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林懿剛問完, 湯明澤就停下腳步。
他奇怪地抬頭看湯明澤,卻見他目光盯著前面看。
林懿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漂亮的年輕男人。
站姿挺拔, 肩背看似瘦削,但簡單的襯衫下隱約可見肌肉線條,是蟄伏的力量感。
這是個練家子的!
林懿頓時警戒,因為漂亮男人站的位置是湯明澤的家門口。
湯明澤:“印泉?”
漂亮男人聞言轉過身, 目光先是落在林懿身上, 眼神探究, 打量,同時也帶上幾分輕視和不滿。
林懿不動聲色。
湯明澤確定男人身份后,十分驚喜:“印泉, 你怎么在這?”
他說著上前, 和漂亮男人握手。
幾分鐘后,三人坐在湯明澤家中客廳。
湯明澤給印泉倒一杯溫開水, 給林懿的是一杯溫熱的甜牛奶。
湯明澤笑呵呵地給兩人介紹:“小懿, 這位是你最小的師兄,印泉。”
林懿目光落在印泉臉上, 印泉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漂亮。
其次是單薄。
單眼皮,薄唇,雙頰清瘦,如果穿上道袍,或許會有幾分清風道骨的氣質。
盡管他不喜歡印泉看他的眼神,但既然是姜奶奶的徒弟, 他還是乖巧地喊一聲:“小師兄。”
印泉不咸不淡地‘嗯’一聲。
饒是湯明澤遲鈍一些, 也看出他對林懿的態度并不熱絡。
湯明澤余光中瞧見他放在一邊的行李箱,轉開話題問:“這次出來是辦事還是旅行?”
“帶孩子。”
簡單的三個字, 讓湯明澤摸不著頭腦。
林懿明白了,難怪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友善,原來是姜奶奶讓他來照顧自己的。
印泉看起來二十一二的模樣,在這個世界,可能剛大學畢業,就算不拼事業,也是自由愛玩的年紀,突然成了男媽媽,不發脾氣已經是涵養好了。
林懿捧著牛奶小口喝,低垂的眼睫遮住眼底的盤算。
明天回江城后,和姜奶奶商量,自己不需要人照顧。
湯明澤和印泉敘舊之后,手指搭在印泉脈搏上,詢問:“這半年發病的次數可頻繁?”
印泉皺眉,目光落在林懿身上,顯然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病。
湯明澤注意到他的眼神,笑著說:“小懿醫術很好,他聽聽無妨,你把他當做小大夫就好。”
而印泉定定看著他,不開口。
氣氛僵持,湯明澤正要找個臺階,林懿將杯子放下,打了個哈欠:“湯爺爺,我有些困,先去睡一會。”
現在是下午兩點多,華國和F國之間有6個小時時差。
根據林懿在F國的作息,現在正是上午,根本不到困倦的時候,完全是給三人找了個臺階下。
湯明澤連連說:“好好。”
難怪姜華不惜動用留在京市的人脈也要收養小懿,這樣乖巧又聰敏的孩子,連他這個獨身大半輩子的人,也想養在膝下。
林懿離開時,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多了一道。
印泉在看他。
林懿并沒有把印泉放在心上,他不喜自己,自己也沒心情照顧他的情緒。
剛剛的解圍,不過是看在湯爺爺的面子上。
客廳里,湯明澤輕聲道:“小懿是個很好的孩子。”
印泉:“心思深,善偽裝。”
湯明澤愣住,這六個字用在一個孩子身上,可不是什么褒義詞。
印泉似乎對小懿有很深的成見?
湯明澤很喜歡小懿,不免想為他辯駁:“我與你的看法不同,他的聰明是優點,他雖然偶爾露出老成的一面,但心性純稚,眼神干凈。
“我看比孟家那孩子,好。”
印泉面色一沉,語氣不悅:“湯老!”
他聲音冷冷的,如同深冬的藏雪:“朝朝是師父唯一的侄孫!”
印泉性格偏激,湯明澤輕嘆一聲,不再和他爭論。
世界上不是只有孟朝一個小朋友,比他優秀的更是數不勝數。
印泉之所以不能接受小懿,無非是姜華不僅收養他,甚至讓他親自帶。
印泉這是為孟朝鳴不平呢。
湯明澤:“不管姜華對小懿更好,還是偏向孟朝,那都是她的選擇。”
印泉知道,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
可知道歸知道,情感上無法接受。
湯明澤拍拍他肩膀:“小懿很聰明,你的情緒收斂一點。”
印泉直白反問:“我為什么要為他收斂自己?”
湯明澤一噎,搖頭嘆氣。
囑咐他幾句按時吃藥,平心靜氣,背著手走了。
印泉盯著他進了林懿的房間。
他一雙丹鳳眼眼中,更是不喜,對林懿的偏見更深。
林懿臥室內,他果然沒睡,正在看動漫。
錄制第二期綜藝,他都沒機會機會看小偵探,現在可不是要補一補?
湯明澤也沒有明知故問,他怎么沒睡覺?
林懿關掉手機:“湯爺爺。”
湯明澤:“小懿,你小師兄他,他就是性格冷一點,多相處后,會發現他很好。”
林懿:“爺爺,兩個性格好的人,不一定能成為朋友,相反,兩個性格不好的人,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性格不是根本,而是他和印泉不投緣。
湯明澤還想繼續說什么,林懿又開口:“湯爺爺,你不用煩惱,左右我們不會打起來。”
湯明澤愣了一下,哈哈哈笑起來。
是啊,左右也不會打起來,小懿聰明,印泉也是成年人,反倒是他這個老頭子像個幼師,唯恐小朋友們吵架。
他倒是沒有小懿看的開。
*
京市孟家,早些年也是京市老牌豪門,這些年落寞不少。
但相比同樣是落寞的鄭家,孟家連著兩代都出現很有經商頭腦的繼承人。
現在孟家掌權的人,就是湯明澤和印泉口中孟朝的爸爸。
孟家客廳,一個明艷的女人怒氣洶洶的沖沙發上男人抱怨:“姨媽是什么意思?
“朝朝才是她的親侄孫!她說也不說一聲的收養一個孩子,現在還讓印泉過去帶孩子?
“印泉是朝朝的老師!”
沙發上正在看文件的男人抬頭看向她:“你不是經常抱怨朝朝更喜歡印泉嗎?他現在離開,你不是應該高興,怎么又生氣了?”
三十多歲的女人,漂亮的似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
聲音嬌嬌媚媚:“可印泉的確有本事,朝朝又喜歡他,我一個當媽的能怎么辦?
“再說了,我不喜歡是我的事,姨媽當初不說一聲,就讓印泉來做朝朝的老師,現在又不說一聲,把人叫走。
“她把孟家當什么了?”
說完小聲嘟囔:“現在姜家又不是姜老爺子還在的時候……”
男人不悅的斥責:“含嬌!”
許含嬌被兇的委屈:“我只是抱怨兩句,就惹你煩了?”
男人瞧著她嬌美的臉,聲音放緩:“那是我的長輩,老人家已經不在了,你不應該這樣說是非。”
許含嬌雖然不滿,但到底沒再說什么。
“二弟和弟妹的關系真好,我一進來就瞧見你們恩愛的樣子。”一道爽朗的笑聲從兩人身后響起。
許含嬌坐直身體,看一眼來人,不好意思地喊一聲:“大嫂。”
來人在許含嬌對面坐下:“我沒進來前,怎么聽著弟妹不高興的聲,是不是二弟欺負弟妹了?
“弟妹,嫂子一向是公正的人,給嫂子說說怎么回事?嫂子替你出氣!”
許含嬌聞言笑著起身走到嫂子身邊坐下,開始抱怨:“還不是姨媽,忽然把印泉叫走了,我也是剛知道呢。”
大嫂聞言愣了一下:“印泉被叫走了?那朝朝怎么辦?”
許含嬌最喜歡大嫂的就是這點,她真把孟朝當做親兒子疼。
聽說大哥有弱精癥,當年她和大嫂前后懷孕,同一天生產,只是大嫂的孩子生出來沒多久就沒氣了。
大嫂精神混亂一度想輕生,都已經站上樓頂,是朝朝的稚嫩的哭聲,讓她找回一絲清明,最后被救了下來。
從那之后,大嫂就把朝朝當做親生兒子一般。
許含嬌剛開始還警惕,大嫂會不會搶走自己的孩子,見她真的只是喜歡,沒有和她搶孩子的意思,妯娌兩才真正的關系好起來。
許含嬌:“可不是嘛,這讓我去哪找一個和印泉一樣優秀的家庭教師?”
大嫂皺眉,但還是寬慰道:“或許姨媽她老人家只是一時興起,朝朝畢竟是她唯一的侄孫,說不定過幾天就讓印泉回來。
“印泉被叫走,是因為那個被收養的孩子?”
許含嬌:“聽說是,好像還是個童星,小小年紀就愛錢,也不知道姨媽到底看上那孩子哪點?
“可千萬別最后養出一個白眼狼。”
大嫂跟著附和:“誰說不是?姨媽若是喜歡孩子,不如搬回京市,時常讓朝朝到她身邊敬孝心也好。
“這外面的孩子啊,指不定多少心眼……”
妯娌倆一起‘聲討’姜華收養的孩子。
倒是坐在她們對面的男人,對她們的話不置可否。
姨媽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心比明鏡亮。
他用商人的眼光來看,培養一個繼承人和培養一個可信任的助手一樣重要。
朝朝在孟家,最不缺資源,反倒是缺一個忠心的人。
他不知道姨媽是否也是這個心思?
*
湯明澤離開臥室后,林懿真的有些犯困,正要放下手機,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不知道是誰在念叨自己?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何桐。
林懿接起來,手機里是何桐輕快的聲音:“小懿,阿姨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是這樣的,阿姨有個朋友在江城辦一場兒童時裝秀,有兩套衣服,我覺得你特別適合。不知道小懿有沒有空?”
林懿先是思考幾秒時裝秀是什么?
然后才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少。
時間上似乎不好安排……
何桐沒聽到他的聲音,又繼續說:“報酬豐厚,可以日結!”
林懿頓時眼睛一亮!
其他事情也不是非常著急。
林懿:“何阿姨,會不會和下一期拍攝時間沖撞啊?”
何桐想,幸好知道懿寶小財迷屬性,不然還真請不到他。
“不會。”何桐繼續說:“一周后才錄制節目,秀場在五天后。
“而且是私人秀場,小懿不用擔心專業問題。”
林懿和她又聊了一些細節,愉快答應。
他現在手里雖然有一些錢,但不僅要養自己,還有姜奶奶和阿婆,唔,小金庫當然是越多越好!
林懿在心里默默計劃,明天先回寧城,陪陪姜奶奶和阿婆,后天去江城,結束秀場之后,再回寧城和姜奶奶她們吃一頓飯。
然后,參加下一期綜藝。
下一期綜藝在國內拍攝,會方便很多。
林懿正在給自己規劃時間,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謝瑜。
謝阿姨怎么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難道其實是主子打來的?
他邊思考邊接通電話,是謝瑜的聲音:“小懿?”
林懿摸摸心口,剛剛好像出現空落落的感覺?
太快了,也可能是自己錯覺。
“謝阿姨,是我。”
謝瑜:“我聽說何桐邀請小懿參加一場時裝秀?”
林懿有些詫異,剛剛敲定的事情,謝阿姨就已經知道了?
謝瑜似是猜到他心里疑惑,解釋道:“在F國時,她就提起過這件事,剛剛看到她的動態,說邀請一個特殊朋友,我猜是你。”
林懿輕輕‘哦’一聲:“謝阿姨找我,不止是說這件事吧?”
謝瑜找他的確不是為了這件事,她原本想勸何桐這次休息時間,留在京市,她的身體狀態顯然有問題。
既然江城的醫院查不出,就在京市醫院查。
她不相信一個健康的人,時不時會出現臉色蒼白且會暈倒的癥狀。
如果只是健康問題,早查出早治療,萬一根本不是自然病因……
謝瑜:“小懿去江城后,小桐會留你在她家住下,阿姨想小懿幫忙注意一下,她在家里有沒有什么異常?”
林懿怔住了,這是懷疑有人對何阿姨不利,而且是何阿姨身邊的人?
謝阿姨懷疑的是誰?
林懿乖巧應下:“好的。”
謝瑜:“小懿如果真的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先不要聲張,也不要告訴小桐,更不要沖動行事。
“告訴阿姨,阿姨來處理。”
兩人又來聊了一會才掛斷電話。
林懿看著手機發呆,行程倒是不用改,只是去江城的任務多了一個。
自己剛剛的計劃里,似乎漏掉一件事。
哦,是江奇翰的事。
這一周內似乎處理不掉。
或許,換個方向試試?
實在不行,自己在江城,鐘棋哥哥可以留在京市調查江奇翰。
林懿一直思索這件事,晚上吃飯時,都在想,筷子夾了一塊八角都沒注意。
湯明澤正要出聲制止,卻被印泉一個眼神制止。
湯明澤小聲嘟囔:“小心眼……”
林懿嚼一口,漂亮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表情豐富精彩。
小老頭瞧著哈哈哈笑起來。
他才不是怕印泉,只是想看小懿出丑,越是聰明的小朋友,出丑越是可愛。
他給小懿遞過去一杯清水。
誰也沒注意到,印泉握著清水的杯子,在空中轉了個彎,他自己喝了一口。
湯明澤笑夠了才問:“小懿想什么這么入神?
“不管是什么事,都沒有吃飯重要。”
林懿嘴巴里還是有濃重的八角味道,自個兒很嫌棄。
“一點小事……”
他正想著怎么糊弄過去,手機又又響了。
今天電話真多。
小林懿腦袋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
他拿出手機看一眼,是鐘棋哥哥?
他現在不應該在參加商演嗎?
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
他直覺是出了什么事?
他匆匆說一句:“爺爺,我去接電話,你慢吃。”
完全忽視桌子上的另一個人。
湯明澤看一眼印泉,你不待見小懿,小懿也不待見你啊。
印泉:……
林懿直接走到客廳外的廊下接電話,接通之后,電話里卻沒有聲音。
他疑惑地喊:“哥哥?”
聽筒里出現深呼吸的聲音,又過了一會,鐘棋才開口:“小懿,你在哪?我想見你。”
林懿立刻報了湯明澤家的地址,鐘棋哥哥的狀態不對。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鐘棋:“我四十分鐘后到。”
林懿還想說些什么,鐘棋已經掛了電話。
他心里有些不安,擔心鐘棋會出事。
他在廊下坐下,看著天空。
這是他做影衛時,最喜歡的事情,放空大腦,什么都不用想。
他遲遲沒有進屋,湯明澤有些擔心,出來看他,遞給他一杯水。
林懿接過,喊了一聲:“湯爺爺。”
湯明澤:“小懿是遇到什么問題了嗎?可以和爺爺說說嗎?”
林懿搖頭,只輕描淡寫地說:“爺爺,待會白天送我去醫院的哥哥來接我,我和他一起出去。”
湯明澤還想再問問,但林懿顯然已經是拒絕交流的模樣。
他輕嘆一聲,轉身回屋里。
印泉坐在沙發上,瞧見他一個人進來,輕哼:“真不知道你喜歡他什么?性格太獨,一點沒有孩子的稚氣。”
湯明澤:……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且等著你跟在小懿身后喊懿寶的一天!
鐘棋說四十分鐘,然而三十分鐘左右,他就到了。
湯明澤不放心,親自將林懿送出門,想囑咐鐘棋幾句。
但瞧見鐘棋和中午幾乎判若兩人的樣子,微微驚訝。
明明中午的時候,還是一個靦腆年輕人,這會怎么暮氣沉沉的?
難怪小懿這么擔心,這是出什么事了?
鐘棋開車,一路上車內都是安靜的,林懿也沒有著急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
直到車在海邊停下。
車內燈打開,鐘棋將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給林懿。
林懿疑惑的拆開,里面很多專業術語,還有字母,他看不懂,直接翻到最后,有鑒定結果。
鐘筠女士所用顏料輻射超標,是導致其癌癥的主要原因。
后面包括江奇翰購買顏料的交易記錄,甚至還有一個U盤。
林懿不用看也知道,里面不是交易視頻就是交易錄音。
另一封中,是關于商業方面,林懿看不懂,但涉及稅務、賄賂投標、建材質量問題、非法集資……
這些就是江軒的底牌?
林懿心中驚喜,他下午還在思索怎么能盡快解決江奇翰,就出現了這些東西!
可是,為什么這些證據會在鐘棋哥哥手里?
“江軒死了。”
林懿翻看文件的手微頓,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林懿神態自若地將東西整理好,放回文件袋中。
“哥哥因為這個難過?”
“不是。”鐘棋嘆氣:“聽到他的死訊,說沒有一點波動是假的。”
最令他無法忍受的是,那份判定鐘筠死亡的鑒定證明。
林懿:“他怎么死的?”
林懿想,這個世界終究和自己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社會不同。
鐘棋:“回國之后,剛出機場,押送他的警車和一輛貨車相撞。
“江軒本就重傷,當場就沒了。貨車司機也沒能活下來,唯一幸運的是警務人員沒有生命危險。”
林懿:“江奇翰干的。”
江軒回國,最害怕的人就是江奇翰。
江奇翰爬到今天的位置,他不會允許任何不安定分子威脅到他。
但直接撞警車,江奇翰是不是瘋了?
還是他自信,能干凈地處理一切痕跡,偽造成意外?
鐘棋臉色蒼白的點頭:“嗯,是他。只是這件事,暫時還沒查出他的問題。”
林懿:“那這些?”他晃晃手里的文件。
鐘棋:“江軒死后,他母親從鐘家別墅中送到鄭雅手里,她交給我的。”
鄭雅說,他一定很想,很想親手將害死鐘筠的江奇翰送進去。
林懿并不會感激鄭雅,鐘棋也不會,因為沒有她,江軒的野心不會成長的這么快。
沒有鄭雅,他和鐘棋拿到證據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一晚上,林懿在海邊陪了鐘棋很久很久。
而他們車輛遠處停著一輛阿斯頓馬丁,封曄坐在駕駛位。
他沖副駕的助理吐槽:“難道不應該是我在前面的車里?
“你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里,不都是這么安排的?”
助理:“封總,你可能是虐文總裁。”
“虐文總裁就活該看老婆被別的男人安慰?”
助理認真思考,給出肯定回答:“是。”
封曄:……
封曄簡直要碎了。
“封總,您不用難過。”助理繼續道:“懿寶還只是孩子。”
不是男人。
助理:“充其量,算半虐。”
封曄:“……你會是第一個因為不是戀愛專家而被開除的助理。”
助理:……
助理不服氣:“封總,我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助理:“您現在下車,走到他們車前,直接強勢抓走鐘先生。”
封曄:“……你知道我和鐘棋為什么鬧成這個樣子?”
助理搖頭。
“就因為我強勢把他關一天,他寧愿從二樓跳下去,也要跑!”
他能怎么辦?
他當時真的氣瘋了,發誓再也不管鐘棋!
天下又不是沒有男人了!
可鐘棋只有一個啊。
*
鐘棋心性純稚,卻也堅韌。
迎著早上第一縷日光,收拾好心情,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鐘棋:“小懿,我先送你會湯先生家,昨天突然把你接出來,老先生該不會嚇壞了?”
林懿看著他笑,有些難過,小手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待會和何阿姨道歉,自己要臨時改變計劃了。
鐘棋反手將他的手握在掌心:“我沒事,我還有外婆,之后的事情有律師和警方對接。
“好幸運,能遇見小懿。如果不是遇見小懿,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媽媽去世的真相。”
林懿輕輕嘆氣,話本中,鐘棋哥哥雖然最后和江軒鬧得沸沸揚揚,但也的確不知道真相。
或許是知道,只是話本中沒寫出來。
但作為前期小boss的江奇翰,被秦斯儼扳倒之后,羅列的罪名中,謀殺罪就是其中之一。
不論話本中的鐘棋是否知道,鐘筠死亡真相。
現在的鐘棋,已經改變了話本中結局。
*
鐘棋將林懿送回湯明澤家,林懿知道他一夜未眠,征求湯明澤的同意,留他一起吃早飯,休息一下。
鐘棋本想婉拒,可是被林懿用無辜真誠的大眼睛盯著,拒絕的話在嘴邊——
“我……”
林懿晃晃他衣擺,嫩生生地叫:“哥哥?”
鐘棋:“叨擾湯先生了。”
印泉全程將林懿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漂亮的眉眼緊蹙。
他撒嬌?
他為什么對那個男人撒嬌?
他不是孤兒嗎?為什么叫那個男人哥哥?
所以,他只是針對我?
呵,師父一定是被林懿蒙蔽了!
第052章 第 52 章
林懿送走鐘棋后, 簡單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和印泉一起去機場。
湯明澤抓著印泉的胳膊。
印泉用力抽了抽,小老頭還挺有勁, 他力氣再大一點,胖乎乎的小老頭就能撞他懷里……
印泉腦補一下場面,不動了。
湯明澤小聲叮囑:“小懿還是小朋友,你就算不高興, 也不能對他生氣, 更不能愛答不理……”
印泉不耐煩:“你放心, 我還沒喪心病狂把他讓扔掉。”
湯明澤似乎就是在等他這句保證,聞言滿意點頭,松開被他拽著的胳膊。
印泉抖抖衣袖, 心中想的卻是, 林懿可不是乖巧兔子,他完全有自己的回家方式。
印泉發現自己竟然還挺想知道, 他的手段?
印泉自己都未察覺, 從未曾謀面前的偏見,到見面后的爭鋒相對, 現在的他,已經對林懿有好奇和思索。
到寧城機場,阿婆已經在機場接人。
印泉看到阿婆,一直冰冷淡薄的臉,染上溫熱的情緒。
阿婆瞧見一大一小走在一起,很是歡喜, 沖著兩人招手:“小懿, 小泉!”
小泉?
林懿抬頭看一眼身邊的人,接地氣的名字搭配他薄情的氣質, 好像有一點討喜?
走近后,阿婆先是看一眼小懿,確認他很好,才將目光轉到印泉身上。
從她跟著姜華離開京市,也只有三年前回過一次京市。
也是那一次回京市,姜華和孟朝第一次見面,卻遇上孟朝欺負別人。
那時姜華不知道欺負小朋友的是孟朝,孟朝不知道攔下他的人是他的姨奶奶。
直到姜華到孟家,聽出孟朝顛倒黑白的告狀聲音,她意識到唯一的侄孫,似乎被寵壞了。
姜華和孟老爺子在書房談了半個小時,之后印泉成了孟朝的家庭老師。
印泉到底不是個情緒外漏的人,除了剛一見面時情緒起伏些,站在阿婆面前,已經平復下來。
林懿瞄了一眼,善偽裝?
到底誰更擅偽裝?
不要以為他回房間,就沒聽到他和湯爺爺的聊天!
林懿小小白了印泉一眼。
印泉注意力都在阿婆身上,倒是沒發現。
阿婆瞧見了,有些詫異,但仔細看過去,林懿還是乖乖小孩。
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林懿和印泉隨著阿婆一起到停車場,印泉打開車門,看到里面坐著的姜華,瞬間愣住。
他見到師父自然高興,可高興之后,想到卻是林懿。
師父竟然這般疼愛林懿?
竟親自來接機!
如果,今天來的是孟朝,師父會來親自來嗎?
阿婆瞧見他呆呆站著,詢問:“小泉?”
印泉搖頭:“沒事。”
坐進車里后,恭敬地喊一聲:“師父。”
姜華淡淡點頭,應了一聲:“嗯。”
師父依舊是印泉記憶里疏離的樣子。
林懿坐在姜華身邊,聲音軟軟地喊一聲:“師父!”
“師父,這次在F國拍攝好有意思,小儼教我打槍。
“師父,你還記得小儼嗎?就是謝阿姨的兒子,他好厲害……”
一路上,林懿小嘴巴叭叭不停,阿婆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姜華也適時回應他一二。
林懿說那么多,除了給姜奶奶和阿婆報平安,他最后目的是為了提起治眼睛的事情。
他昨天問過湯爺爺,卻被印泉的突然出現打斷,之后又一連接電話,就把這件事擱置了。
林懿:“師父,徐奶奶已經恢復正常了,湯爺爺也夸我哦。”
印泉早就對他說個不停,有些煩躁。
煩躁卻又沒辦法討厭。
阿婆聽他提起這件事,更是高興,湯明澤早幾天就打電話和她說起這件事,夸小懿厲害!
連他都想收作徒弟!
印泉:“他哄你一個小孩子玩,你當真了?”
阿婆詫異看向他。
她知道小泉脾氣有點冷,不愛親近人,但對自己人絕不會這樣潑冷水掃興。
這孩子是怎么了?
是不是在孟家被欺負了?
不能吧,有老孟在,誰敢欺負小泉?
阿婆語氣重了一些:“小泉!”
一向成熟內斂的印泉,此時冒出幾分孩子氣:“我說錯了嗎?不過是認識幾根藥草而已,就以為自己真的會醫術了?
“湯老也是年紀大,糊涂了。”
竟這般寵溺一個孩子!
林懿歪著小腦袋看他,完全沒想到事情發展走向變得奇怪起來。
自己是不是會醫術跟他有什么關系?
又不是給他治病。
林懿擔心阿婆和印泉為這點小事鬧,索性沒再說。
回到小區時,林懿有些恍然。
他忽然想起第一期綜藝結束時,自己用四箱石頭戲弄丁蘭的事,明明也沒過去很久,卻有恍然隔世的感覺。
阿婆扶著姜華,按下電梯7樓的按鈕,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懿,6樓已經賣出去了,根據銀行提供的流水,房子有三分之二的資金是來自你賺的錢。
“所以法拍之后,你能拿到一半的錢。”
一半錢的錢,已經是阿婆找人活動了,不然會更少。
但對林懿來說卻是一個驚喜。
他沒想到還能拿回一筆錢。
林懿心情變好,看印泉都順眼一些。
七樓和他離開前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小花廳多一套微縮模型。
是帽兒島的微縮模型。
林懿驚喜:“什么時候送來的?”
阿婆瞧他歡喜的模樣笑著說 :“你去國外的第二天就送來了。”
于林懿而言,七樓沒有變化,但在印泉眼里,到處都有林懿的痕跡。
兔耳朵形狀的水杯,卡通布藝沙發墊,兒童椅子……
印泉心里有些空。
他試圖找一點自己的痕跡,哦,他是第一次來,沒有他的東西。
阿婆已經去廚房準備飯菜,姜華是瞧不見的,只有林懿注意到他敏感的眼神。
林懿:……
以為是個高冷不好相處的,原來是個心思敏感的刺猬。
可這關他什么事?
印泉落寞地去阿婆準備好的房間放行李,林懿走到姜華對面。
“姜奶奶。”
姜華已經收養了林懿,理論上,小懿叫她師父或奶奶都可以。
但姜華卻聽出這孩子是有事和自己說。
姜華:“什么事?”
