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翠遲鈍的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恍然大悟,接著安慰道:“沒關系的緣緣,我們都是女性。”
可徐緣只黑著臉盯她,林翠翠訕笑地撓撓側臉,微黑的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側過頭,小聲道:“還有內褲,我也幫你一起脫了吧…”
徐緣不可置信得胸膛起伏,似乎氣極了,但不等她說話,林翠翠就眼疾手快的抬手,捏著兩側胯,將徐緣的內褲也脫下,扶著她的腰按坐在馬桶上,林翠翠迅速轉過身,“好了緣緣,你上廁所吧,弄完叫我。”
“……”
“出、去!”徐緣幾乎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字。
也就仗著徐緣現(xiàn)在腿打石膏、手裹紗布,林翠翠能“囂張”片刻,聽到這話她又理直氣壯道:“這里隔音太好,我怕你摔倒了我都沒聽見,我背對著你,不會偷看的,快點喔!”
草…
徐緣低罵一聲,耳朵尖尖通紅,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林翠翠的背影,強迫著自己的腰腹放松下來,憋急了的腹部松懈、很快寂靜的空間里就響起細碎的水流滴答聲。
徐緣在心里破口大罵,面上難堪極了,這種心情下就排泄都不連貫,過了許久才總算將膀胱的液體排空,剎那間舒服得她想長嘆一聲,但意識到面前還有一個人,又立刻憋住。
林翠翠背對著她,假裝聽不見這聲響,心中也有些悔意,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緣緣現(xiàn)在才是十六歲正值青春期的女孩,這樣沒隱私的行為會不會讓她的自尊心受挫…
耳朵微動,聽見徐緣似乎想要起身的動靜,林翠翠也顧不得什么,又扭頭,展臂抽了幾張紙巾疊好放在手中,“我?guī)湍悴烈幌隆!?br />
徐緣垂死掙扎了一下,“不行…”
可卻被林翠翠按著側腰,伸手探去捻著紙巾擦了圈,扔進馬桶里。
已經麻木的徐緣面無表情,如果忽略耳垂已經殷紅到滴血的薄薄皮肉,誰也看不出她的心情。
林翠翠偷瞄了一眼徐緣的臉,見這小祖宗沒有生氣,心口也松了些,免得她反應過來暴怒,急忙給她穿好褲子扶上輪椅,放下馬桶蓋沖水,自己又洗了把手,推著輪椅出洗手間,來到床邊。
林翠翠的嗓音帶著了些笑,“從前你出生,哪里我沒看過,我還抱著你換過紙尿布呢。”
鉆進病床被子里的徐緣頭一歪,抬手捂在耳邊。
不聽,就是不聽。
見此,林翠翠也不惱,臉上反倒流露出笑意,彎眸的眼紋里,也噙著寵溺溫柔,她輕聲:“睡吧緣緣,睡醒了咱們就吃飯。”
誰要吃你做的飯了,大、媽!
徐緣在心里哼聲嘀咕。
……
等徐緣再次醒來,差不多是下午六七點,病房內的桌上多了幾束花,她的視線平淡掃過,門在此時赫然被推開,來者提著一籃水果,看到醒來的徐緣一臉驚喜,“徐緣,你醒啦!”
徐緣:“?”
蘇奕放下果籃,一溜煙跑到病床邊嘰嘰喳喳,“剛才班長和樊一欣來看你了,喏、那兩束花就是她們送的,還有我的呢,希望你能早點康復,剛才我下樓順帶買水果了,班長她們也快來了。”
話音剛落,林翠翠就和圓眼鏡班長及大高個馬尾女生走進病房,她們齊齊將視線集中在病床上的徐緣,梁言高興的彎起眉:“徐緣同學,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梁一欣也跟著急急點頭,“是啊是啊,我們都聽說你那個事了,王宇真不是個好東西,平時嘴上花花招惹別人就算了,竟然還招惹到你身上,他被打真是活該!”
林翠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關上病房門,將空間留給她們這群女孩兒。
原本她還擔心緣緣性格強勢,會交不到朋友,現(xiàn)在她卻已經不擔心,能看望緣緣的、都是些好孩子。
徐緣挨個看她們三個,她們臉上的情緒不似作偽,徐緣問:“我昏迷了多久?”
