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解決呢?
試著去相信沈棠不會惹事嗎?
不過這姑娘自入京后穩扎穩打,替她自己爭取到了最多的利益,那么開店,想必也不是一時興起。
或許她能做得很好?
她也確實有很多出人意料之處……
岑晏要再睡也睡不著,去了書房看書。
早上準備上衙時,在門口遇到岑劭。
岑劭眼尖,立刻發現他換了馬具:“致美,你這馬具哪兒買的,瞧著很是特別。”
他與兄長的性子截然不同,但在馬具外觀的審美上應是相差不大,岑晏道:“是沈大姑娘送的,她打算開一家馬具店。”
岑劭大為驚奇:“沈家又不是做鞍匠的,她怎么會懂馬具?”但卻生出興趣,“致美,你下來,給我試一試……應該不會磕痛屁股吧?”
岑晏:“……”
“快點!”
見兄長恨不得要抓他,岑晏只好下馬。
岑劭一躍就坐上了馬鞍。
“啊,這么舒服!”他吃驚地摸來摸去,“怎么做的,竟比我的馬具要好。”
此等反應并不意外,岑晏道:“阿兄,你可以下來了,時辰不早,還得去衙門。”
岑劭就又一躍,回到自己馬鞍上:“致美,這真是沈大姑娘做的?”
“應該是她提供圖樣,請鞍匠做。”
岑劭“嘖嘖”兩聲:“我下衙后去找她買一副。”
兄長是翊衛隊正,他的同袍肯定都很注重馬具,想必過陣子,整個翊衛隊都要去沈棠那里買馬具……到時沈棠是不是又要高興地唱起歌來了?
他的田還沒置辦好,沈棠卻已經憑自己的能力開始掙錢。
岑劭的手又伸過來摸絡頭:“這種花紋很少見。”
岑晏看了他一會忽然問:“阿兄,你是不是跟嫂嫂吵架了?”
岑劭的手立刻縮回:“胡說什么?我怎會跟阿芷吵架?”
“你不必瞞我,阿兄,如果有我可以幫上忙的……”
“沒有,”岑劭挺胸道,“你嫂嫂不知多喜歡我,致美,倒是你,該考慮重新擇妻了……說到這個,我倒想起有件好笑的事,阿芷竟以為你喜歡徐大姑娘,我說,她頂多像你妹妹,對吧?要真喜歡,你也不至于這么多年都不跟她說話。”
如果是他,如果他喜歡,才不管定沒定親呢。
大不了私奔。
放棄岑家世子的身份,得個心愛的姑娘,就算天子也無話可說。
岑晏“嗯”一聲:“阿兄說得對。”
岑劭笑了笑,但很快又笑不出來了,因為想到妻子說他“腦袋空空”。
難道崔含芷是嫌棄他念書少?可他一向如此,又不是現在才不念書,她憑什么嫌棄他?可嘴里卻忍不住問:“致美,我最近想看點書打發時間,你覺得什么書合適?”
兄弟倆都是將門虎子,但岑晏很早就有從文之心,故而手不釋卷,岑劭相反,所以岑劭的武功比較突出。
岑晏思忖片刻:“阿兄看《三略》吧。”
好歹是兵法,如果是別的,他怕兄長看得睡著。
岑劭點點頭:“好。”
二人分道揚鑣,岑晏去了察院。
路上遇到的同袍沒有一個不注意他的馬具的,岑晏見狀就預料到了袁翠巖定會跟兄長一樣,或遲或早都得去沈棠那里買副馬具。
等到傍晚,岑劭下衙就去了一趟東橋街。
明嫂看到他十分驚訝:“大公子怎會過來?”
“來買馬具,沈大姑娘在家吧?”
明嫂:“……在,在。”
岑劭徑直進來,揚聲道:“沈大姑娘,你送給致美的馬具還有嗎?”
效果這么顯著的嗎?
沈棠大為驚喜,快步而出:“是二公子向你推薦的不成?”
“是我早上遇到致美發現他換了馬具,就上去試了一試……你這里還有嗎?”
也是,憑岑晏的性格是不會主動推薦的,不過他沒有換掉,可見也是十分認可,沈棠笑道:“我才做了一副,你想要的話得等幾天,”她拿出尺子,“我幫你量下坐騎的尺寸。”
岑劭跟岑晏一樣的反應:“還要給馬量尺寸?”
“嗯,最好是這樣,不過我以后會做好幾種尺寸,這樣就不用量了,只要帶著坐騎試用一下就行。”
岑劭上下打量她:“不會是沈將軍教你的吧?”
“是我自己琢磨的,”沈棠不可能說實話,“大概我生來就合適吃這碗飯。”
岑劭哈哈一笑:“有意思,竟有女子賣馬具,”又問,“多少錢?”
“便送你吧,我相信大公子定會幫我介紹客人。”
“還用介紹?等我用上新馬具,他們立刻就掏錢來買了。”
沈棠道:“那到時大公子記得與他們說,我的馬具店開在廣濟街,店名叫‘棠寧’,價錢的話……六兩銀子,你覺得貴不貴?”
