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牢頭的定親大事13
林元財聽到自家公子在等著他們,他立即拉上林瀾,兩人率先跑了出去,孔單皺眉和其他黑衣人忙追了出去。
上京附近的密林中,林三春站在湖畔,一邊扔著石子,一邊聽著蕭琞科普昆侖三仙:
“無忘大師是最先離開昆侖的三仙之一,瘋道人是我的老師,癲和尚便是當(dāng)初批了命簽的人。說是三仙,只是武技超絕罷了,不過他們年歲很長,無忘大師好像有兩百歲還是多少?我偶然一次聽瘋道人提及,說他們這三人都是想死又死不了的爛人。”蕭琞說著,接過后頭林大福遞過來的水葫蘆,喂到林三春嘴邊,“大人,喝點水。”
林三春接過水葫蘆,喝了幾口,若有所思的問著蕭琞,“他們真有意思!你看,瘋道人做你的老師,無忘大師又讓你自請入幽山禁閉十年,那個癲道人又給你批命,讓高宗帝忌憚你……他們好像都是圍著你的命途?活得太久又無聊?”
蕭琞微微勾了勾嘴角,“大概吧。”
——可是從他已經(jīng)知道的命途里,昆侖三仙在他真正的命途里的確是奉行天命,給他的命途設(shè)置障礙,比如說特意給高宗帝留下的批命簽文,比如說給他特殊的心法……
林三春皺起眉頭,“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啊真是!”
蕭琞拿過林三春喝了幾口的水葫蘆,拇指輕輕的抹去林三春嘴邊的茶水,一邊低沉開口,“大人不必在意他們,如果他們來見你,大人也不必理會他們。”
——如今局勢已經(jīng)完全背離了他的命途,他沒有火燒幽山,沒有振臂一呼,天下沒有暴亂,可天下子民卻是已經(jīng)聽到了幽山天璣之名,各地地方官員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將政務(wù)批文送到了幽山,再過半年,天下所通行的唯一的政令,只有——天璣。
如此,那昆侖三仙不得不出來了。
他倒是要看看,他們會怎么做?無忘來見他,瘋道人去了皇子府,癲和尚去了蕭氏祖祠,如此,看來昆侖三仙并非是一條心了。
“他們是要見你,不是見我!那無忘說了,他要探監(jiān),他要見你。”林三春沒好氣的說著,忽然一笑,帶著幾分好奇,“對了,他那串佛珠,真的是什么什么昆侖千年墨玉?很值錢嗎?”
蕭琞想了一下,“大人喜歡墨玉的話,登仙閣的寶庫中就有,我已經(jīng)讓鐘老整理好寶庫的名冊,看看到時候大人喜歡哪些,就拿些過來?”
“啊?我就隨便問問。”林三春眨眼,能入登仙閣寶庫的,那看來很值錢了,林三春又不解,“我是覺得他一個窮困要死的和尚,身上怎么老是帶著墨玉佛珠,這次還舍得拿出來做了探監(jiān)禮?”
蕭琞搖頭,“我與無忘大師第一次見面便是在淮南的觀音寺中,對他的了解也只是限于知道他是昆侖三仙之一而已。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三春哦了一聲,湊到蕭琞跟前,眼睛亮亮的問著,“你的影子衛(wèi)也沒有辦法探查到昆侖三仙的事?”
蕭琞抬手?jǐn)堊愡^來的林三春,以防這人跌到,一邊眉眼透著幾分無奈的開口,“大人,若是影子衛(wèi)能夠探查得知,我豈會讓昆侖三仙走到上京?”
——那倒也是……
林三春摸著下巴想著,那還真是厲害了,這個世界的BUG嗎??
摸著下巴想著問題的林三春沒有注意到,此時他被蕭琞完全的攬抱在懷里,蕭琞垂著眼,掩去開始有些沸騰的情愫,唇輕輕的親著他的發(fā)頂。
而這個時候——
“公子!公子!哎呦,我去!”
林元財興奮的跑來正想告知他們家公子,他們拿到了從娘子托付給他們的證據(jù)啦,結(jié)果——
林元財急急轉(zhuǎn)身,忙攔著后頭的人,“哎呀!先別過去!”
但這個時候,林三春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忙拍開蕭琞的手,臉色微紅,帶著幾分尷尬惱怒的瞪了一臉平靜的蕭琞一眼,轉(zhuǎn)頭看向林元財,喊道,“阿財過來!”
于是一行人忙過去,簡單說了一下,隨后留下林瀾,林元財,孔單,林大福一旁去泡茶。
坐在湖泊畔的大石頭上,林三春打開了小匣子,匣子里有三封血書,看內(nèi)容,是當(dāng)年鬼市中親眼看了虐殺全場的酒堂老板的口供,還有當(dāng)年被喊來處理此事的上京府衙的捕快的口供,以及……一塊玉佩!
“蕭氏護(hù)玉,嫡系血脈出生時,便會佩戴上的,上有族譜排名的次序,以及名字。”蕭琞說著,拿起玉佩看了看,嗤笑一聲,“五年前聽聞是和皇六子打架的時候弄碎的,原來真的在此處。”
“蕭琞,這里頭的寫口供的這三個人,還能找到嗎?”林三春嚴(yán)肅問著蕭琞。
“可。”蕭琞點頭,揚手,上空密林處便有一黑衣人跳下,恭敬跪地伏首,接過蕭琞遞過來的三封血書,再次一拜,隨后消失。
林三春看著,“……”,還好剛剛他和蕭琞沒有做什么不雅的動作……
“大人不必?fù)?dān)心。”蕭琞安撫的說著,看向孔單,“這幾日做好準(zhǔn)備,待明正峰到來,你與他商議幽山一帶的巡視,清除上京藥人一事。”
孔單恭敬應(yīng)下,同時低聲開口,“大人,宗主,我們回來路上也遇到了很多藥人,擊殺了不少,但是,這些藥人不宜對付,只怕幽山看守他們不能勝任清除誅殺藥人一事,可否將神策軍和赤焰衛(wèi)引入幽山看守之中?”
“不行。”林三春開口說著,神色認(rèn)真,“幽山看守能力不行,那你們給他們加強訓(xùn)練,他們從誕生起便是幽山看守,幽山看守歷經(jīng)千年,世代皆在于此,你若是要頂替了他們,他們何處何從?孔單,幽山外的防御,我相信你定能做到萬無一失!絕不會讓任何藥人入侵幽山!”
孔單恭敬拱手應(yīng)下。
一旁的蕭琞微微點頭,“孔單,做好幽山四周的巡視,另外,辛苦一下,這幾日加強訓(xùn)練幽山看守。”
說罷,蕭琞抬手牽過林三春的手,一邊說著,“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長春鎮(zhèn)?”
林三春點頭,隨即想到了什么,對蕭琞笑道,“蕭琞,我聽金來多說長春鎮(zhèn)有一種面很好吃,我們?nèi)コ悦姘伞!?br />
蕭琞眉眼泛著柔和的笑意,“一切都聽大人的。”
******
此時上京,蕭氏祖祠。
肅親王沉默的看著眼前擺出來的卦象,好一會兒,才聲音低啞的開口,“三十年前,你來到上京,你擺在當(dāng)時的高宗帝跟前的,也是同樣的卦象,你說蕭琞將來必會給大周帶來腥風(fēng)血雨,惡龍轉(zhuǎn)世,必然暴戾無情。但是,三十年來……給大周帶來腥風(fēng)血雨的并不是蕭琞……”
“我只是講出我所見的卦象而已。”坐在肅親王跟前的披頭散發(fā)的卻穿著袈裟的和尚慢條斯理的說著,一邊說,一邊收拾著卦。
“如今,你重現(xiàn)卦象,你想說什么?”肅親王冷冷問道。
“還是那句話,上天讓我來傳達(dá)所見之卦象,怎么做是你們的事!”和尚說著,懶懶站起,抬頭看天,突兀的一笑,“這么多年來,第一個突破天道秩序的,果真厲害啊。”
肅親王冷冷的看著和尚,“昆侖仙人本該是遠(yuǎn)離塵俗!但從一開始,你們就未曾離開過塵俗!”
和尚側(cè)頭看向肅親王,嘲諷一笑,“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在教訓(xùn)我們嗎?窺見天道的我們,你們……以為是誰?”
肅親王臉色微微一變,正欲辯解幾句,忽然眼前一花,和尚已經(jīng)瞬間消失,遠(yuǎn)處只有笑聲傳來,“愚蠢!如今你們只有打開城門,恭迎惡龍入主中宮!”
肅親王呆呆的看著和尚消失的方向,低聲喃喃,“入主中宮?”
*****
夜色拉上天幕。
長春鎮(zhèn)此時巡防的皆是黑色盔甲,手臂繡著胖麒麟的神策軍。雖然神策軍都是神色冷峻,面無表情的,渾身煞氣的,但長春鎮(zhèn)來來往往的人倒是熱鬧得很,且人們往來,神色都是平靜得很,甚至都透著放松愜意安寧。
長春鎮(zhèn)最有名的吃食,便是面食,不管是酒樓還是茶館,路邊攤販都會買賣面湯,或者干面,鹵肉面等等。
但最好吃的,據(jù)金來多說,唯有北門長街的李老三家的牛肉面食。
此時北門長街的小小門店里。
林三春吸溜著面條,一臉愜意滿足,一邊夾起牛肉丸放到身側(cè)蕭琞的碗里,“快吃!蕭琞,真的好好吃!”
蕭琞點頭,一邊慢慢的咬著,他吃不出味道,但看著身側(cè)這人一臉滿足的模樣,便知道,這個應(yīng)該是非常好吃了。
“慢點吃。”蕭琞說著,拿過身后林大福的絹帕,輕輕的擦拭著林三春臉頰上的湯汁。
夜色暈染大地的此時,這小小門店里也有三兩人,都是吃完又打包了一份,店家只有憨厚的夫妻兩人,忙著給客人打包。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穿著破爛衣服的高大和尚慢步走了進(jìn)來。走到林三春和蕭琞跟前,深深鞠躬,雙手合十,“蕭公子,林大人,許久不見!”
“喲!無忘大師,來來來!坐。”林三春熱情的打著招呼,一邊示意林大福去端碗面來。
無忘大師微微躬身,看了眼神色平靜的半邊臉猙獰的蕭琞,垂下眼,在一旁坐下,卻只坐了一個半邊。
“我們正想著吃完面去找你呢。”林三春說著,微微彎了彎眼,繼續(xù)低頭吸溜著面條。
蕭琞就放下筷子,接過林大福恭敬端過來的茶壺和三個杯子,開始慢慢的倒茶。
“大師來尋我,可是為了當(dāng)年的命簽?”蕭琞語氣平靜的問著,將倒好的茶放到了無忘大師跟前。
無忘大師雙手合十,輕聲開口,“十年前,我冒昧問了一句,那時候蕭公子不曾理解,如今,蕭公子可是明白了?”
“蕭琞只知,昆侖仙人仗著幾分先知,就肆意妄為,干涉人間秩序,干涉我蕭琞的命途。”蕭琞說著,語調(diào)平靜溫和,但話語卻是十分尖銳,“為了到達(dá)所謂的先知,甚至不惜在人間卷起戰(zhàn)火。”
無忘大師垂下眉眼,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搖頭,低聲開口,“蕭公子,你還是不明白。”
“他需要明白什么啊!”一旁的林三春翻了翻白眼,一邊將吃完的面碗遞給林大福,一邊將蕭琞還沒有吃完的面碗塞到蕭琞手里,“你吃你的面去!”
說罷,林三春看向無忘大師,挑眉一笑,“大師,你問他明白什么?你倒不如來問問我,去了幽山做了司監(jiān)官感受如何?”
無忘大師看向林三春,輕嘆一聲,苦笑開口,“林大人口齒伶俐,我在東柳縣的時候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林大人,此事關(guān)乎天下生機,林大人乃方外之人,不該插手。”
安靜無聲吃著面的蕭琞皺起眉頭,方外之人?
林三春卻是直接笑了起來,“方外之人?”,他看著無忘的一臉苦笑,似笑非笑的開口,“若我是方外之人,那大師呢?摸著佛珠,卻是做著涂炭生靈之事的……難道就是所謂的天外仙人?”
