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牢頭的崛起13
這日,中秋佳節。
東洲邊境,祁連山,芳國領地東平峽谷。
戴著白面具的男人一身黑色錦衣,手中所持長劍正緩緩的滴著血,男人身后是數十黑色勁裝,手臂繡著黑色麒麟圖案的軍士,神色冷峻煞氣騰騰。
也是,剛剛結束的一場全方面的碾壓屠殺,此刻,男人所站的地方已經是血流成河,一地的殘尸斷肢,空氣中彌漫著令人惡心的腥臭味道。
男人盯著那地上不斷瑟縮著試圖想要爬走的身著芳國統帥袍服的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低沉好聽的聲音冷厲開口,“芳國女帝費盡心思,重鑄上仙臺,所造出來的神明,原來竟是你,當年芳國第一戰神慕容無極的庶弟,慕容宇寮。”
中年男人驚懼的看著男人,聲音顫抖結巴,“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男人微微瞇起眼,“慕容無極與我曾經有三杯酒的交情,看在他的份上,我給你留個全尸!”
說罷,男人揮手,在中年男人身后的沉默站著的黑衣人立即手起刀落!
隨后,男人看了四周,冷聲開口,“清掃,一個不留!”
“喏!”
男人隨后慢步走回,黑衣人跟隨上前,低聲恭敬稟報,“主子,幽山急報,今日大人便要用引蛇出洞的法子。”
男人頓住腳步,神色一下子就凌厲起來,沉聲開口,“怎么回事!影甲在做什么!大人怎可以身涉險!”
黑衣人猛然跪地伏首,聲音悶啞的開口,“主子恕罪!”男人怒意高漲的同時,一身壓制的凌冽狠厲的氣息威壓讓黑衣人雙膝一軟,不由跪地伏首。
男人微微擰眉,他就知道那個人就是不聽話!哪怕他把影甲和影一留下,提前警告了范顯等人要及時勸諫,可那個人,那般的任性妄為!想到在他的記憶里那俊秀的臉,那散漫輕淡,偶爾又頑皮的咧嘴大笑的模樣……男人猛地握緊了手里的韁繩!
他如今記憶有些混亂,眼前世界是讓人厭惡的一片猩紅,可那個人,唯有那個人是明亮清晰!是他記憶里唯一清清楚楚!
“傳令孔單!十天內解決東洲戰事!立即回轉幽山,傳令神策軍二營,隨我返回幽山!即刻急行軍!”
“是!”
******
此刻的幽山司監所里。
林三春趴在書案上執筆寫字,一本小本子,他自己裁紙,自己做的小本子,本子首頁畫了一只胖乎乎的麒麟獸,不怎么好看,麒麟獸的下頭寫了幾個字:幽山隨記
本來是想寫信,后來入了夢境,老頭子暗示他蕭琞覺醒了,他就不知道該寫什么了。
覺醒后的蕭琞會怎么看他?他不管是在蕭琞的世界,還是在那什么亂七八糟的同人世界里都是不存在的啊。
算了,還是不寫了,不寫了,可又難受,干脆就自己搗鼓了個小本子,每日隨便吐槽,寫寫。當然,這其中也是藏了心思,若是他真的出現了……額,什么不可說的意外,比如說今日的中秋佳節,那么這個也算是留下了交代。
——因為他寶物盒子里的那封遺囑,居然不見了~!可惡,一定是蕭琞給拿走了!
“公子!一切已經準備完畢!”林大福這時候匆匆進來稟報了。
林三春合上小本子,放到一邊,順手把跪著的木頭蕭蕭擺好,放到小本子上。
“準備好了?阿福,你怎么還沒有去換新衣啊,你今天可是新郎呢!”林三春看著林大福身上還是管事服,便驚訝說道,“哎,我大嫂嫂居然沒有來逮你?”
林大福訕笑一聲,大夫人怎么可能沒有來逮他?只是他跑得快!還有慶蘭幫忙打掩護,他才能跑出來辦事。
“公子,我待會就去換了,您這是要前往鎖村?”林大福問道,眉頭皺緊,公子難道就真的不打算考慮考慮?
林三春點頭,慢步走下來,這時候林瀾和影甲也走過來了。
林三春就指著林瀾和影甲說道,“他們跟著我呢,你呀,趕緊去換,別到時候大嫂嫂跑過來罵人!”
林大福心頭嘆氣,公子不改變主意,那么也只能盡量配合好公子了,于是林大福便恭敬躬身拱手,轉身也匆匆的跑向了鎖村。
林三春雙手攏袖,看著林大福的背影嘖了一聲,轉頭對影甲和林瀾說道,“看見沒有,你們到時候成親可不能像阿福這樣,他這樣跑回去,肯定會被我大嫂嫂罵一頓的。”
影甲憨憨一笑,“大人,我們影子衛不成親的。”
林瀾也點頭,“公子,我不成親。”成親好煩,看阿財和阿福就知道了,真的好煩。
林三春點頭,“成,不想成親就跟著我吧。走了,好戲也該開場了。”
******
此時的鎖村,新娘子的待嫁屋用了廣場的獨棟小院子,裴家老太太,鄭明月,盧家娘子,曹小花,還有陸春山的孫女陸香葉,以及其他的已婚婦人們,包括何老才的婆娘都在忙忙碌碌的給七位新娘子穿衣化妝的。
“哎呀!范姑娘,別動別動!還有這里還差一點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這個妝花一定要上好!”
“小花,快點,那個花冠,對對對,拿過來,這是劉姑娘的,來,劉姑娘我們戴上!”
“哎呦,不能動,花呢?哎呀,快點,快點,就是這個!”
“吃湯圓啦!等等!吃了湯圓,再上胭脂!別到時候妝花了!”
……
吵吵鬧鬧的好不熱鬧。
林三春很好奇,他們家的大嫂嫂于衣物和首飾上格外敏銳,不知道給新娘子們都選用了什么樣的衣服配飾,新娘子那邊他肯定是看不到了,便想去新郎那邊看看,沒成想,在門口就被范顯笑瞇瞇的攔住了,說是未成家的不能進,這是規矩!
——哼!
林三春百無聊賴的坐在廣場亭子里,看著廣場上忙忙碌碌的,今天的娃娃們都去了司監所的院子里練習了,晚上要表演呢。
“大人安好。”
林三春側頭看去,亭子外,夏天無恭恭敬敬的朝他拱手做禮。
林三春身后的影甲和林瀾微微上前了一步。
“喲,夏天無,你不用幫忙嗎?”林三春單手托腮,翹起二郎腿,晃著腿,帶著幾分趣味性的打量夏天無。
夏天無靦腆一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人,我剛剛從那邊過來,我負責花果還有糕點,已經搬好,大人要不要用?我去給大人端些過來?”
林三春搖頭,懶懶開口,“我剛吃飽的,不餓,夏天無,孫大夫呢?”
夏天無笑著,笑容還是那么靦腆害羞,“師伯去食堂幫忙了。”
林三春哦了一聲,晃著腿,抬眼看向遠處,懶懶的不想說話的模樣。
但是,夏天無卻似乎有些忍不住的上前,看著林三春,目光灼灼,“大人,我們去那邊走走如何?”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嘛?”林三春問著,側頭看向夏天無。
夏天無點頭,“有的,我在那里做了一個小玩意,大人,隨我過去看看可好?”
林三春眨眼,拖長了語調,“不要了,我懶得動。”
夏天無呆了呆,似乎沒有想到林三春會這么回答,一時間有些無措,便拱手帶著幾分結巴的開口,“那,那大人,我先行回去了。”
“去吧。”林三春說著,伸手朝后,林瀾上前遞過來一個水葫蘆,一邊彎腰低聲開口,“公子,我去盯著他?”
“嗯。去吧。重點是要找到孫太一,保護好他。”
“是。”林瀾拱手應下。
林瀾轉身要走時,又回過頭來,一臉面無表情,“公子你不能讓影甲離開你左右,不然等蕭公子回來,我馬上告訴蕭公子你這段時間偷吃了什么!”
林三春先是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隨后怒瞪眼,磨牙,“你敢說,我就不讓你去學習屋做娃娃們的武技老師!”
林瀾面無表情的拱手,轉身飄然而去,擺明了就是不在乎~
影甲忍著笑,看著林瀾飄遠,上前低聲開口,“大人,我們現在去舊鎖村?”
林三春憤然起身,看向影甲,哼了一聲,“那個笨蛋瀾瀾!他以為他告訴蕭琞我就會害怕嗎?你們都害怕蕭琞,我才不怕呢!哼!”
影甲忙不迭開口,“是是是,大人威武!”
威武?威武個屁!
林三春橫了影甲一眼,以為他聽不出里頭的敷衍嗎?!
林三春哼哼唧唧的走向了舊鎖村!
而這個時候的司監所里,丁禹站在回廊下,看著院子里的娃娃們一板一眼的練著動作,馮典和荊棘鎮里的一個老太太正在教著娃娃們。
馮典指點了一下,就走到回廊上,看著娃娃們,一邊低聲和丁禹說話。
“老先生,看來娃娃們年末的時候應該可以表演了。”馮典低聲說著。
丁禹眉頭緊皺,帶著幾分不安,“我總覺得這幾日,大人讓我帶著娃娃們來司監所練習,有些不太對勁,馮文書,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馮典微笑,“沒有,好著呢,不用擔心。”
丁禹疑惑的看著馮典,好著?真的好著?
*****
鎖村議事堂中,夏天無悄然而入,看了眼四周,從議事堂的一排排的陳列的書架上,摸出了一疊紙張,仔細的看了看,就塞入懷里,急急的沖出了議事堂。在夏天無沖出議事堂后,林瀾輕巧從梁上躍下,看了眼夏天無消失的方向,便抬腳跟了上去!
而舊鎖村中,林三春慢悠悠的在被關著的二十幾人跟前來回溜達著,嗯,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林三春摸著下巴,瞅著那人,好像是當成那個什么什么刑部的文書??
“大人,我們先行回去?”影甲低聲問著,這二十幾人關押在這里,但是看守只有兩個,沈平之在鎖村里。
林三春擺了擺手,揚了揚下巴,故作傲然的模樣,“不,本老爺無聊,要在這里看著。”
影甲默默的望天:……
大人還是要堅持他的引蛇出洞?
這時候,那二十幾人中有一人忽然桀桀怪笑,“老爺?這是哪里的詞?果然商戶子就是商戶子!簡直是俗不可耐!”
林三春抬眼看去,哦,就是那個什么刑部的文書啊。姓啥來著,他忘記了。
影甲瞇眼,有些怒意的想要上前,但是林三春抬手攔住,拖長語調,故作傲慢,“看來是沒有刑罰,皮肉癢了?阿甲,去,叫曹兵來,好好的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看看!”
影甲僵了僵,這是想把他叫開?那可不行!
影甲剛想拱手找個說辭,忽然不遠處的幽山小徑里,傳出女子的驚叫聲!
林三春立即轉身,皺起眉頭,看向影甲,“去,看看!怎么回事!”
影甲僵了一下,在林三春目光瞪視中,還是跺腳沖向了幽山小徑!
而就在影甲沖向幽山小徑的時候,林三春聽見身后的牢籠里傳出咔嚓一聲,林三春轉身,鎖頭已經被人拆了!
與此同時的鎖村廣場一片靜默無聲,廣場上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唯有范顯和林大福幾人沉默的站在亭子里,看著漸漸逼近的幾人,為首一人赫然便是那夏天無!
另一處的幽山岔路口,馮典一身青色素服,站在岔路前,曹兵手持長槍,怒視著圍著上來的護衛和家丁打扮的數十人。
而黑林與暗谷入口處,林元財手持長刀,瞇眼看著手持火把漸漸圍上來的衣衫破爛的數十人。
第162章 牢頭的崛起14
幽山小徑上,范慶蘭和崔飄飄神色復雜酸澀的看著她們面前的陸香葉:
“香葉,你說過的,你要找回你的祖父,你要找回你的家人,你現在已經找到你的祖父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做!”崔飄飄越說越是激動!
“我要帶我祖父離開這個鬼地方!”陸香葉冷笑,“這個地方,你們當成是寶地!這個地方就是監獄!就是牢房!他們答應我了,只要我帶我祖父出去,他們就讓我嫁入六皇子府,我,我從此就不再是鬼市的舞娘了!”
“那你的祖父呢?”范慶蘭神色冷靜的開口,“陸老先生他愿意跟你走?”
“祖父他不愿意,那沒有關系,他還不懂,等我帶祖父出去,只要我交上祖父的大番薯,那什么土豆,陸家榮耀就可以回來了!”陸香葉越說越激動,忽然手中匕首指向范慶蘭,帶著幾分厭惡,“范慶蘭!你不用說那么多!現在你們乖乖的跟我走!我就不殺你們!”
“香葉,我們在鬼市里,我們……一起相互扶助那么多年……你,你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你就真的,真的要這么對我們嗎?甚至你都不顧你的祖父,你的祖父已經快七十的人了啊!”崔飄飄的聲音有些沙啞哽咽。
“閉嘴!!你只要你的謝羽舒,我也一樣,我也只要我陸家的榮耀!我本來就是世家貴女!!我要得到我應該得到的一切!”陸香葉喊著,手里的匕首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崔飄飄,看在你曾經在鬼市中幫過我的份上,我不想殺你!乖乖的!跟我走!”
崔飄飄眼眶紅了,眼淚嘩然而落,還想再說,但范慶蘭一把扯住崔飄飄,低聲開口,“飄飄姐,不要再說了,沒用了。”
崔飄飄聽著,顫抖了一下,抹去滑下的眼淚,不再開口。
范慶蘭拉著崔飄飄,在陸香葉惡狠狠的目光下,垂著眼,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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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春雙手攏袖慢悠悠的走向鎖村廣場,雖然身后有人用刀指著他,但他神色卻是悠然平靜得很,在看到范顯和林大福幾人站在亭子里,而夏天無等十幾人手持刀劍站在亭子外虎視眈眈的時候,林三春還嘆了口氣。
夏天無在看到林三春的時候,目光頓時灼灼起來,他上前,似乎想要拉過林三春,但林三春往后退了一步,瞥了夏天無一眼,目光轉向了夏天無身后的十幾人,都是穿著深藍色的布袍,本來便是鎖村罪人的十幾人。
“我沒有想到,你們會如此渴望外頭的日子。”林三春開口,好聽溫潤的聲音里有些嘆息,“但這也是人之常情,被困幽山這么多年,想要自由也是常理。”
那十幾人中有人走出,躬身拱手,帶著幾分愧疚艱澀,“大人,我們負了大人,但……請大人原諒,我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大人!只要大人交出幽山的一切,我們保證,會讓大人得到應得的榮華富貴!”
