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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你怎么會在這邊?”

    島上的娛樂區域和實驗區向來是不互通的,知花裕樹出現在這里很奇怪,遠山慶一很為他感到擔憂。

    越發長開的少年光彩奪目,在這種地方注定會成為鬣狗爭相啃食的對象。

    “隨手捏死了一只討厭的想要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蟲子,就被發配到這里了。”少年聳了聳肩,眉宇間的疲憊里生出藏不住的興奮,“不過我要感謝這只蟲子,它終于把我一直期盼的東西帶給我了。”

    遠山慶一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看少年神采奕奕,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微微放下心。

    學習搏擊和柔道的時候,少年一直是進度最快的那個,沒有武器的情況下,想對他做點什么確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帶給你了什么東西?”

    少年叉著腰,嘿嘿一笑,“優介,你想離開這里嗎?”

    遠山慶一失笑,“那當然想,不過除非有超能力者出現,不然沒辦法的吧。”

    是開玩笑的口吻,遠山慶一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但少年沒有笑,目光像火一樣燒灼著。

    “沒準兒真的有超能力者呢。”

    那天晚上,鼓川島上發生了一場動亂。

    遠山慶一不知道動亂是如何發生的,他從睡夢中被吵醒,聽到了哭聲和叫喊,也聞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

    他的門口倒著一具尸體,他認得那張臉。是島上的常客,位高權重的議員,被人捅了十幾刀,血和腸子流了滿地。

    遠山慶一繞過尸體,匆匆忙忙去找知花裕樹。

    “花!花——!”

    跑過一道道充斥著血腥氣的走廊,遠山慶一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里找到了他。

    那晚格外明亮的月光透過高高的彩色窗戶落入房間,銀發少年背對著他沐浴在冰冷月色中抬頭看著窗戶,像正待融化的冬雪,也像正欲展翅的蝴蝶。

    少年的腳邊同樣是一灘血泊,倒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兩鬢斑白的老人。

    “這就是鼓川島背后的主人。”知花裕樹同他介紹。

    遠山慶一又往尸體身上看了幾眼。

    原來帶給他這么漫長又巨大的痛苦的幕后兇手看起來也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也一樣脆弱,也一樣會死。

    而一切結束、自由重來的一天居然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到來了。

    遠山慶一的心里沒有想象中會有的興奮,反而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害他到如此地步的生物學父親也早埋在了黃土之下。

    沒有親人,也沒有仇人,無處可去。

    “花,離開了這里你想去哪兒?”

    銀發少年垂眸,看了看手里捏著的一只藍色幸運御守。遠山慶一經常看到他拿著這枚御守看,怕觸到他的傷心事,從來也不敢問。

    此刻終于能夠問出,“是朋友送的嗎?”

    少年點點頭,唇角勾起,“嗯,是個有點傻乎乎的朋友,他一直以為我是女孩子。”

    “那就出現在他面前,嚇他一跳吧。”

    笑意慢慢收斂。

    “算了,這么多年他肯定早就不記得我了……這樣也好。”

    時間確實足夠令一切物是人非,遠山慶一想安慰他,又覺得不管什么語言都顯得蒼白。

    那就丟開這一切吧。

    “花,離開這里后要和我一起嗎?我們可以離開霓虹,去國外開始新的生活。”

    “聽起來很不錯,不過……我恐怕去不了了。”

    銀發少年扔掉了披在身上的外套,露出腹部汩汩流血的傷口。

    常年做實驗體的經歷讓遠山慶一只需一眼就認識到,這么大的出血量,又得不到救治,活不下來的。

    “唉,就知道你會露出這種表情,還不如不給你看。”銀發少年拿手聊勝于無地捂住傷口,“沒事的,我不怕死。而且在最后的時刻,有優介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他沒有說謊,少年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次,我一點也不孤獨。”

    轉而又流露出些許糾結。

    “就是稍微有點擔心,他會不會還在找我,高明哥那種人太有責任心了,會找我一輩子也說不定……”

    遠山慶一聽著他說話,一個個音節鉆進耳朵,又鉆出去。大腦沒辦法分析那些字詞的意思,只剩下唯一那條反復循環的信息。

    ——花要死了。

    雪花要在陽光到來前融化了。

    “我一直以為他死在了那里。”遠山慶一用這句話作為故事的終結。

    “直到這次再度與他見面。”遠山慶一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些年我做過幾次整容手術改變了自己的容貌,他沒有認出我。”

    “不,我想不是小樹沒有認出你。他失憶了,忘掉了很多事。”

    遠山慶一怔了下,“原來如此,忘了也好。”

    他確實未曾往失憶這方面想過。

    得知黑發男人的名字名叫諸伏高明時,他倏然便想起了最后那天晚上知花裕樹口中的“高明哥”。

    那無疑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遠山慶一自然地認為,知花裕樹后來因為種種他不知道的原因活了下來,也離開那里,回到了自己重要的人身邊開啟了新生活。

    他并不了解諸伏高明這個人,但知花裕樹這么依賴信任他,他就肯定是個靠得住的人。

    “那些年的實驗說不準會給他留下后遺癥,他這個人對自己的身體一向不上心,總是活一天算一天,我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己,所以才和你說這些,希望你能好好對他。”

    知花裕樹無意識地哼了兩聲,黑發男人連忙安撫性地拍了幾下他的后背,低聲道:“別怕,我在。”

    安撫好懷里的人,諸伏高明抬起頭,“謝謝你告知我這些事情。”

    他終于知道了,當年的分離之后,小樹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倘若不是這個人告訴他,恐怕就算小樹恢復記憶,也一輩子不會向他提起。

    他的小樹怎么會經歷這么多的苦難,命運怎么舍得讓這么好的人經歷這么多的難過與悲傷?

    諸伏高明抱著他的手臂輕輕顫著。

    他還是出現得太晚了,太晚了。

    要是那時候被帶走的是他就好了,或者至少把他一起帶走,讓他能陪在他身邊。

    諸伏高明將懷里人的臉頰貼上自己胸口,輕輕閉了閉眼。

    遠山慶一不想再打擾他們,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離開那座島后,他輾轉去了國外定居,那些過去的事情原本已被強行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不去想也能渾渾噩噩地活。

    然而幾個月前,他回到霓虹給母親掃墓,意外得知當年的母親的死亡事件中也有老管家和那個女人的參與。

    遠山慶一這才決定復仇,給一切做一個真正的了結。

    會和知花裕樹再次重逢是個意外,這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有了可靠的人照顧,也就沒什么可以擔心的了。

    “遠山先生。”

    諸伏高明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有句話說‘朋友有信’,意思是說朋友之間應當守信。你是小樹珍貴的朋友,你答應過他,會好好活著。小樹他剛剛一直在說夢話,似乎有恢復記憶的傾向,等他醒過來,一定想要再見到你。”

    遠山慶一頓住腳,無奈嘆氣,“你這個人太聰明了,也不好。”

    ……

    伴著亂七八糟的夢境,洶涌的記憶被灌入腦海。

    知花裕樹想起了一切。

    原來并沒有另一個知花裕樹的存在,一直都只有他一個。

    在肉文世界從高塔之上一躍而下后,他就被系統綁定了。系統將他帶入現實,還仿照原本的身體給他捏了個新身體。

    要一比一捏出原版所需的能量太大,最終退而求其次捏了個小孩版。

    小孩被外婆撿回了家,才有了知花裕樹這個名字。

    知花裕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給系統打工,只是小孩子能跑的地方非常有限,直到兒時的那起意外發生,知花裕樹的業務都非常慘淡。

    到了封閉的島上就更別提打工這茬事了。

    直到那個膽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男人上島,最大的逆鱗就是被強迫的知花裕樹二話不說直接把人刀了,從男人尸體身上搜出一件寶物。

    知花裕樹攥著幸運御守虔誠許愿,一發抽出了超能力獎勵。

    本以為能靠著超能力順利逃脫鼓川島,結果馬失前蹄,在和boss的大戰里中了彈。

    他那時候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是系統第二次救了他,還幫他封鎖了過去的記憶。

    記憶是有重量的。知花裕樹自己無知無覺,可他被能量勉強修補支撐的身體無法托起這么多沉重的過往。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該殺的人都已經殺干凈了,知花裕樹痛快地決定扔下一切過去,重新開始。

    人總不會一直倒霉下去!

    于是系統將他以前的記憶鎖在大腦深處,又調整修改了關于那天晚上的部分記憶,喚醒了新的知花裕樹。

    記憶封鎖的效果很好,這么多年知花裕樹都沒有出現過記憶松動,一直到進行身體修復的時候,這把記憶的鎖也被當成異物進行了清理,出現松動。

    在這棟城堡的地下被熟悉的場景刺激后,記憶之鎖徹底脫落,塵封的過去再次露出水面。

    像是看了一場漫長的電影,時隔多年再想起那些事,知花裕樹的心情已然變得平靜。

    他不是會被困在過去的人,也討厭自怨自艾。

    他承認自己的人生是比一般人倒霉了一些,但那又怎么樣?那么多的荊棘他也硬闖了過來,縱然滿身傷痕,可他還是成長為了現在這樣的知花裕樹。

    他長得漂亮,又勇敢強大,有好多人喜歡他呢!

    他超級幸福,其他人就悄悄羨慕去吧。

    口亨。

    知花裕樹迷迷糊糊地從夢境和混亂的記憶里醒來,臉頰貼著的溫熱而柔軟的東西下傳來沉穩有力的跳動聲。

    被記憶沖擊,還未恢復正常運轉的大腦像生了銹的機器人似的卡住了,沒能分辨出這是什么聲音。

    可是很令人安心。

    又往懷里縮了縮,慢慢恢復運轉的大腦開始傳遞信息。

    ——是心跳。

    是高明哥的心跳。

    他蹭了蹭,從對方懷里抬起頭,銀白色睫毛掀開,灰色的眼瞳像兩顆帶著吸力的寶石。

    遠山慶一已經離開了,這間廢棄的陳舊實驗室只剩下兩個人。

    銀發少年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淡淡紅暈和淺淺薄汗,渾身散發著清爽的香檸檬味道。黑發男人將他裹在懷里,兩條長腿微屈,呼吸沉沉的。

    知花裕樹伸手抹了下他的眼角。

    “高明哥,你怎么哭了?很難過嗎?”

    諸伏高明手臂肌肉緊繃,深深地看著他,眼角幾滴淚浸潤得一雙鳳眸勾魂攝魄,看得知花裕樹喉嚨發緊,本就發軟的身體更軟了。

    “小樹,我欠你一聲遲到的抱歉。”他極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對不起,花了這么久才找到你。”

    知花裕樹歪了歪腦袋。

    “嗯,我確實有點生氣,我要懲罰高明哥。”

    他戳了戳黑發男人的胸口,感受到身下的肌肉繃得更緊,又改戳為摸,逼得男人不得不有些狼狽地啞聲阻止,“小樹。”

    一下子就石更了呢。

    這個姿勢藏都沒法藏,只能被一覽無余地攤開。

    知花裕樹滿意地看著諸伏高明臉上歉疚難過的神色褪去大半,染上對他的情欲,氣息微喘地忍耐著,眼神無法控制地冒出些許侵略性。

    明明是最為冷靜理智、知節守禮的男人,卻會因為被觸摸幾下就露出暗含攻擊性和占有欲的一面。

    “就罰高明哥這一生都要喜歡我、愛我。”

    黑發男人怔了下,緩和了些許氣息,輕聲應允,“好。”

    知花裕樹在他腹部摸到了領帶尾端,拽住,進一步拉近距離。

    諸伏高明的目光深深沉下去,垂眸看著眼前開合的淡色唇瓣,一點點描摹它的邊緣。

    “高明哥,我現在可以給你答案了。”

    滾燙的呼吸近在咫尺,更加炙熱的那部分也強勢得無法忽視,好像馬上會戳破衣服,狠狠捅進來。

    知花裕樹不確定這是否是合適的時機,但他想讓諸伏高明聽到這句話。

    他顫著嗓音輕聲道:“我愿意。”

    我愿意被你欺負。

    第132章

    升入大二的時候,知花裕樹終于松口同意了鄰家哥哥諸伏景光的交往請求。這個傻乎乎的青年一開始以為又一次被拒絕,沮喪的表情都已經浮了出來,又生生頓住。

    “小樹,你剛剛說什么?”

    “你要是沒聽見就算了,當我沒說。”

    “我聽見了!”諸伏景光急急忙忙地把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心上人抱進懷里,“你不能反悔。”

    他抱得太用力,知花裕樹被勒得呼吸不暢、眼冒金星。為了不成為史上第一個被擁抱勒死的受害者,他積極展開自救,卯足了勁在黑發青年腰上掐了一把。

    他的手勁可不小,曾在小學拔河比賽中帶領全隊奪得全面優勝。

    而諸伏景光感受到腰間尖銳的疼痛,樂呵呵笑了。

    太好了,原來不是夢!

