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寄住在毛利家的男孩江戶川柯南的觀察還在繼續,明日香弦鳴隔著書店玻璃圍觀了一場當場破解的殺人案,當那位迷迷糊糊的毛利偵探捂著后脖頸站起時,她神情復雜地側過身問諸伏景光。
“如果一個人長期注射麻醉藥劑,會產生抗藥性嗎?”
其實不該問他,身為醫生的自己要更加清楚,答案是肯定的。
按東京案發率來說,毛利小五郎平均每天會接受兩針麻醉劑,就算那位戴眼鏡的偵探男孩選擇霍霍身邊的其他人,毛利小五郎一年300針還是逃不過的。
她回頭才發現店長不知道什么時候窩進了搖椅,腿上攤著本書在玻璃窗邊曬著太陽,湛藍的貓眼半闔,活像一只午后打盹的貓咪。
停止貓塑后輩,從她做起。
拋去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聯想,黑發綠眸的女性挑了挑眉,“怎么坐在這?”
那明明是她的專屬位置,摸魚王座,怎么能鳩占鵲巢?
貓眼店長茫然地甩甩腦袋,睜大眼看向說話的人,發現是她后,又放松下來。
這張明日香弦鳴常呆的搖椅被浸染了她的氣息,午后陽光曬暖了座墊,仿若她未散去的體溫。
“我偶爾也要偷一下懶嘛。”
他只是笑著這樣說。
“你想觀察的對象,有發現了嗎?”
相處這么久,還沒有發現明日香弦鳴是抱著別樣目的成為他的員工,就要愧對公安對他的培訓了。
綠眸女店員隨意撐著椅背,“差不多確定了某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實,看小偵探對酒的反應,應該是他們的杰作。”
捕捉到關鍵詞的諸伏景光神色片刻冷凝,“得找個機會告訴zero。”
“嗯,我來處理,正好晚上要去接陣平下班。”
話題瞬間從嚴肅拉向日常。
諸伏景光沉默片刻,“警視廳離你家很遠嗎?”
“不啊,但是他需要我接。”
想到自己的戀人,明日香弦鳴沒忍住勾起嘴角。
看松田陣平那副帥氣酷哥的樣子,大概很難想象他會撒嬌。
但當卷發的青年人垂下眼,手掌無意識摩挲著你的指節,腦袋貼在你的脖頸,輕輕說“我上班時會忍不住想你,這尚且可以忍耐,但下班后,那種迫不及待想見到你心情令人輾轉反側……你能立即來見我嗎?”時,沒有人能夠拒絕他。
漫長的苦澀將這個男人釀成最甘甜的酒,現在的松田陣平渾身散發著成熟氣息。而與被經驗和技巧浸泡過的萩原研二相比,松田陣平多了一份少年人的莽氣,是以他足夠大膽地用言語去袒露心扉,以一種毫不避諱的、更加成熟的方式向戀人吐露愛語。
可怕的直球選手,可怕的成年男性……
手下不經意加重了力道,把搖椅推得前后搖晃,上面的黑發店長也跟著前顛后顛。
明日香弦鳴沒有道歉,反而看樂子似的旁觀著后輩被搖成一只迷糊的布偶貓,對上那雙充滿控訴的貓眼后,才心虛地“誒嘿”一聲。
“明日香店員,什么事讓你這么開心?”
可能是她太樂了,說話忘了經過大腦。
“因為感覺你好像貓咪。”
就那樣說出來了……
完了,她貓塑后輩的事情掩飾不住了。
誰知諸伏景光沒有生氣,反而無辜地睜著那雙湛藍的貓眼,歪著頭,發出了“喵”的聲音。
并不是刻意夾起來的聲音,輕柔而富有磁性,讓人聯想到一只戴著禮帽彬彬有禮的優雅貓咪。
說實話有點可愛……
但故意做出這種舉動,果然是想讓她尷尬吧?
尷尬這種事,只有恥度高的那方才會察覺到。
明日香弦鳴深覺諸伏景光的險惡用心,沒有落入對方的圈套,非常誠懇地低頭與他對視。
“……能再喵一聲嗎?”
————
落針可聞的房間內,金發的公安神情凝重。
“已經核實過了,江戶川柯南與工藤新一的確系同一人。”
“根據明日香長官與前輩之前打探到的消息,組織的目的是研究永生藥物,而我目前知道他們投入大量資金給雪莉酒的藥物研發小組,似乎還沒成功,但有流出的藥物aptx4869作為毒藥使用。”
明日香旭看著手中的資料,眉頭緊皺,而明日香弦鳴關注的則是另一件事。
“你從哪得知的aptx4869?是不是鶴見雪川裝作無意透露的。”
降谷零身體僵硬了一瞬,冷汗瞬間浸透后背,“你的意思是……”
他已經暴露了嗎?