林三春嗤笑一聲,“我如果想要榮華富貴,我還需要在幽山待那么久嗎?我雖然是商戶子,但我林家在浙州也算是有些薄產的,頂天的富貴享受不了,我也不喜歡。但衣食無憂還是可以的。”頓了頓,林三春似乎很好奇,“讓你們背叛幽山的,可是后宮的陶皇后?”
夏天無這時候突兀開口,“大人,不要問那么多,知道太多對你不好。”說罷,夏天無猛然伸手就要扯過林三春,但林三春皺眉抬手攔住,“夏天無,你離我遠點!”
夏天無卻目光更加灼熱,緊緊盯著林三春,“大人,從我入了幽山,我就一直看著你,不過是怕你知曉,也因為那個該死丑八怪一直纏著大人!大人,如今你只能跟著我!”
亭子里的范顯有些忍無可忍了,哼了一聲,“真是可恥!”
林大福也皺起眉頭。
夏天無卻是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目光緊緊的盯著林三春,聲音有些沙啞,“大人,聽話,過來。”
林三春皺眉,“夏天無,孫太一呢?你把你的師伯孫太一弄到哪里去了?”
夏天無卻是詭異的一笑,“大人果然心軟良善,如此,大人就要聽話,只要你聽話,那陸春山和我師伯孫太一,還有鄭秋遠,陳元,他們都會好好的。過來,大人,來我身邊!”
林三春歪頭看著夏天無,突兀開口說了一句,“說真的,蕭琞比你好看太多了,我得天天看著好看的人才能吃得下飯,像你這樣的,我可沒有胃口吃飯了。”
夏天無臉色一變,而此時,押著林三春過來的那二十幾人似乎也不耐煩了,為首的那刑部李文書煩躁開口,“夏天無用你的藥,讓他乖乖聽話不就成了嗎?!真是,快點!把這些人都殺了!找到幽山寶藏,我們馬上就走!”
林三春摸了摸下巴,看向亭子里的范顯,笑道,“還是范老你厲害,猜對了,他們果然是沖著幽山寶藏來的!”
范顯長嘆一聲,看向那夏天無背后的十幾人,帶著幾分痛心的開口,“大人和宗主對你們這般的好,如今你們為了那外頭人的幾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就背刺了幽山!你們,你們,你們對得起幽山!對得起大人和宗主嗎?!”
那十幾人沉默著,夏天無卻是冷笑開口,“所謂的好,也不過是在幽山做苦力活罷了,他們本來就是世家子,本來就擁有世家的榮耀,如今卻是像一個農夫那樣種田,做木工!幽山的所謂好處,就是這么的糟蹋世家貴子嗎?!”
林三春沒有看向夏天無,目光只是盯著夏天無背后的那十幾人,問道,“你們也是這么想的?”
十幾人中的一人走出,朝林三春躬身拱手,“大人,我們很抱歉。”
林三春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如此,那也就是你們的選擇了。”
這時候,那刑部的李文書已經又再次不耐煩的開口了,“好了!動手!絮絮叨叨的說什么!”
一聽這話,夏天無就似乎急切的想要上前將林三春拉過來!
但是,林大福卻猛然揚手,一黑衣人突兀落下,抬腳一踹將那夏天無踹得遠遠!
林三春看著,有些訝異眼前的黑衣人突然閃現,“哎,影一?你怎么在這?”
影一不是跟著蕭琞出征了嗎?
黑衣人踹走夏天無后,朝林三春拱手,“主子讓我留下保護大人。”
林三春翻了翻白眼,他身邊都有那么多人了,保護啥啊真是!
而此時,被踹走的夏天無狼狽的站起,吐出一口血,目光兇狠猙獰的看向林三春,正欲開口,忽然,夏天無發現,那些被他下藥迷倒的東倒西歪的鎖村罪人一個一個的站了起來!
而鎖村中庭后,沈平之,孫太一和陸春山、陳元和鄭秋遠正慢慢的走出。
夏天無驚愕不已!怎么可能!師伯他們不是已經被他給迷倒了嗎?!
這時候的范顯抬手,厲聲開口,“拿下!”
“是!”
林三春抬腳走向亭子,雙手攏袖,看著那朝他們走過來的沈平之等人,對范顯若有所思的開口,“他把沈平之抓起來,這個我能明白,孫太一和陸春山我也能理解,但是他干嘛抓鄭老和陳老啊?”
范顯低聲開口,“大概是因為外頭那些人的命令?”
“嗯?”
“鄭秋遠到底是岳陽書院的院長,而陳元是寒門出身,寒門子弟都比較尊崇的一位大儒。”范顯仔細的說著,“若中宮皇后陶氏想要謀取朝政,拿捏這兩個人都比拿捏我好。”
林三春明白了,點頭,嘆氣,“所以,陶源直呢?已經被他們帶出去了?”
林大福躬身拱手,“公子,他們還沒有及時帶走,陶老已經找到了,但是陶老不愿意和他們同流合污,被他們迷倒了,待會還得勞煩孫大夫看看。”
林三春點頭,嗯,人沒事就好。
此刻的鎖村廣場,戰況很是激烈,那些被迷倒的鎖村罪人個個神情激動,一邊打一邊咒罵:
“勞資今天新婚大喜的日子,你們他媽的給勞資搞事!”
“張三你他媽的忘恩負義的家伙!”
“我呸!什么世家子!忘了你們劉家是怎么被陶氏給滅族的嘛?!你他媽的還想給她賣命!你們劉家的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他媽的還不爬起來掐死你!”
……
林三春看著,囧了一秒,指著下頭的人對林大福說道,“讓他們小心點,別把人都打死了。這得留幾個讓沈平之審審才是啊。”
沈平之已經走過來了,走過來的路上,抬腳狠踹了被壓著打的夏天無!
沈平之邊踹邊對林三春笑道,“大人放心,他們都是心里有數的!”
鄭秋遠也摸著胡須笑呵呵的說著,“就是,就是!大人放心啊。”一邊抬手猛拍一個正被群踹的,“滾你媽的犢子!你嘛的居然是老夫的弟子!真是晦氣!”
陳元也嘆氣一聲,走上亭子,朝林三春躬身拱手長作揖,“大人恕罪,都是我等沒有及時發現!”
林三春擺手,“陳老不必如此。”
此時,疾奔而來一個看守,看守朝林三春單膝跪地拱手,“大人,黑林企圖縱火的災民二十五人已經拿下!”
林三春點頭,笑道,“不錯,辛苦了。要仔細的打掃一遍,千萬不要有所遺漏。”
“是!”看守恭敬拱手告退!
林三春看了眼已經被壓制在地拼命掙扎的夏天無,對一臉沉默艱澀的孫太一和陸春山低聲開口,“兩位不必如此。這是他們的選擇。”
說完,林三春看向林大福,“阿福,你跟我一起來。”
林大福拱手應下,他臉蹦的有些緊,剛剛他掃視了全場,新娘子都在院子里,但是,剛剛他看見大夫人對他示意,慶蘭不見了!
林三春在說完后就轉身走向幽山小徑,邊走邊對林大福低聲說著,“阿福,你別擔心,阿甲一直盯著陸香葉,現在范姑娘還是安全的。”
林大福啞聲開口,“是,我明白,公子,你自己小心些。”
林三春擺了擺手,他好著呢,現在的黑林暗谷沒有問題,不單單因為有阿財,還有暗谷里的兩只大怪獸黑黑和白白呢,若是這些意圖不軌的災民誤入暗谷,用阿財的說法就是給暗谷里的那群大怪獸送點心了。
林三春不擔心黑林暗谷,鎖村這邊也不擔心,鎖村的犯人們本來就都是文武雙修的世家子,從去年到現在,身體早已治好,偶爾還跟看守們過兩招什么的,背刺幽山的也就那么十幾人,群毆都能把他們打傻!即便多了那二十五人也不怕,沈平之和范顯在,廣場這邊就不用擔心。
現在倒是荊棘鎮和忘川路那邊,陸香葉挾持著范慶蘭和崔飄飄,為什么要挾持這兩人?林三春很是擔心,心頭有股說不出的憂慮。
第163章 牢頭的崛起15
林三春快步走向忘川路,影甲這時候忽然閃現出現在林三春的身側,低聲稟報,“大人,已經可以確定了,忘川路那邊有人在接應,是陶氏那邊的人手,中宮皇后的衛隊,凰羽衛隊!”影甲說到這里,神色有些肅然凝重。
林大福也臉色一沉,凰羽衛隊?!
林三春腳步一頓,隨即開口說道,“影甲,你手里可還有人?”
“有!大人請吩咐!”影甲肅然拱手。
“滅了他們!忘川路,只能是我們的人守著!”
“喏!”影甲眼睛一亮,神色一振,恭敬拱手應下,隨即轉身瞬間消失!
此時,謝羽舒已經匆匆趕來,半身紅色新郎袍服已經染上了血污,手里還提了把長劍,見林三春,忙拱手,“大人!荊棘鎮岔路口基本殲滅了一共三十五人!”
林三春點頭,“走,跟我一起去忘川路!陸香葉挾持了崔飄飄和范慶蘭!”
謝羽舒一呆,隨即臉色陰沉磨牙,“她挾持了飄飄?!飄飄待她如同親妹!”
林大福也臉色陰沉得很,慶蘭對那陸香葉一直頗為照顧!
“陸老……還是她的祖父呢……”林三春輕嘆一聲,擺了擺手,沒有再說話,示意謝羽舒快些前進。
而這時候后頭的陸春山孫太一匆匆跑來了。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跑得跌跌撞撞,相互攙扶。
“大人!大人!我們,我們和你們一起去!”孫太一急急喊著。
林三春轉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但還是點點頭,轉身繼續快步朝忘川路走去!
忘川路旁,范慶蘭緊緊的拽著崔飄飄的手,看著面前面容兇狠的陸香葉,努力的鎮定開口,“香葉,你……真的不再好好想想了嗎?陶皇后說的話不能相信啊!”
“你閉嘴!她許諾了!她答應了!只要我把你們,還有祖父,還有幽山的寶藏線索告知于她,她就會讓我進皇子府!”
“六皇子是明貴妃的兒子,她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崔飄飄忍不住開口,帶著幾分費解,“香葉,你用你的腦子想想!你即便是陸老的嫡孫女,可是,可是你早就不是世家貴女!她們怎么可能——”
“閉嘴!”陸香葉卻是惡狠狠的開口,“崔飄飄!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巴!”
崔飄飄還想再說,范慶蘭忙拉住,小聲開口,“別說了,飄飄姐,她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而這時候的林三春等人都已經趕到!
陸春山跌跌撞撞的上前,“香葉!你,你放開她們!”
陸香葉看向陸春山神色很激動,“祖父!你就聽我一次好嗎?!跟我走!這個幽山根本就是一顆牢籠,你,你為什么非要在這里不可!”
“香葉!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的祖父,那你聽我的!放開她們!”陸春山冷冷的盯著陸香葉,眉眼一片艱澀復雜,“你既然是我陸春山的孫女,又為什么要貪圖那榮華富貴?!”
陸香葉呆了呆,隨即凄涼一笑,“祖父,你可知道我在鬼市里過的是什么日子!憑什么啊,都是世家貴女,憑什么我就活該在鬼市為了取悅那些臭男人拼命跳舞!”
陸春山臉皮抖了抖,啞聲開口,“香葉,你是陸家的血脈,陸家,德厚流光,寧粉身碎骨,絕不茍活!你如今為了你一己私利,竟然要整個幽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你,你此刻起便不再是我陸家血脈,不是我,不是我——陸春山的孫女!!”
陸香葉呆了呆,隨即一笑,笑容透著嘲諷,“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你根本就不明白!”
陸春山沒有看向陸香葉,看向林三春,深深的躬身,拱手,“大人,此女與我陸春山再無任何關系,大人請處置吧!”
林三春忙扶起陸春山,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可就是在這時——忽然忘川路上空閃現數十黑衣人,手持利劍沖向了林三春等人!
影一嘯叫一聲,從后方也冒出七八名黑衣人,手臂上都綁縛著紅色麒麟圖案!
林三春瞇了瞇眼睛,看向沖出來的數十黑衣人,似乎目標就是陸春山和孫太一?等會,他們似乎不顧陸香葉的死活?
影一持劍站在林三春的跟前,紅色麒麟的黑衣人武技明顯高于那沖出來的數十黑衣人!那數十黑衣人無法靠近!但范慶蘭和崔飄飄還在陸香葉那邊,即便林大福和謝羽舒已經沖了過去,持刀劍護著她們,可這兩人也不過是粗通武技而已,哪能跟這些黑衣人相比?
林三春看著,低聲對影一開口,“將他們帶過來!保護好他們!”
影一有些遲疑,但還是拱手應下,身形瞬間如同鬼魅一般將圍攻著林大福等人的黑衣人一一斬殺!
眼前血色飛舞,林三春咬著唇,忍著眼前的眩暈,孫太一看著有些不忍心,低聲開口,“大人,不若你閉上眼睛?”
林三春搖頭,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得忍著!
而就在此時,忽然空中弩箭襲來!
林三春臉色一變,猛然推開了在自己身側的孫太一——
砰!
“大人!!”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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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開始蔓延于天地之間。
東洲前往上京的官道密林中,本坐在樹下閉目養神的戴著面具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眉眼間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胸口,啞聲喃喃,“大人?大人……”
“主子?”一旁的黑衣人立即跪地低聲詢問。
“幽山的急報呢?!”男人忍著痛楚,側頭看向黑衣人,語氣凌厲的開口,“今日有沒有急報?”
黑衣人拱手,“回主子的話,今日尚未收到急報!”
“傳令!即刻起行!”男人說著,站起身,抬頭看向夜空,無盡的黑色蔓延著,但在他的眼中所見,是濃重的猩紅!
男人盯著夜空,低聲喃喃,“大人……大人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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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山司監所里。
林大福匆匆捧著熱水盆進了廂房,廂房里,沈秋萍抹著眼淚坐在一邊,而孫太一一邊專注的扎針,一邊低聲的下著藥方,“……對,就是那個,金枝玉葉,拿過來!泡著冰水的人參根子,就在天牢!對對對,我放在那里了,那里沒有人去,那里最為安全,還有,天牢的那張床搬過來!”
影甲專注聽著,隨即轉身匆匆出去,見影一跪在外頭,抬腳一踹,低聲咒罵,“跪個屁!馬上去巡視幽山四周!盯緊了!現在幽山已經被上京發現了,你他媽的要帶著人守好,我這幾日就只能守在大人身邊了!聽見沒!”
