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出差回來了?】
【霍覓:剛到家,圈圈問我討罐頭吃】
【圓:你晚飯吃了嗎?】
【霍覓:[圖片]】
配圖是一碗康達人泡面,里面依稀飄著一點菜葉子和肉沫,一想到霍覓忙活了一天晚飯只吃一頓泡面,方知安瞬間覺得霍覓還挺可憐的。
霍覓的消息還在繼續。
【霍覓:其實我也不餓,但是你不在我好像沒什么胃口】
【霍覓:吃什么都可以的,你上班就好了】
方知安的眉頭皺得更緊,良心不安。
【圓:晚上回來給你帶宵夜,有什么想吃的嗎?】
【霍覓:這太麻煩你了學長】
【霍覓:我都可以】
方知安回完消息,放下手機的時候陳然眼神有點呆,沒多說什么,理好東西就走了。
方知安微信給霍覓的備注就是名字,刪掉了此前客氣的前綴,然后一直用到現在。原本方知安不覺得有什么,但現在看來似乎有點生硬。
他點開敲敲打打,順溜地換了一個。
去教室之前他看了眼桌上厚厚一沓卷子,估摸著晚上最多做三張,于是隨機抽了三個幸運兒跟他一塊兒去上晚自習。
今天沈苗苗她們叫了奶茶的外賣,給方知安也帶了一杯,他白天課多沒來得及喝,晚自習拿過去倒是正好。
二班的紀律一直不錯,但凡是自習一般都沒什么人會說話,班上安安靜靜,大家都認真干自己的事。
不過文科班都有都用相同的弊病,那就是數學一般不太好。
說不太好還算謙虛的,王充裕那本就不多的頭發為文科班愁掉了大半,結果還是起色不多。
因此晚自習剛開始大多數學生都在寫數學作業,梁巡他們那個方向變得很熱鬧,時不時就有幾個紙團被拋過去。
梁巡和徐自樂也習慣了,撿起紙團來填上問題答案,然后一抬手再拋回去。
對此方知安對此很寬容,只要動靜不大就不管。
他在講臺上埋頭寫卷子,有人要答疑的話他就會和學生一起到外面,這樣不影響別人。
過了會兒寫累了,他就時不時從書底下掏出手機來摸下魚。
外面的校領導和年級主任巡邏經過,全班從老師到學生瞬間十分默契地看向面前的書頁,然后奮筆疾書。
副校長很滿意,笑著拍了拍年級主任的肩膀:“小方真的不錯啊,書教得好,班也帶得好,就是干勁稍微欠缺了點。”
方知安對此一無所知,正好遇上一道出得不錯的題目,他一延伸到其他的知識點,半個多小時就過去了。
下課鈴響,班上的氛圍驟然一松。
方知安年紀輕,算是學校里最年輕的那一批老師,比較時髦,和學生們還有不少共同語言,再加上他那張好看的臉和脾氣,下課的時候總有學生愛跑上來找方知安聊天。
方知安以前讀書的不愛和人交流,在學生面前倒是變得開朗不少,每次聽他們說笑話也覺得有趣。
班上有一兩對早戀的小情侶,下課的時候就親密地坐到一塊兒。
方知安在這方面管得不寬不嚴,只要兩個人成績不下滑,他就當不知道,但要是影響了學習,他也不手軟。
高三這段時間難熬,大家都是苦中作樂,連教室里飛進來只蛾子都是樂事。
看他們苦哈哈的怪可憐,今天方知安還拷了個歷史視頻來班里放,就當是讓大家放松放松。
梁巡坐在后排,一只手悄無聲息地伸出,眼疾手快從徐自樂那掏了點薯片。
他遠遠看著講臺邊上的方知安,而他們方老師此時也正專注地看著屏幕上的視頻,只露出一點柔和的側臉,眼角帶笑,看起來很溫柔。
“我問你個事。”梁巡突然開口。
“怎么了?”徐自樂咔啦咔啦地吃著薯片。
梁巡頓了頓:“就是我最近和我哥還有方老師的接觸不少。”
“嗯,然后呢?”
“我就是覺得我哥在方老師面前和平時不大一樣。怎么說呢……我也沒法形容,就是感覺我哥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徐自樂和梁巡關系鐵,也知道他們家家境殷實,他哥是開公司的。但對于霍覓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徐自樂卻不太清楚。
梁巡是個死腦筋,既然這么問就是遇到想不通的事了。
徐自樂一拍胸脯,準備幫兄弟排憂解難。
“那你先說說,你哥平時怎么樣?”
“平時么,看起來有點不近人情,話也不多,不過對家里人都很好。”
“那在方老師面前呢?”