    就是這樣,知花裕樹大二、諸伏景光大四的時候,兩人成了一對情侶。

    那時候正處于櫻花季,粉嫩嫩的花朵把東京的天空都熏出了紅暈。

    書上說,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正適合動物發情。知花裕樹覺得自己之所以頭腦一熱便答應了諸伏景光的交往請求,其中少不了這燥熱春天的功勞。

    當然,他確實也很喜歡他。

    兩人交往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牽手,也不是親吻,而是向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正式匯報戀情進展。

    電話打過去,那頭沉默了很久。

    “景光,你和誰交往沒有必要讓我知道。”

    “抱歉哥哥,我太高興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和你分享。”

    要說這個世界上誰對諸伏景光對知花裕樹的感情了解得最深,那必然是他的哥哥諸伏高明。

    打從孩童時,諸伏景光誤以為知花裕樹是個女孩子,發出想讓他做自己妻子這樣振聾發聵的聲音起,到他終于發現對方是個男孩子,于是天都塌了,再到他琢磨明白無論小樹是男是女,他都一樣喜歡對方為止,每一段心路歷程,諸伏高明都被迫清清楚楚。

    “祝賀你得償所愿,景光。”

    身為哥哥,這個時候自當表達祝賀。無關哥哥本身的情緒,這是基本的禮貌。

    在知節守禮這方面,諸伏高明從不讓人失望。

    對于知花裕樹而言,戀情讓不讓諸伏高明知道似乎也沒什么區別。對旁人來說,這或許至少意味著某種稱呼上的轉變。而知花裕樹,之前和之后,他一樣稱呼對方“高明哥”。

    在知花裕樹小時候,諸伏家發生過一起案件。諸伏夫婦雙雙死在那起事件中,家里就只剩下兩個孩子。

    那之后,得了失語癥的諸伏景光被親戚接去了東京,諸伏高明則仍舊留在長野。他拒絕了親戚的照料,一個人生活在曾經熱熱鬧鬧的家里。

    外婆可憐他,經常招呼諸伏高明來知花宅做客,甚至還給他單獨收拾了一個房間,就在知花裕樹的臥室隔壁。

    反正照顧一個孩子是照顧,照顧兩個也是照顧。這個大的還能幫她管教小的。

    外婆常跟知花裕樹說,高明為人沉穩,要多聽哥哥的話。

    所以知花裕樹從小就很崇拜這個年長他八歲的哥哥。對方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比在任何人面前都乖。

    對知花裕樹來說,諸伏高明和親哥哥也沒什么兩樣。

    而他自己,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弟弟。

    那個時候,比起人在東京,只能偶爾見面的諸伏景光,知花裕樹對諸伏高明更熟悉得多。

    直到他大學考入了諸伏景光所在的學校。

    變天了。

    諸伏景光就像一種入侵了知花裕樹個人世界的變異植株,隨時能在他視野中的任何地方長出來,給他排憂解難,講些甜言蜜語。

    知花裕樹最受不了甜言蜜語,拿糖衣炮彈去打他,一打一個準兒。

    所以他最終會喜歡上諸伏景光并答應同他交往也沒什么奇怪的。

    交往的第一個學期,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和交往前沒什么變化。一起吃飯、鍛煉身體、逛街、看電影……哦,還有牽手和接吻。

    第一次接吻是在教學樓后的樹底下。

    下課的時候知花裕樹和同班的男同學說了幾句話,收下了對方遞過來的情書,禮貌拒絕,轉了個彎就被黑發青年拽進黑暗里,按在樹干上親了下來。

    吻技一般,都不給他換氣的余地。

    但景光在吃醋,知花裕樹決定只要別把他憋死,就隨便景光親,但不妨礙他嗚嗚咽咽、哼哼唧唧地表達不滿。

    在知花裕樹差點因缺氧窒息而死前,諸伏景光放開了他。

    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因為某個人意外闖入。

    “hiro,你在這……啊,抱歉!”

    某個人是諸伏景光的好友,名叫降谷零的金發混血兒。

    他是諸伏景光來到東京后認識的好友,就是他治好了景光的失語癥。

    諸伏景光第一次把降谷零介紹給知花裕樹認識的時候,他因為學生社團的事情被臨時叫走,剩下一金一銀兩個人在咖啡館氣氛僵硬地坐了半個多小時。

    知花裕樹絞盡腦汁地找話題試圖讓場面不要那么尷尬,但降谷零雖然每句話都有回應,卻幾乎不曾抬頭看過他。

    諸伏高明曾經教過知花裕樹,和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才比較禮貌。

    知花裕樹看降谷零和咖啡館服務生以及別的同學說話都很講禮貌,唯獨對他不講。于是他斷定,這個金發男人不喜歡他。

    這也沒關系,知花裕樹從不指望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他甚至能理解降谷零為什么不喜歡他,大抵是因為他是那個搶走了對方摯友關注度的狐貍精吧。

    沒關系,無所謂,知花裕樹很大度。

    頂多是故意在降谷零面前秀秀和男友之間有多恩愛。

    這次也是一樣,被吻到缺氧的知花裕樹瞥見降谷零來了,咬咬后槽牙,捧起諸伏景光的臉吻回去,熱情得令諸伏景光招架不住。

    第二個吻結束的時候,降谷零不見了。

    諸伏景光石更了。

    黑發青年慌張得恨不得以死謝罪。

    “小樹,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

    知花裕樹不知道他在慌什么,他對他石更不起來才需要道歉吧。這么精神還這么大有什么好道歉的?

    對于這種事,知花裕樹不是態度保守的類型。喜歡一個人,當然會想要和對方一起做快樂的事。

    男歡男愛,理所應當。

    雖然知花裕樹沒和人做過,但他有種迷之自信,感覺自己會超擅長這個。

    兩人之間第一次嘗試是在交往后的第三個月,學校邊的情侶酒店。

    諸伏景光緊張得吻和手都在發顫,生怕弄疼了身下的人,知花裕樹稍微哼一聲,他都要停下來仔細觀察一下。

    拉長了的感覺更加磨人,知花裕樹暗自懷疑這家伙其實就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快要進來的時候,諸伏景光手機鈴聲響了。

    是降谷零的來電。

    知花裕樹伸手給掛斷。

    沒等幾秒又響了。

    諸伏景光居然把進去了的一部分撤出來,啞著嗓音猶豫道:“可能是有什么要緊事。”

    什么要緊事,就算明天是小組作業的ddl,今晚也要等他先吃到肉。

    知花裕樹惡狠狠地拿起手機,看也沒看地接通電話,“我們要做AI,請你兩……不,三個小時后再打過來。”

    那邊沉默了許久,知花裕樹正要掛斷,卻聽到低緩磁性的嗓音從聽筒傳出。

    電話會使聲音失真,但這嗓音知花裕樹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以至于很難認錯。

    “是我,小樹。”

    是諸伏高明。

    知花裕樹被嚇到褪色,弟弟的東西抵在那里差一點就能擠進來,居然這時候接到了哥哥的電話。

    阿巴了好一陣兒才找回聲音,“高、高明哥,有什么事嗎……”

    “不是要緊事,明天再說也一樣。”諸伏高明頓了下,“記得做好保護措施,別弄太久,會受傷。”

    知花裕樹沒有開免提,但房間這么安靜,足夠讓兩個人都能聽到通話。

    諸伏高明的威力對兩個人來說都是致命的,對方明明沒有責怪或勸阻,但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然高懸頭頂。

    “景光,還做嗎……”

    “……下次吧。”

    “嗯。”

    最終兩人只是互相幫忙用手弄了出來。

    第一次嘗試,大失敗。

    知花裕樹進行復盤反思,覺得這件事都怪降谷零。

    可惡金毛。

    這件事造成的影響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暑假到來,騰騰熱浪席卷,夏日的蟬鳴聲浪不歇,知花裕樹終于重振旗鼓,打算第二次勾引男友,和他一起做愛做的事。

    學校放假后,知花裕樹和諸伏景光雙雙回到了長野。諸伏高明工作后,為了更方便,在長野縣警察本部附近另租了一間公寓。因為工作繁忙,很少再回諸伏宅這邊。

    知花裕樹家里還有外婆在,很多事不方便當著長輩的面做,諸伏宅就成了小情侶偷偷做壞事的地方。

    放假的第一周,知花裕樹就被按在沙發上吻了個遍,結果因為家里缺少某個必需品沒能做到最后。

    知花裕樹知道男友第二天就買回了全部必需品。

    他們都一樣渴望著對方,只差一道引線點燃。

    知花裕樹自愿成為引線。

    諸伏景光被朋友約出了門,短信上說大概晚上九點會回來。

    知花裕樹看好時間,提前把自己洗干凈,做好準備,穿上特別的衣服后又在外面套上普通睡衣。

    為了助興,他還準備了酒,一瓶波本威士忌。

    知花裕樹長這么大從來沒喝過酒。他拿出玻璃杯倒了一杯,澄黃的酒液看起來和飲料也沒什么不一樣。

    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

    好嗆,好辣,在嘴巴里含了很久才咽下去。

    知花裕樹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一種人叫一口倒。

    一點酒精便足夠令他暈頭轉向。

    人類出臺禁止酒駕的法令自有其道理。醉酒者不講道理,最擅長指鹿為馬。

    知花裕樹搖搖晃晃地闖進男友的房間,縮進男友的被子里,等著男友回來拆開他這個香噴噴的禮物。

    勾引計劃到這里都很順利,除了莫名的頭暈目眩外,一切正常。

    知花裕樹迷迷糊糊地盯著床頭柜看。

    上面擺著兩張照片,一個是景光的,一個是他的。是兩人兒時的照片。

    知花裕樹還記得,他的那張,攝影師正是高明哥。

    是景光特意找哥哥要的照片嗎?

    他窩在被子里笑了笑。

    被子上有種很清淡的木調香,沉穩又清爽,和景光平時的味道不太一樣,但知花裕樹同樣喜歡。

    時針將將指向九點時,外面傳來了開門聲。

    第133章

    為了查清一樁連環殺人案,諸伏高明連軸轉了大半個月,終于將兇手緝拿歸案那天,上司給他放了幾天假,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假期很長,諸伏高明沒有回那間單獨租住的公寓,而是回了自己真正的家。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朝知花宅看了一眼。

    知花裕樹的房間在二樓西側,推開窗剛好能看到諸伏家的大門。上學的時候,諸伏高明回家總會在門口稍微停留一會兒。

    知花裕樹要是看到了他,一定會拉開窗戶沖他擺擺手,大叫:“高明哥!”

    從孩童時代到少年時期,一聲聲這樣叫著他長大。

    放了暑假,那孩子應該會回長野,但房間此刻熄著燈,大概已經睡下了,也可能不在家,和景光在外面玩。

    大學正是貪玩的年紀,熱戀期的情侶自然每時每刻都想膩在一起。

    諸伏高明繃緊唇角,收回思緒,開鎖,進門。

    連日的工作讓他十分疲憊,不想再思考別的事情,只想快點洗漱睡覺。

    家里有兩間浴室,一個在走廊盡頭,一個在諸伏高明自己的臥室。

    推開臥室門,沒有開燈,在黑暗里厭倦地扯下領帶,隨意地扔在椅子上。諸伏高明覺察到自己情緒上的不同尋常,他將此完全歸咎于工作的繁忙,而沒有任何別的緣由。

    脫掉襯衫,打開淋浴。

    或許是精神過于緊繃導致的錯覺,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香檸檬味道。

    那是知花裕樹最喜歡的身體乳的味道,這么多年都未曾變過。

    諸伏高明蹙起眉頭,將淋浴扭向涼水。

    真是昏了頭了。

    嘩啦啦的水聲打破了夜色的靜謐。

    暈乎乎的知花裕樹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

    九點十分。

    他懊惱地用手臂撐著床鋪坐起來,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喝醉了,唇齒間還殘留著翻涌的酒氣,好在沒影響到原定計劃。

    景光還在洗澡。

    知花裕樹搓了幾下臉讓自己打起精神,悄悄用手機前置攝像頭確認此刻的狀態。

    很好,非常好看,而且那點翻涌上來的酒意將他平日雪一樣又白又冷的臉染上了淺淺的紅暈,桃子似的可口。

    景光能頂得住?

    必然不能。

    知花裕樹又灌了一大口波本威士忌。再醉一點也不要緊,他喜歡自己臉頰上的紅暈。

    可惜景光沒開燈。

    他怎么不開燈呢?有這么好看的男友,不開燈怎么欣賞得到。

    知花裕樹悄悄縮在被子里。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過了一會兒,浴室門拉開,男人走了出來,在床邊坐下。

    臥室的遮光窗簾效果太好,知花裕樹只能極勉強地通過一點模糊的輪廓和聲音判斷景光的位置。

    他在擦頭發,動作太慢了。

    擔心自己再睡過去的知花裕樹主動出擊,從背后抱住了男人的腰,親昵地先湊上去吻了吻耳垂,含糊著說:“歡迎回來。”

    男人的身體僵住了,渾身的肌肉驟然緊繃。

    黑暗中,知花裕樹勾起唇角。

    每次親親都是這樣的反應,他的景光真可愛啊。

    他把男人拽到床上,翻身擠到他懷里,手臂纏住脖頸,捕捉到柔軟的唇瓣。

    耳畔的呼吸聲驟然亂了。

    男人一手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順著脊椎往上,插進發間按住腦袋,停了一會兒后,微微用了些許力道壓向自己。

    男人身上穿著的浴袍系得一絲不茍——也不知道馬上都要睡覺了把浴袍穿得這么正經有什么意義。

    但這無疑增添了知花裕樹的樂趣。

    手指順著脖頸下滑,落到腰帶處輕輕勾開。男人的肌肉緊實得恰到好處,當然,要是胸肌再練得大一點就更好了。

    他的手還要再往下,卻忽然被捉住。

    兇狠的吻也隨之停下。

    “……小樹,你喝醉了。”男人的嗓音啞得變了調。

    “我是喝了一點酒。”知花裕樹大方承認,“聽說這樣會更有興致,做起來更順暢更舒服。景光,我還做了別的哦。”

    “小樹,我……”

    沒給對方繼續說話的機會,知花裕樹輕輕啄著他的下唇吻,帶著對方的手解開自己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

    沒有燈光,只能靠摸的。

    他帶著男人摸自己身上纏繞的絲帶。

    “這是給你準備的禮物,你真的不要嗎?”

    黑暗中不能視物,卻更方便了一切遐想。雪白的禮物打著絲帶,正等著愛人親手拆開。

    知花裕樹不信景光會不想要。他是有一點點喝醉了,可是腦袋清醒得很。

    耳朵也非常靈光。

    耳畔難耐的喘息和吞咽說明了一切,更何況炙熱的那部分還在不斷變大。

    知花裕樹含住了對方的喉結。像是最后一根弦也被強硬扯斷,男人將他按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吻疾風驟雨般落下。

    從唇瓣到鎖骨,再到胸膛……比往日兇狠粗暴得多,帶著些許發泄的味道,可是很快就停止了,試圖分開。

    知花裕樹:?

    諸伏景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行?

