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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家長青

    臨時收拾出來的治療室,地方不大,但陳設卻簡單干凈。

    廳室中央擺放著一張練功榻,其上有著兩張蒲團。

    榻旁的矮幾上放置著幾瓶丹藥,針對外傷內傷的都有。

    駱長青抱著祁歡歡在榻前坐下,一掌托著少女的后背,另一掌則是來到對方面頰處,拂開其上的亂發。

    指尖靈力閃爍,沾染在少女唇間的血漬隨之被一點一點清理干凈。

    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非常認真,動作既柔又緩。

    芊芊玉指擦過懷中人的肌膚,像是輕撫過這世間最上等的薄瓷。

    而先前在鎮魔獄中如戰神般力挽狂瀾的祁歡歡,這時候正閉目依偎在她懷里。

    那美麗又脆弱的模樣,充滿了破碎感,惹人憐惜。

    十余名鎮魔司精銳怔怔地瞧著眼前這一幕,她們的沉默震耳欲聾!

    如果眼神交流可以具象,那么此時此刻的大廳,早已雜亂無章地擠滿了八卦視線。

    “啊啊啊!祁隊長跟道侶卿卿我我,這是我們能看的嗎?”

    “哪有卿卿我我?那明明就是仙子姐姐單方面對祁隊長的愛撫!”

    “要說牛還得是祁隊長。”

    “我以為她在戰場上的表現就已經無人能及了,萬沒料到啊,她在情場上更厲害。”

    “沒錯沒錯,什么是高端獵手,這才是!我要是能從祁隊長那學到一絲皮毛,哪里還愁找不著媳婦?”

    “……”

    感應到下屬們的‘眉目傳情’愈演愈烈,周平鎧覺得自己一張老臉都要被他們丟盡了。

    這么喜歡討論別人的私情,何不去市集街口當嘴碎婆?從早閑聊到晚。

    “你們今日很閑嗎!魔犯不用追捕了?犧牲同僚的家屬不用撫恤了?鎮魔獄受損的地方不用修復了?”周平鎧板著臉開口。

    被其眼風掃中的精銳們齊齊打了個哆嗦,而后趕緊自行滾出了治療室,各自找事做去了。

    將煩人的下屬們趕走之后,周平鎧再度將心神集中在練功榻上的兩人身上。

    相比起滿眼都是粉色泡泡的下屬,他所感應到的,可是截然不同的畫面。

    駱長青正在為祁歡歡療傷。

    那置于少女背心處的手掌,此刻正凝聚著磅礴的能量。

    之所以沒有被先前屋內眾人所感應,是因為駱長青術法控制能力極強,沒有造成一絲波動外泄。

    她并沒有催動靈力驅散祁歡歡體內的劍氣碎片,反而將它們集中在了一起,引至自己的掌中。

    感應到這一點時,周平鎧不禁暗自心道:傷損并沒有消失,只不過從小祁的體內轉移到了駱長青身上,能做到這一步,莫非兩人果真是道侶?

    正專注療傷的駱長青并未去在意周遭眾人的看法。

    她將劍氣碎片吸納進自己體內,除了將祁歡歡的痛楚降低至最小這個原因外,她還有著另外的考慮。

    鎮魔獄里的大陣明顯是出了問題,一日不解決,今日之事或許還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

    而想要解決問題,就要先去了解它、研究它。

    眼下大好的素材就擺在面前,她又怎么會將其白白放走?

    大半個時辰過去,駱長青這才收回托在祁歡歡后背處的掌心。

    她沒有將懷中人放下,只是改為了雙臂環抱對方的姿勢。

    也就是在這時,祁歡歡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血肉、經脈傷損之處皆得到了完美的修復,疼痛感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體舒暢之感。

    就好像身體正浸泡在溫泉水中,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那溫暖舒適的感覺,讓祁歡歡想要立即伸個大大的懶腰。

    就在她剛要蹬腿伸胳膊的時候,四道直直鎖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她頓時警覺了起來。

    抬眸而望,只見周平鎧、齊銘以及師爺三人正站在不遠處,看向自己的眼神,既慈愛又意味深長。

    而自己現在正坐在駱長青的腿上,對方的雙臂還緊緊圈著自己的身體。

    祁歡歡心頭一跳:原來自己感覺到的溫暖不是什么溫泉水,而是長青的柔軟!

    她眨了眨眼,努力裝作一副還很虛弱的樣子,繼續縮在香噴噴的懷抱中。

    “長長青,我怎么暈過去了?是你替我療的傷嗎?真是辛苦你了,咳咳咳!”

    祁歡歡的聲音本來就偏婉轉,此時放柔了語氣說話,那嗓音更顯綿軟,仿佛一汪春水糯糯地蕩漾開來。

    周平鎧三人:“??!”

    你擱這演什么柔弱啊?要不要拿面鏡子照照自己那滿面紅光的樣子,昂!

    駱長青仿佛是沒有看穿懷中人那明顯的小心思。

    她輕啟紅唇,聲線四平八穩:“不辛苦,身體不適你就多休息一會兒。”

    聽著那清冷悅耳的嗓音,感受著側臉處傳來的輕微震動,祁歡歡整個人都像是飄在了云端。

    她半瞇著眼,往駱長青柔軟的懷里貼了貼,從鼻腔里發出一個小小的‘嗯’字。

    以周平鎧為首的三人心中一噎,各自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簡直沒眼看!

    要談情說愛請回家好嗎?這里是鎮魔司,不是你倆的臥室!

    正默默吐槽著,駱長青緊接而來的一句話,卻是將周平鎧三人猛然拉扯回了現實。

    “那么,周司長,現在咱們可以聊聊后續了,鎮魔獄第九層所封印的東西,快要壓制不住了對吧?”

    周平鎧三人面色大驚:鎮魔獄的秘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聽駱長青說起了正事,祁歡歡亦是不動聲色地支棱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瞧著周平鎧等人神色之間的變化,駱長青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她繼續出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出了問題不去解決,難道貴司是打算拖到有朝一日鎮魔獄盡毀,才去向城主、城民們請罪嗎?”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再去隱瞞就沒有太大必要了。

    沉默數息后,周平鎧嘆息道:“不是我們不想去解決問題,而是那個問題,我們根本解決不了。”

    駱長青:“愿聞其詳。”

    “想來長青道友先前也感應到了,殘留于歡歡體內的劍氣碎片非同尋常”

    聽到這里的時候,正舒服靠在駱長青懷里等著聽故事的祁歡歡當即就撇了嘴。

    對于周平鎧稱駱長青為‘長青道友’,管自己叫‘歡歡’這事,她很不滿意。

    感覺平白無故地就把自己跟長青拉遠了距離。

    只聽周平鎧繼續說:“那劍氣并非修士所發,而是源自一柄殘劍,鎮魔大陣所壓制的,既是魔犯,也是那柄殘劍的威勢。”

    “借助那殘劍之威,獄中的魔犯們才不敢造次。”

    “但同樣的,由于那劍威勢太盛,我們這方也無人能掌控,便是城主大人也不行,哎。”

    有了這些關鍵信息,再結合著先前鎮魔獄中所發生之事,駱長青算是補全了自己心中的推測。

    她無意識地收了收手臂,思索片刻后,緩緩開口:“所以,會發生劍氣暴/亂的意外,表面上看,是因歡歡抽調過多的陣法之力所導致,但實際上,是封印于大獄第九層的殘劍越發不受鎮魔大陣的束縛,這才是根本原因。”

    隨著駱長青手臂的收攏,祁歡歡感覺自己的心臟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飛了起來。

    她將自己發燙的臉頰往近在咫尺的脖間藏了藏。

    借助對方垂至胸前的長發,遮掩住自己此刻的面紅耳赤,以及偷笑的嘴角。

    正全神貫注于殘劍話題的周平鎧三人,并沒留意到祁歡歡的小動作。

    在駱長青話音落下之后,副司長齊銘惆悵開口:“正是,就算今日沒發生那起意外,過些日子也會發生,因為那殘劍之威,就快要壓不住了。”

    “實事上,城主大人給定了個安全時限,再有一年,若是我們還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解開封印,放歸殘劍于天地。”

    而一旦失去了殘劍,鎮魔獄也將不復往日之威,整個鎮魔司都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

    這一點,在場之人都能看得明白。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周平鎧才將目光落向祁歡歡的后腦勺,語氣懇切:“這便是鎮魔司眼下最大的難關,祁隊長一身降魔本事,若是能將其形成功法并傳承下去,那殘劍的去與留,就不再是個威脅了。”

    祁歡歡暗地里翻了個白眼:想打我九幽之炎的主意就明說唄,功法什么功法,我在鎮魔獄內審訊了那么多次,你能什么門道都沒看出來?唬弄鬼呢?

    心里吐槽歸吐槽,面上還是要讓司長下得來臺的。

    于是,祁歡歡靠在香軟的頸窩里點了點腦袋,有氣無力地道:“這事讓我想想吧,眼下狀態不佳,動不了神思。”

    周平鎧也沒想過自己一提對方就會答應,只要沒拒絕,就代表還有得談。

    他心中稍定,面上也掛起了笑容:“不必操之過急,這幾日以你養傷為重,需要什么藥材,直接去藥房支取便是。”

    說罷,他又朝著駱長青略一拱手:“殘劍一事,關乎著整個鎮魔司的穩定,還望長青道友保密。”

    “必該如此。”駱長青一口應下,“我所修亦為劍道,不知周司長可容我去往大獄九層看看?”

    周平鎧眉頭微皺,正想著如何婉拒才能不傷和氣,一直沒怎么出聲的師爺已是站了出來:“這可使不得啊,城主有令,九層之地不得放外人私入,如有違背,整個司部都要吃掛落。”

    師爺自然知道自己突然跳出來說話很是冒犯,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兩位上司肯定不方便直接拒絕對方,這得罪人的事,就只能自己來。

    那位駱姑娘一看就是講究人,自己都這么說了,她肯定不會再堅持。

    就在師爺于心內快速分析之時,卻聽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屋內震蕩而開。

    “呸!需要人替你們辦事的時候就是道友,不需要的時候就是外人,臉都不要了?”

    祁歡歡一個健步從駱長青懷中躍出,指著師爺的鼻子斥道:“我家長青什么樣的好劍沒見過?真以為稀罕你們那滿是反骨的破玩意兒?”

    “不給看拉倒,趁早放歸天地完事!省得哪天又發了瘋,再讓鎮魔獄里的魔犯全都逃出去,司部還吃啥掛落啊,直接吃席得了!”

    第52章 劍池

    整個廳室一片寂靜,唯有少女氣憤的尾音尚在空間里回蕩。

    或許是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話有些累,祁歡歡走到練功榻旁的小幾邊,拎起早已變涼的茶壺,仰脖喝了起來。

    在修為之力的控制下,清亮的茶湯在半空中劃出一小道弧線,精準又有序地落入其口中。

    看著她那飲茶如喝酒般的豪爽動作,齊銘心中好氣又好笑。

    這護短護的,簡直了。

    不是受傷暈倒了嗎?不是賴在人懷里哼哼唧唧不肯起來嗎?

    這一見你家長青所求之事受到了些許波折,就忍不住跳出來噴人了。

    瞅瞅,斥得師爺面色都發了白,自己卻連氣都不帶喘的。

    最終,周平鎧還是拍板應下了駱長青的請求。

    去九層就去九層唄。

    就當是還人情了。

    那殘劍就連城主他老人家都沒法收服,讓自己下屬的家眷去感悟一番劍意,還能將靈劍給帶走不成?

