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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宗門之危

    兩人在各自的司部做好安排后,同時運轉太古同生契,利用投影傳送功能,回到了九幽玄古塔。

    塔內一應事物仍舊保持著她們離開時的狀態。

    唯有塔外石壁在萬千魔靈的日夜侵蝕下有所受損。

    但總體來說,問題不大。

    兩個位面之間的穿梭,暫不支持攜帶外物。

    于是,兩人將儲物袋都留在了塔內,只用修為之力包裹了數枚丹藥藏于口中,走進了位于內塔壁上的空間通道。

    在穿梭的過程中,祁歡歡非常緊張。

    她時刻注意著自己氣息波動以及形態上的變化。

    上一次沒有經驗,她在即將踏上清風大陸之時受天道壓制,一連跌了兩個大境。

    這一回,她做足了準備。

    在天道之力擠壓過來的時候,她悄然扭曲了身體周圍的空間,將本該盡數加諸于身的壓制能量卸掉了一部分。

    待掠出空間通道的時候,祁歡歡第一時間就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腹部。

    沒有蓬松的絨羽,沒有纖細的鳥爪!

    伸出雙手,也不再是兩片撲棱棱的翅膀子。

    是人形!

    祁歡歡眼神一亮,但旋即,她上揚的嘴角又垮了下去。

    人形倒是人形了,可修為還是跌了一個大境,從君主變成了妖王,相當于人族修士的化神境中期。

    她扭頭看向與自己前后腳完成位面穿梭的駱長青,對方的修為并未受到任何壓制。

    ‘是因為長青本就是清風大陸之人的原因嗎?’

    ‘據她所說,當時她初次踏上神隕大陸的時候也沒有受到天道限制,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祁歡歡思索問題的時候,駱長青已是走到書桌旁,將放置其上的古鏡及自己的納戒收了起來。

    就在她散出神識查看納戒里的傳音玉簡時,上百道緊急消息頓時就如奔騰的江流般涌入其心神。

    “宗主,天陽界屠神殿入侵云海界,已滅三十六個小宗,并以此為據點,向外攻伐”

    “駱宗主,你人跑哪兒去了啊?再不回來,云海界就快要改旗易幟了!”

    “長青,我已率領親信隊伍星夜馳援,希望能解你燃眉之急。”

    “稟宗主,護宗大陣現已多處受損,勉強還能再支撐一個月”

    “……”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不斷地在駱長青心神之中回蕩開來。

    越是到后面,所呈報上來的傷損情況就越嚴重。

    隨著負面消息的紛至沓來,駱長青的一顆心也在逐漸下沉,但她并沒有因此而恐慌。

    自己的洞府還沒有遭到破壞,自己還能收取到這些傳音,就說明云海宗的宗門并沒有被外敵攻破。

    宗門尚在,代表著事情并沒有變為最糟糕的模樣,自己現已歸來,還來得及全力去補救。

    “出什么事了?”祁歡歡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駱長青抬手捏了捏略有些酸澀的眉心,帶著對方就往外走:“有別界修士前來征伐云海界,情況很不好。”

    她并沒有將傳音里的零碎信息一一告訴對方。

    戰場時局瞬息萬變,說再多的過往情報,都不如親自去看看現在的局面。

    祁歡歡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并沒有多問,只伸手握了握對方的手背,沉聲道:“不要著急,有我在呢。”

    短短的八個字,給駱長青帶去了極大的信心與勇氣。

    是啊,自己現在也不再是一個人了。

    云海宗所受到的損傷,自己一定會十倍百倍地向敵人討回來!

    云海宗主殿。

    呂柔正主持著一場宗門會議。

    身為代理宗主,這段時期她可謂是身心俱疲。

    一年前那個嫵媚動人的明王峰峰主,其身上已是沒有了絲毫慵懶的味道。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經浴血后的冷硬,以及巨大壓力所造就的疲乏。

    ‘唉,要是駱宗主在這里該有多好,她一定能想到法子解除眼下之困。’

    ‘一年過去了,宗主她究竟去哪里了呢?’

