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你剛才為什么要先給那個人道歉,還…還說要賠錢的事!”
林翠翠看了眼病房內床上,已經做完手術、左腿打石膏、雙手額頭都被紗布包扎的身影,噙著股從上救護車一直到現在,都悶在心里的怒氣,言語間并不平和地質問周虞。
周虞蹙起眉,解釋:“翠翠,徐緣把同學打進醫院,我看了驗傷報告,傷得很重,但幸虧沒有危急生命,也沒有殘疾,他爸爸才不準備鬧大,只說私下和解,所以我才干脆這樣做。”
林翠翠微微睜大眼,“周姐,你怎么能這么默認就是緣緣先動手?你是她媽媽,為什么都不信任她!”
這句話讓周虞有幾分沉默,良久、她低笑一聲,“翠翠,可是她從來沒把我當媽媽過,就這些天我在家里,你有看到她喊過我一聲媽媽嗎?”
“而且……”周虞本就疲倦的眉眼此刻更加黯淡,“這種事…發生了不止一次,小學、初中,直到今天,至少已經有五次,我問過徐緣為什么要打同學,她只說那些人活該、該打,就應該教訓他們,我繼續問她為什么,她就說她看不慣他們。”
“僅此而已,翠翠。”
“因為看不慣同學,就覺得他們該被打,我教過她不允許對別人動粗,可是她不聽,一次又一次…這樣的爛攤子我收拾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她就是不改!”
周虞的情緒激動起來,她的聲音稍大了些,在私人醫院安靜的走廊里回蕩,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深呼吸一口繼續說:
“我意識到,可能她就是這樣的人,我帶她去醫院檢查、她不去,我找心理醫生來家里、她不看。我不敢相信,我懷胎半年多生下來的孩子,竟然是這樣品性敗壞的性格,或許這就是天生的……她天生如此…沒有誰能改變。”
周虞臉上帶著苦笑,林翠翠卻聽失了神,她抓著周虞的手,“不…不是這樣的,我覺得緣緣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才這么做,只……只不過我們都不知道…”
“理由就是她看那些人不痛快。”周虞直言道:“翠翠,我現在想,很抱歉讓你在家里和徐緣待在一起,我怕她會傷害你,翠翠…不如你就跟在我身邊,做我的生活助理吧。”
這句話讓林翠翠一窒,她看著周虞近乎哀求的柔軟眼神,對視著、腦中竟然閃過與之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那雙厭世的、看誰都像不耐煩的桀驁鳳眼。
是徐緣。
林翠翠呆呆的看著周虞的臉,她緩緩垂頭,看見左手背上已經消散幾乎沒有了的紅痕,徐緣給的藥膏很好用,只兩天就沒有痕跡也感受不到疼。
現在這雙手被周虞緊緊握著,可林翠翠卻恍惚想到徐緣…那孩子怕她受傷,急忙抓著她的手被門夾得是否嚴重。
這樣的徐緣,怎么可能是周虞口中說的那個,天生品性敗壞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會傷害她?
林翠翠緩慢的上下扇動眼睫毛,在周虞期待的目光中說:“對不起周姐……”
“緣緣傷得太嚴重了,左腿骨折,雙手指骨也有些影響,如果我走了,就沒有人照顧她…那她……”
“沒關系,會有人照顧她的,我會找新的看護安置她,而且這所醫院是徐緣她爸爸開的,你絕對放心。”周虞忙道。
林翠翠還是搖頭,“我親手照顧她比較放心,畢竟她也是你女兒,等她好些了…我再看看吧……”
聞言、周虞只得點頭嘆息,“好,翠翠你要是改變主意,隨時都來找我。”
……
病床靠背被操控著微微抬起幅度,讓徐緣得以半躺著,嘴邊被喂來一根吸管,連接著是水杯,徐緣小口抿著,眼神卻瞥向門口,似乎在尋找什么身影。
剛才醒來時,她明明聽見周虞的聲音了…
林翠翠沒注意到這點,她給徐緣喂完水,就轉身將切好的蘋果拿來,用牙簽扎著,放在徐緣嘴邊,“要不要吃點水果?買的又紅又大的蘋果,剛削好,肯定很好吃。”
徐緣扭頭,悶悶道:“太硬了,我不吃。”
林翠翠收手,無奈一笑,自己將這塊蘋果吃掉,心想哪怕是住院的緣緣,也還是依舊那么挑剔啊。
“那吃點橘柑?”林翠翠在一袋水果里翻找了一下,看到橙黃的橘子,拿出來一邊問一邊剝。
這回徐緣沒吭聲了,林翠翠了然,她細心的將果肉上的白瓤全剝干凈,喂到徐緣嘴邊,她默默張嘴咀嚼,豐盈酸甜的汁水充斥苦澀的口腔,徐緣咽下,覺得人清新了許多。
徐緣囁嚅了下起皮干燥的嘴唇,欲言又止。
林翠翠輕聲細語說:“周姐剛才來了,叫我好好照顧你,只不過她那邊有個電影要拍,太忙了,就又走了。”
徐緣垂下眸,騙人,林翠翠真是一個大騙子,周虞什么時候要拍電影了,周虞根本就是不想看見她。
重新別過頭,徐緣擺出一副要睡覺的模樣,林翠翠見此,又幫她將病床幅度調整了下,掖了掖她肩旁的被角,坐在一邊放輕了呼吸,不打擾她。
可這時門卻被敲了三聲,林翠翠被嚇得一驚,起身快步走到門前,她剛一打開準備說緣緣已經睡下,就看見眼前穿著收腰西裝、一派精英白領形象的女人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入病房內,林翠翠根本都來不及攔下。
“徐小姐。”
女人的嗓音清淡流淌,徐緣看向這人,叫了一聲陳特助。
林翠翠關上門,聽見這、才意識到兩人應該認識。
陳特助打量了下徐緣,“徐小姐這次比之前都嚴重些,徐總正在東北的分公司視察,可能無法及時趕回來,他叮囑我好好照料你,還是老樣子嗎?”