“話好像變多了,還老是叫方老師‘學長’,特膩歪。”
“我懂了!”徐自樂大呼一聲,“你哥肯定是在撒嬌。”
梁巡聽這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么都沒辦法把一拳能把他打飛的霍覓和撒嬌倆字聯系到一塊兒。
“這不能吧,我哥挺高冷的。”梁巡不確定,目光猶疑地看向徐自樂。
“你懂什么,高冷這種都是對別人的,”徐自樂信誓旦旦,“撒嬌男人最好命聽過沒,我猜方老師肯定吃這套,你哥都這么膩歪了,這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說得好像也是。
梁巡終于被說服,緩緩點了點頭,“有道理。”
晚自習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最后的鈴剛響了個開頭,學生們就撒開腿就往寢室跑,爭著去洗澡搶吹風機。
方知安等人潮過去才出辦公室,他拐去旁邊街上順手買了點宵夜,準備回家投喂非常可憐的霍先生。
他提著熱氣騰騰的烤串上樓,一開門,就看見霍覓靠在門口等他。
“怎么站在這。”方知安把包摘下。
“圈圈聽見聲音了,所以我們過來等你。”霍覓說著,圈圈就跳了起來,想要伸爪子去夠方知安手里的宵夜。
肉味太香,圈圈根本耐不住性子,只想把里面的東西鉤出來。
方知安笑著把手一抬,另一只手把圈圈夾了起來:“別鬧,這是給你小爸的。”
說著他就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霍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喜歡我下次就換點。”
霍覓一愣,隨后接過吃食,被剛才的稱謂一弄,心里別提多美。
有些話他說是一回事,方知安主動說就是另一回事,霍覓倒希望圈圈再鬧騰會兒,這樣方知安還能多說兩句。
由于昨天的前車之鑒,今天睡覺前方知安特別留意了門口,確定圈圈大爺準備睡外邊才緩緩躺下。
但主臥的床就這么大,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氣息,那些零星的片段又不由分說地回到了方知安的腦海里。
他甚至還能想起霍覓掌心的溫度。
偏偏這個時候霍覓還使壞,他碰了碰方知安有些僵硬的胳膊,明知故問:“學長,你在想什么?”
方知安不動聲色收回手:“沒什么,早點睡。”
“學長,你昨天不滿意嗎,”霍覓的聲音有點委屈,“是我弄疼你了嘛?”
“下次我不戴戒指了,這樣不會硌——”
“停!”方知安越聽越不對勁,情急之下立馬叫了暫停。
他臉燒得厲害:“沒有,我很滿意……晚上別說這個。”
“晚上不說?那什么時候說。”霍覓靠近一點,輕輕摟住方知安的腰。見他沒有抗拒,就又摟得緊了一點。
他埋下頭,嗅了嗅方知安發間的香味,說:“學長,你洗發水的味道很好聞。”
“我和你用的是同一個。”方知安沒動,有點僵硬地任他抱著。
現在他確定了,親密行為之后的霍覓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不過方知安并不反感這種接觸,只是還沒完全習慣。
“這樣嗎,”霍覓語氣疑惑,“那就是你的味道好聞。”
方知安也是個正常的成年男性,被霍覓抱著這么一本正經夸實在有點受不住。
為避免擦槍走火,他企圖把話題往其他方向引導。
“對了,之前你說陳建那邊交給你,他最近真的沒來找過我,你做了什么?”這件事方知安一直很好奇,現在找著機會也就問出來了。
霍覓沉默了片刻,然后說:“也沒說什么,我找人去查了陳建和陳知洋以前的履歷,陳建當包工頭的時候工地上安全措施做的不好,鬧出過人命。”
方知安很早就不和陳建直接來往,對這些一無所知。
他聽著霍覓的話語渾身一僵,眼前又浮現起那個男人混濁暴戾的眼神。
“然后呢?”
“他之前給受害人家屬塞了點錢,那邊被他逼著息事寧人,我只是派人和陳建說清楚了這事。”霍覓簡單解釋,而那些事關威脅,或是他的另一面卻并未展露。
霍覓還沒有萬全的把握,他擔心方知安會因此對他生出怯意,因此之前他也沒有主動和方知安說起過這件事。
懷里人久久不語,霍覓的心都變得忐忑起來。
良久,方知安輕嘆了一口氣,他仰頭,安安穩穩靠在霍覓懷里。
“麻煩你了。”方知安的語氣有點低落,“如果真要做什么,你不用留情面。”
剛才的瞬間,他想到很多人,舅舅一家,陳知洋,還有媽媽。如果他的父親不是陳建,那他們這個家庭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他偏偏是陳建的兒子,他們流淌的血都是一樣的。
方知安厭惡這一點,卻無力改變。
霍覓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得低落,手掌攏上了方知安的后頸:“晚上不說這個,我們說點別的。”
黑發在他之間輕動,很柔軟,像方知安這個人一樣。
“別的是什么?”方知安任他動作,像被抓住后脖子的貓似的瞇起了眼。
“別的么,后天我們出去吃個晚飯吧,”霍覓笑著說,“學長,我的朋友都很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