影一拱手應下,隨即瞬間消失!
候在外頭的范顯和沈平之見影甲出來了,立即上前,但影甲只是拱手,“諸位,大人現在還沒有醒來,幽山如今就拜托諸位了,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諸位先自己決定,如今幽山已經暴露,神策軍三營已經開始巡視加強防守,但是其他的,我們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只能拜托諸位了,我已經急報主子,在主子沒有回來前,諸位一定要堅持住!”
范顯立即點頭,拱手,“影甲護衛放心,我們明白。”
影甲就匆匆的離去。
廂房里,孫太一扎針完畢,仔細的把脈,隨后就拿著一片金針玉葉放到床榻上沉沉不醒的林三春的嘴里,仔細的看了看,吁出一口氣,對著已經忍著眼淚捂著嘴的沈秋萍低聲開口,“夫人放心,大人算是安穩了。”
這句話一出來,林大福和沈秋萍都齊齊松了口氣。
“不過,恐怕沒有三五天是醒不過來了。或許,還要十五天。”孫太一低聲說著。
沈秋萍臉色緊張了起來,“這,這是為什么呀?”
“大人此前的余毒清了,但是因為拖延了太久,又滲入了五臟六腑,以至于氣虛,身體薄弱,如今中了弩箭,差點就扎到心脈了,如此,雖然安穩了,但是要恢復過來,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醒過來是必定可以的,但是時間恐怕要久一點,但這樣也好,有利于大人以后的恢復。”孫太一仔細的解釋著。
“孫大夫,我們都聽你的,你看該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昭昭好好的,怎么都好!”沈秋萍忙開口說著。
孫太一鄭重拱手,聲音有些沙啞,“大人受傷也是因為我……夫人放心,我哪怕是舍了這條命,也會救回大人的!”
沈秋萍看著孫太一,笑了笑,有些溫柔和無奈,“孫大夫,你不必自責,哪怕不是你,是任何人,依照昭昭的脾氣,他都會這么做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孫太一苦笑一聲,拱手,這時候,林瀾端著熬好的藥碗匆匆進來了。
孫太一忙接過,仔細的看了看,聞了聞,點頭,“對,沒錯,就是這個。”說罷,接過藥碗。
林大福忙扶起沉沉昏迷的林三春,孫太一舀了半勺,剛剛喂進去,就聽見林三春含糊不清的囈語,雖然含糊不清,可是沉沉昏迷的人一直反復的囈語,廂房里的眾人就聽得分明:
“蕭琞……蕭琞……快跑……蕭琞……”
沈秋萍怔怔的看著。
扶著昏迷的林三春的林大福忙開口低聲說著,“夫人,就是一些胡言亂語……公子他還昏迷著……”
沈秋萍回過神,卻是長長嘆息一聲,擺擺手,“無礙。”,說罷,又看向正舀著藥湯的孫太一,低聲開口,“孫大夫麻煩你了。”
孫太一忙點頭應著,“夫人放心,我定然盡力而為。”
沈秋萍便站起身,對林大福低聲說道,“我去鎖村那邊看看新娘子們的情況,很快回來。”
林大福便忙點頭應著。
第164章 牢頭的崛起16
而此時的荊棘鎮的小廣場上,沈平之,范顯,陳元,鄭秋遠,陸春山,丁禹,孟居易等幾人正在低聲商議:
“如此……跟新人們說一下,婚事延期吧,姻緣冊可先行登記。”范顯低聲說著。
“如此也好,我看新人們都很理解,大家現在都擔心大人的情況,也沒有什么心思辦婚事了。”孟居易低聲說著,帶著幾分嘆息,“如今倒是如何防守的問題了。”
“陶源直說他就守在幽山的牌坊門口,說他和明正德做個伴。待宗主歸來,再跟宗主請罪,眼下,他就親自守著!看誰敢踩著他的尸體進入幽山!”陳元低聲說著,帶著幾分凝重,“我是覺得他這么做也好,再加上還有一個明正德,對荊棘鎮來說,幽山牌坊和岔路口這兩個地方是重點防守的地方,岔路口那邊有曹兵,黑林暗谷那邊有阿財護衛,忘川路那邊還有影甲護衛他們派人盯著,眼下的防守算是基本到位了。”
“但是,范老,我如今審訊出來的幾個問題,其一,陶皇后的確是因為尋找陶源直而發現了幽山。其二,陶皇后要找的是奉賢皇后留給宗主的寶藏,但這寶藏一直都是傳說而已,陶皇后卻非常確信就在幽山!其三,鎖村中經過大人的造冊清理后,凡是背刺幽山的都基本上已經出現了,可其中陸香葉為什么要走崔飄飄和范慶蘭?說是陶皇后給陸香葉的承諾是進入皇六子府,可皇六子是明貴妃之子,難道陶皇后和明貴妃聯手了?最后,陶皇后到底對幽山還知道多少?”沈平之低聲開口。
“眼下,你的這些問題,我們都是無法解答。”陸春山啞聲開口,“不過,若是奉賢皇后的寶藏,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一些事。”
眾人都唰的一下抬頭看向陸春山。
陸春山一臉的疲憊,眉眼間帶著幾分懷念艱澀,“那時候我在皇莊搗鼓著苗子,那時候還沒有種出大番薯,也沒有大土塊,奉賢皇后專門來看我,她聽說我在搗鼓這些,她很高興,她說,于世間而言,糧食才是最重要的,她說對百姓來說,吃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希望我有一天能夠種出最大的番薯,能夠讓大家都吃飽飯的東西……她說那是比任何金銀財寶都要珍貴的寶藏……”
說到此處,陸春山頓了一下,啞聲開口,“我覺得,所謂幽山寶藏,應該就是這些,對奉賢皇后來說,金銀財寶那些東西俗不可耐,怎可稱之為寶藏?”
沈平之聽罷,若有所思,范顯撫著胡須,陳元怔愣,鄭秋遠先是呆了呆,隨即嘆氣,朝天拱手示意后,開口說道,“奉賢皇后真的是一代賢明皇后啊。”
“可惜呀。”范顯撫著胡須,嘆氣,“如此,我倒是明白了,如你所言,奉賢皇后留給宗主的,也許就是這些了。”
沈平之這時候低聲開口,“奉賢皇后的這些話,倒是讓我想起大人說過的話……”
“哦,大人也說過類似的話?”陳元驚訝。
“大人說,我們這些人就是幽山最大的財寶,他說若是將來幽山待不了了,他一定要帶我們走,去海州,去外島,他說他買了幾座外島。到時候讓我們去外島上,開開心心的種田,喝茶,聊天,看星星看月亮……”沈平之低聲說著,聲音有些低啞。
陸春山聽著,露出笑容,透著幾分慈愛和得意,“大人也曾經跟我說過,他說我是幽山最大的財寶。哈哈哈哈……”
范顯也是笑了起來,陳元和鄭秋遠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孟居易笑著搖頭,看向一臉無奈但又透著笑意的沈平之,“如此,我們就先把這個寶藏的問題放下,說一下,對還活著的那些人,我們該怎么處置?”
一說到這個話題,眾人的臉色都一時間凝重和陰郁了起來。
“大人之前做過的幽山法則條例,其中有責罰的條例,我們就依照幽山法令行事,審訊,公開審判,量刑定罪!”范顯神色嚴肅的說道。
沈平之點頭,“我也是這般想法!”
一旁的丁禹也開口嚴肅,“不管是誰,既然違背了幽山法令,就該接受審訊,審判,量刑,定罪!”
“如此,我們即可回去安排,今日審訊都差不多了,那就明日,公開審判!”鄭秋遠立即說道。
“但我們量刑定罪后,還不能馬上行刑,需等宗主或者大人批閱蓋章!”孟居易說道。
陸春山點點頭,啞聲開口,“至于那香葉,夏天無,我和老孫頭都談過了,殺了。不必留情,但要等大人醒來或者宗主回來。”
“陸香葉不是幽山中人,此人留待宗主回來處置,夏天無也是一般,且夏天無可能還藏著些事,此人不能輕易了結了。”范顯說著,看向陸春山,嘆了口氣,“我明白你和老孫的心情,但是,還是要忍耐啊。”
陸春山臉色疲憊艱澀的點頭。
這時候馮典匆匆過來,朝眾人拱手,低聲開口,“諸位,幽山牌坊外頭來了一個人。”
“誰?”
“明正德老先生說那是肅親王。”
沈平之一愣,隨即看向范顯等人,“肅親王他怎么這時候來了?他想干什么!”
范顯站起身,“我去看看。”
陳元和陸春山也都站起身,陸春山壓低聲音開口,“不能讓他進來!”
范顯點頭,抬手示意,“馮文書,我們一起去看看。平之,你去鎖村那邊,看看情況。”
“你們也都回去,該干嘛干嘛!”范顯揮手示意趕人。
丁禹這時候忙開口,“老范,我和你一起去?我曾經和肅親王有過幾面之緣。”
范顯卻是搖頭,“不必,我去就好。”
范顯隨后催著這幾人回去鎖村,看著沈平之帶著他們回去了,范顯才和馮典走向幽山牌坊。
馮典低聲說著,“本來外頭的凰羽衛隊,還有近衛所的,都來了,都在叫囂,但因著陶源直老先生和明正德老先生在,他們也不敢造次,然后,肅親王突然來了,來了后,就立即喝令凰羽衛隊和近衛所的離開,不許靠近幽山,說幽山是蕭氏墓葬所在!任何人,哪怕是當今皇帝,也不能擅自進入!”
范顯一臉愕然,“啊,肅親王說什么?說幽山是,是什么?”
馮典放緩聲音,壓低,一字一頓,“蕭、氏、墓、葬!”
蕭氏墓葬?!
范顯驚愕不已,他從未聽說過!
*****
而此時的通往上京的某條官道密林里。
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正在疾馳著!身后是緊隨的三千神策軍!
而林三春此時正在夢境里,看著蕭琞沿著天牢后頭的溫泉池,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玉石礦脈,然后,抬手擊碎玉石礦脈,在這玉石礦脈形成的墻壁居然是中空的,里頭是一個墓,確切來說,是放著十幾具玉石棺材的墓室。墓室里有一個玉石碑,玉石碑文上寫著——蕭氏墓。
他看著蕭琞站在那雕刻著蕭氏墓的玉石碑前,久久的,然后嗤笑了一聲,緊跟著,他看見蕭琞大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嘲諷和恨意。
——“所謂幽山牢獄,原來竟是如此!”
——“所謂天牢重犯,世間罪人,原來竟是守墓人!”
林三春看著蕭琞抬手一一擊碎那些玉石棺材,玉石棺材的尸首被砸碎時候居然是完好的,如同活著一般,原來那些玉石棺材居然有保持尸體不腐的能力,隨后,蕭琞放火燒了幽山!
熊熊烈火燃燒中的幽山前,蕭琞幽深陰暗的眼眸沉沉的,無喜無悲,一片淡漠。
林三春看著幽山鎖村里的罪人們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有的大叫,有的哭嚎,更多的是靜靜的坐著,如范顯,如孫太一,如孟居易……
*******
“不要……蕭琞……蕭琞……蕭琞……”
正在圓桌旁攪拌藥汁的林大福忙轉身看去,見床榻上的林三春還在昏昏沉沉中,但不斷的囈語喊著“蕭琞”……,林大福上前,拿起絹帕擦去林三春額頭不斷滑落的汗珠,一邊忍不住嘆氣。
這時候影甲端著熱水進來了,林大福便低聲問道,“你信送到了沒有?蕭公子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快了!”影甲放下熱水盆,一邊說著一邊忙道。
“公子又在喊蕭公子了!”林大福忍不住低聲說著,帶著幾分復雜。
影甲探頭看去,忍不住低聲開口,“這個……也是因為難受吧。唉,這燒還沒退嗎?”
“退了,又燒了,孫大夫剛剛被我勸著去瞇一會兒了,他說這樣子是沒有辦法的,至少要反復兩三天的。”林大福聲音帶著幾分憂慮說著,繼續擦著林三春額頭不斷滑落的汗珠。
影甲看著有些發愁,“到時候主子回來看到大人這樣,主子肯定會發怒的。”
林大福想到一身冷厲陰郁的蕭琞,不由心頭抖了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
此時的幽山牌坊前。
范顯和馮典慢步上前,看著牌坊前席地而坐的三人:陶源直,明正德,肅親王。
范顯低聲對馮典說著,“馮文書且記得今日這一幕,百年難得一見啊。”
誰能想到呢?——這三人居然坐在幽冥之所——牢獄重地的幽山牌坊跟前,守著這幽山!
馮典微微笑了一下,拱手,低聲說著,“范老說的有理。”
陶源直見范顯來了,便站起身,“老范頭可要喝一杯?王爺自己帶來的茶葉,倒是不錯。”
范顯瞥了眼地上隨意擺放的小爐,茶壺,茶杯等,對著坐在地上撫著胡須的瘦弱老者微微拱手,“王爺許久不見。近日可好?”
“還好。坐下說幾句吧。”老者——肅親王說著,示意范顯坐下,一邊仔細的打量范顯,這范顯,神色雖然疲憊,但是眼睛灼灼,倒是比以往要精神多了。
范顯便拉著馮典一起坐下。馮典恰好坐在明正德的身側,明正德看著馮典默默點頭,眼神微微亮了亮。馮典卻垂下眼點頭拱手算是做禮。
“范顯,蕭琞可在幽山?”肅親王直接開口問道。
范顯微笑,“王爺,老朽無可奉告。”
肅親王一愣,隨即輕嘆一聲,“是我說錯話了。”
“那么,我就直說了。如今上京皇城后宮,爭斗越加激烈,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話,說是先奉賢皇后有一寶藏,就在幽山。說的是非常熱鬧,還說只有奉賢皇后的血脈才能打開幽山寶藏……雖然后宮的太皇太后大發脾氣后,這樣的謠言已經不再傳了,但對明貴妃和陶皇后來說,以及那百花公主,這幽山寶藏必然是要探究一二的,我倒是沒有想到會是陶皇后先行出手了,明貴妃那樣脾氣爆裂的人倒是沉得住?”肅親王說到這里,帶著幾分關切,“我對蕭琞,只有關切,絕無半點算計。”
范顯聽著,沉默了一會兒,問了一個問題,“王爺對奉賢皇后留下的寶藏怎么看?”
肅親王一愣,隨即低聲開口,“我以為那只是謠言罷了。”頓了頓,帶著幾分苦笑開口,“若真的有,早就入了內庫,豈會留到現在?”
