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
池白榆一臉懵地放下手?, 還沒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門不是開著嗎?什么東西?把?她彈出來了。
她想了想,又飄到鎖妖樓前。
這回她沒有直接進(jìn)去?,而是嘗試著伸出手?探了下。
明?明?身前何物?也沒有, 可她卻又實(shí)實(shí)在在地摸著了什么東西?——像是一堵透明?的墻橫在樓門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從哪兒蹦出來的東西?, 怎么把?她攔外面?了?!
她又離近了仔細(xì)觀察,忽然發(fā)現(xiàn)這堵“墻”也不是透明?的,而是泛著淡淡的紅色。
她握緊拳,對著那“墻”砸了兩下。可不僅沒砸出聲音, 她也沒感覺到“墻”有半點(diǎn)?兒破損。
她做的這一切在旁邊的系統(tǒng)看來, 更像是她在沖著半空不住揮拳。
它遲疑著開口:“重回軀殼的確要耗些時(shí)間, 但?總體來說很輕松的,不會(huì)出現(xiàn)什么意外。別緊張, 也不用這樣
攢勁兒加油……吧?”
池白榆:“……”
她看起來像傻子嗎?
她直接把?那團(tuán)白光揪過來, 一把?按在透明?的禁制上,解釋:“有東西?擋在中間了, 我進(jìn)不去?。”
系統(tǒng)被按在禁制墻上,原本的白團(tuán)子擠成軟乎乎的一灘。
“啊?”它開始自動(dòng)檢測數(shù)據(jù),半晌后道,“應(yīng)該是有人在樓門口布下了禁制, 魂魄沒法穿行。”
“那怎么辦?我的軀殼還在里面?。”池白榆問,“能有什么辦法幫我穿過去?嗎?”
“請宿主稍等。”系統(tǒng)分析完數(shù)據(jù),卻說這禁制的強(qiáng)度太高, 它也沒法穿透。
池白榆將?頭抵在那禁制墻上,兩眼?放空。
以前都沒有禁制, 怎么她剛走一天就弄出什么禁制來了?
正想著進(jìn)去?的法子,她忽借余光瞥見了一道身影。
是裴月烏。
不知為何, 他竟躺在了走廊中間。隱約能看見他閉著雙眼?,臉色也不大好看。?
在這兒睡覺嗎?
但?不管他有沒有在睡覺,總算是個(gè)活人。
他的修為高,想來應(yīng)該能幫她解開禁制。
思及此,她提聲喚道:“裴月烏?裴月烏!”
“宿主,”系統(tǒng)恰時(shí)提醒,“他應(yīng)該聽不見你的聲音。”
如它所說,地上的人連動(dòng)都沒動(dòng)一下。
池白榆:“……”
差點(diǎn)?忘了,她現(xiàn)在是魂魄體。
但?也是系統(tǒng)這話,令她想起了另一事:“你之前說過夢境的情況除外是吧?要是這樣,能不能把?我送進(jìn)誰的夢里去??”
系統(tǒng)認(rèn)真思忖著她的想法,最終道:“很難。”
“為什么?”
“能送你進(jìn)去?,但?宿主在夢中的一言一行只能順應(yīng)夢主的意識。而夢主無法控夢,那么他的意識也是不可控的,宿主可能根本沒辦法說出自己的訴求。”
池白榆明?白了。
也就是說,就算把?她送進(jìn)別人的夢里,那她也只會(huì)變成夢境里的NPC,而沒法依照她的意志行動(dòng)。
她面?露難色,可很快就又想起另一茬:“那如果是能操控夢境的人呢?”
系統(tǒng):“如果能操控夢境就沒問題了,畢竟對于這一類人而言,夢境相當(dāng)于是另一個(gè)獨(dú)立的世界。”
池白榆頷首:“行,那就他了。”
系統(tǒng)一愣:“誰?”
*
池白榆的意識陷入短暫的昏迷,又再度清醒。
周身已不再是詭宅,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出現(xiàn)在她眼?前。那山巍峨高聳,通體都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色澤,極具壓迫感。
山上有一條筆直的路,半掩在云霧繚繞間,徑直通往山頂。而這條路幾乎與地面?垂直,看著根本爬不上去?。
池白榆環(huán)視著一片灰白的四周,忽地,她望見一只白鶴飛在半空,鶴上盤腿坐著一人。
比起平常看見的人,那人要小?上許多,可也不妨礙她看清楚他的臉——尤其是面?頰上那一道被她打?出的傷痕。
“道長?”她喚道。
她的聲音并不大,那人卻似乎心有所感,遙遙望了過來。
正是子寂道人。
不過他臉上沒蓋著黃紙,露出一張病態(tài)蒼白的臉,臉上隱隱帶著笑?。
下一瞬,她感覺平滑的地面?突然成了翻涌的海潮,翻起上下起伏的波浪,將?她往前推去?。
“我道是誰,竟大著膽子闖入貧道的夢境里來。”子寂的手?中握著一柄拂塵,在白鶴飛至她的上方時(shí),他忽垂手?一揮,她便被拂塵卷到了白鶴上。
在她坐上白鶴的剎那,她清楚感覺到自己也跟著縮小?許多。
“無端攪擾貧道好夢,有何貴干?”子寂并未回頭看她,用拂塵點(diǎn)?了下白鶴的腦袋,那鶴便朝著高山山頂飛去?了。
“找你幫——”周圍刮過冷颼颼的風(fēng),池白榆下意識抓緊他的衣裳。
一點(diǎn)溫和的暖意貼上脊背,子寂稍偏過頭看她一眼?,須臾又移回視線。下一瞬,他手?中的拂塵稍動(dòng),白鶴飛的速度也慢上許多。
池白榆復(fù)又坐得平穩(wěn),繼續(xù)道:“想找道長幫個(gè)忙。”
“幫忙?”子寂輕笑?一聲,用拂塵點(diǎn)?了下受傷的面?頰,“白榆姑娘可還記得曾對貧道做過何事?”
