為了三月底的全國拳擊錦標賽總決賽而做起了專業的訓練準備。
與此同時,針對許漢源及其背后組織的調查也正在深入推進,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國內政圈和商界牽扯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國外的局勢也愈發動蕩不安。
一個周末,周振華那邊打來電話到賀家,正式通知他們華國的武裝部隊已經出動去了n國。
“發下來的指令是最高指令級別。”周振華沉聲道,“簽字人確實是蔣廉生。”
明明華國正進入陽春三月,可接完電話之后,賀欽望向窗外的梨花,驚覺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