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曲著腿不敢亂動,生怕碰到什么。霍覓的話就砸在他耳邊,避無可避。
方知安心跳鼓噪,手腕上冰涼的觸感愈發明顯。霍覓的力道不算太大,但方知安卻難以掙開。
霍覓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默地抵著方知安的后頸,而他額前的碎發在方知安的脖子上作亂,弄得方知安的心更亂了。
黑暗中,哪怕方知安背對著霍覓都能猜出身后的人此時臉上的神情。
肯定是帶著一點委屈的可憐,和之前每一次一樣。
“可以嗎?”霍覓又問。
沉默都變得焦灼,方知安深吸一口氣,最后下定了決心。
反正他們都已經結婚了,這些事對他們而言好像也沒什么。
就當是義務。
許久未得到回音,霍覓似乎是準備放棄了,他剛要松開手,下一秒,方知安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方知安的聲音響起,霍覓的動作一頓。
此時方知安耳朵紅得滴血,但幸好黑暗可以掩蓋一切,不至于讓他看起來太羞窘。
他緩緩轉過身,語氣有點顫地開口:“可以……但我可能不太會。”
方知安抬起頭,和近在咫尺的霍覓對視,他看不清那雙眼睛,只能捕捉到一點光亮。
霍覓像是在盯著他。
方知安的后頸突然一緊,只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危險的動物盯上了。
霍覓攥著他手腕的手忽然用了力,而他的聲音像是在壓抑什么,變得有些啞:“沒事的學長,我來教你。”
方知安的心跳快了一瞬,沒等他反應過來,霍覓的手指就一點點滑入了他的指縫,然后嚴絲合縫地扣住了他的手掌。
下一個瞬間,方知安被霍覓灼熱的呼吸包裹,隨后的一舉一動都被可以引導。
他不重欲,平時不怎么紓解,因此對自己的身體都不甚熟悉,更不用說別人。
除開兩人都記不太清的第一次親密,這大概算他們靠得最近的一次。
在床尾睡覺的圈圈被他們的動靜弄煩了,“咚”的一聲就跳下了床,但方知安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思緒早已匆匆下了線,只剩一具滾燙的軀殼,被霍覓帶著生澀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腕都已發酸,霍覓的呼吸聲才變了變。
方知安頓時手忙腳亂,抻起身就想要去找床頭的紙巾盒來收拾殘局,但他還沒完全坐起又被霍覓拖了回去。
“怎、怎么了?”方知安只覺得手心發麻。
霍覓的手卡住了他的腰窩,頭抵著他的肩,呼吸輕飄飄灑落,激蕩開一片曖昧的漣漪。
“學長,我幫你。”
此時的他像是童話中的人魚,聲音帶著不可拒絕的魔力,方知安剛松下來的情緒又再度被調動,不同于剛才,這次他似乎失去了選擇余地。
“我沒事的,”方知安磕磕絆絆開口,一想到梁巡還在家里,他更覺得難為情,“你別管了,過會兒就好了……”
霍覓卻搖了搖頭,態度鮮明地無聲拒絕。
平時他凡事以方知安為先,現下卻變得不由分說起來,根本沒給方知安逃開的機會。
他的胸口和方知安的后背無間相貼,劇烈的心跳幾乎穿鑿方知安的背脊,強烈的共振帶動了另一顆心臟。
方知安倏地睜大了眼,喉嚨底下溢出了一些聲響。
霍覓貼心地摟住方知安的腰,音色低啞提醒道:“學長記得輕點,客房聽得見。“
方知安聞言渾身一抖,咬住下唇緊閉上了眼,在心里下了論斷。
惡劣的學弟。
夜晚似乎漫長到難以計量,方知安難耐仰頭,小腿的筋脈都跟著抽搐。
他精疲力盡,胸口的戒指項鏈不知何時掉出了衣領,躺在枕頭的邊沿,繃成了一道銀色的直線。
喧囂燥熱的臥室終于靜了下去,霍覓細致地擦了又擦,還十分體貼地幫他整理好了鏈子,最后很輕地吻了吻方知安的額頭。
方知安在心理生理的雙重刺激下沒了力氣,昏昏沉沉間只覺得什么柔軟溫熱的東西碰了碰自己的額頭。
“學長,做個好夢。”
*
晚上胡鬧的太過,鬧鈴都已經不知道響了多久方知安才悠悠轉醒。
霍覓昨天就提過今天要出差,因此方知安醒來的時候他早已離開,房間變得空空蕩蕩,只有圈圈舒服地霸占著霍覓的位置,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方知安坐在床上有點懵,身邊的被窩是冷的,往常他睜開眼都可以見到霍覓,但今天整個公寓里只剩下他一個,還怪不習慣的。
他眨了眨眼,總感覺哪里空落落的。
他翻身下床快速地洗漱了一番,剛洗完臉回到床頭拿手機,來自霍覓的電話就適時響起。
“霍覓?怎么了。”方知安手還沾著水,有點濕,因此把手機用耳朵夾在了肩上。
“早上走的急,”霍覓那頭人聲鼎沸,“我來找你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
“確認學長你有沒有生氣,現在還理不理我。”
方知安一噎,忽然臉又有點熱:“你大清早在胡說什么。”
說完他又補充:“……我沒生氣,你別多想。”
霍覓笑著說:“不生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不理我。”