林懿頓時笑了,姜奶奶好聰明。
他看一眼從房間出來的印泉,說:“姜奶奶,小懿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參加節目的時候,也有鐘棋哥哥陪我。”
姜華詫異,沒想到林懿是和她提這個。
剛剛在車上,她便發現印泉和小懿的關系似乎不和諧。
姜華:“我讓印泉過來,不僅是照顧你。”
她說著伸手,林懿心領神會地上前,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姜華:“我現在不僅是你的奶奶,也是你的師父。
“練琴我或許可以手把手帶你,但練字練畫呢?
“還是說,小懿不喜歡這些?”
林懿搖頭:“我喜歡的。師父眼睛看見了,可以親自教小懿。”
阿婆端著盤子出來時,便聽到林懿這句話。
差點沒端穩盤子!
她怎么就忘了交代小懿這么重要的事!
連印泉臉上也出現慌亂。
林懿察覺到氣氛變得壓抑,也能感受到姜奶奶輕撫自己臉頰的手微微僵硬。
這是觸碰雷區了?
姜華緩緩收回手,喃喃道:“不會好了,不會好的……”
說完起身摸索著回臥室。
林懿想去攙扶,也被她不著痕跡地拂開。
姜華:“小懿,我想自己靜靜。”
直到吃飯時,餐桌上也只有他們三人,姜華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印泉沒有嘲諷林懿,只安靜地吃飯。
阿婆嘆氣:“小懿,你別放在心上,小姐只是心里難過,不是在生氣。
“小姐的眼睛,小懿記住以后不要再提了。”
林懿小嘴巴嚼嚼嚼,腦袋一直在轉。
姜奶奶的眼睛是后天原因失明,湯爺爺或許就能醫治,只是她有心結。
直到晚上,阿婆去敲姜華的門,姜華都沒有開門。
阿婆轉身去了林懿臥室。
林懿:“阿婆,姜奶奶還是不愿出來?”
阿婆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說:“明天就會好。”
林懿握著阿婆的手,輕輕晃:“阿婆,你和小懿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阿婆本就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哪里受得住他這樣撒嬌。
摸著他頭發,說:“好好,你是小姐最小的徒弟,知道也無妨。”
“小姐啊,她有一個妹妹……”
林懿:“所以七年前,姜奶奶和小奶奶一起出車禍,小奶奶當時離世。
“姜奶奶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阿婆:“或許在小懿眼里,小姐有些偏激,但二小姐是小姐唯一的妹妹。
“原本二小姐是要等司機回去開車,是小姐執意開車送她。
“她們姐妹啊,很小就沒有母親,老爺雖然疼愛她們,但終究和母親不一樣。”
林懿不能理解細膩的感情,在他的影衛生涯里,只是活著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如今在話本里,他只想更好的活著。
他最大的情感回贈,就是讓對自己好的人也能很好的活著。
比如,鐘棋哥哥和謝瑜阿姨。
秦斯儼在他心里是不同的,那是他的主子,兩世唯一的主子。
阿婆從林懿房間離開時,還不到八點。
咚咚!
林懿詫異,阿婆不是剛離開?
難道是落下東西了?
“請進。”
當看清站在門外的是印泉,林懿小小的驚訝。
印泉:“跟我去琴房。”
這么晚練琴?
琴房里多了兩張桌子,上面擺放筆墨紙硯。
看著熟悉的東西,林懿有一瞬間的恍惚。
印泉:“師父既然讓我教你,那先從練字開始。”
他的神色,語氣都很平淡,沒有之前的刻意針對,也沒有生氣。
仿佛只是普通授課先生和學生。
印泉:“學字之前,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林懿:“拿筆。”
筆,就是影衛手中的武器。
印泉:“……第一步是心態,要平心靜氣,練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林懿點頭:“知道了。”
印泉沒想到他竟然乖巧的認同,沒有和他爭論。
林懿在他眼里,有絕對的主見。
印泉給他講述幾個寧心靜氣的小技巧,兩人之間的氛圍難得和諧。
教學時間過的飛快,印泉將寫好的紙張懸掛:“既然已經記住筆畫的要點,就對著這個練習。
“我知道你明天要去江城,我對你的要求是每天抽出半小時練習。
“五天后,我查驗結果。”
林懿點頭。
一時間里書房里靜謐,只有淡淡墨香縈繞鼻尖。
印泉瞧著林懿認真的小臉,一時間有些恍惚,總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他忽然想起湯老說,林懿比朝朝好,他私心里不愿認同,可理智卻在告訴他,湯老說的沒錯。
印泉忽然一陣心亂,在另一張桌子上重新鋪上一張紙,提筆寫下:……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這是《幽窗小記》中的一句,每當他心煩意亂時,便會提筆寫這一句。
林懿比印泉想的還要安靜認真,靜音的手機有來電提示,他拿著手機出去了。
關門的時候帶起一陣風,將靠門桌子上的紙張吹落。
林懿筆尖微頓,走過去,將紙張撿起來。
他默默念著上面的文字,很喜歡,但還是將它放回原處,用鎮紙壓著。
林懿練完印泉教給他的任務,印泉還沒回來。
他忽然想起印泉桌子上的那句話,提筆寫了一遍。
寫好之后,印泉進來了。
林懿將墨跡未干的紙張放到一旁。
印泉余光瞧見,看著熟悉的字跡,熟悉詩句,他有些詫異。
林懿竟然把他隨手寫的字放在一旁,還以為他也討厭自己,沒想到他竟然會趁自己不在,看他寫的字。
小孩子而已,就送給他吧。
這個想法一轉而過,他拿起林懿練習的筆畫。
瞳孔驟縮!
他第一次這般失態的露出驚訝的神色。
像,太像了!
如果不是仔細看,他甚至以為是自己寫的!
只是沒有風骨。
當然他的字也沒到形成風骨的地步,但練字多年,是有自己的風格。
林懿寫的筆畫,和自己寫的很像,風格上卻有些欠缺,這應該是練習太少的緣故。
難怪湯老對林懿贊不絕口,這樣的模仿能力的確很優秀。
印泉心中震驚之后,問他:“有基礎?”
林懿點頭。
他從學會寫字,就是用毛筆,當然有基礎。
印泉放下紙張,重新寫了幾個字,交給林懿:“既然有基礎,筆畫不用練了,從簡單的字開始吧。
“接下來幾天,你的任務改成臨摹這幾個字。”
林懿沒有意見。
阿婆過來:“小泉,你們明天還要去江城,早點休息吧。”
印泉應下:“好。”
印泉要收拾桌子,阿婆推著兩人出去:“這里交給我來,你們趕緊休息去。”
印泉拗不過阿婆,小林懿更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送出琴房了。
阿婆嘴里念叨:“現在磨蹭著,明天醒不過來,萬一誤了車……
“咦?這不是小泉的字?肯定是給小懿炫技呢。”
她說把林懿寫的‘花開花落’放到印泉的桌子上。
卻在印泉桌子上看到另一張,一樣的字跡。
小泉竟然寫了兩張?
阿婆也沒多想,直接將兩張疊放在一起。
*
第二天,阿婆以為一大一小會睡懶覺,沒想到一個比一個起的早。
林懿從臥室出來時,就瞧見在小花廳坐著的姜華。
她手邊是一杯熱茶,周身是清淡的氣質。
林懿過去喊一聲:“師父。”
姜華:“嗯,在外一切小心。”
林懿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嗯’了一聲。
姜華:“小泉,叫你過來,除了教小懿學識外,就是想讓你照顧好他。
“在外,不可欺負小懿,更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小懿。”
印泉:……
印泉自我懷疑,在師父和湯老眼里,自己是什么壞東西?
怎么一個兩個,交代自己不能欺負他?
印泉:“是,師父。”
姜華:“小懿,試著和師兄相處一段時間,如果依舊合不來,我給招聘一個助理。”
節目組有人照顧小懿,但終究是外人。
何況每次小懿從京市機場轉到寧城,總不能讓他一個人。
她原也可以直接招聘助理,但有相識的人照拂,總比陌生人更讓她放心。
印泉看一眼林懿,倒是沒說話。
姜華伸手在空中摸尋,林懿握住她的手。
姜華的手很漂亮,纖長勻稱,即便皮膚不再緊致,也能看出年輕時,這雙手很美。
姜華:“姜奶奶知道小懿的想法,奶奶和阿婆有錢,可以養活自己,也能養活小懿。
“小懿,只要做開心的事就好。”
林懿沒想到姜奶奶知道他的心思,明明自己沒說過,明明她的眼睛看不見。
阿婆聞言驚訝地看著林懿,鼻子酸酸的,她們這是什么福氣,遇上小懿這樣感恩的孩子。
林懿:“我,我知道了。”
*
印泉一路上,時不時看林懿一眼。
在他不知是第幾十次看林懿,林懿終于沒忍住開口:“我腦袋上長出招搖的小花了?”
印泉腦補林懿腦袋上長出一株小花,他走一步,小花晃晃悠悠,唔,有點萌。
明明腦子里被萌的顫悠悠,清冷的臉卻沒有一絲表情。
連聲音都淡淡的:“沒有。”
這時候,兩人身邊路過一對父女,小女孩的頭發上,戴著一個豎起來的小草發卡,兩片小草晃悠悠的。
和他腦海里想的小花一樣。
林懿瞧見他盯著小女孩看。
所以這人不喜歡自己,不是因為被叫來帶孩子,是因為自己不是小女孩?
從寧城到江城,坐高鐵只需要一個多小時。
兩人剛出車站,就瞧見全副武裝的何桐和諾拉。
上車之后,何桐摘下口罩和墨鏡,盯著印泉的臉,眼睛亮晶晶的。
“小懿,這個小哥哥是?”
駕駛座上的李聞杉瞧見何桐眼睛放光的樣子,一副無奈的表情:“老婆,你老公還在這呢。”
何桐:“我當然知道你在,不然我就不是問名字,而是直接要微信了。”
李聞杉做了個手捧心的動作:“老婆,我好難過。”
何桐在他臉上親親:“好了,不難過了。”
李聞杉笑了,不再插科打諢,驅車往家里開。
印泉想起在湯老家里,林懿介紹鐘棋的樣子,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會怎么介紹自己?
小師兄,還是哥哥?
林懿:“印泉,江奶奶的徒弟,臨時過來照顧我。”
印泉:……
現在他是冷泉。
何桐感慨:“印泉?好特別的姓氏,這名字一聽就是帥哥!”
四十分鐘,李聞杉的車開進地下車庫,他正要下車時,手機響了。
何桐招呼林懿和印泉先下車,李聞杉抱歉地看一眼何桐,然后接起電話。
何桐站在車外和印泉聊天,大多時候,都是何桐在說話,印泉偶爾回答。
車內李聞杉壓低聲音:“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著急:“先生,小姐她跑出去了。”
李聞杉陡然拔高聲音:“什么?!”
他一聲吸引車外幾人看過來。
何桐擔心地問:“老公,出什么事了?”
李聞杉笑笑:“不是大事,公司一個新來的員工得罪客戶了。
“老婆,抱歉,不能陪你的朋友了,我得去公司處理一下。”
何桐擔憂地問:“真的沒事嗎?”
李聞杉:“沒事,我能解決。”
何桐:“那好吧,老公開車注意安全。”她抱抱李聞杉。
諾拉對爸爸離開,沒有什么特別情緒。
等李聞杉開車離開后,何桐招呼林懿他們上電梯。
何桐家是一座獨棟小別墅,上電梯之后,直接進入客廳。
何桐:“小懿喜歡喝果汁和牛奶,小泉喝什么?普洱可以嗎?”
印泉點頭。
何桐:“吳媽,準備兩杯果汁,再泡一壺普洱。”
一個傭人過來幫忙拿行李。
何桐才注意到:“怎么只有一個行李箱?”
印泉:“我只是送小懿過來,明天上午回寧城,秀場那天來接他。”
何桐有些可惜,還以為這幾天都能瞧見帥哥呢。
四人在客廳坐下,吳媽端來一壺茶和兩杯果汁。
何桐:“這是我爸爸在冰島遇見的老茶農做的普洱,味道不錯。
“聽說是從一顆百年樹齡的古茶樹上摘采的,也是老師傅制茶,你嘗嘗看如何?”
印泉淺嘗一口,又嘗一口:“何小姐對茶道有涉獵?”
何桐自個兒喝了一口:“沒有,我愛喝飲料。
“哪里懂這些?我老公喜歡,我便從我爸爸那里拿了一些回來。”
印泉:“這茶我喝著不錯,令尊可有說這茶可是新茶?”
何桐聽到夸贊,有些開心:“不是新茶,我聽爸爸說,一年產量很少,這好像存了兩年?”
林懿奇怪,印泉不是多話的人。
他瞧一眼杯中茶,對何桐說:“阿姨,我可以嘗嘗嗎?”
小孩子不宜喝茶,但一點點還是可以。
何桐笑著打趣:“沒想到小懿對這個感興趣?
“還是只小饞貓。”
何桐給他倒小半杯,杯子只有林懿掌心大。
諾拉:“懿寶,不好喝。”
林懿輕輕抿一口,是新茶。
在座的,沒有誰品茶,能比得過林懿這個小古人。
不僅是新茶,茶的品質也只能說是上乘,算不得頂好。
印泉是懷疑何阿姨戲弄他?
林懿有話直說,絲毫沒有迂回:“何阿姨,這是新茶。
“謝阿姨喜歡喝茶,我喝過,謝阿姨說新茶清爽,鮮活。老茶,口感厚重,沉穩。”
何桐狐疑,又喝一口:“是嗎?”
她仔細回味,似乎確實像小懿說的一般。
何桐也沒有多想,直接叫來吳媽。
吳媽正在做飯,聽到聲音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何桐:“吳媽,你是不是拿錯茶了?我說的是,年初我從爸爸那里拿回來的普洱,裝在紫木盒子里。”
吳媽微怔,看一眼坐在客位的印泉,第一眼就是漂亮,很漂亮的男人!
何桐見吳媽冒犯的盯著印泉看,有些不悅:“吳媽!”
吳媽回神:“誒誒,可能是我拿錯了,太太,真是對不起。”
何桐瞧她認錯態度不錯,也沒繼續揪著不放:“重新泡,用紫木盒子里的普洱!”
吳媽心有戚戚,離開客廳時聽到何桐問林懿:“新茶和老茶還有什么區別……”
吳媽以為是問印泉,心里忿忿:果然漂亮的男人就是事兒多,新茶老茶也能喝出來……
十幾分鐘后,吳媽端著重新泡好的茶端過來。
不止是何桐,印泉也聽了林懿講的茶經,自行倒了一杯。
諾拉聽的懵懂,將之前的新茶和新泡好的茶放在一起比較。
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何桐還是第一次認真觀察茶的不同,同樣是普洱,深淺、色澤完全不一樣。
何桐也跟著印泉的動作,倒一杯淺嘗,細細體會,她眼睛倏地一亮。
她喜歡這個味道。
諾拉也嘗了一口,頓時皺眉,苦苦的,不好喝!
印泉:“林懿,你覺得如何?”
林懿:“雖不是新茶,但存放時間在一年到兩年之間。”
而何桐之前說,她帶回來的茶葉至少存放兩年!
第053章 第 53 章
何桐愣住, 因為爸爸尋到的是小眾高品質普洱,她記得很清楚,爸爸當時給她炫耀時說的其實是三年。
她說兩年, 只是自謙的話。
她雖然不了解茶,但也知道年份越高的茶,越有收藏價值!
是林懿品鑒的不準,還是茶有問題?
何桐:“吳媽, 過來。”
廚房里的吳媽有些心虛, 不似之前的不耐。
“太太, 可是出了什么問題?”吳媽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廚房里還有活。”
有話快點說!
實則是她心虛地不敢在客廳待著。
何桐性格開朗,可不是傻子, 自然是聽出吳媽借口不想待在客廳。
她對傭人一向寬容, 尤其是吳媽,是她丈夫李聞杉聘請的, 更是格外厚待。
吳媽今天是怎么回事?
竟然在她朋友面前, 這般下她的臉面!
何桐也不慣著她:“去把紫木盒子拿過來,我親自看看!”
吳媽兩手無措的揪著衣服, 站在原地。
別說是何桐,連諾拉都看出吳媽有問題。
何桐語氣沉了下去:“拿過來!”
吳媽從未見何桐這般給甩臉色,身體抖了抖。
何桐再和氣,也是豪門養大的小姐。
吳媽額頭上冒出顆顆汗珠:“太、太太,紫木盒子普洱已、已經沒有了。”
何桐只坐著也帶著上位者的氣勢:“既然沒有為何不直接說?
“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我,是當我好欺負?”
她沒有避開兩個孩子, 有錢人家的孩子, 注定不能太單純。
吳媽腿軟:“不,不是, 太太我沒有!”
何桐:“茶葉呢?”
吳媽支支吾吾不說話。
何桐拿過手機:“同志您好,我家里出了盜竊,嗯,梧桐大道……”
吳媽倏地看向何桐,眼睛里滿是驚恐:“太太,您……”
何桐一記冷冷的眼神看向她。
吳媽頓時把‘怎么能報警’這幾個字咽了回去。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鐘,就有兩名警員到別墅里。
何桐將事情簡單說一遍:“家里所有食物采買和保存都是由她負責,現在丟失價值十萬的茶餅,我懷疑她監守自盜!”
十萬?
吳媽直腿軟跪下,哭喊道:“我沒有!我沒偷!
“我一個沒什么見識的鄉下人,哪里知道茶餅的貴重,就算真的要偷東西,也是偷貴重的金銀。
“我真的沒有偷啊!同志你們要為做主啊!”
諾拉看她哭的很傷心,伸手拽拽媽媽的衣服。
林懿對她使了一個顏色,對她搖搖頭。
何桐看向諾拉:“寶貝怎么了?”
諾拉搖頭:“沒什么,媽媽。”
印泉依舊坐著,將兩個小家伙的動作看在眼里。
他低聲說:“看出什么了?”
顯然是在問林懿。
林懿淡淡看他一眼,并不想搭話。
印泉:……
諾拉湊到林懿身邊小聲問:“懿寶,你是不是發現什么?”
林懿:“她在拖延時間。”
印泉放下茶杯,看他:小師弟對我意見很大啊。
林懿:彼此彼此。
印泉雖是沉穩持重,但終究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人。
被林懿的區別對待,反而激起了逆反心。
他在孟家時,第一次聽到林懿這個人,是從孟朝媽媽和伯母的談話中得知。
小小年紀喜歡錢,屈顏卑膝討好師父,讓師父收養了他。
那時印泉就對林懿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見面之后,他對湯老撒嬌,他對一個小明星軟軟喊‘哥哥’,他的可愛,他的柔軟都是對著外人。
他會撒嬌,但不是討好。
他會哄師父和阿婆開心,但不會有所求。
是自己誤會了。
印泉知道自己不該偏聽偏信,但聽到師父不僅收了小徒弟,甚至辦了收養手續。
印泉不得不承認,他其實從心底羨慕林懿。
林懿見他情緒低迷,有些詫異,他不應該是很拽很生氣?
怎么突然一副要碎了的樣子?
他不會和姜奶奶告狀,說自己欺負他吧?
林懿輕哼,真是麻煩。
兩人的眉眼官司只是短短瞬間,諾拉一心都在吳媽偷盜的事上。
她拉著林懿問:“拖時間干什么?”
當然是等能給她解決問題的人。
吳媽跪在地上,抓著警察的褲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同志,我就一個本本分分的老實人,還有一個閨女要我養活。
“這么好的工作,是我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怎么會干喪良心的事。”
警察被她哭的頭疼,詢問何桐:“何女士,辦案也需要證據,您這邊——”
何桐:“我是報案人,也是失主,甚至提供嫌疑人,證據不應該由你們搜集?
“當然,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也會全力配合。家里公共區域都安裝監控,我可以提供視頻。
“如果同志沒有頭緒,我建議你們查她銀行流水。”
她不相信,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兩位同志有些尷尬,的確沒有硬性要求報案人提供證據。
“怎么回事?”李聞杉匆匆從外面進來,瞧見客廳站著兩位警察,皺眉問道。
吳媽哭嚎的聲音變小了。
林懿視線落在吳媽和李聞杉之間,他湊到諾拉耳邊小聲地說幾句話。
諾拉點點頭,然后離開。
眾人注意力都在吳媽身上,除了印泉和林懿,沒人發現諾拉離開。
何桐絲毫沒察覺到吳媽的變化,見李聞杉回來,立刻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老公,我從爸爸那帶回來的茶葉被吳媽偷拿了。
“我報警了,現在正在等同志們處理這件事。”
李聞杉做出思考的樣子,問道:“老婆,你說的是不是年后你從爸那拿回來的,用紫木盒子裝著的普洱茶?”
何桐:“對!”
李聞杉歉意地說:“老婆你誤會了,那茶葉是被我拿去送人了。”
一時間,眾人全都驚詫地看向李聞杉。
鬧半天是個烏龍?
吳媽眼珠子一轉:“對對,是被先生拿去送人了!”
何桐蹙眉,顯然沒有因為李聞杉的一句話就打消疑慮。
她放開挽著李聞杉胳膊的手。
李聞杉伸手去握她的手,被何桐躲開。
李聞杉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他訕訕地道歉:“老婆,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到,沒有提前和你說一聲。”
說完又和警察道歉:“辛苦兩位同志跑一趟,真是抱歉,這就是一個誤會。”
林懿抱臂,聲音軟軟,但聲線透著涼意:“嬸嬸怎么一開始不直接說是李叔叔將茶葉送人,而是兩次糊弄何阿姨?”
何桐頓時看向吳媽,逼問道:“既然是聞衫送人的,你怎么一開始就心虛不敢解釋?”
吳媽緊張地面,冒出一陣汗:“我,我我就是糊涂了,上了年紀偶爾會忘掉一些事情。”
說完她又抱著何桐的腿哭訴自己的不容易:“太太,您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有膽子偷東西?更何況,我獨自一個老婆子養女兒,真的很辛苦。”
何桐聽的不耐煩:“你養女兒不容易跟我有什么關系?是給我生的女兒嗎?
“我沒記錯,你女兒去年就已經大學畢業了吧?
“怎么?一個四肢健全的人,還要你這個當媽的養?
“也對,我一個月給你開兩萬的工資,你就算再養一個廢物也夠!”
吳媽哭聲一頓,吶吶道:“我女兒不是廢物……”
警察:“何女士,這事是立案繼續查下去,還是私下調解?”
“立案!”
“調解!”
何桐和李聞杉的聲音同時響起。
何桐看向李聞杉,李聞杉拉著她到另一邊說話。
何桐:“李聞杉,我知道你念舊情,當初是你說你高中困難的時候,是吳媽讓你吃幾頓飽飯。
“我一月個給她兩萬工資,已經足夠償還當年的恩情,現在是她手腳不干凈,如果不嚴肅處理,以后家里其他傭人也有樣學樣?”
李聞杉聽到她口中‘已經足夠償還當年的恩情’時,臉上閃過陰沉之色。
何桐抱臂背對著他,因此并沒有看見他的變化。
李聞杉低聲勸:“老婆,只這一次,就放過吳媽這一次,她以后肯定不敢再犯!”
何桐被氣笑:“以后?她還想有以后?”
李聞杉看一眼客廳的印泉和林懿,又繼續說:“老婆這件事之后再處理,你和諾拉還有朋友在,這不是讓外人看我們家的笑話?
“丟的是你的臉面。
“老婆就算你不在乎,也想想爸,朋友做客時間,讓警察抓家賊,這傳出去,爸的臉又往哪放?”
何桐很清醒,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李聞杉,你不要在這里顧左右而言他。
“如果不是吳媽年紀大,你這樣不遺余力的維護,我都要懷疑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
李聞杉:……
他頓時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顯然被何桐說的話,膈應到了。
何桐瞧他是真嫌棄,松一口氣。
她雖是玩笑,但里面有幾分試探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人的癖好,千奇百怪。
即便是枕邊人,何桐也不能知道李聞杉腦子在想什么。
李聞杉也努了:“何桐,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值得信任?”
若是心性不堅定的女孩,聽到愛人這樣的質問,恐怕已經在懷疑自己。
何桐卻是冷笑,食指在李聞杉心口重重點兩下:“李聞杉,你現在的行為哪一點值得我信任?”
李聞杉:……
兩人僵持之際,諾拉從樓上下來,她先是看向林懿。
林懿對她示意,讓她把東西交給警察。
諾拉點頭,走到警察面前:“叔叔,你們看看這個。”
吳媽瞧見諾拉將一個平板遞給警察,心里頓時生出不安的情緒。
尤其是在警察看一眼平板后,又看她一眼。
那種不安已經放大成恐慌,她突然間像發瘋一樣,去搶警察手中的平板!
卻被另一名警察反手制服!
這一變故吸引何桐和李聞杉的注意,何桐率先看到的是諾拉,快步走過去,抱起諾拉。
“干什么?”
警察將平板遞給何桐看,里面是多條監控視頻,分成的一個個小視頻。
隨便點開一個視頻,都是吳媽偷東西的鬼鬼祟祟身影。
有偷名貴的保養品,有偷不起眼的名牌飾品,甚至還有偷衣服的……
全部都是家中監控視角,而且吳媽很小心,明顯是在背對監控,卻在其他監控角度拍攝她偷東西的全貌!
何桐震驚的嘴巴微張,手指死死捏著平板。
李聞杉走過來時,她直接把平板摔進他懷里。
平板棱角磕在胸口,他疼的輕嘶,胸口的皮肉估摸被砸出淤青。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發火,而是先勸何桐:“老婆,你先別生氣。”
說完才看向平板,越看臉色越難看。
顯然他也沒想到,吳媽膽子這么大。
他眼神陰翳地盯著吳媽。
蠢貨!蠢貨!蠢貨!
吳媽被他的眼神嚇到,癱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動。
她感覺自己就像被一條獵食的毒蛇盯著。
她本能地想靠近警察。
剛剛她避之不及的警察,此時卻是她想抓住的救命稻草。
警察也直面李聞杉的表情,但只以為他是被傭人的行為氣到了。
諾拉也看見了,她被嚇得躲進何桐懷中,瑟瑟發抖。
何桐察覺女兒的害怕,心思都放在諾拉身上,反倒是唯一一個沒有注意到李聞杉異狀的人。
一行人去警局做筆錄,事后何桐一臉疲憊。
警局外,印泉:“何小姐,林懿今晚跟我住酒店,您好好休息。”
何桐抱著諾拉,諾拉已經趴在何桐肩上睡著。
如果諾拉醒著,一定不愿意林懿離開。
*
出租車上,林懿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沒有搭理印泉。
明明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到晚上卻打閃打雷,似乎是下暴雨的前兆。
直到到酒店房間,林懿才開口:“說吧,什么事?