    知花裕樹今天說什么也不會再讓這件事失敗,勾住打算遠離的身體,雙腿主動盤著腰,拿著對方的手指觸碰那處所在。

    濕滑的液體浸濕了手指。

    是潤滑劑。

    “我做好準備了,可以直接進來的。”

    ……

    理智告訴諸伏高明,絕對不可以再錯下去。可大概是連日加班導致的頭昏腦漲讓他失了控,他鬼使神差地探進了一個指節。

    準備工作很到位,非常順利。

    他轉動角度,聽著知花裕樹毫不掩飾地發出聲音。

    真好聽。

    小樹喝醉了。他小時候偷酒喝,也這么醉過一次,清醒過來后把醉酒時的事情忘了個一干二凈,甚至連自己喝過酒都不記得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一口就倒的體質。

    從那以后,諸伏高明就沒讓他再碰過酒。

    大概率這次也是一樣,等明天早上酒醒他什么也不會記得。只要輕一點、仔細清理干凈,或者不完全放進去,誰都不會發現。

    不會發現的。

    諸伏高明忍耐地閉了下眼,抽出手指。

    啵地一聲。

    “景光?”知花裕樹疑惑地叫了聲,“怎么不繼續了?”

    諸伏高明苦笑了下。

    自己這到底是在干什么?這可是自己親弟弟喜歡的人,也是把自己當親哥哥看待的人,要是真的做下去,自己還算個人嗎?

    那么多書,真是白讀了。

    他擦干凈手指,摸索著給知花裕樹穿睡衣。對方不肯配合,委屈地質問:“景光,我都這樣了你居然停下來,你是不是外面有別的人了。”

    諸伏高明的動作頓了下。

    他不能承認自己不是景光,而是他的哥哥,那樣的話,假如知花裕樹醒了酒還記得這個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這件事最好就終結在這個晚上,讓一切都回歸正軌。

    他也不能放任小樹誤會景光,他們真心喜歡彼此,不該因他這個不稱職的哥哥產生誤會。

    “沒有,小樹。我只喜歡你,這一生都只會喜歡你。”

    知花裕樹感覺到一只手溫柔而留戀地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那樣的珍惜,充滿愛意。

    今晚的景光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無論是親吻的力道還是說話的語調都不太一樣。可知花裕樹的腦袋被酒精沖昏了,分辨不出那些明顯的細節。

    “好吧,”他主動貼了貼那只手,“我相信你。”

    這個時候,外面再次傳來屋門開合聲,兩人的身體同時一僵。

    知花裕樹用氣聲說:“是高明哥回來了嗎?”

    “……嗯,大概。”

    “原來如此,景光你是因為知道高明哥今晚要回來才停下的嗎?”知花裕樹趴到對方耳邊輕聲道,“沒關系,我們可以小聲一點,我會好好忍耐,不會打擾到高明哥的。”

    然而男人還是繼續給他穿睡衣,知花裕樹繼續掙扎。

    “景光!”抱怨又委屈的語氣。

    沉默了一會兒。

    男人啞聲道:“聽話。”

    知花裕樹也有過調皮搗蛋的叛逆期,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諸伏高明說一句“聽話”,他就會乖乖偃旗息鼓。

    這已經成了條件反射。

    哪怕醉了酒,也下意識聽從。

    過了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回過神,意識到這是景光不是高明哥,他沒必要這么聽話。

    “景光,我還想要……”

    知花裕樹的手指劃過腹部肌肉,抓住了炙熱灼人的部分,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在這樣近的距離終于捕捉到對方些許面部表情。

    在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后,眸底的欲望如一場風暴席卷。

    銀發青年得意洋洋。

    “你分明想要我想得快瘋了吧?”

    一時得意忘形,發出的聲音有些大。

    男人將他按進懷里,狠狠捂住嘴,知花裕樹嗚嗚著掙扎,弄出了更大的動靜,逼得男人不得不啞聲警告。

    “食不言寢不語,還想被我睡,就別說話。”

    知花裕樹乖乖閉上嘴,安分了一會兒。

    這個景光好霸道,說話好像高明哥。

    屋外又一次傳來模糊的水聲,有人在用走廊盡頭的浴室洗澡。

    必須得趁這個時間趕緊把小樹送回自己的房間。

    就像諸伏高明在知花宅有間臥室一樣,諸伏家也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屬于知花裕樹,就在諸伏高明房間的對面。

    諸伏高明把安分下來的知花裕樹最后一顆睡衣扣子扣好,頓了頓,低聲道。

    “小樹,我們來玩個游戲。你閉上眼,在我說結束之前,能做到不睜眼不出聲的話,我們就繼續做。”

    哇,景光學壞了,玩得好花。

    知花裕樹靠在他胸口親昵地蹭了蹭,點點頭。

    外面的走廊亮了燈,諸伏高明拿了件衣服蓋住知花裕樹的腦袋,將人打橫抱起。

    穿過走廊,走進知花裕樹的房間,香檸檬的味道更重了。

    把人放在床上,諸伏高明取下蓋住腦袋的衣服。

    知花裕樹很聽話,沒睜眼也沒出聲。

    這個房間的窗簾沒有拉,月光落進來,終于讓諸伏高明看清了對方此刻的模樣。

    醉酒的紅暈在雪白的皮膚上點綴出艷麗的色彩,銀白色睫毛輕顫,努力控制著不睜開眼;兩瓣淡色嘴唇被吮得像涂了一層糖霜,微微開合了一下,似乎是想說話,又忍住了。

    好乖。

    怎么會這么乖。

    黑發男人伸出一只手輕輕撫摸過那張漂亮的臉。

    這樣的錯誤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所以他也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看到這樣的知花裕樹。

    他是他弟弟的男友,他是他自小就很崇拜的哥哥——這就是他們的關系。

    以前如此,以后也會如此。

    小樹喝醉了才會走錯房間,好似一輛列車短暫偏離了軌道。

    但是很快就會回到正軌。

    如同此刻。

    諸伏高明收回手,直起身子。

    與此同時,屋外的水聲也停了。

    第134章

    九點四十分,屋門一開一合,晚歸的諸伏景光回到了家中。

    玄關處掛著哥哥的外套。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有,哥哥今天是回家了嗎?

    屋里沒亮燈,大概是睡了。

    原本答應了小樹九點會回來的,結果為了幫丟東西的老奶奶找回失物耽擱了時間,不知道小樹是睡在了這邊,還是回了自己家。

    諸伏景光在知花裕樹房間門口停了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眼,又怕把已經睡著的人吵醒。

    一旁哥哥的房間忽然傳來隱約響動。

    似乎是……說話聲?

    這么晚了哥哥在和誰說話?

    那聲音又消失了。

    算了,可能是太累了,有點幻聽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諸伏景光回房間拿上睡衣進入浴室,打算簡單沖個澡。

    只花了不到十分鐘便洗完了。他換上睡衣,一邊拿毛巾擦頭發,一邊拉開浴室門。

    疑惑地頓住腳,“哥哥?”

    他的哥哥站在臥室門口,穿著浴袍,手臂上掛著一件外套。看起來是剛從臥室里出來。

    “哥哥,你還沒睡?”

    “口渴了,起來喝點水。”

    諸伏高明轉身朝廚房走去。

    諸伏景光覺得有點奇怪。

    起床喝水干嘛還要在手臂上掛件外套?

    他跟去廚房,“高明哥,你的聲音好像有點啞,是生病了嗎?”

    諸伏高明背對著他接水,“可能是有點吹了冷風。”

    一杯水滿,諸伏高明回過身看向他,鳳眸一如往日冷靜沉穩,“還有什么事嗎,景光?”

    諸伏景光看哥哥精神還算可以,不像是生了很嚴重的病,放下心來。

    “高明哥,今晚小樹是在我們家睡嗎?”

    諸伏高明抿了口水,嗓音平淡,“不知道,我有點累,回來洗了個澡就睡了,沒聽見別的聲音。”

    可我剛剛好像有聽到你房間有說話聲——諸伏景光心想,但這很可能是他的幻聽,太捕風捉影的事情,沒憑沒據。

    “哥哥沒聽到的話,他應該是不在吧。”

    不然以小樹的性格,肯定會鬧騰得哥哥想不注意到都難。

    諸伏高明淡淡點頭,“嗯,放了假,他可能也想多陪陪外婆。”

    “說起來,我們三個也好久沒有一起了,高明哥,要不明天一起吃飯吧?”諸伏景光微微撐著廚房島臺,隔著一個臺面的距離和哥哥對視,笑了笑,“我和小樹還沒有以情侶的身份和哥哥進行過正式會面呢。”

    諸伏高明表情不動,繼續慢條斯理地喝水,“你們都是我的弟弟,不會因為你們的關系改變而改變,景光,別做這么幼稚的事情。”

    還真是哥哥會說出的話。

    “只是明天一起吃頓飯也不行嗎?”

    “我有時間的話會參與的。”諸伏高明依然端著水杯,神色平靜地說,“現在你該去休息了。”

    諸伏景光聳了聳肩,忽然注意到什么。

    “等等,高明哥,你這里好像有點紅——”

    黑發鳳眸的男人做什么都一絲不茍,連浴袍都束得規規矩矩,而在那規整的浴袍領口下,靠近鎖骨的皮膚隱隱約約露出些許紅痕。

    他下意識伸過手,想拉開看看是什么。

    隔著島臺的男人后退一步,修長的手指進一步收攏浴袍領口,擋住了那點紅色。

    “沒事,剛剛房間里有蚊子。”

    畢竟是盛夏,有蚊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諸伏景光頓了下,收回手,“那我明天去超市買點蚊香回來。晚安,高明哥。”

    諸伏景光沒再打擾哥哥,他轉身往房間走,余光瞥過那件被隨意扔在椅背上的外套,心里的疑慮依然沒有散盡。

    哥哥到底為什么喝水還要帶著件外套出來?也沒有穿,只是在手臂上掛著,倒像在遮掩什么。

    ……

    第二次做喜歡做的事情的嘗試,完全失敗!

    知花裕樹從睡夢中醒過來,看到自己衣著完好地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腦子里只有幾個大字。

    喝!酒!誤!事!

    有關昨天的晚上的記憶,他只能記起到自己喝了一口波本酒為止的事情,那之后的記憶就消失了。

    可能他喝完酒就直接上床睡覺了吧:)

    知花裕樹使勁兒回憶,也最多只能模糊地想起景光好像在房間里洗澡,然后男人微微壓在他身上,浴袍的軟毛磨得他皮膚發癢。

    鑒于他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再排除掉景光不行(他那么大那么石更怎么可能不行!)的選項,破案了。

    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嘶,原來他竟然是個澀鬼嗎?

    知花裕樹表情凝重,唉聲嘆氣地換了衣服走出臥室,正好碰上同樣走出來的諸伏景光。

    “欸,小樹,你昨晚是在這里睡的嗎?”

    知花裕樹郁悶點頭。

    諸伏景光笑了下,“昨晚哥哥說沒聽到你的聲音,我就以為你不在。”

    知花裕樹沒好意思說自己躊躇滿志結果一通白忙活的事情,“哦,因為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不過高明哥也回來了嗎?”

    等等,昨晚他的夢里是不是高明哥也出現了?好像是他和景光正在探索時,高明哥忽然回到家,把他和景光捉奸在床了……好可怕,知花裕樹打了個冷顫。

    看來上次半路接到高明哥電話真的給他帶來了過重的心理陰影。

    “我和高明哥約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飯。”諸伏景光說。

    “哦哦,好,確實很久沒和高明哥一起吃飯了。”

    結果廚房里貼著諸伏高明留下的便利貼,上面說他昨天半夜接到了緊急通知,有突發案件需要他馬上回警察本部。

    “做警察真辛苦啊。”知花裕樹感慨。

    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說:“小樹,其實等畢業后,我也想去讀警校。”

    “那很好啊!”知花裕樹眼睛一亮。

    他知道景光的顧慮,無非是擔心無論是讀警校還是當警察,能陪著他的時間都會變少。但知花裕樹喜歡的并不是能夠一直待在他身邊的景光,而是那個和高明哥一樣善良正直、樂于助人的景光。

    “距離和時間不會把我們分開的。”知花裕樹說,“只要我們彼此喜歡,那就什么都無法把我們分開。景光只管去做警察,將來成為保護我的英雄吧。”

    諸伏景光目光閃動,把銀發青年抱起來,放到島臺上吻。

    昨玉文鹽天晚上,他的哥哥就是站在這個地方喝水的。

    或許會有動作重疊的時刻。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手里捧著自己的心上人。

    那張筆鋒凌厲的便簽紙被兩人越來越激烈的動作吹開,打著旋落到地上,洇濕了筆墨。

    如同某種無聲的注視。

    ……

    “喂,孔明,你怎么在辦公室睡了?”

    大和敢助把隨便披了件外套躺在沙發上睡的男人叫醒,又扒拉著日歷看了幾眼。

    “你不是放了三天假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這么連軸轉地忙,不怕猝死嗎?”

    諸伏高明按了按發漲的太陽穴,冷淡地說:“我熱愛工作,很樂意為此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大和敢助保持著扒拉日歷的姿勢,看向好友,“你是不是失戀了?”

    諸伏高明:“……”

    “沒有,別瞎說。”

    大和敢助仔細思索了下,“也是,得先戀愛才能失戀,你要是戀愛了不可能瞞得過我。這么多年也沒見你對哪個女孩子表現過獨特的好感……嘶,孔明,你不會喜歡的是男孩子吧?”

    諸伏高明冷冷地看著他。

    大和敢助舉手投降,“好好,我不說了。不過最近怎么沒見過你那個長得很好看的鄰家弟弟,以前你忙得沒時間回家,他都會來給你送便當的。吵架了?”