徐緣點頭。
林翠翠沒忍住打斷她們,“這位…這位陳特助,我是照顧緣緣的人,你們說的老樣子是什么?”
陳特助看了眼徐緣,見她神色淡淡,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于是看向林翠翠,“按照徐小姐的要求,送來一日三餐,其余的一概不管。”
林翠翠瞪大了圓眼,“這怎么行!”
陳特助沒說話,徐緣反倒說:“這怎么不行。”
“緣緣!……”林翠翠急促地叫了聲,心知徐緣一定不會讓自己照顧的,于是不顧陳特助皺起的眉,把陳特助拉到病房門外的走廊。
徐緣看見她關上房門,似乎不想讓自己聽見,哼聲、了無生趣地閉眼。
無論這大媽說什么,陳特助也是以她的話為準。
不知道兩人在外談了些什么,片刻后,林翠翠推門而入,陳特助則已經離開。
剛一進門,林翠翠原本平復下來的心又瞬間吊起來,只見原本應該安詳躺在床上的徐緣,竟然坐了起來,艱難用小臂抱著左腿,朝床下挪去,她的雙手都被紗布包著,怎么都不方便,此刻重心不穩,身體一陣晃動,差點朝地上倒去。
林翠翠一個箭步飛到床邊,急忙扶住徐緣的肩膀,讓她依偎在自己懷里,慍怒道:“緣緣你想做什么!”
林翠翠這么好脾氣的人,徐緣之前那么對她,都沒見過她生氣,沒想到因為這個,雙眉都倒豎起,反倒把徐緣給嚇愣住,訥訥道:“我…我想去廁所。”
“想去廁所就叫我,我推你進去。”
林翠翠語氣凝重地說,“以后這種事不要怕麻煩,盡管找我,我都幫你。”
徐緣掙扎著想推開她,十分抗拒地蹙眉,“不需要,我自己能行,不需要你幫忙。”
“緣緣,你的左腿骨折了,都走不了路,你怎么能行,更何況你這次比之前的受傷都嚴重,不比以前那時候,現在的你一定要有個人看護才行。”
這一點上,林翠翠絕不有任何讓步,態度堅決,不容徐緣有任何反駁。
徐緣的臉色青白交加,過了半響才悶聲道:“行…”
終于得到徐緣同意,林翠翠這才笑了出來,她讓徐緣坐在床邊,叮囑:“乖乖坐著不要亂動喔,我去找一下輪椅。”
“知道了。”徐緣不耐煩地回答,老阿姨還真當她是八歲小孩兒啊…
林翠翠在這寬大亮敞的病房角落,找到收納好的新輪椅,想必是給病人用的,她展開輪椅,推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著徐緣的胳膊,轉移到輪椅上,又拿起掛在床頭的點滴水,看了看徐緣手臂針頭的地方沒有跑針,才放下心來將她推進洗手間。
豪華vip病房里一切都應有盡有,浴室和洗手間做了干濕分離,面積也很大,林翠翠將點滴掛好,攬著徐緣的后背。
徐緣單腿虛弱的站起來,她正準備接下來動作時,徐緣扭頭看她,“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林翠翠吃驚,“你還沒脫褲子呀。”
“褲子我自己會脫!”
徐緣因剛蘇醒而蒼白的臉頰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么,微微有些泛紅,
“你兩只手都包了紗布,怎么脫。”林翠翠固執倔強道:“我幫你把褲子脫了,然后扶你坐上馬桶。”
“閉嘴!”徐緣狠狠瞪著林翠翠,“你不許脫我褲子!”
“我非要脫你褲子!”林翠翠也瞪著她,不逞多讓。
林翠翠算是發現了,一旦縱容徐緣,她就會不管自己的身體,破破爛爛活下去,所以林翠翠一反常態,至少在住院期間,她一定要嚴格管著徐緣才行。
徐緣給氣笑了,可不等她說話,林翠翠竟然擅作主張的伸手摸到她病服的褲腰,徐緣大驚失色的想要阻止,可沒想到下一秒,寬松的褲子就給林翠翠一把給拽下來,露出白潤有力的大腿。
“林!翠!翠!”徐緣漲紅著臉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