印泉:“何小姐的丈夫,有問題。”
他話音落下,外面響起轟隆巨雷聲,震得人心里發顫。
林懿挑眉:“就這件事?”
“你明天跟我回寧城,不要摻和進去。”印泉開門見山道。
這也是他找借口帶林懿離開何桐家的原因,他擔心李聞杉知道是林懿揭穿吳媽,受到報復。
“你既然也看出李聞杉不簡單,卻讓我袖手旁觀?”
林懿蹙眉,到底我是沾過血的影衛,還是你沾過血?
比我冷血?
印泉笑了,他轉過身看著窗外的打閃:“我沒想到你還挺熱心。”
林懿:“我也沒想到你挺冷血。”
印泉:“你不過一個小孩子,你能做什么?
“這本就應該交給警方去處理。
“你現在插手進去,萬一他喪心病狂對你動手怎么辦?”
他語氣逐漸激動,到最后甚至發顫。
林懿顯然沒想到他在替自己的安危著想,小小的臉上,浮現詫異。
他以為,印泉很討厭自己。
印泉雙手撐在窗戶上,深呼吸,臉色發白,額頭沁著細密汗珠。
他匆匆撂下兩句:“你明天跟我回寧城!
“還有,不論你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進我房間。”
說完砰地關上門。
背影甚至帶上幾分狼狽。
印泉不放心林懿一個人一間房,也不習慣標間,因此訂的是套間。
兩間臥室,一個小客廳。
此時林懿一個人留在客廳,看著被印泉緊緊關上的房門。
他目光沉沉,什么也沒說,轉身進另一間臥室。
躺在柔軟的床上,思考何家發生的事情。
李聞杉為什么要包庇吳媽?
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為吳媽曾經在他困難的時候,給過他幫助?
在警局的時候,吳媽的女兒也被警察叫到現場。
她的穿衣風格很像何阿姨,吳媽什么心思,是昭然若揭。
她讓女兒模仿何阿姨的穿搭風格,為的是讓李聞杉能看上她女兒。
李聞杉知道嗎?
肯定是知道的。
吳媽女兒看李聞杉的眼神,不純粹。
但可以肯定的是,李聞杉和吳媽女兒之間肯定沒發生什么。
不然吳媽早就嚷嚷開了。
李聞杉故意釣著吳媽的女兒?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何阿姨的身體莫名出現不健康的狀態。
又是誰在設計何阿姨?
林懿閉著眼睛,小腦袋飛快地轉動。
細細碎碎的痛苦呻吟聲傳入耳中,他漂亮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印泉定的什么垃圾酒店?竟然讓他聽這種聲音?
很快他發現了不對,聲音是從隔壁印泉房間傳出來的?
他猛地睜開眼睛,跳下床,去敲印泉的房門。
咚咚咚——
敲門聲急促,混著外面的雷聲。
卻沒人開門。
印泉在搞什么?
林懿:“我數三聲,你不吱聲,我當你同意我進去。”
“123!”
房間里的人似乎還沒反應來,林懿已經自己開門進去。
林懿進門后,房間昏暗,借著外面的燈光,他視線落在床上,整潔的似乎沒有被動過,印泉人呢?
他開燈后目光逡巡一圈,還是沒看到人。
直到一個柜子里傳出粗重喘息的聲音。
他皺眉,印泉瘋了?
他忽然想起在湯明澤家中,湯爺爺問過印泉發病的問題。
印泉原來真的有病?
林懿一步一步走近柜子,那是一個半人高的柜子。
林懿的身板躲進去,或許剛好合適,但對于印泉接近一米八的身體而言,委實太小了。
柜門猛地被林懿拉開。
他對上印泉黑沉的眼睛,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眸,此時布滿恐懼。
印泉飛快收回目光,側身抱著雙腿,臉上滿是汗,身體不停的抖。
煙青色襯衫已經皺巴巴,貼在身上,像蔫了的葉子。
林懿伸手輕輕碰到他,他便抱住頭。
這是人下意識地防御姿勢。
有人打過印泉?
林懿短短思考的時間里,印泉的身體抖得越發厲害,手臂撞擊在狹小的柜壁上發出咚咚聲,臉上驚懼的表情也越發劇烈。
再這樣下去,他的心臟會受情緒影響,負荷太重,引起休克。
簡單的說,印泉現在處于極度恐懼中,會把自己嚇死。
林懿:“你的藥呢?”
印泉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聲音。
林懿沒辦法,只能想辦法把他從柜子里拖出來。
印泉看著單薄,但身體很重。
而且林懿觸碰到他時,他還在不斷的反抗。
林懿忍不住小聲嘟囔:“到底誰照顧誰……”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印泉拖出來。
完全暴露在燈光下,印泉眼神倏地變了。
從害怕恐懼變成狂怒暴躁,即便在肌肉發抖的情況下,一記拳風也快狠準的直沖林懿面門。
林懿一個后翻,躲了過去。
落地后,他狠狠皺眉,暗暗罵一聲:“瘋子!”
偏偏印泉身手不錯,林懿躲開之后,他再次出擊——
“我要給奶奶告狀!!!”
“你打我!”
林懿一邊躲,一邊抽空拿出手機給印泉錄下來。
不能少了證據!
嘭——
印泉一拳砸在墻壁的電視機上,下一秒電視機冒煙了。
竟然沒觸電?
林懿欣賞夠他的發瘋,一個閃身,翻身到印泉身后,在他后頸上狠狠打了下去。
下一秒,印泉的身體軟軟倒下去。
林懿也沒把他扶起來,任由他躺在地上,給湯明澤打電話。
湯明澤被吵醒時迷迷糊糊,聽到林懿說印泉發瘋打人,才陡然驚醒。
“你們沒事吧?怎么會突然發瘋?他不是帶藥在身上?”
林懿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湯明澤聲音都拔高了:“所以只有你和印泉待在一起?”
林懿:“嗯,是這樣。不過他現在昏了,需要送他去醫院嗎?”
湯明澤聽到只有他和印泉獨處時,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原來昏過去了啊。
他是知道印泉發瘋時,六親不認的瘋魔樣子。
湯明澤:“他隨身攜帶的包里有藥丸,你給他喂下去,不用送去醫院。
“他,他是心理問題,送去醫院也只是開鎮定藥。”
林懿看一圈,電視屏上一個洞,桌椅倒了一地,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
總算從椅子壓著的角落里,找到印泉不離身的包。
他夾著手機,翻開包,里面是一些證件和卡,然后是一個精致小巧的木盒子,只有他半個手掌大小。
他直覺就是這個。
打開果然聞到淡淡藥香,但里面是空的。
林懿:“湯爺爺,里面是空的。”
電話那端的湯明澤也是一愣,神色嚴肅。
特別是聽到手機里隱約傳出雷聲。
湯明澤:“小懿,你那邊在打雷?”
林懿看一眼黑漆漆的窗外,不明白湯爺爺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回答他:“是。”
湯明澤嘆氣:“小懿,打急救電話吧。”
他大概猜出印泉發病的原因,沒有藥,印泉再次醒過來,只有兩種結果。
處于極度恐懼中或是暴怒再次對林懿動手。
不管是哪一種,兩人都會有一個受到傷害。
林懿仔細嗅了嗅藥盒,對手機那端的湯明澤說:“天麻、鉤藤、黃芩、白術……印泉吃的是安神丸?”
湯明澤再次被林懿震驚:“小懿,你怎么知道他吃的安神丸?”
林懿:“盒子里的味道。”
他說完又繼續說:“如果只是鎮定安神,針灸完全可以。
“麻煩的是我手里沒有針灸針。”
湯明澤:……
湯明澤:“可以叫外送,藥店有一次性針灸針。”
林懿點開手機某外賣平臺,輸入針灸針,竟然真的有!
才幾十塊錢一套,不錯。
真便捷!
林懿:“湯爺爺,我先掛了,您早點休息。”
下單之后,林懿兩手拖著印泉,像拖著大型寵物犬。
一個小時后,印泉眼皮微動,又過一會才徹底睜開眼睛。
他腦子混沌的厲害,頭很疼。
不,身上也疼,尤其是右手。
“醒了?能認出我嗎?”
印泉:“……林懿。”
林懿:“看來沒事了。”
他說完開始取針,印泉這才發現自己現在像只刺猬,身上好多針!
“我,我……”他想起來了,雷鳴暴雨的天氣,讓他進入發病狀態。
可是今天出門匆忙,他沒有檢查藥盒。
等他去找藥時,才發現里面是空的!
那自己是怎么恢復正常的?
他余光中看到自己身上的針,是被林懿扎成刺猬才恢復正常?
林懿將所有針都收完后,問:“還難受嗎?”
印泉感受了一下,他每次發病之后,都會陷入極度低迷的情緒,甚至會有輕生的念頭。
這次卻感覺身上暖洋洋的?
印泉:“右手有點痛。”
林懿瞥一眼他的右手,不疼才怪,你可是給電視節錘了一個洞。
林懿:“那再給你扎一針?”
印泉感受身上暖暖的,有點舒服,下意識地答應:“好。”
這會兒,他不說林懿只認識幾根藥草了?
林懿握住他手臂,扎了一針,印泉頓時疼的冒汗!
印泉忍了一會,忍不了了:“止痛?”
林懿一本正經:“對啊,以痛止痛,是不是感覺不到右手疼了?”
印泉:“我懷疑你報私仇?”
林懿笑容純稚:“可以把懷疑去掉,我就是在報私仇。
“孔最穴上扎一針,嘖嘖,就是小鬼來了也得喊一聲疼。”
誰讓你對我動手?
第054章 第 54 章
印泉顯然沒想到林懿會直白承認, 被噎的說不出話。
又過幾分鐘,他才開口:“我現在可以動了嗎?”
林懿正在研究一次性針灸針,對著光, 仔細地看,針尖透著寒光。
印泉:……
一個小孩手里拿著尖銳的針,單純無害的模樣,他對面茶幾上躺著一個半裸男人……
沒錯, 他躺在冷冰冰的黑玻璃茶幾上。
如果他不是躺在茶幾上的人, 一定會以為這是驚悚故事。
尤其是, 窗外雷雨交加!
驚悚氛圍直線上升!
林懿歪著腦袋狀似不解的問:“為什么不呢?
“我還奇怪,針都拔了,你怎么還躺在茶幾上。
“你的癖好?”
印泉起身, 攏好襯衫, 遮住漂亮的腹肌:“我沒有這種癖好。”
他剛坐起身,林懿把手機懟到他面前。
他背部后傾一些, 才看清手機界面, 是一單外送賬單。
一共74.8元。
印泉覺得這個數字在嘲諷自己,748……
林懿瞧著他皺眉不高興的樣子, 冷冷開口:“我都沒收你診費,你連買針灸針的錢都不付?”
印泉被他一副快炸毛的樣子,驚了一下。
下意識地摸手機:“付,付!我也沒說不付!
“診費多少錢?一起付。”
林懿這才滿意地點頭,想了想侯老他們的出診費,報了一個極低的價格:“診費50塊。
“我們師兄弟, 給你熟人價100塊。
“一共174.8元。”
印泉聞言摸手機的動作停滯, 表情奇怪地問:“為什么熟人價更貴?”
林懿:“都是熟人了,關系肯定更好啦, 關系好,價格貴,不應該嗎?”
印泉腦袋有些混沌,被忽悠間恍恍惚惚覺得林懿說的有道理。
關系好,價更高!
印泉:“可我手機找不到了。”
林懿丟下一句‘麻煩’,去他房間找手機。
不到三十秒,印泉的手機就出現在他手里。
效率非常高!
印泉盯著林懿看,林懿小臉不耐煩:“怎么磨磨蹭蹭的,想賴賬?”
印泉:“你還沒給我收款碼……”
林懿:“不早說!”
這脾氣,到底誰是師兄,誰是師弟啊?
林懿打著哈欠,把收款碼遞到他面前,下一秒,印泉又開口:“為什——”
林懿:“又怎么了?”
然而聽到機械女音:“……收款1748元。”
林懿頓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不識數?
不識數好啊,翻了10倍!
林懿捧著手機難得在印泉面前露出笑臉,印泉盯著他看。
林懿伸手想拍拍他肩膀,卻嗅到汗漬的味道,小手嫌棄的沒落下去。
“下次出現突發情況,還可以找我!”
林懿態度變好,印泉也問出之前被打斷的話:“為什么你收款認證人是*棋?”
林懿不解:“有什么問題嗎?”
他的手機是鐘棋給的,賬號是鐘棋申請的,如何用手機,也是鐘棋一點一點教的……
印泉見他小臉上困倦以及不耐煩的模樣,沒有追問,搖頭道:“沒有。”
見到林懿之前,印泉的目標是做個沒有感情的家庭教師。
相處之后,他對林懿有很多誤解,他也想和他好好相處。
他,不得不承認,他羨慕林懿和鐘棋的感情。
即便是他和孟朝相處三年,也沒有林懿和鐘棋的短短兩期節目相處的感情深。
印泉發呆的時間,林懿已經去睡覺了。
絲毫不知道他‘傷春悲秋’的心情。
印泉起身回臥室時,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呆住了。
他正要轉身去問林懿,他臥室里是怎么回事?
手機上出現一條新消息。
點開是一條視頻,沒錯,就是他發瘋的視頻。
印泉頓時周身縈繞低迷的氣息。
第二天退房的時候,酒店工作人員,看他的眼神很怪。
印泉狠狠損失一大筆錢,賠償給酒店。
出酒店大門時,林懿看他依舊穿著昨天皺巴巴的襯衫,約莫是半夜沒睡,清洗過,有淡淡的香皂氣味。
林懿沒想到一晚上的時間,清冷的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師兄,此時像只垂頭喪氣的小細犬。
唔,沒辦法,小師兄穿上衣服太瘦了。
林懿:“你還有錢打車嗎?沒有的話,我來。”
印泉:……
印泉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溢出:“放心,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林懿收回目光,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他不落井下石,已經是看在姜奶奶面上。
兩人到達何家別墅前,印泉再次問林懿:“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寧城?”
林懿瞥了他一眼:“是。”
印泉想到林懿昨晚發給他的視頻,外行人可能只是看他發瘋當樂子。
但他從視頻的視角變換,看出林懿的身手不凡,尤其其中幾個旋轉鏡頭,顯然是林懿空翻的動作下形成的。
印泉:“那你小心一點,我回寧城拿完藥就回來。”
等他回來后,他一定勸林懿和他一起住酒店。
李聞杉這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
“小懿?”
林懿聽到聲音回頭,頓時眼睛一亮!
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印泉,瞧見他歡喜的眼睛,有點難過。
小師弟什么時候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林懿:“謝阿姨,小儼!你們怎么在這?”
謝瑜:“昨天晚上過來的,這位是?”
印泉擔心林懿還是向何桐介紹自己那樣,先一步開口:“我是林懿的師兄,印泉。
“您好。”
他說完主動和謝瑜握手。
印泉見過謝瑜,在孟家宴會上。
他是孟朝的家庭教師,不喜歡熱鬧,孟家人自然也不會強求他參加宴會。
謝瑜:“聽印先生口音,是京市人?”
京市什么時候有這般出色的男人,她卻不知道?
秦斯儼也在看他。
印泉點頭。
謝瑜:“不知印先生是哪家公子?”
豪門中似乎也沒聽過印姓,但也可能不是本名。
印泉:“夫人謬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謝瑜笑笑,這通身文人氣質,可不像普通人家養出來的。
只他身上這件皺巴巴的襯衫,是香云紗,純手工工藝,價值在十萬以上。
既然印泉不愿說,謝瑜也不再追問。
左右印泉看小懿的眼神,沒有惡意。
何桐:“我看門鈴視屏好一會,也不見你們進來,是等我這個不稱職的主家親自出來請?”
何桐打趣道。
她臉色不太好,即便上底妝,也能瞧見眼底的烏青。
幾人寒暄之后,印泉告別。
等他離開時,謝瑜瞧著他的背影。
何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揶揄道:“我一直以為只有我愛看帥哥,沒想到瑜姐也有這樣的愛好。”
謝瑜笑著掐掐她的臉頰:“你啊你,整天沒個正行,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先說好,秀場結束前,事情還不能解決,我會告訴何叔。”
謝瑜口中的何叔,是何桐的爸爸。
至于謝瑜盯著印泉看,只是她覺得印泉有幾分面善,可她又的確沒見過。
所以,到底是像誰?
算了,眼下沒有什么比小桐的事情重要。
何桐聽到謝瑜的話,本就不太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何桐:“他是我挑的人,我要親自弄明白原因。
“就是因為我長大,才不想讓爸爸擔心。
“我怕他承受不住打擊。”
謝瑜輕輕搖頭,何叔活了大半輩子,什么沒見過,不過這件事讓小桐親自處理也好。
她總歸要學著長大,偌大的何家也需要她支撐起來,何叔年紀大了,不可能陪她一輩子。
好姐妹一邊走一邊聊,林懿偷偷看秦斯儼。
主子還是不跟自己說話。
主子氣性好大。
小小林懿,大大苦惱。
至于謝瑜和秦斯儼為什么會出現在江城?
是因為林懿昨天中午和諾拉說的悄悄話,他讓諾拉給秦斯儼打電話,用最快的速度調取整個別墅的監控。
自從在F國,林懿見識過秦斯儼在電子科技方面的人脈后,他覺得秦斯儼最適合做這件事。
果然,結果也和他預料的一樣。
如果不是證據確鑿,有李聞杉這個男主人的‘偽證詞’,吳媽或許還沒有這么快落網。
四人進別墅內,就碰上拿著公文包要出門的李聞杉。
李聞杉瞧見謝瑜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瑜姐。”
謝瑜點點頭。
李聞杉面上帶著笑:“瑜姐來江城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和小桐去接你。”
謝瑜:“臨時過來玩玩,聽小桐抱怨兩句傭人,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兩天。”
李聞杉一臉歉意:“讓瑜姐也跟著但心了。
“老婆昨天的事情是我糊涂,是我鉆牛角尖了,讓你生氣難過,對不起。”
他說后一句話時,滿眼歉意的看著何桐。
何桐嬌嗔:“你知道我生氣,還那么氣我!”
李聞杉湊近想抱抱何桐,被何桐躲了過去。
何桐做羞澀狀:“還有小朋友在,老實一點。”
李聞杉看一眼兩個小朋友:“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說著抬起手腕:“老婆,今天公司有個重要會議我不能陪你和瑜姐——”
何桐打斷他的話:“我和瑜姐也沒時間玩,還要給小懿做特訓,好了,你別磨磨唧唧的,接下來是我們女孩子時間。”
李聞杉無奈笑笑,何桐果然還是一副孩子氣。
他自己都未察覺,以前的何桐從不會避諱在朋友或是在孩子面前擁抱。
何桐曾經和他說過,有愛的家庭,會讓孩子自信。
李聞杉離開,直到坐進車里,臉上那副溫潤含笑的樣子才變得陰沉。
他的車上有防偷窺玻璃,完全不用擔心在車里暴露本性會被人知道。
另一邊別墅里的何桐也在他離開后,捂著心口,反胃的樣子。
謝瑜瞧著她的難受的模樣,有些心疼。
何桐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壓下那股惡心感。
她還有精力打趣:“原來我的演技這么棒,我當初如果混的是影視圈,一定是嵐姐的最強對手。”
謝瑜看一圈房子,和她每次來的時候沒什么區別。
何桐知道她在擔心什么,開口道:“放心吧,監控被我暫時關了。”
謝瑜:“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何桐:“抓賊要抓臟,抓奸要抓雙。我要等拿到李聞杉作惡的證據,現在揭穿他,他惱羞成怒離婚,不僅不會受到傷害,還會分走我一半的財產。
“我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砰!
誰也不知道諾拉什么時候站在樓梯上,她手里的手機倏地掉在地上。
何桐皺眉,自己雖然沒有刻意瞞著諾拉,但也沒有想過諾拉會無意間聽到她和李聞杉之間已經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對諾拉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諾拉維持小淑女的身姿,撿起手機,只是淚珠子不斷的掉。
何桐起身走到她身邊抱住她。
諾拉哭的抽噎,卻伸手輕撫何桐的頭發:“我是媽媽的女兒,我會和媽媽一樣堅強。”
一直強忍著情緒的何桐,聽到女兒的話,頓時壓抑不住,抱住女兒哭了起來。
謝瑜帶著秦斯儼和林懿到外面,把空間留給她們母女。
謝瑜心中輕嘆,不管什么原因,父母不和,最受傷的永遠是孩子。
諾拉本就是個敏感小姑娘,不知道這件事對她會有怎樣的影響?
謝瑜想著心事,不知不覺把兩個孩子帶到花園。
林懿:“叔叔,杜鵑花不是春天開的嗎?”
秦斯儼經他提醒,才發現花園里有不少正盛開的杜鵑。
花匠是個中年男人,聞言笑著說:“小娃娃還知道杜鵑是春天開花呢,真聰明。”
林懿一張圓圓娃娃臉,看起來很乖巧。
大叔把他當小小朋友哄:“這些是夏鵑,那邊一片是春鵑。
“杜鵑花啊,分春鵑和夏鵑兩種,夏鵑自然就是夏天開花嘍。”
林懿瞧著有幾株已經長了花苞卻還沒開的花苞:“它們怎么還不開?”
大叔以為是小娃娃著急看,哄他道:“快嘍,小娃娃喜歡花,可以先看看這些。”
秦斯儼直覺不對。
林懿好奇心雖然重,但不是會在這種時候關心一株花開不開的人。
這花有什么問題?
秦斯儼再仔細看,也就是普通杜鵑花,沒什么特別。
何桐帶著諾拉找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恢復平靜,何桐看起來更精神一些。
林懿還在和花匠聊天。
何桐語氣輕松很多:“小懿,快過來。”
林懿從花叢中露出小臉應聲:“來了!”
花匠難得遇上一個喜歡養花的小朋友,正說的意猶未盡。
但畢竟是主人家的客人,他也不能強行留下林懿繼續聊。
何桐笑著說:“小懿還真是走到哪,都有人喜歡。”
林懿只是笑笑,印泉就很討厭我啊。
林懿:“何阿姨叫我過來是有事嗎?”
何桐蹲下身,直視林懿的目光,認真道謝:“小懿,昨天的事情我昨天晚上已經聽諾拉說了,阿姨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
“不止是監控證據,還有茶葉,如果不是小懿,我還被蒙在鼓里。
“謝謝,謝謝小懿。小懿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訴阿姨。
“阿姨別的沒有,但有一個超級有錢的爸爸哦。”
何桐最后一句話說的很俏皮,逗得林懿和諾拉他們都笑了。
就連秦斯儼也是忍俊不禁。
謝瑜拍她肩膀:“好了,還有正事要做呢。”
何桐:“對對,后天就是秀場,阿姨給小懿制定一個特訓!”
林懿一心撲在李聞杉的事情上,都快忘了自己來江城,是來賺錢來著。
李聞杉現在不在家,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想了想問:“何阿姨,特訓需要做什么?”
一小時后,林懿、秦斯儼以及諾拉穿著二十來塊錢的T恤,九塊九的涼鞋,走在城鄉結合的熱鬧集市上。
何桐和謝瑜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三個孩子出門逛街,給他們安排了一個長相敦厚的保鏢跟著。
保鏢穿著灰撲撲的棉麻大襯衫,踩著人字拖,一張敦厚老實臉,本應該是農家漢子帶著娃娃們逛街。
可保鏢硬生生憑借獨特的氣質,讓街上的攤販以為他是低調暴發戶。
反倒是三個小朋友走出普通人家孩子的樣子,好奇、歡喜卻又沒有錢。
三人是真沒錢。
每人一百塊,要搭配出一套能參加晚宴的衣服。
林懿歪著腦袋看秦斯儼:“小儼,你為什么也要做這個特訓?
“諾拉是為了散心,你呢?”
秦斯儼看他一眼:“看住你們,讓你們別丟了。”
林懿:……
秦斯儼看一眼太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著出來,明明他可以喝著冰鎮西瓜汁看著代碼教學,享受假期。
可是看到林懿和諾拉穿著幾乎如出一轍的衣服,他鬼使神差的要求一起。
諾拉心情依舊悶悶的,但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情舒暢一些。
她喜歡叫賣的聲音,喜歡討價還價的聲音,也喜歡蒸蓋掀開后的熱氣騰騰,空氣里也是食物的香甜……
唯一遺憾的是,她手里的錢不夠買零食。
林懿見她盯著一串造型可愛的糖葫蘆,上前問道:“大姐姐,這個多少錢?”
賣糖葫蘆阿嬸,一眼盯上他們身后的保鏢。
不合身的襯衫,隱約可見的胸肌。
阿嬸頓時就紅溫了。
林懿:“大姐姐?”
阿嬸嘴角翹的高高:“哎呀,什么大姐姐,叫阿姨。
“小朋友,你告訴阿姨一個問題,阿姨給你打折好不好?”
林懿看一眼身后的保鏢,點頭。
阿嬸:“你媽媽怎么沒一起來?”
保鏢身體一僵。
他知道自己扮演的什么角色。
林懿:“我沒有媽媽。”
他可沒有騙人,他真的沒有媽媽。
阿嬸本應該高興的,心里卻空落落的,小聲嘀咕:“這么小就沒有媽媽,也是讓人憐愛……”
阿嬸頓時也沒了之前的心思。
她不僅把諾拉看中的糖葫蘆取下來,還給林懿和秦斯儼一人一個普通糖葫蘆。
林懿盯著糖葫蘆:“大姐姐,我和弟弟不要。”
阿嬸:“你們是今天第一百個客人,這兩個是送你的。”
林懿笑得很甜:“謝謝大姐姐,妹妹這個多少錢?”
阿嬸隨便說了一個數:“十塊。”
林懿把自己的一百塊遞給保鏢:“阿爸,你幫我把錢給大姐姐好不好?我夠不著。”
他說著給阿嬸一個眼神。
阿嬸一開始還沒明白林懿的意思,等保鏢伸手遞錢時才明白過來。
嘴角再次揚的高高!
阿嬸抓著保鏢的手,一點一點從他手里拿出一百塊。
阿嬸笑:“帥哥,你的手真大啊,咱們這放一塊比比?”
旁邊賣冰鎮栗子的大姐沒忍住:“小朋友,來看看嬸子的栗子不?又大又甜又糯。
“嬸子也給你打折,只要你爸爸親自付錢就行。”
賣糖葫蘆大嬸:“是不是進你攤位里,你免費送?”
