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后者,多少是讓他有些不快。
吳鉤遞來韁繩。
岑晏翻身上馬后道:“你回去與你父親說一聲,以后沈大姑娘來找他,先問清何事,如果不緊要,不必著急稟告。”
吳鉤是吳家的次子,他來岑府做長隨后,家里人在岑晏的幫助下開了一家書畫鋪,除了可以掙錢養家外,也替岑晏收集市井中的消息。
吳鉤領命。
岑晏騎馬歸家。
次日,沈棠一早就去了岑家。
太夫人跟岑夫人聽完她的建議之后,都覺可行,但后者仍猶豫不決:“這樣的話,對你不太公平。”
沈棠道:“無妨,頂多被人笑我傻,又有什么……您別擔心,我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岑夫人還是覺得不妥:“阿棠,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太夫人生怕兒媳破壞此事,忙道:“這有什么好考慮的?等解除婚約后,過了一年,就說找不到那位公子,我們再替她定門好親事……是了,你到時不如認阿棠跟阿寧為義女,這樣旁人更無可指責。”
這個主意不錯,岑夫人笑道:“姜還是老的辣,您可太周到了,就這么辦!”
如果認沈家姐妹倆為義女,護著她們一輩子,那欠沈家的人情自然還了,想來丈夫也不會反對,岑夫人握住沈棠的手:“阿棠,往后我定把你跟阿寧當親生女兒看待。”正好她也只有兩個兒子。
沈棠頷首:“多謝您照拂。”
她想過退親后,岑家可能會那處將宅院送給她們,沒料到還會認作義女,那真的很賺。
太夫人急著跟岑夫人商量中秋的事:“到時就帶阿棠,阿寧去綺江賞月……那里人多,對了,你趕緊請縫工替她們做些新衣裳。”
得讓眾人看看他們岑家是如何善待這對姐妹的。
岑夫人道:“這是當然,”又瞄一眼沈棠頭上的首飾,“簪釵又要添置些。”
等晚上,她將此次計劃告知兒子兒媳。
岑劭聽得目瞪口呆:“退個親竟如此麻煩?還不能泄露一點口風?”看向身側的弟弟,“那還不如干脆娶了呢,致美,你說是不是?”
岑晏沒說話。
太夫人道:“是阿棠要退親,我們自當配合,劭兒,平常也沒你的事,別告訴旁人就行。”
岑夫人補充:“是除我們之外的任何人。”
傳揚出去只會更麻煩,岑劭答應。
等出來后,他卻忍不住抱怨:“感覺都瘋了似的,沈大姑娘是,祖母,母親,致美也是,一會一個想法,我真是……”扭頭見崔含芷已經走遠,他快步上去抓住她,低喝道,“你還沒鬧夠嗎?”
以為她在鬧?崔含芷側頭瞧他一眼:“我如今什么都不管你,你不高興嗎?趕緊去喝酒吧。”
打量他不敢是吧?
岑劭這兩天什么都問不出也憋急了,怒道:“好,你讓我去的,我以后夜夜喝到深夜回來,你別后悔。”
“你不怕官職丟了,你去好了。”崔含芷丟下一句,拂袖離開。
岑劭氣得臉色鐵青。
淡墨又是一陣害怕,輕聲跟崔含芷道:“您縱有不滿,也該適可而止,奴婢瞧著公子也是真心想跟您和好的,您不如就原諒他吧。”
這叫什么和好?連她為何生氣都不知,根本就是想都沒有好好想一下。
崔含芷道:“這才多久,不急。”
淡墨真的害怕:“可繼續下去,萬一真的惹怒公子,您如何挽回?”
“你是說和離嗎?”崔含芷心想,沈棠都有勇氣退親,她憑什么沒有勇氣和離?她崔家可不用依仗岑家的,這兩年來,是她一直在忍讓,她忍夠了。
“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
淡墨見勸不住,只好先閉嘴。
次日,岑夫人派了縫工來替姐妹倆量尺寸,還送了兩匣子首飾。
打開一看,珠光璀璨,沈棠拿起支金累絲嵌寶牡丹花簪細細欣賞,笑容遮掩不住。
明嫂揶揄道:“送些首飾您就高興得合不攏嘴,需知若當了二少夫人,您的首飾可就不止這些了,且別說,憑二公子的才能,指不定還能給您掙個誥命夫人!”
可見她還在遺憾。
沈棠又拿起一對金鑲寶八珠耳環:“那還是什么都不干就有東西拿最省心,不然還得每日晨昏定省,侍奉長輩,相夫教子,太累了。”
“這也能叫累?”明嫂震驚,“哪個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
“我就可以不這樣啊。”沈棠眨眨眼。
明嫂氣笑了,可又能如何,計劃都已經定好,說什么都晚了。
沈棠欣賞完首飾道:“如今田的事已經解決,就差一家店鋪……你們說說,開什么店好?”