范顯微微點頭,沉聲開口,“但陶皇后卻是確信不疑,不單單派人來刺探,還企圖抓人去審訊拷問,甚至動用了凰羽衛隊來圍攻幽山,這十分的不合理。”
肅親王點頭,“是,所以我直接言明了,幽山,是蕭氏墓葬所在,若是有寶藏,也是蕭氏的,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范顯怔然了一下,低聲開口,“幽山……真是蕭氏墓葬之地?”
肅親王看著范顯和馮典等人,默然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是,從很久以前,大周存在的第一天起,蕭氏直系血脈就都葬于此處。”
馮典慢慢的攥緊了手,一旁的明正德抬手拍了拍馮典,沉聲開口,“也就是說幽山說是牢獄所在,其實……那些所謂的罪人,看守,也就是守墓人?”
“所以,才有了那條規矩,幽山之人不得離開幽山!任何地方都不得收留幽山之人?!”范顯冷冷問道。
第165章 牢頭的崛起17
肅親王慢慢點頭,抬頭看向幽山牌坊,目光復雜,他啞聲開口,“先祖定下幽山作為墓葬之地,凌煙閣的二十四位大德都是反對,說是不該聽信昆侖所言,既然是天子,天下何處不可作為墓葬之地?幽山……是僅次于昆侖的寶藏之地,占據了這樣的一個天地靈氣所在作為墓葬,有損君威君德。但……先祖最終還是選擇了幽山,沒有明發旨意,反而下旨,將幽山作為重牢之所,此舉也受到了反對,但先祖一意孤行,此后,便有了幽山之人生生世世都不得離開幽山的旨意……”
“簡直是荒謬!”一旁的陶源直忍不住叱喝一聲!
肅親王目光依然凝視著幽山牌坊,對陶源直的叱喝,也只是沉默的不發一言。
“昆侖當初所言內容是什么?”范顯低聲問道。
肅親王側頭看向范顯,微微搖頭,“這個就不能告訴你們了。”
范顯微微點頭,他也不指望肅親王能夠告訴他們,肅親王今日能來為他們攔住了凰羽衛隊,還說出幽山是蕭氏墓葬地,這已經是非常難得了。——畢竟肅親王是現在的蕭氏一族的族長……
“如此,多謝王爺了。”范顯拱手說道。
“蕭琞不在幽山?”肅親王又再次試探問道。
范顯站起來,微笑拱手,“王爺,這個就不能告訴王爺了。”說罷,范顯看向馮典,“馮文書,我們回去吧。”
馮典沉默站起,在跟著范顯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側頭看向肅親王,帶著幾分壓制的怒意開口,“將幽山作為墓葬地,讓我們這些人生生世世為蕭氏守墓!這便是所謂的大周第一明君嗎?!蕭氏,也不過如此!”
肅親王先是怔愣,隨即神色艱澀復雜的垂下眼。
明正德看著馮典走入幽山后,才緩緩的看向肅親王,轉開話題,“王爺還要在此處?”
“我要等蕭琞。”肅親王低聲開口。
明正德便抬手示意陶源直倒茶,“那么,王爺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喝茶下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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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顯和馮典走回小廣場的路上,范顯低聲開口,“肅親王看來是非要見到宗主不可了。”
馮典低聲開口,“可是這樣子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我們該怎么辦?”蕭公子現在可不在幽山,且大人重傷昏迷中,怎么辦?!
范顯思索了一陣,搖頭,“暫且不會如何,如今外頭的局勢已經明了,大周的朝堂已經搖搖欲墜,宗主之前就是被寄予厚望的那個人,現在肅親王來尋宗主,希望宗主出來力挽狂瀾,也是常理,我們不要理會他。現在先把荊棘鎮,看守,還有鎖村的犯人們都先清理整頓,用之前大人所提的方法,用戶籍之法再次清點,這次,一個不得含糊!”
馮典拱手,“在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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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暈染大地,上京郊區密林中,三千戰馬疾馳著,進入密林后,為首的男子抬手示意,很快,三千戰馬立即分成數十隊列,從不同方向消失于密林中,繼續朝前疾馳的唯有男子和他身后的五人!
“幽山急報可有?!”男人側頭問著,男人一身黑色錦衣,戴著面具,眉眼一片冷凝,壓抑著一股焦慮。
“回主子的話,影甲有急報,大人如今尚未醒來,肅親王和明正德,陶源直守著幽山正門,幽山岔路,曹兵守著,幽山黑林和暗谷是林元財,如今范顯正帶著鎖村法令堂審訊此次背叛幽山的罪人們,沈平之和馮典,崔冰正在清點幽山的戶籍……”
男人聽著,眉梢擰緊,還在昏迷?傷得那么重嗎?
男人下意識的加快了速度,朝幽山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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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夢境里反反復復的林三春看著蕭琞獨坐上京宮城麟德殿上,臉上戴著面具,遮住了右臉上的猙獰疤痕,眉眼間越加冷漠凌厲,下頭跪著一地的朝臣,可蕭琞的目光卻沒有分給一地的朝臣一點,他幽深暗沉得讓人看不清里頭的任何情緒,可是……
孤寂。
濃重的孤寂似乎快要蔓延出來了。
“蕭琞……”林三春呆呆的看著麟德殿上獨坐的蕭琞,下意識的喃喃出聲。
忽然眼前熊熊烈火突然兇猛的撲來!
林三春下意識的驚呼一聲,“蕭琞!蕭琞!快跑啊!蕭琞!”
沈秋萍站在床榻邊,憂慮的看著孫太一一臉凝重的再次扎針,忍不住的想開口問問到底怎么樣了,又怕會打擾到孫太一,只能死死的擰緊手里的絹帕。
一旁的林大福和影甲也有些不安和焦急,本來病情穩住了,可是黃昏后,大人突然發起高燒了!且高燒一直不退!孫太一把脈后神色就突然凝重了起來,開始不斷反復的扎針,又用老人參和金針玉葉……
如今看孫太一行針已經兩個時辰了。
影甲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忽然側頭朝外頭看去,正在疑惑的時候,眼前一閃,一人突然出現在了影甲和林大福跟前!
林大福呆呆的看著突然閃現在他們跟前的黑色錦衣的男人,男人一身風塵仆仆,甚至衣服下擺還有血污,看這模樣定然是結束戰役后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林大福忙躬身拱手,影甲神色有些激動,也暗地里吁出一口氣,忙跪地伏首,剛想恭敬開口,但男人已經抬手阻止。
“不要打擾到孫大夫。”男人素來低沉好聽的聲音有些沙啞。
沈秋萍看著戴著面具的男人緩緩的摘下面具,半邊猙獰,半邊俊美,男人的眼睛瞳孔極其黝黑,深幽難測,但此時卻是泛著溫柔的光,靜靜的凝視著床榻上的昏沉不醒的林三春。
此時,床榻上的昏沉不醒的林三春又開始低聲囈語了起來,“……蕭琞,跑,快跑……蕭琞……”
男人聽著,先是怔然了一下,隨即下意識的上前,半跪在床榻旁,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慢慢的小心的輕柔的握住了林三春垂落在身側的手,瘦弱白皙修長的手……男人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握住,握住后,又似乎下意識的一點點的攥緊。
“我在,大人……我在……”,蕭琞的聲音低沉沙啞,又隱隱的似乎有幾分顫抖。
此時,孫太一終于結束了行針,吁出一口氣,將針一根一根拔起,一邊低聲說著,“燒開始退了,剛剛實在兇險,但現在算是度過去了。”
兇險?!蕭琞又再次忍不住的握緊了林三春的手,看向孫太一,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凌厲的開口問道,“大人的情況到底如何?”
“大人中了弩箭,弩箭上有毒,就在心脈附近,大人的體質又不是很好,所以會反復高燒,醒來不會那么快,但是看剛剛的行針,大人的脈搏,這兩日大人就會醒來,醒來后,要好好的養,養上三五年,我給大人做調理,之后就會和常人一般無二了。”孫太一仔細的說著,眉眼間也舒展了一些,大人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看大人一直反反復復的發著高燒,他的心就一直揪著不好受。
“孫大夫,麻煩你了。”蕭琞眉眼微微舒展了一些,低啞說著,在孫太一起身離開床榻后,便坐到床榻邊,看著床榻上本來就瘦弱的青年,最近又瘦了。下巴都尖尖的,他記得,他離開幽山的時候,大人的下巴已經有幾分圓潤了。
孫太一忙謙辭不敢,隨后低聲開口,“大人都是為了救我……”
“我知道。”蕭琞開口,聲音平靜,低沉,“大人就是這樣,孫大夫不必自責。”
孫太一聽著,深深的躬身拱手,低聲開口,“宗主,那我下去開藥方了。”
蕭琞微微點頭。
影甲和林大福便也忙躬身拱手退下。
廂房里,就剩下沈秋萍和蕭琞。
沈秋萍看向蕭琞,慢步上前,走到床榻邊,輕聲開口,“昭昭……從受傷昏迷后,就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蕭琞抬眼看向沈秋萍。
“有時候是喊蕭琞,有時候會喊蕭琞快跑……還有的時候……是帶著哭腔,喊你的名字……聽著,委實讓人覺得難過……”說到這里,沈秋萍的眼眶有些泛紅,聲音也有些顫抖,她微微的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才繼續低聲的說著,“……現在你回來了,那就太好了。昭昭醒來看到你回來應該就會放心了……”
蕭琞握緊了林三春的手,慢慢的摩挲了一下,才低聲開口,“夫人放心,大人是吾之命。”
沈秋萍聽著,微微點頭,輕聲開口,“如此,昭昭就麻煩蕭公子照看了,我先行回鎖村。”
蕭琞朝沈秋萍微微點頭,“勞煩夫人了。多謝。”
沈秋萍微微搖頭,臉上淡淡的溫柔一笑,“昭昭是我的家人,何談勞煩二字。”頓了頓,沈秋萍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是昭昭選擇了蕭公子。”
蕭琞先是一怔,隨即下意識的握緊了林三春的手,語調緩慢低沉的開口,“我明白。”
*****
沈秋萍慢步走在幽山小徑上,身后是林大福跟隨著。
“阿福……這便是你一直在此事上不肯說話的原因嗎?”沈秋萍輕聲問著。
林大福垂下眼,默默的跟隨。
“是昭昭選擇了蕭公子啊。”沈秋萍似乎自言自語的說著,“昭昭連昏迷都一直喊著蕭公子的名字……當初他還說不一定會和蕭公子一起,唉……”
林大福默然,是公子的選擇,即便公子似乎不太懂這方面的事情,但公子為蕭公子哭過,做噩夢過……公子會擔心蕭公子的吃食,會為蕭公子的眼睛而煩惱……
“你說,昭昭是不是因為蕭公子在這里,才會選擇來幽山?”沈秋萍突然想到了什么,突兀的問道。
林大福呆了呆,啊,這個,這個……他倒是覺得不太可能。想當初,公子對還在天牢里的蕭公子的態度似乎也不是那樣啊。
沈秋萍似乎也不是想要得到林大福的回答,微微瞇起眼睛,思索著喃喃自語,“當初唐家老祖宗那里就有蕭琞的畫像和字畫……唐家的那位老祖宗又一直十分敬服蕭琞,定然是他一直在昭昭面前念叨著蕭琞,昭昭年幼,懂得什么!定然是如此,昭昭聽多了,就敬慕起蕭琞來了……哼!”
林大福張了張嘴,默默的后退一步,咳,這個要怎么說呢?
沈秋萍卻似乎找到了答案一般,快步走向鎖村,一邊冷冷開口,“我定要把這件事告知婆婆!哼!”
林大福:……
第166章 牢頭的崛起18
司監所里,廂房中。
蕭琞一邊慢慢的摩挲著手里緊握的林三春的手指,一邊抬手輕輕的撫著林三春的臉頰,額頭,眉眼,他的動作緩慢輕柔,似乎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又似乎帶著一份遲疑。
東洲邊境一戰,他幾次陷入夢境,他在夢境中看見了他在幽山十年后,他火燒幽山,蕩平天下,滅了邊境芳國,苗國,夷族,然后他一統了天下……后來又在夢境里看見他風流倜儻,后宮美人無數,其中有苗國公主,陶皇后等等這些絕不可能存在的人……
他迷茫了,但又漸漸的明白了什么。
他似乎生活在一個被攪亂的世界里,他是蕭琞,真正的蕭琞所走的人生之路,是幽山十年后,他火燒幽山,蕩平天下,但是后宮無一人,他所行之路都是天道早已規劃好的命運!他便在平定天下十年后,自焚于上京中宮!而在被攪亂的世界里,他是后宮佳麗三千風流暴戾的蕭琞?
但不管所處何處,他蕭琞的人生豈會被他人所左右?
后來……似乎世界崩塌了?他與這世界的萬千生靈一起消亡。
而眼前的人……
他慢慢的一點點的輕撫,動作依然輕柔緩慢,但慢慢的,小心翼翼不見了,那一份遲疑也漸漸的消失。
幽深暗沉的眼眸似乎開始點起了光,亮起了火焰,他深深的凝視著眼前這張過分蒼白的俊秀的臉,他知道,若是這沉沉睡著的人睜開眼睛,定然是明亮干凈裝滿了散漫的笑意,若是看見了他,定然是會彎起唇,笑著喊他“蕭琞”,好聽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又蔓延著笑意……
若是見他坐于床榻,定然是會拉著他粗糙丑陋的布滿猙獰疤痕的手,要他上來一起就寢,一邊嘀咕著說怎么還不睡啊的話語……
他不會畏懼他的半邊如惡鬼般的臉,他會在與他一般無二的木頭蕭蕭臉上雕刻蘭花,他會害羞的輕輕的親親他的這邊惡鬼般的臉……
——他是他的大人啊。
——他的,大人啊。
蕭琞輕撫的手指滑落到過分蒼白的好看的唇上,他難以自抑的俯下身,輕柔的珍視的碰觸,怕傷了他的大人般,又怕吵醒他的大人,只是輕輕的觸碰而已。
可這輕輕的觸碰,如同洪水開了閥般,勾出了本來壓制在心頭的那無窮的翻騰的叫囂的渴望。
他想笑一下,他該笑的,他的大人終究是在他的身邊了,但他的眼眶卻是泛紅,他慢慢的俯下身,輕輕的珍惜般的攬著他的大人,低聲喃喃,“大人……我的大人……”
*****
這日,八月十八,秋日的和煦陽光灑落,還帶著一點點夏末的熱意。
有些微涼,又有些暖意,似乎還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
“夏天無的背后除了陶氏,應該還有芳國,查探得來可知,夏天無并非大周人。”
“宗主,沈平之拷問得知,這些背刺幽山的罪人們都得到了一個共同的承諾,光復世家榮耀,得回世家的身份。宗主,我們是否要在鎖村中再次進行一次……額,以前大人說過的那什么普及教育?”