    休息了一陣,一行人便再度去到了鎮魔獄。

    師爺實力不夠,陪同四人行至大獄八層,就退下了。

    周平鎧親自帶隊,開啟陣法封印的一角,將祁歡歡、駱長青及齊銘接引至第九層。

    與祁歡歡兩人的事先想象不同,這大獄第九層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危險。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大殿,其內燃著的上千盞長明燈,將整個殿室照耀得如同白晝。

    四周很是空蕩,唯有大殿中央有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池子。

    池面波光粼粼,間或有著水紋閃動,像是魚兒游弋其中。

    “這水池有些不同尋常啊。”祁歡歡皺著眉頭出聲。

    說話間,四人已是走到了池子近前。

    駱長青凝視著一池粼光,驚詫開口:“這并非水池,而是劍池。”

    經她這么一提醒,祁歡歡再度凝神相探,很快也發現了端倪。

    眼前的滿池光耀,皆是劍光折射。

    而池中之水也是由劍氣凝實到一定程度后所形成。

    游弋其中的,乃是劍液,所蘊含的威能極大。

    一滴之威,就相當于化神境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這時,齊銘開口介紹:“先前所提到的那柄殘劍,就封印在池底,早幾年的時候,劍池尚淺,站在此處還能瞧見殘劍之影,現在就不行了,別說是看了,神識都探不到底。”

    最后一句,祁歡歡與駱長青已是感受到了。

    神識探不到底,不是因為池子太深,而是池中劍氣的攻擊性太強。

    甭管是什么力量往池里探,稍有不慎,就會被絞得連渣也不剩。

    這樣的信息反饋,不僅沒有讓駱長青忘而卻步,反倒是令她心底生出了濃烈的探知欲。

    周平鎧接過齊銘的話,嘆道:“常言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劍池中的能量越蓄越多,我們已經想盡辦法去疏導,卻收效甚微。”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看向駱長青:“不過,今日劍池已是爆發過一次,外溢的能量都消散出去了,短時期內這里都是安全的。”

    “長青道友若想感悟,現在倒算是最佳時機。”

    駱長青點點頭,正準備往前再進一步,還沒邁腳,手掌已是被祁歡歡一把拉住。

    “盡力而為就行,情況不妙,就不要勉強。”

    說罷,她旋即又朝對方傳音:“感悟之事欲速則不達,一次不行就暫退,往后我還有辦法帶你進來。”

    眼前劍池畢竟是連城主都搞不定的東西,祁歡歡再是想為駱長青爭取機緣,也不會忽視后者的安全問題。

    駱長青淺淺一笑,朝對方投去一記安心的眼神,翻掌按了按眼前人熱乎乎的手背,走到了劍池邊緣。

    閉眼感應一番后,她單掌虛握,以靈力凝出一柄細劍,劍尖朝下,試探著觸向池面。

    祁歡歡站在她側后方半丈的位置,雙手握拳,脊背緊繃,眼睛眨也不眨。

    由于怕牽動劍池里的氣機,她將自己的修為波動牢牢收斂于體內,只以肉身之力蓄勢待發。

    一旦察覺到有危險降臨,她就會立馬出手,將駱長青攬回。

    細劍乍然接觸到池面,頃刻間就被席卷而上的劍氣絞斷了劍尖。

    駱長青繼續催動靈力補上,也只不過是讓細劍堅持得久一些。

    無論她修補多少次,都免不了長劍變斷劍的結果。

    從旁看去,就好像鐵劍一次次地伸入熔爐,而后被熔化成鐵水。

    對于這一幕,周平鎧與齊銘都見怪不怪。

    駱長青的嘗試,他們以前都試過,甚至連五花八門的法子都動用過,結果也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

    三名旁觀者中,唯有祁歡歡的心緒始終都沒有變化。

    她密切關注著眼前女子的狀態,恪盡守護之責。

    半個時辰過去。

    駱長青總算是將劍池的情況探了個大概。

    ‘這滿池的劍意確實源自于池底殘劍,鎮魔獄內的大陣最開始也是借用這些劍意來鎮壓魔犯。’

    ‘但隨著時間推移,劍意變得越來越不可控,鎮魔大陣也作出了調整,既用殘劍的力量去對付魔族,又用這股力量去鎮壓殘劍本身,久而久之,自然會出問題。’

    ‘劍池內的能量對外力非常排斥,如若不能削減它們的敵意,那我再耗費多少靈力都是白費工夫的。’

    想到這里,駱長青心念微動,將之前從祁歡歡體內收集到的劍氣碎片調動而出,裹挾著自己的劍意,融入靈力細劍。

    這是個取巧的法子。

    相當于兩軍交戰,其中一支隊伍突然換上了對方的衣袍甲胄,企圖將自己偽裝成友軍。

    這在真實的戰場上,八成是行不通的。

    但對于現下劍氣交匯的情況,卻是夠用了。

    與駱長青所預計的一樣,在使用出與劍池有著同源氣息的劍氣碎片后,池中劍意就對她的靈劍從排斥轉變成了接納。

    沒有了阻力,她的感識便也隨著靈劍伸入池中,朝著池底深處緩緩蔓延。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一股大力自池底襲來,拉扯住駱長青的靈力細劍,將她往池里拽。

    駱長青心中一驚,面上倒是不見慌亂。

    她立即切斷手中細劍的靈力供給,同時迅速后退。

    不料,來自劍池之底的力量早已鎖定了她的修為波動,竟是無視了細劍,徑直朝著她的身軀纏繞而來。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實際只發生在須臾之間。

    當祁歡歡察覺到不對勁,奔掠上前想要將駱長青拉回的時候,后者的腰部以下已是落入了池中。

    見到這一幕,祁歡歡眼珠子都紅了。

    她將肉身之力盡數爆發,朝著駱長青所在方向躍出,打算直接沖進劍池救人。

    “長青!把手給我!”

    劍池半空,祁歡歡疾聲催促。

    胸口以下都浸入劍池的駱長青聞聲抬手,卻并沒有去拉住朝自己伸來的修長手掌。

    她掌面輕拍,以一種柔和的勁道,推著半空中的祁歡歡重新回到了池岸邊。

    “等我。”

    簡短地朝對方傳音過后,駱長青也徹底落入了劍池。

    沒有鮮血涌出,也沒有任何打斗、攻擊的征兆。

    她就像是跳入了普普通通的池水中,連水花也沒有激起半朵。

    祁歡歡站在池邊,眉頭緊擰,神色肅然。

    她心想:長青是在池底發現了什么?眼前之局,她應該有把握應對吧。

    想到這,她又有些懊惱: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剛才就應該與長青共享心神。

    不成不成,共享心神太過干擾思緒,長青若是在池底感悟殘劍之意,分神那豈不是害了她?

    “祁隊長?祁隊長!這這這這是什么情況?”

    齊銘略顯急躁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祁歡歡的神思。

    “你問我?”祁歡歡瞪眼看他,“我還想問問你呢!這劍池底究竟藏著什么玩意兒?我家長青在池邊感悟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吸扯進去了?”

    一聽這話,齊銘冷汗都滴下來了:“我不知道呀,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事。”

    周平鎧被兩人鬧得心煩,沉聲道:“都別說了,長青道友應是有所機緣,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得將這事上報給城主,很快就回來。”

    就在周平鎧的離去以及祁歡歡、齊銘兩人的大眼瞪小眼中,駱長青已是進入了池底的獨立空間。

    這是一個破碎的古戰場。

    放眼望去,遍野都是解體的車廂車輪、斷裂的旗幟以及殘破的盔甲。

    被血液染成褐色的泥土早已散去了腥氣,唯有那大片大片或潑灑或暈染的痕跡,似在述說當年慘烈。

    戰場上沒見著尸骸,兵刃倒是多得數不過來。

    駱長青神識一掃,便發現這里所有的兵刃都有殘缺。

    它們不是因歲月的力量而破損,而是被同一柄劍所斬破成這樣的。

    ‘是那柄殘劍干的嗎?這個空間也不知是不是由它所形成?’

    正思忖著,周遭百余截刀槍劍戟已是自地面飄浮而起。

    隨著它們的抖動,一道道陌生的聲音也出現在駱長青的耳中。

    “嘻嘻,這里好久都沒有人進來過了,上次來的那個糟老頭子,我一點也不喜歡他,美麗的仙子,握住我吧,我可以帶你出去。”

    “不要聽她的鬼話,選我才能真的幫到你,我的力量在這一區域是最強的。”

    “仙子是名劍修吧,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握住我的劍柄,我傳你一部斬仙訣,包你以后遇神殺神,遇仙斬仙!”

    “他會個屁的斬仙訣,別信他,信我啊,我是器靈,是不會說謊的。”

    第53章 這人能處

    各式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吵得駱長青有些頭疼。

    她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而后隨便選擇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隨著她的行進,越來越多的殘兵破刃亦是從地面躍起,懸停在半空,不停地朝她說話。

    走了一圈下來,圍聚在駱長青周圍的破損兵刃已經達到了數千之多。

    通過這些刀劍的言語及行為,她獲取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它們數量雖多,但每一個所散發出來的波動,都與劍池劍意不符,在這個劍池空間里,它們并不是以主人家的身份而存在。’

    ‘都想要借我的手離開么?如果我不同意,它們又會怎么做?’

    分析中,駱長青抬起右掌,掌心微屈,做出個握劍的手勢。

    見狀,殘破的刀槍劍戟們當即就亢奮了起來。

    它們顫抖著,震動著,不約而同地朝著駱長青手邊擠來。

    若不是礙于這里的某些規則,它們甚至恨不得將自己的握柄直接塞進那人族女修的掌中。

    駱長青手掌繼續抬高,在眾多兵刃緊張而又期盼的注視下,她理了理自己的耳環,就將手放回了身側。

    刀槍劍戟們:“?!!”

    靠!白高興一場!

    有斷劍忍不住散出了惡念,但很快就被其他兵刃所釋放的波動壓了下去。

    駱長青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這些動靜,卻什么也沒做,她轉身換了個方向,繼續朝前行走。

    鎮魔獄九層,劍池之外。

    去而復返的周平鎧,來到了祁歡歡與齊銘兩人跟前。

    “這里怎么樣了?長青道友還是沒有上來嗎?”

    齊銘面帶苦澀地搖了搖頭,而后壓低聲詢問:“你那邊呢?城主大人怎么說?”

    一聽這話,祁歡歡的耳朵就支棱了起來。

    她將目光從池面移開,落向周平鎧,等著對方的回答。

    她心里有些緊張,既擔心駱長青感悟劍意不順,又擔心自己連面都沒見過的那位城主會出手干預這里的事。

    畢竟那劍池里的殘劍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城主不愿讓人獲此機緣,也很正常。

    在兩名下屬的等待中,周平鎧沉吟出聲:“城主說,他知道了。”

    “他他知道了”齊銘滿眼都是疑惑,“就這?這是什么意思?”

    祁歡歡眨眨眼,看向周平鎧的眸中同樣充滿了好奇。

    周平鎧心中的困惑比兩人只多不少,他都有些想撓頭了,但覺得這個動作實在有礙威嚴,才沒有那樣做。

    他維持住自己肅然的神色,朝兩人道:“不必去揣測城主大人的意思,咱們做好分內之事就行。”

    說完,他就轉過頭去凝視池面,不再言語。

    祁歡歡也將視線重新落回劍池。

    她知駱長青與那城主早就見過面,兩人還以雇主與受雇人的身份做過些交易。

    現在看來,那位城主對駱長青感悟殘劍的事情持的是默許的態度。

    想到這,祁歡歡背著手暗自點頭。

    這人能處!

    ……

    時間一晃便是兩日過去。

    池底空間內的駱長青也終于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她一停,跟著她飄動的殘刀殘劍們也停止了移動。

    密集的聲音再度鋪天蓋地地涌來。

    “她要開始做選擇了嗎?老子都要等不及了。”

    “應該是吧,她在這里探尋了兩天,不是也沒找到出口嗎?”

    “不跟我們簽訂契約,她哪里找得到什么出口?”

    “仙子,握住我吧,你不想知道這個戰場曾經都發生過什么嗎?只要你動動手掌,我所有的記憶都可隨你調取。”

    “選我,我能帶著你斬破這空間!”

    “……”

    駱長青長長吐出一口氣,環顧四周殘兵,而后啟唇:“想要我與你們這里的其中一個簽下契約,而后消耗我的靈力替你們補足瀕臨消散的意識,最后再借著我想要求生的力量助你們逃出此方被困的空間,這才是你們想要的,對吧?”

    她說話的音量并不大,卻在靈力的包裹下清晰地傳向八方。

    正竊竊私語的破損兵刃們全都于瞬間安靜。

    前一刻還嗡嗡吵鬧的古戰場,忽然間變得鴉雀無聲。

    詭異的寂靜中,只聽駱長青再度開口:“怎么形容你們才貼切呢?長得挺丑,想得倒美。”

    此言一出,整片空間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數不盡的刀槍劍戟如箭矢般朝著駱長青飛射而去。

    真相被挑破,它們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惡意,咆哮間,爭相謾罵、出手攻擊。

    “老子就知道那娘們不是個好唬弄的,早聽我的好了,白白浪費了兩日!”