無忘大師聽著,長嘆一聲,“林大人,你不明白。”
“大師,我就直說了吧,我這人讀書少,年歲少,經(jīng)歷得事也少,但我爹娘自小教我,看人看事,不是看他說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你們這些昆侖仙人,口口聲聲什么天機不天機,你們?yōu)樘煜律`做了什么?有去淮南救災(zāi)嗎?有去西南邊境打過藥人嗎?哦,差點忘了,那所謂的藥人可是你們昆侖故意搞出來的!當(dāng)初一張命簽,就害得蕭琞一夜之間失去了至親族人,害得蕭琞幽山困守十年!就這,你們還似乎不滿意,你們覺得蕭琞是大惡魔,是要涂炭生靈的!可事實卻是,蕭琞自始至終從未做過對不起天下蒼生的事!他進(jìn)幽山前,為國為民,他上過戰(zhàn)場,他以死捍衛(wèi)過邊境,他日夜奔波勞碌,為了這該死的大周,他還整出了那么多的有利于民的改革!結(jié)果呢?”
說到此處,林三春看著無忘大師慘白的又似乎艱澀的神色,嘲諷一笑,“可笑的是,為國為民的,被你們用什么命簽,差點害死在幽山,而……那所謂的真命天子呢?幽山十年,大周變成了啥樣?大師,當(dāng)初你和我在東柳縣對抗瘟疫的時候,我曾經(jīng)問過你,這樣的天下還有救嗎?你還記得嗎?你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我的?哦,想起來了,你說這些都是命數(shù)!”
林三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無忘大師,一句一句的說著,“對我林三春來說,沒有所謂的命數(shù)!你說我是方外之人,不該干預(yù),那么我就告訴你,我就是要干預(yù),我就是要讓蕭琞活出他該有的命途!你們有本事,就讓九天玄雷劈死我!沒本事,該滾哪去就滾哪去!”
說完,林三春拉起蕭琞,第一次,主動的拉住蕭琞的手,就朝外頭大步走去!
蕭琞看著前頭氣呼呼的大步拉著他走的林三春,不由彎起了嘴角,幽深的眉眼滿是溫柔。
走出小店,轉(zhuǎn)入巷子里,蕭琞抬手示意,后頭跟著的影乙微微拱手,轉(zhuǎn)身瞬間不見,蕭琞隨后拉過林三春,直接拉入懷里,緊緊抱著。
這時候的林大福等人已經(jīng)默契的在巷子口停下了,紛紛側(cè)頭看向了別處。
林三春回過神,耳朵尖有些紅,抬頭看向蕭琞,對上蕭琞深深的泛著溫柔的眼眸,輕咳了一聲,“那什么,那臭和尚胡說八道的,你別當(dāng)真啊。”
蕭琞目光溫柔又深幽,他微微揚起了嘴角,是輕淡的笑,他低頭輕輕的蹭了蹭林三春的額頭,低沉好聽的聲音帶著笑意,“那可不行,大人說的話,每一句話我都要當(dāng)真才是。”
林三春一愣,隨即輕咳一聲,帶著幾分羞惱的側(cè)頭,“隨你啦!”
說罷,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被緊緊抱著,林三春忙推開了蕭琞,帶著羞惱的開口,“松開啦!這是外頭!”
蕭琞慢慢的松開了手,但卻是緊緊的扣上了林三春的手,一邊柔和開口,“大人不必?fù)?dān)心什么。”
“嗯?”林三春側(cè)頭看向蕭琞。
蕭琞牽著林三春的手,慢步走向巷口,巷口有天空彎月灑落的淡淡的如水月色。
“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我坐上了那寶座,但我是不打算坐上那個位置的。”蕭琞慢慢的說著。
林三春一呆,啊,蕭琞不坐帝座?
第182章 牢頭的定親大事14
“為什么?”林三春問著,心頭發(fā)愁,蕭琞不稱帝?這個,這個歷史會不會被改變啊我去!
“大人,我不坐那個位置,對大人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嗎?”蕭琞不答反問,深幽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林三春。
林三春怔然了一下,才有些遲疑的問,“蕭琞……你怎么問我這個?稱帝的事……那,那你自己考慮啊。”
蕭琞皺起眉頭,攥緊手里的修長瘦弱的手,低沉的聲音平淡無波,但隱隱透出強勢和不悅,“大人,你我之間還分彼此嗎?那寶座上的事我自己考慮?大人你覺得這樣可行?”
林三春這才恍然,訕笑一聲,“我,我就是有點懵……”
蕭琞的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但緊緊攥著的手卻是沒有松開半點,他低頭,繼續(xù)追問,“大人,若我不坐上那個寶座,大人以為如何?”
林三春看著蕭琞,心里發(fā)愁,真正的歷史上,蕭琞是坐上那寶座的啊。
“蕭琞,我不知道。”想了想,林三春低聲開口,神色很是認(rèn)真。他實話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蕭琞點頭,眉眼舒展開來,“我知道了,我們回去吧。大人也該就寢了。”
林三春卻是有些茫然,嗯?知道了?知道什么?喂,你給我講清楚啊!
*****
回去后的林三春喝了一碗藥膳,就沉沉睡去了。
蕭琞待確認(rèn)林三春已經(jīng)沉沉睡去后,才離開廂房,低聲對廂房外頭守夜的林大福和林元財?shù)吐晣诟懒藥拙洌碗x開了司監(jiān)所。
離開司監(jiān)所,蕭琞直接來到忘川路,身后緊隨的是影乙和影一。
忘川路的盡頭,幽山的入口之一黑林小徑上,那無忘大師靜靜的站著。
“蕭公子還是來尋我了。”無忘大師雙手合十,低聲開口。
蕭琞語氣冷靜緩慢,“你今日特意點出大人是方外之人,為的不就是讓我來尋你嗎?”
“有些事不被人所掌控,有些人的出現(xiàn),也是意料之外。”無忘大師低聲開口。
“昆侖仙人總歸是凡人,卻妄想掌控天機。”蕭琞嗤笑一聲。
“林大人非此間之人。如今我們才勘破天機,他的出現(xiàn),才是破局的關(guān)鍵。”無忘大師卻是無視蕭琞的嘲諷,低聲說著,神色凝重。
蕭琞慢慢的瞇起眼睛。
“蕭公子,他是破局的關(guān)鍵,如今局勢如此,他已經(jīng)是站在了明面上了,還望蕭公子知曉。”
“因為他是破局的關(guān)鍵,所以,你們打算做什么?”蕭琞緩緩問著,瞇眼看向無忘大師,一身的氣息開始慢慢的沉凝森冷,殺意也開始漸漸的彌漫。
“我們?nèi)羰悄茏鲂┦裁础>筒粫惺捁拥挠纳绞炅恕:芏嗍拢覀冎溃覀儫o能為力。”無忘大師低聲說著,忽然悶哼一聲。
蕭琞一怔,站在他眼前的無忘大師身上忽然冒出無數(shù)血痕,似乎有人虛空中鞭笞他一般!
“蕭公子,保護(hù)他!切記!”無忘大師低聲說著,慢慢的轉(zhuǎn)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林深處。
蕭琞疾步上前,想攔住無忘大師,但那無忘大師的身形瞬間飄遠(yuǎn),已經(jīng)無法追上。
在蕭琞身后的影一想追上去再探查,但蕭琞抬手?jǐn)r住,“不必探查。”
“可是,主子……”影乙有些擔(dān)心,那個無忘大師可是提到了大人!
蕭琞聲音低沉,但卻透著幾分冷厲,“今日起,影一,你保護(hù)大人,影乙,召孔單和林大福,孫太一來見我!”
“是!”
蕭琞轉(zhuǎn)身返回,到忘川路口,就見曹兵和馮典匆匆而來!
“蕭公子!”馮典忙躬身拱手,“大人已經(jīng)就寢,阿福管事說您還沒有就寢,所以——”
“什么事?”蕭琞抬手?jǐn)r住馮典后頭的話語,直接問道。
“蕭公子!幽山正門來了一個邪氣的和尚,他就躺在那里不動了!咳,還有明正峰老將軍,在那里和邪氣的和尚吵架,吵得好像有點厲害……”曹兵說得有些磕磕絆絆,有些委婉。
那邪氣的和尚來了就一句話——“我來看看。”
那明正峰來了,看見邪氣的和尚,揮刀就打!
要不是馮典出來了,那明正峰看見馮典,激動極了,又似乎害怕馮典生氣,委委屈屈的收起了長刀,然后就開始和邪氣的老和尚吵起架了。
吵也就吵吧,反正最近他們幽山也熱鬧得很,但……吵架的聲音太大了,半個荊棘鎮(zhèn)的人都出來看了。
而且吵架的內(nèi)容……有些不宜。
蕭琞微微點頭,抬腳一步,瞬間消失在原地。
影乙和影一兩人默契的跟隨,曹兵和馮典就忙快步跑向了幽山牌坊。
幽山牌坊,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的胖乎乎的和尚哼著歌兒,對在他面前跳腳怒罵的明正峰一句話都沒有回應(yīng)。
“……你們這些昆侖瘋仙人!當(dāng)初害了殿下,現(xiàn)在又想來干什么!告訴你!我那寶貝外孫在這里!你休想進(jìn)幽山一步!”明正峰怒指胖乎乎的一身破爛的臟兮兮的和尚罵道!
“這個地方……他們是無法踏足的。”
低沉好聽的聲音透著幾分冷厲響起。
明正峰一愣,抬眼看去,蕭琞一身深藍(lán)色的布袍,半邊臉猙獰,負(fù)手而立,修長如松柏,氣息沉凝,不經(jīng)意的矜貴和幾分隱藏的威嚴(yán)。
明正峰忙跪地伏首做禮,“拜見殿下!”
那臟兮兮的胖和尚猛地跳起,上下打量了蕭琞一番,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成了!你果然是浴火重生了!這才是真正的惡龍!惡龍現(xiàn)世啦!”
“瘋和尚,好久不見,我的師傅癲道人呢?”蕭琞平靜問道。
瘋和尚嘿嘿一笑,“你師傅也是當(dāng)初害了你的人,你還稱他為師傅啊?”
“他于我有授業(yè)之恩,一身武技心法皆是來自于昆侖,我自然是要稱他一聲師傅。”蕭琞說著,慢步走下來,看向瘋和尚,“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瘋和尚嘿嘿笑著,不說話。
蕭琞無視瘋和尚的笑,慢慢的淡淡的說著,“很久很久以前,你們昆侖三仙,瘋和尚,癲道人,無忘大師,測算天機,測出了我的存在。那時候你們有了爭執(zhí),大概就是無忘大師以為不該插手人間運轉(zhuǎn),特別是事關(guān)帝位傳承,但是你以為,天機既然出來了,便是天道示意,讓你去示警,于是你去了上京,留下命簽,我的師傅癲道人似乎暗藏了什么心機,他收我為徒,留給我母親一道會讓我活下去但我會走入無情道的心法。”
瘋和尚微微瞇眼,臉上還是帶著笑,“癲道人說他一生最得意的便是收你為徒。你果然厲害!”
“……若是按照命簽所示,我血脈親族皆亡,昔日故人個個置我于死地,如此境地,我定然會在幽山十年后,舉兵造反,屠戮蒼生!”蕭琞繼續(xù)慢慢的淡淡的說著。
“但是你們沒有想到的是,如今上京的那個所謂真龍,這般不堪,十年來,幾乎屠殺了所有百年世家,且昏庸無能,放縱奸臣貪污,以至于邊境動蕩,民不聊生,生靈涂炭!”蕭琞說著,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所以你們于心不安了,可你們堅信命簽上所寫,我就是那惡龍。所以你們漠視了這十年來大周乃至于天下生靈哭嚎!”
瘋和尚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
“在一切似乎都朝著命簽所示前進(jìn)的時候,有個人出現(xiàn)了。”蕭琞緩慢的說著,語調(diào)卻是輕柔了下來,“他與這世間人都極為不同,因為這人的出現(xiàn),命簽所示的路途并沒有出現(xiàn),我沒有火燒幽山,我反而帶兵平定了東洲邊境之危局,這不在命簽所示的命途上。”
蕭琞說到此處,目光緩慢轉(zhuǎn)向瘋和尚,幽深冷厲,帶著幾分嘲諷,“你們,慌了。”
瘋和尚面無表情的看著蕭琞,沉默不語。
蕭琞負(fù)手而立,看向明正峰,語氣稍顯溫和,“明老將軍,時候已晚,且先行隨曹兵去往司監(jiān)所下榻休息。”
明正峰還是有所警惕的看了眼瘋和尚,才朝蕭琞恭敬拱手,站起,走向蕭琞身后的曹兵和馮典。
明正峰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愧疚又高興的神色,偷偷的看了眼馮典,馮典垂著眼,面無表情。明正峰有些失望,但還是高高興興的跟著曹兵和馮典身后走了。
“你剛剛說,我們進(jìn)不去?”瘋和尚啞聲開口,“這幽山,我們進(jìn)不了?”