“不必,靜觀其變。待大人醒來,等大人批閱后,想離開幽山的,可自由離開。”
……
嗯?離開?離開什么?
“宗主,幽山牌坊那里,因為肅親王的關系,如今倒是安靜了很多,但是岔路那邊的探子頗多,還有黑林,薛家人請示,是否可以讓他們也加入巡視之中為幽山盡一份力?”
“可,薛家在此次護衛幽山中也出了一份力,先行登記,待大人醒來,再論功行賞。”
“是!”
“蕭公子,幽山探監的申請表里,除了盧家的那位老太太,還多了好幾人……請蕭公子過目。”
“暫且關閉幽山探監,等大人醒來再說。”
……
干啥什么都要等他醒來啊?
哎,他還沒有醒嗎?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微涼的粗糙的指尖,摩挲著他的手,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這粗糙的手若是給他擦背,那可是舒服極了,不過,那時候指尖什么的都是熱的啊。怎么今兒個微涼了?
他費力的動了動手指,想再摸摸。
忽然,低沉好聽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和欣喜的開口,“大人?”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微微睜開了眼,便見他夢境里時時刻刻所見的臉出現在他的跟前,還是一邊俊美若謫仙一邊猙獰如惡鬼,然后……這眉眼間怎么好憔悴疲憊的樣子?
他慢慢的抬手,有些無力,但還是抬起了手,他想觸碰這張臉,而臉的主人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輕輕的抓住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猙獰的半邊臉上,眉眼泛著溫柔的笑意,“大人,我回來了。”
“蕭,蕭琞……”他想開口說話,但是聲音嘶啞無力,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大人,我在。”蕭琞低沉的聲音緩慢的說著,仿佛在承諾什么一般,“沒事了。”
他扯了扯嘴,那是,蕭琞回來了,嗯,一定一定都好好的。
他便舒展開笑容,散漫的笑,透著幾分懶散,他打了呵欠,“我再睡一下。”
“嗯?等下,大人?”蕭琞先是一愣,忙開口,至少要吃些東西——
但尚未說出口,蕭琞就皺緊眉頭,帶著幾分擔憂的低聲讓影甲去喚孫太一!躺椅上的蒼白瘦弱的青年又睡了過去。
在后廚熬藥的孫太一匆匆趕來了,見林三春睡著了,忙上前把脈,隨后松了口氣,對一旁臉色過分平靜的蕭琞低聲開口,“宗主放心,大人現在醒來了,那就沒事了,再讓他睡個半個時辰,他就會醒來了,這次精神也會好些。無礙了。”
過分平靜的蕭琞這才微微的舒展了眉,握緊了手里的消瘦的手指,看了眼習慣性的蹭他這邊的林三春,低聲開口,“如此就好,大人待會醒來可用哪些膳食,勞煩孫大夫去跟影甲說說。”
孫太一笑著拱手應下,“都可以吃的,沒有什么忌諱,只要大人喜歡就好。眼下就是要恢復體力,精神,飲食方面,就隨大人。只是每日兩碗藥膳絕不可少。”
蕭琞微微點頭,隨后抬手示意,一旁恭候的因為某位大人醒來了,而不舍得離開的幾人這才退下。
而沒過多久,聽聞某位大人醒了的沈秋萍便匆匆趕來了,身后還跟著林大福。
“昭昭!”沈秋萍一進門就急急的喊著。
坐在林三春身邊翻著折子的蕭琞站起身,朝沈秋萍微微點頭,拱手,“夫人安好。”
沈秋萍看了眼躺椅上的林三春,微微凝眉,“不是說昭昭醒了嗎?”
“醒了,但又睡了,孫大夫已經把脈了,說是無礙,再睡一會兒,大人就醒了。”蕭琞一邊說著,一邊拉高了林三春身上的披風。
沈秋萍看著,松了口氣,慢步到一旁坐下,林大福便朝蕭琞恭敬拱手,隨后就悄然退去了后廚。
“我之前已經致信給夫君和婆婆,言明昭昭的情況,大概,過幾日,他們就會來了。”沈秋萍低聲說著。
蕭琞點頭,“大人想來也會很開心。”
“如今外頭的局勢定然是已經明朗了。”沈秋萍轉開話題,看向蕭琞,“東洲局勢穩住了,西南穩住了,各地聽聞新農法什么的如火如荼……天璣之名,我夫君說在海州那邊也有所耳聞了,不知道接下來蕭公子有何打算?”
蕭琞將手里的折子合上放到一邊,側頭看向躺椅上的似乎已經開始動了動手指的青年,眉眼舒展,泛著柔和,他低沉開口,“自然是要聽聽大人的意思。”
沈秋萍一愣,聽昭昭的意思?
*****
鎖村議事堂中。
沈平之翻著剛剛影乙送來的小冊子,一邊對一旁的謝羽舒說道,“此中評優的就放到一邊,待大人和宗主批閱,這些評良,評中的,我們再看一次,宗主的意思是,看看是否還有可給予機會的?”
謝羽舒點頭,隨即皺眉低聲,“謝安也參加了?”
“謝安本來就是寶藏成員之一,這是之前大人的意思,大人說他能在翰林院中待了十年,看遍了翰林院里的書,是會說話的圖書館,咳,就是這個意思,不能浪費了。”沈平之說著,又帶著幾分無奈的看向謝羽舒,“公是公,私是私,你別混淆了。”
謝羽舒點頭,“我不會。”——但他也不想見謝家的人便是了。
“如今天璣之名已經被外頭人知曉了,幽山的存在也被人所知,上京那邊恐怕接下來也是要有所動作了,我們做事要更加仔細小心,也要抓緊。”沈平之說道。
謝羽舒點頭應下。
****
與此同時的上京,謝家宅邸中。
謝蘊一臉陰沉的走進書房,身后跟著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還活著!他沒有瘋!可皇帝那個蠢貨!寧可聽信后宮女人的話語,也不相信我們!”謝蘊磨牙,陰森低沉的聲音仿佛是擠出來一般,“九重!我們必須殺了他!這次決不能讓他活著!!”
跟前的高大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拱手,“父親,如今的幽山有肅親王在那里,還有明正德,聽聞,李老太妃也前往了幽山,如此……怕是……”
“那幽山里的都是反賊!反賊!皇帝那個蠢貨,他聽信了肅親王的話,說蕭琞出不來?!怎么可能出不來?!東洲打仗的,那個戴著面具的就是蕭琞!就是他!他必須死!他不死,我們,我們這些當年的……一個都跑不了!”謝蘊猛然沖上前,抓住中年男人的脖頸,聲音壓低,透著幾分慌急,“謝九重,你是想讓我們謝家滅族嗎?!”
中年男人弓腰拱手,低聲開口,“父親,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的。”
謝蘊這才松了開了手,帶著陰森的語調惡狠狠開口,“謝安那個逆子!我被他騙了!九重,如今上京中,我們只有和明家合作才有生還之路了!你,你去和明家通通氣,萬不得已,就燒了幽山!”說到最后,謝蘊滿眼的暴戾恨意。
中年男人垂下眼,恭敬應下。
*****
臨近午后的陽光灑落,司監所前堂里去年栽種下的桂花樹嘩啦嘩啦的作響。
林三春就是在這樣的聲音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打了一個呵欠,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便被熟悉的溫熱的粗糙的大手給抓住了。
林三春側頭看去,男人眉眼舒展柔和,幽深暗沉的眼底有著淡淡的溫柔的光。
“大人,你可算是醒了?”男人說著,低沉好聽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三春眨了一下眼睛,笑了起來,“蕭琞,歡迎回來。”
蕭琞先是一怔,隨即眼眶有些泛紅濕潤,他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林三春的頭發,將林三春攬入懷里,低啞好聽的聲音說著,“大人……都是我的錯……”
林三春一愣,隨即皺了皺鼻子,抬手拍了一下蕭琞,“什么你的錯,你都安排好了,是我不聽話。”說完,立即轉開話題,“好啦好啦,我好餓,有沒有可以吃的啊?”
蕭琞微微松開了一些,低頭看著林三春,眉眼間柔和無奈,“大人,都已經備好了,先用些雞絲粥,等過一個時辰,再用些牛肉面?”
林三春摸了摸肚子,有些饞,“不能先用牛肉面嗎?”
“大人,你已經睡了五天了。”蕭琞說著,攬著林三春的手,往前撫了撫林三春明顯消瘦的臉頰,眉眼里有心疼,“剛用膳,還是要用些粥的。”
林三春哦了一聲,好吧。這也對。
蕭琞便抬手示意擺膳,角落里的林大福便忙著去了后廚。
蕭琞又喚林瀾去請沈秋萍,本來該是在這里等著的沈秋萍因為范慶蘭尋來說事,便走了出去。
“我大嫂嫂一定被我嚇死了。”林三春說著,一邊喝著蕭琞遞過來的溫水,說是溫水,更像是藥茶,甜甜的,挺好喝的
“夫人的確受驚了。”蕭琞說著,接過林三春喝完的杯子放到一邊,眉頭微微擰起,“所以,大人,你明知道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為何還要設下如此危局?引蛇出洞?”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他總不能說是因為恰好夢境夢見幽山被焚,他一時間被嚇醒,心血來潮叫阿財去檢查了黑林四周,然后果然發現了火油和一堆稻草……
“阿甲是有跟我說,說是你走之前就下了命令,若是夏天無有異動,立即絞殺,不必通報于我。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當做不知道。”林三春坐正,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蕭琞遞過來的熱乎乎的小糕點,看樣子好像是桂花糕?
“所以,大人就設下此局,想將幽山中那些藏有異心的都釣出來?”蕭琞聲音低沉的問道。
“蕭琞,即便你一統天下,位登九五,可是,人心,是你不可能一統的,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大家的利益趨向一致,比如幽山天璣,讓他們明白幽山天璣是他們的家,是他們唯一的安穩之地,是人人向往的桃花源,他們才會拼命的去保護……”林三春說著,垂下眼,聲音輕輕的,“……蕭琞,我引蛇出洞,不是要清理幽山,每個人的心不一樣,異心那是肯定有的,我只是想讓大家明白,幽山天璣有法可依,想保存幽山天璣的戶籍,想留下來的人,就必須要守好幽山天璣的法……”
蕭琞靜靜的看著林三春,伸手拿走林三春手里的盤子,抬手將林三春緊緊的抱住,低沉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我明白了,大人……”
林三春眨了眨眼,嗯?明白了?明白啥了?算了,明白就好,不要追究他這次的行動了就成!嘿嘿嘿嘿。
“那你不要罰影甲和影一了,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好。”
“還有,還有,我剛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就去辦了吧。別讓我看公文啊。”
“……好。”
“啊,對了,蕭琞,你不是說中秋要給我彈琴吹笛子嘛,等過幾日我好了,我們補辦一下鎖村的集體婚事,你要給我彈琴,吹笛子!”
“好。那大人也和我定親?”
“啊?”林三春下意識的剛想說好,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推開蕭琞,定親?!
第167章 牢頭的崛起19
忽然輕咳聲響起,林三春轉頭看去,他家的大嫂嫂正站在前堂門口瞪著他呢!
林三春立即推了推還把手放到他腰間的蕭琞,蕭琞順勢松開手,從容自若的站起身,微微拱手,“夫人安好。”
沈秋萍輕咳一聲,慢步走到林三春跟前,一邊回禮,“蕭公子安好,昭昭,你現在怎么樣了?吃東西了嗎?還疼嗎?”
林三春訕笑一聲,忙搖頭,“好多了,吃了一些。”
恰好這時候林大福和影甲端著飯菜上來了,于是一番忙活布膳,沈秋萍坐在圓桌旁,一邊慢慢的吃著雞絲粥,一邊看著對面的兩人,昭昭明顯是餓了,吃得速度很快,也……很不文雅!這個用膳禮儀從小教到大怎么都沒有學好!
昭昭身邊的這個人用膳禮儀就真的是……極好了,但都沒有怎么吃,只是一邊剔掉魚刺,蒸魚的肉有些腥味,昭昭最不喜歡了,但是昭昭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還是乖乖吃下了,那醬燒排骨的骨頭其實很酥脆了,但是這個人還是剔掉骨頭,讓昭昭只吃那醬燒肉,昭昭明顯就喜歡了,吃得是眉眼泛著開心。
兩碗雞絲粥吃下,還有些肉和魚,隨后昭昭就起來慢慢的走著。
沈秋萍有些擔心,想讓他坐下,但是那蕭琞卻是直接上前,一邊虛扶著,一邊溫和低聲開口,“走幾步就算了。大人聽話。”
林三春笑著點頭,果然只走了幾步,就回來圓桌旁躺椅坐下。
沈秋萍沉默看著,無奈嘆了口氣,看向一旁已經煮水泡茶,應該是藥茶,孫太一剛剛拿過來的幾包小紙包。
“我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蕭公子說,過幾日要和昭昭定親?”沈秋萍直接問道。
一旁的林三春瞪大了眼睛,哎,大嫂嫂問什么呢?他都巴不得蕭琞不要再提了!
“是。”蕭琞點頭,神色平靜,眉眼認真肅然,“我已經去信給了林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言明我求親之意。”
林三春:……等等!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沈秋萍也是一愣,有些驚訝,隨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點頭,“如此,也好,待公公和婆婆到來再來商議。只是……蕭公子,林家祖上是有規矩的。”
“規矩?”蕭琞微微抬眼,拱手,“還請夫人解惑。”
“林家祖上也曾有男子定親一事,是林家的先祖,后來,留下過祖訓,若是后世林家子孫,要與男子定親,那就必須按照林家的規矩來。”
林三春好奇坐直,這事他怎么不知道?爹和哥哥們都沒有提過!
“那不知道這規矩具體如何?”蕭琞繼續平靜問道。
“其中細則我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公公和婆婆提過其中的三個條件是——定親之人不得納妾,不得延續血脈,需向天地盟誓,若是將來負心悔婚,林家子孫終身幽禁祖祠,死后不得入林家墓地。”
林三春眨眼,哎,和他準備為阿財和孔單擬的規矩好像!
蕭琞微微點頭,“如此,蕭琞明白了,多謝夫人告知。”蕭琞說罷,再次拱手。
沈秋萍微微一笑,“我說過……是因為昭昭選擇了你。”
沈秋萍說罷,看向林三春,帶著幾分似警告似調侃的,“自然,在成親之前,也要守著成親前的規矩,昭昭可是明白?”