    “她只是個化神境,大家一起圍攻,只要能控往她的心神,簽不簽契約,就容不得她來做選擇了。”

    駱長青冷笑一聲,在萬千飛刃刺向自己之前,已是飄然而起,掠出了包圍圈。

    經過兩日的觀察,她發現跟自己說話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器靈,而是依附于兵刃才得以茍存的一縷縷殘魂。

    這些殘魂生前有著怎樣的身份,她不得而知。

    但從它們極力隱藏惡念還滿嘴謊言來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是了。

    如若這些兵刃以及它們的主人皆是被那柄神秘的殘劍所斬。

    那自己重走一遍后者的路,是否能夠得到殘劍的認同,從而為自己打開出去的通道呢?

    這是駱長青思索出來的破局之法,不知道對不對,只能先去實踐。

    有了決策后,她不再避開兵刃的攻擊,祭出自己的本命靈劍,角度刁鉆地挑開斜側兩枚暗器,而后揮劍后斬。

    “叮叮叮叮!”

    一連十余支殘兵破刃被斬落地面。

    仔細看去,它們新增的斷面、豁口基本上都與舊傷一致。

    這當然是駱長青有意為之。

    既是要重走一遍神秘斷劍走過的路,那模仿它的攻擊方式肯定是少不了的。

    模仿著模仿著,一道道劍招的雛形便在駱長青腦海中悄然成型。

    與她過往所接觸到的功法不同,眼前之劍法摒棄了一切基礎武學的框架與技巧,非常簡單粗暴。

    往往在敵人還在起勢醞釀的時候,此劍已是直接砍刺過去了。

    這是完完全全的殺伐之術!

    越是深入鉆研,越是獲益匪淺。

    駱長青沉浸于琢磨劍法之中,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過去了一個月。

    ……

    大獄第九層,劍池外。

    周平鎧與齊銘早已離開,唯剩祁歡歡獨自在原地守候。

    此時此刻,少女于池邊抱膝而坐,她單手托腮,定定地望著池面。

    “都這么久了,長青怎么還沒出來?也不知她悟劍悟得如何了?”

    “唉,這會我要是能動用煉虛境的修為就好了,就算在劍道上幫不上忙,那也好過于在這里干等著。”

    正東想西想間,忽然,祁歡歡眼神一凝,手掌拍著地面就跳了起來。

    她感應到,就在方才那一刻,眼前的劍池突然有了些變化。

    可當她再度仔細探查時,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祁歡歡并不覺得剛才是自己感應有誤,她抖了抖肩膀,一雙金色羽翅立時自其后背延展而出。

    振翅間,她飛到剛剛察覺到異動的池面上空,盤旋蓄勢。

    ……

    池底獨立空間,古戰場。

    隨著駱長青最后一記劍招的收勢,大地驀然就震動了起來,宛如地龍翻滾。

    一道光芒自地底飛出,直沖云霄。

    駱長青凝神看去,只見半截斷劍藏匿于光芒之中,呼嘯間已是掠至蒼穹之上。

    雖是斷劍,但其看起來卻絲毫沒有破敗之象。

    龍騰山涌天地動,其勢如虹莫可爭!

    足可見,在其劍身完好之時,該有著何等無上的鋒芒。

    毫無疑問,這應該便是鎮魔獄封印的那柄神秘殘劍了。

    駱長青先是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其神魂又緊繃而起,修為之力快速運轉間,一道隱秘的防護已是暗自籠罩在身前。

    防范之心不可失。

    誰知道那殘劍會不會調轉方向然后朝自己劈砍而來呢?

    好在那樣的事并沒有發生,殘劍在半空中溜達一圈后,就收斂了鋒芒,朝著駱長青倒飛了過來。

    在那殘劍之上,駱長青沒有感應到半點惡意。

    對方朝自己傳遞出的,全是好奇、喜悅之類的意念。

    在殘劍飛疾的過程中,古戰場中的所有殘兵破刃皆是安靜地在泥地里躺尸。

    那老老實實的模樣,跟之前瘋狂攻擊駱長青時的狀況簡直是天壤之別。

    殘劍來到駱長青跟前后,顛顛兒地繞著她飛了三圈。

    這時,駱長青也發現眼前的殘劍有著器靈,是可以簡單溝通的。

    在器靈的描述中,它的原主是個厲害的劍修,隕落于三百年前。

    眼前這個古戰場空間是如何形成的,它也不太清楚。

    它只知這里的數萬兵刃全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它在地底已經沉睡了好多年,是感應到原主劍法重現,才被喚醒。

    說到這時,器靈垂著劍柄表示,自己已自行斷刃,不會再另認他主。

    但如果駱長青愿意的話,它可以將原主所留的功法送上。

    尋到有緣人傳承功法,這也是其原主的遺志。

    駱長青本就為感悟劍意而來,自然不會拒絕器靈的提議。

    至于不會認主,也是她樂見其成之事。

    她有著自己的本命靈劍,若得緣法,日后也能修出器靈,那才是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東西。

    達成一致后,殘劍立即就行動了起來。

    它朝著某處山峰當頭一劈,峰體轟然斷裂,露出隱于其內的一座玉質蓮花臺。

    蓮花臺上,一顆白色光球正在滴溜溜地旋轉。

    其內所散發而出的劍意,與劍池及殘劍身上的波動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白色光球上的波動很是柔和。

    其內所蘊含著的磅礴能量,令駱長青握在掌中的本命靈劍頭一回表現出渴望之意。

    她將本命靈劍收起,掠至蓮花臺前,朝著那白色光球行了一記晚輩禮,而后于玉臺中央盤膝坐下。

    白色光球微微晃動,好似長者頷首。

    下一瞬,它飄然而來,沒入了駱長青的身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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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員工甲:你們看沒看咱時總跟京圈大小姐的那個貼子?

    員工乙:看了,但我不信,像時總那樣的鐵面判官怎么可能去給人當情A。

    員工丙:笑死,要是真的,我當眾表演倒立洗頭。

    路過的時菁:是真的,我們還有一個崽崽。

    員工們:這是我們可以聽的嗎?!

    后來,時菁去到傅家別墅借宿。

    傅語若嗓音冷淡:不許上二樓,明天一早就必須離開。

    時菁笑容很規矩:遵命,大小姐。

    當晚,在二樓主臥浴室看到兩人親吻的崽崽瞳孔地震:所以我是你們當初play中的一環嗎?

    PS:女A無掛件。

    第54章 咬脖子

    磅礴的能量在體內爆發開來。

    伴隨著信息的涌入,駱長青也得知了自己所獲傳承的功法名。

    地煞訣,天階功法!

    主殺伐,修煉至極致,可開天辟地,可破虛空。

    與尋常功法不同,地煞訣前期修煉無需厚積薄發,而是一個破除封印的過程。

    光球之中蘊含著大量精純的能量及血煞之力,需要傳承者先借助這些力量在體內凝結出一顆劍種,再利用劍種將剩余的力量盡數貯存其中。

    同時形成三層封印。

    每當傳承者解開一層封印,便能獲得一次血煞之力的洗禮。

    從而提升修為,精進功法。

    歷經三次解封,才算是登堂入室。

    之后的地煞訣修煉,便要靠自身養煞去打磨功法。

    信息最后特意叮囑,此功法霸道,修士未到化神境者,不可接受傳承,否則將會有爆體的危險。

    看到此處,駱長青免不了有些感慨。

    這地煞功的門檻竟然如此高,化神境以下不可修習。

    若放在清風大陸,此功就算被創建出來,基本上也傳承不下去。

    拋開雜念,她開始按照信息所述運轉功法。

    以駱長青的劍道悟性,凝結劍種一事對她來說并不難,半個時辰不到,劍種的輪廓已是在其體內勾勒而出。

    剛開始時,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極大的問題就出現了。

    駱長青的修為雖然達到了接受傳承的要求,但她此前極少接觸血煞之力,乍然被灌注,很快就開始吃不消。

    就好比凡俗界中的一名成年人,身體素質再好,第一次飲酒也特別容易醉。

    駱長青眼下就面臨著同樣的難題。

    就在她咬牙堅持之時,身體下方的蓮花臺忽然有著清涼之意傳來,將她體內幾欲沸騰的血煞之力沖淡些許。

    趁著這個空檔,她趕忙加快了凝結劍種的速度。

    可惜好景不長,一炷香的時間過后,蓮花臺所能起到的效果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此時此刻的駱長青,其露在外面的肌膚已是由原先的雪白變成了絳紅,甚至連漆黑如瀑的墨發,都氤氳上了一抹血色。

    過剩的血煞在其額角、面頰、頸部游走,如同蜿蜒扭曲的小蛇,在薄薄的皮肌下蠕動。

    瞧見這一幕,附著在殘劍上的器靈急得團團轉。

    它思維有限,并不知道眼前的傳承者是哪里出了問題。

    它無法幫助對方疏導煞氣,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此器靈從誕生之初到現在,并未遇到過升級的機緣,它的靈智其實跟個稚童沒有太大區別。

    自是不知,傳承其原主的這套功法,還得借助一種名為清煞丹的丹藥。

    此丹藥可以讓傳承者在凝結劍種的過程中,大幅削減煞氣沖擊的影響。

    器靈都不清楚的事,駱長青就更不可能知曉了。

    ‘劍種才凝結到一半,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得想法子將體內的血煞之力向外導出一部分。’

    心中略作思忖,駱長青便從蓮花臺上起身,掠出山峰,來到了廣袤的古戰場上。

    她伸手朝著側旁一握,一柄三尺青鋒已是被其握在掌中。

    她一心二用,凝結劍種的同時,以地煞訣的術法出劍,以此來增大自身的消耗。

    一時之間,勁風肆虐,劍氣縱橫。

    躺在地上裝死的萬千殘兵破刃還來不及避讓,已是被斬作齏粉。

    駱長青的思路是沒有問題的,但整個環節中有個關鍵點卻對不上。

    她體內的血煞之力全屬外力,尚未在劍種之中轉換成自身的力量。

    因此,她靠著劍招所消耗的,大部分還是自己的靈力,只有少量煞氣被沖刷出去。

    事已至此,駱長青也沒得選,只能繼續使用這個法子,來降低自己的爆體之危。

    只要能撐到劍種形成,一切皆可化危為安。

    ……

    祁歡歡保持著振翅的姿態,在劍池上空耐心盤旋。

    突然間,劍池之中傳來一陣‘嘩嘩’聲響。

    緊接著,有細小的漩渦在池面處形成,漩渦越變越大,最后竟是拉扯出一個通道,連接在池面、池底兩頭。

    祁歡歡感應著池底方向涌動而上的空間波動,沒有任何猶豫,合攏雙翅護住自己的身軀,而后一頭扎進了劍意紊亂的漩渦中。

    黑暗襲來,空間震蕩。

    祁歡歡感覺自己仿佛跌進了一個插滿了劍刃的窄井之中。

    每每往下跌墜一分,就會經歷一次萬劍剮蹭之痛。

    好在九幽玄鳥的肉身防御力足夠強大,她痛歸痛,傷勢卻是不重的。

    約摸著下墜了一盞茶的時間,她終于脫離了空間通道,來到了一處陌生區域的半空。

    “好濃郁的煞氣!”

    驚詫間,祁歡歡一抬眼,就瞧見了遠處半空的駱長青。

    對方此時的狀況非常不好。

    渾身經脈鼓脹,氣血近乎逆轉。

    其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接近臨界點的煉丹爐,隨時都有炸膛的危險。

    “長青!催動額間火印,守住靈臺!”

    嘶吼間,祁歡歡將修為之力運轉到極致,朝著駱長青飛速掠去。

    “歡歡”駱長青喃喃而語,“是歡歡來了啊。”

    她的神志尚處于混沌,但在聽清對方的話語后,卻是下意識地催動起了額間火印。

    靈臺傳來一陣熟悉的灼燒感,令她恢復了短暫的清明。

    來不及向對方解釋來龍去脈,駱長青第一時間就向旁側已經開始醞釀攻勢的殘劍傳念:是自己人,你千萬莫要傷害她。

    得虧有了這一句,否則的話,祁歡歡來到這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與殘劍大戰一場。

    “這是怎么回事?不是感悟劍意么,怎么被侵入了這么多的煞氣!”