蕭琞看著瘋和尚,微微揚眉,“你試試。”
瘋和尚沉默了一會兒,默默盤腿坐下,啞聲開口,“天機無錯,我和癲道人沒有錯。蕭琞,你就是那蕭氏惡龍,是來結(jié)束這個天下的惡龍!我們遵循天機所顯,批了命簽,送了命簽!我們也沒有錯!那個人,是個意外!蕭琞,你敢說,如果沒有他的話,那你就能有今日?”
蕭琞轉(zhuǎn)身,一邊慢步而行,一邊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
——若是沒有大人的話,他定然是又會走上那命簽所示命途。
可是如大人所言,因為所謂的命簽,所謂的天機,而就此踏上那所謂的命途……簡直是愚不可及!
*****
當(dāng)幽山被清晨的光輝溫柔拂過的時候,林三春已經(jīng)站在荊棘鎮(zhèn)的小廣場上,雙手?jǐn)n袖,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一塊一塊的綠色方塊,陸春山最近開始在種大蘿卜,可他不喜歡蘿卜,哎。聽說在試著種些青菜?他想吃菠菜了。
在林三春的身側(cè),唐山居正咬著玉米棒子,林大福和林瀾相隨,林元財被喊去看守的訓(xùn)練場了。
“昭昭啊,你想晚上去上京的話,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唐山居說著,偷偷摸出了一袋燒餅塞給林三春。
林三春疑惑接過,眼睛一亮,哇塞,是鎖村廣場上最近賣得很火的辣肉餅!
“快吃!”唐山居小聲說著。偷偷瞥了眼后頭的林大福。
林大福似乎沒有看見,側(cè)頭看向了別處。
林三春趕緊咬了一口,嘴里嚼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好吃!
林三春吃了大半個,正想繼續(xù)吃,后頭的林大福輕咳一聲,上前,一邊恭敬說著,“公子,早上孫大夫說過,您最近少吃辣。”
林三春嘖了一聲,隨手塞給林大福,“我都已經(jīng)好很多了!”
“是,好很多了。”林大福笑著,但是還沒有好啊。昨天晚上半夜蕭公子急召他們幾人過去,嚴(yán)肅交代了最近公子的身側(cè)絕不可離人,絕不可讓公子離開幽山,更不能讓陌生人靠近公子。
第183章 牢頭的定親大事15
昨晚幽山牌坊口來了一個瘋和尚,他們都知道。還有昨日的那個什么無忘大師,他們也知道,都是昆侖來的人,也是奇怪,昆侖來的人要對他們家公子不利,就因為公子幫了幽山,幫了蕭公子???
林大福又恭敬上前一步,低聲說著,“公子,晚上去救從娘子她們的事,不若就交給我們吧。”
林三春搖頭,“到時候再說。”
林大福瞅著,有些無奈,側(cè)頭看向唐山居,卻見唐山居正呲牙一笑,不由無奈,老祖宗也不好好勸勸?
這時候馮典和曹兵過來了,后頭還跟著高大的胡須皆白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老者。
那老者大老遠(yuǎn)的就看見了唐山居,就大呼小叫了起來,“哎呀!那個,唐家的!!”
唐山居站直,有些驚奇的看向那老者,“明正峰?您是明正峰前輩?”
明正峰哈哈笑著,快步上前,但看見驚奇看過來的林三春的時候,立即站直,恭敬的躬身拱手,“老朽明正峰拜見大人。”恭敬拱手作罷,居然跪下了,跪下伏首做禮!
這一下,就驚得林三春忙抬手示意,林大福和馮典忙上前一步攙扶起明正峰。
“老將軍多禮了。”林三春說著,拱手回禮。
“大人年輕,做得事,卻是比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都要好,若無大人,殿下和我的外孫馮典怎有今日的日子!”明正峰說著,再次深深的躬身,“大人對我明家恩重如山,明正峰誓死不忘。”
林三春訕笑一聲,老將軍說得有些夸張了,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三春忙轉(zhuǎn)開話題,“咳,老將軍客氣了,來,喝杯茶,我們慢慢聊。”
于是一行人轉(zhuǎn)移到了小湖泊旁的亭子里。正好鎖村的人和荊棘鎮(zhèn)的都在挖著淤泥,忙著鋪種子!
“在撒荷花的種子嗎?”林三春蹲在湖泊旁好奇問道。
“回大人的話,除了蓮花,還有碎星草,孫大夫說,到了夏天天氣熱的時候,就會開花,很有趣的。”
林三春聽著,笑了起來,“好,你們忙。”
“哎呦,公子哎,您快點過來喝茶吧。”林大福忙過來說道。
這說到湖泊亭子喝茶的是公子,結(jié)果茶還沒喝一口呢,就跑來看人家挖湖了!
亭子里,唐山居呵呵笑著,一臉慈愛,“昭昭還小呢。”
明正峰也點頭笑著,又偷偷的看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馮典,他的外孫不小了……咳,好像還未成家?
林三春走到亭子里,看了眼馮典和曹兵,開口問著,“可是為了幽山牌坊外頭那臭和尚的事?”
“回大人的話,昨日晚間蕭公子已經(jīng)交代,不必理會,只是囑咐幽山諸人,無事不要出山。眼下就是岔路貿(mào)易,不知道是否也要暫時關(guān)閉?”馮典恭敬拱手說道。
“不必關(guān)閉。”林三春想了想,雙手?jǐn)n袖說道,“沒有總是天天防賊的道理,此事在幽山集體親事前必須解決。”
馮典一聽,神色一振,“是!屬下明白了。”
“曹兵!”林三春側(cè)頭看向曹兵,嚴(yán)肅開口,“這幾日,務(wù)必守好荊棘鎮(zhèn),鎖村那邊有孔單,荊棘鎮(zhèn)這邊就只能交給你了。”
曹兵恭敬拱手應(yīng)下,“遵命!大人請放心!”
“對了,今晚我要去上京救從娘子,馮典,你和我一起去把從娘子接回來吧。”林三春看向馮典,笑道,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我覺著你去,她可能就不會那么傻了。”
馮典一怔,隨即有些疑惑的拱手,“是!”他不是很懂大人的意思,但能夠去上京救回從娘子,他是肯定要去的。
一旁的明正峰有些著急,又有些擔(dān)心的戳了戳在喝酒的唐山居,“大人,大人這是要去做什么?”他還要帶馮典去?救誰?從娘子?從娘子又是誰?馮典的未婚妻嗎?他家外孫要成親了嗎?
唐山居湊過去,小小聲的開口,“昭昭要去救他的下屬,叫從娘子的,聽說,這從娘子也是幽山長大的,和馮典算是青梅竹馬……”
明正峰恍然,點點頭,原來如此。
此時馮典和曹兵說完事已經(jīng)離開各自去辦事了。
明正峰就趕緊的對林三春開口說道,“大人,晚上若是起行,還請準(zhǔn)許老朽隨行,老朽雖然不才,但也可以打殺一兩個藥人的。”
林三春一笑,端起茶,“老將軍放心,晚上入夜后起行,此行,老將軍可是有大事要做的。”
明正峰驚訝,“大事?”
“還請老將軍今晚入明家,整頓門風(fēng),清理家門!”
*****
此時的鎖村議事堂中。
今日議事,議事堂中堂大開,兩排黑檀木桌椅,首位居中是一張書案,書案上是一疊一疊的文書冊子,書案后頭,蕭琞端坐,一邊翻著手里的文書冊子,一邊語調(diào)緩慢平靜的下著各種命令。
下首第三人,在范顯和陳元之下的沈平之看著居中書案后頭的蕭琞,眼前似乎看見,十幾年前麟德殿上的那俊美冷峻的青年。
“沈平之!”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
沈平之回過神,馬上站起,恭敬躬身拱手,“在。”
“長春鎮(zhèn)與赤霞鎮(zhèn)的戶籍改革先行做起,七日后開始,戶部文書和各地文書代表會在七天內(nèi)趕到長春鎮(zhèn),屆時,你帶著他們做,讓他們明白。明昌華會協(xié)助你。”
沈平之恭敬應(yīng)下。坐在左側(cè)下首第三人的明昌華站起,恭敬應(yīng)下。
“謝羽舒,范敏德,待九月幽山婚事結(jié)束,你們兩人需前往中州,寶藏任務(wù)第三次開啟,你們是第三次寶藏任務(wù)的監(jiān)督者。”
謝羽舒和范敏德站起,恭敬拱手應(yīng)下。
“王佑仁!”
王佑仁站起,恭敬拱手,“整理好第二次寶藏任務(wù)的各項資料,挑選好合適人選,開春后,將派往各地,開始新農(nóng)法的普及。”
“是!”
“文鼎!寶藏任務(wù)第三次人選,挑選后,名單交予謝羽舒范敏德。”
蕭琞逐一下達(dá)各種命令后,議事結(jié)束,蕭琞示意退下,左右兩側(cè)的都紛紛站起,躬身拱手后,倒退離開。
但范顯和陳元,鄭秋遠(yuǎn)三人留了下來。
“宗主,那上京那邊要如何做?議事前,文鼎和明昌華都來問過我,如今上京中的大小官員都在探詢消息,可上京皇城極為暴戾,日日都要上朝,誰不去,立即派天鷹衛(wèi)上門抓拿下獄,那明城玉也是如此,親自帶兵堵著城門,文鼎和明昌華是一早就把親眷接了出來,送到了赤霞鎮(zhèn),但是如今也是不敢返回上京了。”范顯說著,眉眼皺起。
而那謝九重還在城門跪著,跪暈了,謝家派人運了回去,結(jié)果醒來又去城門那里跪著,聽聞謝蘊已經(jīng)氣得去踢打了好幾次!
“今晚過后,上京城門會開三日,屆時,你和文鼎擬一張公告,想離開上京的,三日內(nèi)速速離開,可遷入長春鎮(zhèn)或者赤霞鎮(zhèn),但入了長春鎮(zhèn)和赤霞鎮(zhèn),便只是普通百姓。”蕭琞說道。
陳元和鄭秋遠(yuǎn)一旁拱手,“如此,那不若就提前下達(dá)個雇傭公告?之前大人提過的,幽山人手不足,荊棘鎮(zhèn)那邊的想過來做事,大人便提了一個雇傭的協(xié)議,就是三年或者五年這樣?”
蕭琞思索了一下,微微點頭,“大人當(dāng)初所提雇傭協(xié)議,效果甚是不錯,但眼下此事不急,寶藏任務(wù)便可為地方提供官吏,先做好長春鎮(zhèn)和赤霞鎮(zhèn)的戶籍改革一事再說。”
陳元和鄭秋遠(yuǎn)便恭敬拱手應(yīng)下。
“宗主,那幽山牌坊那里的瘋和尚?”范顯猶豫的低聲開口問道。
“不必理會。昆侖仙人都進(jìn)不了幽山。”蕭琞說著,站起身,背負(fù)雙手,眉眼一片冷凝,“他們的目的不在我,而是在于大人。”
范顯和陳元,鄭秋遠(yuǎn)等人都神色立即驚訝凝重了起來,范顯拱手,“宗主,我們該做什么?”
“看好鎖村,協(xié)助大人,穩(wěn)定幽山,其他的,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蕭琞說罷,背負(fù)雙手,慢步走出。
******
此時的上京。
肅親王面無表情的坐在蕭氏祖祠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穿著白衣的漂亮女人,低啞的聲音透著冷意,“皇后到此,就是要說這些?”
“畢竟肅親王是眼下唯一能夠接近幽山的人了。”漂亮女人柔聲說著,將手上的盒子緩緩?fù)斑f了遞。“上京危殆,蕭氏危矣,政令已經(jīng)不出上京,而皇帝沉迷酒色只知暴戾殺人,百花公主的艷麗嬌美的確誘人,皇六子已經(jīng)沉溺其中……如今,苗國藥人早已暗藏上京各地,我們只要接近幽山,只要殺了那個人。您知道的,一切就會平靜下來。”
肅親王冷冷看向眼前的漂亮女人,“一切都會平靜?皇后娘娘真的覺得能夠平靜嗎?”
“那個人是一切的核心,他死了。一切就會回到正軌。”漂亮女人——陶皇后輕聲說著,看著眼前的肅親王,此時,肅親王的雙腳已經(jīng)爬滿了黑色的蟲子。
陶皇后卻是似乎視而不見一般。
肅親王冷笑一聲,回到正軌?所謂的正軌是什么?如命簽所言那樣嗎?蕭琞舉兵造反,然后毀了這個天下?然后呢?就能平靜了?