林三春輕咳一聲,臉色微紅,“知,知道了。”
沈秋萍這才微微點頭,站起身,做了一個福禮,“那我先行回鎖村了,昭昭,你好好休息。”說罷,又看向蕭琞,帶著幾分歉然,“昭昭任性妄為,勞煩蕭公子照顧了。”
“夫人客氣了,能夠伺候照顧大人,是蕭琞的榮幸。”蕭琞拱手說道。
沈秋萍聽著,瞥了眼一旁的林三春,林三春在悄悄的摸著桌上的炸果子吃……
沈秋萍一時間,“……”忍不住磨牙了!
“蕭公子!那個炸果子不錯,我就拿走了!”沈秋萍說著,一把搶過林三春手里的炸果子,一邊端起盤子,狠狠的瞪了眼一臉無辜的林三春,“生病了還吃什么炸果子!”
林三春,“……”他就只吃了一個!就一個!
沈秋萍氣呼呼的端著炸果子走了。
林三春一臉愁苦,看向蕭琞,眼巴巴的問著,“我不能吃炸果子嗎?”
蕭琞眉眼泛著笑意和心疼,抬手輕輕的摸了摸林三春的頭,“不能吃多,大人剛剛吃了一個了。”
吃一個就算多啦?林三春翻了翻白眼,懶散的抓過桌上的邸報和折子,一邊悶悶開口,“我想吃酸菜魚了。”
*****
黃昏時分,林三春坐在躺椅上,翻著邸報,一邊看著綠色折子,他給蕭琞的折子冊子都做了標記,紅色是緊急,黑色是大事,黃色是一般,綠色就是一些雜事,括弧——八卦。
此時的前堂就他和林大福,影甲,蕭琞去了鎖村議事堂說事,本來是不想去,但被林三春趕去了,他這里好幾人了,孫大夫也在,有什么不放心的!沒見他大嫂嫂都跑去鎖村忙忙碌碌去了嗎?
再說了,既然不讓他忙,就別在這里議事嘛,他肯定會忍不住好奇摻和的。
于是,一頓輸出后,蕭琞默默的去了議事堂。
留下了一堆綠色折子,說是給他解解悶,嗯,這個倒是不錯。
這會兒,他的躺椅上墊著一個裴老太太送的圓鼓鼓的枕頭,膝蓋上是一只可愛的胖貓布偶,這個是崔娘子送的,左側圓桌上是鄭題做的一個正在繞圈圈的迷你蕭蕭,旁邊的熱乎乎的桂花棗子糕,是陸老爺子親自種的桂花和棗子,一大早送來了,還送來了終于實驗成功的玉米棒子,說是要給他加餐,然后秦米和影甲就做了桂花棗子糕,至于他費盡口舌終于講清楚的爆米花,被蕭琞禁止了,說是等他好了才能做。
——小氣!
林三春晃著椅子,問著林大福,“所以……從娘子說,她現在上京極好?不想走?小紅花的其他人呢?也不想走?”
林大福很是無奈,拱手說道,“該走的,能走的,愿意走的都已經按照公子您的安排走了,剩下的七人和從娘子,都是無依無靠的,她們也不想離開上京,說是上京待久了舍不得……”
“屁!什么無依無靠!從娘子的家就在幽山!”林三春沒好氣的說著,又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真是……”
林大福忙上前低聲說著,“公子您也別擔心,她們現在在上京也算是安全,且她們聽聞公子受傷,幽山被圍,也很是擔心,從娘子問能不能來幽山給你請安……”
林三春放下手里的綠色折子,點頭說道,“看看這幾日的情況,若是尚可,就來吧。阿福說說吧,現在幽山和外頭到底如何?”
林大福訕笑一聲,看了眼角落里裝木頭的影甲,心頭磨牙,這個問題公子醒來后就問了蕭公子,沒成想蕭公子就兩個字——尚可,就把公子打發了,公子很是生氣,立馬就給木頭蕭蕭穿了裙子,現在還跪在前堂書案上呢,蕭公子就是不想讓公子費神,才不想說,可公子是你說不費神就能不費神的?看吧,現在果然來問他了!
“你不會也是想學蕭琞來打發我吧?”林三春瞇了瞇眼。
“公子,我哪里敢啊。”林大福立馬開口說著,帶著幾分喊冤的架勢,“您問什么,我保證一五一十的回答!”
林三春這才滿意了,點頭,問道,“說,夏天無那些人還關在鎖村?”
“是,蕭公子說要審問清楚,蕭公子懷疑,這背后不單單是上京那邊的陶皇后,還有昆侖那邊的,但是具體的,蕭公子也沒有說。”
林三春摸了摸下巴,他也懷疑昆侖,那昆侖上的那什么什么神棍的,肯定不簡單。
“然后現在外頭怎么樣了?”
“蕭公子神勇!”林大福一說起外頭,立即比起了大拇指,很是敬服,“東洲一戰,蕭公子和神策軍不單單殺入芳國后方,還滅了芳國那什么戰神的,連同芳國的那傳說中的什么什么精銳三千,都被蕭公子和神策軍給滅了!雖然蕭公子沒有進入前方戰場,但是這一戰,也足以讓蕭公子名震天下了。”
“蕭琞是戴著面具的,他也沒有打出自己的名號,怎么外頭的人都知道他就是蕭琞?”林三春很是疑惑。
這個問題他問過蕭琞,蕭琞就是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頭,什么也不說。可惡!動不動就摸摸,當他是布娃娃春春嗎?!
“公子,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聽金來多他們說,消息是從芳國那邊傳過來的。額……然后大家也都信了……哦,對了對了,天璣之名也已經被大家知道了,現在外頭就是傳,蕭公子是在天璣得了什么……神仙的指引,如今是來救大家了……”
林三春眨眼,摸了摸下巴,懂了,蕭琞是用了上次他說的什么輿論戰?借東洲一戰來徹底粉碎芳國那邊的什么戰神啊,天之子啊的謠言,同時打響了天璣!
嘖!
一箭雙雕!
“……還有寶藏任務進行得很順利,如今淮南,中州那邊,都有消息傳來,新農法推行得甚為順利……對了,公子,畫中事還有一期就沒稿子了……”
林三春拿起另一本綠色冊子,一邊翻著一邊說著,“寶藏任務肯定沒有那么順利,能把新農法推行,想來外祖父和王佑仁,鄭題他們一定是費了好大功夫……阿福,你待會幫我跑一趟鎖村,若是沈平之他們議事結束了,你就讓沈平之和謝羽舒來一趟。”
林大福拱手應下。
“然后呢,薛家那些人呢?黑林那邊呢?怎么樣了?”林三春翻著冊子,一邊問著。
“蕭公子已經召見現在薛家人了,薛家人說是幽山人,就該為幽山出一份力,他們希望能夠加入天璣戶籍,蕭公子準了,還額外賞賜了二十積分,除了薛家人外,其他的,蕭公子都賞賜了積分。至于黑林那邊,蕭公子已經下令,不準黑林那邊的進入幽山,馮文書也已經去了黑林那邊,詢問他們的意愿,可以造冊登記,與幽山交換物資,但是其他的就沒有了。……”
林三春點點頭,嗯,成,這樣也好。加強管理,現在可是非常時期。
“幽山外頭圍著的,都散了?”林三春端起杯茶慢慢的喝著,一邊看了眼手里的綠色冊子,哦,陶皇后和明貴妃大吵起來了?哎,明城玉要回來了?
“除了肅親王和明家的那位老族長,其他的都已經撤了,但是……天鷹衛的小分隊好像昨天就來了,在岔路那邊,馮文書正盯著,但是那小分隊也是奇怪,就是那里守著,也不說話也不動。蕭公子說,暫且不必理會。”林大福說到這里,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上京那邊巡防營和上京附近的駐軍都是有些本事的,可是這次居然沒有來圍住幽山??
“嗯,那必定是站在咱們幽山這邊的人了。”林三春說著,一邊放下茶,“上京那邊還有什么消息嗎?”
“很奇怪,平靜得很,朝堂各部似乎對外頭,對我們幽山發生的事都不知道一樣!”林大福說著,也帶著幾分疑惑,“我問了從娘子,從娘子說,鬼市那邊倒是有幽山天璣的傳言,還提到了蕭公子,還說到了天璣圣獸什么的……至于宮里的消息,鬼市那邊突然多出了幾個謠言,說是宮中的太皇太后和陶皇后,明貴妃大吵了起來……皇帝最近迷上了戴著山茶花的女人……”
林三春驚奇,“哎,不是說皇帝迷上了他自己的兒媳嗎?怎么的,還有山茶花的女人?哎,哪里來的?”
林大福輕咳一聲,帶著幾分尷尬,“公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這宮里的事他怎么知道的啊。咳,再說,這些事都有些齷齪……他不好提……
林三春哦了一聲,翻了翻綠色的冊子,嘖,也沒有說仔細,“那阿福,你先去鎖村那邊,看看沈平之和謝羽舒議事結束了沒有,金來多那邊你今日有空跑一趟,讓他留意這幾日長春鎮和赤霞鎮周邊的動靜。”
“是。”
“從娘子那邊,你留意一下,這幾日若是平穩了,就讓她過來吧。”
“是。”
說罷,林大福恭敬告退了。
第168章 牢頭的崛起20
林大福退下后,林三春一邊喝茶一邊翻著綠色的冊子,看的津津有味,才看了一半,孫太一來了。
孫太一見林三春,就跪下磕頭。
林三春嚇了一跳,忙上前攙扶起來,“哎呦,我說孫大夫,你這是干嘛啊。”
——這好端端的跪什么跪啊。是為了夏天無?唉,中秋夜之前,他不是都已經說了嘛,夏天無的事和孫大夫一點關系都沒有!
孫太一在林三春的強自攙扶之下不得不站起,但依然深深躬身拱手,聲音沙啞開口,“大人,都是我的不是。”
——是他連累大人受傷!
——是他那所謂的師侄夏天無背叛了幽山,引來了這場無妄之災!
“孫大夫,我知道了。”林三春嘆氣說著,抬手示意孫太一直起身,見孫太一直起身了,才又走回自己的位子,一邊招手示意孫太一過來坐下,一邊無奈笑道,“雖然與孫大夫你沒有什么關系,但是,夏天無到底是從昆侖那邊出來的,也確確實實是你的師侄,所以,你自然是難逃干系。孫大夫,你是這般想的吧?”
——唉,老人家忒固執了。
孫太一沒有坐下,還是微微躬身站在了林三春的一邊,聽著這話,恭敬拱手,聲音沙啞開口,“是,所以,還是請大人責罰。”
“不若這樣如何?”林三春想了想,無奈開口說道,“依據幽山的責罰令,孫大夫就在幽山多待五年,為幽山天璣的人免費看醫問診五年如何?”
說罷,林三春給孫太一倒了杯茶,遞給孫太一,孫太一忙雙手接過,有些結結巴巴的開口,“就,就這樣?”
“就這樣,五年,很長了呢。”林三春故作夸張的睜大眼睛說著,一邊還比劃了一下手,又笑道,帶著幾分得意頑皮,“孫大夫你可是難得的大夫,心又好,能多留你五年,嘿嘿,老爺我是賺到了呢。”
孫太一怔了怔,目光深深的看著林三春,說什么多留五年,他從來就沒有打算離開幽山,之前也跟大人提前說過的,大人是知道的……
孫太一苦笑一聲,大人怎的這般心善?孫太一長嘆一聲,深深躬身,拱手應下,聲音沙啞,“多謝大人。”
林三春一笑,隨即又眼睛亮亮的湊上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開口,“孫大夫,你跟蕭琞說一下,就說我好了,可以吃酸菜魚了。”
孫太一呆了呆,回過神來,有些糾結的開口,“可,可是,大人……”這個,這個,讓他怎么說呀!
“哎呀,我真的是好了很多嘛,你不是說我喜歡吃什么就吃什么嘛,我現在就想吃酸菜魚,烤肉!”林三春瞪眼強調道!
——他可是知道的,孫大夫說過的,雖然就說了一次!但他記住了!他現在就是喜歡吃啥就吃啥的!憑啥不讓他吃啊!
孫太一糾結的看著林三春,“可是,大人,這個也不是說馬上就能吃了,還是再養幾日?”以大人現在的身體情況,還是要多養養比較好的。
林三春翻了翻白眼,再養幾日?再養幾日就蕭琞那緊張兮兮的,肯定不會讓他吃的!
——話說回來了,不是說蕭琞覺醒了嘛,怎么看著跟之前一樣?不不不不……比之前盯他盯得更緊了!
******
鎖村,議事堂。
范顯和陳元等人恭敬躬身站立,沈平之正在稟報幽山中秋事變后的后續情況:
“……如此,本次中秋嘩變的二十五幽山罪人已經全部清理完畢,荊棘鎮中無一人參與嘩變,而在守衛幽山正門,忘川路,岔路口三處中都有立功者,馮文書已經加緊造冊記錄。”
“嘩變的這二十五人可有已經入了幽山天璣戶籍?”蕭琞低沉的聲音平靜問道。
“回宗主的話,因此前大人說過,不必著急戶籍冊的完成,在發現夏天無和外頭的聯系后,大人便說暫停幽山天璣戶籍的登記,因此,這二十五人都未曾進入幽山天璣戶籍。”
“很好,接下來,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謝羽舒一起完成幽山天璣的戶籍登記。”
“是!”沈平之恭敬應下,隨即看了眼蕭琞,觸及那雙幽暗陰冷的眼眸,忙垂下眼,心頭有些驚懼疑惑,宗主好像比之離開幽山前更加的……威嚴深重?更加的……暴戾陰冷?
“宗主,夏天無審訊后可知,昆侖在此中并不無辜。”范顯拱手,聲音有些壓抑的沙啞,“昆侖從很久之前便是獨立世間之外的存在,如今證實他們從十年前便——”
話說到此處,范顯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塞——他實在無法接受,十年前的宗主受難,十年來的那些世家氏族的覆滅,以及如今這隱隱墜亡的大周……都和傳說中的圣地昆侖有關。
“昆侖暫且不必理會。”蕭琞的聲音低沉冷靜,深幽的目光暗沉森冷,“他們終究會站出來。如今先穩定幽山,一切務必恢復正常,莫讓大人煩憂才是。”
范顯先是有些不甘,但抬眼觸及蕭琞冷靜漠然的神色時,便忙低頭恭敬拱手應下。
“如今上京已經知道幽山的存在,很快天璣之名就會響徹天下,爾等莫要懈怠,需盡快將幽山恢復正常,寶藏任務繼續進行,唐山居老先生已經在回返幽山路途中,陳老,你需和鄭老做好第三次寶藏任務的準備。”
陳元和鄭秋遠恭敬拱手應下。
隨后,蕭琞站起,慢步離開。
沈平之恭敬躬身拱手送蕭琞離開,待蕭琞離開,沈平之便立即轉身看向范顯,拱手,“范老,可否借一步說話?”