    飛掠至駱長青近前后,祁歡歡連羽翅也顧不上收,抓住對方手腕,立馬開始探查情況。

    掌心處傳來的炙熱讓她擰緊了眉頭。

    但同時,她也發現了問題。

    “長青體內的血煞之力并非是由外部侵入,而是由內向外散發出來的,應該怎么去解決呢?”

    就在祁歡歡絞盡腦汁思索著解決問題的方法時,駱長青身上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血煞之力主導的是氣血,而當一個人的氣血攀升到極致,就會滋生出強烈的欲/望。

    殺戮是欲/望,貪婪也是欲/望。

    而對心儀之人產生肌膚之親的渴望,更是一種最為原始的情/欲。

    正如此刻的駱長青,在感覺到祁歡歡來到自己身旁后,她與困厄相對抗的心神當即就松懈了一半。

    躁動的氣血順勢而上,引動著她的心臟怦怦直跳。

    她鳳眼迷離地看向眼前少女,對方唇紅齒白,眸若點漆,那正為了自己而焦急上火的神色,真是讓人心動極了。

    少女身后有著一雙金色的翅膀,看上去既漂亮又圣潔。

    羽翅緩緩揮動,帶出陣陣干凈清冽的風,拂亂駱長青的臉側碎發,撩動了她的心弦。

    她遵從著自己內心所想,輕踏上前,貼進了對方的懷中。

    祁歡歡的思索才剛有了頭緒,就被緊貼而來的滾燙身軀所打斷。

    “長長青?”她瞪圓了眼,身體倏然繃緊。

    駱長青沒有說話,抬起雙臂,徑直摟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對方頸部細膩而又微涼的肌膚,如同及時雨一般,將她從一片熾熱之中解救了回來。

    她紅唇微張,發出一聲滿足的舒嘆。

    祁歡歡整個人都僵在了原處,她心里急得要命,但眼前發生之事卻又讓她手足無措。

    好在周圍越來越濃郁的煞氣讓她瞬間回神。

    她趕緊抬掌握住駱長青細軟的腰肢,急道:“我想到法子來疏導你體內的血煞之力了,長青,快!快配合我一下。”

    駱長青雙耳‘嗡嗡’的,哪里聽得清身前那人在說什么?

    體內血液的流速越來越快,過高的體溫讓她急切想要得到紓解。

    她將對方的脖子松開些許,偏過頭,微瞇著眼,而后將自己的紅唇覆了上去。

    頸間突然傳來的灼熱與酥癢,令祁歡歡險些叫出聲來。

    但緊接而來的刺痛感,又讓她迅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痛感對于祁歡歡來說非常陌生,也非常特殊,像是有陣陣電流流過全身。

    眼下,她的腦海一片混亂,來來回回能想的都只有一句:長青在咬我的脖子

    兩人旁側,飄浮著一柄閃閃發亮的殘劍。

    殘劍里的器靈盯著她們看了半晌,整個靈都是懵的。

    眼瞅著自己替主人尋到的傳承者狀況越來越不妙,它急忙傳出意念:“你們在干什么?”

    突如其來的詢問,把祁歡歡嚇了一大跳,也令她神智立即清明。

    她斜睨了殘劍一眼,松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開口斥道:“干你屁事啊!”

    說罷,她一手摟緊駱長青的腰,另一手扶住對方的后腦,手臂微微發力,將自己的脖頸從后者的唇齒間移出。

    而后湊身上前,吻上了對方微張的紅唇。

    修為之力快速收斂,肉身之力在這一刻被運轉到極致。

    祁歡歡笨拙地撬開齒關,吸扯間,將距離最近的一股血煞之力吸入了自己嘴中。

    正在駱長青體內肆虐的血煞之力突然間發現了一個疏導口,立時紛紛涌動而來。

    如泄洪一般,朝著閘口瘋狂奔騰!

    第55章 化神境中期

    血煞之力沒法直接排出體外,但若是有人主動去吸收,那就不一樣了。

    將駱長青身體之中多余的能量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是祁歡歡想到的可以立即實施的法子。

    雖然簡單,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不過一會兒工夫,駱長青一身紊亂的波動就逐漸平息了下來。

    她的體溫不再如沸水一般燙,她的肌膚也從絳紅變回了白皙。

    意識恢復清明后,她立馬就感應出了自己與祁歡歡此刻的狀態。

    自己血煞爆體的問題倒是解決了,劍種的凝結也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了個九成九。

    只需再堅持片刻,劍種一成,能量自會涌入其內。

    但反觀眼前的祁歡歡,情況就沒那么好了。

    隨著大量血煞之力的吸入,她的整個軀體都變得腫脹了起來。

    其身后原本通體金色的羽翅多出了許多蜿蜒的紅線,像是血紅脈絡,遍布于各處。

    她呼出的氣息帶著灼熱的血腥氣,前額與面頰也凸顯著道道青筋,顯然是在極力忍耐著痛楚。

    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是干凈又明亮。

    發現駱長青醒轉之時,那黑眸還不好意思地眨了眨。

    感覺到自己的雙唇正被對方吸吮著,駱長青既羞又臊。

    剛剛才恢復正常的氣血,‘騰’的一下又開始有了飆升之兆。

    她想要說話,但唇瓣被對方輕咬著,完全不便動彈。

    于是只好心神傳音:“可以了,剩下的交給我來就好。”

    祁歡歡并沒有立即松開嘴邊香香軟軟的唇舌,傳音詢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這么龐大的血煞之力,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你之前引了那么多血煞入體,會不會有危險?”

    “還有,旁邊那半截劍是什么情況?居然還能與人交流誒。”

    一連串的問題襲來,駱長青都有些犯迷糊了。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對方是真有那么多問題迫不及待地想弄明白,還是在拖延時間

    總之,現在不適合再這么一直親下去了。

    “我在這里得了一道傳承,具體信息稍后再跟你說,現在我得進行傳承的下一項了。”

    聽駱長青說還有正事沒做完,祁歡歡也不再繼續抱著對方不撒手。

    她停止了血煞之力的涌入,依依不舍地松開對方的紅唇,揮翅退到兩丈開外,喘著氣道:“那我在這里為你護法。”

    說完,她屈掌一吸,將仍舊懸停在駱長青身邊的殘劍扯回到了自己這邊。

    器靈:“???”

    駱長青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神,迅速完成了劍種最后一絲的凝結。

    形成劍種之后,接下來的事就很順利了。

    磅礴而精純的能量被存蓄在了劍種之內。

    只待有朝一日駱長青解除封印,地煞訣便會再在世人跟前重現鋒芒!

    一個時辰過后,駱長青結束了修煉。

    等候在不遠處的祁歡歡當即掠了過去,驚喜出聲:“傳承結束了嗎?你居然突破了!”

    一同跟來的殘劍亦是很高興,圍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駱長青螓首輕點:“嗯,算是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修為突破到化神境中期,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但一想到先前自己對著祁歡歡又貼又抱,還咬了對方的脖子,她就很是羞赧。

    她眸光微移,瞄向眼前人的頸側。

    卻見那白皙細嫩的脖間肌膚上,赫然多出個牙印。

    牙印呈青紫色,周圍還沾著些血跡。

    可見當時自己咬得有多狠。

    駱長青斂下眉眼,藏起眸底顯而意見的慌亂,輕啟紅唇:“還疼么?”

    祁歡歡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是自己頸側曖昧的傷勢。

    她頂著一張小胖臉,笑著回答:“早不疼了,妖獸的體魄承受這點血煞之力簡直是小問題,你別看我現在有些腫,我可是從中獲得了增強血肉、經脈的好處呢,嘿嘿嘿。”

    聞言,駱長青抬眸,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祁歡歡瞅著近前正轉轉悠悠的殘劍,好奇道:“它是怎么回事?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駱長青暗嘆口氣,當即將自己來到這片空間之后的事講了一遍。

    略作休整,兩人便要準備出去。

    動身之前,駱長青問向殘劍:“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殘劍想了想,傳出意念:“主人之物已消失,我也不必繼續守在這了,跟你們一起出去好了,那什么鎮魔獄,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駱長青已開始修煉地煞訣,要出入這片以其劍意所形成的空間就不再是什么問題。

    即將離去之前,她催動靈力,掐訣施了個簡單的治療術法,將祁歡歡頸間的牙印給消除了去。

    直到清清涼涼的治療靈力纏繞上脖頸,祁歡歡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被駱長青咬過這件事。

    繼而,她又想起了對方摟抱自己,以及自己吻住對方吸吸吸的畫面。

    她腳步一頓,抬掌捂著自己僵硬的脖頸,胖乎乎的小臉瞬間紅了個通透。

    瞧著祁歡歡一副突然回過神來的模樣,駱長青哪里又猜不到對方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她淡淡地睨了對方一眼,屈指彈出個劍訣,打開空間通道,率先飛掠而出。

    殘劍與漲紅著臉的祁歡歡趕緊跟上。

    ……

    大獄第九層。

    周平鎧與齊銘沿著劍池邊緣走來走去,煩躁之意溢于言表。

    按屬下所匯報的信息來算,祁歡歡都已經消失了一天一夜了。

    所料不錯的話,她與駱長青應該都是進入了劍池之內的獨立空間。

    這個消息對于鎮魔司的兩名司長來說,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找到了進入劍池空間的法子,就意味著解決殘劍不受控的問題又多了幾分勝算。

    但萬一那連城主都搞不定的殘劍真的認了駱長青或祁歡歡為主,那事后需要他們處理的麻煩就更多了。

    這樣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既怕兄弟跟我心連心,又怕兄弟跟我動腦筋。

    正惆悵著,忽然,劍池中央有著旋渦出現。

    下一刻,兩名女子以及一截殘劍便是從那旋渦中掠出,穩穩當當地落到了池邊。

    周平鎧與齊銘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名女子。

    身形高挑的駱長青站在最前,儀態從容,氣質出眾,跟一個多月前的樣子并沒有什么變化。

    落后她半步的,是祁歡歡。

    雖然整個人看起來足足胖了一圈,但那傲嬌的感覺卻仍是原有的配方。

    最讓周平鎧兩人震驚的,是懸停在駱長青腰際后方的殘劍。

    兩人在鎮魔獄操勞多年,如何感應不出它的波動。

    那一出現就能令整個劍池都為之安靜的威力,不是大獄的封印之寶,又能是何物?

    顧不上詢問駱長青在劍池空間內的一個多月都經歷了什么,兩人只定定地盯著那殘劍。

    好似自己一眨眼,對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駱長青善識人心,不等周平鎧兩人發問,她當先開口:“周司長,齊副司長,正如你們所料的那般,此劍就是鎮魔獄一直以來所倚仗的地煞劍。”

    地煞劍!這就是那殘劍的名字嗎?

    周平鎧兩人也是聰明人,心中驚詫萬分,卻沒有出聲胡亂提問。

    只聽駱長青繼續道:“之前之所以會出現劍氣動亂的情況,是因為它的意識陷入了沉睡,不知外界情況。”

    說到這時,她微微側身,抬手在地煞劍的劍柄上輕柔一撫:“但現在,其內器靈已醒,不受控的問題不會再出現了。”

    “如若鎮魔司能給予它平等的對待,那么它也愿意繼續留在這里效力。”

    聽到這么一番話語,周平鎧兩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殘劍并未認主,還愿意留下來,這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別說是給予平等對待,就算是把它當祖宗一樣供奉起來,也并無不可。

    周平鎧連忙表態:“長青道友請放心,器靈有靈,并非死物,我等立即撤除封印,日后鎮壓魔犯,守護一城安危之事,我們必與器靈前輩同進退!”

    連器靈前輩都叫上了

    其實這也不怪周平鎧諂媚。

    駱長青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他自己抓不住機會將殘劍留下,那到頭來還不得落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器靈有靈,鎮魔司接下來會如何調整,周司長直接跟殘劍溝通就行。”駱長青淡笑著提醒。

    周平鎧當即朝著殘劍所在的方向抱拳,而后又說了一堆討好的話語。

    殘劍其主已逝,本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聽得那鎮魔司司長請求自己留在這里鎮魔,它想了想,也就欣然同意了。

    只不過,它不愿與別人親近,只圍繞著駱長青轉來轉去。

    眼瞧著祁歡歡一張胖臉越拉越長,駱長青趕緊朝著殘劍傳念:“你既應下了在鎮魔司內任職一事,便要擔起這份責任,周司長為人耿直,你有任何問題記得多與他溝通,我也得去做自己的事了,有空再來看你。”

    殘劍很聽駱長青的話,當即就在大獄九層坐起鎮來。

    此事告一段落之后,周平鎧這才抹著汗水挪到駱長青與祁歡歡兩人跟前。

    “二位,還有件事,這里的事我此前就跟城主大人匯報過,他老人家也很關心整件事的進展。”

    “如今此間事了,但具體細節我絲毫也不清楚,獨自去解釋只怕會被城主打出來,你們就當幫我個忙,陪同我去跟城主大人做個匯報,可以嗎?”