可這個天下,十年來早就被上京的這些人糟蹋得一攤糊涂了!
從十年前開始,一切早就無法平靜了!
“肅親王,不要忘記了你是蕭氏的族長。”陶皇后說著,再次將手里的盒子往前遞了遞,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魅惑,“你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伴隨著陶皇后的聲音落地,右側(cè)大廂房忽然打開——
肅親王側(cè)頭看去,不由瞳孔一縮,大廂房里,皇室宗親皆被綁縛!他的堂弟,他的侄孫……
“你,你——你居然敢!”肅親王憤怒指著陶皇后喊道,“快放了他們!”
陶皇后只是微微一笑,隨后,慘叫聲一起,大廂房里被綁縛的其中一人已經(jīng)被割下了頭顱!頭顱滾呀滾的,滾到了肅親王的腳下!
肅親王猛然一顫,看著那死不瞑目的頭顱,肅親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您別無選擇了。”陶皇后輕輕的說著。
*****
入夜后的幽山司監(jiān)所里。
林三春站在書案前,看著跪在他跟前的黑衣影子衛(wèi),一共十五人,以及跪在最前的兩個數(shù)字影衛(wèi)——影一和影五。
然后呢,還有吵著鬧著非得跟著他的外祖父唐山居,明正峰,馮典,林瀾和林元財。
以及——身側(cè)的蕭琞。
“我自己一個人去也可以的啊。”林三春側(cè)頭看向蕭琞,再次小聲說著。
蕭琞眉眼溫柔泛著笑意,“大人,那是不可能的。”
林三春翻了一下白眼,真是……
蕭琞上前一步,冷聲開口,“此去上京,記住你們各人所要做的事!”
跪著的影子衛(wèi)恭敬拱手,齊齊開口,“喏!”
“起行!”
*****
坐著黑色麒麟獸,林三春被身后的蕭琞攬抱在胸前,厚實的披風(fēng)擋著撲面而來的冷風(fēng)。
“蕭琞……”
“嗯?”
“那無忘大師為什么會突然身上冒出血痕?他說要保護(hù)好我?幾個意思啊?還有昆侖的這些人進(jìn)不了幽山,為什么他們進(jìn)不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林三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著。
今晚的黑色麒麟獸似乎放慢了速度,風(fēng)吹的很冷,但還好。
“大人……無忘大師反對窺測天機,可既然知道了,那就沒有辦法了,他是最先離開昆侖的人,他身上冒出血痕,影乙說是他道破了天機,但我傾向于,他們昆侖三仙彼此互有束縛,我之前就聽聞過,苗國有一種蠱蟲,立誓后就不可違背,一旦違背,就會被毒蠱發(fā)作而死。”
“啊?無忘大師死了?!”林三春忙抬頭看向蕭琞。
蕭琞拉高披風(fēng),一邊攬緊一邊柔聲安撫,“沒有。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還活著的。”
林三春松了口氣,一邊無奈嘆氣,“我雖然不齒他們昆侖所為,但是無忘大師真的是有菩薩心腸的,唉。”
蕭琞將林三春攬入懷里,一邊安撫的拍了拍林三春的頭。
“昆侖三仙進(jìn)不來幽山,我也是推測,若是能夠進(jìn)入,無忘大師不會守在黑林中,那瘋和尚也早就沖入幽山來見你我了。我猜測,幽山里有他們畏懼的東西,亦或者是幽山本來就是一個特別的地方。”蕭琞低聲說著。
林三春點頭,“嗯,暗谷本來就很奇特啊,哎,你之前說過他們可能互有束縛,會不會是幽山的奇花異草里,有一種剛好可以克制他們身上蠱蟲的東西,所以他們進(jìn)不來??”
蕭琞若有所思,那倒是也有可能。
“還有,無忘大師說要保護(hù)我,嗯,那就是另外兩個人,還是想要堅持實現(xiàn)那命簽!他們覺得我的出現(xiàn)改變了幽山,改變了你的命途,那今晚,我去上京,這般大張旗鼓的,他們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了吧?”林三春說著,又嘆了口氣,“我說蕭琞啊,你那師傅……你有把握能贏嗎?”
“他不會出手。”蕭琞冷靜的說著,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林三春的頭發(fā),帶著幾分無奈和焦慮,“大人,我還是那句話,你又以身犯險,若是……”
“蕭琞,我們要定親了。”林三春說著,直起身,看著蕭琞,一臉嚴(yán)肅,“我才不管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們既然要定親,那就要順順利利的,我才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定親呢!”
——嗯,除非如夢境老頭所說,天降九天玄雷打死他!不然誰都別想阻止他!
說到此處,林三春皺眉,“你不也是這樣想的,才想要這幾天帶人來清理上京的藥人嗎?”
蕭琞無奈輕嘆,抬手將林三春按入懷里,“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險。大人。我自己來便是了。”
“可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啊。”林三春拍了拍蕭琞的胸膛,笑道,“你現(xiàn)在不吃香啦!前首輔!”
蕭琞眉眼閃過一抹笑意,緊緊的抱著懷里的人,“嗯,大人是最香的……”
第184章 牢頭成親記1
此此時的幽山牌坊前。
瘋和尚沉默的盤腿而坐,盯著幽山牌坊。
直至身后忽然閃現(xiàn)一人,一身破舊的袈裟,光頭,雙手合十,滿身血污。
“你違背了我們當(dāng)初的誓言。”瘋和尚回過神來冷聲說著。
“錯了,就該改正。”來人啞聲說著。
“無忘,我們沒有錯。”瘋和尚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
來人——無忘大師啞聲開口,“沒有錯嗎?修道之初,我們的道心是什么?你還記得嗎?”
說到此處,無忘大師似乎也不是想要聽到瘋和尚的回答一樣,自顧自的說著,“我沒有忘記過,為天下蒼生,為這大周天下的安寧!”
瘋和尚繃緊了臉,沉默著。
“如今癲道人還那么固執(zhí),還冥頑不靈!我不能看著他錯下去!至于你,你就在這里懺悔吧!”無忘大師低聲說著。
說罷,無忘大師就瞬間又消失在了原地!
瘋和尚沉默的看著無忘大師消失在原地,好久,才慢慢的站起來,跌跌撞撞般的朝那山底下走去。
*****
而此時的上京,黑色麒麟獸低吼一聲,慢吞吞的躍入正城門。
正城門口跪著的謝九重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站在了他面前的黑色麒麟獸。
“謝九重,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今晚上京會很熱鬧,你需將城中無辜百姓送出去。送出去一個,便算是你功德一件了。”黑色麒麟獸上的林三春說著,說罷,也不等謝九重的回答,示意黑色麒麟獸走向皇子府。
謝九重呆了一會兒,才猛然磕頭伏首,那是幽山司監(jiān)官!傳說中的林大人!
“多謝大人!多謝殿下!”謝九重啞聲說著,隨即踉蹌的站起,差點摔倒,但很快有人沖上來扶住了他。
“九重!你怎么樣?”
“快!我們必須馬上疏散百姓!”
“可是,九重,你的腿……”
“沒事,死不了!快!馬上!”
****
此時的皇子府里。
三皇子驚懼的看著忽然躍下的數(shù)個黑衣人,他們快速背起被他鞭打得奄奄一息的舞娘們,就沖了出去!
三皇子捂著被舞娘刺傷的胸口,驚懼過后回過神來,立即咬牙痛罵,“來人!都死了嗎?!還不快點把他們給我攔下!藥衛(wèi)呢?!藥衛(wèi)呢!”
皇子府門口,影一瞬間閃現(xiàn),單膝跪地,拱手稟報,“稟大人,主子,從娘子今晚刺殺三皇子,刺殺失敗,因此受了鞭笞之刑!”
林三春忙問道,“人呢?還活著嗎?”
影一恭敬回答,“從娘子等人受鞭笞之刑后,已經(jīng)傷重昏迷,但人還活著。”
林三春松了口氣,一旁的騎馬過來的馮典和明正峰也都齊齊松了口氣。
而說話間,影子衛(wèi)已經(jīng)將人送了出來,林大福等人忙上前查看了一下,確定都只是昏迷,人還活著,林三春就揮手示意先行送回幽山去。
馮典忙上前請示,“大人,蕭公子,我送她們回去吧。”
“那,那可不行,咳,馮典啊,你得陪老夫去一趟明家。”明正峰忙開口急急說著。
馮典皺眉,似乎在隱忍什么,抿著唇不說話。
蕭琞此時開口,“老將軍,馮典此時不宜陪你前去,馮典,你送從娘子她們回去,讓孫大夫好好看看。”
“是!”馮典恭敬應(yīng)下。
一旁的明正峰有些失望,但還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路上小心些,阿財,你也一起回去!”林三春開口叮囑著。
于是,馮典和林元財和幾名影衛(wèi)一起送昏迷的從娘子等人回去。
而此時,影子衛(wèi)等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皇子府里的戰(zhàn)斗,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皇三子押了出來。
林三春看了看那皇三子,胸口上還綁著白色紗帶,看來傷口很深的樣子,嗯,從娘子那家伙定然是很兇狠的刺入的!可是,這三皇子居然沒死??
蕭琞跳下,慢步走到皇三子跟前,瞇眼看了看,看向影五,“他身上可是有防身寶物?”
影五躬身拱手,“回主子的話,從他身上搜出了昆侖所出的金縷甲!”說罷,影五從身后的影子衛(wèi)手里接過金色寶甲,雙手恭敬呈遞。
“收起來,送回昆侖。”蕭琞說著,繼續(xù)問道,“可有見過一瘦高的老道?”
“回主子的話,我等搜遍了皇子府并未見到。”影五說著,帶著幾分不安和窘迫,潛伏皇子府多年,但他居然還是讓那老道跑了,可惡!
林三春眨了一下眼,看向蕭琞,“蕭琞,老道就是你師傅?他不敢見你哦!”
蕭琞背負(fù)雙手,轉(zhuǎn)頭看向麒麟獸上的林三春,微微彎了彎嘴,“他心里有愧吧。罷了。大人,我們可要進(jìn)行公審?”
“在這里嗎?”林三春看了眼四周。
上京中,皇子府所在的街巷自然是安安靜靜的,四周也沒有什么其他住戶了。
“這樣吧,將此人帶回長春鎮(zhèn),待從娘子她們醒來,再進(jìn)行公審!”林三春想了想說道,他想,從娘子定然是想要親眼看著此人接受審判,然后判刑,行刑!
蕭琞微微點頭,揮手示意影子衛(wèi)將人帶到長春鎮(zhèn)去。
這時候皇三子顫抖著大喊起來,“你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皇子!我是皇子!蕭琞!蕭琞,你不能這樣對我!”喊著喊著,皇三子又大哭了起來,“母后救我!母后!母后!”
林三春看著皇三子哭喊得滿臉鼻涕眼淚的,不由搖頭,一點皇子風(fēng)范都沒有了。想想當(dāng)初在幽山天牢第一次見到蕭琞的時候,蕭琞那風(fēng)范哦,簡直就是把天牢當(dāng)成在自家庭院中般閑適矜貴。
“蕭琞,我越來越覺得當(dāng)初昆侖三仙非要按照命簽來干預(yù),一定是跟這天下人有仇!跟蕭氏有仇!”林三春小聲說著。
蕭琞抬頭看向坐在麒麟獸上的林三春,不由啞然一笑,隨即又若有所思,跟蕭氏有仇?
“哎,你說,有沒有可能真的是跟蕭氏有仇啊?”林三春趴在麒麟獸上,帶著幾分思索的問著。
蕭琞回過神來,溫柔一笑,抬手摸摸林三春的頭,“也許是,待我有機會見了我那師傅再說吧。”
而這時,忽然有沙啞的聲音傳來,“殿下!林大人!”
蕭琞和林三春同時轉(zhuǎn)頭看去,就見肅親王坐在輪椅上,正慢慢的自己用雙手推著輪椅而來。
蕭琞微微瞇起眼。
林三春卻是驚訝的看向肅親王的腳,雖然他昏迷期間沒有見過肅親王,但是,好像,肅親王不是坐輪椅的吧?
“肅親王,你的腳?”蕭琞上前一步,似乎有意無意的微微攔著。
肅親王看著蕭琞,慘然一笑,“殿下,我等實在無顏面對殿下!”
話音一落——
猛然肅親王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向自己的胸口!
黑色麒麟獸上的林三春睜大了眼睛,這是干什么啊?