    說完后盯著諸伏高明等回復。

    看起來不得到一個答案不會罷休,諸伏高明平靜地說:“他戀愛了,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我。”

    大和敢助恍然大悟,“所以不是失戀了,是失弟了。可憐的孔明變成了空巢老哥。”

    忍無可忍的諸伏高明額頭冒出“井”字,“閉嘴吧。”

    大和敢助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作為長輩還是要學會接受和放手。你只是他的哥哥,能陪著他長大,但不能陪著他老去,他會有自己的生活的。”

    諸伏高明自然明白這些道理。

    昨天深夜,萬籟俱寂,唯有蟬鳴聲此起彼伏的時刻,他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走進浴室,對著鏡子查看鎖骨處遺留的痕跡。

    知花裕樹的每一個吻都用盡了力氣,大膽而熱烈地留下屬于他的印記;而他的每一個吻,無論動作再如何劇烈,落下的力道都保留著清醒的克制。

    他沒有留下痕跡的資格。

    甚至不再有繼續做兄長的資格。

    這世上沒有哪個兄長,性幻想的對象是弟弟。

    雖然他們事實上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同時還是自己親弟弟的愛人。

    無論是哪種關系,都見不得光。

    他甚至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對小樹抱有的心思。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身上這些殘余罪證,諸伏高明看著鏡中的黑發男人,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演的只是一場有些可笑的獨角戲。

    他自然可以哄得弟弟誤以為小樹不在家里,讓他錯過這個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誘人的小樹。

    可那又怎樣。

    他們是戀人。

    他親手給小樹穿好的睡衣遲早會經由對方允許,由他的弟弟再親手剝下來。

    在他看不到、聽不見的地方,他們會做盡一切親密事。

    他們是戀人。

    ……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眨眼間大半年過去,再過大半個月,等到櫻花再次盛開之時,諸伏景光就要進入警校,成為一名警校生了。

    這段時間,知花裕樹和對方的感情非常穩定、持續升溫。

    一定要說問題的話……

    在第三次的嘗試終于大功告成后,他那食髓知味的男友便有點不知節制,時不時就弄得他腰酸背痛,最過分的那次直接在床上躺了兩天才有力氣下床。

    知花裕樹進行復盤,覺得主要原因在于男友為了進入警校提前開始了訓練,體質大幅增強——這方面的有力佐證就是對方越來越發達的肌肉。

    他能靠手臂的力量完全支撐住他,從酒店床上走到浴室。

    ……甚至直到洗完澡。

    像只精力永遠消耗不干凈的大型阿拉斯加。

    知花裕樹(主要是他的腰)是真的有點吃不消了。

    但這充其量不過是甜蜜的小問題,而且認真說起來,這也是兩人身體合拍的有力證明。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們都能算得上模范情侶。

    知花裕樹的煩惱在別處。

    在他和景光感情逐漸升溫的同時,他和高明哥的關系卻逐漸疏遠了。

    要說疏遠具體開始于哪一刻也很難說清,不過是回家的時候很難見著面,去電的時候大多都在忙,一次次地積攢下來,等回過神,彼此之間已劃下了一道隱隱約約的楚河漢界。

    知花裕樹再遲鈍也感覺到,高明哥似乎是有意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知花裕樹無法接受,他選擇直接去問。

    為什么?

    諸伏高明的回答是:“你已經長大了,我們都該有自己的生活。裕樹,我并非你真正的血緣上的哥哥,你現在是景光的男友,不該再這么依賴我。”

    這話說得該死的有道理,知花裕樹研究了一個通宵也沒找出可以反駁的漏洞。

    這件事到此時也只是令人十分沮喪,還算不上多么糟糕。

    隨著年齡增長人總是要成長的,知花裕樹要做的就是像到了一定年紀要控糖控油一樣,視死如歸地擺脫對高明哥的依賴。

    直到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春夢。

    夢的對象,不是他的男友,而是他的哥哥。

    第135章

    大早上醒來,知花裕樹尷尬地先出門繞著房子跑了五圈冷靜一下。

    他為什么會夢到這個?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他心里其實對高明哥別有所圖嗎?

    可他已經有景光了啊!

    是個澀鬼也就算了,怎么還冒出海王的傾向了!

    而且那可是高明哥,那么干凈溫雅的人,平時有點垃圾在他眼前知花裕樹都怕臟了他的眼,結果居然夢到對方那種狀態的模樣,未免太過褻瀆。

    知花裕樹狠狠唾棄自己。

    五圈跑完,在家門口碰到了同樣剛運動完回來的諸伏兄弟倆。

    當著男友的面,碰到了春夢對象——再稍微一加工就可以當某種片的標題了。

    標簽打一個大大的NTR。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尷尬卷土重來,知花裕樹怕自己的目光會泄露心虛,沒敢看兩人的眼睛。他微微放低了視線,將目光停留在胸膛的位置。

    他的男友胸肌練得很漂亮。

    相比起來,高明哥的肌肉更薄一點,但是夢里感覺到的手感也很不錯,沒有景光那么強的壓迫感,身上淡淡的木調香很令人安心……等等,等等,知花裕樹你在想什么!怎么還比較上了?!

    “小樹,你沒事吧?”諸伏景光摸了摸他的臉,語氣擔憂。

    諸伏高明也停住了腳步,隔了些許距離觀察知花裕樹的狀態。

    他的目光灼燒著知花裕樹的皮膚,讓后者渾身都不自在。

    他抬眸看著男友,悲哀地感覺可憐的景光現在就像X片里熟睡的丈夫。

    幸好現實不是電影。

    知花裕樹一言不發,微微踮起腳,勾住諸伏景光的脖子吻了上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大膽地在人前接吻(被降谷零意外撞見那次不算),還是當著兩人共同的兄長的面。

    只有幾秒鐘的當面。

    諸伏高明顯然對觀看他們接吻沒有興趣,冷淡地收回目光,進了家門。

    分開的時候兩人都氣喘吁吁。

    知花裕樹靠在諸伏景光胸口平復呼吸,聽到對方問:“怎么忽然當著哥哥的面吻我?”

    知花裕樹環住他的腰輕聲道:“因為很喜歡景光,一刻也不能等地想吻你。”

    諸伏景光聽石更了。

    和他身體緊貼的知花裕樹自然能感覺到,他噗嗤笑了,“要去我的房間嗎?外婆參加了老年旅行團,這一周都不在家。”

    知花裕樹相信自己對景光的感情,會夢到高明哥大概是切割依賴造成的過度反噬。

    歸根到底,只是意外。

    ……

    諸伏景光進入警校后,知花裕樹和他聯系、見面的時間就少了很多。

    警校管理嚴格,手機不能時刻帶在身上,每周也只有半天的時間能外出活動。要是不巧趕上知花裕樹那半天沒時間,兩人便至少兩周不能見面。

    能見面的時候,知花裕樹便會準時準點守在警校門口等著他。

    諸伏景光在警校新結識了幾個好友。知花裕樹第一次認識這幾個人,是在和諸伏景光約會的時候,從兩人身后的灌木叢里揪出來的。

    幾人慌里慌張地道歉,說他們只是想確認一下景光嘴里的戀人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人類。

    一個假裝不經意路過的降谷零得意洋洋:“我都告訴你們了,hiro不會撒謊,他就是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戀人。”

    知花裕樹很驚訝降谷零居然知道他長什么樣,這家伙從來沒看他的臉超過三秒鐘過。

    伊達航尷尬地撓了下后腦勺,“因為景光把他形容得太好看了……”

    還是個男性,這讓他們很難相信啊。

    見了真人才知道,真的有人能長得這么好看。干凈利落的棱角能明顯看出男性特征,可五官太過漂亮,又平添些許雌雄莫辨的韻味。

    難怪能把景光迷成那個樣子。

    總之,知花裕樹就這樣結識了伊達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三個人。

    得知自家男友在警校里也生龍活虎、惹是生非,知花裕樹就放心了。

    景光這家伙就是脾氣太好、太溫柔,知花裕樹總擔心他會被人欺負。但凡景光生活中也能拿出床上欺負他那個勁兒,知花裕樹也就不必擔心了。

    “小知花真的很喜歡景光啊。”萩原研二感慨,“景光是小知花的初戀嗎?”

    “是喔。”

    “哇,這么說,小知花只喜歡過景光一個人了?”

    本該毫不猶豫點頭的,可知花裕樹居然卡了一下,腦海里浮現出另一張和景光六分相像的臉。

    在諸伏高明留胡子之前,兩人甚至能達到八分相像。

    天黑了要是不開燈,都可能分辨不出來。

    知花裕樹的停頓被萩原研二抓住了漏洞。

    “看起來有過別的喜歡的人呢。”溫柔的黑發男人wink了下,瞥了眼不遠處正和降谷零說話的諸伏景光,小聲說,“別擔心,我會為你保密的。”

    “不,萩原君你誤會了。”知花裕樹馬上說,“我沒有喜歡過別人。”

    他對諸伏高明不是喜歡,而是崇拜。

    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很崇拜他。諸伏高明是知花裕樹最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學識淵博、沉穩冷靜,從頭發絲到腳趾尖,沒有哪一處是不好的。

    諸伏高明在他心里完美到連做春夢夢到他都覺得褻瀆。

    知花裕樹也很難想象會有什么人能得到高明哥。當然,假如高明哥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他也會真誠地送上祝福,希望他們一生幸福。

    景光在警校奮斗拼搏的時候,知花裕樹也在不懈努力。

    在這份不懈努力下,知花裕樹和諸伏高明的關系終于又恢復了幾分往日的親近。

    原因在于知花裕樹在萩原研二的傾情幫助下,找到了諸伏高明那番話的漏洞。

    他提著便當盒送到警察本部,在諸伏高明看過來時擲地有聲地據理力爭。

    “我今天的身份可不是弟弟,而是弟妹,不,弟媳,還是說弟夫……總之就是那么個東西,我是替男友來關心哥哥的!”

    諸伏高明頭疼得捂了捂腦袋。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聽得目瞪口呆。

    上原由衣:“等等,小裕樹,你說慢點,我有點捋不清。”

    大和敢助起碼早從諸伏高明那里知道了知花裕樹在和人戀愛,他做出簡單推理,“知花你的戀人是孔明的那個親弟弟?”

    “欸?大和警官和上原警官不知道嗎?高明哥沒和你們說過?”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像看犯人一樣審視著好友。

    諸伏高明嘗試辯解:“你們沒有問過,我認為沒有必要特意提及。”

    大和敢助說:“難怪你那幾天那么低沉,原來是兩個弟弟背著你談戀愛了,感覺被拋棄了吧?”

    “欸?欸?”知花裕樹又叫了兩聲,微微瞪大了眼睛問:“原來高明哥因為我和景光戀愛不高興了嗎?”

    大和敢助還想繼續拆好友的臺,被諸伏高明打了下手。黑發男人冷淡道:“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知花裕樹一愣,莫名感覺這句話有點耳熟。

    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到過。

    結果晚上又做了夢。

    身上的人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但他就是覺得那是高明哥。

    剛洗完澡的皮膚帶著清透的水汽,木質香調彌漫,伴著吻細密地落下來。

    “唔,輕一點……高明哥,我想抱著你……”

    夢里的人強勢得過分,他被翻了個身,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腰被掐住,即將被進入的感覺令人戰栗又期待。

    那人貼著他的耳廓冷淡道。

    “食不言,寢不語。被我c的時候,不要說話。”

    知花裕樹捂住臉欲哭無淚。

    怎么又做了這種夢?

    知花裕樹敢發誓,他在清醒的狀態下從未對高明哥有過任何冒犯的想法。那是他尊敬崇拜的哥哥,無論對方的態度如何變化,他的心里都不該有動搖才對。

    知花裕樹研究了幾本心理學的書籍。

    書上說夢中的情節和人物都是大腦的隨意排列組合,人物本身只代表某種意象,而同現實并無關聯。

    很多人都會夢到和禁忌之人做AI,這可能只是某種壓力或焦慮的表現。夢境只是需要這么一個人出現,于是大腦從你相熟之人中進行了隨意抓取。

    這就對了嘛,他怎么可能真的對高明哥有非分之想;而且真的高明哥又怎么會在床上說那么……的話,他應該很溫柔,連進入都要反復詢問才對。

    于是第二次泛起的漣漪又被知花裕樹找到合適的理由壓下去。

    這件事造成的最大后果就是便宜了諸伏景光。

    因為那個周末警校放了兩天假,知花裕樹直接拉著他去了酒店,無比熱情地纏著他,就連體力不支時也沒有叫停。

    諸伏景光覺得可能是因為見面的時間太少讓知花裕樹產生了不安全感,他為冷落了戀人而感到愧疚。

    結束后,浴缸里的水已經有些涼了。

    重新打開水龍頭,在汩汩熱流里,他把力竭的銀發青年圈在懷里,低頭吻了發頂,啞著嗓子承諾:“小樹,我會一直喜歡你。”

    知花裕樹一驚。

    “我真的沒辦法再來一次了!”

    諸伏景光哭笑不得。

    “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小樹你確實需要多做運動,加強體質了。”

    “嗯嗯,下次一定。”

    還加強什么,現在景光還會看在他被累得不能動彈的份上有所節制,再加強體質,還不得被干死在床上。

    諸伏景光看出了知花裕樹的敷衍,輕輕掐了把他腰上的軟肉。

    “多運動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我會監督你好好運動的。不要以為我在警校就沒辦法,我可以拜托哥哥幫忙。”

    知花裕樹:“!”

    不要了吧!

    諸伏景光,讓你的戀人和哥哥一起做運動,這合適嗎?!

    “不行嗎?”諸伏景光掰過他的臉笑著說,語氣溫和,“以前不是常和哥哥一起鍛煉嗎?我記得哥哥還陪小樹參加過高中的小型馬拉松比賽。”

    知花裕樹無言以對。

    是啊,為什么以前可以,現在就不行了呢?