池白榆沉默一瞬:“……你要把?這當(dāng)謝禮,那再來兩下也不是不行。”
子寂也罕見地默了瞬,隨后偏回臉笑?道:“不必。”
池白榆粗略說了下來意,想請他幫著破解樓門禁制。
可他卻道:“貧道如今正在懲戒室受懲,若無旁人相助,又如何能取下離魂釘。”
池白榆:“那我豈不是進(jìn)不去?了?”
“白榆姑娘何不直接在門口叫人。”子寂道,“這妖樓寬廣,可也不見得人人都是耳聾眼?瞎。”
“這不好跟你解釋,有那禁制在,我叫破喉嚨里面?的人都聽不見。”
子寂思忖片刻,忽:“不妨去?旁人夢中一試。”
“誰?”
“看如今誰在夢中,便找誰了。”
他倆坐在白鶴上,兩側(cè)的景物?急速朝后退去?。
池白榆這才發(fā)現(xiàn)這夢境里只有山,且都和方才那座山一樣,高而陡,蒙著淡灰色。
注意到她的視線,子寂道:“倘若此時(shí)后悔,隨貧道一起鉆研術(shù)法也還來得及。”
或是因?為身處夢境,池白榆下意識問出了好奇已久的問題:“你怎么老想讓人跟著你學(xué)術(shù)法。”
“天下人都說,天地術(shù)法三千,貧道卻習(xí)得五千。”子寂輕笑?,“概是想養(yǎng)出個(gè)稱心如意的敵手?,不論勝過貧道,還是贏過其他道人,都算得快慰事一樁了。”
池白榆:“……”
不理解。
她又說:“那你還是挑別人吧,我馬上就得走了。”
白鶴忽然停住,在白云間悠悠展著翅。
“走?”子寂微微偏過頭,斜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白榆姑娘要去?往何處?”
“回家。”池白榆說。
眼?下她也不怕子寂道人再把?她留在什么夢境里了——只要叫聲系統(tǒng),它就能帶她出去?。
“家……”子寂偏回頭,白鶴又開始悠悠往前飛去?,他的聲音回蕩在這遼闊無垠的天際間,“離散終有,只可惜人意薄于云水,只怕再難相見了。”
話落,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道水簾,便像是瀑布一般。
“找到了。”子寂輕笑?,“青天白日,竟還真有人身處夢境。”
白鶴朝那水簾飛去?,眼?見“瀑布”逼近,池白榆下意思擋住頭,以防被水淋著。
但?下一瞬,水簾便向兩端自動(dòng)分開,讓出一條路來。
水簾后,入目便是一片廣闊的草原,微風(fēng)習(xí)習(xí),天際有艷陽高照。
這是誰的夢?
池白榆環(huán)視四周,卻沒瞧見人影。
子寂輕甩了拂塵,那拂塵就化作了一柄荷葉。他將?荷葉擋在頭頂,以遮去?那過分耀眼?的金陽。
白鶴在低空盤旋幾陣,池白榆也終于看見了夢主是誰——
一條灰狼蜷躺在茂盛的草葉間,似在打?盹。
“……”白天睡大覺是吧。
子寂也瞧見了它,白鶴在半空頓了頓,隨后朝它俯沖而去?。
離那灰狼越近,池白榆越覺得不對勁。
這狼怎么那么大?!感覺她都只有它的一條腿那么高了。
等從白鶴身上跳到那頭狼的背上了,她才想起來概是因?為子寂的法術(shù)。
她揪著狼毛爬上它的耳朵,兩手?拽著用力扯了扯。
“滄犽?”她沖著耳朵里面?喊道,“滄犽!快醒醒!”