而這時,突然間半空中閃現(xiàn)數(shù)十藥人,撲向了林三春!
林三春瞳孔一縮,啊,不是吧?這么多藥人!?
但這時候的蕭琞已經(jīng)急速騰身而起,也撲向了林三春,林三春眼前一晃,好像,有什么黑色盒子砸了過來?但好像被蕭琞揮了出去??
這時,黑色麒麟獸仰頭大吼一聲,緊隨的影一等人也已經(jīng)和四面八分閃現(xiàn)的幾十藥人戰(zhàn)斗了起來。
撲向林三春的蕭琞擁著林三春,大手一揮,撲過來的藥人就在半空中被揮了出去。
林三春乖乖的躲在蕭琞懷里,心里頭回想著肅親王剛剛的作為,不對勁啊,干嘛要在他們跟前自殺?
忽然一聲大吼!
林三春忙側(cè)頭看去,這是外祖父的聲音!
就見唐山居已經(jīng)踉蹌的后退,三個藥人在包圍著他!而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數(shù)十弩箭!
林三春心頭一緊,忙低聲開口,“蕭琞,他們這是傾巢而出了?”
蕭琞低頭看著林三春,安撫的撫了撫林三春的背部,低聲開口,“大人別怕。”
林三春有些急切,“我不是怕!這不對勁啊!”
——很不對勁啊。上京藏著藥人,他們都知道,也命孔單他們清理,可是怎么會突然間冒出這么多?似乎是打算孤注一擲的感覺?
上京這邊似乎是篤定了,今晚就能夠把他們留下?!
這時候,輕輕的女子悅耳聲音響起,“上次本想見見您的,首輔大人。可惜,沒有這個機會啊。在你身邊的就是幽山司監(jiān)官林三春林大人嗎?”
說話的女人一身白色裙服,面容很是嬌美,她站在巷子口,身側(cè)左右都是紅色眼珠的藥人。
蕭琞將林三春攬入懷里,側(cè)頭看去,淡淡開口,“你們沒有資格拜見大人。”
女人似乎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嗤笑一聲,“肅親王受蠱蟲之刑,痛苦難當(dāng),卻不肯刺殺你們,后我以蕭氏全族要挾,他依然不肯,他以為他死了,你們就安全了?可笑。那站在魔獸上的你們,今晚必定是要死在這里!”
“你讓肅親王來刺殺我們的,可是那道人給你的盒子?”蕭琞神色淡漠問道。
而此時,唐山居和明正峰已經(jīng)攜手擊殺了圍攻他們的藥人,來到了黑色麒麟獸的附近。
“你知道?”白衣女人似乎有些錯愕驚異。
“那盒子里的東西,你可是見過了?”蕭琞繼續(xù)問著,攬著林三春坐在了黑色麒麟獸上,依然死死的攬著,不讓林三春抬頭。
“那道人,最喜歡裝神弄鬼,他定然是告知你,將那盒子砸到我們身上,我們就會中了蠱蟲之毒!”蕭琞淡漠的說著。
“剛剛的藥人已經(jīng)把盒子砸到你們身上!”白衣女人似乎有些急切的說著,本來悅耳好聽的聲音突然尖銳了起來,“你們都已經(jīng)中毒了!”
被蕭琞死死按在懷里的林三春僵住了,中,中毒?可是,可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不,不對,盒子!?被蕭琞打飛出去的盒子?!
“你見過那盒子,你知道里頭的是什么嗎?”蕭琞淡淡說著,抬手安撫的拍了拍懷里開始掙扎起來的林三春,一邊平靜開口,“影一!林瀾!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說罷,蕭琞看向明正峰,淡淡開口,“今晚誅殺妖邪之后,老將軍需重整巡防營!”
明正峰瞬間站直,沉聲拱手,“遵詔令!”
“遵什么詔令!明正峰,你是早就已經(jīng)死去的人!今晚你就死在這里吧!”突然響起的暴怒狂吼,緊跟著,一把長槍凌空襲來!
明正峰冷哼一聲,抬手猛地握住了長槍,微微瞇起眼,看向襲來長槍的——明城玉。
“明家二房,到底是上不了臺面啊。”明正峰說著,猛然抬腳踹向漲紅臉的明城玉!
而明城玉身后是早已混戰(zhàn)成一團的赤焰衛(wèi)和近衛(wèi)所,天鷹衛(wèi)等!
白衣女人呆呆的看著忽然冒出來的赤焰衛(wèi),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蕭琞,“你早就謀劃好了?”
“上京,大周之都,卻被妖邪霍亂了十年!如今也是該清理一番了。”蕭琞語氣淡漠的說著,輕輕揚手,衛(wèi)護(hù)在麒麟獸左側(cè)的影乙立即疾步上前,一劍砍斷了白衣女人的手臂,白衣女人慘叫一聲軟倒在地,影乙招來兩名影子衛(wèi),將白衣女人綁縛了起來。
蕭琞開口說著,“將她扔回上京宮城!”
說罷,蕭琞低頭看向懷里的已經(jīng)掙扎著仰頭的林三春,目光瞬間溫柔了下來,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林三春的額頭,聲音低沉透著幾分輕哄,“聽話,大人,很快就好了。”
林三春的手有些顫抖的揪著蕭琞袍服,蕭琞,蕭琞的身體好像在變冷……
“大人不必?fù)?dān)憂什么。有唐老爺子,有影一和影乙在,有林瀾和林大福在,他們都會護(hù)著大人回到幽山,然后,大人,該做什么就做什么。”蕭琞慢慢的細(xì)細(xì)的說著。
明明四周戰(zhàn)斗極為激烈,即便是在麒麟獸也時不時的不耐煩的低吼幾聲,但蕭琞似乎沒有看到四周,他只是目光幽深溫柔的凝視著被死死按在懷里的林三春。
林三春眼眶泛酸,緊緊的揪著蕭琞的手指都因為過分用力露出了青筋。
“你說過的……你要和我成親的……”林三春的聲音顫抖帶著哽咽,壓得低低的,在此刻喊殺聲一片的境地里,似乎聽得不是很分明。
但蕭琞怎會聽不到?
蕭琞攬緊林三春,垂下眼,好一會兒,才低沉好聽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的開口,“等我。”
*****
孔單帶著孫太一疾馳而來,上京正城門口,就見黑麒麟一步一步走了出來,黑麒麟上,他們的宗主和大人好像沒事?宗主坐在大人身后抱著大人?等等,不是說宗主受傷了嗎?!
“快!孔單,快讓我下來!”孫太一忽然急急的大喊著。
孔單忙下馬,攙扶著孫太一下馬。
孫太一就急急的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了過去。
黑麒麟旁,唐山居忽然上前,輕輕攔了一下孫太一,低聲開口,“這是在外頭,注意點。”
孫太一呆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上京正門口驚慌失措的剛剛逃出來的百姓們怯怯的跪在兩側(cè),看著那巨大的麒麟獸,孫太一定了定神,隨即努力強裝鎮(zhèn)定的爬上麒麟獸,看著此時的蕭琞和林三春。
往日里總是笑意淡淡的大人此時神色過分的平靜,宗主的手環(huán)繞在大人的腰間,大人的手緊緊的握著腰間宗主的手,而宗主,宗主微微垂著眼,看著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的,但臉分明已經(jīng)僵硬了,而手臂上是一層冰霜?!
孫太一立即摸出金針,想也不想的就扎上了蕭琞的手臂,緊跟著摸出一顆丹藥塞入蕭琞的嘴里。
林三春低聲開口,“如何?”
“大人,是昆侖寒凝,有些麻煩,但沒事。會好的。”孫太一忙低聲說著。
林三春這才松了口氣,看向前方的孔單,開口說道,“孔單,你即刻入上京,和明老將軍將上京里里外外的清理一遍,戒嚴(yán)!讓文鼎和明昌華,以及王佑仁馬上過來上京,除了皇城,上京的三十六條街巷,每一戶都要重新清理登記,凡是不確定的,有可疑之處的,立即審查。”
孔單恭敬應(yīng)下!
“其他人,隨我返回幽山!”
“喏!”
第185章 牢頭成親記2
返回幽山的路途似乎有些遠(yuǎn)了,林三春緊緊的握著腰間的蕭琞粗糙的滿是猙獰的手,垂著眼,那盒子里的毒是寒凝毒……是沖著他來的嗎?
跪坐在麒麟獸身上的孫太一看著林三春的茫然難過的神色,便忙開口說著。“大人……不必?fù)?dān)心,宗主他武技高超,心法又早就進(jìn)階了,宗主還及時封住了心脈,最快十天,最慢不超過半個月,宗主就會醒來了。”
林三春搖搖頭,聲音低低的,透著幾分沮喪,“這毒……是要落在我身上的。”
孫太一一愣,啊?
“……如果他們是沖著蕭琞來的,他們知道蕭琞有武技,就不會用這種可以解除的毒,只有我……我沒有武技……”
孫太一恍然,是啊,如果這毒落在大人身上的話……想到寒凝的毒性,孫太一打了一個寒噤,那,那大人現(xiàn)在就是一具冰霜的尸體了,天啊!
“蕭琞……他一定是知道這點……”林三春喃喃的說著,所以當(dāng)時將他死命攬抱在懷里,不讓他抬頭,說什么他們沒有資格拜見他,是不想他被發(fā)現(xiàn)……
孫太一看著林三春臉上的難過,欲言又止,不由嘆了口氣。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如果他孫太一,不,任何幽山人在場,都一定會第一個保護(hù)大人的!
忽然,麒麟獸嘶吼一聲,帶著幾分怒意。
林三春抬眼看去,前方,一個穿著破舊道袍的老道站在了他們的前方路途上。
此時,他們已經(jīng)在黑林小徑上了。
孫太一看著那老道,臉色一變,忙擋在了林三春的跟前,低聲開口,“大人,是昆侖仙人!宗主的師傅,癲道人。”
林三春點頭,輕輕的拍了拍孫太一的肩膀,“我看也是,孫大夫,你讓開一點,沒事的。”
而麒麟獸的前方,林瀾和影乙,影一都已經(jīng)拔刀指向了癲道人,氣息都已經(jīng)凝滯了起來,殺意也幾乎具現(xiàn)!
可前方的癲道人目光直視林三春,啞聲開口,“你便是那個意外了。”
“你和蕭氏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林三春直接開口問道,聲音冷冷,“你們昆侖三仙所為,似乎并非是遵循天道,你們的目的是毀了蕭氏,毀了這個大周!”
癲道人的目光微微瞇起,看著林三春,突兀的一笑,那蒼老的臉容,突然出現(xiàn)的笑容透著幾分詭異,“你和蕭琞結(jié)了緣分?有意思。你也很敏銳聰明,你點出了蕭琞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問題!”
“所以,你們搞這些,你們果然是和蕭氏有仇!”一旁的唐山居忍不住上前,拔刀怒指,“你們?yōu)榱四銈兊哪康模尤贿@樣禍亂天下!”
癲道人卻是看都不看唐山居,目光只是盯著林三春,嘿嘿一笑,“蕭琞為了你,中了寒凝毒?哈哈哈!他在幽山被折磨了十年,居然還有這份憐香惜玉的心情?!”
“蕭琞是長孫與平陽公主之子,他若是論起族譜與血脈,他也只能算是半個蕭氏,你是他的師傅,卻將他置于絕境之中!為了亂了大周,毀了蕭氏,你們在大周建朝起就故意告知,幽山,是個好地方,若是死后入葬此地,便能保證王朝的綿延不絕!隨后,幽山便成了囚人之地,蕭氏不知不覺中便造了罪孽,毀了本是天靈寶地的幽山!”林三春說著,目光直視癲道人。
“你們身上應(yīng)該有什么束縛,你們無法直接參與,你們不能直接尋仇,你們便只能一點一點的謀劃,借著所謂的命簽,你們將蕭琞教導(dǎo)成才,讓他公義讓他一心為民,將他捧得高高的,再將他重重摔下!”林三春盯著癲道人,“如此,你們養(yǎng)了一個魔!養(yǎng)了一個煞神!一個,最好的,被恨意所纏繞的蕭琞,他替你們毀了蕭氏,毀了這天下!”
癲道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伴隨著林三春的一句一句的直截了當(dāng)?shù)脑捳Z。
“然后呢,我出現(xiàn)了,我是一個意外,你今晚就是來殺了我這個意外的吧。”林三春說著,笑了起來,笑容冷冷的,透著嘲諷,“可惜,沒有九天玄雷,你們殺不死我!”
癲道人陰沉沉的開口,“那可不一定!”