栗子大姐看著保鏢,笑容爽朗:“也不是不可以。”
保鏢趁大嬸說話的工夫,抽回手:“好了,還有其他東西要買,趕緊走吧。”
他從脖子到臉,都火辣辣的熱。
諾拉不懂,直到被保鏢催著走遠了,還在說:“剛剛的嬸子,人還怪好的。”
保鏢:……
林懿咬著糖葫蘆,含糊不清的應道:“是好人。”
秦斯儼回頭看一眼保鏢,保鏢一米八幾的大個,此時委委屈屈。
秦斯儼:“這個月給你漲獎金。”
保鏢:……這回是真出賣色相了。
這段小插曲之后,諾拉已經和剛出門時判若兩人。
出門前的她,宛如一棵缺水的蔫蔫小花,這會兒水靈靈的,很有生命力。
秦斯儼問林懿:“你只有一百塊,花十塊錢在吃的上面,接下來怎么完成任務?”
林懿有些驚喜,秦斯儼主動和自己說話。卻沒直接回答,而是問:“小儼,你覺得諾拉開心嗎?”
秦斯儼看一眼諾拉,他清楚知道諾拉的變化。
自然是開心的。
林懿:“何阿姨讓我們在集市上用一百塊搭配可以參加宴會的衣服,這本就是個難題。
“而答題的還是三個孩子,更是難上加難。”
如果是秦斯儼,他會怎么解題?
他會把問題拆分。
首先是錢不夠,他可以賺取足夠的錢。
其次集市上的成衣幾乎沒有適合宴會,但有裁縫,他只要購買布料,和拿出給裁縫的加工費即可。
林懿看出他的想法。
林懿:“這大半天忙碌下來,小儼參加宴會是什么狀態?”
疲憊,煩躁。
如果沒有足夠吸引他的東西,他只想回家休息。
秦斯儼微頓,他明白了。
這場特訓的本身,是讓模特感受,感受普通人的生活,感受開心。
直到晚上參加晚宴時,用最好的心態去參加。
特訓者會用自信的狀態和成功人士交流,服飾在不同場合有不同作用。
但真正強大的人,也可反過來賦予衣服價值。
好比富豪穿卷邊T恤,大家會說富豪很有松弛感。
若是普通人穿上高定西裝,會被臆測,買的假貨顯擺吧?
秦斯儼看秀場,只評價好看或不好看,即便服裝設計有本身的含義,但模特也只是衣服的展示架。
他好像明白何桐為什么能成為享譽國內外的超模,‘漂亮衣架’很多,但能和服裝相互成就的模特很少。
果然,到晚上的時候,謝瑜和何桐帶他們吃晚餐的地方是一家高級餐廳。
諾拉是一身簡約的連衣裙,秦斯儼和林懿是不成版型的仿小西裝。
三人全身,275塊。
去掉糖葫蘆的10塊,剩下15塊,買了一份冰鎮栗子,不到20粒,四人分,每人只有少少的幾顆。
保鏢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也有份。
在進餐廳前,侍應生攔下他們,語氣還算客氣:“本餐廳要求著正裝用餐。”
諾拉反問:“我們誰不是正裝?”
侍應生看一眼他們,確實都是正裝,只是一眼可見的廉價。
林懿:“你們拿不定主意,可以請經理過來。”
侍應生:……
進餐廳后,謝瑜笑著說:“特訓成果不錯。”
至少,小懿明白何桐的意思。
何桐:“諾拉和小儼本就是豪門里長大,對這樣場合不會怯場。
“小懿嘛,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我相信即便沒有特訓,即便我只陳述理論,他也能領悟。”
林懿想,我能想明白,不是我聰明,而是我的經歷不同于普通人。
不過,他也的確聰明,秦王府千里挑一的影衛,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
五人吃飯聊天,林懿忽然放下筷子,看著一個方向。
秦斯儼最先發現他的異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看到收銀處,李聞杉正在結賬。
何桐和謝瑜很快也發現了。
何桐看清他手中的東西,倏地皺眉。
李聞杉結完賬,拎著甜品離開。
謝瑜:“我記得他不是不喜歡甜食?帶回去給你道歉?”
李聞杉不喜歡甜食這件事,還是因為何桐帶他參加京市朋友聚餐,有人當眾讓他吃甜食,他把甜品直接甩到那人臉上。
也因此,謝瑜印象深刻些。
何桐神情很不好看,李聞杉道歉的方式,是送花,送首飾,甚至是香水。
她從未見李聞杉帶過甜品回家。
何桐起身去收銀臺,林懿跟了上去。
何桐沒發現他。
不等何桐去問,就聽到前臺工作人員在說話:
“李總真是好丈夫,來吃飯十次有八次里會帶一份甜品給他太太。”
“是啊,我什么時候才能遇見這樣的好男人?”
幾步之外的何桐,捏著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深情人設?
林懿直接開口:“何阿姨,剛剛那是李叔叔嗎?
“阿姨不是草莓過敏?叔叔為什么帶草莓蛋糕回家啊?”
前臺的工作人員聞言,看到何桐,也有驚訝。
何桐和李聞杉都是餐廳會員,她們當然也認識何桐,兩人齊齊看向李聞杉離開的方向,又看看何桐。
第055章 第 55 章
林懿給何桐使了一個眼色, 何桐立刻會意。
何桐做出微笑的樣子:“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你叔叔他啊,喜歡甜品。
“在外吃甜品, 又不好意思,才會帶回家。”
林懿小小聲驚呼,用甜甜可愛的語氣說:“李叔叔好害羞,我長大就會大大方方告訴別人我愛吃糖!才不會讓老婆背鍋!”
兩個前臺小姑娘聲音低低的驚呼——嗚嗚嗚嗚!
好可愛!真的好可愛!
如果不是在上班, 她們真的好想和林懿合照!
懿寶本人比直播里還可愛!
林懿:“叔叔不是誠實的大人, 是壞壞的大人……”
一大一小說著話離開。
兩個收銀工作人員小聲討論:
“原來李先生每次買甜品不是給他太太的啊?虧我還覺得他是個貼心好丈夫。”
另一個員工不解:“就算不是給他太太帶的, 也不見得就不是好丈夫啊。”
“你不懂,你還記得我們問過李先生,甜品是不是帶給太太的?他是點頭應下的。
他這是在外面塑造好先生形象, 而且他連太太對草莓過敏都不清楚, 嘖嘖……”
林懿和何桐走的慢,將兩人的討論聽了去。
何桐心里一陣舒暢, 她第一次知道李聞杉在外面樹立好老公的形象。
親手打破他的面具的感覺真爽!
何桐遺憾地是沒有當著李聞杉的面, 撕開他的面具,那一定很精彩。
兩人回到座位上, 不等謝瑜詢問,何桐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一遍:“小懿真是聰明了。
“如果不是小懿,我可能會直接發飆。
“既讓外人看我家笑話,還會中李聞杉的圈套!”
她剛剛如果當眾發瘋,只會讓外人覺得她是瘋子,不可理喻。
而李聞杉謙和有禮, 她們也只會記得李聞杉會給家人帶甜品回家, 是顧家且貼心的好丈夫!
她發瘋的視頻更有可能傳到網絡上,任由一些不明真相的網友猜測揣度。
何桐越想, 越覺得李聞杉可怕。
她甚至想,剛才看到李聞杉真的是偶然嗎?
外人眼里,他們是溫和有禮的丈夫和瘋癲不可理喻的妻子……
在家里,李聞杉再小意溫柔的哄著自己……
自己會陷入全世界都在敵視自己,只有李聞杉珍視自己,理解自己……
何桐越想背脊越發寒涼。
“小桐?小桐?”
謝瑜的聲音,讓何桐從沉思中回過神。
謝瑜瞧見她冒出冷汗,有些擔憂:“小桐,別多想,你還有我們在。
“現在應該弄清楚,他是直接回家,還是……”
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
何桐又氣又怒,但更多的心寒。
她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嫁了這么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我之前從未懷疑過他,所有也不曾提防他,沒有在他車上裝過定位器,想找到他很難。”
林懿扭頭去看秦斯儼。
秦斯儼:“……入侵公交系統是違法的,別想了。”
倒是可以托人脈關系,弄到消息。
謝瑜送何桐和諾拉回何家別墅,謝瑜:“我和小儼明天早上過來,有什么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小懿,你要不要和阿姨一起走?阿姨在江城也有房子。
“你和小儼可以住一起哦。”
林懿看一眼秦斯儼,腦補一下自己和主子睡在一起的畫面,頓時搖頭。
他怎么能和主子一起睡?
簡直是大逆不道!
諾拉聽到林懿可能要離開,抓住他的衣擺:“懿寶,不走。”
林懿點頭:“嗯,不走。”
諾拉開心的笑。
謝瑜從秦斯儼面無表情的小臉上,捕捉到不開心。
算了,小朋友的關系,讓他們自己處理。
何桐和謝瑜告別后,帶著諾拉和林懿從地下車庫直接進別墅客廳。
三人剛出客廳,就聽到李聞杉的聲音。
“太太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沒有,太太只交代晚上不在家里用餐……”
何桐詫異,沒想到李聞杉比自己還先到家。
李聞杉還要繼續問傭人其他事,何桐開口:“老公,你今天回來的好早!
“還以為你要等很久才回家,早知道就叫你一起吃飯了。
“你吃晚飯了嗎?”
李聞杉瞧見何桐先是怔了一下,隨后笑著上前拉住何桐的手。
諾拉迷惑,爸爸媽媽關系不是已經很不好嗎?
可她直覺爸爸媽媽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她看一眼林懿,聰明的沒有開口。
林懿暗暗佩服,何阿姨的演技好厲害!
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他真想拿小本本記下來,順便和何阿姨討教一番。
自己的演員路道阻且長!
客廳里四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懿的房間安排在諾拉的隔壁,兩個小家伙玩了好一會才睡覺。
主臥里,李聞杉洗完澡穿著浴衣擦拭頭發。
他走到何桐身邊,想要抱住何桐。
何桐裝作沒發現他,從梳妝鏡前站起身,撞到他的下頜!
李聞杉疼的面部扭曲。
何桐驚呼:“哎呀,老公你沒事吧?”
李聞杉疼的生理性淚水都冒出來了,牙齒恰好咬到舌頭,疼死他了!
怎么可能沒事?
但他對上何桐關切的神色,努力平復痛感:“沒事。”
他說完狀若無奈地說:“老婆你最近怎么毛毛躁躁的?
“幸好你老公是我,不然吶,一定會被嫌棄。”
若是以前的何桐一定會笑著反駁:“嫌棄我美貌,還是嫌棄我才華?”
她全然當做夫妻間的情趣。
清醒之后,再聽到這樣的話,她立刻察覺到李聞杉這是從細小的地方,精神打壓她。
只是她內心足夠強大,而且她和李聞杉結婚后,也是聚少離多。
所以才沒有對她產生影響。
何桐看著李聞杉的臉,只感覺陌生和惡心。
何桐,沉住氣!
何桐極快地調整好自己,笑著說:“老公,今天你自己睡,白天的時候諾拉情緒不太好,我擔心她夜里生病。”
李聞杉皺眉:“需不需要去醫院?要不還是我去照顧諾拉。
“你也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
每次都這樣,她就是被他這樣的溫柔體貼迷惑。
何桐:“不用了,小女孩長大了,爸爸陪她不方便。
“一直和你說話,差點忘了,今天我去藍汀吃飯,看到一個和你背影很像的人。
“我差點以為是你,但我瞧見那人手里拎著甜點。你最討厭甜點了,我想那人肯定不是你。”
李聞杉身體一僵:“是嗎?老婆你什么時候遇見的?”
何桐狀似隨意:“八點半左右吧。”
李聞杉松了一口氣,他八點就已經離開,那肯定不是自己。
何桐:“老公,你怎么了?你看起來緊張的樣子?”
李聞杉笑容略微勉強:“沒、沒有,就是今天會議太多,太累了。”
何桐再次詢問:“真的沒事?”
李聞杉已經恢復正常:“真沒事。”
何桐俏皮笑笑:“沒事就好。不過我當時還真希望是你,奶油草莓戚風蛋糕,我和諾拉都喜歡。
“還以為會是驚喜,老公你從來沒給我準備過這樣的驚喜。”
已經放松下來的李聞杉,在聽到奶油草莓戚風蛋糕時,肌肉再次繃緊!
他從餐廳打包的甜品,就是草莓戚風蛋糕!
他狐疑地看著何桐。
何桐摸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老公,我臉上有什么嗎?你怎么這樣盯著我看?
“還有,你臉色真的很差,額頭上都在冒汗,真的沒事嗎?”
李聞杉摸一把額頭,退后一步:“我沒事,不是汗,發梢滴下來的水珠。”
何桐心里嗤笑,李聞杉,你是真把我當傻子哄?
她雖心里不屑,面上卻是單純沒有察覺的樣子。
“不早了,我去陪諾拉,你也早點休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李聞杉:“好!”
他幾乎是迫切地想讓何桐離開。
何桐出了主臥,背對著房門站了一會,面無表情。
現在不能收拾你,要嚇一嚇你,討點利息!
何桐發現自己沒了對李聞杉的濾鏡后,他也不過是一個步步為營的普通男人。
*
半夜兩點多,整個別墅都陷入安靜。
只留微弱的照明燈光。
主臥的房門從里面打開,那人輕聲走出來。
到一樓時,他先是看一眼諾拉房間門,轉身進了地下車庫。
他走到一道墻前,微微用力推動,里面出現一個小房間。
而這里是監控死角。
……
林懿半睡半醒,他嗅到一股淡淡的氣味,有點類似花香,卻有些苦澀……
第二天,林懿和諾拉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飯。
何桐在廚房親自給兩人榨果汁,林懿晃著小腿,忽然問諾拉:“你和何阿姨昨天有沒有聞到什么氣味?”
諾拉小鼻子嗅嗅:“沒有味道呀。”
林懿:“……是昨天夜里。”
諾拉:“我睡著了,不知道。味道是從哪里傳來的?
“啊,我想起來了,爸爸種的花很香!”
花?
林懿忽然從椅子上跳下去,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花園。
諾拉也跟過來。
林懿側身看她:“諾拉,你是說這些杜鵑是你爸爸種的?”
諾拉搖頭:“是爸爸喜歡,讓花匠叔叔種的。”
林懿第一次看到花園里的花時,第一想法以為這是何桐喜歡的花。
沒想到,這竟然是李聞杉要求種植的花。
何桐從他們身后走過來:“你們怎么突然跑到這邊了?”
諾拉:“懿寶想看看花。”
李聞杉從樓梯上下來時,就聽到諾拉說話的聲音。
順著聲音,他看到那個叫林懿的小孩盯著外面的杜鵑花看。
他心頭猛地一跳!
“你們在干什么?”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完全不似平時的溫和。
何桐被他嚇一跳,諾拉也是身體一抖!
只有林懿神色平平,轉身看向他。
何桐皺眉:“老公你干什么?你嚇到孩子了!”
李聞杉深呼吸一瞬,歉意地走到諾拉面前,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發。
諾拉緊緊抱著何桐,避開他的手。
李聞杉訕訕收回手:“諾拉,對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爸爸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里爸爸被可怕的怪獸追,才會沒控制好情緒。”
若是以前的諾拉,已經貼心地安慰他。
而現在的諾拉只是看一眼何桐,不說話。
何桐不高興地說:“好了,和孩子說這些干什么?還嫌孩子受的驚嚇少了?”
李聞杉:……
一頓早餐,李聞杉吃得十分壓抑。
何桐神色自然,甚至還在和林懿討論今天的訓練。
雖然是何桐朋友的私人秀場,專業要求不高,但也不能連最基礎的臺步常識也沒有。
何桐:“臺步類型很多,咱們優先掌握一種就可以……”
李聞杉幾次想插話,都找不到機會。
他看林懿的眼神,暗藏不善。
他從傭人口中知道,發現茶葉問題,揪出吳媽,就是這個小孩做的。
他看林懿,心里涌起不安的煩躁,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孩危險。
所以才會在發現林懿盯著杜鵑花看時,沒能控制住情緒。
何桐:“老公,已經七點半了,你怎么還不去公司?”
她昨天已經在他車上裝了定位器,相信,很快就能拿到證據。
李聞杉:“今天公司沒什么事,我也好久沒好好陪你們了。”
何桐聞言,眉心微蹙。
她現在巴不得他往外跑!
何桐不敢做的太明顯,欣喜道:“真的嗎?太好了!
“可惜我今天有正事,不能陪你。”
李聞杉:“沒關系,你忙你的,我在一旁看著就行。”
*
一個多小時后,謝瑜帶著秦斯儼到何家。
何桐的專屬工作間,空曠的房間里,一面超大的鏡墻。
謝瑜被傭人領進工作間時,林懿第一次嘗試走完整的臺步。
何桐:“1,2,3好,落地,注意胯不能往前頂,要和腳踝拉成直線……嗯,好,非常不錯!
“再來一遍!”
林懿目光直視前方,表情冷漠,氣勢如同初雪落在薄冰上,帶著蕭條的寒意……
秦斯儼只覺得他每一步節奏,都混著自己的心跳聲。
謝瑜也十分驚訝!
直到林懿第二次結束。
謝瑜才走上前:“天吶,小懿也太棒了!
“你該不會拉著小懿練了一晚上吧?”
何桐也被林懿狠狠驚艷一把,聞言笑著說:“什么啊,剛剛才是第一圈和第二圈。
“是小懿太棒了!
“我覺得他簡直是為T臺而生!”
何桐讓林懿休息一會。
謝瑜把何桐拉到一邊,看一眼犯困的李聞杉,問:“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在這里?”
何桐:“他說今天陪陪我和諾拉。”
謝瑜:“蛋糕是怎么回事?”
何桐:“我含沙射影地提一句,他就被嚇到了。”
李聞杉似乎是真的沒休息好,這會已經沙發上睡著了。
何桐走過去,先是看一眼他放在一旁的手機,呼吸燈閃爍,顯然是有新消息。
她拍拍他肩膀,李聞杉迷迷糊糊醒過來,看見何桐,黏糊地喊一句:“老婆。”
他伸手去抱何桐的腰。
何桐手臂抵在兩人只之間,阻止他這個動作。
李聞杉還沒完全清醒,竟然露出委屈的表情。
何桐心中冷哼,聲音卻溫柔:“老公,你實在太累,就先回臥室睡一會。
“瑜姐在這里陪我就好了。”
李聞杉這才發現謝瑜的存在,頓時清醒幾分。
三小只也湊在一起聊天。
林懿小聲地問:“查到李叔叔昨天去哪了嗎?”
諾拉看向秦斯儼。
秦斯儼卻盯著林懿看。
林懿小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儼?”
秦斯儼回神:“他昨天晚上是直接回家,沒有去其他地方。”
林懿皺眉:那草莓蛋糕呢?
他分不清戚風蛋糕和其他蛋糕,有草莓就叫草莓蛋糕,如果插著蘋果片,那就是蘋果蛋糕。
秦斯儼:“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查到他半年內,經常去一處郊區,那里離這邊并不遠。
“一個月,至少會去四次。
“最近一次,是你來江城那天。”
林懿仔細回想那天和李聞杉見面的細節,他記得,當時到別墅地下車庫,他接到一個緊急的電話,然后離開。
當時,李聞杉說是公司的是電話,但他的神情卻是帶著一點慌張。
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林懿:“找個時機,過去看看吧。”
秦斯儼點頭:“你們這邊有什么發現?”
林懿皺眉:“昨天夜里,我聞到淡淡氣味,有一點像花香。”
‘小林懿’的感官都是十分靈敏,即便那味道很淡,林懿也確定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諾拉看看林懿,又看看秦斯儼,唔,自己什么發現都沒有。
林懿瞧出她的沮喪,小聲安慰:“諾拉只要開開心心就好。”
他說完愣了一下,這句話怎么有點熟悉?
好像鐘棋哥哥也對自己說過。
林懿想起鐘棋,忽然笑了,伸手摸摸諾拉的漂亮的發型:“有哥哥在呢。”
秦斯儼:……
三人的友誼,好像有一些擁擠?
李聞杉和諾拉以及客人打過招呼后,才離開工作間。
*
兩個小時后,林懿再一次完整走一遍后,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卻發現沒有水了。
諾拉:“我去給懿寶倒水!”
她說完風一樣,跑了出去。
何桐搖頭,有些好笑:“一個電話的事,她非得頂著太陽跑一趟。”
何桐的工作間在別墅背面,單獨建出來,工作間和別墅并不相連。
諾拉親力親為,倒一大壺水,正要蓋上蓋子,瞧見李聞杉從樓上下來,警惕看一眼身后,確定沒人后,從樓梯下地下室。
諾拉有些奇怪。
她想起林懿和秦斯儼的討論,只猶豫幾秒,便放下水壺的蓋子,悄悄跟了上去。
諾拉輕手輕腳,直到聽不到下樓梯的聲音,她才開始下樓梯。
她能聽見李聞杉的腳步聲,沒過一會,那腳步聲停下。
她直覺快速跟上,但還是晚了一步,等她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人。
車庫的裝修雖然簡單,但燈光很亮。
諾拉并不覺得害怕,只是好奇,車庫并不大,連謝阿姨開來的車,只有七輛車。
所以,爸爸躲在哪?
她身高不夠,想看商務車,努力踮起腳,才勉強能看清車內。
沒有,哪里都沒有!
爸爸難不成會魔法?還是從車庫走出去了?
她看一眼李聞杉常開的車,還是認為爸爸就在車庫。
她第一次玩這么厲害的躲貓貓!
又過去七八分鐘,還是沒找到!
諾拉覺得好累,額頭上都是汗,要不去告訴媽媽吧?
對,自己怎么忘了告訴媽媽!
她敲敲自己腦袋,站起來準備離開,卻在路過一面墻時,停住腳步。
什么味道?
她努力嗅嗅,好像是從墻里面散發出來的?
她貼近墻,味道雖然淡,但可以確定就是墻里散發出來的!
她不斷摸索,忽然腳崴了一下,身體重重撞在墻上。
下一秒,她瞪圓了眼睛!
媽媽呀!墻被我撞出裂縫了!
諾拉小心臟砰砰跳,忍著刺痛的腳,又用力一些,裂縫更大了。
她頓時像發現秘密寶藏一樣,眼里滿是驚喜,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來找爸爸的。
這里會不會和阿里巴巴與四十海盜故事里那樣?還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她激動又好奇,走了進去。
剛進入時,狹小又暗,走過一個轉角,是一間小小的房間。
很簡陋,只有一盞燈。
好多籠子,籠子里關著小白鼠。
她看到了,爸爸?!
李聞杉從籠子里拿出一只小白鼠,給它打了一針,小白鼠劇烈掙扎,蹬著腿……
過了一小會,小白鼠不動了。
諾拉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眼淚控制不住的掉!
不能哭!我不能哭,必須告訴媽媽!
爸爸好可怕!
諾拉小心翼翼后退,唯恐被李聞杉發現。
“要走了?不是很喜歡看嗎?”
諾拉睜大眼睛,滿是驚恐!
“爸爸?”
李聞杉丟掉小白鼠,轉身笑著對諾拉說話:“你媽媽把你教的很不乖,竟然悄悄跟蹤爸爸。”
李聞杉一步一步朝諾拉身邊走去。
諾拉后退,驚懼之下摔倒,跌坐在地上。
李聞杉伸手抱起她:“別怕,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會傷害你。”
諾拉抗拒:“你放開我!放開我!”
李聞杉:“噓!小點聲。”
“寶貝回答爸爸幾個問題,爸爸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諾拉眼睫上掛著淚,猶疑地問:“真的嗎?”
李聞杉點頭:“爸爸什么時候騙過諾拉?”
他一臉慈父的模樣,絲毫不見剛才的冷漠神色。
李聞杉見她不哭,替她擦干眼淚:“媽媽是不是私下查爸爸?”
諾拉不解地問:“查爸爸?”
李聞杉:“就是讓人跟著爸爸,爸爸做什么,都有人告訴媽媽。”
諾拉眼神真摯:“沒有呀。”
李聞杉盯著她的眼睛看,實在不確定她有沒有說謊?
李聞杉:“昨天晚上,你和媽媽在藍汀吃飯,有沒有看到爸爸?”
諾拉遲疑了一下。
李聞杉在瞬間肌肉繃緊:“看到爸爸了?”
諾拉:“我告訴爸爸,爸爸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李聞杉:“……好,爸爸不生氣。”
諾拉:“我看到一個和爸爸很像的人,我把他當做爸爸了,還叫他爸爸了。
“媽媽說我是小糊涂,連爸爸都認錯了。”
李聞杉緊繃的肌肉放松,難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爸爸?爸爸?”
李聞杉回神:“怎么了?”
諾拉:“爸爸,我想去衛生間。”
李聞杉:“好,好,爸爸帶你去洗手間,然后去找媽媽,好不好?”
諾拉眼睛一亮:“好!”
下一秒,她被捂住口鼻,很快失去了意識。
李聞杉親親她額頭:“寶貝乖,等爸爸報完仇,爸爸帶你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真是傻孩子,既然發現爸爸的秘密,爸爸怎么可能讓你見媽媽?
*
工作間里,何桐忽然一陣心悸,不安縈繞在心頭。
謝瑜察覺她的異樣:“怎么了?”
何桐搖頭:“突然有些心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謝瑜皺眉:“下次去京市,必須檢查一下身體!”
何桐伸手按在她眉心:“好了好了,我的身體我難道不知道愛惜嗎?
“去,一定去!從頭到腳都檢查一遍,頭發絲都不放過,好不好?”
林懿頻頻看向工作間的玻璃門,依舊沒看到諾拉回來。
“何阿姨,諾拉已經離開好久,我去找找她。”
第056章 第 56 章
何桐看一眼時間, 諾拉似乎已經出去一個小時了?
她竟然沒察覺到!
謝瑜也詫異:“確實出去太久了,我們一起回別墅里看看。”
何桐已經站起身,匆忙往別墅那邊走。
林懿最先跟上。
別墅客廳里看不到一個人, 何桐大聲喊:“諾拉?
“諾拉?
“寶貝,你在哪?”
沒有人回應她。
何桐皺眉,人呢?其他人呢?
何桐:“程姨?小玲?”
這兩人是何桐雇傭的傭人。
林懿最先注意到餐桌上的水壺,水壺里的水是滿的, 但蓋子卻放在一旁。
周圍沒有灑落的水。
林懿猜想, 諾拉是倒完水主動離開, 也有可能是被人叫走。
可以斷定,諾拉不是被強行帶走。
何桐慌了,為什么沒有一個人?
她身體都在打顫, 一瞬間, 她腦子冒出很多恐怖電影的鏡頭!
謝瑜上前攬住她:“小桐,冷靜, 今天別墅里的監控開了嗎?”
何桐猛地抬頭, 對!
別墅里有監控,因為李聞杉在家, 她去工作間前,特意查看過監控!
何桐和謝瑜查看監控,林懿和秦斯儼分頭找人。
林懿直接去花園,花園里很容易藏人!