    第56章 手拉手

    祁歡歡如今有著鎮魔司隊長的身份。

    而駱長青在鎮魔獄中收獲極大,不僅得了一部天階功法,就連修為也向上提升了一小級。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們都會去往城主府走一趟。

    周平鎧把話說得那么客氣,兩人也不好意思再提想要先回府上休息一番這種事。

    將司里的事務略作安排,周平鎧便帶著兩人前往城主府了。

    路途中,駱長青不時看向祁歡歡。

    這都脫離劍池空間好一會兒了,可對方的一身血煞氣息還沒有消減。

    其臉部的浮腫特別明顯,下頜線都沒了,清晰可見的只剩下個雙下巴。

    回想起來,先前在劍池空間的時候,駱長青一直忙著維持劍種的穩定,都沒來得及好好檢查一番對方體內究竟是什么情況。

    于是,她以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把手給我。”

    話音落下之后,祁歡歡卻沒有任何反應。

    駱長青側過頭,凝神瞧去,卻見那人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

    少女唇角勾笑,眉毛微微上揚,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也亮閃閃的,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好事?

    祁歡歡心中正想著的是,城主手里的魔心草!

    她尋思著,拋開劍池空間里的地煞訣傳承不提,自己這一次應該算是為鎮魔司立了大功吧。

    大獄可以繼續使用殘劍的力量,還不用再擔心被這股力量反噬的問題。

    可謂是皆大歡喜。

    那么,立了功城主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自己也不貪心,找他要個十來株魔心草一點也不過分。

    一想到魔心草,祁歡歡的內心就不受控制地變得火熱起來。

    她現在已是完全不反感那草藥中的‘魔毒’了,甚至還希望那‘毒效’可以持續得更久一些。

    可以跟長青親親誒!

    先前吸食血煞之力那會太過緊張,而且煞氣入體不斷地沖刷經脈,嚴重影響到了感官,自己都沒能仔細去體驗當時唇齒交融的感覺。

    還不如城主的魔心草呢!

    正胡思亂想著,其隨著行走而搖晃的手掌突然就被一股溫暖包裹住。

    祁歡歡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就想要甩開。

    “別亂動。”熟悉的嗓音飄入耳間,令她立即老實下來。

    哦,是長青在拉我手啊,那沒事了。

    駱長青自然不是牽著她怕她迷路,隨著靈力的探入,祁歡歡體內血肉、骨骼的狀況很快便反饋到了她的心神中。

    正如對方之前所說,那些血煞之力的沖刷,對其大有裨益。

    只待祁歡歡將這些能量盡數煉化,她的肉身之力至少能夠提升兩成。

    但在煉化之前,只能這么腫著了。

    催動靈力去幫她提前消腫,反倒不利于能量的融合。

    兩人手拉手地走在周平鎧身后,引得城主府仆從、侍衛們連連側目。

    能夠留在城主府服侍的人,都受過嚴格且專業的訓練。

    他們一般不會緊盯著客人看,因為那樣會很冒失,除非忍不住。

    誰能忍得住不去盯看一個謫仙般的美人跟另一個圓潤可愛的姑娘手拉手啊!

    對于身后兩人的小動作,以及周圍眾人的眼神交匯,周平鎧全都感應得一清二楚。

    他面上保持著肅然,心里卻在大聲吐槽。

    ‘哼!覺得人姑娘胖乎和善、圓潤可愛是吧?也不好生打聽打聽她是誰。’

    ‘若是知道她就是那個令全城魔修都聞風喪膽的祁歡歡,怕是你們連狗腦子都要嚇掉出來。’

    ‘一個個的不認真干活,在城主府當差就那么閑嗎?’

    在城主府里當差自然沒那么閑。

    事實上,今日的城主府可是遇上了大麻煩。

    只因這些侍從、侍衛們級別不夠,不知道麻煩在何處罷了。

    當然,就算他們知道,也幫不上什么忙。

    走了沒多久,周平鎧就帶著兩人來到了一間會客廳。

    廳室不算大,但勝在精致。

    茶香裊裊、韻致悠遠,身處其中,人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變得平靜下來。

    侍女奉完茶后就離開了,駱長青三人左等右等,卻始終都沒等來城主召見的消息。

    又過了一會兒后,周平鎧就坐不住了。

    在他的認知里,城主從來都不是那種喜歡擺譜的人。

    特別是自己在來此之前已經有過報備的情況下,對方更不可能把自己干晾在這里,連句傳話也沒有。

    “你們在此稍候,不要到處亂走,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丟下這么一句后,周平鎧就起身離開了。

    在他走后約摸著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駱長青喚醒已經在旁邊閉目盤膝的祁歡歡:“回去再修煉吧,咱們先去助周司長解決難題。”

    “什么難題?”祁歡歡睜開眼,好奇扭臉。

    駱長青強忍著想要伸手去撓對方雙下巴的沖動,柔聲道:“以周司長的身份,前來城主府匯報殘劍一事怎會有此冷待?”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出去這么片刻都沒能回來,八成是遇到棘手之事了。”

    兩人邊說邊走,祁歡歡又問:“他會遇上什么難題呢?冷著咱們該不會是城主的意思吧?”

    駱長青心里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以鄭百江的性格,他若是想要敲打鎮魔司,根本不會用這種無關痛癢的法子。

    如果自己沒猜錯,周平鎧此行遇到了難纏小鬼的機率還更大一些。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管在哪都避免不了會碰上這種事。

    這里邊的分析太多,駱長青不打算讓祁歡歡為此費神,于是只道:“咱們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兩人走出會客廳,沿著門廊走出老遠,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影。

    直到快要離開會客廳所在的庭院時,才透過一個青石拱門,看到了周平鎧的身影。

    周平鎧與另外幾人站在拱門外,看上去正在爭執著什么。

    青石拱門周圍設有陣法,能將絕大部分的噪音及波動都屏蔽在外。

    是以,駱長青兩人之前并沒有聽見庭院外的爭吵。

    現在離得近了,又有意用神識相探,才聽清外面的動靜。

    周平鎧壓抑著憤怒的質問率先響起:“我來此一事,鄭城主早已知曉,你們再三阻攔,甚至還妄圖私設禁錮,究竟是何居心?你們是要造反嗎!”

    話音剛落,一道陌生的男聲便不疾不徐地道:“卑職也是職責所在,周司長大可不必在此鬧騰。”

    “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鄭城主正在接待貴客,無關緊要之事都得往后排。”

    “還是周司長認為,你的事比鄭城主的事更重要?”

    最后這一句話,可以說是血口噴人了。

    任何一個當權者,都不能容忍下屬凌駕于他之上。

    這既是往周平鎧頭上扣帽子,也是對其先前那句‘造反’的反擊。

    一門之隔,駱長青眉頭微蹙。

    碰見這樣的軟釘子,今日之事還真不好辦呢。

    對方若是在規則之內進行刁難,自己這邊退讓或周旋,都可能引來對方的得寸進尺。

    硬碰硬的話,到頭來仍是自己這方理虧。

    正想著,拱門外又有著熟悉的聲音傳出:“我說周司長,您還是回屋歇著吧,陳侍衛長正配合提刑司辦案呢,您在這不依不饒的,萬一要是妨礙了公務,小侄這心里肯定會過意不去的。”

    聽見這個聲音,祁歡歡的眸光當即就冷了幾分。

    那聲音源自提刑司隊長陶霖,當初自己第一日入走馬城的時候,那蠢貨就跑來惹事,差點被自己一拳打死。

    如今看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知他是哪里來的勇氣,竟然跑到周司長跟前跳臉來了。

    另一頭,周平鎧被氣得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

    “我當是誰在門外狗叫,原來是陶霖陶隊長,挺中氣十足的啊,傷勢都好利索了嗎?”

    一道慵懶的女子嗓音穿透拱門陣法而來,打破了門外僵持不下的氛圍。

    聽到這個聲音,陶霖本能地眼瞳一縮。

    但旋即,他又放松了下來。

    這里是城主府,隨意動手可是重罪!

    另外,分管這一片區的陳侍衛長是自己人。

    天時地利人和今日都在自己這邊,倒是可以想法子激那姓祁的出手,扣她個不敬城主的罪名。

    就在陶霖暗中思索著如何才能做到殺人不見血的時候,兩道身影已是一前一后走出青石拱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在見到來者的那一刻,陳侍衛長就有些后悔答應幫助陶霖來此處挑事了。

    他修為雖一般,但眼光卻是毒辣。

    這世間誰能惹?誰不能惹?他看上一眼,就能有所判斷。

    而眼下那名從庭院走出的白裙女子,就屬于不能去輕易招惹的類型。

    那等威儀與氣質,就連城主大人似乎都要遜色三分。

    而站在白裙女子身邊的那一個,不是前段時間在城內聲名鵲起的祁歡歡嘛!

    聽說這位祁隊長手段尤為驚人,落在她手上的魔犯,再硬的骨頭最后也會變成軟蛋。

    連城主大人都對她另眼相看,自己怎么就跟她對上了呢?

    唉,希望大家能看在城主府規矩的份上,各退一步,不要將事態鬧大吧。

    正當眾人在心里各自打著小九九的時候,祁歡歡再次出聲了。

    “我有重要之事要跟城主商榷,誰再故意阻攔,無中生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第57章 你可真刑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場中人,除卻駱長青外,誰也想不到祁歡歡在城主府說話也敢那么硬氣。

    周平鎧與一干侍衛直接就呆若木雞。

    陶霖也愣住了,但很快,他的神色就閃過一絲狂喜。

    他已經控制不住地在腦海中想象,祁歡歡被押入提刑司大獄時的畫面。

    那里可是自己的地盤,自己定會將三十道酷刑一個不落地在她身上都試一遍。

    想到這,陶霖徑直沖著祁歡歡挑釁:“商榷?你是個什么東西能跟城主大人商榷!今日我等奉命在此查案,有著先斬后奏的權力,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不客氣,究竟能有多不客氣?”

    經歷了上一次的天香閣事件,這一回,陶霖倒也長了不少教訓。

    他沒敢跳到祁歡歡跟前去蹦跶,只躲在陳侍衛長的身后,不停地叭叭叭。

    對于這種狡猾又陰險的小人,祁歡歡可不會慣著他。

    “我說你編謊話也用點心好吧,你一提刑司隊長,查案越過兩司,直接查到鎮魔司司長的頭上,你可真刑啊!”

    說著,她已是抬腳朝著陶霖走去。

    見狀,不想將事情鬧大的陳侍衛長連忙站出來,伸手做出個阻攔的姿態:“誤會一場,我等查案是真,有所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回過神來的周平鎧也怕自己下屬吃虧,正欲提醒祁歡歡見好就收。

    不料還未出聲,耳中便傳來一道傳音:“周司長,此事就交給歡歡來處理吧。”

    聽見是駱長青給自己傳音后,周平鎧心里的大石頓時就落了地。

    他知對方性子沉穩,絕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任由祁歡歡亂來。

    想來兩人應該是已經有所商議,那自己就等著看戲就是了。

    周平鎧止住要出聲說話的勢頭,面上擺出一副愛誰誰、無所謂的樣子,好奇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而事實上,駱長青根本沒有跟祁歡歡暗中商議眼前之事要去如何應對。

    她只是純粹地不讓周平鎧打斷祁歡歡的發揮。

    另一頭,自以為有了陳侍衛長出面就安全無虞的陶霖,還在繼續拱火:“誰說我要去查周司長了,我要查的那個人是你啊,祁隊長!”

    祁歡歡淡淡一笑,暗中掐了個法訣,于瞬間挪移到陶霖跟前,而后握緊鎮魔令,用力拍在了后者的臉上。

    “你要查我也是不行的哦,看看這塊令牌,認得上面的字嗎?”