話音剛落,癲道人就猛地?fù)湎蛄肆秩海c此同時,影乙與林瀾等人幾乎同時撲了出去!
可眼前一晃,癲道人居然不見了?!
林瀾瞳孔一縮,驚恐的叫道,“公子!”
唐山居這時候也已經(jīng)撲了過去,大吼一聲,“不準(zhǔn)傷我孫兒!”
但眼前一閃,明明已經(jīng)撲到了跟前,可那癲道人居然也是不見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夠了!”
唐山居驚恐萬分的看向麒麟獸上的林三春,見林三春好好的,神色還透著幾分復(fù)雜疑惑,不由松了口氣。
側(cè)頭看去,那癲道人已經(jīng)被摔了出去!
摔他的人,居然是無忘大師?!
“你是什么意思?你攔我?!”癲道人陰森森的盯著眼前的無忘大師。
此時,影乙和影一等人幾乎是將麒麟獸都圍了起來,警惕的帶著幾分緊張的看著那一道一僧的對峙!
“林大人一身厚實的功德,你靠近不了,我也靠近不了。”無忘大師啞聲說著,雙手合十,“剛剛,即便我們沒有攔你,你以為你就能靠近他嗎?”
癲道人目光已經(jīng)陰森森的盯著無忘大師,“這么多年了,我也受夠了,哪怕是今日隕落了,我也要結(jié)束這一切!他就不該出現(xiàn)!”
“那就殺了我。”無忘大師平靜的說著。
癲道人一愣,隨即怒視無忘大師,“你以為我不敢!”
“但你殺不了我們。”無忘大師淡淡的說著。
伴隨著無忘大師的這話,長發(fā)亂糟糟的臟兮兮的和尚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無忘大師的身側(cè)了。
癲道人目光陰沉的掃了眾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林三春的身上,啞聲開口,“對,我殺不了你們了。我也殺不了你了。”
“你們一心一意要毀了蕭氏,如今蕭氏也毀了,現(xiàn)在天下重建,你們何苦非得要蕭琞走命簽之路?”林三春突兀開口,帶著幾分困惑,“你看蕭氏皇族現(xiàn)在都被我困在了皇城之中,這個天下也輪不到蕭氏做主了,你們的目的也算是達(dá)到了不是嗎?”
癲道人愣住了。
無忘大師和最后出現(xiàn)的那臟兮兮的和尚也幾乎同時轉(zhuǎn)身看向林三春,怔怔的,蕭氏毀了?
林三春看著這三人,嘆了口氣,這三人是不是活太久活太傻了?
“你們自己好好看看這天下吧。外祖父,我們回去了。”林三春說著,示意孫太一退后一些,又輕輕踢了一些麒麟獸,麒麟獸朝癲道人他們吼了一聲,慢慢朝幽山方向走去。
****
七天后。
謝九重坐在上京正門口,看著眼前神色冷峻肅然的衛(wèi)士列隊巡視走過。
這些衛(wèi)士都是黑色勁裝,黑色盔甲,手臂上繡著濃烈火焰,這是明正峰所統(tǒng)領(lǐng)的赤焰衛(wèi),如今正在接手上京的巡防。
另外一邊,還有一列衛(wèi)士走來,這一列衛(wèi)士也是黑色勁裝,黑色盔甲,但手臂上是有些可笑的胖麒麟頭,這是孔單統(tǒng)領(lǐng)的神策軍,聽聞是幽山巡防的隊伍,從誅殺妖邪那一夜后,極少出現(xiàn)在上京,倒是聽聞經(jīng)常在長春鎮(zhèn)和赤霞鎮(zhèn)附近巡視。
但這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謝九重木然的垂下眼。
誅殺妖邪那一夜,謝家除了他和在外的謝安和謝九溟,其他所有人都被扔進(jìn)了那座皇城之中。他想去看看,但在皇城門口,就被孔單攔了下來。
孔單只跟他說了四個字——罪有應(yīng)得!
“看來你恢復(fù)得不錯。”突然響起來的聲音,讓謝九重回過神來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是孔單?
孔單慢步走來,揮了揮手,身后的一列衛(wèi)士便先行出了城門。
“有事?”謝九重低啞的聲音問著。
“嗯,有點事,跟你有關(guān)。謝九溟和謝安正在幽山述職,我受他們所托,來看看你。”孔單說著,從袖子里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謝九重。
謝九重接過,低頭看了眼,冊子上是——調(diào)查問卷?
“大人聽謝九溟提及你曾經(jīng)也去過北地戰(zhàn)場,便讓你也來答題了。明日我來跟你拿。”孔單說著,便慢步走向正門。
謝九重呆了呆,隨即忙喊住孔單,“等等,這是,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看著填便是了。”孔單頭也不回的說著,語氣有些冷冷。
如果不是裴年光之前三天一封信的哭爹喊娘的說是想念老母親,想念娘子,想念兒子,大人也不會想著年末找人去代替裴年光,本來他可以去,明正峰也可以去,沈云也可以!
但是……他還沒有和阿財成親,定親都沒有!沈云也說要和沈平之成親!明正峰就說要等馮典成親后再說!而軍中的其他統(tǒng)領(lǐng)當(dāng)然也可以去,但北地那邊還不夠穩(wěn)定,大人不愿意冒險!
特別是現(xiàn)在……宗主還沒有醒來……
孔單看著眼前的幽山牌坊,所以大人想了一個考核的法子——調(diào)查問卷。然后謝九溟來述職的時候提到了謝九重。哼,大概是想撈謝九重一把。
大人倒也不介意,說謝九重與上京百姓有恩,的確該給一個機會。
說來也是讓人意外得很,誅殺妖邪那一夜,謝九重帶著跟隨他的那些親衛(wèi),將上京幾乎半城百姓都送了出去,這兩日,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京的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如今的上京,只空留那座皇城了。
孔單大步走向幽山牌坊,對此刻盤腿坐在幽山牌坊前的留著長發(fā)的瘋癲和尚和那瘦高的道人看也不看一眼。
荊棘鎮(zhèn)里,馮典正提著籃子走了出來。
孔單頓住腳步,看向馮典,馮典朝他拱手,“孔將軍。”
“叫我孔單即可。孔單拱手回禮,隨后看向馮典手里的籃子,問道,“馮文書這是要去送飯嗎?”
馮典靦腆一笑,“從從現(xiàn)在還得喝藥膳,孫大夫和藥王老前輩都說,要好好養(yǎng)個半年,將來生養(yǎng)也容易些。”
——說到生養(yǎng)的時候,馮典的臉色微微紅了。
孔單了然點頭,“明老將軍一定很高興。”
提到明老將軍明正峰,馮典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是帶著幾分無奈的嘆氣,“他如今天天跑上京和長春鎮(zhèn)……”天天去看從從,和從從聊天,拐彎抹角的問他小時候的事情……
——還好從從不介意,還挺開心的,天天的說個不停。
孔單想到昨日大人提到明正峰將軍的時候,語氣有些詭異的說著,年末成親大概要多一對新人了。
“馮文書和從娘子的年歲都不小了,不若考慮一下?年末成親的話,現(xiàn)在去找陳老報名的話,還是來得及的。”孔單誠懇建議的。
——比如說他和阿財,就已經(jīng)決定年末和大人宗主一塊成親了。
馮典無奈一笑,拱手,“多謝了。”
隨后兩人拱手作別,孔單直奔司監(jiān)所。
司監(jiān)所里,書案后,白皙俊秀的青年正在翻著冊子,一邊和站在書案前的范顯,陳元等人說著事情。
“……皇城里的那些人都是蕭琞才有資格裁決的,暫且先封著吧,每日飯食記得送進(jìn)去就好。”
“藥人的清理除了上京,長春鎮(zhèn)和赤霞鎮(zhèn)都要過一遍,嗯,用藥王老前輩調(diào)制的藥粉就好,那藥粉你記得跟大家說,就說是秋冬祛除蟲子的,你們也抓些蟲子給大家看看,好讓他們明白,這就是抓蟲子的!”
“藥人抓到了怎么辦?還有幾分理智清醒的就送去幽山醫(yī)館,那不是剛剛開業(yè)嘛,送去,給盧娘子她們練練手!沒事!孫大夫說了,有幾個鎖村的可以出師了,一起安排過去,就在幽山醫(yī)館,分類掛診的法子我都跟鄭題說了,讓鄭題去處理!”
“各地那些亂七八糟的什么預(yù)祝公文啊,祈福公函的,范老,你都給我打回去!公文冊子就只要說正事,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等蕭琞醒來了,讓他們寫給蕭琞看,別給我看!”
……
等到議事的差不多了,范顯恭敬拱手,“大人,那……如今牌坊那里的靜坐的昆侖仙人,該如何處置?”
“無忘大師呢?”白皙俊秀的青年翻著手里的冊子,一邊皺眉問道。
“回大人的話,無忘大師還在蕭氏祖祠那里跪著。”孔單忙上前恭敬拱手,他今日去上京,除了給謝九重送那冊子,也是去看無忘大師的情況,到底是昆侖三仙……
特別是誅殺妖邪那晚,如果不是無忘大師攔住了宗主的師傅癲道人的話,只怕大人就危險了。沒想到那所謂昆侖仙人的目標(biāo)是大人!
而宗主似乎推測到了,癲道人讓陶皇后和藥人砸出來的盒子就是沖著大人的!
因為大人沒有武技,若是那盒子里的寒凝毒砸中了大人,大人就會當(dāng)場殞命!
青年聽著,默然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揮揮手,“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還想怎樣,他們想殺了我,蕭琞替我受了這一劫,如今他們卻跪在牌坊那里懺悔?無忘大師想攔住他們,沒有成功,如今他跪在祖祠那里?他們是看明白了這個天下嗎?唉,這樣吧,你去跟上京負(fù)責(zé)做吃食的說,記得做素食送去蕭氏祖祠那里給無忘大師,不管他吃不吃,每日兩餐,不要停。”
孔單忙恭敬應(yīng)下。
說到這里,青年合上手里的冊子,沒好氣的開口,“然后,就不要管他們了,等蕭琞醒來,讓他自己處置。”
范顯和孔單恭敬應(yīng)下。
隨后又說了些事,陳元和孔單等人告辭,范顯單獨留下了。
范顯看著眼前明顯又瘦弱了一圈的青年,想著七日前,中了昆侖寒凝之毒的宗主被送了回來,整個幽山都震動了,但眼前的青年,冷靜的下著一個一個的命令,幾乎是半天不到,就讓幽山平靜了,也讓上京附近都平靜了。
“……大人……”范顯上前一步,低聲開口,“還有三天就是定親之日。”
“嗯,我知道,一切照常,放心,我爹娘他們都沒有問題的。”青年——林三春說著,微微彎了彎眼,“蕭琞說過,讓我等他,但是定親的日子就這么一個,再找的話,就要到明年了。我爹娘說了既然都要成親的,不若先定親。”
——也可以試試沖喜,看能不能讓人醒。
范顯聽著,心頭松了口氣,拱手笑道,“如此,那我去和崔娘子她們說說,一切照常就是了。”
第186章 牢頭成親記3
議事結(jié)束,林三春手一卷,卷起起冊子文書等等,就回了廂房。
廂房里的床榻上,身形修長的男人沉沉昏睡著,身側(cè)孫太一正在給男人扎針。
男人半邊臉俊美半邊臉猙獰,覆蓋著一層冰霜,且那冰霜在林三春看來好像是比昨天厚了?
“孫大夫,蕭琞這樣沒有問題嗎?我看這臉上的冰霜好像比昨天厚了!”林三春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放下了文書冊子,抬手戳了戳男人覆蓋著冰霜的臉,這寒凝毒也真夠別致的,這人都凍成冰棍子了!
“大人放心,這是體內(nèi)的毒素正在散發(fā)出來,宗主心法進(jìn)階后對這些毒素的抵抗力是越來越強的,但因著寒凝毒實在是特別,無味無色的,又讓人無痛無苦的,它就是慢慢的滲入心脈,直接將人殺死,又比較散……”孫太一碎碎念著,一邊扎針。
林三春聽了,點點頭,“哦,沒想到那瘋子道人還對我挺好的,不讓我死得那么痛苦。”
孫太一扎針結(jié)束,訕笑了一聲,想到了什么,忙轉(zhuǎn)過頭對林三春說著,“大人,今日馮文書來告知我,說是有一老人要探監(jiān),要看我,我聽馮文書的描述,好像是我的老師藥王,不若讓我的老師藥王來給宗主看看?”
——說不定可以更快醒來?說不定還能趕上三日后的定親禮?