范顯微微點頭,抬手示意沈平之去一側的小會議室里。
陳元等人便紛紛拱手,匆匆下去做事了。雖然幽山的中秋風波已經平息,但是后續的事情極多,戶籍,稅賦,審訊,幽山法令完善等等,再加之,幽山天璣之名已經漸漸流傳,只怕接下來幽山的事情會更多……
而他們會越來越忙,雖然如此,但陳元等人的神色卻都是高高興興,振奮不已。
****
但小會議室里。
沈平之卻是很是嚴肅,帶著幾分凝重的拱手,“范老,你見今日宗主,你覺得……宗主如何?”
范顯沉默了一會兒,宗主如何?
沈平之見范顯垂下眼沉默的樣子,便低聲開口,“我……也許是我看錯了……我見今日宗主威嚴赫赫,讓人不敢直視,一身的冷厲……與往日大為不同……”說到此處,沈平之頓了一下,低聲開口,“我……總覺得不同……”
范顯抬眼看向沈平之,突兀一笑,帶著幾分溫和,“平之,你忘記了?宗主是從東洲戰場日夜兼程趕回來的,一身冷厲自然是沙場屠殺所來……”說到此處,又嘆了口氣,“還有……你莫要忘記了,大人可是為了救孫大夫受了重傷,眼下也只是剛醒來沒有多久……宗主有多么在意重視大人,此番就有多重的怒氣啊……”
沈平之先是一愣,隨即恍然,是呀,宗主剛從戰場上下來沒有多久,最最重要的是,大人他受了傷啊!差點就……宗主的那一身冷冽暴戾的氣息也就可以理解了。
沈平之忙拱手,帶著幾分尷尬,“我倒是忘了……多謝范老提醒……”
范顯擺手,嘆氣,“現在都忙,平之啊,咱得抓緊,幽山外頭還聚集著那些人,我看宗主也不打算去理會,咱忙完戶籍的事,就得去應付一二了。你抓緊啊。”
沈平之忙應下,隨后就匆匆的轉身離去了。
范顯看著沈平之的背影漸漸遠去,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代之的是凝重,沈平之果然敏銳,也或許是因為是宗主看護著長大的,對宗主了解的多一些……
宗主的問題不是那一身讓人驚懼的威嚴和暴戾壓制的氣息……還有那讓人比之過去更加難測的心思……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有大人在呢,眼下麻煩的是——
“范老,我欲在年末與大人成親,但大人的家人想來會不太同意,麻煩范老,到時候作為我的族親,與大人的家人們商談一二……”
范顯的臉愁苦了起來,做大人的族親主持婚禮這個是他的榮幸!可是,可是,那沈夫人就已經不太好解決了,聽聞林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可是讓那沈夫人都要敬畏的……且看那沈夫人的態度就知道,林家那邊是一點都不想和他們宗主結親啊。
唉。
****
此時的司監所前堂。
林三春一把給木頭蕭蕭換裙子,一邊問著影甲,“……阿甲啊,中午真的沒有做酸菜魚嗎?”
影甲憨憨一笑,恭敬躬身拱手,“回大人的話,這個……沒有。”
林三春斜睨了影甲一眼,“牛肉丸子呢?也沒有?”
影甲憨憨一笑,額頭開始冒出冷汗,“回大人的話,好像也沒有。”
“好吧,那……炸桂花圓子呢?”林三春單手托腮,一只手拍了一下木頭蕭蕭,換好裙子的木頭蕭蕭啪的一下跪下了。
影甲,“……”嗚嗚嗚,這個也沒有……
大人現在可以吃很多東西,但是,但是這些炸來炸去的,酸辣上火的還是不能吃啊。
林三春瞥了眼影甲,懶懶開口,“成,那我自己去找吃的!”說罷,作勢要站起。
影甲見林三春要站起來了,忙跪下,慌急開口,“大人!大人不能出去!”
林三春雙手攏袖,看了眼影甲,似笑非笑的開口,“阿甲,你這是要管我?”
影甲慌急,忙磕頭拱手,“小的不敢!”
林三春哼了一聲,慢吞吞的就要踏出去,但一聲無奈的低沉聲音響起:“大人……”
林三春抬眼看去,穿著深藍色布袍的蕭琞正慢步走了進來,哦,之前的黑色錦衣已經換下了。
“大人,是要去哪里?”蕭琞看著林三春,聲音低沉柔和,帶著幾分無奈,“外頭風大,大人還沒有好,就不要出去了吧。”
林三春雙手攏袖,揚了揚下巴,“我要出去找吃的。”
“嗯……大人不若用了晚膳如何?”蕭琞說著,慢步走到林三春跟前,攏了攏林三春身上的厚披風,秋風已起,大人的衣服還是單薄了點。
“今晚的晚膳有紅燒排骨飯,燉鴿子湯,大人說過的那種爆米花,烤雞翅……”蕭琞聲音低沉緩慢,隱隱的透出幾分笑意,“大人,不想試試嗎?”
林三春眼睛隨著蕭琞的話語亮了起來,故作思量了一下,微微點頭,“好,那我試試,咳,阿甲,你先下去廚房看看。”
還跪著的影甲忙恭敬伏首拱手,隨后告退了。
前堂里就剩下林三春和蕭琞了。
林三春轉身徑直走到躺椅上坐下,蕭琞慢步走到躺椅一旁的圓凳上坐下,看著林三春坐在躺椅上,便開口直接問著,“大人是心存疑惑?”
——大人貪吃,素來隨性,但卻不是真的任性妄為之人,也不會故意刁難人。剛剛那般對影甲,是在試探什么?
林三春坐直,看向蕭琞,指了指圓桌上的綠色折子,直接問道,“夏天無來到幽山第三天,陶皇后突然讓凰羽衛隊去鬼市找人,找的就是陸香葉……千秋節前,陶皇后曾經送了明貴妃一套玉器,之后,皇六子和百花公主的緋聞突然沒了,緊跟著,皇三子突然沒了消息。之前攻訐皇三子好南風的御史們也突然轉頭說起謝家的那些爛谷子事來。蕭琞,你是不是該說些什么。”
蕭琞看了眼綠色折子,幽深的目光看向林三春,泛起了柔和的漣漪,帶著幾分笑意的開口,“大人聰慧!”
又來!
林三春磨牙,似笑非笑的開口,“所以……你是早就知道昆侖那邊不干凈?你早就知道夏天無來幽山的目的?”
“大人可還記得夏天無來幽山那天,我說讓影子衛再次調查一番。”蕭琞慢慢的說著,伸手握住了林三春的手腕,輕柔的握著,粗糙的指尖忍不住摩挲,發現手里的握著的手腕并沒有抗拒后,蕭琞心頭微微松了口氣,慢慢的繼續說著,“那時候我只是懷疑。因為昆侖山中人,若是要來尋孫太一也早就來尋了,從孫太一為報恩離開昆侖那天起,孫太一就不是昆侖中人。”
林三春怔了怔,哎,昆侖有這樣的規矩?
“大人未曾去過昆侖,世間人也大多不知道昆侖仙人的存在。我去過,我知道他們大多身負奇才,但也極其高傲,目下無塵,他們視世間人如螻蟻,自視為塵世外的仙人,不理會世間事,但又妄圖插手干預朝堂政事!”
——一群凡夫俗子!卻妄圖干預天道運行!
——可笑!
第169章 牢頭的定親大事1
林三春疑惑,“所以夏天無來幽山,是為了你?和陶皇后他們合作來幽山,找幽山寶藏?昆侖那些人是想干什么?取代皇帝?想要一統天下?”林三春摸著下巴,看著做事感覺也不像啊。
——昆侖那些人不都是神神秘秘奇奇怪怪,武力值又挺高的嘛。想要一統天下應該也不是什么大難事吧。
蕭琞握緊林三春的手腕,眉眼泛起笑意,“大人,昆侖那些人所謀劃的,我大概可以猜測一二。”
而至于夏天無來幽山的真正目的應該不只是如此。但他現在暫且不愿說出,不想大人為這些齷齪小人費神一二。
林三春好奇了,湊上前,“你說說,他們想干什么!”
“自詡為天下最聰明的人,想著替天管理這個人世,或者……這么說罷,想著他們可以作為天道,干預人世的法則運行?”蕭琞仔細的說著,斟酌字詞,在他漸漸從夢境中回到現實后,他似乎覺醒了?或者說明白了很多事了。
比如說他生活的這個有些混亂的糅合的世界,比如說……眼前睜著好奇的明亮干凈的大人……
蕭琞再次忍不住握緊林三春的手腕,目光幽深的卻又泛著柔和的夾雜諸多情愫的,凝視著林三春,聲音低沉溫和,“大人……我們不必理會他們。”
林三春想了想,有些明白,“哦,也就是說,這些所謂的昆侖仙人呢,他們覺得他們是最厲害的,所以呢,想著干涉人間朝堂政事?覺得不符合他們的預期了,就干預一下,比如說你出生了,他們那些神棍覺得你會破壞他們的預期,故意給那個又蠢又壞的老皇帝留下那什么破預言!還故意收你做徒弟?嘖!真是惡心!”
蕭琞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大人說的是。”
林三春翻了翻白眼,抬手拍了一下蕭琞的肩膀,認真開口,“你不必擔心我會生氣,說實話,你之前明明知道夏天無那些人要對幽山不利,但你不跟我說,只是暗中盯著,還讓影甲說到時候誅殺即可。我知道的時候是挺生氣的。但后來想想,你謀劃所見的是整個天下,而我所為只是幽山,如同下棋,你看見的是整盤局,我看見的,只是一角。這其中的差距太大,你的謀劃定然也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就不氣了。”
蕭琞垂眸聽著,心頭有些激蕩,慢慢的攥緊了林三春的手腕。
“不過呢,我還是——不,高、興!”林三春突兀的轉開話題,動了動自己被攥的有些疼的手腕,皺眉,“哎!松手!”
蕭琞抬眼看向林三春,黑色的眼眸四周有些淡淡的暗紅,他微微松開了手,但下一秒卻是直接將躺椅上的林三春拽向了他自己的懷抱,抬手,死死的按住了林三春的脖頸,一手緊緊的按住了林三春的腰。
這么突兀的,又這么緊緊的灼熱的擁抱!
林三春一開始有些回不了神,下一秒就臉色微紅的拍了一下蕭琞的背部,“松手!干嘛呢!”
——這地方隨時隨地都會有人進來的好不好!要是讓大嫂嫂看見了,那他的耳朵肯定要被擰了!
蕭琞微微閉著眼,鼻尖滿是淡淡的藥香夾雜著他熟悉的想念不已的清淡墨香味道,那是與他身上的墨香味道一樣的……他與大人都不喜身上染香,但長久以來的寫字研墨,身上自然帶了些許墨香,且他為大人準備的研墨是只有中州登仙閣才有賣的神木龍墨。墨香不濃,但會長久的暈染,久而不散。
“大人不高興……蕭琞不知道該如何才好。”蕭琞的低沉好聽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和壓抑著沸騰的某種情愫。
而可惜,林三春聽不出來。
林三春皺了一下鼻子,又拍了一次蕭琞的背部,“松手啦!我不高興而已又沒有說不理人!”
不理人?蕭琞下意識的攬緊,垂下眼眸,低沉喑啞的聲音緩緩說著,“大人若是不理蕭琞,蕭琞……該怎么辦?”
“你讓我吃炸果子,我就高興。”林三春轉了轉眼珠子,笑著說道,在蕭琞緊緊攬抱的懷里費力的扭了扭,仰頭看向蕭琞,帶著幾分得意,“還有牛肉丸子!我要吃三個!”
蕭琞,“……”
*****
幽山,舊鎖村中。
孫太一和沈平之站在最里頭的臟污的牢籠中,看著里頭被鐵鏈綁縛的披頭散發神色癲狂的人。
“大人說過,孫大夫可以隨時前來探望,但今日起,此人已經列入重罪名單,怕是今后不好探望了。”沈平之低聲說著。
——審訊到了最后,反而陷入僵局,這個夏天無嘴巴實在太緊了,宗主便說,讓孫太一來探望一二。
孫太一微微點頭,黃昏時分,影甲和林大福來告知于他,說是要探望夏天無的話,今日就是最后的機會。他本來就不想來見這個人,但想到了昆侖,想到了他的老師藥王,他便還是來了。
“師伯!你最好還是放了我!”被鐵鏈綁縛的夏天無帶著幾分癲狂的說著,聲音急切緊張又興奮不已,“我們昆侖都是一脈相承!你放了我,我,我馬上帶你回昆侖!”
“出了昆侖的人,就沒有可能回去了。”孫太一面色復雜的說著,“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一樣!我是帶著天命來的!道一仙長說過,只要我來幽山,找到他,找到大人,只要我帶著大人回去,我就可以回去!師伯!這個幽山,壓根就是牢籠!你們這些人不過是從以前的散養的猴子,變成被人養著的金尊玉貴的猴子!可你們還是猴子,被昆侖,被這個天,戲弄的猴子!只要你放了我,只要你和我一起把大人帶回幽山!我們,我們就不再是猴子了!”
孫太一聽著,微微點頭,似乎帶著幾分誘哄的開口,“為什么要帶著大人回去,帶著宗主不是更好嗎?”
“那不過是災禍!是被天道耍著玩的最大的猴子!大人,大人是仙人!他是天外仙人!”夏天無忽然沖到牢籠前,一臉的癲狂,“師伯!這是難得的機會!道一仙長說了,只有大人,只有大人才能解救昆侖!”
一旁安靜聽著的沈平之微微瞇眼,果然還藏著東西!昆侖的目的居然是大人!
****
司監所里。
正咬著牛肉丸子的林三春疑惑側頭看向一旁剔掉魚刺的蕭琞,“我是仙人?啊?昆侖的人傻了嗎?”
從未出現過的人,意外出現,然后……等于仙人?
——也有一二分道理。
蕭琞抬眼,將剔掉魚刺的酸菜魚肉放到林三春的碗里,一邊平靜開口,“昆侖之人不必理會。平之,好好再看看,想辦法再挖出些東西來。”
下頭站著的沈平之恭敬應下。
“蕭琞,我想著等明后天去見見夏天無。”林三春說著,吃了魚肉,看向皺起眉頭的蕭琞,笑道,“你和我一起,他還能作亂不成?”