秦斯儼則去別墅每個房間。
七八分鐘后,依舊沒有找到諾拉。
林懿和秦斯儼幾乎是同時回到客廳,兩人對視一眼, 都搖頭。
林懿:“謝阿姨, 你們那邊有消息嗎?”
謝瑜搖頭。
客廳氣氛低迷時,玄關處傳來聲音:
“今天運氣真是不好, 老錢怎么偏偏今天不上班?采買好多食材,拎回來好重!”一道年輕的女聲響起。
“是啊,老錢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他都會提前說一聲,這次悶不吭聲地請假……”
何桐聽到聲音,立刻沖到她們面前:“程姨,小玲,你們有沒有看到諾拉?”
程姨手臂被何桐抓的有點痛。
程姨被抓得無措:“沒、沒有,我們剛從外面回來,沒有看見諾拉。”
依舊在看監控視頻的謝瑜突然開口:“出現了!”
她立刻把平板拿到何桐面前,監控視頻中諾拉一個人到客廳,給水壺灌滿水。
她正要把蓋子蓋上的時候,忽然停住動作,朝著一個方向看,然后她放下蓋子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之后的視頻中便沒了諾拉的身影。
林懿對別墅并不熟悉,不能一眼看出諾拉離開的方向。
他快步走到放置水壺的位置,模仿諾拉的動作,跟著視頻中行動的軌跡,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
何桐和謝瑜也跟上。
秦斯儼看一眼四周,立刻判斷出這里是監控死角。
“誒?你們在干什么?”李聞杉的聲音從她們身后出來,帶著幾分好奇。
何桐聞言轉身,李聞杉看到何桐蒼白如紙的臉色,立刻丟下手里的木桶,上前關切地問:“小桐,你怎么了?”
何桐看到李聞杉,心里防線差點崩塌。
如果說諾拉在家里能遇到什么危險,那一定是李聞杉!
何桐緊緊抓著謝瑜的手,不斷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能慌!
諾拉現在可能很危險!
何桐:“寶貝不見了,監控里她往這個方向過來,我們正要下去看看。”
李聞杉聞言面色輕松:“小桐,你也真是大驚小怪,諾拉在家里,怎么會不見?
“其他地方都找過了嗎?會不會是累了,在哪個房間睡著了?”
秦斯儼:“每個房間都找過了,沒有。”
李聞杉聽到秦斯儼的話,下意識皺眉。
李聞杉知道自己如果繼續阻撓下去,反而會引起懷疑,開口道:“我和你們一起下去找找。
“小桐,你也別擔心,在家里不會出什么事。
“諾拉以前明明很乖巧,怎么長大一些反而不懂事了呢?
“連帶瑜姐你們也跟著擔心,找到她后,我和小桐一定要好好給她講道理。”
謝瑜聽得厭煩,以前怎么沒發現,李聞杉話這么多?
謝瑜:“還是先把孩子找到再說吧。”
林懿和秦斯儼落在最后,林懿看著李聞杉的背影,眼神沉沉。
他沒錯過李聞杉出現時,眼神落在他身上時,一閃而逝的厭煩和憎惡。
真有意思。
李聞杉從自己身邊路過時,他聞到極其輕淡的味道。
那味道和自己昨天夜里嗅到的氣味一樣。
這人昨天夜里大概是在自己房門前,停留過?
秦斯儼走了幾步之后,才發現林懿沒有跟上,回頭無聲詢問:嗯?
林懿搖搖頭,跟了上去。
通往地下車庫的樓梯雖然不常用,但每天也有傭人打掃衛生,因此并沒有灰塵。
無法通過尋找腳印來判斷,諾拉是否出現過在這里。
李聞杉站在何桐身邊,揚聲道:“諾拉?寶貝?聽到聲音,回答爸爸!”
何桐則是一輛車,一輛車的找過去:“諾拉?”
秦斯儼第一時間尋找監控的位置,監控上有編號。
“媽媽,看一下編號D-1和D-2的監控。”秦斯儼對謝瑜說。
謝瑜很快調出這兩個編號的監控,根據之前客廳監控諾拉離開的時間,將視頻時間拉到對應的時間。
謝瑜眉頭漸漸緊蹙。
秦斯儼:“怎么了?”
謝瑜將平板放低給他看:“這個時間段,沒有任何人來過地下車庫。”
這怎么可能?
客廳的監控明明拍到諾拉最后消失的地方,是通往地下車庫的樓梯入口。
諾拉沒有出現在車庫,還能消失不成?
相比何桐一輛車一輛車的查看,林懿觀察更仔細。
車庫里只有兩三輛常開的車,即便傭人打掃勤快,也多少會有敷衍的地方。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有人故意抹去諾拉出現在車庫的痕跡。
林懿走到一輛白車旁,在車后方看到一個小小的痕跡,他伸手順著那痕跡輕拭,指尖上沒有一點灰塵!
這足以說明是剛出現的痕跡!
“小朋友,諾拉不會出現在車底。”
李聞杉突然出現在林懿身后。
他原本以為林懿會被嚇一跳,但林懿很從容。
林懿用天真童稚的聲音說:“叔叔,我是小朋友,也更了解小朋友的想法,萬一諾拉妹妹是想和我們捉迷藏呢?”
李聞杉皮笑肉不笑:“是嗎?那你找到了嗎?”
林懿搖頭:“諾拉妹妹好厲害,我找不到。”
李聞杉輕嗤,面上卻演出好叔叔的樣子:“那你到別的地方看看,這里叔叔幫你找。”
林懿:“好。”
他說完離開,卻在走出幾步后,忽然回頭:“叔叔,我覺得諾拉妹妹可能不是自己藏起來。”
李聞杉被他的話嚇一跳,聲音里透出一絲慌亂:“為、為什么這么說?”
林懿:“因為我們小朋友喜歡往洞洞里鉆,但車里和車底都沒有諾拉妹妹。
“或者這里有隱藏的洞洞?”
李聞杉看他眼神,一瞬間變得危險。
“小桐?小桐?”
謝瑜的聲音讓李聞杉恢復冷靜。
他不能在這里對林懿動手,起碼不能在這個時間里對他動手。
林懿已經不再理會他,轉身往謝瑜聲音的方向過去。
何桐靠在謝瑜肩上,昏了過去。
林懿小手搭在她脈搏上,過一會道:“急火攻心引發的昏厥,這里不通風,送何阿姨回上面。”
謝瑜扶著她,李聞杉已經跟了過來,從她手中接過何桐,將她打橫抱起,往上面走。
到樓上客廳后,李聞杉把她平放在沙發上。
李聞杉:“瑜姐麻煩你照顧一下小桐,我給醫生打電話。”
誰也沒注意到,林懿又悄悄折返回地下車庫。
秦斯儼倒是第一時間發現他不在客廳,目光四處尋找林懿。
他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消息:我會找到諾拉,你和謝阿姨給李聞杉制造離開的機會。
秦斯儼皺眉,趁著李聞杉打電話的時間,快速將消息給謝瑜看一眼。
想要給李聞杉機會,需要謝瑜的配合。
謝瑜看完信息后,先是覺得胡鬧,還不等她反駁,秦斯儼說:“我相信他。”
謝瑜:……
算了,不破不立。
謝瑜:“李聞杉,我瞧著小桐臉色很差,我帶她去醫院吧。”
李聞杉聽到醫院頓時皺眉:“不用,家庭醫生更了解小桐的狀況……”
謝瑜打斷他的話:“事情就這么決定了,我送小桐過去,你留下來找找諾拉。
“找不到諾拉,小桐醒過來還是要受刺激。”
李聞杉猛地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光。
但他面上卻是被迫妥協一般:“好。
“小桐醒來后,瑜姐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找到諾拉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李聞杉太過急切,忽略掉何桐微動的手被謝瑜壓了下去。
李聞杉將何桐抱到謝瑜車上,看著謝瑜開車離開。
林懿不在車上?
這正和李聞杉的意,從他剛才和林懿的對話,他就不打算放過林懿!
謝瑜的車駛出車庫,離開別墅區,在一家洗車店停下。
為了隱蔽,她特意將車停在一眾車之間。
洗車店開在別墅外不遠處,做的都是豪車生意,謝瑜的車混在其中并不顯眼。
何桐也睜開眼睛,她看向謝瑜:“瑜姐,你為什么不讓我直接質問他?”
謝瑜:“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即便是報警都會被當做家庭糾紛來調解。
“最重要的是會打草驚蛇。
“李聞杉要么蟄伏,要么破罐子破摔。
“如果是前者還好,我們還有機會找出他的把柄,如果是后者,你和諾拉都會有危險。”
何桐崩潰地哭:“這是為什么?他到底是為了什么?”
謝瑜也很奇怪。
她從何桐口中知道一點關于李聞杉的事情,如果說他和江軒一樣是鳳凰男,貪圖老婆的錢,可李聞杉從不接受何桐爸爸的投資或是幫助。
甚至鮮少有人知道,李聞杉娶的是京市珠寶大鱷何振耀的女兒!
就算李聞杉在外面有真愛,想給真愛一個名分,他完全可以和小桐離婚。
畢竟他也不是貪圖何家的家產。
謝瑜已經知道,何桐身體逐漸變差是李聞杉的手筆。
李聞杉,他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
何家別墅地下車庫里,林懿回到之前那輛白車前。
他可以肯定諾拉還在車庫。
最尋常最普通的地方,往往就是人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林懿仔細查看,仍舊沒有線索。
直到他靠近墻時,嗅到一絲似有若無的味道。
這味道太淡了。
即便是他嗅覺靈敏的情況下,也是偶爾能捕捉到一絲。
越是貼近墻,捕捉氣味的頻率越高!
這墻有問題!
他微微用力推,果然出現裂縫。
他直覺,諾拉在里面!
用力推,裂縫逐漸變大,很快就能容下他的身體。
林懿進去之后,眼前很黑,混雜著很多氣味,有他從李聞杉身上聞到的味道,有小動物的氣味……
他摸索著墻壁,試圖找到燈的開關。
而外面,李聞杉已經一步一步逼近隱形門。
門內,林懿摸到開關,眼睛被乍然出現的光線刺入。
下一秒,身后傳來李聞杉的聲音:“你還真是讓我驚喜,竟然找到了這里。”
他近乎瘋狂地想要欣賞林懿恐懼的眼睛。
然而林懿很平靜。
平靜地甚至去查看躺在地上的諾拉。
李聞杉惱怒,這個小孩是不是有病?
林懿知道諾拉沒事后,用天真的語氣問李聞杉:“叔叔,我是不是很聰明?”
李聞杉:……
林懿:“叔叔真的好笨,到處都是漏洞,花園的杜鵑,身上殘留的氣味,從墻里散發的味道……
“叔叔是故意讓我猜到的嗎?”
李聞杉額頭青筋冒起,極力忍耐著怒氣。
林懿心中嗤笑。
李聞杉敢光明正大的在花園里種植杜鵑花,將有毒的黃杜鵑摻雜在普通杜鵑花中,又在地下車庫開辟一個小小實驗室,用來提取黃杜鵑的毒素。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暴露他的自信。
他自信以他的聰明,沒人能知道他的秘密。
尤其是在娶到而何桐這樣豪門千金,也被他玩弄股掌中,讓他的自信已經膨脹到自負!
如果說他有什么不能容忍的,那就是有人輕飄飄的揭穿他的計劃。
李聞杉怒極之下,很快冷靜下來:“小朋友,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不過叔叔要謝謝你,找到諾拉。”
林懿笑:“是嗎?叔叔剛剛可是說我找到這里,讓你很驚喜呢。”
李聞杉:……小孩子為什么那么難糊弄?
李聞杉一步一步走近:“當然驚喜,如果不是小朋友找到這里,我都忘了這里。
“好了,叔叔帶你們出去,下次可不要這么貪玩。”
他彎身去作勢要抱諾拉,卻在即將觸碰到諾拉時,快速將一塊帕子捂住林懿口鼻。
林懿瞪圓了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
他還想掙扎,然而短短幾十秒,他就昏了過去。
李聞杉拍了拍他的臉,輕嗤:“到底是個小孩子,腦袋聰明又怎樣,還不是落到我手里?”
他捏捏林懿的臉,嘖嘖兩聲:“長得真不錯,我該怎么處理你呢?真是苦惱,賣到山里?
“還是送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
“好像后者更劃算……”
李聞杉輕輕抱起諾拉,另一只手拎起林懿,走到一輛車旁,將諾拉放在后座。
至于林懿,被他扔進后車廂。
他最好等晚上,找機會把兩人送出去。
但他擔心等到晚上,藥效不知道什么時候失效。
況且現在把人送走,他還有時間抹去痕跡。
李聞杉思索之后,再次篡改監控視頻,然后帶上口罩和棒球帽驅車離開車庫。
秦斯儼:“有一輛車動了。”
李聞杉太自負,他懷疑過何桐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沒想過何桐動作那么快的給車庫的每一輛車都安了定位器。
李聞杉的確小心,他將林懿放到后備箱前,已經收走他的手機,兒童腕表等一切電子產品。
何桐仔細看著路上過去的車輛。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路上鮮少有來往的車輛。
因此李聞杉開著白車出現時,何桐立刻就認了出來:“是那輛車。”
謝瑜和秦斯儼立刻記住車牌。
謝瑜:“等他過了下一個路段,我們跟上去。”
二十幾分鐘后,李聞杉的車在郊區一處廠房附近的小村子外停下。
謝瑜:“我找交通局的朋友查過,李聞杉這半年經常會來這里。
“原本還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過來,沒想到他竟然直接來這里。”
何桐陰沉著臉,但她現在更擔心諾拉和小懿。
謝瑜將車停在遠一些的地方,她們走到白車外,向里面看去,是空的。
謝瑜和何桐對視一眼,李聞杉把兩個孩子也帶到情婦家里?
秦斯儼則是找到路邊一個老人,詢問:“爺爺,你有沒有看到那輛白車里的人去哪了?”
老大爺:“什么?我聽不見!”
秦斯儼盯著他看幾眼,轉身走到謝瑜身邊,從她包里拿出小巧精致的錢包。
再次回到老大爺面前,遞給他幾張紅票子。
老大爺頓時樂了,露出豁口的門牙:“小娃娃真懂事。
“你問我,還真問對人。別人還真沒我知道的清楚。
“他們啊,都笑我傻子,我笑他們不知道我的自在……”
秦斯儼打斷老大爺的絮絮叨叨:“他去哪了?”
老大爺被打斷不高興,努努嘴:“喏,第二排,從右數,第三個房子。”
這一片大多是平房,想等著拆遷,其實年輕人早就搬離,只剩一些年紀大的人。
秦斯儼:“他進去的時候,是不是帶了兩個小孩子?”
老大爺渾濁的眼睛盯著秦斯儼手里的錢包。
秦斯儼又抽出兩張給他。
老大爺:“沒有,他空手來的。”
“爺爺附送你一條消息,不收錢。這個男人吶,大多是晚上來,而且是來看一個神志不清的瘋女人。”
說完這句話,老大爺搖著扇子躺在搖椅上。
嘴里念叨:“要有好戲看嘍。”
謝瑜和何桐也聽到老大爺的話。
何桐皺眉,李聞杉什么癖好?出軌一個瘋子?
還有,他沒有把諾拉和小懿帶去情婦家里,那兩個孩子呢?
還在別墅里?亦或者是調虎離山,李聞杉是故意引開她們?
謝瑜拍拍她肩膀,搖頭:“別自己嚇自己,有小懿在,諾拉不會有事的。
“報警吧,既然已經知道他的秘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證據也跑不掉。”
報警之后,三人按照老大爺說的位置,找了過去。
剛走近,就聽到屋子里傳出砸東西的聲音,夾雜著‘啊啊啊、不要過來、滾開’的女人聲音。
何桐皺眉。
謝瑜立刻捂住秦斯儼的耳朵,這話怎么聽都不和諧。
隱隱約約還有李聞杉的聲音:“別怕,是我,小杉……離開……很快……”
女人發瘋的聲音停止,然后是李聞杉低低說話的聲音,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何桐懷疑李聞杉出軌,但真的聽到他這樣溫柔哄另一個女人,仍是怒氣上涌。
不是因為愛他,而是惡心。
她現在只想快點找到諾拉,帶她離開!
砰砰、砰砰——
何桐用力拍打著門,李聞杉哄人的動作頓住。
他請的保姆現在應該在保姆房,那是誰在拍門?
李聞杉頓時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抓住:“小杉,不要走!我怕!那些人又來了……”
保姆也詫異,李先生今天中午突然過來已經很異常了,怎么還有人來敲門?
她揚聲問道:“誰啊?”
何桐沒有說話。
保姆不耐煩地又問一遍:“是誰啊?”
秦斯儼開口:“你好,我找李先生。”
保姆聽到小孩子的聲音,嚇一跳,這該不會是李先生的孩子找過來了吧?
絲毫沒注意到,那敲門聲不是一個孩子應該發出來的。
保姆看一眼李聞杉待的房間,正猶豫時,李聞杉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李嬸,是誰在敲門?”
李嬸:“是一個小男孩。”
李聞杉聞言愣住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林懿!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的來!
何桐和謝瑜早沒了耐心。
謝瑜:“小桐,你退后一點。”
謝瑜一個旋踢,踹的鐵門發出‘嘩——’的一聲巨響。
李嬸被嚇一跳,連忙道:“你們誰啊?再踢門,我報警了!”
李聞杉聽到鐵門發出的聲響,心臟也因巨大的聲音顫動。
他安撫眼前的女人:“我出去一會,很快回來,你乖乖的。”
瘋女人今天格外的不安,縮成一團‘啊啊啊’的叫著。
李聞杉滿是心疼,但外面的事不得不處理。
他匆匆往外走。
謝瑜已經第二輪旋踢,門框都在發顫,揚起灰塵。
再這樣踹下去,鐵門被踹開是遲早的事!
附近被驚動的村民,只敢貼著自家門往外看,不敢靠近。
院子里,李聞杉對外面喊:“別踹,我開門。”
謝瑜:“好。”
李嬸已經嚇得縮到一旁。
李聞杉剛打開門一個縫隙,下一秒一個旋踢,踢在他腹部。
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痛!太痛了,李聞杉懷疑自己肋骨是不是被踢斷了?
他眼睜睜看著謝瑜、何桐以及秦斯儼走進來,而他疼的呼吸都困難,更遑論說話。
李嬸見進來兩個漂亮女人和一個小孩,愣住了。
秦斯儼看一眼外面的村民,轉身把門關上!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錄下謝瑜旋踢大門的視頻。
何桐掐著李聞杉的下顎,眼中充斥恨意:“李聞杉,當初是你主動追我,是你主動求婚。
“你如果有喜歡的女人,為什么又來招惹我?
“諾拉和小懿在哪?
“你不說,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屋里那個女人是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
李聞杉瞳孔驟縮:“你,你不能動她!”
何桐指甲都快陷入李聞杉肉中:“我為什么不能動她?在警察來之前,我會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代價!”
“我——”
李聞杉剛要說話,被何桐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頓眼前眩暈,剛緩過神,何桐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何桐:“剛才那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這一巴掌,是替諾拉打的!”
何桐正欲再給李聞杉一巴掌時,屋子里的瘋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出來,撲到李聞杉身上:“不,不要打小杉……打我,不要打小杉……”
何桐看著瘋女人,狠狠皺眉。
如果這是一個正常女人,何桐一定會給她教訓。
可她是一個瘋子,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嗎?
李聞杉見瘋女人護著自己,眼里是再也掩藏不住的恨意:“何桐,你就是個毒婦!
“你怎么還不死!你怎么還不下地獄!”
他眼底的恨意,讓何桐心驚。
隨之而來的卻是憤怒!
何桐氣急之下,大笑:“你說我是毒婦?
“李聞杉,你一個謀劃給妻子下毒的丈夫,到底誰是毒夫?”
這是林懿不見前,給秦斯儼發的最后一條信息,也是謝瑜答應配合他的原因。
她和何桐,都想弄清楚,李聞杉為什么要對她下毒手?
李聞杉抹一把嘴角的血跡:“我只恨沒有毒死你!”
何桐能忍他?
直接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李聞杉猝不及防地吐血。
瘋女人見李聞杉被打,直沖上來要打何桐。
卻被謝瑜抓住肩膀。
何桐看清瘋女人的臉時,愣住了。
第057章 第 57 章
瘋女人瘋狂的掙扎, 用極為扭曲的姿勢想去咬謝瑜,但在謝瑜的鉗制下,只能‘嗚嗚’叫喚。
何桐皺眉, 她抓住瘋女人的頭發,試圖再看看她的臉。
瘋女人的臉并不年輕,但也能看出她是個漂亮女人。
何桐看著這張熟悉又顯陌生的臉,眼中滿是錯愕。
是她!怎么會是她?
她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聞杉出軌的人竟然是她?!
何桐放開瘋女人, 后退一步, 一邊搖頭, 一邊抑制不住笑的諷刺。
謝瑜見她快碎掉的樣子,很是心疼。
何桐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妹妹啊,因為何桐母親去世的早, 小丫頭特別粘著她。
兩人的感情勝似親姐妹。
謝瑜直接把手里的瘋女人扔出去, 轉而抱住何桐。
“小桐,不怕, 我在你身邊。”
何桐嘴里喃喃:“他可以和任何女人在一起, 絕不能是她!他把我當什么……”
瘋女人摔在地上,李聞杉站不起來, 也要爬到她身邊。
李嬸看到院子的情形,人都被嚇傻了,抖抖索索恨不能鉆進墻縫里。
謝瑜輕撫何桐發顫的后背:“小桐,冷靜!
“你還有諾拉。”
何桐倏地攥緊謝瑜的手,李聞杉聽到謝瑜的聲音,哈哈笑起來, 牙齒上都是鮮紅的血跡。
“何桐, 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諾拉!
“你不配,你不配當人!”
謝瑜簡直想踹死李聞杉!
她能感受到何桐崩潰的情緒, 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理智。
何桐掙脫開謝瑜,上前抓起李聞杉的衣領,手臂上青筋因用力凸起。
足以見她恨不得手撕了李聞杉!
“我不配當人?
“最不配當人是李芮和你,李聞杉!”
謝瑜聽到‘李芮’時,眸子倏地驟縮!
她忘不掉這個名字,她以為小桐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人,這個瘋女人怎么會是李芮?
這個瘋女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可以是李芮!
李芮她有什么臉出現在小桐面前?
李聞杉呵呵低笑:“何桐,你是在害怕嗎?
“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就沒有后悔過嗎?
“是你!是你親手毀掉她!”
何桐皺眉,謝瑜詫異。
兩人都沒有明白李聞杉的意思。
何桐:“我毀了她?是她告訴你的?
“好,好,好!李聞杉你倒是說說我是怎么毀掉她的?
“你不會說,她現在瘋傻癡癲的樣子是我害的吧?”
李聞杉被她眼底的嘲弄,譏諷地怒氣上涌,生生吐出一口血!
“何桐,你簡直就是魔鬼!”李聞杉咬牙切齒地說:“她救你,你卻懦夫一樣逃掉,是你害我姐姐被一群禽獸侮辱,她當時也不過十七歲!
“你回到京市,繼續做你的大小姐。我姐呢?誰能救救她?從那之后,她就瘋掉了!
“如果不是你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姐姐又怎么會遭受非人的折磨?
“為什么當初被糟踐的人不是你?為什么你還能好好活著?
“你應該去死!你應該下地獄!
“咳咳咳——”
李聞杉太過激動,牽扯腹部的傷,劇烈咳嗽,內臟仿佛被撕裂疼!
可他是暢快的,他終于不用演戲,不用虛與委蛇!
他只恨,沒有親手殺了何桐!
他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何桐。
何桐呆愣片刻,隨后大笑起來,眼淚都被笑出來了。
笑著笑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
十七歲,十七歲……
李芮十七歲那年,她也才十六歲啊。
是她最想忘掉的一年!
那年外婆病重,醫生放棄治療。
外婆唯一的心愿,是回家鄉,住一段時間。
外婆只有她媽媽這一個女兒。
那年他爸爸公司出問題,爸爸每天疲于應付公司的事情,沒有時間陪外婆。
她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她要替媽媽陪外婆走完人生最后的日子。
回外婆的家鄉,她認識了李芮。
李芮開朗,熱情,大膽,何桐很快就喜歡上這個只比她大一歲的姐姐。
她每次和謝瑜通電話時,都是歡樂的。
謝瑜甚至都沒忍住打趣她,有新姐姐忘了她這個舊姐姐。
如果,如果李芮能一直騙她,她也不曾撞破真相,她依舊會感慨自己的幸運,即便沒有媽媽,她也有兩個很好的姐姐……
那年,一個普通的晚上,李芮約她出去,說,有人在河岸上放煙火!
何桐和外婆打了一聲招呼,開心地出門,甚至換上自己最喜歡的長裙。
直到被人從后面捂住口鼻,被拖進黑暗的巷子里,她害怕哭泣,卻也慶幸,自己拒絕李芮來接自己。
有手摸她的臉,探進她的裙底,她用力的掙扎,呼喊,像被困住手腳的無助羔羊……
李芮出現時,她不是驚喜,是害怕,她拼命地喊:“芮姐姐快跑!”
然而小混混們卻沒有對李芮動手,笑嘻嘻遞給李芮一支煙:“芮姐,托你的福,我們才能玩玩京市來的妞。”
李芮點煙,深吸一口,吐在何桐那張稚澀漂亮的小臉:“你們京市的小姑娘都這么單純好騙嗎?”
何桐難以置信地搖頭,死死咬著唇瓣,克制自己眼淚不掉來。
李芮掰開她下唇:“嘖嘖,咬破就不漂亮了。”
何桐聲音顫抖:“你是騙我,對不對?這不是真的……”
為首的紅毛小混混笑得肚子疼:“哎呀媽呀,芮姐你到底給她灌了什么迷魂藥?
“她竟然還相信你?
“好了,芮姐,接下來是我們男人的事,你還是回避一下。”
后來,后來一切都好混亂,在她裙子被扯下肩頭,露出肩帶,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被毀了……
李芮卻抓著紅毛的頭發,讓她跑!
何桐不知道李芮為什么后悔,或許是自己看她的眼神太過哀戚,或許是她演戲時也曾有過真心……
她狼狽地跑到警局,報了警。
謝瑜連夜從京市趕到她身邊,那一夜外婆突然病發,永遠離開。
那幾天,她每天都渾渾噩噩。
不,那一年她都是渾渾噩噩,生命在她眼里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不是謝瑜陪著她,不是爸爸在……
她或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力氣。
后來呢,后來她遇見李聞杉,這個人很溫柔,會包容她一切的脾氣。
如果說謝瑜和爸爸是她活下去的動力,李聞杉則是讓她從黑暗中走出來,再次成為十六歲之前的‘何桐’。
高興就笑,生氣就怒。
姐姐?