蘇奕愣了下,“一天呀,昨天你進醫(yī)院的,你明明是腿骨折,不會腦袋也摔壞了吧。”
說罷,她瞧見徐緣額頭上裹的紗布,擔憂道:“完了,徐緣真的傻了。”
徐緣翹起唇,露出一個陰測測的微笑,“我是說,我們幾個很熟嗎?我記得一天前我們才剛認識吧,還有…班長和樊一欣,你們兩個怎么也來了?”
“我們可是朋友呀!”蘇奕瞪大了眼,“朋友住院了,當然要來看望啊,你說得話可真奇怪。”
樊一欣不知道說什么,就跟著使勁點頭使勁點頭,梁言則推了推眼鏡說:“嗯…不只是我們來了,我剛才在樓下還看到一個人,也是來看你的,但不敢上來,托我?guī)兔Π鸦◣硭湍悖f是祝你早日康復。”
她將手里另外拿著的一束康乃馨放在床頭桌邊,樊一欣困惑問:“我剛才怎么沒看到?”
徐緣:“誰?”
梁言猶豫了下,“是隔壁班的康尹。”
“我不知道這個名字。”
樊一欣倒是想起來,“就是那個,籃球隊的主力,聽說是長得很帥的大帥哥。”
蘇奕又是一臉八卦,“徐緣,大帥哥誒,你真的不認識他嗎,人家似乎挺喜歡你的,還不好意思上樓給你送花,說不定花里還有紙條呢。”
她探頭去看,竟然還真在康乃馨里翻出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祝安好。
“哦豁!”
三人湊在一起看,均發(fā)出這聲音。
徐緣面無表情,“神經,扔掉,我不認識他。”
“多可惜。”蘇奕惋惜搖頭,重新給塞進花里。
蘇奕和梁一欣竊竊私語,真不懂她怎么剛轉校,就和班里同學混得這么熟,梁言則從書包里拿出各科的筆記,放在桌上。
“徐緣,老師說雖然你住院了,但還是要學習,讓我特地把每天的筆記和課后練習作業(yè)都給你,不能落下進程。”
徐緣伸出兩只手,給她看包得嚴嚴實實的紗布,掀起眼皮、下三白的瞳仁盯著她,“你看我怎么寫?”
“哈哈。”梁言尷尬地訕笑兩聲,“那…那不是還有林阿姨嘛,可以讓她幫忙寫,你就看題目動動嘴皮子好了。”
最終這作業(yè)還是留下了。
她們也只坐了一會兒,就要去晚自習,挨個離開病房。
病房內一瞬間空曠幽靜起來,徐緣剛才還嫌她們吵鬧煩躁,現(xiàn)在心頭卻陡然升騰起幾分不自在來。
幸虧這時林翠翠推門而入,打破了徐緣心中這縷莫名的情緒。
“緣緣你看,今晚喝玉米排骨湯,我還做了牛肉青菜粥呢。”
她笑瞇瞇地拎著手里的保溫盒走進來。
徐緣垂眸,“我不吃這些東西。”
“不行的。”林翠翠把食盒擺好,又去拿小桌板,“骨折后喝點骨頭湯能滋補,你現(xiàn)在又剛蘇醒六個小時不到,喝點粥對腸胃沒有負擔,而且我煲了一下午,牛肉都軟爛了,很好吃的。”
林翠翠已經支起小桌板在床上,舀著一勺散發(fā)著滾燙熱氣的薄粥,碗內白米晶瑩剔透,隱約可見切得極碎的青菜,和絲狀牛肉,粥面撒上幾顆蔥花,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她吹了吹勺內的粥,喂到徐緣嘴邊。
“我不……”
“乖啦。”林翠翠輕聲說:“吃一點才能康復得更快,要是在那個小子前去學校,說不定你還能再揍他一頓呢。”
徐緣愣住,腦中霎時浮現(xiàn)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林翠翠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面前,全然相信自己才是無辜的。
徐緣微垂下頭,眼睫半闔,遮住眸內洶涌而出的情感,就在林翠翠以為她要像之前那樣僵持不吃飯時,她張嘴,輕輕含住勺子,粉色三角的舌尖舔過,將粥咽入嘴中。
徐緣嚼著,她頓了頓。
“……勉強還行。”
林翠翠臉上揚起溫和的笑容,不說話刺激徐緣,默默的一勺勺喂她。
這孩子看上去是真的餓了,林翠翠伸勺,徐緣張嘴就吃,喂幾勺吃幾勺,很快就把粥喝完,休息了會兒,又喝了幾口湯。
病房內有空調,很涼爽,但徐緣還是吃出了額頭的汗,原本蒼白似乎有些氣血不足的臉頰,開始漸漸泛起紅潤,嘴唇也沒那么干枯,林翠翠看她這樣,瞇眼笑得格外開心。
吃完飯,林翠翠收拾好碗筷,看到桌上梁言放著的課本筆記和課后練習作業(yè),眼睛微亮,“緣緣,你今晚要寫作業(yè)嗎?”