蕭琞垂下眼,“不需要去見。大人,我不喜他看你的眼神。”
林三春眨眼,歪頭看著蕭琞,忽然湊前,驚奇開口,“哎,蕭琞,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蕭琞,“……”
“哎呀,我跟你說哦,夏天無他還送我一個香包呢,嘿嘿,我收起來,沒用。待會讓影甲拿來給你看看——”
尚未說完的話語被突兀而來的親吻堵住了!
只是略帶幾分警告的輕吻,到底是在外頭,蕭琞也不愿親吻后臉色紅紅的滿目掩飾不住春意的大人被人所見。
但看著眼前羞惱的瞪眼,明亮的眼眸潤潤的,泛著漣漪,蕭琞有些抑制不住的湊過去,又親了一下那明亮的眼眸,壓低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幾分沙啞,“大人……用膳吧。”
林三春默默低頭,也不敢再說,這人說不過他,就……動手動嘴的,可惡!
蕭琞將剔掉骨頭的排骨放到林三春碗里,抬手輕輕的撫了一下林三春的頭發,低聲開口,“大人,你我都不必去見。若是預期有變,想來昆侖那邊應是最坐不住的。”
林三春咬著排骨,點點頭,想了想,轉開話題,“那我不管了,外頭的事,你搞定,我來搞定幽山的事就好。”頓了頓,“九月份補辦婚事,還有戶籍,嗯,我來忙這幾件事。”
“大人想做什么都好,但,每日必須要多休息,要聽話。”蕭琞聲音低沉柔和,抬手握住了林三春的手腕,“若是大人身體不適,就不可費神。”
林三春笑道,“我知道啦。”
蕭琞想了想,語調緩慢的開口,“這幾日,想必林家老爺和老夫人應該就到了。到時候,我來與他們說定親的事。大人不必煩憂。”
林三春僵了僵,哎,不是,怎的又說定親的事?!
*****
夜入三更,黑色暈染大地。
林三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本來好好的給他做抱枕的人正在床榻邊披上外袍。
“大人?”披著外袍的蕭琞忙湊過去,親了親林三春的額頭,掖了掖被子,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去外頭一下,很快回來。”
林三春打了一個呵欠,懶懶揮手,抓來蕭琞的枕頭抱在懷里,繼續沉沉的睡去。
蕭琞的幽深目光不由柔和了下來,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林三春的頭發,便慢慢轉身輕巧無聲的離開廂房。
廂房外頭,林瀾和影甲正守著。
“好好守著。”蕭琞低聲說著。
林瀾和影甲恭敬躬身拱手應下。
蕭琞如同鬼魅一般,瞬間消失,很快就出現在了幽山忘川路邊。
忘川路邊,唐山居和李太妃兩人正在亭子里沉默對坐。
“兩位,辛苦了。”蕭琞如同鬼魅一般閃現在亭子里,拱手做禮說道。
唐山居見蕭琞,心頭松了口氣,想他終于搞定寶藏任務的第一批任務,匆匆趕回幽山,心頭是得意的,這么麻煩的寶藏任務他搞定了,特別是還讓淮南魏老婆子最后無話可說,給他帶的那幾個學子蓋了印章,他巴不得趕緊跑回幽山,給昭昭仔細說說!
沒想到,半途聽聞東洲戰事,知道了眼前這位終于出了幽山!他心頭是震驚又憂慮,如果連隱于幽山的蕭琞都不得不前往東洲,親自下場,那是眼下的邊境到底有多糟糕!
結果又半途接了女兒的信,說是他家的昭昭受傷了!他急了,心火如焚,日夜兼程終于在今晚趕到,沒想到忘川路邊和李太妃撞上了!
他本來想直接進入幽山,可眼前的這位李太妃也不知是什么來路,他倒是不好直接進入幽山了。
還好,沒有等多久,蕭琞終于來了。
“宗主!昭昭眼下如何?”唐山居急急問道。
“老太爺不必擔心,大人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蕭琞說著,抬手示意,身后跟隨的影乙便將兩份冊子放到了亭子的石桌上。
“夜色已深,兩位夤夜前來也是辛苦。需要知道的和要做的事,都在這里,今夜可拿回去好好翻看,明日再議。”蕭琞直接說道。
唐山居點頭,隨手拿起一份冊子,“也好,蕭公子,那我就先回鎖村吧。跟昭昭說一聲,我明日和他一起用午膳。”
蕭琞拱手應下。
唐山居側頭看向一直安靜的李太妃,拱手告辭,“那么唐某先行離去了
第170章 牢頭的定親大事2
安靜的李太妃微微做了一個福禮,目送唐山居離去后,才看向蕭琞,低聲開口,“蕭公子,如蕭公子所料,陶皇后和明貴妃他們也是盯上了我兒平親王,幸得蕭公子提醒,派人保護,我兒才得以平安,過幾日就會歸來。”
“太皇太后等人眼下如何?”蕭琞開口問道。
李太妃扯了扯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眼下看來,那皇城里算是比較清醒的,倒是只有陶皇后一人,她拉攏了明貴妃,極力想要促成陶家和明家的聯盟,可惜太皇太后還在那里多疑著什么,不單單將皇三子召入皇城軟禁,還拿走了陶皇后手里的凰羽衛隊。”
蕭琞微微點頭,“明貴妃呢?”
“明貴妃倒是安靜了下來,但是,明城玉已經回來了。”李太妃說著,微微皺起眉,帶著幾分擔心的看向蕭琞,“這也是老婆子夤夜而來的原因,眼下明城玉和謝蘊似乎又攪合在一起,我所在的皇家寺廟被他們圍了。”
蕭琞神色平靜的開口,“無礙,既然如此,老夫人就暫且在幽山住下吧。我會派人和平親王聯系,讓他暫時不要回來上京。”
李太妃點點頭,做了一個福禮,低聲開口,“蕭公子,眼下的局勢……你若是需要老婆子,盡管開口。”
蕭琞點頭,“老夫人放心,蕭琞明白。”
李太妃說罷,便在悄然到來的范慶蘭和曹小花的引領下回了鎖村。
蕭琞便慢步走回司監所。
一切都在進行之中,但又與他所知道的所謂命運軌跡極大的不同,他沒有火燒幽山,沒有攪亂天下,沒有帶兵征戰,沒有兵圍上京……但眼下的上京卻是比之過去,更加的不堪和混亂,而邊境又比命運軌跡中的更加安穩……
他在幽山之中,于十年前便已經布局下棋,本該是另外一條更加血雨腥風的路途,但半路遇到了大人,不知不覺中便走了另一條路……如今看來,效果卻是比之命運軌跡的更好?
走進廂房,看著困倦坐起打著呵欠的瘦弱俊秀的青年,他忙快步走過去,一邊凝眉,一邊低沉開口,“大人,怎的沒有披上外袍。”
“我還要睡啊。”青年打了一個呵欠,帶著幾分倦怠的說著,拉了拉他,“蕭琞,好了嗎?睡覺啦。”
蕭琞無奈的拉起被子,將青年攏上,隨后隔著被子攬著青年躺下,青年習慣性的拉過他的手握著,很快就沉沉睡去。
蕭琞抬手輕輕的撫了撫青年的眉眼,青年的眉眼間總是有淡淡的笑意,即便睡去,也是舒展眉眼,懶散慵懶得很。
蕭琞靜靜的凝視著,幽深暗沉的眼眸深處是泛著淡淡柔和漣漪,也壓制著沸騰的咆哮的情愫,這是他的大人,屬于他的……他所渴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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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三春醒來,和蕭琞用著早膳,一邊聽著蕭琞說著昨日晚上的事:
“哦,我外祖父回來了。好,中午吃小火鍋!”林三春眼睛亮亮的說著,酸辣小火鍋速速擺起!
蕭琞眉眼泛著笑意,夾起肉包子放到林三春的碗里,“好,但是大人今日需用兩碗藥膳,這次不可偷偷倒了。”
林三春皺了一下鼻子,有些勉強的應著,“成!對了,李太妃的寺廟被圍了?明城玉和謝蘊真的聯手了?”
“嗯,如今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自然是要聯手了。陶皇后已經被孤立,太皇太后掌控中宮大權,眼下就是看龍椅上的皇帝要如何做了。”蕭琞說著,舀了一碗雞絲粥放到林三春跟前,“大人,吃粥。”
林三春咬著肉包子,苦著臉,他都已經吃了兩個包子了,還要吃粥啊。
苦著臉,吃完了粥,林三春繞著前堂轉圈圈消食,剛好沈平之和謝羽舒過來了,馮典和范顯也來了,林三春就站在書案前,一邊翻著謝羽舒呈遞過來的畫冊,“哦,這個故事?也可以,我打算畫兩本,也好作為接下來的過年福利。王佑仁也該回來了,你先辛苦一下,先畫這個。”
謝羽舒拱手應下。
沈平之上前稟報了關于戶籍登記的事,“……眼下鎖村戶籍登記冊已經造冊完畢,荊棘鎮也已經造冊完畢,還有姻緣冊,還請大人閱覽審批。”
林三春示意沈平之放到一旁,看著厚厚一大疊的冊子,林三春皺了一下臉,看來這兩日他是不用想著去外頭溜達了。唉,本來蕭琞就沒想放他出去溜達。
“戶籍造冊結束了,沈平之,馮典,你們兩人辛苦了,接下來你們擠擠時間,整理整理戶籍造冊的事,寫成文書給我,寫一下心得還有不足的地方,這兩日待我批閱好了戶籍冊,鎖村和荊棘鎮都要出個公告,好好告知大家戶籍的事,還有領取戶籍冊和身份路引的事。”林三春說著,拿過桌上的冊子遞給沈平之,“咱鎖村里有人會做牌子嗎?你看看這個身份路引的,用什么料做比較好,每人一個路引牌子,要有獨特標識的。這冊子里頭是我的一些要求,你拿去看看,找人做,爭取年末的時候做好。”
沈平之接過,拱手應下,此時馮典上前拱手,“大人,除了這戶籍冊,另外就是中秋叛亂的事,是否需要公開審訊,判刑?”
“當然,這可是大事。”林三春說著,雙手攏袖,神色認真起來,“此事是一個機會,借此機會,給我們幽山的大家好好的普法!公開審訊判刑,就定在半個月后,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馮典,沈平之,你們要和陳老,丁老一起,將我們幽山的法令好好的宣揚,讓大家都明白,什么事可為,什么事不可為!”
“是!”馮典恭敬躬身拱手應下。
馮典和沈平之接了差事,都匆匆下去忙了,前堂里,范顯還在和蕭琞低聲說事。
林三春就坐在書案后頭,執筆批閱。
“宗主……從各地寶藏任務來看,新農法推行已經有了一點成效,若是繼續推行下去,明年應該可以看見效果了,而從反饋的情況來看,西南柳州,淮南,浙州都已經可以確定能夠全面推行我們的新農法……就是這地方縣令府衙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另外,地方駐軍也是一個問題……”
“范老,明年三月,我們幽山需要派出兩位使者,向各地縣府簽訂天璣令,你看看,到時候是你還是陳老,還是鄭老,你們三人中,需有兩人持天璣令,去往各地巡視查看,尋有資格有意愿的人簽訂天璣任命,而到明年三月的這期間,你們還需留意觀察各地上報的消息。”蕭琞說著,將手里的冊子遞給范顯,“這本冊子都是各地影子衛呈報過來的消息,其中也有裴年光,沈云等人推薦的人選。你們看看,另外,文鼎和明昌華這兩日應該會來,你們再與他們談談。除了這兩位使者,我還需要人繼續推行寶藏任務。鎖村中,你們也需要推薦人選出來。”
范顯恭敬應下,隨后遲疑的開口,“宗主……還有件事,唐山居唐老爺子似乎已經知道了您與大人要定親的事……”
書案后頭埋頭奮筆直書的林三春啪嚓一聲,手里的筆……斷了。
*****
秋日的午后,有些涼意,但陽光灑落,沖淡了些許涼意。
唐山居面無表情的坐在圓桌后頭,看著桌上的小爐子上的小鍋正燒的沸騰。
林三春偷偷的撿起牛肉扔下,一旁的筷子慢條斯理的伸出,夾起牛肉放到唐山居的碗里,一邊溫和開口,“老太爺請用。”
唐山居假笑一聲,拱手,“蕭公子客氣了。”
蕭琞眉眼舒展溫和,夾起鍋里的丸子放到林三春的碗里,一邊開口說著,“太爺不必如此,我與大人定親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林三春此時正在用筷子扎著丸子,聽到這話,僵了僵,看了眼身側的蕭琞,又看了眼對面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的唐山居,默默的吃飯不說話了。
唐山居臉色陰沉,看了眼吃著丸子不說話的林三春,沉聲開口,“蕭公子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有些話眼下不宜說出。”
蕭琞提起酒壺,動作自然的給唐山居倒了一杯酒,聲音低沉緩慢,“太爺說的是,這酒不錯,太爺嘗嘗。”
唐山居臉色這才稍微緩了緩,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林三春,哼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琞端起酒杯,慢慢的晃了晃,繼續平靜緩慢的開口,“定親不是小事,是我和大人的終身大事,從下聘到各種禮節,要準備的事非常多,自然是要從長計議的,還有,定親的好日子也還沒有看好,蕭琞六親全無,還請太爺幫我們看了這好日子如何?”
唐山居,“……”
林三春默默的端起藥茶喝了一口,他就知道會這樣!
*****
待送走一邊生氣一邊嚷嚷著“想也別想”的唐山居,林三春嘆氣轉身,看向身后閑適站著靠著書案的蕭琞,直接開口,“你故意的!”
蕭琞點頭,“我需讓所有人知道,我與大人定親的決意是不可能改變的!”
林三春默然,摸了摸鼻子,咳,這所有人里不用說,第一個就是他了,蕭琞是要讓他知道,他是必須,只能和蕭琞定親了。
蕭琞慢步上前,走到林三春跟前,微微彎腰低頭,語調柔和低沉,“大人,你也該明白了。”
明白?他可以不明白嗎?
林三春抬眼看向蕭琞,神色認真了起來,“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蕭琞,我,我眼下沒有辦法明確的答應你。”
蕭琞沉默,從他提出和大人定親后,大人就一直逃避,不與他提及這話題,也不接話茬,有時候還露出糾結的神色,他就知道這里頭必定是有問題的。
“為什么?”蕭琞低聲問著,聲音低沉透著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