“快醒醒——!”滄犽倏然睜開眼?簾,視線恍惚一陣,落在身旁的滄棘臉上。
“醒了?”滄棘毫不客氣?地踹他一下,“沒想到這法子竟真有效,還以為你死了。”
滄犽的視線飄忽著,還在想方才做的夢。
他竟夢見池白榆縮小?成了幾寸高的小?人,揪著他的耳朵讓他幫忙。
他活動(dòng)了下劇痛難忍的身體,疼痛之外,又為僅是夢境而失落。
“你都醒了,那她怎么辦?”滄棘拖起一旁池白榆的胳膊,搖了兩下,“先?說好,我?guī)齺碇皇遣幌肽闼涝谶@白狼谷里,臟了我的地方。但?她的魂魄不會(huì)讓給你——她如今雖然死了,可死因?八成蹊蹺,魂魄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滄犽視線一移,便看見了那副僵死的身軀。
瞥見那身軀的瞬間,他的心重重一跳,不顧渾身劇痛,一個(gè)翻身間就化出人形。
僅是這樣小?幅度的翻動(dòng),卻使他的傷口流出更多血,臉色也變得煞白。
失穩(wěn)的心跳聲不住沖撞著他的鼓膜,但?他顧不得這些,只扶起她冰冷的身軀,氣?息變得混亂而急促。
如何會(huì)……如何會(huì)……
這情形來得太突然,以至于他的所有思緒都陷入了長時(shí)間的凝滯,眼?前飄過陣陣黑影,更不知該如何對待她的軀殼。
而就在莫大慌懼?jǐn)n上的剎那,他忽地記起了方才做的夢。
夢里她說得清楚,說是她如今魂魄離體,而樓門口被布下了禁制,她的魂魄被阻隔在外,讓他幫著解開。
便像是在絕望中抓著一根稻草,不論這夢是真是假,滄犽也不得不信。他想抱著她站起身,但?或是適才的駭懼過甚,他竟一時(shí)沒站穩(wěn),又踉蹌著往下倒去?。
心口傳來難以忍受的絞痛,他撐著一旁的墻壁,勉強(qiáng)站穩(wěn),另一手?則順勢撈起她的身軀,背在了背上。
見他要走,滄棘跟著站起身:“你去?何——”
一句話還沒說完,滄犽就已化身成狼,馱著那逐漸僵硬的尸體往外飛奔而去。
望著地面?灑下的一串血跡,滄棘沉默。
“……”她剛馱過來的。
*
池白榆扒在禁制墻外,眼?也不眨地盯著三號房。
離子寂道人帶著她進(jìn)入滄犽的夢境,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了。
但?三號房里還是沒人出來。
她偏過頭看系統(tǒng),問:“你說他會(huì)不會(huì)純粹以為是做夢,沒信啊?”
它之前說如果進(jìn)入別人的夢境,一言一行都會(huì)受夢主限制。但?有子寂幫忙,她好歹能在滄犽的夢里自由活動(dòng)。
可即便說了,滄犽也不一定能信啊。
系統(tǒng)思忖著說:“如果他沒信,那可以再換個(gè)人選——宿主別擔(dān)心,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的。”
池白榆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躺在地上的裴月烏,說:“他不是也在睡么,怎的沒進(jìn)去?他夢里。”
系統(tǒng)看向那蜷躺在地上的人,又掃了眼?滿墻的打?斗痕跡,推測道:“……他很有可能是昏過去?了。”
“他怎會(huì)昏——”池白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一條血淋淋的狼走出了三號房門,背上還馱著另一個(gè)她。!!
她的“尸體”怎么到他那兒去?了?
看見滄犽將?她的軀殼放在地上,又化成人形,從她心底涌起的也并非是喜悅,而是不自在。
她扒在禁制墻上,盯著地面?的淋漓血跡,說:“早知道就不找他,這也傷得太重了。”
之前滄犽也受過重傷,但?沒養(yǎng)多少天就好了。她想著離他受傷已經(jīng)過去?了十好幾天,夢里的他狀態(tài)也挺好,卻不想眼?下他的情況竟比那天好不到哪里去?。
系統(tǒng)寬慰:“眼?下在睡覺的也只有他一個(gè),況且妖鬼鮮少需要睡眠,放過這回,也不知道下次機(jī)會(huì)在何時(shí)。”
說話間,滄犽已經(jīng)走到禁制前。
他的神情頗為奇怪,不見往日的輕快笑?容,反而有些躊躇,那雙幽綠的眼?眸中沉著分外明?顯的情緒——像是慌懼。
他站在那兒,一動(dòng)不動(dòng)。
“他沒動(dòng)。”池白榆說,“會(huì)不會(huì)是傷得太嚴(yán)重,沒力氣?沖破禁制了——我覺得還是想法子換個(gè)人來比較好。”
剛說完,便有洶涌的淡色妖氣?從滄犽的掌心溢出。
禁制碎裂的剎那,她清楚看見滄犽視線稍移,落在她所在的位置,似乎盯準(zhǔn)了她。
緊接著,他突然抬起手?朝她探去?。
只是在他的手?挨著她的前一瞬,池白榆就已經(jīng)被不受控制的力量引向了她的軀殼。
而在這時(shí),述和的聲音忽從一旁傳來,帶著難以遮掩的驚怒:“禁制被毀,是你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