    知花裕樹想不明白,他抱住戀人。動作激出一道道蕩漾的水波和漣漪。

    “景光,別說這些了,今晚你就要回警校了,我們再來一次吧。”

    諸伏景光嘆氣,“你真的撐得住嗎?不是靠我撈著,現在跪都跪不住了吧。”

    明知道他很容易對他石更起來,還總是想辦法勾引他。愛玩得很,體力又跟不上。

    隨便弄幾下便叫著受不住了。

    今天弄了這么多次,剛剛他看到都有些腫了,兩分鐘前還叫著沒辦法再來了,一轉眼又忘了疼。

    雖然有逃避運動……或者是逃避哥哥的嫌疑。

    不管怎么說,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諸伏景光也不可能再……

    “沒事,景光,我可以用別的地方。”

    淡色唇瓣暗示性地開合。

    “好吧,那做最后一次。”諸伏景光嚴肅地說。

    第136章

    如果要問知花裕樹,他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諸伏景光的,他也說不好。

    因為長得好看,在知花裕樹的成長過程中,向來不缺對他告白的男男女女。不過有高明哥這么一個榜樣在前,他看誰都覺得幼稚。

    對一般人的告白,他一般當場就會拒絕。

    景光是那個例外。

    從小到大從景光嘴里聽到過喜歡他,聽得習慣了,甚至能當成背景音。

    知花裕樹一度并不清楚怎么算是喜歡一個人,耳邊環繞的喜歡太多,得到的喜歡太輕易,于是便顯得輕于鴻毛。

    答應景光告白的那天是個萬里無云的晴天。

    剛運動完的諸伏景光拿著飲料朝他走過來,白色的球鞋不知道被誰踩得灰了一角,修長的雙腿輕盈地越過欄桿,笑容干凈爽朗,他彎腰把冰鎮飲料扔到他懷里,在明媚的春光里,一滴汗水打濕了睫毛。

    他下意識閉了閉眼,又睜開。

    眼睛的顏色和身后蔚藍的天空重合,仿佛有飛鳥躍過蒼穹。

    知花裕樹聽到了自己極速加快的心跳。

    他覺得這就是喜歡,于是當天晚上,諸伏景光在櫻花樹下日行告白的時候,知花裕樹點了點頭。

    “好啊,那我們做情侶吧。”

    然后欣喜若狂的諸伏景光差點將他勒死當場。

    有人說,真心瞬息萬變,沒有什么愛是恒久如初的。

    知花裕樹認可這句話,但他不在乎。他同景光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了兩人可能不會走到白首的準備。

    那也沒關系。

    至少當他喜歡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深深喜歡著他,他們沒有交錯,也沒有錯過,這就足夠了。

    等需要分開的時候,再去考慮分離的事情。

    而這個時刻,在進入深秋的某一天到來了。

    坦白地說,有點突然。

    景光剛從警校畢業不久,因為剛畢業要處理很多事情,兩人有一個月沒能見面,結果好不容易見面,對方一開口居然便是想要分手。

    知花裕樹不明白,他以為這正是兩人對彼此的愛意最巔峰的時刻,景光沒有任何道理在這個時候提分手。

    “你得癌癥了嗎?”知花裕樹小心謹慎地詢問。

    電視劇中有許多前車之鑒。要是景光真的得了癌癥,他一定要好好勸對方不要放棄治療,大不了他出道成為愛抖露,努力賺錢給景光治病。

    “……不是,和那個無關。”

    “不是這個,那你不喜歡我了?不,這個不可能。”知花裕樹自己否認了這個說法,“你愛我愛得要命。”

    沒有讓知花裕樹繼續漫無邊際地猜下去,“是因為工作 。”

    兩人特意挑了隔音很好的單間會面,諸伏景光還是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

    “是比較麻煩的工作,我需要常年在外,歸期不定。”

    從警校畢業后,諸伏景光因為優異的成績被警視廳公安部挑中成了公安,又因為身份比較干凈,被挑中執行潛入搜查任務。

    具體的細節當然不能向外人透露,但上司也說過,對家人的適當暗示在允許的范圍,至少要確保,當他明面上辭去警察工作,“失蹤”之后,他的家人親友不會四處尋找他。

    諸伏景光沒辦法向知花裕樹撒謊說自己不再喜歡他——別的都可以假裝,喜歡是藏不住的。

    這種時候說清楚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快的話可能只需要一兩年就會結束,但如果情況復雜,可能七八年,甚至更久都沒辦法回來。小樹,你愿意等我這么久嗎?”

    “那必然不可能。”知花裕樹嚴肅地說,“我絕對會在第二年就出軌的,快的話,可能第一年就出了。”

    這樣看的話,確實趕快分手是最好的選擇,知花裕樹可不想經受道德的考驗。

    夢到高明哥那兩次他已經很羞愧了。

    “……其實可以稍微哄我一下的。”

    “你都要和我分手了,還要我哄你,連門帶窗戶都沒有。”

    “抱歉,是我的錯。”諸伏景光垂下眼眸,嗓音干澀,“你生氣是應該的。”

    知花裕樹覺得自己就是心太軟。既然是景光提的分手,是他在自己和更偉大的正義間選擇了后者,那他完全可以看著對方就這么自責下去。

    但他有點舍不得。

    “我沒有生氣。”他戳了戳諸伏景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對方抬眸看著他,“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做什么。我不會生氣。”

    “當時景光要去警校我也是支持的。既然我喜歡的就是這樣正直善良的景光,又怎么能因為你要去做對的事情就生氣呢?”

    諸伏景光怔住了,喉嚨愈發干澀。

    景光看起來很想抱他,知花裕樹心想。

    不過他也沒有心軟到那個地步。

    “我同意分手了。”知花裕樹垂眸避開了諸伏景光的目光。

    地面上光影晃動,兩人的影子頭挨著頭,像是另一對藏在黑暗里的密友。隨著知花裕樹起身的動作,它們也隨之分開。

    “景光,無論如何,注意安全。”

    ……

    知花裕樹全程都表現得很平靜,平靜地說完那番話,平靜地告辭,平靜地離開,平靜地在馬路邊坐了一會兒,拒絕了兩個搭訕的。

    他其實很傷心。

    要是景光做錯了什么,他還能狠狠罵他幾句,甚至打他一頓,從此把他列入討厭者的名單。

    可他知道景光一定也很難過,做出這樣的決定同樣不是他想要的。

    知花裕樹允許自己傷心一晚上。

    他去了一間酒吧,考慮到自己那不太拿得出手的酒量,只點了一杯酒,嘗試性抿了口,后面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再度清醒的時候人已經在家了。太陽掛在正當頭,時鐘指著12點。

    幸好是周末。

    洗了把臉,知花裕樹在起居室碰到了諸伏高明。

    “高明哥,你今天不上班?”宿醉的嗓音有些啞。

    諸伏高明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打量他的神色,“你和景光怎么了?”

    “嗯?”

    諸伏高明淡淡地說:“昨晚一直抱著我不放,哭著喊景光。”

    還鬧著非要他親親他,不親就不松開,諸伏高明隱瞞了這個并不重要還會讓兩人都覺得尷尬的細節。

    知花裕樹震驚,狠狠揉了把臉。

    啊!他喝醉了之后做了那么丟臉的事嗎?

    “沒什么,就是分手了而已。”知花裕樹盡可能假裝沒那么在乎的樣子,“我昨晚喝了點酒就不記得后面發生的事了,是高明哥把我帶回來的嗎?”

    諸伏高明頓了下,腦海里浮現出弟弟祈求的、難過的目光。

    “哥哥,別告訴小樹是我把他送回來的。”

    知花裕樹在等他的回答。

    “嗯,是我。”他別開目光。

    這就是知花裕樹和諸伏景光分手的全過程。

    大三下學期的課業繁忙,知花裕樹很快就把失戀的悲傷忘到了腦后,全身心地投入學習。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雙雙徹底失聯,倒是都在東京警視廳的伊達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知花裕樹還和他們保持了聯系,偶爾見面。

    知花裕樹甚至幫兩個爆處組的警察抓過爆炸犯,那次可真是兇險,再晚一步,犯人可能就會提前引爆炸彈,把萩原研二炸死。

    從那以后,萩原研二就將他當成了救命恩人,發誓要好好報答他。

    知花裕樹也沒什么需要他報答的,不過萩原研二是個很擅長吃喝玩樂的人,不知道該玩什么的時候找他準沒錯。

    一來二去,兩人倒成了關系很好的朋友。

    關系變好了之后,萩原研二也開始說些以前不會涉及的話題。

    “話說,小知花你也和景光分手這么久了,沒想過去談新的戀愛嗎?”

    搖頭。

    “沒有喜歡的人。”

    “欸?那個景光之外喜歡的人呢?現在不喜歡他了嗎?”

    “萩——”知花裕樹無奈地拉長了語調,“都說了我沒有喜歡他。”

    知花裕樹后來覺得,可能至少到這一刻,在他的主觀意識里,他確實是不喜歡高明哥的。

    或者說,他在下意識逃避自己可能會喜歡上高明哥這個可能性。

    升入大四的時候,課程已經基本結束,身邊的同學都在忙著升學或者實習,知花裕樹則請了長假回到了長野。

    外婆年紀大了,生了一場病需要人照料。知花裕樹是被外婆帶大的,也只有外婆一個親人,當然什么都沒有她重要。

    為了賺錢,知花裕樹成了一名游戲主播。

    雖然技術菜菜的,但奈何一張臉實在好看,多的是粉絲愿意溺愛,甚至有很多星探想方設法地聯系他。

    知花裕樹通通拒絕了。

    游戲主播就很適合他,他可以有大把時間陪著外婆、照顧外婆。

    當然,也存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比如說知花裕樹至今還沒學會做飯。

    上帝給你打開一扇門,就會關上一扇窗。在做飯這方面,知花裕樹確實沒什么天賦,他買回來的做飯技能書最后都進了景光的肚子,所以他的前男友倒是有一手好廚藝。

    諸伏高明也很擅長做飯。

    在知花裕樹差點把廚房燒了后,諸伏高明就擔負起了做飯的重任,哪怕第二天要加班,也會提前一天晚上把三餐做好,這樣知花裕樹只需要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

    知花裕樹心里很愧疚,高明哥本來工作就忙,還要分心做這些瑣事。

    諸伏高明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解下圍裙,揉了揉他的腦袋。

    “沒關系,能為外婆做點事,我也很開心。”

    在濃郁的飯香里,知花裕樹卻準確地捕捉到了一絲木調香,正是那兩段旖旎的夢境里高明哥身上的味道。

    這夢還挺寫實。

    男人白皙修長的指節在眼前晃過,知花裕樹渾身都燒了起來,夢里吃過那根手指的感覺不受控制地浮上來。

    雙腿發軟。

    他再一次聽到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被掩蓋在湯鍋的咕嘟聲下。

    如同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借著廚房的暖光,知花裕樹注意到諸伏高明的眉眼處其實和景光有很大差別。男人年長幾歲,更加沉穩,眉尾斜飛入鬢,又多了幾分意氣風發的張揚。

    在看人的時候,那雙眼會透出點冷峻理智的光。

    好像一切都會被他看穿。

    所以他看穿了他此刻的異常嗎?

    “小樹,飯好了嗎?你不會做飯就別總是在廚房打擾哥哥——”

    外婆的聲音讓知花裕樹回過神來。

    “哦哦,來了,外婆!”

    知花裕樹感覺到諸伏高明在看著他離開廚房。那道落在后背令他脊椎發麻的目光又出現在了他當晚的夢境里,伴著一下下黑暗里看不清臉的沖撞。

    早上醒來的知花裕樹有點淡淡的崩潰。

    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他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真的喜歡高明哥嗎?

    不要啊,先后喜歡兄弟兩個,那也太怪了!

    而且高明哥和景光不一樣。高明哥的性取向應該和大部分男人一樣是女性,他不會喜歡身為男性的他。無論他長得有多好看。

    要是能喜歡上,早就喜歡上了,也不至于等這么多年。

    要說喜歡完弟弟喜歡哥哥勉強還算能接受的話(可能他的審美就是這種口味),那知花裕樹的底線就是絕對不能喜歡一個不會喜歡自己的人。

    那太慘了。

    可老是偷偷摸摸夢到高明哥也不是辦法,他現在都不敢看高明哥了,每次都躲著對方走,恐怕對方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對。

    萬一被高明哥發現他對他有非分之想,那他就不活辣!

    知花裕樹思前想后,還是堅信自己對高明哥并不是喜歡。

    心理學書都說了,春夢對象沒有那么大意義。

    他可能就是很久沒做了,高明哥客觀上來說又是他的理想型,所以才老是會幻想他。

    也許只要做過一次,吃到了就不會再惦記。

    但話是這么說,他又不能真的和高明哥做。

    知花裕樹發動自己絕頂聰明的腦袋瓜,想了個迂回的辦法。

    趁著某天諸伏高明加班不在家,他悄悄地溜進了對方的臥室,帶著小道具躺在了充滿高明哥味道的床上。

    這和同高明哥本人做也差別不大。

    知花裕樹覺得自己的計劃完美無缺,假如那天諸伏高明沒有提前結束工作回來的話。

    第137章

    這次的案件解決的速度異乎尋常地快,為了犒勞連軸工作的下屬,刑事課的課長自掏腰包請大家去居酒屋吃飯。

    在案件偵破過程中出了大力的諸伏高明自然也不能缺席。

    這樣的場合他不喜歡,但骨子里的教養讓他不必多加思考就能妥善應對。

    一杯杯酒下肚,等散場的時候終于有了醉意。

    和同事們一一告別,諸伏高明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略微思考后,選擇了打車回家。

    居酒屋離家并不遠,只花了十幾分鐘便到了門口。

    諸伏高明看了眼時間。

    晚上十一點半。

    下意識地又朝小樹的房間看了眼,當然已經熄燈了。諸伏高明莫名生出幾分煩躁,也許是因為喝醉了,理智無法像往日那樣完全掌控大腦。

    他現在需要盡快洗個澡,睡一覺。課長給組員都放了假,他可以放松神經,好好地睡個長覺。

    推開屋門,扯掉領帶,將外套掛在玄關,諸伏高明忍耐著令人不適的醉意往臥室走。

    手指搭在門把上,隱隱聽到里面似乎有聲音。

    刑警相信直覺,鳳眸凌厲地抬起,他控制住動作,很輕地打開了房門。

    屋子里沒開燈,但好在窗簾只拉上了一半,一點隱約的月光從未被遮住的那一半窗戶照進來,銀霜似的鋪了半張床。

    銀發的漂亮青年躺在月光鋪就的銀霜上,眼睛難耐地合著,唇瓣微張,皮膚白皙又盈潤,臉頰飛著兩片薄紅,鬢發被汗水濡濕,纖瘦但有力的腰肢隨著自己手上的動作而弓起一道橋拱似的弧度。

    耳畔是他的喘息。

    被酒精腐蝕的大腦足足運轉了十幾秒才終于找到了那個合理的答案。

    他又夢到了小樹。

    ……

    諸伏高明并非一個重欲的人,甚至恰恰相反,每一個認識他的人或許都會說“諸伏高明是一個絕不會被欲望控制的人”。

    然而只要是人,就總會產生生理性的欲望。

    諸伏高明也有需要自我疏解的時刻。并不頻繁,就像是定期排毒一樣,他會按固定的頻率做這件事,如果在計劃之外產生了突兀的感覺或想法,他就會通過理性壓制。

    閱讀或者寫字……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他冷靜。

    至少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諸伏高明都未曾有過失控的時刻。

    直到知花裕樹成年后的某個夏夜,剛洗完澡的少年熱騰騰地穿著短袖短褲,帶著一身的檸檬香撲進家里,大叫著:“熱死了熱死了,夏天空調壞了跟要殺人有什么差別!”