“我沒那么幼稚,”方知安摸了摸發燙的耳朵,“好了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出差。”
“嗯,學長再見。”
方知安放下電話,原先的空落一下子無影無蹤,也不知道霍覓哪來的魔力。
時間不早,他出臥室的時候梁巡也跟游魂一樣飄了出來。梁巡身上的校服穿得倒是整齊,只是人看起來實在沒什么精氣神,昨天剛出學校的時候還神采奕奕,這會兒又成了蔫黃瓜。
梁巡呆呆抬頭,只見方知安雙頰微紅,氣色好得不行。
”方老師,上班真的比上學好這么多嘛,你為什么看起來一點都不困。”梁巡麻木地揣起書包。
方知安拍了下梁巡的后腦勺:“想什么呢,去學校了,等會兒要遲到了。”
霍覓不在,梁巡略微變大的膽子又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看見方知安就想到令人肝顫的歷史,大清早就有些反胃。
結果方知安剛啟動引擎,梁巡的肚子就十分應景地叫了聲。
“咕嚕嚕——”
“餓了?”方知安回頭問。
“嗯,我不吃早飯就餓,”梁巡有點不好意思,他捂住了肚子,“不過現在去食堂好像有點晚。”
“沒事,我們校外買,你想吃什么?”
“小籠包吧,那個排隊最快。”
“行。”方知安應下。
一中建的年紀久,校區也老,附近都是各色居民小區,而高中西面就是一整條小吃街,什么店都有,早餐店更是不缺,頗得學生青睞。
方知安停了車,跑下去飛快買了兩籠小籠包,順便又給梁巡拿了瓶豆奶。
梁巡看見早飯眼睛都亮了:“謝謝方老師!”
“這有什么。”方知安開著車,穿過擁堵的街道進了學校。
下車后梁巡突然想起什么,他問:“方老師,昨天晚上圈圈是不是餓了?”
“嗯?”方知安不明所以。
“我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聽見它在外面叫,”梁巡想了想,“下次還是多喂點貓糧吧,圈老板年紀不小,稍微胖點總比餓壞了好。”
他說完就快步跑去了班里,獨留方知安一個人后知后覺意識到那究竟是什么,然后尷尬難言。
方知安拿出手機看了眼,現在要他對霍覓生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學校里來了幾個實習老師,都是名校的在讀生,其中有一個教的是歷史,正好被分到了方知安那。
實習老師一般來得都比較晚,開學了有一段時間才進學校,偏偏方知安要帶的這個還生了場病,來得比其他人更晚了幾天。
方知安進辦公室的時候看見旁邊的空桌上坐了個人,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你是?”方知安放下小籠包問。
男生看起來挺年輕,文質彬彬,也戴了副眼鏡。他禮貌開口:“您好,我是來這實習的,前兩天生病了所以今天才來,真是不好意思。”
方知安聽他這么一說才想起這么個人,他對別人名字都記得牢:“嗯我知道,我記得你叫陳然是嗎?”
陳然點點頭,沒想到面前這個老師還記得自己叫什么。
方知安笑著說:“我叫方知安,就是帶你的歷史老師,我教高三(2)班,到時候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好的,謝謝方哥,那就麻煩你了。”陳然也笑著回,眼神卻在方知安臉上多駐留了兩秒。
無他,方知安的臉確實會讓人忍不住留意。
陳然還在讀大學,平時接觸到的都是差不多性子的同齡人,驀然見到這么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領導”,一下沒緩過勁來,心跳漏了一拍。
方知安沒注意到這些,只簡單跟他交代了一下實習的事項。
昨天班里出了大事,今天那些人終于消停下去,方知安趁此機會又把紀律交代了一遍。
開學之后時間就過得飛快,眼下已經臨近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學生們或多或少也都緊張了起來。
學生緊張,方知安也不輕松。他今天輪上晚自習,傍晚的時候沒回家,去食堂簡單解決了一下。
回到辦公室看見陳然還沒走,方知安詫異道:“這么晚了還不回家?”
陳然說:“剛要走,今天筆記有點多,我理完才好回去。”
小伙子還挺上進的,方知安想。
他跟陳然不熟,也沒再多說話,一打開手機就看見了霍覓發來的消息。
【霍覓:[圖片]】
那是一張圈圈吃罐頭的照片,它饞得貓胡子全伸肉湯里了。
【霍覓:家里只有我一個[大哭/]】
【霍覓:學長,想你了】
方知安心頭一熱,忽然懂了別人口中“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樂趣。
他嘴角的笑惹眼,透著截然不同的溫柔,要離開的陳然一時之間看呆了。
“方哥你......”
“怎么了?”方知安帶著笑抬眼,但還沒等陳然回話,又笑著給霍覓回去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