    祁歡歡的聲音伴隨著陶霖的慘叫一齊響起,同時出現的,還有后者身體砸穿墻面的‘轟隆’聲。

    陳侍衛長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朝后一看,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只見,城主府上幾片連著的院子,都被破壞得不成樣子。

    像是被滾石犁過一遍似的。

    墻體炸裂,陣法破碎,木石沙礫被勁風席卷得直噴半空,只怕是全府之人都能看見。

    陶霖現在是個什么情況,陳侍衛長已經無暇顧及了。

    將城主府搞成這個鬼樣子,這里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倒大霉好嗎!

    與陳侍衛長有著相同想法的,還有挎刀守在周圍的一眾侍衛以及眼珠子都快要瞪掉到地上的周平鎧。

    一片詭異的安靜中,祁歡歡緩緩轉身,輕描淡寫地朝著眾人晃了晃手里的牌子:“這塊是鎮魔令,想來陶隊長剛才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聞言,一眾侍衛看向祁歡歡的眼神就像是大白天里見了鬼。

    您都快把鎮魔令焊死在陶霖臉上了,神特么的看得很清楚。

    不是!現在這事該怎么弄啊?解決不好的話,所有人都要完犢子了啊!

    就在這時,半空之上忽有金光降下,一道帶著怒氣的斥責聲傳蕩至眾人耳中。

    “爾等膽敢在此處作亂!速來受罰!”

    話音落,金光籠罩,將祁歡歡一干人等連同昏死過去的陶霖統統吸扯而進,開始了短距離的空間傳送。

    傳送途中,趁著空檔,祁歡歡快速朝著周平鎧傳音:“放寬心,此行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給我來處理就行。”

    不聽這話還好,一聽‘我來處理’這四個字,周平鎧就覺得連頭皮都在發麻。

    先前自己就是聽了駱長青的那句話,結果眼瞅著祁歡歡把城主家的房子都拆了。

    這會兒還來!昂!是真不怕死還是咋的?

    周平鎧心里的怨言,祁歡歡沒法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太當回事。

    此時此刻,她正在抓緊時間跟駱長青傳音。

    “與城主見面的青云梯,你就說快不快吧?”

    駱長青白她一眼:“快倒是快了,但你惹出的事又該如何解決?真當鄭城主是個好脾氣的?”

    祁歡歡神神秘秘的一笑:“鄭城主這會兒正因手底下的人不堪用而生悶氣呢,想發火都發不出來的那種,瞧見你,他指不定多高興呢。”

    這樣的回答,倒是駱長青完全沒想到的。

    她趕緊詢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歡歡揚頭叉腰:“你還有沒有印象,剛才咱們沿著門廊行走的時候,有只小麻雀朝我‘嘰嘰嘰’地叫了半天?”

    聽對方這么一提,駱長青很快就回憶起來,還真有這么一回事。

    說起來,自己其實也有著與妖獸交流的能力。

    不過那得需要催動術法才能實現,到底是沒那么便利。

    知曉了前因后果,祁歡歡在拱門外的所作所為,就很好理解了。

    “鄭城主那邊具體是什么事?”

    “小麻雀沒得說得太明白,大概就是有人栽贓嫁禍什么的。”

    兩人溝通到這里,空間傳送也到此結束。

    當眾人腳底再度接觸到實地時,眼前已是完全換了個光景。

    眾人身處之地,是一處水榭。

    亭子里站著好幾十號人,平臺中央,還擺放著一具尸體。

    夠資格出現在水榭里的人,身份都是非富即貴。

    但包括走馬城城主鄭百江在內的所有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隱隱間,水榭之中還有著濃烈的火藥味彌漫。

    此刻隨著祁歡歡一干人等的到來,此間區域的氛圍就變得更加劍拔弩張起來。

    離平臺那具尸體最近的中年男子當先沖著鄭百江開口:“鄭城主,我幼子在你宴席上暴斃身亡,你查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查出個頭緒,現在卻又弄些旁事過來節外生枝,究竟何意!”

    鄭百江壓著怒意說:“蕭族長稍安勿躁,令公子之事,老夫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說到這時,他的聲音便冷沉了下來:“哼,老夫這府邸數年沒有奇事出現,今日倒好,一出就出了兩樁,究竟是不是巧合,一審便知。”

    在場之人就沒有蠢愚之輩,無論是之前就在這水榭里的客人,還是后來被傳送到此的一眾侍衛,心里皆是知曉:鄭城主怕是要找個替死鬼給人一個交代了!

    念及于此,陳侍衛長當即跪地,磕巴出聲:“城城主大人息怒,請給給屬下一個解釋的機會。”

    水榭內,提刑司司長陶銳亦是抱拳開口:“稟城主!陶霖奉命在暗中追查蕭公子遇害一案,現卻被人打成重傷。”

    說罷,他略微一頓,目光落向同在場中的祁歡歡與駱長青,意有所指地道:“以屬下推測,我方辦案之人極有可能是查到了某些關鍵證據,而后才被人下的毒手!”

    此言一出,水榭內的氛圍再度出現了轉變。

    正承受著喪子之痛的那位蕭族長,亦是面色不善地看向了祁、駱二人。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原本正處于暴怒邊緣的鄭百江,在看清被空間傳送而來的眾人里都有誰后,其眸底當即就閃掠過一絲驚喜。

    因為他看見了人群之中的駱長青。

    有過多次合作的基礎,駱長青給他留下的印象,那可是進退有度、有勇有謀近乎全能的存在。

    若能得此智囊相助,又何愁眼前難題不能消解?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鄭百江現在都想要大笑出聲了。

    他心念一動,半步煉虛的威壓頓時擴散而開,覆蓋了整片水榭區域。

    正在賣力帶節奏的陶銳悶哼一聲,惶恐地咽下涌上喉間的氣血,閉上了嘴。

    即將變得鬧哄哄的平臺也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唯有駱長青與祁歡歡以及周平鎧那處安然無恙,并未受到任何波及。

    一念震住所有蠢蠢欲動的心思過后,鄭百江這才淡淡開口:“駱長青,你為何才來?”

    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在好些人心中掀起了驚天大浪。

    以周平鎧為首的一眾純臣很是震驚:城主大人居然認識駱長青,而且感覺兩人還很熟絡!

    心里有鬼的一批人則是有些慌亂:這駱姓女子是誰?為什么鄭城主有此一說?難道她才是查案的關鍵人物?

    猜測紛紜,腦補什么的都有。

    唯有駱長青本人知道,鄭百江所說,其實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不早點來啊?早點來我就不會這么焦頭爛額了。

    當然,駱長青不會去給無關緊要之人揭秘。

    她攜著祁歡歡上前,大大方方地開口:“鄭城主見諒,我們本該在半個時辰前就到的,不料遇上些阻礙,這才來得晚了。”

    一聽這話,周平鎧心神之中仿佛有著天雷回蕩。

    ‘原來如此!祁歡歡之前所言有重要之事要跟城主大人商榷,原來是真的啊!’

    ‘怪不得她那么胸有成竹,拆起房來都面不改色的。’

    ‘早跟我說嘛!害得我一路上都心驚膽顫的。’

    對于駱長青的上道,鄭百江心里有著一百分的滿意。

    他點點頭,沉吟著出聲:“那你且跟老夫講講,蕭公子遇害一案,你都查得怎么樣了啊?”

    駱長青絲毫沒有被趕鴨子上架的慌亂,她輕啟紅唇,聲音不辨喜怒:“此事甚大,請容我先單獨與您詳稟。”

    第58章 請地煞劍

    城主府,水榭樓臺。

    一片碧水環繞著八角亭,倒映出一種古樸蒼勁之美。

    今日鄭百江在此設宴接待貴客,本應是賓主盡歡的宴席,卻因有客人在席間暴斃而攪亂了風云。

    而此刻,鄭百江在水榭內設下個結界,他與駱長青兩人正在結界空間中密談。

    這一幕在旁人看來,是駱長青在向城主匯報暗中調查的結果。

    可實際上,是鄭百江在向駱長青講述著來龍去脈。

    “暴斃之人乃是蕭家族長的幼子,死因是心腔內爆,體表沒有新增的傷口,身上無毒,也沒有外力波動殘留。”

    “據說此子出生之時伴有祥瑞之兆,十歲便已結丹,最近兩年,要求擁立他為少主的呼聲越來越大。”

    “站在尸身旁側的那一個就是蕭家族長,化神境后期的修為,與他同來赴宴的,還有其長子蕭立,以及三子簫冠之”

    隨著鄭百江的講述,駱長青隔著結界朝著蕭家眾人打量而去,卻并未從這些人的神態反應中看出什么端倪。

    她所身處的結界由半步煉虛強者所設,她能清清楚楚地感知界外的一舉一動,界外之人卻看不到也探查不到界內的景象。

    片刻后,駱長青收回目光,看向鄭百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這應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且先不論對方是怎么做到的,單就選擇動手的時機,就不合常理。”

    “怎么說?”鄭百江擰眉詢問。

    “若只是為了殺人,那尋個無人之地動手豈不更好?但對方偏偏選擇在這么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發泄仇怨的目的性更大,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在這個水榭中,有人能夠暗中相助他瞞天過海。”

    說到這里,駱長青就沒再繼續點明下去了。

    有能力在城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還不會惹人懷疑的,也就只有他的親信了。

    鄭百江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本就難看的面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沉。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開口:“與蕭氏一族結怨,其實倒也不是什么傷筋動骨的大事,你瞧見客座上首區域的那幾名黑袍青年了嗎?他們是來自伏仙域紫霄幻府的使者。”

    駱長青并非神隕大陸之人,對于這一位面的勢力分布,不甚清楚,于是便沒有去接話。

    只聽鄭百江繼續說:“他們才是此間宴席上的尊客,如若蕭家這事今日解決不好,至少三十年內,紫霄幻府不會對走馬城開放名額。”

    雖然一時理不太清走馬城與那什么紫霄幻府之間的關系,但駱長青明白,鄭百江所提及的那名額,對他非常重要。

    信息分享得差不多了,鄭百江的語氣也在不知不覺間凝重起來:“此局,你可能破?”

    駱長青隔著結界環顧了一番四周,而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

    水榭之中,結界外。

    城主鄭百江沒發話,所有人都不便輕舉妄動。

    有人沉浸于悲痛之中,有人暗中復盤著此番計劃有無紕漏,也有無所事事之人瞅著祁歡歡竊竊私語。

    “那小胖妞是誰?該不會是剛剛那名白裙美人的丫鬟吧。”

    “哪有你這么損人的,還丫鬟?你家丫鬟出門在外滿身煞氣啊?”

    “你們別亂猜啦,我知道她是誰,她是走馬城鎮魔司新來的隊長,聽說可厲害了。”

    “沒看見嘛,連周司長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不會吧,我瞧著那人看上去也沒什么非凡之處,一身煞氣能嚇唬到誰?真正厲害的人都氣息內斂的好吧。”

    祁歡歡的注意力本來是放在駱長青所在的結界上的,奈何一群‘蒼蠅’沒完沒了地議論自己,令人很是煩躁。

    她也沒跟那些人廢話,心神動念間,一個九幽暗勁就朝著‘嗡嗡’私語之處甩了過去。

    霎時間,越說越興奮的聊天隊伍被掀得東倒西歪。

    這些人都是跟隨長輩前來赴宴的二世祖,修為全靠資源硬堆,就連祁歡歡隨念所發的一擊也接不住。

    先前說八卦說得最來勁的兩個錦袍青年,更是差點就當眾給跪了。

    一名錦袍青年氣不過,站穩身形后第一時間就朝著祁歡歡怒瞪而去:“你他娘”

    謾罵的話語才剛冒出個頭,就戛然而止。

    錦袍青年張大著一張嘴,聲音卡在喉間,只能發出斷續的‘嗬嗬’聲。

    他面色漲紅,眼睛鼓凸,冷汗如溪流淌下。

    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夠了!”錦袍青年身邊的一名老者突然出聲,踏上一步,強行打斷了青年與祁歡歡的對視。

    同一瞬,老者自己迎上了祁歡歡的目光。

    如山威壓頓時傾瀉而下,層層疊疊地加諸在了老者的背脊上。

    那壓力就像是從神魂深處涌來,無法躲避,更無法掙脫,只能清清楚楚地面對被巨力碾壓的恐懼。

    到得這時,老者如何還能不知,眼前那圓臉姑娘根本就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

    但世間之事又哪有后悔藥可吃?