    少年出了一頭熱汗,張開嘴,像小狗似的把紅艷艷的舌頭吐出來散熱。

    諸伏高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上面。

    當晚他就做了一個綺麗的、滿是檸檬香的夢境。

    夢境里的諸伏高明一反現實溫文爾雅的姿態,他將自己視為弟弟般疼愛的少年狠狠壓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疼愛。

    現實中聽不得一點的哭叫成了夢里的助推劑。

    他掐住濕漉漉的紅嫩舌尖,看著因無法合攏而產生的津液順著下巴滑落。

    惡劣得該被扭送監獄。

    清晨醒過來的時候身體還殘留著興奮的余韻,往常的辦法不再起效,諸伏高明不得已破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則。

    他在計劃之外給自己紓解,半個小時徒勞無功,最終不得不想著銀發少年吐舌的模樣,才得以結束。

    諸伏高明不是笨蛋,到了這種地步,他不至于還意識不到自己對知花裕樹的感情已然變質。

    他產生了濃烈的自我厭棄。

    八年的差距,十數年一聲聲累加的“哥哥”……一道道無形的枷鎖綁住他的手腳,讓他得以在清醒時繼續扮演一個好哥哥的形象。

    現實越壓抑,夢就越過分。

    但諸伏高明能很好地區分現實與夢境。那些夢境里的陰暗與瘋狂一點也不會被知花裕樹窺探。

    他是那么好一個哥哥,發自內心地希望小樹和弟弟景光得到幸福。

    少年誠摯熱烈,最最相配。

    而他只抱著那個意外偷來的晚上,一次次在夢境里做盡下流事。

    他也是那么壞的哥哥。

    ……

    被感官刺激著的知花裕樹沒有注意到諸伏高明回家時弄出的動靜,他錯過了最佳的掩飾機會,甚至直到有一只手摸上他的臉,才被嚇了一跳,猛然睜開眼。

    月色并不算特別明亮,只剛好夠模糊地看到臉。

    兄弟兩個的長相確實相似,但知花裕樹不可能認錯他們。

    諸伏高明的眼尾要上挑得更高些,氣質也比弟弟更加清冷。就這么垂著眼眸望下來,好似從眼底落下一片雪。

    知花裕樹嚇得道具都掉了。

    “哥、哥哥?!”

    他不是說今晚要加班嗎!!班呢?已經加死了嗎?

    完了,這下全完辣!

    知花裕樹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道歉,還是先穿衣服,或者是隨便拉條被子先蓋住自己……這世界上還能有比在哥哥床上想著他zw,還被哥哥本人逮到更尷尬的事嗎?

    有。

    這個哥哥同時還是他前男友的哥哥。

    不活了,死了算了。

    “小樹。”諸伏高明按住了知花裕樹亂撲騰不知道想干什么的手臂,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

    月色恰被云層隱去,黑發男人的臉藏入暗處,眸光深深地沉下去。

    “你今天很熱情,看來已經做好準備等著我了。盛情難卻,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知花裕樹:?

    這個發展方向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樣,高明哥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又是他沒聽過的古文暗喻嗎?

    “轉人工。”他試探道。

    諸伏高明俯下身,手臂撐在知花裕樹身體兩側,知花裕樹聞到了酒氣。

    “高明哥,你喝醉了?”

    難怪看起來怪怪的。

    太好了!高明哥要是和他一樣會把醉了之后發生的事情都忘掉的話,那今晚的事情就可以假裝沒發生了!

    知花裕樹美滋滋地想著,手腕這時候被諸伏高明捉住,帶著往他身下探。

    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憑著對哥哥的信任,知花裕樹乖乖的,沒有任何反抗,然后手指就被燙了下。

    “喝了一點。別擔心,石更得起來,會滿足你的。”

    哪怕在說這種話,諸伏高明的語氣依然是溫和平靜的。關上音量鍵,或許會被當成正在對古文做出講解。

    知花裕樹遲鈍的大腦終于轉過了彎——

    高明哥似乎好像可能是打算和他酒后亂性。

    沒等他梳理好思緒,身上的男人拾起了剛剛掉落在床的小道具,垂著眼眸觀察,小小的東西上面還沾著知花裕樹的水。

    他拿手指捻了下。

    知花裕樹瞬間紅透了臉頰,尷尬直沖腦袋頂。

    他想奪回來,伸手去拿,卻被男人撈住腰將他翻了個身。

    臉埋進枕頭里,后面被輕輕地拍了下。

    “抬高一點。”

    知花裕樹僵住了沒動。

    男人把手里的東西扔到一旁,俯下身,帶著酒意的氣息灑在后背,嗓音不再那么平穩,含混著溢出的沙啞,但語調非常溫柔。

    “乖,你很好看,再抬高一點讓我看看,好嗎?”

    知花裕樹死死拿枕頭蒙住臉,聽話地配合。藏在銀發下的耳根都燒紅了。

    然后。

    他被貫穿了。

    沒有任何停滯地全吃了進去。

    動作來得太過突然,知花裕樹埋在枕頭里悶哼了聲,懵了,他抱著枕頭回頭,結結巴巴地說:“啊?不是說看看嗎?”

    他尚且來不及思考這一切是如何發生,也沒梳理清楚怎樣才是應對這件事的最佳選擇,就這么突兀地被按著腰徹底侵入。

    最后一根線的繃斷來得毫無預警。就算此刻撤出,也無濟于事,他們已經成了這樣的關系。

    更何況,那個東西沒有任何退出的打算,甚至又往里探了探。

    什么?不是全進來了嗎?怎么還能更深?!

    會壞掉的。

    黑暗里,身后的男人低笑了下。聲帶的震顫傳到了掐著腰的手上,知花裕樹也跟著顫了下。

    “今天的感覺很真實。”低頭親吻著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嗓音喑啞低沉,“簡直……栩栩如生。”

    像是一幅畫活了過來。

    一點淡淡的月光恰好落在銀發上,彎下去的腰窩仿佛美麗的蓋朗厄爾峽灣,汩汩冰川水從在峽灣邊緣泄出,成了舉世聞名的瀑布。

    世人稱之為“新娘的面紗”。

    手指撥弄著濕淋淋的面紗。

    這個夢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真實,被包裹的感覺甚至是有溫度的。

    知花裕樹默默又把臉埋下去,臉頰的溫度變得灼燙。

    高明哥的聲音真好聽,他心想。

    然后又想到,他現在是真的和高明哥徹底結合在了一起。

    從小到大,崇拜了那么多年的高明哥。

    身為景光哥哥的高明哥。

    那么清冷溫雅的男人現在居然在他身上做著這種事。

    像是被他扯下了神壇。

    很快,就想不到別的了。

    諸伏高明縱然看起來溫和,但做刑警的男人沒有體力不好的。

    醉酒的人還有些不講道理,遠不像平日那樣溫柔,對知花裕樹的要求近乎百依百順。

    知花裕樹被要求擺出各種姿勢,然后保持,維持不住就會被加重的力道懲罰。

    做得好了就能得到安撫的親吻和動聽的夸獎。

    知花裕樹覺得自己做過的那幾個夢還是太不懂高明哥了。

    他比夢境里更過分。

    往日的他也太不懂高明哥了。

    他比景光還不知饜足,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溫柔憐惜。

    才第一次,就要求他用了嘴巴。

    知花裕樹也只給景光這樣做過一次,技術并不熟練,難免磕碰。

    景光那次到一半就忍不住退出,并住了他的腿擠進去。

    諸伏高明則異常有耐心,一點點教他怎么做,一邊沉沉呼吸,一邊一字一句指導。

    到了最后發出一聲極滿足的喟嘆。

    “全吃下去了,真乖。”

    知花裕樹被撐得說不出話,眼角溢出淚珠。

    應該是難受的,可胸腔卻相反地升起奇異的滿足。

    看,那個清冷溫雅的高明哥因他變成了這種樣子。

    這天晚上,他們一共做了四次。到最后,知花裕樹已經徹底沒了力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

    肚子鼓鼓的,床單這里濕一片,那里濕一片……太累了,他只想睡覺。

    “……我再也不要做了。”他有氣無力地喃喃。

    不知道高明哥聽到沒有,他被男人抱在懷里,后背貼著前胸。

    發頂落下輕柔的吻。

    “抱歉,累到你了。”

    知花裕樹反倒開始不好意思,“也沒有那么累。”

    他又不是主要負責出力的那個。

    他主要是負責爽的那個。

    現在確認了,道具完全不能代替高明哥,成熟男人太會了。

    身后的人收攏手臂,將他完全裹進懷里。

    逐漸沉入夢鄉的知花裕樹隱約聽到對方輕輕說了一句話,聽得太不真切,像是幻聽。

    “這個夢我很喜歡,謝謝你,小樹。我……”

    ……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霞光落入房間,黑發男人顫了顫睫毛,先睜開了眼。

    第138章

    諸伏高明醒過來的時候其實還不甚清醒。

    或許是因為宿醉,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太陽穴隱隱作痛。昨夜混亂荒唐的夢境在大腦中一點點緩慢地劃過去——

    他深夜歸家,撞見了在床上自我撫慰的小樹,之后的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一次次抵著深處釋放,在結束后抱著小樹入眠。

    那些感覺比任何一次夢境都來得真實,以至于清晨醒來時依然錯覺小樹在自己懷里。

    直到他睜開眼。

    諸伏高明愣住了。

    窗簾有一半沒拉上,陽光從那里落進來,剛好照在黑發男人臉上,將他臉上愣怔得近乎呆滯的神情照得一覽無余、無處遁形。

    他低頭朝自己懷里看去。

    先是看到了銀發的發頂,柔軟得像一面綢緞,再往下是被發尾遮掩的后頸,雪白的皮膚上隱隱露出點點紅梅似的痕跡。

    再往下便看不到了,可是能感覺到微微弓起的脊背緊貼他的胸口,鼻端也縈繞著濃郁的香檸檬味道。

    諸伏高明沉著臉撐著床鋪微微起身,將銀發青年翻了過來,腦袋陷進柔軟的枕頭,露出一張極為漂亮的熟悉的臉。

    臉頰紅暈未消,銀白色的睫毛盛著淡金的晨光,尚未干透的淚水將幾根睫毛黏在一起,連往日淡色的唇瓣也被吮得微微紅月中,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被欺負狠了的可憐模樣。

    再往下,身上一件衣服也沒穿,皮膚上布滿吻痕,還有被掐著月退根留下的些許青紫。

    他太白了,皮膚也嫩,稍微用點力道就容易留下痕跡。但恢復能力好,通常過不了兩天就會恢復如初。

    這都是諸伏高明照顧小時候的知花裕樹得到的經驗。

    那時候的他絕對想不到有一天會在這種場合應用這份經驗。

    還有更重要的地方沒有檢查。

    諸伏高明在心里說了聲“冒犯了”,又覺得好笑——這時候才覺得冒犯了嗎?

    視線繼續往下,有些地方這樣子不容易看到,他用手抬起來再掰開,沒等檢查就有白色的東西滴落,連平躺的姿勢肚子都微微鼓著。

    或許是累壞了,銀發青年睡得很熟,這樣的動作都沒將他弄醒。

    諸伏高明感覺到太陽穴更痛了,他又不是笨蛋,再怎么樣也意識到了,那不是夢。

    他真的把小樹給……

    得償所愿本該是最快樂的事,但諸伏高明此刻只想報警把自己抓了。

    誤將這一切當成夢境,昨晚他都做了什么……

    強迫小樹擺出他喜歡的姿勢,做不好就被毫不留情地進一步侵犯,小樹都已經哭著求饒了,而他只是用輕巧的夸贊哄著他把腰落得更低。

    小樹信任崇拜他這個哥哥才會這么聽話,他卻利用這份信任做盡了下流事。

    他甚至還強迫小樹用嘴幫他!

    ……所以肚子才會這么鼓?

    不想用什么喝醉了酒做借口。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想要,酒精根本無法控制他的行動。

    他就是渴望著小樹,甚至到了此刻,想到昨晚的種種,再看著眼前的景象,無論理智和心理多么排斥,食髓知味的地方也在難以控制地躁動。

    自厭的情緒再度到達頂峰,諸伏高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生理反應不受控,但至少讓理智接管身體。

    現在別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給小樹清理干凈。那些東西在身體里留得久了,可能會引起發燒。

    諸伏高明先去浴室放好熱水,然后回到床畔,試圖把人抱起來。

    兩條手臂一個放在腿窩,一個放在脖頸下。微微被托起來的時候,一直熟睡的銀發青年終于有了反應。

    他含糊不清地嗚咽了下,叫了聲“景光,別……”

    諸伏高明的動作頓住,眼睫垂下,神色莫名。

    懷里人的嗚咽進一步變了調,委屈地再次叫道:“景光……輕點……”

    諸伏高明沒有出聲,神色平靜地繼續將人抱起,動作溫柔,慢慢走進浴室,將人放入盛滿水的浴缸里,卷起袖子,一只手扶著,另一只手探進去清理。

    熱水的溫度和身下的異樣讓銀發青年微微蹙起眉。

    諸伏高明又頓了下,抽出手指,看著兩扇銀色睫毛忽閃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

    “唔,高明哥?”