“不寫。”徐緣想都不想說,“我是病患,寫不好。”
“那你可以看題目,我?guī)湍銓懷剑 绷执浯溆行┐来烙麆樱种感⌒牡胤P記本,看到里面的數學公式,或是英語語法,她的眼神里滿是憧憬向往,還有一絲藏在最深處的膽怯。
原本想拒絕的徐緣,掀起薄薄眼皮、眼眸里倒映出林翠翠這副模樣,她將拒絕的話咽下,沉默半響,“行吧,你過來。”
七門課的筆記,徐緣就瞥了一眼,這才上了兩天課,老師能講些什么,只不過二中里她們這個班是最好的班級,老師都默認學生基本預習完,直接就開始大量的練習作業(yè)。
反正徐緣也不會,林翠翠對照課本看著筆記,也看不懂,她問徐緣,徐緣也說不知道。
漸漸的,竟然變成林翠翠在燈光下皺著眉,嘴里嘟囔著挨個字挨個字研讀,拿著筆在草稿本上畫,而徐緣撐著下巴,看林翠翠用功。
她好像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林翠翠,或許說,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林翠翠。
一張端正噙著溫和笑容的圓臉,不化妝而顯得面容有些自然健康的微黑,但比之前又好像白了些,不丑但也稱不上一眼美女,不像徐緣那樣鋒利的眉眼,反而帶著徐徐如風的低調氣息。
此刻像小學生一樣端坐在桌前,低頭認真研讀的模樣,野生濃密的眉毛似乎遇到天大的難題,緊鎖皺著,倒比她平時固執(zhí)地辯駁,看上去要順眼很多。
眼皮在打架,徐緣撐不住地睡著了,在昏睡前,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林翠翠比她更適合學習,看這用功的樣子。
從課本欣喜得到答案的林翠翠剛想和徐緣分享,一抬頭就看見她沉睡的模樣,眸光瞬間柔和下來。
她伸手調暗了屋內的燈,給徐緣按好被子,自己則坐在桌前繼續(xù)讀筆記。
窗外的月色隱隱灑進屋中,房間內微亮的小燈,照亮林翠翠專注的眉眼,而床上的病患睡得安穩(wěn)香甜。
等徐緣悠悠轉醒的時候,天已經半亮,她感受到原本出了汗有些油膩的身上,變得十分清爽,就知道是林翠翠給她擦了身子。
她扭頭,看見林翠翠雙臂趴在桌上,彎著腰背,側躺著面對徐緣方向的臉上,含著明顯的疲倦。
這樣睡……是會感冒的。
徐緣半坐起來,看到林翠翠這副模樣,咬了咬唇,床邊就是她的輪椅,她強撐著用掌心按著床面,單腳發(fā)力,坐在輪椅上,費力推著輪椅來到林翠翠旁邊。
手背的傷口不算特別嚴重,但一用力就極痛,可現(xiàn)在徐緣忍著痛站起來,手臂肌肉微微跳動,將林翠翠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打著石膏的左腿不得力,她差點摔倒,幸虧扶著床邊的欄桿,才得以幸免慘案發(fā)生。
而林翠翠從徐緣住院后眼睛就沒閉上,恐怕是累壞了,這么大動靜都沒醒來,徐緣坐在床邊的輪椅上,扯著被子給她蓋上,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因為疼痛、而再次出了滿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