“不貴,馬具可是要用好幾年的,一點不貴,周記那破馬具有些都要賣幾十兩銀子呢!”
“好,那就定這個價吧。”
這是基礎款,以后她還會出豪華款的,至于樣式,更是多種多樣。
岑劭很喜歡沈棠的馬具,臨走時道:“沈大姑娘,新店開張記得選在休沐日,到時我一定帶朋友過來捧場。”
沈棠道:“我并不打算舉行開張儀式。”
就靜悄悄地開。
這姑娘真奇特,岑劭道:“也罷,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告辭離去。
到家后,先跟崔含芷吃完飯,兩人安安靜靜誰也不說話,等吃完了,岑劭去找了《三略》,特意坐在崔含芷面前看,表示自己并不是“腦袋空空”。
崔含芷掃了一眼,差點發笑。
原來他竟介意這句話。
可看兵書有何用?他弄得清楚她在想什么嗎?
崔含芷招呼淡墨跟她打雙陸。
岑劭看了一會,實在沒有耐心,就想往外走,可到門口又停下:萬一妻子真是因為喝酒跟他鬧,他還一直出去,那豈不是永遠都沒法和好?
他把腳收回,又坐下來。
難得的待了一晚上。
崔含芷一邊打雙陸一邊想:早前好好與他說,從來不聽,非得要這樣他才在意……難道真是“人善被人欺”嗎?要將她逼成惡人。
***
沈棠畫好草圖后又去了一趟甄家。
這回統共定做了十副馬具,其中一副是她自己的,另外九副全是男子用的馬具,但尺寸都不相同,她叮囑甄家父子先做岑劭跟她的。
除去成本,甄得仁一下賺了十兩銀子,十分高興,連聲答應。
甄告推一推父親:“您快說那件事。”
“哦,哦,”甄得仁搓搓手道,“我跟我兒商量過去你店鋪當雇工的事……我們想要六兩銀子一個月,你覺得可行?”
六兩嗎?沈棠心想,剛才他都賺了十兩了,怎么一個月才要六兩?她馬上發現這父子倆都是單純的人,難怪自己家的店會開不下去。
心狠點,當然就答應了,但沈棠覺得以心換心,如果此時貪婪,到時那父子倆回過味來,發現被剝削了,不干都算好的,萬一泄露圖樣更是壞事,她并不想打官司,于是說道:“不如按分成……我賺七成你們三成,比如這馬具賣六兩銀子,刨去成本二兩,我賺兩千八百文,你們賺一千兩百文,如果是賣十兩銀子的馬鞍,你們可以得到更多。”
她也不是大善人,她貢獻了圖樣還要開店雇伙計找顧客,自然要占七成的。
父子倆互相看一眼,想都不想就道:“好啊。”
實在太好了!
沈棠見談攏了,便說下次簽訂契約。
從嘉會巷出來后,她又通過牙人雇傭了兩個年輕的伙計。
她不在店里的時候,就由那兩個伙計輪流看店。
晚茶道:“馬具都沒有呢,您就先雇人了?”
“過陣子就有了,先讓他們看著店,萬一岑大公子的同袍找過來,可以先記下名字,尺寸……再者,在路人眼里混個眼熟,讓他們有個印象,知道廣濟街有家馬具店,以后指不定會過來買。”
晚茶搖搖頭:“您總是有奇思妙想。”
沈棠笑道:“走吧,回去繼續教你騎馬。”
晚茶:“……這有什么好學的?”
“我的馬具店以后定會生意興隆,指不定要你幫忙呢,會騎術方便點,”沈棠道,“或許將來你也可以當個二掌柜,這還不好?”
晚茶驚喜:“真的?”
“當然,趕緊學吧。”
二人回到家時,明嫂遞來一張請帖:“袁家夫人邀請您跟二姑娘明日去袁家參加聚會,說袁公子是岑二公子的同袍,都是監察御史,還說也請了二公子的。”
“……”
許是上回中秋露面引起注意了。
也罷,該應酬還是要應酬。
同時間,岑家長輩也知道了袁家要舉辦宴會的事,太夫人就跟岑晏道:“聽說請了好些千金,你既也參加,便趁機看一看。”
岑晏已經開始頭疼了,敷衍道:“好。”
次日,他一大早便去了橋東街。
沈棠正坐在鏡臺前打扮,剛剛抹好口脂,就聽明嫂道,說岑晏來接她們去袁家。
她一時以為聽錯。
“是真的,”明嫂道,“二公子帶著馬車來的。”
沈棠便收拾好與妹妹過去。
沈寧哼道:“他怎么老過來呢?”
沈棠道:“等退親后就不來了,你忍一忍。”
沈寧裝出一個假笑:“哦。”
立在門口的年輕公子戴玉冠,束銀帶,霞姿月韻,渾身的清貴氣。
沈棠打趣:“莫非二公子是來賺十畝地的?”
怎那么積極呢。
上次還是岑夫人催促他才愿意配合。
那一張臉明艷動人,美眸含春,襯得身后那有些老舊的門越發暗淡,岑晏忽然想起二人初見,當時他差點掉頭就走,而今再看沈棠,竟覺得有些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