    昨晚叫了太多,嗓音還沒恢復,但沒叫錯人,這很好。

    知花裕樹懵懵地環視了下四周,有點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出現在浴室,還泡在浴缸里。

    難道他還沒和高明哥結束嗎?睡覺的記憶是夢嗎?!

    想到睡醒前下半身隱約感覺到的異物感,知花裕樹臉色一白:“我真的做不下去了哥!饒了我吧,牛郎都有下班時間呢,也讓我的屁股睡會兒覺吧!”

    諸伏高明:“……”

    他有點尷尬,自己昨晚確實是太過分了。因為把一切都當成是夢境,動作異常粗暴。

    “不做了,小樹,別擔心。”他溫聲安撫慌亂的知花裕樹,“……只是里面的東西還沒清理,不能繼續含著了。”

    這種暗示性的話語讓諸伏高明更加窘迫。

    他無法控制地想,眼前這個被他當親弟弟般照顧了十多年的漂亮青年此刻里里外外都含著他的東西。

    這是罪證。

    卻不受控地因此神經興奮。

    知花裕樹心里便沒有那么多想法。自我安慰被發現的那一剎那他確實挺想死的,但后來高明哥也加入了進來,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雖然高明哥肯定不是喜歡他,只是酒后亂性,但做都做了,總不能還揪著他自我安慰那點小事不放吧?

    而且要不是他前面diy了,直接捅進來那下絕對會受傷的。

    知花裕樹沒有半點窘迫,他探手試了下,確實還有很多殘留物。

    諸伏高明看著他的動作別開臉,頓了頓,又再度移回來,“得全部弄出來才行,小心點別弄傷自己。”

    “嗯?”知花裕樹懵懵地抬眸,“高明哥你不幫我弄嗎?”

    這地方自己又看不到,當然不太好弄,以前和景光做都是對方幫忙清理的。

    知花裕樹有很好的被服務意識。

    “要善始善終呀。”他模仿哥哥的口吻感慨。

    諸伏高明:“……”

    他是擔心小樹會尷尬才想著讓他自己弄。既然對方需要幫忙,他自然愿意代勞。畢竟是他犯下的錯。

    知花裕樹兩條手臂撐在浴缸沿上,享受諸伏高明動作極其溫柔的清理服務。

    想到景光,知花裕樹忽然想起,剛剛醒來前他似乎做了個夢。

    夢里有高明哥,也有景光。

    一開始是他和高明哥在做,然后被突然回來的景光發現了,對方異常生氣,也拉著他狠狠爆炒了一頓,無論他怎么哭求都不肯停。

    知花裕樹看了眼微微垂眸的諸伏高明,心底略微有點心虛。不過轉念一想,他都和景光分手了,愛跟誰睡跟誰睡。

    諸伏高明小心翼翼地做著清理,里面的東西太多了,周圍的皮膚也青紫交加,還有各種紅痕交錯,每一處痕跡都能讓諸伏高明回憶起昨晚的某處細節。

    真是做得太過分了。

    花了半個小時才徹底弄干凈。知花裕樹腿抖著,站都站不穩,只能再由諸伏高明幫他穿上衣服,抱出去。

    床上的東西得換掉,這張床暫時沒法用了。

    諸伏高明把人抱出房間,放到了知花裕樹自己的床上。這是第二次了,把人從自己的房間送回他的房間。

    上一次,對方將他錯認成了景光;這次呢,小樹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和他做了這樣親密的事,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在夢里叫著景光的名字……

    “小樹,”不管對方是怎樣想的,該由自己承擔的責任諸伏高明不會逃避,“抱歉,昨晚我喝醉了——這不是犯錯的借口,但我確實因此喪失理智,對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把你弄得……我感到非常抱歉,我……”

    “等等,高明哥——”知花裕樹打斷了他。

    他知道諸伏高明的道德感一向高得離譜,對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完全不出意料,所以他也早準備好了應對的答案。

    知花裕樹跪坐在床上,輕松地笑了笑,“沒事的,我沒有怪高明哥。酒后嘛,我完全理解的,而且我沒有醉酒,是在清醒狀態下自愿和高明哥做的……就是普通的一夜情嘛,高明哥和我又沒有血緣關系,這樣做不犯法的。而且——”

    臉頰再度彌漫上濃烈的紅暈,雖然很害羞,知花裕樹還是努力說完了。

    “高明哥你技術很好,我很舒服。嗯,是很好的體驗,給滿分好評!”

    一夜情。

    諸伏高明在心里咀嚼著這幾個字眼。這確實是最穩妥的處理辦法,用這個定義將這晚抹去,重新劃定兩人關系的界限,只要小心謹慎,此后不越雷池,一切就能表面上恢復從前。

    可他閉了閉眼,看著知花裕樹鎖骨上由自己印下的吻痕,脫口而出。

    “小樹,我喜歡你。”

    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感,將多年來從不敢示人的感情攤開在熾熱的陽光下。

    “雖然這個晚上只是意外,但我并不想將它當作一夜情。”

    這大概并非告白的合適時機,但諸伏高明隱約意識到,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假如放任這個機會溜掉,他大概不會再有表明心意的可能了。

    這一生,他就只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著深愛的人有一天等回景光,或者愛上別人。

    他沒有大度到能第二次祝他幸福。

    既然已經打破了不該打破的界限,為什么這個別人不能是他?

    諸伏高明垂下眼睫,心想,接下來他應該順勢詢問小樹對他的感情,既然愿意和他做,是不是也有那么一點同樣喜歡著他。

    話到嘴邊,變了說法。

    “我能讓你更舒服,如果還想和我做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因為緊張,嗓音變得干澀,他不得不頓了頓,“成為我的戀人?”

    第139章

    和諸伏景光分手的時候,知花裕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會在一年后躺在高明哥的床上zw,被對方逮到,真刀真槍地做完,又被詢問能否成為他的戀人。

    知花裕樹詢問自己是否喜歡諸伏高明。

    自然是喜歡的,這種喜歡和對景光的喜歡似乎有點不一樣。但倘若以是否想跟對方上床為標準來評判,那他真是喜歡高明哥喜歡得不得了。

    要不是身體實在吃不消,他今天早上絕對要和高明哥再來一次。

    只花了一秒鐘時間思考,知花裕樹馬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機不可失,萬一給高明哥一點清醒的時間,他反悔了,以后可就吃不到肉了。

    知花裕樹心里沒把諸伏高明的告白特別當回事。他倒不懷疑高明哥對他的喜愛,只是那單純是哥哥對弟弟的,這么多年都是這樣,要說只是酒后亂性一晚,感情就變了質,知花裕樹是不相信的。

    高明哥就是道德感太高。知花裕樹早知道一夜情那套理論沒辦法被這個男人接受。

    做了就要負責,這種想法雖然有些古板老套,但放在高明哥身上就會叫人覺得:他確實是這樣的人。

    所以高明哥口中的喜歡,比起愛意,更像是責任。

    從這個層面來看的話,要是完全不讓對方負責,他難免要耿耿于懷自責上許久;倒不如大大方方給對方負責的機會,等過段時間,他這邊吃夠了肉,高明哥那邊也不再內疚,他們再和平地結束這段關系。

    誰都不會因此受傷。

    完美。

    知花裕樹,你真是個天才。

    基于這套理論,知花裕樹提議:“高明哥,我們就悄悄地戀愛,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就好,這樣比較方便。”

    兩人之間的關系本就復雜,再套上情侶這層身份,公開要解釋,過不了多久分手還要解釋,太麻煩了,不如直接地下戀愛。

    諸伏高明因為他的點頭而微微勾起的唇角再次抹平,他表情平靜地看了知花裕樹一會兒,“嗯,既然你這樣想,那就如你所愿。”

    ……

    和諸伏高明的戀愛同和景光的戀愛很不一樣。

    和景光剛確定戀愛關系那時候,對方變得比之前更黏人,無時無刻不想著和他親親貼貼,與之相比,高明哥實在穩重得多。

    穩重得知花裕樹都察覺不出來自己又戀愛了。

    每天的生活大概是這樣的:晚起,吃早飯,陪外婆出門走走,嘗試鍛煉廚藝,吃午飯,嘗試鍛煉廚藝,和外婆一起看書,給外婆做全身按摩,吃晚飯,開始游戲直播,下播睡覺。

    諸伏高明的工作很忙,白天通常見不到人,但知花裕樹時常會在直播下播后扭回頭發現諸伏高明坐在屋里的沙發上看他。

    那時候一般來說已經很晚了,幾次過后,知花裕樹擔心對方積勞成疾,忍不住勸道:“高明哥,你下班可以直接去休息,不用來看我,這不是男友的義務。”

    雖然年長了八歲,這卻是諸伏高明第一次戀愛。比起推理、文學種種,戀愛并不是諸伏高明擅長的領域。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因為工作繁忙,只是想著起碼每天要來看看小樹,和他說幾句話。

    幾句話就足夠掃除一天的疲憊,如果聽不到戀人的聲音,甚至會引起生理性的心慌反應。

    諸伏高明驚覺自己對小樹的感情竟然深到了這種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地步。

    未曾得到的時候似乎還可以忍耐,得到了,就難免患得患失,生怕會被拋下。

    “沒事,我不累。”他最終說道,“不用擔心。”

    他頓了下,“看不見你的話,我會想你。”

    “啊?”知花裕樹驚訝,“高明哥你從哪本書上看到的土味情話,別亂學,沒有必要。”

    諸伏高明:“……”

    知花裕樹體貼地再次強調:“高明哥不需要履行這種男友義務的。”

    知花裕樹對諸伏高明對自己不是真的喜歡這件事有種迷之自信,因而對方的一切努力都被他歸為責任感太高。

    對此,他能找到進一步的佐證。

    比如說,高明哥從不主動和他上床,每次做那件事,都是知花裕樹先開始。高明哥每一次都不會拒絕他,而且也做到了當初承諾的那樣,帶給了他更舒服的體驗,他再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失控過,總是妥帖得恰到好處。

    就算是出于責任感和男友的義務,也沒有什么可指摘的,知花裕樹覺得自己應該滿意和知足。

    是的,他應該滿足了。

    ……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最近覺得諸伏高明似乎不太對勁,那個被稱作孔明的軍師一樣的人幾次被兩人發現在發呆。

    有時候會按著太陽穴,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事;有時候又會忽然看一下手機,露出轉瞬即逝的笑意。

    兩人碰了個頭,開了一次緊急研討會,最終一致認定,諸伏高明大概是戀愛了。

    大和敢助莽了上去。

    “孔明,你是不是戀愛了?”

    “沒有。”

    諸伏高明否認了,可否認前那略顯漫長的詭異沉默讓他的否認的真實性大打折扣。

    大和敢助不明白了,身為對方最好的朋友,戀愛了而已,有什么不能讓他知道的。遮遮掩掩,必有貓膩。

    他可不能看著摯友誤入歧途。

    于是某次三人組同時休假,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約好了共同到諸伏家登門拜訪,勢必要蹲到對方的戀愛對象才肯罷休。

    他們知道為了照顧鄰居家在養病的外婆,諸伏高明最近一直都在原本那個家里住。

    登門拜訪,按響門鈴。

    等了好一會兒,黑發男人才來開門。

    “上原,敢助?你們怎么來了?”他面露訝然。

    大和敢助看了眼表,都已經快九點了,這可不是諸伏高明平日起床的時間。這么多年了,就算是周末,他也從不會睡懶覺的。

    而且雖然已近夏末,天氣卻還是十分炎熱,諸伏高明居然把白襯衣的扣子嚴嚴實實扣到了最上面,仿佛在遮掩什么。

    大和敢助的目光越發犀利。

    諸伏高明知道自己攔不住他們,只能先讓兩個好友在起居室坐一會兒。

    他需要去提醒一下臥室里那個小懶蟲家里來客人了。

    事實上,諸伏高明確實沒有睡懶覺,他早上六點準時醒來,正要去晨練,起床的動作驚醒了身旁的戀人。

    他纏了上來,鬧著要做,諸伏高明只好把運動改在了床上。

    十分鐘前,兩人才剛結束。

    “唔……高明哥,誰來了?”知花裕樹揉著眼睛從臥室里走出來,身上穿著剛剛諸伏高明親自給他套上的白色短袖短褲睡衣。

    雪白修長的脖頸和鎖骨上是被襯得更加惹眼的嫣紅吻痕。放下手指后,被水洗過的漂亮眼睛和緋紅眼尾也無一不是被狠狠蹂躪過的鮮明證據。

    好了,這下沒有提醒的必要了。

    “欸?大和警官,上原警官,你們怎么來了,是有工作找高明哥嗎?”醒來后還沒照過鏡子的知花裕樹明顯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個什么模樣,開心地朝兩人揮了揮手。

    兩個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雙雙瞪著諸伏高明,用目光譴責。

    ——好你個孔明,難怪你不肯承認自己戀愛了,原來對鄰居家小弟弟下手了,還是你親弟弟的男友,你對得起自己弟弟和鄰居婆婆嗎?

    ——諸伏警官,雖然說戀愛自由,但做小三,還是自己親弟弟的小三,是不是也太不道德了,你可是警察啊!

    諸伏高明先拿了件外套披在知花裕樹身上,遮住那些惹眼的痕跡,才冷靜解釋:“別誤會,小樹已經和景光分手了。”

    大和敢助心直口快、義憤填膺:“啊?這就是你和人家小孩子上床的理由嗎?你還說自己沒有戀愛,不會是不想負責任吧?!”

    知花裕樹舉手:“我不小啦!我都21歲了,是成熟的大人了。”

    大和敢助更加痛心疾首:“聽見了嗎,諸伏高明,你一個都快30的男人,怎么忍心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下手的?”