    現在他所能做的,唯有苦苦支撐。

    好在祁歡歡也只想教訓對方一番,并沒打算要把那嘴欠的青年或沒有自知之明的老者弄傷弄殘。

    威懾的目的達到后,她立即就收回了目光。

    雖然她現在的修為還不到全盛時期的一半,但境界仍舊屬于煉虛序列。

    君主之威,別說城主府水榭了,就算放眼于整個走馬城,又有幾人能夠承受得起?

    隨著祁歡歡的收勢,老者壓力驟松,感覺像是從地府回到了人間。

    他哪敢再造次,低頭朝著祁歡歡略一抱拳,而后趕忙拎起錦袍青年的后領,帶著對方退到了角落。

    老者這頭有意退讓,但有人卻不想息事寧人。

    剛替自己玄孫檢查完傷勢的陶銳帶領著左右來到祁歡歡跟前,隱隱透著一副想要拿人之意。

    “不敬賓客,不尊城主,祁歡歡,你是把這里當作你家的后花園了嗎?此處豈是你逞兇放肆之地!”

    一聽這話,周平鎧當即就上火了,他冷哼一聲,就要站出來理論。

    祁歡歡伸手攔住對方,冷眼看向陶銳:“你待如何?”

    陶銳微微一愣,他全然沒料到對方會是這么個反應,既不發怒,也不辯解。

    ‘難道說,她身后有著什么強大的倚仗?’

    祁歡歡身后自然沒什么強靠山,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其自身的實力。

    陶家祖孫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她已是動了真火。

    想跟自己玩污蔑、激將那一套?行啊,只要你姓陶的能承擔起最后的后果就行!

    陶銳怒極反笑:“好得很,我這就讓你看看,我待如何!”

    大手一揮,六名提刑司辦案人員迅速朝著祁歡歡圍上。

    “混賬!反了你們!”

    一道怒斥自半空中響起,威壓襲來,六名提刑司隊員腳步釘在了原地。

    陶銳則是身軀一震,唇間有著鮮血溢出。

    結界散去,面色仍舊不好看的鄭百江與駱長青重新出現于人前。

    鄭百江理也未理陶銳,朝著眾人直切主題:“蕭公子遇害一事,現已有眉目,作案之人就在此水榭之中,稍后老夫便讓他原形畢露!”

    說罷,也不管自己這么一句話在水榭之中掀起了多少驚天駭浪,他徑直吩咐周平鎧:“你去將我走馬城之重寶,鎮魔獄第九層的地煞劍請來!”

    聞言,周平鎧心中‘咯噔’一跳。

    他心說:那殘劍什么時候成為走馬城的重寶了?我怎么不知道?

    還有,您前些日子還想著要將其棄之于天地,現在居然都用上了‘請’字,變臉還變得挺快嘞。

    心里吐槽歸吐槽,周平鎧行動一點也不含糊,朝著城主行禮之后,便領命離去。

    在等待請劍的過程中,駱長青將祁歡歡拉到一旁,捏了捏對方的手指,悄然傳音:“先前之事我都看見了,別跟那種人生氣,他囂張不了多久了。”

    祁歡歡沒能品出最后那句話的意思,暴躁傳音:“我怎么不生氣?我都快要氣死了!”

    “那陶銳陶霖的都是些什么狗東西?咬著還不放了,也就是我現在有傷在身,要換作以前,你看我不一掌打掉他們的狗頭!”

    看把咱家的毛茸茸都氣得炸毛了。

    駱長青趕緊安撫:“不氣不氣,鄭城主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剛才還出手教訓陶銳來著。”

    祁歡歡險些跳腳:“我用得著他幫忙教訓?這本就是他沒有管束好下屬,要換作以前,我連他鄭百江都打!”

    略作思忖,駱長青又道:“鄭城主還說了,事后要給你幾株魔心草,以作賠罪。”

    “此話當真?”祁歡歡耳朵動了動,抿嘴露出了靦腆的笑意,“他能給幾株?數量太少可不行昂。”

    就在兩人你來我往暗中交流的時候,周平鎧急吼吼的聲音從水榭之外響徹而起。

    “地煞劍已請來,長青道友,快些出來幫忙搭把手迎接!”

    幫忙搭把手迎接?

    這話說得可真是奇怪。

    但絕大部分水榭中人都沒去深究那話中的怪異,他們個個都不自覺地伸長了脖子,想好好看看那走馬城之寶究竟是何模樣?

    所有人中,唯有駱長青知道周平鎧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你快些來吧,這小祖宗根本就不聽使喚,再不見著你出面,它也要拆城主的房子了!

    第59章 眼神拉絲

    見到駱長青出現,本不情不愿來到城主府上的地煞劍當即就開心了起來。

    其劍身不由自主地抖動,而后朝著駱長青所在之處呼嘯而去。

    霎時間,劍聲轟鳴,煞氣漫天!

    在水榭眾人的感知中,一柄飲血無數的絕世兇器正朝自己怒嘯而來,剎那臨近。

    修為較弱的,渾身氣血都受那兇煞之氣的影響,翻涌不止,逆亂如麻。

    最后還是在同行長輩的幫助下,才解除了爆體危機。

    身為水榭之主的鄭百江默然看著這一切,并沒有出手抹除由地煞劍帶給客人們的負面影響。

    因為地煞劍的能量越大,威勢越強,待會配合起駱長青的計劃才會越有效果。

    “好啦,快將氣息收斂些,都嚇到客人了。”駱長青朝著地煞劍傳音,順道把需要對方協作的事項簡單講述了一遍。

    她沒有將水榭之中的來龍去脈告訴對方,因為沒那必要。

    說得太復雜了,地煞劍也不一定能聽得懂。

    聽聞駱長青要讓自己配合著她演一出戲,劍中器靈瞬間就來了精神。

    它一改急躁暴沖之勢,穩穩懸停在對方面前,劍柄與駱長青眉眼齊平,劍身朝下,煞氣收斂,散發出淡淡的道韻光澤。

    瞧見這一幕,眾人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祁歡歡則是暗中撇了撇嘴,于心中吐槽:這哪是劍啊?比狗都還狗!

    氣氛鋪墊完畢,駱長青將地煞劍接引至水榭內,自然而然地開始出聲:“此劍名為地煞,于鎮魔獄建成之日就一直被封印在大獄第九層之底的劍池中,以鎮萬魔,聞其名者寥寥無幾。”

    “今日若非情況特殊,城主大人也不會將它亮相于人前。”

    說到這時,駱長青稍作停頓,留足了讓眾人反應、思索的時間。

    走馬城鎮魔獄之底封印著一柄殘劍之事,雖是機密,但對于消息靈通之輩,這件事他們早就有所耳聞。

    只是他們知曉的具體信息有限,直到現在聽了駱長青的介紹,又親自感受到了地煞之威,才算是形成了信息閉環。

    哦,原來鄭城主手里還有著這么張底牌,藏得可真夠深的!

    但這跟今日水榭之事有什么關系?

    駱長青接著出聲:“殘劍有靈,上斬邪魔,下除奸邪,其劍自帶一門術法,可辨真偽。”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可辨真偽?是怎么個辨法?

    是能判別出一個人所說的假話?還是如搜魂那般挖掘他人的記憶?

    駱長青鳳目微凝,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繼續道:“就比如,在場中人誰是謀害蕭家公子的兇手?”

    “只需要每個人逐一上前握一次劍柄,地煞劍便能給出它的答案。”

    這樣的說法,太過天方夜譚。

    就連來自紫霄幻府的使者們,都沒有聽說過,這世間還能有這種法寶。

    這一次,駱長青不再給眾人反應時間,直接朝著鄭百江出聲:“城主大人,是否現在開始鑒別?”

    鄭百江:“立即開始。”

    駱長青抬腳走到蕭家人所在的區域,平靜出聲:“蕭族長,就先從你們這里開始吧。”

    并沒料到對方竟會先從蕭家開始排查的蕭萬程略微一愣,但旋即,為愛子報仇的渴望就壓過了心里的那點不舒服。

    蕭萬程正欲點頭,卻聽數道飽含憤怒的反對聲自蕭家隊伍中傳出。

    “我們明明是苦主,憑什么連我們也要查?”

    “簡直欺人太甚!難不成我們還會對自己的族親下黑手不成?族長莫要答應她!”

    此言不無道理,于是蕭萬程沉默了。

    駱長青沒有理會那無足輕重的反對之聲,她抬眸看向蕭立與蕭冠之:“大公子與三公子的意思呢?”

    幾乎是在駱長青話音落下之際,蕭立就已出聲:“我愿意第一個接受排查。”

    身為蕭家的現任少主,說實話,他并不愿意以這種方式來自證清白,但卻又不得不這么做。

    族中很多人都希望改換天賦出眾的小公子為少主,無論他想與不想,他與自己的弟弟都已被推著站上了競爭的高臺。

    眼下弟弟暴斃,從利益角度上看,自己就是那個最大的獲益者。

    這件事若是不能查個水落石出,自己一輩子都將背負著族人們的猜忌。

    相較于蕭立的干脆,三公子蕭冠之則沒那么爽快了。

    駱長青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布局。

    他暗中吩咐族人出言反對,想要拖延些時間先看看別人測試的情況,結果卻沒能成功。

    他悄然向自己在場的一個關鍵幫手傳音,想要問問有關于地煞劍的情報,對方也一直沒有回復。

    蕭冠之強壓下眼底的陰鷙,換上一副因弟弟逝去而哀傷的面孔,作揖道:“我亦緊隨兄長其后,希望駱姑娘此法真能揪出兇手,不能讓我弟弟就這么死得不明不白的。”

    說話的時候,他始終都在觀察眼前女子的神色,卻毫無收獲。

    駱長青的表情一直都淡淡的,并沒有因蕭家眾人的態度而生出變化。

    接下來的時間,人們挨個上前,開始輪番握測地煞劍的劍柄。

    很快,測試就到了紫霄幻府幾名使者的跟前。

    領頭者是名異常俊美的青年,從其隱隱透出的修為波動來看,這位居然也是名化神境強者。

    青年抬眸看向駱長青,眸中道紋流轉,似有萬千星辰在同時閃爍。

    心志不堅者,只跟他對上一眼,神魂都會就此沉淪其中。

    當然,這種程度的心神影響,對駱長青來說,還談不上什么威脅。

    其額間火印微微一亮,由眼前使者帶來的所有負面影響頓時就煙消云散開去。

    使者頭領饒有興致地笑了笑,也沒說話,帶著自己的人走到地煞劍跟前,配合著握住劍柄,完成了測試。

    城主鄭百江是不必接受測試的。

    最后,駱長青的目光落到了立在原地倍感無聊的祁歡歡身上。

    祁歡歡眨眨眼,以眼神詢問:我也要握劍柄呀?

    駱長青輕輕白了她一眼:當然要啊,一視同仁才顯得公正嘛。

    聞言,祁歡歡磨蹭著走上前,正欲抬手握劍,突然間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偏頭盯向駱長青:對了,我察覺到陶銳那貨狀態有些不對,待會無論測試結果如何,你都要離他遠一點。

    駱長青弧度極小地點了點下巴,以眼神回復:我知道了。

    兩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一直在用眼神交流的情況也沒瞞住水榭眾人的眼睛。

    畢竟誰也不瞎。

    先前被祁歡歡一頓教訓的錦袍青年躲在長輩身后直翻白眼。

    ‘天道不公啊!憑什么那種兇神惡煞的胖妞可以拱到那么漂亮的仙子姐姐?’

    紫霄幻府使者頭領斂下了眸底的光。

    他突然覺得,那個明艷出眾的女子也不過如此,不值得自己去欣賞。

    站在上首位的鄭百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輕不重地咳嗽一聲,打斷了駱長青與祁歡歡兩人的‘眉目傳情’。

    ‘等正事辦好了,你倆回家再眼神拉絲行不行!’