林三春聽著,卻是搖頭,“若真是藥王,就先讓他去長春鎮(zhèn)的幽山醫(yī)館坐館看診,現(xiàn)在我不能讓任何人進(jìn)入幽山。”
在蕭琞沒有醒來前,他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守住幽山。
孫太一聽著,點點頭,隨后又問著,“那不若我去跟老師說一下?問問老師的意見?”
林三春看向床榻上的蕭琞,點頭,“也好。”
——但其實,蕭琞沒有十天半月是醒不來的。他知道的。夢境里的老頭這幾日天天來夢境里跳腳,說是怎么都沒有想到,最后打破了規(guī)矩的,會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會是眼前的蕭琞……老頭兒預(yù)想中,蕭琞覺醒了,那也應(yīng)該跟那什么什么林靜深一樣,發(fā)個脾氣啊,把他氣走呀,那老頭兒就可以趁機拐騙帶走他林三春什么的,沒想到,蕭琞覺醒后裝作沒有覺醒,也不生氣,處處那么呵護(hù),居然還為了護(hù)住他還中了毒!
如今這個世界的走向完全不在把控之中了,這個世界正在漸漸脫離所謂的命定軌跡,因為主角蕭琞不按理出牌,不走命定之路,甚至都不稱帝了!
所以,眼下蕭琞昏迷不醒,那是必定的。
老頭兒怎么說來著?
——“想要得到什么,總要付出些代價。”
就是不知道這個代價到底是什么了?……
想到這里,林三春長嘆一聲,有些發(fā)愁,蕭琞醒來難道會缺胳膊斷腿的?按夢境里的臭老頭的說法,必定是要失去什么了……
一旁收拾藥箱子的孫太一忙抬頭看去,安慰道,“大人別擔(dān)心,宗主的脈搏什么的,都很有力,沒事的。”
林三春回過神來點頭,笑了笑,“我知道了,沒事,沒事,孫大夫你去忙吧。”
孫太一便拱手告辭了,如今孫太一也是忙碌得很,他在幽山鎖村教的那些個人正在幽山醫(yī)館里坐診,他這個老師每天都要跑去看看,指導(dǎo)一二,然后回到幽山,也要看病什么的。不過越是忙活,他倒是越是高興。
——能天天治病種藥草,他就高興!
孫太一離開后,林三春就搬來小茶幾,跟這幾日一樣,在小茶幾上一邊改著文書,一邊對著蕭琞小聲碎碎念,“……我警告你啊,不要隨便答應(yīng)那個臭老頭!什么代價不代價的,咳,你要考慮清楚!知道嗎?反正他現(xiàn)在也帶不走我了。說什么,我已經(jīng)融入這個世界的軌跡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我都懷疑那老頭之前都是在糊弄我了。”
碎碎念的時候,林大福過來稟報了,說是林德新和唐敏過來了。
林三春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哦,中午了。
這幾日,他爹娘都會過來陪他用膳用午飯,而大嫂兩天前已經(jīng)離開幽山了,孔單派人護(hù)送,要去海州那邊陪他的大哥了。本來該是大哥他們過來參加他的定親禮的,無奈海州那邊,浙州那邊,都是一堆事,特別是現(xiàn)在,幽山天璣已經(jīng)開始發(fā)布政令了,為了避免林家那邊的人產(chǎn)生亂七八糟的想象,哥哥們得先給林家定好規(guī)矩,敲打一二。所以說好了,定親禮能趕來就趕來,趕不來,就等年末參加他的婚事了。
這個他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定親禮的時候,蕭琞也不一定能夠醒來。
“今天蕭公子如何了?可是有好一些?”用完午膳,唐敏關(guān)切問著。
“嗯,好多了,孫大夫說一切都好,就等他自己醒來了。說是最快十天就能醒來。”林三春說著,接過他爹給泡的茶。
林德新一邊倒茶,一邊輕嘆一聲,“三天后能醒來那是最好的了。看到時候能不能趕上定親禮。”
“沒事,到時候我就跟木頭蕭蕭行禮也是可以的嘛。”林三春說著,笑著拍了一下桌上木頭蕭蕭的頭,穿著大紅裙子的木頭蕭蕭啪的一聲——哦,跪下了。
唐敏額頭青筋一跳,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林三春,瞪眼,“胡扯什么呢!”
——跟木頭娃娃行禮?想什么呢!這孩子就沒有個認(rèn)真的時候!
林三春故作無辜的一笑,本來他就真的是這樣打算的啊。
唐敏還想再拍一下,但看著林三春有些蒼白的臉色,似乎又瘦了,唐敏心疼了,無奈的一笑,抬手摸摸林三春的頭,“好了好了,都隨你,你呀,再忙也要記得吃飯,記得休息,這幾日阿福不在,我們也不好總是過來,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林三春聽著,不斷點頭,點頭,點頭……
然后啰嗦了好多的唐敏被林德新找了個借口,拉走了,說是要去鎖村得看看婚服繡得怎么樣了。
林三春就站在司監(jiān)所門口,揮著手,看著他爹娘手挽手的慢悠悠的離去背影。
“大人!”馮典這時候匆匆來了。
林三春雙手?jǐn)n袖,側(cè)頭看向馮典,“喲,有事啊。”
馮典有些無奈的拱手說道,“謝安謝大人和謝九溟大人都想找謝羽舒說話,說是婚事上要幫忙,但是謝羽舒避而不見……謝九溟大人就來問我,說是能不能用探監(jiān)的方法?”
林三春想了想,搖頭,“你把這事跟崔姑娘那邊說說,讓崔姑娘去處置。這是家事。我們都不宜插手。”
馮典忙應(yīng)下。
“也可以告訴王佑仁,或者崔冰,嗯,他們也可以幫忙解決此事。”
馮典一想,眼睛微微一亮,隨即恭敬拱手應(yīng)下,“那,大人,沈家那邊來探監(jiān)的,沈平之不愿見,那么我是否告知于范顯范老?”
“沈家那邊的,你更加不用管了,沈平之不想見,那就別管他們,他們天天來報,你也別管,若是太煩了,你跟曹兵說一聲,把他們列入黑名單就成。”林三春說著,想到了什么,笑道,“你也可以讓沈云來幫忙,沈云最近裝修新房子,我看他房子也裝修得差不多了,閑的很。嗯,就這樣,讓沈云加入荊棘鎮(zhèn)的巡視隊伍中!”
馮典笑著應(yīng)下。
****
蕭琞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這又不是一般的夢境。
眼前掠過熊熊烈火燃燒的幽山,戰(zhàn)火肆虐過的邊境,一座一座空城,烏鴉一群群的在天空盤旋,眼前又掠過上京都城,皇城中血流成河,被吊在皇城上的一具一具尸體……是蕭氏宗親,是白氏,是明家……
烈火燃燒中的幽山,范顯和陳元兩人對坐下棋,王佑仁在一旁哼著歌兒,孟居易在寫字……熊熊燃燒的火焰將他們一一的吞沒……
沈氏祖祠中,沈平之揮劍自刎,沈云抱著沈平之,走出上京,走向燃燒成廢墟徒留一座懸崖的幽山,然后,一躍而下……
他平定了天下,重建王朝,然后,他獨斷專橫,沒過多久,他厭倦了,獨坐宮城,放了一把火……
不,不對!
大人?大人呢?有大人在,他怎會燒了幽山!大人最喜幽山,大人喜歡幽山里的所有人……
他,他怎會燒了幽山!
大人!大人在哪里?
大人,他的大人,他的昭昭呢?
眼前忽的一閃,是海州?
他來到了海州的一棵大樹下?是了,他要去勘查海境,來了海州……
“外島上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東西哦!若不是我生病了,我一定要去看看!”他的大人咳嗽著,一臉蒼白,坐在大樹下,看著他,散漫的笑著,“喝茶不?我今天讓他們做了好吃的烤魚,我請你吃!”
是大人!
“病好了再去?去不了啦,我以前中過毒,毒沒有清除干凈,大概是去不了的。你說,人死后會去哪里?”
“嗯?這里就是我的墓葬之地啦。我很久以前和外祖父說過的,我就葬在這里,可以看海,多好。不過啊。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幽山……”
“為什么?幽山里有一個人,我曾經(jīng)想去看看他。可惜,來不及了。他居然把幽山燒了!哎。我挺敬佩他的,想和他說說話,聊聊天……這個世間對他太不友好了……他明明那么厲害,他明明就可以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
然后他的大人站起來,看著他很認(rèn)真的說,“將來若是能夠有機會,我一定要告訴他,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他沒有錯。”
……
第187章
牢頭成親記4
前首輔醒來的日子
定親日。
匆匆趕回的林大福在廂房外頭輕輕敲門,“公子!公子!該醒了!”
林三春縮在棉被里擠在冰霜蕭琞的身側(cè),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了眼窗戶外頭,好像天還沒有亮吧?
“阿福,進(jìn)來。”林三春懶懶坐起,看著身側(cè)冰霜蕭琞,好像今天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點點?
林大福進(jìn)來,恭敬躬身拱手,才快步上前,看了眼床榻上的覆蓋著一層冰霜的蕭琞,無奈的看向打著呵欠的林三春,“公子,這天氣越來越冷,您要不,就在臥榻那邊睡吧,您這樣和蕭公子一起擠在床榻上會著涼的。”
“不會啊。我有大棉被嘛。而且蕭琞不冷,你摸摸看,好神奇的。”林三春笑著說著。
林大福忙拱手,他哪里敢摸蕭公子啊。這全天下除了把脈扎針的孫大夫,就只有眼前的公子敢摸了。
“你那么早過來干嘛?今兒個也是你和范姑娘的成親好日子啊,你待會就趕緊過去鎖村那邊,我這里,我爹娘待會會過來。”林三春說著,就要摸過床榻邊的紅色喜服穿上。
但林大福忙攔住,一邊急急低聲說著,“是幽山牌坊那邊!公子,范老讓我跟您說一聲,幽山牌坊那邊的兩人突然間不見了。孔單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派人去追蹤了。”
林三春打著呵欠,點點頭,“哦,那這樣啊,不管他們了。除了蕭琞,咱幽山里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那三個老神棍的對手,走就走,現(xiàn)在大局已定,他們也沒有辦法做啥了。”
林大福一聽,有些一愣,但隨即也馬上明白了,神色也放松了下來,拱手說道,“那公子,我現(xiàn)在去回復(fù)范老?”
“嗯,去吧,然后你就不用來回跑啦,影甲影乙都在呢。”林三春說著,揮揮手趕人了。
林大福笑著拱手應(yīng)下,知道自家公子哪怕是定親日也是要自己洗漱,穿衣,特別是現(xiàn)在蕭公子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
林大福走了,林三春穿上紅色喜服,這是鎖村的繡房專門為他們的定親日設(shè)計的,其中,崔娘子和自家嫂嫂合作畫了設(shè)計圖,與普通的袍服不同的款式,繡文是麒麟和龍,袖口是祥云,腰間的是龍爪紋飾黑色暗金的玉帶。
穿上紅色喜服后,林三春自己給自己束發(fā)戴上登仙閣的兩位老者昨日傍晚送來的金色藏玉的玉冠,簡簡單單,但是,是當(dāng)年蕭琞弱冠禮的時候,長孫家主,也就是蕭琞的父親親自給蕭琞戴上的玉冠。
穿戴好了,林三春將另外一套紅色喜服,以及一頂黑色藏金的玉冠放到了蕭琞的枕頭邊,這玉冠是林家的祖?zhèn)鳎鄠骶褪钱?dāng)年林家那位與男子成親的先祖所戴的玉冠。是他二哥特意從浙州那邊送過來的。
“蕭琞,我喜服和玉冠都放好了,你快點醒來,再不醒來,我就跟木頭蕭蕭一起行禮。”林三春趴在蕭琞的耳邊小聲說著,說完,還帶著幾分威脅的開口,“不準(zhǔn)答應(yīng)那個臭老頭的亂七八糟的要求!不然我就……踢你去天牢那邊睡覺!”
說完,摸了摸鼻子,林三春還是輕咳了一聲,補充了一句,很認(rèn)真的,“蕭琞……定親禮上,我要給你戴上玉戒指,我自己畫的玉戒指,很好看的!”
說完,林三春坐直,看著那被冰霜覆蓋的蕭琞,好像那半邊臉的疤痕淡了好多?