可他確認自己進行的每一步都已經做到了最大限度的謹慎,波本混邪樂子人的形象在組織里深入人心,沒人能想到那個一邊使用honeytrap套話,一邊讓對方身敗名裂的黑心情報員會是警方的人。
“冷靜,事情不一定到了最糟的那一步,”明日香弦鳴敲了敲木桌,降谷零這時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思緒,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最近組織里發生了什么事?讓你注意到雪莉酒。”
“hiro之前告訴我,前段時間十億元搶劫案疑似組織外圍成員作案,調查后發現其中已經死亡的女性成員廣田雅美,真名宮野明美,其實是雪莉酒的姐姐。”
金發黑皮的青年沉思了片刻,“這還要多虧了萩原去和廣田雅美套話,但廣田雅美被滅口以后,這條線也就斷了。”
明日香弦鳴在心里給瞞著她涉足險境的萩原研二記了一筆,“我想起來……廣田雅美似乎有個叫諸星大的男朋友,兩人是在一起車禍中結識的,后來就交往了,但那場車禍怎么看都像碰瓷。”
這個名字似乎還有點熟悉,后來她與這位諸星大有過交集嗎?
沒得她多想,明日香弦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金發后輩捏緊了手中的筆,塑料筆桿在他手里發出不堪承受的吱呀聲,原本只是蜜棕色的臉肉眼可見地轉向陰沉的黑,快比得上奈亞了。
降谷零青筋緊繃、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人渣。”
作為與組織抗衡多年的老對手,明日香旭很快跟上了女兒的思路,“你是說雪莉酒的姐姐死后,雪莉酒對組織的不滿更甚,而同為研究員的鶴見雪川與雪莉酒是競爭關系,會向波本透露信息是想要對雪莉不利。”
aptx4869的研發在組織中是高保密的消息,大概鶴見雪川獲取情報的途徑也很隱秘,自信查不到她,而萬一波本哪天將消息透露出去,追查起來就是雪莉管理不當。
因為姐姐的死亡,雪莉對組織產生不滿,同時組織也在懷疑她的忠誠性,這種檔口又發生了對她不利的事,鶴見雪川就此獲取研究組的更多話語權。
降谷零手中新換的圓珠筆戳了戳紙面,“不對,這樣說不通,鶴見雪川怎么能確定我會暴露出知道aptx4869?”
黑發綠眸的女性聳肩,“試試罷了,對她又沒有壞處。”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第一次,降谷零對自己的前輩產生了懷疑。
明日香弦鳴為什么能直接將情報來源鎖定在鶴見雪川身上?她似乎隱瞞了一些知道的事情,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本不愿意去猜忌自己最敬佩的前輩,過往的傾囊相授舍身相救做不得假,但黑暗世界的漫長生活將多疑植入了他的骨髓,他更相信自己查到的事實,更想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無論如何,請在確保你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繼續調查,接下來一段時間,雪莉酒的日子不會好過。”
明日香旭做出定論,其余兩人各自點了點頭,離開房間。
————
雨滴砸在小巷里的鐵皮垃圾桶上,劈里啪啦好一陣響,一身黑色雨衣的明日香弦鳴繞過地面的垃圾袋,穿行在巷道間。
她步幅快,步子邁得也大,很快便離開了那片貧窮與混亂交織的老區,來到了中產階級聚集的住宅區。
工作日的下午,淅淅瀝瀝的雨仿佛永不停息,街道上人煙稀冷,一時間安靜得只有雨滴落地的聲音。
兜帽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只露出雪白的下巴和微微上翹的唇。
雨水沖刷了走過的痕跡,掩蓋了特別的氣味,明日香弦鳴低著頭,繼續向前走。
轉過某個拐角后,視線捕捉到地面上白色的人影。
栗色卷發的小女孩趴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被雨水沁透的白大褂貼在幼小的軀體上,明顯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
她趕忙上前,確認生命體征后,脫下了自己的雨衣將人裹上。
“······明日香小姐?”
明日香弦鳴回頭,看到白胡子的老人,圓圓的鼻頭很是可愛,此刻正撐著一把傘站在住宅大門處。
一旁的門牌上寫著【阿笠宅】。
她想起自己在不久前接待過這位老人,大概是他家里發生了小型爆炸,頂著被燒得焦黑的發絲與胡子,路過書店的時候被退休醫生現任店員明日香弦鳴幫助治療,姓名似乎是——
“阿笠博士。”
工學博士,天才發明家,工藤新一的鄰居。
“這個孩子在你家門口暈倒了,如果方便的話,能借用一下你家里的空間嗎?”
名為阿笠博士的老人親切溫和,打開門將她們迎進家后,又提供了干毛巾與熱吹風。
明日香弦鳴注意到,在看到女孩身上不合身的寬大衣服后,這位老人的神色略顯異樣。
不是那種感到奇怪的表情,而是回憶起什么,聯想到什么。
“你認識這個孩子嗎?”
“不!”老人連忙搖頭,明日香弦鳴能感覺到他的警惕與顧忌,但他對自己并無惡意。
“那好吧,”她捧起茶幾上的熱茶又喝了一口,“現在就只有等待這位小小姐醒來,再為我們解開謎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