何桐抹一把臉上的淚水:“她是你姐姐?李聞杉你們真不愧是親姐弟!
“我是犯了天條嗎?為什么要遇上你們姐弟?
“折磨我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
李聞杉:“什么折磨你?明明是你折磨我姐姐!
“當年如果不是救你,我姐姐根本不會出事!”
何桐只覺得可笑:“出事?出什么事?那幾個混混是她小弟,她能出什么事?
李聞杉皺眉:“什么小弟?何桐,這個時候你還要往我姐姐身上潑臟水!”
李聞杉父母在他十歲的時候出了意外,是他姐姐放棄學業,在餐館后廚、在便利店做搬運苦工,甚至是撿垃圾供他念書。
他姐姐是最樸實,最單純的女人。
什么小混混是她小弟?
姐姐那么膽小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姐姐說,她要陪一個京市來的大小姐,大小姐脾氣不好,但只要大小姐高興,她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
李聞杉不知道,所謂的報酬是紅頭發小混混讓李芮騙何桐的報酬!
謝瑜神色復雜地看向李聞杉,所以,他是為了報仇才接近小桐?
如果事實是他所說那樣,他賭上一生,謝瑜會感慨一句真性情。
可事實并非如此。
這個院子里,知道當年事件的四人,除了已經瘋掉的李芮,只有謝瑜知道事情真相了。
謝瑜:“李聞杉,不管你相不相信,當年小桐離開后,直接去了警局。
“但出警是在一個小時后,那時候,小桐接到醫院的電話,她外婆已經是彌留之際。”
李聞杉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是何桐最信任的人,你當然替她說話!”
謝瑜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憐憫,她簡單將何桐知道的那部分說了一遍。
“所以,從頭到尾小桐都是被欺騙的那一個。
“不然,你以為小桐的心結是怎么來的?
“至于最后的結果,小桐并不知道。
“當年那群人中,有個紅頭發混混,他小叔是警局領導,而那一片的片警也認識他。
“小桐報警之后,有人報信,直到那群小混混都跑了之后,民警才到現場。”
這不是民警的問題,而是當中出了壞人。
紅毛家的公司,在何桐爸爸的施壓下,最終破產。
后來紅毛小叔因貪污被抓捕,當年那幾個混混都被清算,如今還關著。
李聞杉難以置信:“不,不可能,你是幫著何桐欺騙我的……”
謝瑜:“你不相信,可以去警局,以你的能力想查看當年的案宗不是難事。”
她說完,外面響起警笛的聲音。
謝瑜:“不對,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你涉嫌故意謀殺罪,綁架罪,你的下半輩子都要在里面度過。”
李聞杉執著的懷疑謝瑜的話,他不相信,他籌謀這么多年的報仇,結果是一個笑話?
何桐才是當年的受害者?
不,不可能!
李聞杉心中一直奉為信條的東西,崩塌了。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眼球突出,不斷地念叨:“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何桐也是第一次知道當年的事結局,不過她并不可憐李芮。
李聞杉瘋了。
何桐抓著他的頭發問:“諾拉和小懿被你藏在哪?”
*
林懿睜開眼睛時,周圍黑乎乎的,諾拉在他身旁。
他查看諾拉的身體,確定她沒事時,才放心。
“諾拉?諾拉?”
諾拉被晃醒的時候,先是驚恐的抱住自己:“ 別過來!”
林懿:“諾拉,是我,小懿!”
諾拉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后,小心翼翼地確認:“懿寶?”
林懿點頭,想起她可能看不清,重重‘嗯’一聲。
諾拉:“爸爸呢?我記得他用一塊帕子捂住我的臉,然后我就睡著了。”
她后知后覺想起,自己在那個神秘小房間看到東西。
身體不可控制的發抖:“爸爸,他好可怕!”
林懿察覺到她的恐懼,握住她的手:“沒事,有我在。”
林懿的手暖暖的,諾拉在黑暗中努力看著他。
好像有他在,自己就不會怕了。
林懿:“還能走嗎?”
諾拉乖巧應聲:“嗯,可以。”
林懿握著她的手,貼著墻壁走。
邊走邊和她說話,擔心她會害怕。
“這里應該是地下,所以才會這么黑。這里面很干燥,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經常通風。二是,出口并不遠。”
林懿摸墻壁時,能感受到灰塵,那這里干燥大概率是后者。
經常通風,意味著有人打掃。
他小小吐槽:“李聞杉是不是屬老鼠的,喜歡黑暗的地下。”
諾拉噗嗤笑了一聲,然后捂住嘴巴。
李聞杉是她爸爸,她好像不應該笑。
林懿:“沒事,笑吧,從他給何阿姨下藥時,他就不配做諾拉的爸爸。”
諾拉用力點頭。
此時兩人還不知道,李聞杉和何桐結婚,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計劃。
不知走了多久,諾拉小聲地說:“我以后再也不叫他爸爸了。”
林懿想摸摸諾拉的腦袋,但想到自己在墻上摸了好多灰,還是算了。
林懿:“諾拉有媽媽,有外公,還有謝阿姨和小儼哥哥,諾拉永遠是小公主。”
諾拉:“還有懿寶!”
又走一會,林懿察覺到空氣流動,是風!
快到出口了。
然而轉角之后,林懿竟然摸到一個開關。
光線亮起時,林懿和諾拉同時閉上眼睛。
長時間待在黑暗中,突如其來的光線,很刺眼。
林懿再次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這里是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臥室。
十分簡潔,一張簡單的床,一組柜子。
諾拉疑惑:“這里還有人住嗎?”
林懿拉著諾拉上前查看,被子床單很干凈,沒有潮濕感,顯然是有人住。
諾拉已經好奇地去拉柜子,里面是一些零碎小東西。
發繩,陳舊的玩具,殘缺的橡皮……
諾拉:“咦?這不是我以前的小玩偶嗎?我記得它丟了啊,我找好久都沒找到。”
后面的話,她不好意思說,以為丟了娃娃,每次媽媽給她關燈之后,她都要躲在被子哭。
它為什么會在這里?
林懿已經猜到,這個簡陋的小臥室的主人是誰了。
柜子最下端的抽屜上了鎖,打不開。
林懿抓著小鎖看了一會,幸好不是密碼鎖。
“諾拉,你的發夾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諾拉沒有猶豫,伸手把發卡拿下來。
諾拉看著林懿捏著發卡對小鎖搗鼓幾下,小鎖‘啪’地一聲打開了。
好厲害!
最后一個抽屜里,幾乎放滿了東西,但都是文件。
林懿抽出一個來看,好像是和一家藥廠的合作合同。
里面還有很多,有的甚至是藥廠產出的藥物檢測,并不合格。
林懿皺眉,李聞杉到底是和藥廠合作?還是暗中搜集這藥廠的證據?
如果是搜集證據,為什么不報警,不交給警方?
林懿扯下床單把那些證據包裹起來,三兩下系成結,背在背后。
諾拉:“懿寶,你這個好像古代人的包袱。
“我看過奚阿姨演得電影里,她是個俠客,就背著這樣的包袱。
“還差一把劍,不然更像了。”
林懿有些哭笑不得,何阿姨真的把她教的很好。
這樣的環境,小丫頭不哭不鬧,還有心思好奇這些邊邊角角的東西。
林懿:“好了,我們快點離開吧,阿姨她們該著急了。”
也不知道何阿姨和謝阿姨,找到李聞杉的秘密沒有?
李聞杉真的很小心,小臥室里也有一道隱形門,但相比何家別墅地下車庫的隱形門,這里的隱形門很粗糙,一眼便能看出來。
十有八九是李聞杉自己安裝的。
出了隱形門,又轉過兩道彎,依舊沒有出去的門。
但有一個爬梯。
爬梯是固定的,林懿:“諾拉,我先上去,上面如果安全,你再上來。”
諾拉眼巴巴看著他,顯然想和他一起。
林懿看一眼爬梯,一個人爬很夠寬,兩個人有些擁擠。
算了,一起吧。
小姑娘也嚇壞了。
“你先爬,我隨后。”
諾拉頓時笑了,昏暗的環境下,她的牙顯白。
林懿想,自己大概是被她感染了,這時候,還能想一些有的沒的。
明明剛認識時,諾拉還是個性格清冷小女孩,什么時候她變成了開心會笑,難過會撒嬌了?
不過,這才是小孩子應該有的天性。
諾拉爬到頂端,伸手推推頂蓋,驚喜道:“會動,還有光。”
林懿:“噓!小心一點。”
外面找他們兩個的人,都快瘋了!
如果不是有警察攔著,何桐能直接打死李聞杉!
饒是如此,瘋瘋癲癲的李聞杉也快成一個血人,衣服上都是血跡。
因為謝瑜和何桐都是公眾人物,又是現在大火的綜藝嘉賓,警方進行清場。
盡管做了防護,還是有不少照片和視頻流露到網上。
最先受到關注的就是謝瑜旋踢鐵門的視頻。
【我去,我一直以為謝天后知性優雅,是柔弱型,這兩腳簡直踢我心窩窩!】
【謝天后:你說我不懂歌?那我略懂一些拳腳。】
【不是,這明顯是在踹別人家的門,不能因為她是天后,你們就忽略她擅闖民宅吧?】
【就是,因為是天后,你們都在玩梗,完全沒想過被踹門的人家有多慘!】
【這是混進來一群什么東西?萬一謝天后是救人的呢?她如果要找別人麻煩,需要親自踢門?你們當秦總是死了嗎?】
【顯然是突發事件吧,不說謝瑜天后身份,就說她是秦氏老板娘,出行也會帶保鏢吧?大概是和何桐在外面玩,遇到了事。】
【你們仔細看何桐的表情,她看起來憤怒又傷心。到底發生什么了?我真的快好奇死了!】
這事未平,就有人上傳李聞杉渾身是血的照片。
因為是偷拍,十分模糊,看不出他的臉,但身上的血跡遮不住。
【這,這該不會謝瑜打的吧?這人犯天條了?】
【[憤怒]不管這人做了什么,都應該交給警察,而不是私下動手!】
【本人在現場,來了很多jc,現場被封鎖,聽說被打的人綁架了何桐女兒和林懿!】
【天殺的!人販子!謝瑜真是打輕了!】
【目前為止,還沒找到諾拉和林懿。】
有人甚至偷偷拍到而何桐跪在地上哭的照片。
一時間網上全是罵人販子,罵綁匪的言論。
謝瑜的手機不斷響,有鐘棋,有奚嵐,有秦鋒也有打不通何桐電話的何爸爸。
*
林懿爬到頂時,隔著厚重的板子,能聽到外面有雜亂的聲音。
他不知道上面是另一個房間,還是直通外面。
他用力推開圓形的板子,露出腦袋。
聲音頓時十分清晰。
謝瑜:“何叔叔,您千萬別著急,注意身體,小桐這邊有我。
“有警察在,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諾拉。”
掛斷一個電話,緊接著是另一個電話。
何桐無措地掉著眼淚,抓著警察問:“怎么樣了,有消息了嗎?”
警察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遠處一個警察喊道:“這里有個洞口!”
林懿看著外面的情形,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諾拉聽到何桐的聲音,從他身邊冒了出來。
兩個小腦袋并排,兩雙大眼睛撲閃地看著外面。
秦斯儼因為身高優勢,最先發現兩人。
只是林懿和諾拉太狼狽了,臉上都是灰,秦斯儼甚至不確定地問:“林懿,諾拉?”
何桐耳朵立刻捕捉到‘諾拉’兩個字,看向秦斯儼。
秦斯儼已經朝兩人跑過去。
林懿確定沒有危險,推開蓋子,爬出來,轉身握住諾拉的手,將她拉出來。
上來之后,林懿才看清蓋子的模樣。
很常見的下水道的蓋子,只是上面是一層鐵皮,實則是木頭的。
而這樣的蓋子,還有好幾個。
李聞杉不僅是老鼠,還喜歡當兔子,好多個窟。
*
三十分鐘后,林懿和諾拉已經換上干凈衣服,躺在醫院病房。
盡管林懿再三表示:“謝阿姨,我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謝瑜:“不行,聽醫生的話。”
一旁的醫生輕咳:“兩個小朋友很健康,除了攝入迷藥成分還沒有完全代謝,但不影響。
“多喝水就好。”
林懿眼睛亮亮的盯著謝瑜,諾拉也再三和何桐保證:“媽媽,我真的沒事!”
醫生和護士離開后,林懿才拿過放在一旁的現制作布包。
“何阿姨,這個給你。”
何桐有些詫異,這東西好像是小懿從通道里出來就背在身上的,怎么要給我?
何桐雖然疑惑,但還是接了過來。
她打開看到許多文件,心里的疑惑更大了,直到她一份份看過去,神色逐漸凝重。
謝瑜有些奇怪:“小桐?”
何桐將文件遞給謝瑜,謝瑜看到第一份合同的甲方公司,有些熟悉。
謝瑜:“華昌醫藥有限公司?我怎么好像見過這個名字?”
越往后翻,她越是心驚。
何桐又把其他幾份文件遞給她,謝瑜直接瞪圓了眼睛。
“這個李聞杉,到底想干什么?”
沒人知道,他已經瘋了,也被看押起來。
謝瑜看著華昌醫藥,仔細思索,片刻后道:“我想起來了,我在秦鋒的書房看過和華昌醫藥合作的策劃方案!”
從所有文件內容來看,這個華昌醫藥公司顯然是有問題的!
謝瑜坐不住了,她必須給秦鋒打一個電話。
謝瑜離開病房后,林懿也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收獲,希望秦叔叔還沒有和華昌醫藥合作。
不然,少不得被查。
他相信秦叔叔的公司沒問題,但少不了被對家公司攻訐。
何桐:“小懿,你剛剛怎么不把這些東西交給警察?”
小懿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問題?
不對,如果不知道,小懿就不會把東西背出來。
林懿:“我想交給阿姨處理。”
即便在林懿眼里,李聞杉不配做人,但他終究是諾拉生物學父親。
對,生物學父親。
他調查林凱時,學會的詞。
他不想用‘親生’兩個字來形容他和諾拉的關系,尤其在知道李聞杉和何阿姨結婚,是一場陰謀后。
何桐怔怔,倏地紅了眼眶。
李聞杉的溫柔或許是裝出來的,演出來的。
但小懿的溫柔是真的!
她不敢想象,能給小懿做媽媽,該是多幸福?
*
一個小時前的秦氏集團,秦鋒接到謝瑜報平安電話后,懸著的心才放下。
咚咚!
秦鋒:“進。”
“秦總,華昌醫藥公司的人還在會議室,您看是不是應該去見他們?
“合同細節都核對過,只差您簽字了。”一個縮著大肚腩的經理小心翼翼的匯報。
秦鋒簽文件的手微頓:“華昌那邊不是魏副總在跟,怎么讓我過去簽字?”
經理不知是因為胖,還是在面對大老板的緣故,只這一會,身上就冒出許多汗:“魏副總突然有急事,不在公司。”
秦鋒放下鋼筆,看一眼經理。
經理被他黑沉的目光盯著,身體都快發抖了。
“行,我過去一趟。”秦鋒剛站起身,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第058章 第 58 章
秦鋒看一眼屏幕, 是老爺子打來的。
老爺子怎么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接通之后,老爺子焦急地問:“大兒媳婦和桐丫頭那邊是怎么回事?”
老爺子身體不好,從公司退下來后, 平時養養花、釣釣魚。
今天小兒子來陪他,剛坐下釣魚,小兒子玩手機,沒一會就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爺子雷厲風行慣了, 見小兒子不說話, 他自己拿出手機來看。
當看到何家丫頭和一個血糊糊的人站在一塊, 差點沒握住手機。
桐丫頭是老何的命根子!
這丫頭要是出事,老何還怎么活?
還沒等他替老何難過,就看到自家大兒媳婦也在現場。
秦鋒簡單和老爺子解釋一遍, 手機里不斷嘀聲提示有新電話打進來。
秦鋒看一眼, 是謝瑜。
謝瑜站在醫院過道上,眉宇間有些焦急。
好在兩個小家伙住的是高級病房, 倒也不用擔心被外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還有一個人比謝瑜更焦急。
大肚腩經理擦著額頭的汗。
魏副總千叮嚀萬囑咐, 讓他一定要把秦總請去和華昌醫藥簽合同!
他不懂這里面有什么說道,但肯定不會是好事。
他已經是魏副總船上的人, 當然要為他辦事。
秦鋒匆匆和老爺子說了一聲:“小瑜這邊找我,爸,其他的,我晚上再和你詳細說。”
老爺子還不知道那個血糊糊人是李聞杉,也不知道李聞杉干的那些黑心肝的事。
秦鋒剛接通謝瑜的電話,還沒說話, 就聽對面語速飛快的問:“華昌藥業的合同簽了嗎?”
秦鋒詫異, 小瑜從不管公司的事,今天怎么問起這個?
說到華昌藥業, 秦鋒看一眼辦公桌對面站著的錢經理。
錢經理聽不到手機里的聲音,卻直覺可能和自己有關。
他心里不禁有些發憷。
秦總的這個兩個電話,簡直是在折磨他。
手機里謝瑜簡單將華昌藥業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次幸虧有小懿發現,牽頭和華昌合作的人,查一下吧。”
秦鋒點頭:“這件事我知道了。”
錢經理還在,他不想說太多,以免打草驚蛇,轉為詢問:“諾拉和小懿還好嗎?”
夫妻倆又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通話結束,秦鋒褪去溫和,一秒轉變高冷且氣場強大的總裁。
錢經理見他又坐了回去,頓時有些著急:“秦總?”
秦鋒:“既然魏副總有急事,那就改天。”
錢經理:“這,這……”
秦鋒眼神冰冷看他:“你對我的決定有問題?”
錢經理戰戰兢兢:“沒,沒有。”
秦鋒沒再說話,只給他一個眼神,錢經理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口,只能出去。
出去后,遇到外間辦公的助理團隊,和和氣氣地和他們打招呼。
直到離開,確定沒人看到時,他才直起腰板,臉色陰沉,小聲嘀咕:“秦總明明已經起身,為什么接完電話后,就改變主意了?
“是不是有人給秦總報信?還是說,剛才給秦總打電話的根本不是秦老爺子和總裁夫人?”
錢經理挺著大肚腩站在電梯里,反復復盤秦總改變主意的原因。
秦鋒辦公室內,他撥通內線,他的特助立刻進他辦公室。
“秦總。”
秦鋒:“查一下魏副總和錢經理,重點查華昌藥業相關的事。”
*
林懿坐在病床上很不自在,小身體僵直。
何桐和謝瑜都讓他和諾拉待在醫院觀察一天,明天出院。
林懿搬出借口:“明天就是T臺秀,我們應該回家里休息。”
何桐拒絕:“身體是革命本錢,你還是小孩子,其他事情都靠后!”
林懿把目光轉向謝瑜。
謝瑜攤手,表示愛莫能助:“聽何阿姨的話。”
林懿水靈靈的眼睛盯著何桐看。
何桐:……
何桐根本沒辦法抵抗他的可愛攻勢,猶豫再猶豫,妥協道:“下午查房沒問題,就回家。”
謝瑜在何桐身后,給林懿比了一個‘超棒’的手勢!
何桐一天之間知道李聞杉的真面目,又親眼看著李聞杉在她面前瘋掉,怎么可能一點觸動都沒有?
只不過她不再是當年那個16歲的小姑娘,她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不能讓她的瑜姐姐擔心。
可她的瑜姐姐,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林懿一方面的確是想出院,另一方面也是在逗何桐開心。
呼~
他小小呼出一口氣,哄人的活可真難。
對他這個前世整日和刀劍為伴的影衛,更難!
比起哄人,他更愿意出任務。
可現場三個孩子,只有他能勝任。
秦斯儼天生小冰塊,諾拉沒有被嚇出陰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個時候,林懿無比想念小綿綿,可愛軟萌的綿綿能治愈一切不開心。
何桐被他哄的心情好轉后,驚懼和疲憊逐漸浮現,在諾拉的病床上睡著。
謝瑜也在外面的沙發上休息。
所以,秦斯儼和諾拉都擠在林懿的單人病床上。
他坐中間,左邊秦斯儼,右邊諾拉。
他才會僵直著小身板,不敢動!
前面的平板播放著小偵探大電影。
諾拉小聲驚呼:“原來懿寶休息的時候,喜歡看這個!
“所以,懿寶才能找到我嗎?”
林懿:……
林懿被諾拉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不自在地回答:“嗯。”
諾拉:“懿寶,也像個小偵探!”
林懿小臉雖然沒有欣喜表情,但心里有一點點雀躍。
只有一點點!
他是真的很喜歡偵探。
林懿唇角下陷淺淺弧度,一側目就看到秦斯儼冰刀子的眼神。
林懿:……
主子好像很不喜歡偵探,以后切記不要在主子面前提!
*
何桐是被電話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喬娜?”
電話那端的喬娜有些忐忑:“桐姐,你還好嗎?”
喬娜一直在忙明天秀場的現場,何桐前一天給她通過電話,說今天中午會帶諾拉和神秘模特過來試衣服。
諾拉和林懿這次秀場主題是亡命公主和忠誠騎士。
喬娜忙到下午才發現,何桐還沒把人帶到現場。
這一次也不彩排,不好吧?
就算何桐是她的前輩,也不能這樣任性!
她正要找何桐問問她,是怎么回事時,聽到其他工作人員在小聲討論,隱約聽到‘何桐’、‘諾拉’的名字。
她連忙問:“桐姐怎么了?”
立刻就有一個年輕人給講網上的情況。
說完小心翼翼地看喬娜:“喬姐,桐姐不會來不了了吧?”
謝瑜知道網上新聞后,也在第一時間向網友報平安。
員工才沒有關心小朋友的安全,而是問喬娜,何桐是否還能帶諾拉參加明天秀場。
新聞鬧得這么大,他們也知道,何桐請來的神秘小朋友是林懿。
喬娜也不確定,雖然這次秀場是她牽頭辦的娛樂性質T臺,但她更擔心諾拉。
她以前是何桐的助理,和諾拉也十分熟悉,幾乎可以說是看著諾拉長大。
喬娜:“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桐姐那邊我來聯系。”
于是才有何桐迷迷糊糊中,接到電話這一幕。
何桐迷糊幾秒后,立即清醒,她揉揉眉心:“我還好,抱歉,明天的秀場……”
手機那端的喬娜聽到她沒事,拍拍胸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秀場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解決。”
何桐笑:“你怎么解決?”
喬娜支支吾吾:“反正只是私人秀場……”
何桐:“你待會讓人把衣服送到我家,我明天一早帶人過去。
“辛苦你了。”
喬娜今晚肯定沒辦法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也需要早起陪她。
喬娜笑笑:“我是桐姐一手帶出來的,這點辛苦比不上你當年的一半。”
她不會說自己不辛苦,誰不辛苦呢?
喬娜:“既然定下,那我一會就讓人把衣服送過去。
“替我和諾拉寶貝說,姨姨愛她!”
何桐:“知道了,知道了,你最愛她。”
掛斷電話,她長舒一口氣。
以她和喬娜的關系,她家里又發生這樣的事,推掉明天的秀場也沒關系。
可她不想被李聞杉影響。
忙碌或許能讓她更快從這件事中走出來。
她一抬眼,就瞧見三個小家伙齊刷刷地盯著自己看。
何桐:……
諾拉小臉有幾分糾結:“媽媽,你好像忘了一個重要的事。”
何桐:?
但下一秒她就想起來,諾拉的右腳扭傷了!
諾拉:“媽媽好像已經記起來了。”
何桐抓著頭發,發出哀聲:“啊——”
謝瑜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進來:“怎么了?”
何桐抱住謝瑜:“瑜姐,救救我!”
幾分鐘后,謝瑜總算明白她在苦惱什么。
謝瑜也有點難辦,這突然間從哪里找一個孩子代替諾拉?
謝瑜思索時,余光看到——秦斯儼!
她湊到何桐耳邊,悄聲說:“你覺得小儼怎么樣?”
何桐瞪圓了眼睛,倏地看向秦斯儼。
秦斯儼直覺不好,漂亮的眉眼緊蹙。
何桐驚訝的話都說不利索:“這,這不能吧?”
倒不是衣服的問題,而是小儼能答應嗎?
何桐目光多落在秦斯儼身上幾次,他就猜出,這兩人‘密謀’什么了。
秦斯儼:“諾拉是女孩,我是男孩。”
所以,不行。
他不會穿裙子。
何桐攤手,果然行不通。
既然秦斯儼主動說出來,謝瑜也不再遮掩。
聞言,她一針見血的問:“諾拉這次秀場服裝都是裙子?”
何桐看一眼,秦斯儼小臉堪比黑臉的秦總。
她吞吞口水:“那倒不是,主題是亡命公主和忠誠騎士,除了公主回歸那一套,都是騎裝。”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科技賽博時代背景下機車騎裝。”
公主和騎士都是賽博機車騎手!
謝瑜看向秦斯儼。
何桐和諾拉也看向秦斯儼。
小林懿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然后保持隊形,盯!
秦斯儼:……
*
四人回到何家別墅,喬娜也剛到。
她說著安排人送衣服,但到底還是不放心,想親眼看看何桐和諾拉。
喬娜看到車,立刻喊出聲:“桐姐!”
何桐驚訝一瞬,又覺得這丫頭是會做出這樣的事。
何桐車上下來,嗔怪:“是不相信桐姐,親自來監督?”
喬娜看著何桐,忽然想哭:“才不是。”
明明只是幾天沒見,她覺得桐姐好像變了。
一行人進何桐工作間,喬娜聽到何桐說諾拉被換下來,立刻驚聲道:“什么?我不同意!”
諾拉安靜地坐在一邊,把漂亮的長裙往上拉一些,讓喬娜看到她紅腫的腳踝。
“姨姨,諾拉這次是真的是愛莫能助。”
喬娜瞪圓眼睛,蹲在她面前,眼神控訴看向何桐: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被親爸爸綁架,被安全找回來,這不算沒事?
算了,何桐也不想讓喬娜知道那些糟心事。
何桐:“換成他。”
何桐給喬娜示意,秦斯儼的方向。
喬娜跟在何桐身邊好多年,當然認識秦斯儼。
喬娜伸手摸摸何桐的額頭:“這也不燒啊,怎么盡說胡話?”
何桐給她一個‘我認真的’眼神。
喬娜貼著何桐耳朵問:“桐姐,你是怎么請動這尊小神的?
“咱們的主題是公主!公主!公主!各種平面廣告都做好了。
“這也來不及改!”
何桐:“男扮女裝的公主?因為要生存不得不成為公主?”
喬娜愣了一下,桐姐腦袋轉的這么快嗎?
她竟然覺得也不是不行,甚至更有感覺?!