沈寧馬上道:“開飯館。”
小吃貨就是這樣的,沈棠道:“開飯館可不容易,街上那些飯館的生意夠好了,我們開了只怕搶不過他們,再說,去何處請廚子?總不能讓明嫂去。”
“那是不行,”沈寧搖頭,“明嫂要給我們做飯吃。”
這個主意行不通。
明嫂提議:“要不開家藥材鋪?吃了五谷,未有不生災之理,這人啊,難免生病,藥材總是賣得掉的。”
“好是好,可去何處進貨?就算知道去處,我們幾個對藥材一竅不通,如何辨別優劣,只怕會被騙,到時候買到假藥,惹來官司……”
明嫂聽得連連擺手:“算了算了。”
晚茶在旁邊笑起來:“姑娘,您主意最大,還是別問我們了,我們哪兒想得出來?”
確實她們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好點子,沈棠心想,要開一家有生意的店鋪,定要別出心裁,可能還得用上一點她這穿越之人的本事。
可她會的東西……
有個念頭閃過,她忽地擊掌道:“這個可以試試。”
其他三人都好奇問:“什么?”
沈棠道:“馬具。”
明嫂差點想摸摸她的額頭:“您對馬具了解嗎?您都不會騎馬。”
“可父親會騎馬啊,家里也有馬具,不瞞你們,我其實自小就對馬具很感興趣,也想過一些馬具的式樣,正好京城騎馬的人又多,若開一家這樣的店鋪,必有生意。”
明嫂長嘆一聲:“我不知說什么好。”
晚茶也一陣沉默。
沈寧對“馬具”并無概念,沒有意見可發表。
然而沈棠已經決定了。
她前世喜歡騎馬,對馬具也有研究,相比起大梁的馬具,后世在上面的改良,無論是輕便,牢固,還是舒適度都是秒殺的,只要工匠照著她的設計去做,應該會大受歡迎。
沈棠越想越興奮,立刻決定去看一看大梁的馬具店。
之前幾次去街上玩,她都忽略了,根本沒有進去探查。
不過明嫂要準備晚飯,沈寧對此毫無興趣,沈棠就只帶著晚茶一道出門。
京城最大的馬具店位于永寧街。
店面豪華寬敞,伙計也多,忙前忙后。
沈棠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們店最貴的馬具在哪兒?”
伙計瞧她是個有錢的主,殷勤地迎上來:“姑娘,這幾副是我們店最好,最合適女子用的馬具,您看看可中意?如果有不滿意之處,盡管提。”
給別人希望又不買,不太地道,沈棠直言:“我只是想看看。”
伙計聽出她的意思,笑一笑道:“無妨,您盡管看,看入眼喜歡了,準會愿意買。”
作為伙計,每日接待多少顧客,不買的人數之不盡,何況還是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哪里會嫌棄她不買呢,光是站在店里就能吸引不少目光。
沈棠道了聲謝。
憑她的經驗,看幾眼,再摸一摸便對這家馬具的質量心里有數。
就在她打算離開之際,忽然聽見有人道:“沈大姑娘?”
她抬頭一看,發現身側站著位少年。
身形清瘦,眉目俊朗,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是誰。
那少年見狀便介紹自己:“我叫謝慶麟,上回你同姑母,大表哥,二表哥來過我家。”
沈棠想起來了:“原來是謝大公子……你是來買馬具嗎?”
“來看看,這家店的手藝很不錯,我家的馬具都是在這里買的,”謝慶麟頓了頓,目光飄向那副適合女子的馬具,“你沒有看上?”
“嗯,”沈棠不方便說,“我得走了,不打攪謝公子。”
謝慶麟其實一開始就在店里,但他的注意力都在馬具上面,根本沒有發現沈棠,是后來見幾個男子總往同個方向看,才察覺不對。
“我下次再來挑。”他跟沈棠一起出去。
等走了幾步后,他提醒道:“你如果要買馬具,還是讓別人代勞吧。”
沈棠奇怪:“為何?”
“我怕你遇到登徒子。”她身邊只有一個丫鬟,抵不上用。
“天子腳下也有登徒子?”
謝慶麟笑了:“當然會有,何況馬具店的客人多是男子。”
沈棠點點頭:“多謝提醒,我會注意……大公子,你剛才說這家馬具店的手藝很不錯,是指京城最好,還是有比他家更好的店鋪?”
“算是最好的,”謝慶麟想起她剛才看不上那副馬具,“沈大姑娘的眼光高,莫非是因為安州的馬具更出色?”
“不是,但我覺得我做得要比這一家好。”
謝慶麟十分吃驚:“你會做馬具?”
沈棠道:“應該說,我知道什么樣的馬具更精良,”她順著問謝慶麟,“大公子可認識馬鞍匠?”
謝慶麟搖搖頭:“我不知,不過工匠都聚集在嘉會巷。”
“那我去問問。”
謝慶麟瞧著她妍麗的臉,還有那把纖腰,猶豫片刻道:“我陪你去吧。”
那是二表哥的未婚妻,假使去嘉會巷遇到危險,他難辭其咎。
沈棠打量他一眼,心想,這少年雖跟岑晏是表兄弟,但性格比岑晏好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