    觀察到周遭眾人看向自己的意味深長的目光,駱長青耳后一紅,趕忙催促著眼前人,伸掌完成了測試。

    接下來,就是宣布結果的時刻了。

    眾人不自覺地放慢了呼吸,整個水榭的氛圍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怎么樣?誰有問題?”鄭百江率先發問。

    蕭家族長蕭萬程也紅著眼看向駱長青,等著要一個結果。

    矚目之下,駱長青啟唇出聲:“讓地煞劍自己來說吧,諸位握劍的情況,它最清楚。”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讓劍來說是什么意思,劍中器靈已是向人們傳出了意念。

    “前來握過劍柄的共有七十二位,其中有三人僅是擺出了姿勢,以靈力隔絕了接觸,并沒有真正的摸到劍柄。”

    器靈之言,是通過特殊的方式直接作用于人的腦海,通常情況下,很難被假冒。

    直到這時,眾人才知原來那地煞劍中藏著個器靈。

    器靈話音剛落,水榭之中便有三人身上綻放出了光亮。

    人群趕忙轟然散開,留下被地煞劍指認的三人立在原處,如露出水面的礁石一樣顯眼。

    三人都是蕭家人,除了三公子蕭冠之,還有兩個平日里在族內表現得低調又穩重的侍從。

    這樣的結果,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怎么會是你?怎么會是你!”族長蕭萬程掌心與嘴唇皆在顫抖,口中反反復復就只說著這么一句話。

    蕭立怔怔地看著被光所籠罩的弟弟,神色既有震驚,又有著一種知曉真相后的頹然。

    圍觀者們并不顧忌蕭家的身份與顏面,眼瞧著謎案被撕裂出了一道口子,立即就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殘害幼弟,把惡果扔給其大哥,這一手奸計可真被他玩明白了。”

    “多大的仇怨啊?竟然選擇在這么一個場合下毒手,我要是蕭家族長,親眼看見抱有最大希望的兒子慘死自己面前,我估計當場就得崩潰。”

    “說來還是鄭城主厲害,虧我還真以為那地煞劍有著可辨真偽的術法,原來竟是一個引人自露破綻的騙局。”

    這時,祁歡歡也湊到駱長青耳邊,悄聲開口:“你這個法子用得可真夠險啊,萬一兇手不信邪,也跟其他人一樣去觸摸劍柄了呢?”

    微熱的吐息噴至耳廓,帶起一絲癢意。

    駱長青不動聲色地側了側頭,對著近在咫尺的小圓臉解釋:“所以使用這個法子,前期氛圍的鋪墊才是最重要的一環,只要兇手不敢賭,就一定會想辦法躲避測試。”

    祁歡歡接過話:“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誰又能想到,真正的測試,并非是劍中術法,而是大家各自的選擇。”

    兩人的交談進行到這里,正當駱長青打算提醒對方事情還遠沒結束的時候,一道略顯瘋狂的笑聲已是自場內響起。

    “哈哈哈,在座各位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不會真的僅憑那一柄劍的指認,就要給我定罪吧?何其可笑!”

    第60章 你人還怪好的嘞

    “爹,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你是不是恨不得死的那個不是弟弟而是我啊?”

    “你們覺得這件事是我做的,那你們倒是拿出確切的證據來啊!”

    “我是怎么實施的?何時做的?誰能站出來說個一二三?”

    水榭之中,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唯有蕭冠之幾近癲狂的聲音充斥著四周。

    吼了一通后,他將矛頭直接對準駱長青:“我倒也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就算我對幼弟生出了歹心,那我大可選個更隱秘的地方去動手,何以要選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另外,你與那地煞劍關系不一般,在指認我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行自證,先前那番話,是不是你讓器靈那么說的?”

    不得不說,蕭冠之的心態實在夠硬。

    到了眼下這種局面,他還能做到條理清晰地辯解甚至反擊。

    最關鍵的是,他所說的話不僅很有道理,而且還是在場很多人心中想問卻又沒有問出來的疑惑點。

    瞧著蕭冠之那不遺余力的表現,好些人內心不免生出了動搖。

    是啊,即便那蕭三公子有殺人之心,但想要在這滿是大佬的場合神不知鬼不覺地犯案,也得有那瞞天過海的手段與能力才行。

    壓力再度來到了駱長青的身上。

    “她不需要先行自證。”

    祁歡歡抬步走出,站到了駱長青身前,替對方擋下了一道道或明或暗的不善目光。

    迎著蕭冠之滿含瘋意的視線,她淡淡開口:“嫌犯都已經找出來了,接下來不是應該進入審訊環節嗎?”

    “何必本末倒置,去搞文人辯證那一套,咱們又不是開詩話會,反駁對手之前還得先說明自己的立場。”

    蕭冠之冷笑:“搞屈打成招那一套?呵呵,看樣子鎮魔司平日里沒少這樣干啊。”

    祁歡歡沒有因他的含沙射影而動怒。

    她如看蠢貨那樣看向蕭冠之,同樣冷笑出聲:“打你?你配嗎?”

    不待對方繼續辯駁,她的目光已是移到了另兩名被光籠罩的蕭家族人身上,一字一頓道:“你們是想要自己說出真相呢?還是想要被搜魂?”

    此言一出,全場都隨之沸騰了起來。

    有驚訝于搜魂術法本身的,有看好戲看得津津樂道的,還有暗中討論整件事背后是否有著更大陰謀的。

    唯獨沒有說不應該對那兩名蕭家侍從進行搜魂的。

    搜魂術并非正道之術,但也得分使用在什么地方。

    先前無人提及運用此術來查案,是因為沒有個明確的懷疑目標。

    總不能將滿水榭的客人都挨著搜一次魂吧?

    就連一直據理力爭的蕭冠之也說不出反駁之言。

    再拒絕,那就真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兩名侍從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他們沉默地站著,既像是在無聲地抗爭,又像是在等待著某種宣判。

    趁著這個空檔,駱長青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后腦勺傳音:“我記得搜魂術得由煉虛境才可施展,你的傷勢好全了嗎?站出來逞什么英雄!”

    祁歡歡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趕忙在腦海中盤算,自己要怎么說,才能讓駱長青對自己的傷勢放心?

    如果不是必須如此,她也不想強行催動超負荷的術法。

    但相較于承受功法的反噬之痛,她更不愿意眼睜睜地看到駱長青被人刁難。

    就在祁歡歡快速思索著話術技巧的時候,駱長青已是朝鄭百江傳起了音。

    “城主大人,橋梁已搭好,接下來要怎么走,就看您的了!”

    聽到這樣的傳音,鄭城主胡子都快吹到頭頂上了。

    他心說:什么就看我的了?你們跟我商量過嗎?就要讓我施展搜魂術!

    老夫只是半步煉虛,施展一次很耗心神的知道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事態已到這一步,鄭百江也不得不支棱起來。

    換個思路來看,若不是有駱長青,他可能現在都還在跟蕭家人干瞪眼呢。

    到時候名聲大損不說,還會在紫霄幻府的使者跟前落下個無能的印象,從而失去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向上爭流的機會。

    想到這里,鄭百江沉吟著開口:“由老夫親自來搜魂,蕭族長沒有異議吧?”

    蕭萬程能有什么異議?又不是一來就搜自己兒子的魂。

    再者說,如果蕭家的兩名侍從沒有問題,那也算是側面洗去了自己三子的嫌疑。

    他朝著鄭百江抱拳:“那就有勞”

    話才剛說到一半,原本木然立在原地的兩名蕭家侍從突然就有了動作。

    左側一人直接咬破藏于舌底的毒囊,氣絕而死。

    右側那人渾身靈力鼓動,正欲自爆,卻被數道神魂之力飛速鎖定,徹底禁錮。

    鄭百江毫不猶豫地立即展開了搜魂。

    到了這一步,蕭冠之自知怕是難逃一劫了。

    他懷著僅存一絲的希望朝著陶銳傳音:“快想個法子救我,否則的話,我就將咱們之間商定之事向此間眾人和盤托出!”

    這樣的威脅,陶銳哪里肯受?

    他嘴上喊著‘當心!那小子身上有暗器!’,暴起出手,徑直一拳轟向了對方。

    蕭冠之整個人都傻了,眼瞧著死亡陰影朝著自己兜頭籠來,他卻無力反抗。

    別說是他了,就連他那化神境后期的父親,也沒能做出及時的反應。

    然而最終,那道死亡之拳還是沒有落到蕭冠之的身上。

    它被一直都沒有放松警惕的祁歡歡接了下來。

    “暗器在哪?我怎么沒看到?”祁歡歡渾身煞氣涌動,同樣一拳轟出,“我看是你姓陶的想要趁著眾人不備殺人滅口才是!”

    借著朝自己襲來的拳勁,陶銳順勢飛出了水榭,朝著天邊直掠而逃。

    祁歡歡怎么可能放過他,身形一閃,立即追了出去。

    很快,遠處半空就傳來了劇烈的打斗聲。

    與此同時,水榭之中的審訊也有了結果。

    蕭家幼子的確死于蕭冠之之手,他使用的是一種罕見的蠱。

    蠱蟲通過酒液進入前者身體,而后引發了心腔內爆。

    所以在事后的尸身檢查中,既沒查出有毒,又沒探查到外力的波動。

    蠱蟲亦沒有死去,在陶銳借著驗尸的機會,給悄然收走了。

    蕭冠之行事的目的也挺令人嘆息。

    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兒子因妒生恨的俗套故事。

    選在這里動手,除了蕭冠之想要滿足自己某種扭曲的快感外,更是因為,陶銳承諾過他,在此宴席上行動,可保他全身而退。

    至于陶銳為何要背主,那就是鄭百江要去頭痛的問題了。

    大致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后,駱長青朝著鄭百江略一抱拳,飛身掠出水榭,加入了祁歡歡那方的戰斗。

    周平鎧與地煞劍見狀,也準備過去幫忙。

    可還沒等他們將想法付諸于行動,就被鄭百江黑著臉暗中阻攔了下來。

    “你倆過去干嘛?給人當大燈籠嗎!”

    “就在這里等著,稍后清剿陶家余孽還要你們出力呢!”

    城主府邊緣,半空之上。

    戰局剛開始的時候,祁歡歡還感覺有些吃力。

    但隨著體內血煞之力的轉化,她越打越順手,越打身體越輕松。

    當她所能隨意動用的力量提升至化神境后,她那因氣血過盛而形成的腫脹也徹底消除了去。

    久違的力量重新被掌握,祁歡歡忍不住笑道:“謝謝你替我增進修為啊,你人還怪好的嘞。”

    聽聞此言,陶銳氣得想要慪血。

    對抗一個祁歡歡都讓他招架不住,駱長青的加入,更是粉碎了他想要遁逃的奢望。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陶銳已是被封印了修為,扔回了水榭。

    從他身上,果然找到了那只尚未被銷毀的殺人蠱蟲。

    查明真相后,鄭百江動用鐵血手段,將陶家勢力連根拔除。

    就在整個走馬城都人心惶惶之際,城主府又一連發出數個通告。

    原鎮魔司司長周平鎧調任提刑司,接任司長之職,掌刑偵,懲惡揚善。

    原鎮魔司隊長祁歡歡擢升為司長。

    一直懸而未決的外務司司長一職,現由駱長青接任。

    鄭百江這大刀闊斧的恩威并施,不僅贏得了走馬城民眾的擁戴,也令他聲名遠播。

    得到大批獎賞的駱長青兩人,短短五月就湊齊了所需魔心草。

    將其盡數煉化吸收后,祁歡歡不僅恢復了傷勢,修為也在原有的基礎上提升了一小級,由煉虛境初期變為了煉虛境中期。

    算起來,駱長青來到神隕大陸已是一年有余。

    這一日,她跟祁歡歡商量:“近日外務司無甚要事,我打算回一趟九幽族地,召喚出玄古塔,穿梭回云海宗看一看。”

    她所沒有告訴對方的是,自己當時離開得突然,若長久時間不歸,宗門恐怕會出現一些難以提前意料的變故。

    祁歡歡又不傻,稍作思忖,就明白了對方的擔憂。

    她趕忙接話道:“剛巧近日鎮魔司也無甚要事,我跟你一齊回宗一趟吧,萬一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我可以幫你呀。”

    說著,她揚起下巴,無比驕傲地道:“以本君主現今煉虛中期的修為,無論遇到什么麻煩事,那還不是動動小指就能幫你解決的?”

    駱長青睨她一眼,掀唇道:“你是不是把上次穿梭大陸導致跌境一事給忘了?也不知那個無法化形只能每天頂著個可愛模樣賣萌的人是誰?”

    一聽這話,祁歡歡渾身汗毛立即炸起。

    嚓!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這一次自己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決計不能再以那種嬌嬌軟軟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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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語若嗓音冷淡:不許上二樓,明天一早就必須離開。

    時菁笑容很規矩:遵命,大小姐。

    當晚,在二樓主臥浴室看到兩人親吻的崽崽瞳孔地震:所以我是你們當初play中的一環嗎?

    PS:女A無掛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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