    諸伏高明感到一陣陣頭疼,但又確實沒什么可辯解的。他沒有做聲,知花裕樹卻不樂意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試圖將高明哥護在身后,兩條被過度使用開發的腿卻微微一顫,差點丟臉地跪在地上,幸好諸伏高明及時撈了他一把,讓他靠在懷里。

    銀發青年瞬間紅了臉頰,微微偏過頭埋在黑發男人頸側。額前碎發隨著低頭的動作滑落,卻難以遮掩逐漸彌漫上耳尖的薄紅。

    “不……不要這么說高明哥,他很好,他沒有對我下手,是我先……先的……”

    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滑動,連帶著脖頸浮起的淡青血管都染了薄粉。

    諸伏高明其實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哪怕是被好友誤會也沒關系,可是他懷里的人在乎。

    真是犯規。

    叫他忍不住生出想永遠占有他的妄念。

    諸伏高明借著給知花裕樹撥弄發絲的動作垂眸,遮掩自己充斥著可怕的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目光。

    他覺察到自己正在逐漸失控。

    也許他確實需要好友們好好罵一頓。

    五分鐘后。

    知花裕樹和大和敢助、上原由衣面對面坐在起居室聊天,諸伏高明被后兩者聯手趕去了廚房,他們要單獨和小樹弟弟聊聊。

    知花裕樹反復向兩人強調,他沒有被高明哥騙,他是自愿和對方在一起的。對于諸伏高明為什么不說他在戀愛的疑問,他也解釋了。

    “和高明哥無關,是我不想要公開的。高明哥只是在配合我。”

    被問及為什么不想公開時,他卻卡了殼。這更加引起兩位刑警的懷疑。

    他們并非不相信諸伏高明的人品,只是身為刑警,就得抱著懷疑一切的態度。當事情牽連到好友,更要小心謹慎。

    哪怕概率只有萬分之一,他們也要排除好友利用身份和對方的信任感哄騙對方上床的可能。

    知花裕樹被兩人逼得沒辦法。

    他長得太漂亮,又年紀小,還打小就很聽諸伏高明的話,在這場敘事中處于天然的絕對劣勢,導致他越是向著諸伏高明說話,聽起來就越像是被騙得死死的。

    這樣下去,高明哥的名聲就全完辣!

    高明哥不喜歡他還要滿足他吃肉的需求已經很不容易了,饒了可憐的高明哥吧!

    迫于無奈,知花裕樹只好下了狠招。

    “我實話實說吧,之所以不公開,是因為其實是我騙了高明哥。”

    對面兩個愣了下。

    “什么?就你還能騙到孔明?”

    “小樹,要和姐姐說實話哦,不可以一味包庇諸伏警官。”

    “是這樣的——”知花裕樹先氣呼呼地瞪了大和敢助一眼,才壓低聲音開始胡說八道。

    “大和警官、上原警官,你們都知道我很喜歡高明哥的弟弟景光……其實我和他分手不是自愿的,是他離開了我。但我對他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我才勾引了高明哥,因為我把高明哥當成了景光的替代。我不想被別人察覺到,才拜托高明哥不要透露我們的戀情。甚至這件事連高明哥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實也是受害者,我知道這樣不對,對不起,我只是太想念景光了,我不想被高明哥知道這些,你們能幫我保密嗎?”

    在學校劇院參演的經歷讓知花裕樹游刃有余地演著一個傷心無措的失戀者,看對面的表情,應該效果不錯。

    反正這下總不能再怪到高明哥頭上了吧,知花裕樹心里洋洋自得。

    而起居室通向廚房的轉角處,諸伏高明端著剛煮好的茶,垂著眼眸安靜聽著。

    第140章

    胡說八道的效果是顯著的,那之后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就沒再對諸伏高明表示不滿,但還是私下告誡了知花裕樹,希望他對待感情再認真一點,這樣做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諸伏兩兄弟都不好。

    知花裕樹虛心接受,覺得等過段時間和高明哥分手了再和兩位警官說自己已經放下了這些愛恨情仇就好了。

    感謝學校愛情話劇給他提供的靈感。

    ——計劃就是這樣的。

    當天晚上,知花裕樹照常直播,12點的時候下播,電腦屏幕剛黑下去,他坐著的轉椅就被轉了半圈,一個帶著些微酒氣的吻貼上來。

    修長的手指插入發間,白襯衣衣袖半卷,手臂用力,白皙的皮膚上鼓起道道青筋,恨不得將人按進骨頭里一般的力道。

    知花裕樹被迫仰起頭,唇瓣被撬開承受侵入,唇齒間斷斷續續地叫著:“高……哥……”

    似乎是察覺到這個姿勢會令他難受,男人將他抱起放在桌子上,擠開膝蓋,按住他的腰壓向他,知花裕樹因此被狠狠硌到。

    兩層衣物都攔不住。

    這也太超過了,高明哥在身后看了他多久,又忍了多久?

    親吻的間隙,知花裕樹大口喘著氣問:“高明哥,你又喝酒了嗎?”

    “只是嘗了幾口,沒有多喝。”諸伏高明啞著嗓音解釋。

    知花裕樹感覺哪里不太對,他伸出手捧起諸伏高明的臉,“哥哥,你不開心嗎?”

    諸伏高明垂下眼睫,黑暗中神色莫名,沒說話,呼吸聲很重。

    知花裕樹主動勾住他的脖頸,將身體貼得更近,咬了咬他的唇瓣,“那讓我來吃掉高明哥的不開心吧。”

    他拉著諸伏高明的手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

    “今晚沒吃飯,還能裝很多。”

    ……

    這個晚上兩人折騰得比第一次還激烈。

    因為是在自己家的臥室,外婆還在隔壁休息,知花裕樹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實在忍不住,只能咬著枕頭或者諸伏高明的肩膀。

    偏偏作亂的那個人非要不停問他他是誰。

    知花裕樹含著淚叫對方“哥哥”“高明哥”“老公”。

    顯然,稱呼不能亂叫,第一次喊出最后這個稱呼的威力巨大,場面一度失控。

    諸伏高明的肩膀因此被咬出血來。

    等大腦中的空白散去,知花裕樹察覺到唇齒間的血腥味,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這是兩人確認情侶關系后,諸伏高明第一次主動和知花裕樹做這個。知花裕樹本以為這又是酒精的作用,但是自那以后,諸伏高明就變了許多。

    仿佛突然開了竅似的,他不再吝嗇在任何時間向知花裕樹表達親近。

    第一次當著外婆的面被諸伏高明吻了唇角時,知花裕樹嚇得手忙腳亂,扭頭便看到外婆笑得滿臉慈愛。

    外婆感慨:“小時候小樹就愛黏著高明,長大了還是這樣子呢。”

    愛黏人的明明是高明哥。

    諸伏高明頻繁地出現在知花裕樹的生活中,只要是不上班的時候,必定會待在他身邊,哪怕臨時被案件叫走,也會先抱抱他、親親他,安慰沒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問題的知花裕樹:“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不知道是不是該委屈一下意思意思。

    外婆的身體狀況逐漸穩定好轉后,知花裕樹也會回幾趟學校忙畢業季的事情,有空的時候,諸伏高明同樣會陪著他。

    碰到同學或朋友就得介紹,這種場合知花裕樹總不好再搞什么保密,乖乖地說:“這是我男友。”

    諸伏高明溫和有禮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如沐春風,輕易就獲得他人好感。

    有見證過知花裕樹上一段戀愛的朋友會私下問知花裕樹,為什么新任男友和上一任長得有點像。

    “哦,這個啊,因為他們是兄弟,親兄弟。”

    “……牛。”

    “不愧是你,求教程,我也想吃完弟弟吃哥哥。”

    “弟媳文學,啊不對,在小樹身上是弟夫文學好欸!”

    “請你們快滾。”

    在諸伏高明的建議下,知花裕樹的下播時間改成了最晚到11點。結束直播后,還是時常會看到諸伏高明在房間的沙發上等他,有時候在辦公,有時候在看書。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等電腦一黑屏,他就會把他抱起來吻,永遠也親不夠似的。

    完美的哥哥逐漸變成了完美的男友。

    唯一不太妙的是,主動起來的男人不再掩飾他的不知饜足。一到床上就會展示出骨子里略帶強勢的一面。

    每一次都會在過程中逼他說出來是誰在他身體里。

    “哥哥”和“老公”會讓對方興奮,但帶著名字的“高明哥”則能換來溫柔的獎勵性的親吻,和一句令知花裕樹腿軟的——

    “乖孩子。”

    最后就是例行公事般在結束時將他抱在懷里,對他耳語:“小樹,我喜歡你。”

    有一次,知花裕樹被炒得狠了,迷迷糊糊地脫口回應:“我也喜歡你。”

    那邊頓了下,“喜歡誰?”

    “哥哥,老公,”在他懷里蹭了蹭,“我的高明哥。”

    又被揪起來來了個返場,那天知花裕樹感覺自己差點被做死在床上。

    知花裕樹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他的高明哥對他的感情恐怕不是責任,他是真的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

    好吧,他也喜歡高明哥。

    于是原計劃的分手就此封存箱底,付之一炬。

    ……

    四年后。

    十二月中旬,長野縣迎來了今年的初雪。

    沒有發生案件,難得可以按時下班。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一起走出長野縣警察本部的大門。

    大和敢助:“喲,小樹來接你了。”

    銀發青年站在門口,左耳掛著的蛇形耳鏈折射出雪地的微光,發梢和肩膀落著未化的雪,鼻子凍得微微紅了,呼吸的白霧將漂亮的眉眼間或變得模糊。

    諸伏高明快步走過去,取下自己的圍巾裹住銀發青年,語氣微微責怪:“這么冷還出來干什么,你感冒剛好。”

    知花裕樹抬起眼睛笑了笑,“因為下雪了,很想你。”

    諸伏高明輕聲嘆氣,拿他沒有任何辦法,他看向好友,原本兩人約了今晚一起去吃燒烤。

    大和敢助沖他們擺擺手,“我先走了。”

    不想被這兩個人繼續秀恩愛,大和敢助走得飛快。

    他的思緒回到大概四年前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得知知花裕樹和好友在一起是拿他當前男友的替代品。因為對這個弟弟的印象很好,在對方保證會認真對待感情,盡快和高明說清楚并分手的時候,大和敢助選擇了相信他。

    但是一段時間過去,兩人非但沒有分手,大和敢助看好友還一副越陷越深的模樣,思前想后,終于小心謹慎地把知花裕樹說過的話轉述給了好友。

    原汁原味,沒有絲毫添油加醋。

    而他這位好友聽完之后,表情平靜地點頭:“謝謝你為我著想,敢助,不過這些話我聽到了,當時我就在拐角處。”

    大和敢助震驚了,“你聽到了還不和他分手?”

    諸伏高明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你不了解小樹,他這個人嘴里的話不能全信。他確實喜歡我的弟弟景光,但絕沒有他嘴里說的那樣念念不忘。”

    大和敢助懵了,“啊?”

    “他撒謊的時候尾音會不自覺地上揚些許。那會兒應該是被你和上原逼急了才會胡說八道,他不希望你們誤會我,寧可你們誤會他,因為你們是我的好友。”

    大和敢助呼出一口氣,頭一回發現自己的好友似乎是個戀愛腦。

    他確實完全不擔心好友騙不懂事的弟弟跟他上床了,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被騙的那個,完全被吃得死死的。

    大和敢助不了解知花裕樹,雖然覺得這孩子就算感情上渣一點也不可能是壞孩子,但看好友這副善解樹意的模樣還是一陣牙疼。

    “你聽到他這么說完全不生氣嗎?”

    “當時確實有點生氣,不過我已經親自從他那里加倍收回了補償,因此不氣了。”

    大和敢助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他給了你什么補償,你居然連這個都不氣,你別被騙了呀,高明。”

    諸伏高明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懂。”

    這個角度說不通,大和敢助抹了把臉,換了個方向接著問:“你就這么確信他喜歡你喜歡到能為你考慮這么多?”

    諸伏高明停頓了一會兒,居然說:“他撒謊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因為他很善良,不想讓我被人誤解,尤其是被好友誤解。”

    “等等,”大和敢助發揮刑警的推理能力,“你的意思是他不喜歡你?”

    諸伏高明語氣平靜,“我說了,他確實喜歡我的弟弟景光。”在好友面前,諸伏高明異常坦誠,他的確需要有一個人能聽他說這些,“如果不是因為一次意外,他不會成為我的戀人。”

    “但物之生也,若驟若馳,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萬事萬物都會變化,他現在還不夠喜歡我或者只喜歡我的某些方面沒關系,會有那么一天,他也會愿意和我朝夕相對、無刻不共。”

    大和敢助決定更換評價,不是似乎是個戀愛腦,是個沒救了的究極戀愛腦。

    他快愛死了。

    用諸伏高明自己說過的話來講:良言難勸該死鬼。

    說到底,也就是一場戀愛,大和敢助不管了。

    他真的沒想到,四年過去,諸伏高明居然真的做到了,該說不愧是軍師嗎,連戀愛都能步步為營。作為觀眾,大和敢助眼看著小弟弟一步步落入諸伏高明的溫柔陷阱,最終也變得滿眼愛意。

    ……他都不知道到底該同情哪一邊了。

    兩個人看起來都樂在其中,他還是同情自己得了。

    該死的情侶。

    ……

    知花裕樹從下午飄下第一朵雪花時就開始想念戀人,聽說在初雪時接吻兩人就能一起到白頭,他按捺不住,一早就跑到了警察本部附近的咖啡店等戀人下班。

    回去的路上鬧著要親他。

    諸伏高明不習慣在大街上做這種親密事,只能無奈又親昵地鎖住知花裕樹的腰,“乖,回去就給你。”

    一進家門,攻守易勢。

    燈沒開,外套也沒脫下,知花裕樹就帶著一身雪意被放到鞋柜上攬著腰索吻,這個姿勢令他比諸伏高明高了些許,剛剛好能輕松地將手臂搭在對方脖頸上,也剛剛好能輕松地越過對方肩膀看見起居室。

    吻到氣喘吁吁的間隙,知花裕樹抬了下眼。

    黑暗隱約勾勒出沙發和人的輪廓,他心里一驚。

    最里面的沙發上,黑發貓眼的青年不知道何時坐在了那里,也不知道那樣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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