呆坐了一會兒,林三春站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對床榻上的蕭琞笑道,“蕭琞……不管你什么時候醒來,我都會等你。”
*****
今日的鎖村廣場,裝扮得非常喜慶。掛著橘子燈的樹上都系上了彩帶和彩球,白玉石碑跟前已經(jīng)擺放好了紅木桌,木桌上貢品都已經(jīng)擺放整齊了,十分的豐富,除了水果,還有幾壺好酒。
廣場上兩旁的臨時待嫁房里熱熱鬧鬧的,已經(jīng)成婚的娘子們,尚未成婚的姑娘們都高高興興的又急急忙忙的走進(jìn)走出,上了年紀(jì)的長輩們?nèi)缗崂咸罾咸有唐敏等,都在那里著急的喊著話:
“快點!花束呢!花房怎么還沒有送來啊!”
“等等,是紅棗甜湯!寓意才好啊!快看看食堂那邊有沒有!”
“哎呦,這個金簪不對!不對!范姑娘的是珍珠簪子啊。”
……
而林三春剛剛來到廣場,就被林德新拉走了。
“走走走……時辰還沒有到,你得去那里待著!”林德新說著,就拉著林三春進(jìn)了待嫁房里。還好這個待嫁房里干干凈凈的,冷冷清清的,而除了他,就只有沈平之和阿財了。隔壁倒是好熱鬧啊。
“我們在這里干嘛?林三春一臉茫然的問沈平之。
沈平之尷尬一笑,“大人,我也不知道,我換好喜服,剛和阿云走出去,范老和林老爺就拉著我進(jìn)來了,說什么時辰不到,不可以出來。”
一旁的林元財蹲在林三春的身側(cè),磕著瓜子,一邊說著,“就是就是!我要去找孔單,都不讓我去找。說等時辰到了才可以出去。”
林三春托腮,嘆氣,“可是昨天我爹娘跟我說的可沒有這個流程啊。在這里等什么呀,我還想去食堂吃碗牛肉面呢。”
守在待嫁房外頭的影甲立即探頭進(jìn)來,“大人,我去給大人端來?”
“好,端來三碗,給平之和阿財,對了,你們也吃一點。”林三春比了比手勢,看這架勢,今天的定親禮沒有他們說的什么跪拜呀,然后交換信物呀,簽契約呀這么簡單了……
沈平之拱手笑著應(yīng)下,他也是餓了,早膳都沒有吃什么。
林元財即便早膳吃了,現(xiàn)在也想多吃一碗,太無聊了。
另一邊,孔單和沈云站在亭子里。
“不能出去嗎?”沈云低聲問著。
孔單指了指坐在亭子不遠(yuǎn)處笑呵呵和一群小孩說話的陶源直和丁禹,面無表情的開口,“你覺得我們出得去嗎?”
沈云,“……”那也是,陶源直和丁禹的口才,絕對不是他們想領(lǐng)受的。
“宗主還沒有醒來嗎?”沈云轉(zhuǎn)開話題問道,剛剛他們在亭子里看到大人一個人慢悠悠的走進(jìn)廣場的時候,心頭是不太好受的。
他和平之兩人都是醒來,一起穿喜服,一起戴冠,手牽手的走出了院門,然后才被陶源直和丁禹直接拉到這里來了。
而大人卻是一人孤孤單單的來了。
“還沒有。昨日孫大夫問過藥王了,寒凝毒最快也得十天……”孔單低聲說著,沒有說出來的話是,藥王特別強調(diào)了,醒來后會如何是一個未知數(shù),而這個……孫大夫說,大人是早就知道了。
大人說,不管是怎樣的一個蕭琞,他都打算收房了。
嗯,不后悔。
這般魄力倒是讓孔單敬佩不已了。
沈云輕嘆一聲,又皺起眉頭,“幽山牌坊那門口的兩個昆侖仙人,就這樣晾著?”他每每想到平之的十年幽山,就是因為這所謂的昆侖仙人,他就滿心殺意!
“一切都得等宗主醒來才有決斷!”孔單說著。
而這時候,忽然一聲鼓聲起,緊跟著便是錚錚琴聲,彈奏的是——鳳求凰。
隨后,待嫁房里,穿著紅色漂亮裙紗的姑娘們,手捧花束,紅色蓋頭半遮臉的,一個接著一個出來了。
幽山鎖村,第一次集體親事開始啦!
*****
與此同時的,幽山司監(jiān)所里。
安安靜靜的廂房里,被冰霜覆蓋的男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雙幽深冷凝的眼眸,透著一圈淡淡的紅色。
孫太一端著一盆藥草煮的熱水進(jìn)來了,就見床榻上一直昏迷躺著的男人慢慢的坐了起來,動作似乎有些遲鈍,但依然坐了起來,身姿筆挺修長,目光幽深冷凝,而伴隨著男人的舉止,那一層一層的冰霜就這樣慢慢的掉落了。
那張臉,俊美無暇,那半邊猙獰的丑陋疤痕都消失了!
孫太一睜大了眼睛,宗主醒來了?!
“孫大夫?”男人低沉的聲音緩慢開口,“大人呢?”
“宗主!今日是你和大人的定親日!”孫太一收斂了有些激動興奮的心情,忙指了指枕頭邊的喜服和玉冠,“大人已經(jīng)先行去了鎖村。”
男人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點頭,站起身,拿過喜服,一邊說道,“勞煩孫大夫先行去外頭等候,我換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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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春和沈平之,林元財擠在院子門口,手里端著碗面,一邊吸溜,一邊看著外頭正在進(jìn)行中的成親禮。
今日先進(jìn)行之前七對新人的成親禮,隨后才是他們?nèi)说亩ㄓH禮。
成親禮上,先是新娘新郎分別從待嫁房和待娶房中走出,新娘手捧花束,戴著半遮面的蓋頭,在一行伴娘的攙扶下,和新郎面對面走來,隨后新郎攙扶著新娘走到白玉碑前——
一拜英烈
二拜長輩
三拜天地
隨后,新娘奉上花束,與新郎面對面躬身拱手。
之后,新郎拿過成親的信物——或是戒指,或是手鐲,或是玉佩,為新娘戴上。
新娘就為新郎戴上荷包,或者玉戒。
之后,在陳元的主持下,新人們一一上前,在姻緣契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如此,禮成。
“阿福的臉都快笑僵了吧!”林三春深深鄙視,“當(dāng)初讓他跟范姑娘一塊,他還諸多借口!”
沈平之訕笑,今天成親的新人,特別是新郎,哪個不是笑得快傻了啊。
林元財吸溜完面條,拿過林三春和沈平之吃完的面條,一邊說著,“公子,你是不知道,他還在他們的新房子里搞了一個什么小驚喜呢!”
林三春立即唰的一下看了過去,“哦,驚喜?什么小驚喜!”
林元財撓頭,“孔單說不能說。”
林三春哼了一聲,揚了揚下巴,“我也不能說嗎?”
林元財一聽,立即表明忠心,“那當(dāng)然不是!公子,跟你說,其實,就是把新房裝滿了花,阿福說,范姑娘最喜歡花了!”
林三春有些失望,“哦,就這樣啊。”
“公子,你們的新房還沒有裝飾好,到時候我也給公子弄一個花房?”林元財搓著手問著。
主要是那些花里有些是平常很難采摘的,阿福也是費了一番功夫!
林三春搖頭,“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和蕭琞的新房,他是希望自己來弄的。
而這時,林德新和范顯匆匆跑來。
“快!該你們了!”
外頭鼓聲再次響起!琴聲與笛子聲悠揚飄起,這會兒吹的,還是——鳳求凰。
但不太一樣的是,這彈琴的是沈云,吹笛子的是孔單——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蕭聲飄來!與鳳求凰的曲調(diào)完全不同的溫柔厚重的蕭聲!
林三春下意識的循聲看去!
鎖村廣場門口慢步走來吹蕭的男人,一身大紅喜服,黑色藏金的玉冠,一張臉俊美無暇,眉眼溫柔的深深的凝望著他。
林三春呆呆的看著朝他慢步走來的男人,醒,醒了?真的醒了?
而此時,鎖村廣場上回過神來的眾人,都紛紛跪下,磕頭伏首,齊聲高喊,“拜見宗主!”
回過神來的林三春忽然跑了起來,有些踉蹌的跑著,然后,猛地?fù)溥M(jìn)了男人懷里,而男人在林三春跑起來的時候,就停止了吹簫,微微揚起笑容,張開雙手,將他的大人死死的抱在懷里!
“蕭琞!你嚇?biāo)牢伊耍 绷秩郝曇粲行╊澏叮宋亲樱澳阈蚜耍∧憔尤徽娴男蚜耍 ?br />
蕭琞低頭,眉眼溫柔,嘴角彎起,低沉的聲音有些喑啞,“對不起,大人,讓你擔(dān)心了。”
林三春有些費力的推了推死死將他抱在懷里的蕭琞,細(xì)細(xì)的打量,哎,臉紅了,眼睛好像不是很好?
“蕭琞,你現(xiàn)在沒事了嗎?”林三春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抬手摸摸蕭琞的眼睛。
蕭琞點頭,對夢境里的事情,他是不會告知于大人的,他抬手輕輕握住林三春摸著他眼睛的手,低聲開口,“大人,待定親禮結(jié)束,我讓大人細(xì)細(xì)檢查一遍如何?”
——比如說脫掉衣服的那種?
林三春一愣,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啊,他們現(xiàn)在要舉行定親禮?!等會兒!他們,他們這會兒是大庭廣眾之下?lián)ППВ浚?br />
“咳,那什么,時辰要到了啊!”林德新上前,帶著幾分局促尷尬的說著。
林三春唰的一下推開還把手放在他腰間的蕭琞,臉色微紅的轉(zhuǎn)頭,對著林德新尷尬一笑,“知道了。”
林三春又偷偷看了四周,還好,還好,大伙兒好像都在忙,沒有注意到他們,嗯,嗯,不錯,影甲和范顯正在吆喝使喚人擺放東西,人都被支開了。
就是待嫁房那里,他的娘親唐敏正瞪著他呢!
林三春正在尷尬,忽然手被輕輕的牽住,然后慢慢的攥緊。
林三春側(cè)頭看去,蕭琞正在眉眼泛著柔和的笑,帶著幾分疼惜的看著他。
林三春下意識的揚起了笑容,主動晃了晃蕭琞的手,“走啦,我們?nèi)ザㄓH!”
男子與男子的定親禮,應(yīng)是這個世間的獨一份了。
身著紅色喜服的三對新人們,站在白玉碑前,先是奉上烈酒——
一拜英烈。
二拜長輩。
三拜天地。
隨后,互送信物。
影甲恭敬呈遞盤子,盤子里是之前早就準(zhǔn)備好的兩枚印章。
印章是白玉葫蘆狀,葫蘆口還串著一條金色絲線。蕭琞將其中一枚刻印著“天極”的印章,為林三春戴上。林三春低頭看著垂落胸前的印章,這是蕭琞從去年就開始刻印的,蕭琞說,那時候只想刻一個印章送他,刻著,刻著,便刻了兩個葫蘆,因為他說過玉做的小葫蘆很可愛。
林三春仰頭看著蕭琞一笑,隨后將另外一枚刻印著“昭昭”的印章給蕭琞戴上。
其他四人,沈云和沈平之的定親信物是一對玉戒,聽聞是沈平之親手雕刻,孔單和阿財是一對玉佩,非常簡單的青玉佩,因為阿財說了,他手笨做不來,孔單就做了兩個非常簡單的玉佩。
之后,簽契約。
簽完契約,鎖村廣場上再次熱鬧沸騰了起來。
今日廣場上擺了足足五十桌,食堂里頭也有,包括荊棘鎮(zhèn)的也被邀請過來了。
于是熱熱鬧鬧了,新人要去敬酒,林三春拉著蕭琞說,得讓孫太一檢查檢查,就拉著蕭琞走了。
林德新和唐敏也忙讓他們先行離開,看沈云和孔單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好多人了,估計今日的新人們是沒那么容易離開了。
林三春拉著蕭琞快步走出鎖村廣場后,就被蕭琞反手拉到懷里抱住了。
“大人,我們?nèi)バ路浚俊笔挰]抱著林三春,低頭問著,聲音低沉透著喑啞,他有些抑制不住了。
但林三春眨眼,隨即慢吞吞的開口,“我爹娘說了,得成親了才能去新房。”
蕭琞,“……”
“好了,走啦,去找孫太一看看,你真的沒事了嗎?你的眼睛紅色好像多了!”林三春說著,抬手摸了摸蕭琞的眼睛,他真的是很擔(dān)心。
蕭琞醒過來的代價到底是什么?他又不能直接的問。
可惡!
老頭警告過了,絕對不能提及他補洞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