公主和騎士,每人五套服裝。
生存與黑暗中的騎士,以純黑色為主。
從一開始的一點亮片,跟著公主逃亡,身上亮色逐漸變多,到公主重回王宮,騎士站在公主身邊,服裝是半白半黑。
騎士保護公主,而公主將騎士帶離黑暗。
公主是清冷的,高高在上的。
在設計時,以純白為主,點綴紅色,彰顯公主野心。
何桐:“小懿,你先換上第一套,試試看。”
林懿乖巧聽話。
何桐又把目光轉到秦斯儼身上。
秦斯儼:“這套不要。”
他指著的是公主壓軸服裝,紅與白漸變,也是唯一一套裙子,裙擺是熱烈的火焰,上身是白羽織成。
是公主爬上權利巔峰,也是公主浴火重生。
不論服裝設計的初衷是什么,都無法改變它在秦斯儼眼中,是長裙!
公主的五套服飾都特別符合諾拉清冷小美人的氣質,尤其是最后一套長裙,簡直是為諾拉量身定制。
但,現在換成秦斯儼……
何桐和喬娜看向謝瑜,如果有誰能勸秦斯儼,那只有謝瑜了。
謝瑜攤手,表示無能無力,讓秦斯儼救場,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氣氛僵持時,諾拉的小小驚呼聲,吸引幾人關注。
順著小諾拉的視線看過去,是一身機車騎手服的林懿。
何桐和喬娜都呆住了。
這完全是她們想象中的黑暗騎士,淡漠如同機器人,冷漠,不曾將任何東西放在眼里,他的生命里只有公主!
肩上熒光藍發光,更是給林懿的蟄伏添上幾分神秘!
林懿:“何阿姨,可以嗎?”
脆生生的童聲,立刻讓幾人從之前的氛圍中脫離。
何桐眼中滿是驚喜:“簡直太棒了!
“當我看到這套衣服成品時,我就覺得小懿特別合適!”
謝瑜震驚之后,忙看一眼秦斯儼,正好撞見秦斯儼眼中劃過的驚艷神色。
她再次暗暗感慨,如果當初收養小懿的是自己該多好!
林懿得到何桐肯定的回答后,目光落在秦斯儼手上。
秦斯儼不知道什么時候,抓著那套長裙。
林懿漂亮的眼睛睜大大的:“小儼,你……”
秦斯儼頓時像被燙了手一樣,放開長裙。
“這一套,我不穿!”
語氣十分堅定,不容商量。
諾拉的腳踝有傷,秦斯儼替她是板上釘釘的事。
既然如此,那只能改版!
何桐和喬娜在一邊商量。
喬娜從何桐工作室離開后,成為職業服裝設計師。
何桐雖然不是設計師,但多年的超模生涯,她對服裝的敏感度非常高。
喬娜:“改成長筒褲,加寬下擺,形似長裙,怎么樣?”
何桐一手抵著下巴看著長裙,搖頭:“如果是諾拉,這樣的改動沒問題,核心畢竟沒有變。”
問題是,現在模特換成秦斯儼,這就不一樣了。
如果還是維持原本的理念,很難和秦斯儼契合。
喬娜隨身攜帶速寫板,快速在紙上找感覺。
直筒?七分?還是錐形?
都沒有感覺!
林懿看著何桐苦惱,從手機上找出照片:“半身馬面裙,這個男孩子可以穿!
“由火焰漸變冰羽,改成大氅?”
何桐快速畫著圖片,越看眼睛越亮!
喬娜湊過來看,也是眼前一亮,只是……
喬娜:“咱們是賽博科技,這會不會太古風?”
何桐卻大膽:“古風怎么了?只準西方服飾科技化,不準華服科技化?
“不過這顏色不太好……嗯,浴火重生不適合小儼,不如改成掙脫寒冰?也是掙脫過去?”
喬娜立刻改圖,半身馬面裙是霧藍色,而大氅是墨藍,點綴白色碎鉆,做出破冰而出的效果。
上身冰羽保留。
喬娜將設計圖遞給何桐,何桐看一眼,氛圍果然對了!
何桐:“馬面裙和大氅元素重疊,端莊太多,反而不夠利落。
“換成錐形褲和長筒馬靴,顏色不變。”
很快新稿出來,非常不錯。
確定好方案,喬娜立刻叫人過來連夜改制。
*
T臺現場,林懿打著哈欠,他剛結束一輪彩排。
昨天晚上,何桐和喬娜幾人連夜改服裝,林懿也沒睡好。
臺下他困得睜不開眼,臺上他氣勢大開。
即便沒有換上服裝,也讓不少工業人員星星眼。
林懿坐在臺下椅子上 ,諾拉陪在他身邊。
秦斯儼則被叫去后臺。
“現在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沾時尚圈,真以為自己有幾個名氣就能跨行了?”
林懿眼皮微動,并沒有睜開眼睛。
諾拉側過頭看去,立即皺眉:“谷羽!你剛剛的話很沒禮貌,如果你是在說懿寶,請你給懿寶道歉。”
被叫做谷羽的是一個小麥膚色男孩,約莫八九歲的樣子,骨架偏大,一眼看過去是陽光開朗的男孩子。
可說出的話卻十分刺耳。
谷羽輕嗤:“我說的不是實話?是哪一個字不禮貌了?
“至于我說的是誰——”
他目光停在林懿臉上。
谷羽狠狠皺眉,他討厭林懿,但也不得不承認林懿長得是真好看!
更討厭了!
谷羽翻了一個白眼:“正主都不著急,你急什么?”
諾拉鮮少對一個人有外露的情緒,而谷羽是她明明白白討厭的人!
她每次參加秀場,遇見谷羽,都會被他說的話氣到。
這次谷羽倒是沒有陰陽她有個超模媽媽,是關系戶,但他嘲諷懿寶,更生氣了!
諾拉看一眼仍舊小憩的林懿,抱著胳膊生氣。
如果不是林懿睡著,她已經拉著林懿遠離谷羽這個壞蛋。
谷羽腳尖準備踢踢林懿,將他叫醒。
可他腳尖剛伸出去,林懿的小腿就換了方向。
谷羽挑眉,巧合。
他再次踢出去,林懿再次避開。
第一次諾拉也以為是巧合,她正想開口制止谷羽,谷羽已經第二次出腳,再次被林懿避開時,諾拉知道小懿根本沒睡著。
懿寶要逗谷羽,她也不再阻攔,眼睛里藏著笑意。
她還沒見過谷羽吃虧。
谷羽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被林懿耍了!
“你——”
林懿裝作悠悠轉醒的樣子,眼神還帶著一絲迷蒙:“你是誰?”
谷羽:……
他在這跳了半天,林懿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羞辱!林懿在羞辱他!
谷羽一張麥色臉,立刻漲紅:“你得意什么?如果不是何桐阿姨,你以為你能坐在這里?
“得到別人得不到的機會,不好好珍惜,還在這里睡覺!
“你才七歲,你怎么睡得著的!”
林懿:“你還挺了解我,知道我七歲。”
谷羽:“……重點是七歲嗎?重點是你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機會!
“你不會羞愧嗎?你有沒有一點廉恥心?”
林懿懶洋洋:“你沒有后臺,就在這里叫?”
“我,我……”谷羽被他一句話堵住,支吾好一會,冒出一句:“你不要臉!”
林懿和諾拉:……
兩人對視一眼,噗嗤笑了。
谷羽在林懿和諾拉眼里,像只嗷嗷嗷叫的小貓咪。
谷羽被笑得臉色更紅,一路漫延要脖子,小胸膛劇烈起伏。
氣不過的他,直接一個小拳頭砸向林懿。
林懿截住他的拳頭,反手用力,谷羽轉了個圈,手臂被別在身后。
谷羽嘴硬骨頭也硬,明明處于下風,還在挑釁:“你有本事打我!”
一旁的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勸架:“都好好玩,別打架!”
谷羽梗著脖子道:“誰要和一個走后門的人玩?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他聲音越來越小,林懿卻聽見了。
如果不是他,騎士服應該是他的。
林懿松開他的手臂,往前一推,谷羽踉蹌幾步,差點摔地上,被工作人員及時抓住。
谷羽轉身兇巴巴的瞪著林懿和諾拉。
工作人員有些尷尬,這些是他們能聽的嗎?
林懿沒有一點基礎,如果說和服裝沾點邊的,就是給一些網紅兒童服裝店做兒童模特,但那也只是平面拍照,還有后期修圖。
與秀場T臺有天壤之別。
林懿眼神冷冷:“對于廢物,是走后門,是浪費資源。
“你知道對于強者,這叫什么嗎?”
谷羽被他直視時,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什、什么?”
林懿:“是機會。”
站在秀場后臺處的何桐和謝瑜都聽到林懿的話,一本正經的小懿,真是又酷又萌!
好喜歡!
谷羽反駁:“你拿了好處,當然為你自己辯解!
“你敢說沒有何桐阿姨,你能站在這里,你能拿到今天壓軸服裝嗎?
“你不能!”
林懿:“激怒我?想讓我說,‘我穿你的服裝也可以贏你’,然后順勢和我換服裝?”
谷羽背脊一僵,大聲喊:“你胡說!
“不過這確實是你證明自己的機會。
“你,不會不敢吧?”
谷羽被林懿戳中心思,有一瞬間的慌張,但很快扭轉局面!
林懿就是一個漂亮廢物,如果不是仗著一張好看的臉,討何桐歡心,他有什么資格和我爭?
林懿:“我敢不敢都沒有義務向你證明什么,倒是你,這么想當壓軸?
“怎么辦呢?你,沒,機,會。”
一字一頓,谷羽簡直要瘋了。
谷羽咬牙,恨不能直接給林懿一拳,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他能得到何桐的幫助!
諾拉是何桐的女兒也就算了,他林懿憑什么?
谷羽攥著小拳頭:“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
林懿本來已經不欲再搭理他,聽到打賭,頓時來了興趣。
直接開口問:“獎品是什么?”
小財迷,關心的永遠是多多錢!
第059章 第 59 章
谷羽愣了一下, 支支吾吾,自己就是腦袋一熱,隨口說說, 自己能提供什么獎品?
一時間氣氛凝滯,場面安靜,所有人都在等他說話。
谷羽梗著脖子,臉色漲紅。
“我, 我可以用純金高達手辦做賭注!”
林懿:?
雖然不知道高達是什么, 但他聽得懂純金!
林懿皺眉, 谷羽和江軒不一樣,谷羽雖然脾氣傲,但他是小孩子。
他雖然喜歡賺錢, 但還沒到騙小孩子的地步。
不是他有良心, 而是這會給何阿姨帶來麻煩。
對于一個出言不遜的小孩子,他不過是想給對方一點教訓。
想要讓傲氣的人低頭, 最痛的打擊方式, 是在他引以為傲的方面打敗他。
具象一點,想摧毀一個廚子的傲氣, 那就做出這個廚子的拿手菜,卻比他得到更多人的認可,稱贊。
誅人,不如誅心!
周圍懂行的工作人員,聞言倒抽一口涼氣。
純金高達手辦,當初預售的價格是88萬。
限量10個, 現在想買都買不到。
沒想到谷羽這么豁得出去!
林懿聽到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 眼神怪異的看向谷羽。
一個小孩子打賭,賭這么大?
林懿目光藏著兩三分審視, 這人該不會是有什么陰謀?
買我命呢?
不不,不對,法制社會,除了江奇翰和李聞杉這兩個法制咖,誰會動不動要生要死的?
谷羽很忐忑,既希望林懿答應,又害怕林懿答應。
他也追《寶貝旅行》綜藝,從何桐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林懿時,他就有不好的預感。
他認為,林懿進入時尚圈是早晚的事。
因為那是何桐啊,國際超模!
從何桐在個人社交上說,要帶個朋友參加私人秀場,他就知道是林懿。
果然,他心心念念很久的‘騎士’被內定。
果然,他在秀場現場看到林懿。
昨天彩排時,他沒有看到林懿時,心里有一絲雀躍,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只是一覺醒來,他就在秀場看到打盹的林懿。
他再也無法忍受,他控制不住想用最刻薄的話,羞辱林懿!
結果林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沒關系,他知道林懿愛錢!
真是庸俗的癖好。
哪個男生不喜歡高達?又是林懿超喜歡的錢!
林懿沒理由拒絕這樣的賭注。
可,可是他也是男孩子,純金珍藏版高達也是他的心頭摯愛啊!!!
林懿沒有錯過他眼底的心疼,差點沒崩住笑了。
林懿板著小臉,小大人似的說話:“你一個小孩子,賭這么大,你家長會打你屁股。
“你也別說我欺負你,把那個什么純金達,換成普通的就行。
“至于我的賭注,一百萬好了。
“你放心,我奶奶很好,她同意我支配自己的零花錢。”
工作人員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現在小孩都這么豪橫嗎?
好像,谷羽比林懿大一些吧?林懿叫谷羽小孩子,那他是什么?
谷羽絲毫不覺得這是林懿在給他臺階下,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谷羽抱臂,氣呼呼,頭頂就差冒煙了。
“我不用你假好心!”
別的東西,他可能真的做不了主,但純金高達是他自己賺錢,拜托爸爸的朋友幫忙買的。
林懿輕輕嘆氣,小朋友還是太年輕,網上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沒有經歷社會的毒打!
谷羽見林懿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不爭氣的東西。
他,他他憑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谷羽攥緊小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到底賭不賭?”
林懿:“賭。”
良言難勸該死鬼。
谷羽:“好!這次的私人秀場有一個特殊環節,在場嘉賓和評委在走秀結束后,給每人投花。
“結束時,我們誰的花多,誰贏。
“怎么樣?”
林懿點頭:“可以。”
谷羽得到林懿肯定的答復后,忍不住得意的笑。
林懿這個傻子,該不會真的以為他是童星,就比我有優勢吧?
雖然是私人秀,但因為何桐的緣故,來參加的都是業內有名有姓的人,尤其是評審,更是是商業的翹楚。
甚至連國內頂尖的時尚雜志,EV雜志社的主編都親自過來參加。
可以說今天來參加這場私人秀的嘉賓和評審甚至不把小明星放在眼里。
林懿是誰?一個只是有一點流量的童星而已。
真以為世界都圍繞他轉呢?
林懿啊林懿,到底只是一個七歲小朋友。
相反,谷羽在圈子里已經算是小有名氣,即便今天的評委不是每個都認識他,但多少都對他有幾分眼熟。
不是因為他參加的秀場多,而是他優秀,讓他們記住了他。
谷羽似乎已經看到林懿輸了以后,躲在后臺抹眼淚的樣子。
一想到這樣的畫面,他恨不得叉腰哈哈大笑!
谷羽心情大好,走到林懿面前:“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說完從他身邊路過,故意去撞林懿的肩。
林懿躲閃,谷羽根本沒碰到他一點衣角。
然而諾拉站在他身后,谷羽撲空后直接撞到諾拉。
“哎呦!”諾拉踉蹌兩下,看似被撞得身形不穩,被迫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你這人真沒禮貌!”
谷羽怔了一下。
他雖然也看諾拉不順眼,但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谷羽真沒風度,一會挑釁林懿,一會又去撞諾拉。”
“噓,小聲一點,別被他聽見了。小孩子而已,哪里懂什么?”
“什么嘛,他只是小,又不是傻,他這樣沒禮貌,還不是父母的問題……”
就差直接說他沒教養了。
谷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狠狠瞪了諾拉一眼離開。
離開的時候正好迎面撞上何桐,他腳步一頓。
即便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也有復雜的觀感。
他一方面崇拜這個只身在國際時尚圈闖出一片天地的超模,又不喜歡她用人為親的做法。
谷羽不僅沒有和諾拉道歉,甚至對何桐也是火氣直沖的語氣:“何老師,你也聽到我和林懿的賭約吧?”
何桐點頭,其實她還挺看好谷羽這個孩子,只是這孩子的脾氣確實有點不好。
如果只是脾氣問題,倒也沒什么,優秀的人有一些特別的癖好或性格,這很正常。
偏偏他……
何桐想到兩年前,她和谷羽爸爸的談話,搖了搖頭。
谷羽又繼續說:“何老師,會公平公正,絕不會給林懿開綠燈吧?”
何桐:“自然。”
何桐說完拍拍掌,所有人都被她吸引注意力。
何桐:“你們也聽到兩個小朋友之間的比試了吧?
“在場的所有人,我希望你們都守口如瓶,不要對任何嘉賓和評委透露對賭的內容。
“能做到嗎?”
場內人異口同聲:“沒問題,桐姐!”
何桐看向谷羽,谷羽輕哼哼一聲離開。
林懿絲毫沒有被谷羽影響,他扶起諾拉詢問:“你還好嗎?”
諾拉湊近他耳邊,小聲說:“我故意的。
“他根本沒撞疼我,我討厭他。
“以前在秀場遇見他,他也是這樣對我冷嘲熱諷。
“我覺得他,可能有一顆壞掉的腦袋。唔,不太正常。”
秦斯儼看著這兩人咬耳朵,抱著手臂,目光沉沉。
謝瑜有些擔心:“小懿這孩子,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總是碰上糟心事?
“谷羽這孩子,我有印象,他在京市的幾場兒童秀表現很不錯,很有天分的一個孩子。
“怎么就和小懿過不去呢?也不奢求兩人能成為朋友,這怎么剛見面,就針尖對麥芒。”
何桐搖頭:“這事怪我,小懿這次純粹是無妄之災。
“我經常帶諾拉參加私人秀場,但你也知道諾拉在這方面沒什么天分,但參加的多,努力終歸有回報,再加上有我這個媽媽在,諾拉在圈子里小有名氣。
“谷羽認為是我給諾拉塞資源,給諾拉鋪路,認定諾拉是被硬捧起來。
“谷羽,他很不服氣。”
謝瑜怔了怔:“可諾拉是女孩,他是男孩,他們根本不是一個賽道,甚至都不是競爭對手。”
何桐也疑惑:“小小年紀,嫉惡如仇?”
她和諾拉,在谷羽眼里就是大反派?
謝瑜認真點頭:“是小孩子會有的想法。”
說完,兩人噗嗤一笑。
不是嘲笑谷羽,只是感慨谷羽的孩子氣。
身為父母,把自己的最好的給孩子有什么錯呢?何桐每次給諾拉的機會,都是消耗她積攢的人情,并不是搶奪別人的機會。
不管怎么說,林懿在谷羽眼里就是搶他資源的壞人。
謝瑜撞撞何桐肩膀,小聲地問:“你老實告訴我,‘騎士’最初定的模特是不是谷羽?”
何桐:“谷羽的確是初選候選人之一,但復選他就被排除。
“他專業能力確實很高,但外形不符,他更偏陽光開朗。
“如果沒有小懿,‘騎士’或許會由另一個女孩子完成。”
謝瑜:“小懿還真被你連累了。”
何桐:“冤枉,小懿如果不是因為各方面都十分契合,就算是我力薦,喬娜和設計團隊也不會同意!”
而谷羽并不知道這一切。
謝瑜認真分析:“谷羽不僅專業能力強,秀場經驗更是豐富,小懿這次勝算很小。”
何桐下意識想反駁,昨天的試裝分明很驚艷,但真正站在秀場上,需要的是應變能力,經驗的確很重要。
謝瑜見她也是猶疑不定的樣子,伸手拍拍她肩膀:“好了,你也別太擔心。
“即便小懿輸了,也沒關系,一百萬而已,我們悄悄給他補上就是了。
“小懿可是堅定做演員,說起來,比起你,我想小懿更需要奚嵐的‘提攜’。”
何桐嘆氣,似乎已經認定林懿贏不了谷羽。
反倒是放松許多。
何桐:“盯上小懿的可不止我,我給你透個底吧。
“在F國的時候,嵐姐似乎在籌備電影,已經在和導演那邊交涉了。
“嵐姐也在觀察小懿,指不定下期節目開拍時,就聽到奚嵐邀請小懿參演的事情。”
謝瑜頓時來了興趣:“我聽說奚嵐籌備的電影似乎大型歷史片,是為了沖擊獎項,會邀請小懿?”
何桐:“這我不清楚,不過小懿這么優秀,總會有機會的。
“就算沒機會,我有爸爸的錢,給他量身打造電視劇,又有什么不可?”
謝瑜認真地看著何桐。
何桐輕咳一聲,側過低聲說:“瑜姐姐,你不覺得小懿和諾拉很般配嗎?”
沒錯,她是存了做丈母娘的心思。
謝瑜:“……那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何桐詫異:“誒?什么意思?”
“當然是有人和你搶的意思。”
謝瑜說完轉身離開,何桐驚了,立刻挽住她胳膊撒嬌:“誰啊?誰和我搶?嵐姐?
“綿綿那么小,嵐姐怎么舍得?”
謝瑜有些好笑的點點她腦門:“諾拉也只是比綿綿大一歲!”
何桐:“到底是誰?是誰啊?好姐姐,你快告訴我……”
*
下午三點,主題秀正式開場。
后臺忙碌成一片,化妝換衣,嘈亂的聲音,來來往往的人……
谷羽怔怔坐在化妝臺前,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公主換人了,不僅換人了,還換成了秦斯儼!
他,他不是秦氏集團太子爺?
他參加什么秀場?還是作為公主出場!
何桐是不是瘋了?她是要把她身邊的人都塞進時尚圈嗎?
一個林懿還不夠,又加上一個秦斯儼!
他倒要看看,這兩人能展示出什么東西?
氣死了,氣死他了!
最先出場的是科技賽博背景下的普通民眾,讓嘉賓和評委熟悉風格。
緊接是王宮侍衛兵。
為了突顯科技感,寬大T臺中間放置一排懸浮機車,現場布置十分用心。
評委看著第一批模特出場,不時點頭,亦或是湊近一些交談自己的看法。
喬娜在后臺,看著評委們的反應,就知道這次秀場成功了!
進入工作狀態的何桐和平時判若兩人,氣場頓時如同出鞘的利劍,鋒利帶著冷意。
“快,接下來是重點,重要臣子出場,7號你的位置很重要,穩住!”
7號就是谷羽。
何桐又依次指出其他人的問題,士兵回到后臺,大臣出場。
谷羽早已習慣秀場燈光。
踏入T臺的那一刻,他已經成為科幻世界中,王宮里奸佞臣子!
他睥睨一切,卻在王室成員面前卑微。
他仿佛走在王宮的長廊上,在公主叛逃后,他走上權利高峰!
評委看到谷羽時,眼前一亮,以燕尾服為載體,紳士皮囊下是狼子野心。
長靴踏過,正紅色的邊緣染上純黑,仿佛跌入黑暗。
評委滿意的點頭,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感想。
“剛剛那是谷羽吧?相比一個月前在京市的秀場,他似乎又成長了。”
“是啊,這孩子很有天分,說不定會成為下一個何桐。”
“喬主編似乎很看好他?”
喬主編就是EV雜志社的主編,也是國內頂尖的主編。
能入他的眼,未來不會差到哪里去。
喬主編正要點頭時,秀場燈光轉變,騎士出場,黑色信條,如同生長在暗夜之中,似是藏在黑暗中的利刃。
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連同和他錯身而過的谷羽。
那一瞬間,谷羽差點停住腳步,他被林懿的騎士影響了。
是肌肉記憶和臨場經驗讓他走完全場。
他的落幕,而場上的人卻在欣賞戲劇高潮。
林懿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游走。
直到公主出現,他被強勢拉出一步。
秦斯儼的氣質本就高冷,穿上偏中性的服裝,柔和一些線條,卻讓人能從中感受出力量感!
那是睥睨一切,那是踩在污濁上掙扎,那是毀滅陳舊蕭條腐朽王室的力量!
谷羽回到后臺,第一次沒有直接換下一套服裝,而是去看林懿,甚至被秦斯儼吸引。
小小年紀的他,并不懂什么含義,他只有直觀的感受。
搶眼!
他們抓著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這個競爭對手!
T臺上的公主和騎士相互成就。
一切似乎都淪為背景板。
“谷羽?”喬娜看見谷羽站在那里,看著秀場,有些焦急:“快速換衣服,他們快下來了!”
谷羽機械地換裝,換妝。
直到他再次上臺。
評委們還沉浸在林懿和秦斯儼帶來的強烈震撼中,再次看見谷羽,本是帶著期待。
這次的秀場不論是現場布置,還是展示的服裝都遠遠超出他們預期。
這完全不是私人秀場的規格,已經可以媲美專業秀場。
然而谷羽的表現,像是失去了生命力,毫無特點。
喬主編皺眉,這孩子是怎么了?
他有些失望,不管發生什么,都應該穩住心態,抓住自己的節奏。
不然,如何走的更遠?
期間也有國王和王子的精彩走秀,如果沒有騎士和公主,他們兩人也是十分優秀。
直到最后一場,公主的出場再次震驚眾人!
墨藍大氅,點綴碎鉆,即便沒有設計師的解說,眾人也能看出其意義。
掙脫寒冬,飛向高空!
而騎士再也不是黑暗中的利劍,他摘下面具,和公主攜手。
他們相輔相成,成就彼此!
最后由喬娜帶著所有模特謝幕。
現場響起轟鳴掌聲!
喬娜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心里激動無法平靜:“感謝各位嘉賓,各位評委能參加這場私人秀。
“也十分感謝桐姐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完成小女孩時期的夢。
“接下來,是問答環節。”
評委從專業以及設計構思上提問,喬娜回答的游刃有余。
直到有人問:“公主和騎士,看起來是兩個新人小朋友,可我怎么瞧著有點眼熟?”
喬娜笑笑:“老師還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們是新人。
“至于他們是誰,我想不需要我過多介紹。”
她話音落下,頓時有人說:“那不是林懿和儼哥嗎?”
這一聽就知道是秦斯儼的粉絲。
被提醒的眾人仔細看過去,還真是!
“我看完全場,竟然沒認出他們。”
“如果是第一次走秀,這表演力,十分優秀。”
“秦斯儼我并不好奇,有何桐和謝瑜在,算穩定發揮。讓我驚訝的是林懿,他真的讓人感受到騎士身處黑暗中的孤寂,也很好展示為公主的手中一把出鞘的刀!”
眾人開始討論起來,全完忽略公主是男孩。
喬娜準備好的解釋,都沒用上。
喬娜:“接下來,是最后環節,每位嘉賓和評委都有一個腕花,大家可以把腕花投給自己喜歡的小模特哦。”
一共六十位小朋友,站在T臺兩側,而評委的腕花只投給主創人員。
包含林懿和秦斯儼一共十五位主創。
如果和其他小朋友在一個賽道,有失公允。
林懿一改冷冰冰的場上形象,乖巧可愛的按照嘉賓的要求展示衣服。
秦斯儼還穿著最后一套大氅,小臉冷冰冰的。
盡管如此,腕花遙遙領先的竟然是他。
谷羽驚訝又釋然,秦斯儼雖然是第一次,但展示能力確實很強。
幾分鐘之后,林懿收到的腕花和秦斯儼齊平。
谷羽也收到略低于林懿的數量。
但谷羽發現,林懿的腕花逐漸變多,連秦斯儼也無法追上林懿。
谷羽腦袋里一瞬間閃過陰謀論,是不是何老師和評委打過招呼了?
直到喬主編也將腕花投給林懿,林懿道謝后,谷羽捏著自己的小竹籃,沒忍住問道:“叔叔,你為什么把腕花投給他?”
你是不是被何桐阿姨要求的?
你不是自愿的對不對?
他這么想的時候,腦子卻不斷閃過林懿在T臺的表現,如果換成我,換成我……
谷羽發現自己做不到林懿的地步。
喬主編對谷羽的‘質問’有些驚訝,但他認真地解釋:“因為這位小朋友很好的展示服裝的本意,他所展現的氣質,與服裝相符。
“另外,他明顯舞臺經驗不足,卻展現十分靈氣。
“讓觀展的我,感覺到很舒適。”
谷羽瞪圓眼睛看著他,是的,他看到林懿出現在T臺上的第一眼是震驚,然后是舒適。
甚至讓他下臺后,也忍不住再回頭看。
不用比了,不管林懿有多少腕花,在他心底,自己都是輸的那個。
他臉上滿是沮喪。
林懿說的對,對于強者這不是走后門,是機會。
谷羽知道喬主編,同樣的展臺,喬主編注意到林懿,而沒有注意到他。
自己就是廢物,自己或許根本不適合時尚圈。
林懿一把奪過谷羽的籃子,將他腕花都倒進自己籃子中。
谷羽呆住了,震驚的嘴巴張成小小的圓形。
林懿瘋了嗎?
林懿認真看著他:“知道我為什么搶走你的腕花嗎?”
谷羽只呆呆看他,沒有反應。
林懿出現幾分怒其不爭:“因為你不配,給你腕花的叔叔阿姨都是認可你,你呢?
“因為這個帥氣叔叔的三兩句話,你退縮了?懷疑自己根本不適合T臺了?”
谷羽猛地看向林懿,他、他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這能怪我嗎?
我從四歲開始學,到現在已經四年了。
占了我人生的一半,結果輸給兩個第一次上T臺的人。
這擱誰,誰不崩潰?
谷羽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癟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他現在就像一顆壞掉的檸檬,不僅酸還壞。
一旁的‘導火索’喬主編聽到林懿說他是帥叔叔,有點開心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笑,沒看見谷羽都要哭了嗎?
自己如果真的笑了,谷羽估計得哭得超大聲。
林懿繼續輸出:“那你不會勤學苦練,打敗我們嗎?”
谷羽傻傻地‘啊’一聲,還、還可以這樣嗎?
有其他人好奇看過來,竊竊私語,部分嘉賓和評委已經知道打賭的事。
卻不知道打賭的內容,只當小朋友玩鬧,沒放在心上。
何桐穩住事態后,松了一口氣,打賭的事可千萬不能傳到網上,不然又是一百萬又是純金高達,被網友知道,兩個小朋友都得挨罵!
另一邊谷羽摸一把眼睛:“你說的對,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對手!
“我會把你當成一生勁敵!”
他本就是傲氣的人,剛剛陷入自我懷疑情緒中,才會輕易想到放棄。
現在被林懿點醒后,又重新燃起斗志。
幸好沒人聽到,他反思的4年職業生涯,占據他人生一半的話。
若是被大人們聽到,這會大概已經笑成一團。
4年,念完小學甚至還需要6年,自己怎么能受到一點點挫折就放棄?
林懿把自己籃子里的腕花倒出一半,塞給谷羽:“怎么?你要改行?”
谷羽:“啊?什么改行?”這話題是不是轉的有點快?
林懿解釋:“我要成為演員,你是模特,怎么比?”
“你怎么能成為演員呢?”谷羽急了,甚至伸手去抓林懿的衣服。
秦斯儼立刻擋在他面前。
谷羽傻乎乎的想把人扒開:“你過去,我和林懿說話呢。
“你一個以后要當總裁的人,湊什么熱鬧?”
秦斯儼:……
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
林懿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他只是聽到何桐阿姨說谷羽很有天分。
他不想因為一次小小摩擦,就耽誤谷羽。
可谷羽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奇怪?
他粘著我干什么?
秀場結束后,林懿收到好多名片,其中包括喬主編的。
他對喬主編的印象,一個很愛笑的叔叔。
這句話如果被喬主編手下的編輯、攝影師知道,大概各個都要摔電腦。
愛笑?他簡直就是行走的制冷機!
秀場現場的林懿,實在不耐煩谷羽黏糊糊的跟著他。
“林懿。”
林懿正煩躁怎么擺脫谷羽時,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看到印泉,眼睛一亮!
他頓時覺得,印泉看起來也沒有那么討人嫌了。
他來江城兩個任務已經完成,是時候離開了。
眾人告別后,林懿回寧城,謝瑜也訂了晚上回京市的機票。
還有最后一天假期,林懿打算陪陪姜奶奶和阿婆。
而他第二天醒來時,看到秦斯儼給他的微信留言,是一張圖片。
上面是打印黑體字:秦,乘坐私人飛機,必定喪生!
他頓時清醒,秀氣的眉峰緊緊蹙在一起。
第060章 第 60 章
消息發送時間, 是昨天晚上十點多。
林懿思索幾秒后,撥通秦斯儼的電話。
秦家,秦斯儼正在吃早餐, 聽到手機震動,垂眸看一眼,目光微頓。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面包片,將手擦拭干凈, 然后拿起手機。
除了謝瑜外, 只有從小照顧秦斯儼的管家, 看出秦斯儼動作中有幾分急切。
秦斯儼語速比平時快一分:“爸爸,媽媽,我吃飽了, 你們慢用。”
說完之后起身離開座位, 往餐廳外走。
秦鋒給謝瑜的面包片上抹果醬:“兒子長大,有自己的秘密了。”
離開餐廳的秦斯儼在最后的手機鈴聲中, 接通電話。
“林懿。”
林懿遇上秦斯儼的事情, 即便是等待僅五十幾秒的鈴聲,他也抑制不住的焦躁。
電話被接通那一刻, 他才小小松了一口氣。
林懿立即問道:“圖片上的文字是怎么回事?”
秦斯儼看一眼周圍,放低聲音條理清晰地說:“我昨天到家時,家里傭人說是我的快遞。
“快遞上的訂單號以及郵寄地址、郵件人的姓名,聯系方式都是假的。
“我昨天晚上查看過監控,的確是郵遞員投放到我家的郵件中。”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知道,這個郵遞員專門負責秦家居住這片區域, 趁郵遞員沒有防備下, 將快遞摻雜在秦家其他快遞中。
而送到秦家的快遞會經過專門檢測,確認沒有危害之后, 再送到秦家人手中。
林懿皺眉:“所以,查不到是誰送的?”
秦斯儼應聲:“嗯。”
他應聲之后又繼續說:“看來有人和你一樣,有預知夢。”
林懿:……
自己才沒有什么預知夢,自己只是穿進話本時溺水昏迷中,腦海里出現話本的內容。
林懿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尤其被人暗中盯著的人,是主子!
秦斯儼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被嚇到,聲音都帶上一點臉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安撫意味:“對方給這樣的提示,或許沒有惡意。
“甚至,是在提醒秦家規避危險。”
只是,如果沒有林懿之前對秦斯儼說過同樣的話,他或許只會當做一場惡作劇,丟掉。
林懿卻是在思索,話本中有這樣的橋段嗎?
如果有,以秦斯儼的視角寫的話本,一定會提及,秦鋒發生意外后,秦斯儼后悔沒有重視紙條的內容,而紙條也會成為和扳指一樣的特別物品。
林懿仔細回憶后,發現并沒有。
電話中秦斯儼分析:“將紙條送到我手中的人,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兇手,對方很自信,所以這是預告犯罪。”
一部分兇手很享受這樣的過程,既能捉弄別人來獲得快感,也能展現自己超強的能力,這類人具有強烈的表演欲!
“二是,我之前說的,對方和你一樣有‘預知’能力,是善意提醒。”
預知能力?
呵,在秦斯儼眼里,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所以,他更相信前者。
他對林懿說的‘沒有惡意’只是不想嚇到林懿而已。
電話這端的林懿,卻和秦斯儼有相反的想法,他覺得對方是善意提醒。
至于是具體原因?他的直覺。
但他依然不喜歡這種暗中窺探。
林懿:“這件事謝阿姨和秦叔叔知道嗎?”
秦斯儼:“我還沒有告訴他們。”不然也不會出來接林懿的電話。
紙條上寫的‘秦,乘坐私人飛機,必定喪生!’而秦斯儼卻從林懿那知道,這個‘秦’指代的是秦鋒,自己的父親。
林懿藏著秘密——
林懿既然不想說,他也不追問。
他更不愿意林懿的秘密,暴露在別人面前!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他能感受到林懿對秦家沒有惡意,甚至對自己有種莫名的‘保護’?
而這種‘保護’,更像是林懿在透過自己,在對另一個人。
秦斯儼不喜歡,甚至陰暗地想,林懿想要認真對待的人,根本不存在!
而林懿認為,這關乎秦家的命運,秦鋒知道或許會更有利。
林懿小小建議:“小儼,我覺得謝阿姨和秦叔叔應該知道這件事。”
秦斯儼沉默一會,他從林懿那第一次聽到消息時,一是不信任林懿的話,也對林懿的‘預知夢’并不相信。
二是,告訴父母后,他拿不出實質性證據,無法讓父母信服,同時可能會讓他們對林懿產生異樣想法。
尤其是當時,距離林懿說發生在第三期節目錄制之后,他認為有足夠時間徐徐圖之。
只是沒想到,會意外收到一張‘警示’字條!
現在有這張紙條,他和父母說起這件事,也算有個緣由。
秦斯儼思索后,對林懿說:“我會把紙條的事情,告訴他們。”
正事說完,秦斯儼又順便問道:“你是今天來京市和節目組匯合,還是明天直接飛安城?”
林懿:“先去京市匯合,和你們一起飛往安城。”
第三期,拍攝地點在安城,一個歷史文化名城。
秦斯儼:“好,我等你。”
寧城,林懿站在臥室窗戶前,向外看去。
遠處是連綿的山脈,天空澄凈。
他卻無法靜心。
雖然話本中,秦鋒是在秦斯儼結束第3期的拍攝后出事,但現在危機提前爆出來,會不會改變原本的劇情?
是往好的方向改變?還是,不好的方向……
想到劇情改變,林懿不免想起何桐。
話本中,以秦斯儼視角展開,何家的介紹和結局只有寥寥幾筆。
何桐和諾拉在第4期拍攝結束后,便沒有繼續參加以后來的拍攝。
之后一直沒有何桐的信息,直到秦斯儼回國,謝瑜病重時提起至交好友何桐,秦斯儼才恍惚,他的何阿姨,很多年前故去。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林懿的干預,李聞杉的計謀會成功,何桐會死。
由一個小小的茶葉,揭開背后籌謀多年的謀劃。
話本中,秦斯儼在謝瑜去世后,調查公司與華昌醫藥公司合作一事,才慢慢揭露何桐死亡真相。
李聞杉在何桐死后,控制吳媽的女兒,威逼利誘吳媽,迫使吳媽頂上殺人的罪名。
而現在的吳媽卻因偷竊何桐的珠寶、營養品等被提前關進去,反倒是擺脫替死鬼的命運。
可是最初改變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為而何桐邀請林懿參加秀場,并暫時在她家中。
何家能改變命運,是因為何桐只是書中配角,秦家呢?
秦家能改變在話本中,既定的結局嗎?
咚咚——
敲門聲打斷林懿的沉思,林懿:“請進。”
印泉站在門框處,穿著居家服:“還以為你在睡懶覺,醒了就出來吃早飯。”
林懿點頭,正要出去,印泉卻皺眉看他:“拖鞋。”
林懿低頭看一眼,自己光著腳丫子站在地上。
印泉走到床邊,拎起童趣小拖鞋,遞到林懿腳邊。
林懿睜圓眼睛看他,不僅沒穿,甚至向后退一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印泉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對不起,之前是我態度不好。”
林懿迅速搶過自己拖鞋,飛快穿上:“不用道歉,我對你態度也沒好到哪。
“咱們彼此彼此,繼續保持就好。”
印泉:……
聰明小孩果然沒那么好哄。
印泉跟在他身后出臥室后,林懿瞧見姜華坐在小花廳的窗邊。
他走過去關心地問“奶奶,你身體好一些了嗎?”
姜華唇色依舊泛著白,但精神不錯,說話時微微咳了兩聲:“好多了。”
林懿和印泉去江城那天,姜華就病倒了。
這也是印泉回到寧城拿藥后,沒有立刻趕回江城照顧林懿的原因。
他留在寧城和阿婆一起照顧姜華。
林懿有些內疚,從他認識姜奶奶后,沒見她生過病,那天他提過治眼睛后,姜奶奶就病倒了。
姜奶奶,她應該有很重的心病。
林懿輕輕嘆氣,即便不把脈,他從姜華的面色上也能看她出郁結于心,長久這樣下去,病倒是遲早的事情。
將來也會影響壽數。
林懿挑著在江城發生的好玩事情和姜華說說,想逗她開心。
阿婆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桌:“好了,再聊下去,就能準備吃午飯了。
“小懿快去洗手,吃飯。”
林懿離開后,姜華臉上的笑,逐漸消散。
姜華雖然看不見,但憑著感覺,面向窗外。
她偶爾會想,小懿如果是女孩子,她會以為妹妹回來陪著自己。
讓她心里存著一絲慰藉。
阿婆見姜華傷神的模樣,搖頭嘆氣。
小姐的心病,難醫!
幾分鐘后,四人在餐桌前坐下后,林懿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婆頓時心里一咯噔,很熟悉的場面。
上一次林懿也是這副小模樣突然和她們說,要臨時去京市。
阿婆笑得勉強:“小懿,你不是說今天要陪阿婆去菜場,去公園嗎?
“你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對吧?”
林懿漂亮的眼睛里盛滿愧疚。
可愛乖巧的讓人恨不得把他抱在懷里哄著。
阿婆嘆氣:“……去吧,去吧,但再不能有下一次了。”
林懿立刻笑著點頭:“下一次一定多陪陪阿婆。”
阿婆倒不是真的責怪林懿,如果不是記掛她和小姐,林懿昨天晚上,大可以跟謝家丫頭直接飛京市。
這孩子啊,是把小姐和她放在心上。
印泉皺眉:“不是明天開拍?明天直接飛往安城就好。”
今天去京市,明天飛安城,林懿真當他的小身板是鐵打的?
林懿眼神涼涼地看他一眼:“阿婆同意了。”
印泉:……
是料定他不會反駁阿婆嗎?
下午,阿婆將印泉和林懿送出門,因為姜華身體不好的緣故,她便沒有跟去機場。
明明林懿在家里也不吵鬧,可他離開,阿婆總覺得家里冷清很多。
阿婆一邊做家務,一邊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么越發覺得小懿和小姐小時候有幾分像了。
“如果小懿是女孩子,我還真當是真二小姐回來了。”
算算時間,還真差不多對的上。
姜華心頭一震,眉心微蹙:“凝露,不要胡說。”
阿婆搖頭嘆氣,不再多說。
林懿能看出姜華是心病,她這個一直陪在姜華身邊的人,又如何不知呢?
二小姐已經故去,她只希望小姐能保重身體,不要憂思傷神。
*
京市機場,一大一下下飛機后,印泉一邊打開打車軟件,一邊問:“是送你去秦家,還是去湯老那?”
林懿:“去湯爺爺那——”
“林懿。”
身后的聲音,讓林懿和印泉同時回頭。
林懿驚喜:“zh……小儼!你怎么在這?是來接人的嗎?好巧。”
秦斯儼卻和印泉視線對上。
林懿見他不說話,又喊了一聲:“小儼?”
秦斯儼:“不巧,來接你。”
林懿微怔:“我,我沒告訴你航班啊。”
秦斯儼:“從寧城到京市的航班,一共8班,很容易推算出。”
站在秦斯儼身后的古管家,瞄了一眼自家小少爺的后腦勺。
很容易推算出來?
那是誰上午就跑來機場等人,一直等到下午?
小少爺的傲嬌性格,真的很像秦總!
秦斯儼似是察覺他的目光,倏地轉頭,古管家還沒收回戲謔的目光,被抓個正著。
古管家輕咳一聲,抬頭看天,低頭看地,就是不敢和秦斯儼的目光對上。
林懿歡歡喜喜地和印泉說:“我不去湯爺爺那了,師兄幫我和湯爺爺問好。”
末了他加上一句:“勞煩了,謝謝。”
生疏,客氣,不熟,展現的淋漓盡致。
印泉:……
印泉試圖勸林懿:“沒有提前約定,這樣直接過去,沒有禮貌。
“下次提前打過招呼,再過去怎么樣?”
印泉盡量用溫和的聲音說。
林懿皺眉:“可是小儼已經來接我,而我拒絕,不是更沒禮貌。”
他其實想說‘朋友接我’,擔心秦斯儼并沒有把自己當做朋友,鬧得兩人尷尬。
至于秦斯儼為什么來接他?
當然是因為‘預言’的事,自己可以給他提供幫助。
林懿堅定的認為,這就是秦斯儼來接他的原因。
印泉孤零零地看著林懿和秦斯儼離開。
在機場二層,一個小朋友將印泉的神色看在眼里。
他小臉冷酷,問身邊的人:“和印老師一起的小孩是誰?”
孟家管家思索:“似乎是一檔綜藝節目里的童星。
“秦家的小少爺也參加了,倒是沒想到他竟然入了秦家那個小少爺的眼。”
孟朝不喜歡印老師看那個小孩的眼神,也討厭那個小孩對印老師不在乎的態度!
姨奶奶真是老糊涂了,就算想收養孩子,也應該從京市豪門中不受寵的孩子中挑選一個。
至少不會這般沒有教養,眼皮子淺。
孟朝眼里嘲諷:“想成為明星?管家,你找人針對他一下,最好趕出娛樂圈。
“做的干凈一點,不要讓爺爺和爸爸知道。”
管家頓了一下,應聲:“是。”
孟朝看著印泉離開的背影,拳頭攥的很緊。
什么東西?敢跟我搶人?
林懿并不知道,因為印泉的緣故,給自己豎了一個敵人。
不過即便沒有印泉在,以他是姜華收養的孩子身份,兩人遲早也會對上。
*
到秦家后,直到古管家離開去給兩人倒水,林懿才開口小聲詢問:“謝阿姨知道紙條后,怎么說?”
秦斯儼:“他們讓我別管,給我的理由是,這件事應該由他們大人處理。”
林懿眼神詫異,這樣的態度,他怎么覺得謝阿姨他們并沒有當真?
秦斯儼解釋:“他們可能是誤會了。”
林懿好奇:“什么意思?”
秦斯儼:“他們認為字條上的‘秦’指的是我小叔,秦鈺。”
林懿不解。
秦斯儼輕咳一聲:“我小叔的品行不太好……他以前在外面得罪很多女孩子,喜歡玩樂,甚至賭錢,每次都是爺爺出面擺平。”
林懿懂了,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林懿猶疑地問:“你,沒告訴他們,我說的‘預知夢’?”
秦斯儼沉默不語。
林懿想,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說了,謝阿姨他們當做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沒有放在心上。
二是,沒說。
至于沒說的原因,只有秦斯儼知道。
林懿偏向后一種,謝阿姨很尊重小朋友。
林懿思來想去,開口道:“我認為,現在找出幕后的人最重要,留給秦叔叔的時間并不多。
“你和謝阿姨——
“退出這期拍攝!”
如果能查明真相最好。
如果查不出,拍攝第三期的時間,就是秦叔叔最后的日子……
林懿不想秦斯儼和謝瑜,留下遺憾。
秦斯儼聞言板著臉道:“不需要。”
兩小只意見不和,對紙條的來源也沒有一點頭緒。
或許找到‘傳遞’紙條的人,就能知道真相。
京市西城,是新興發展的區域,桑安安趴在床上,看著平板里網友曬出的江城秀場視頻,打了一個噴嚏。
是誰在念叨自己?
桑安安放下平板,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紙條有沒有送到秦斯儼手中。
他上一世生病期間,服用的藥品中就有華昌藥業生產的,因為秦斯儼曝光華昌藥業,他才知道自己吃的藥有問題。
秦斯儼也算間接有恩于他,盡管秦斯儼并不知道。
即便沒有這層恩情,在他知曉秦氏總裁會被陷害,他也會提醒。
重活一次,他只想和媽媽好好生活。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給秦斯儼提醒,希望這位未來大佬能改變秦家悲慘的局面。
*
晚上,林懿見到秦家其他人。
謝瑜和秦鋒知道林懿過來,特意推掉晚上的應酬,早早回來。
秦爺爺坐在輪椅上,是一個上了年紀頭發發白的奶奶推著進餐廳。
秦斯儼拉著他走到秦爺爺面前:“爺爺,這是林懿。
“林懿,這是爺爺。”
林懿跟著喊:“爺爺好!”
隨后又給林懿介紹秦爺爺身后的奶奶:“這是姑婆。”
林懿看著這位姑婆,一身臘梅黃旗袍,氣質典雅,保養的也不錯。
如果不是那一頭白發,或許會年輕許多。
林懿跟著喊一聲:“姑婆好!”
秦婉笑容和藹:“真是個乖孩子,長得也俊俏。
“小儼這孩子也不提前說一聲,姑婆也沒準備什么禮物。
“這個玉牌你拿著。”
林懿推辭:“我不能收。”
謝瑜過來打圓場:“既然姑婆送你,你就收下吧。”
林懿下意識看向秦斯儼。
爺爺把林懿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歡喜。
這孩子不錯,長得好,品行也好。
林懿愣神的時間,姑婆已經將玉牌塞到林懿手中。
玉牌溫潤,手感很好,顯然十分貴重。
秦爺爺看一眼餐廳,皺眉問:“老二呢?今天家里聚餐的時間,他也能忘了?”
如果不是有林懿這個小客人在,秦爺爺這會早就發火了。
約十分鐘后,一個年輕男人匆匆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女人和孩子。
年輕男人發覺女人和孩子落后,停下催了一句:“快點,爸都等急了。”
女人妝容精致,栗色大卷,霧藍色緊身裙。
不需要女人走近,林懿就已經聞到香水混雜著酒精的氣味,還有淡淡的煙草味道。
似乎剛從酒吧出來。
老爺子看到老二夫妻倆,原本和潤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秦鈺在老爺子面前站定,心虛地喊一聲:“爸。”
秦鈺碰了碰妻子陸雪的手腕,陸雪不情不愿的喊一聲:“爸。”
她正跟小姐妹們在酒吧熱舞,突然接到秦鈺的電話,把她叫回家,她正心氣不順呢!
老爺子一向看不上老二的媳婦,一個眼神都不給。
跟在陸雪身邊的小男孩秦斯軒,好奇盯著林懿看。
打過招呼后,秦鈺開始解釋遲到的原因:“爸,公司最近接了一個項目,比較忙,我這些天也一直加班,真不是故意忘了今天是聚餐日子。”
老爺子不想聽他解釋,冷哼一聲,由秦婉推著往餐廳走。
秦鈺立即跟上:“爸,您別生氣了,下次我陪您釣一天魚!”
他見老爺子還不搭理自己,又商量道:“那再加陪您下一天棋,怎么樣?”
老爺子瞪他一眼:“就你那臭棋簍子,當我這個老頭子愿意和你下棋。”
秦鈺見老爺子搭理他,從秦婉手中接過輪椅扶手,推著老爺子:“這不是要您多教教我……”
等眾人在餐桌前坐下時,老爺子已經被秦鈺哄好了。
俗話說,小兒子大孫子。
這小兒子,就是討老人家歡心。
謝瑜、秦鋒以及秦斯儼對老爺子的變化,絲毫不覺得意外,只要秦鈺沒有做出出格的事,老爺子不會真的拿他怎么樣。
秦鈺比秦鋒小三歲,但性格活潑,連林懿,他也能搭上幾句話。
秦鈺給秦鋒倒一杯酒:“哥,之前和你說的澳洲分公司周年慶的事,你還記得?
“時間定在十天后,哥你那邊如果時間上不好安排,可以乘坐我的私人飛機。”
他的一句‘私人飛機’,同時讓四人拿筷子的動作一頓。
秦鋒最先恢復如初:“行,到時候我讓助理通知你。”
秦鈺又和秦鋒聊起澳洲芯片的事情。
秦鋒面上沒有一絲異樣。
飯后眾人坐在一起,喝著茶,八點之后眾人才紛紛離開。
客廳里只剩下秦鋒、謝瑜以及秦斯儼和林懿。
謝瑜:“秦鈺他……”
秦鋒:“去樓上說。”
樓上書房內,謝瑜最先開口:“秦鈺什么意思?
“紙條該不會是他搞得鬼吧?”
秦鋒雙手交握,撐著下巴:“我倒是沒看出來,他還有這個野心。”
實在是,秦鈺‘扶不上墻’的形象,太過深刻。
從秦鈺接手分公司后,一連干倒五個,其中一個甚至是大熱行業。
之后他消停一段時間,老爺子給他安排一個豪門女孩子相親,結果他轉頭喜歡上一個酒吧小太妹。
說什么都要娶對方,甚至為此要死要活。
老爺子沒辦法,只能同意。
秦鋒:“不過,也有可能是剛好湊巧。”
謝瑜反駁:“哪里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秦鋒:“小懿拿到華昌藥業資料的時間不是很巧合?
“但凡再晚一些,我已經在合同上簽字。”
謝瑜:……這還真是巧合!
謝瑜:“秦鈺肯定不簡單。”
她話音落下,外面響起‘咚咚’敲門聲。
“哥,是我!”
秦鈺?
不止謝瑜詫異,林懿和秦斯儼也對視一眼。
秦鋒:“進來吧。”
秦鈺打開門,看到所有人都在,似是愣了一下,才笑著:“嫂子和孩子也在啊。”
謝瑜一改剛才的怒氣,笑容落落大方:“剛接到節目組的消息,明天會有神秘嘉賓加入。
“兩個孩子好奇,纏著我和他們一起猜。”
秦鈺摸摸后腦勺,他對娛樂圈不感興趣,只知道謝瑜和秦斯儼參加一檔綜藝。
聽謝瑜說起圈內的事,他是真不了解。
謝瑜:“你找你哥什么事?”
秦鈺頓時恍然:“哦哦,對,我有正事和哥說,就是剛才在餐桌上說的,私人飛機的事。
“哥,我走一半才想起來,前兩天我接到維修公司的電話,飛機在檢修中,短時間內沒辦法飛行。”
林懿眼中詫異,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