    呂柔正走著神,忽然,她腦海中所念叨的那道身影就出現在了殿門外。

    她身軀猛然繃緊,抬掌揉了揉眼睛,視線內的身影并沒有消失!

    她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再度凝神相望。

    只見,一襲白色裙袍的高挑身影正從門口走向殿內。

    身影的主人氣質矜貴出塵,如墨青絲被一根木簪束于腦后,露出精致無雙的五官,以及神秘中又透著危險的額間火印。

    白裙女子的長眉之下,有著一雙狹長而深邃的鳳目,英氣十足的同時,又展露出一股讓人不敢直視其風華的威嚴。

    來者不是駱長青,更是何人!

    “宗主!”呂柔快步迎上,嗓音中充滿了欣喜,“你終于回來啦!”

    同樣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的眾長老亦是激動相拜:“恭迎宗主回宗!”

    駱長青心神微動,以柔和的力道將眾人托起:“不必多禮,呂柔,說說云海界眼下的情況。”

    先前呂柔在殿內主持會議的時候,坐的是尊位旁側臨時加的一個座椅,既表代理宗主之職,也是一種發號施令的權威。

    眼下駱長青已回歸,她自然不會再去坐那座椅,而是站在殿中匯總。

    祁歡歡卻是不需要遵守宗門規則。

    她跟著駱長青一直走到臺階最高處,而后在尊位旁側的那臨時座椅上坐了下來。

    瞧見這一幕,參與會議的一眾長老都瞪大了眼,正準備匯報的呂柔也是驚詫地怔在了原地。

    其實對于祁歡歡這個陌生的面孔,她們早就看見了。

    見是宗主親自帶來的人,她們也就沒有去過問。

    當然,她們也沒資格去向駱長青過問什么。

    但她們全然沒有料到,那位看起來漂亮又靈動的年輕女子,怎么會那么冒失?

    宗主之側,豈容他人平起平坐!

    駱長青如何看不出下屬們在想些什么?但她卻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很多時候,行動就是最好的詮釋。

    “呂柔,不要發愣。”

    聽見自家宗主的聲音后,呂柔趕緊壓下心底的驚奇,出聲道:“一個多月前,天陽界屠神殿的修士突然入侵我云海界,他們組織有序,又出手狠辣,當我們意識到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時,他們已經滅了三十余個宗門了。”

    “來者是何陣容?最強戰力是什么修為?”駱長青直接問出了最關鍵、也是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呂柔:“對方修士只來了千人,九層金丹,元嬰修士有一百零二個。”

    說到這時,她略微一頓,嗓音也變得凝重起來:“最強戰力是屠神殿的七大金剛,都是化神境的修為,此行來了三個。”

    “對了,其中一個宗主你不會陌生,他叫周新雷,是一年前御獸門開啟群英會那時請來的外界幫手,之后被我界修士聯手驅逐。”

    “這一次云海界之難,就是由此人向其殿主獻策而引發的。”

    駱長青點點頭,最強敵手若是三名化神境的話,那云海界此局倒也不算難解。

    她現在更擔心的反倒是那個屠神殿的殿主。

    其麾下七大金剛都是化神境,那由此可見,敵首的修為很可能在化神之上。

    那才是最棘手的敵人。

    “報!敵修朝宗門前扔來了一口棺材,里面里面躺著的是石峰主!”

    一道男聲自主殿門外傳蕩而來,打斷了殿內的匯報進程。

    石峰主,石有敬!

    駱長青眸光在此刻變得冷冽,一旁的祁歡歡面色也很難看。

    她記得,那個姓石的峰主主修陣法,是個非常沉穩的中年人。

    在一年前的御獸門之行中,對方給她留下的印象挺不錯。

    話說得少,事情做得多,還十分有眼力勁。

    沒曾想,再次聽到那位石峰主的消息,竟是這么一個情形。

    被敵修用棺材裝著扔到宗門前,不用細問,猜也能猜到這必是悲事。

    與石有敬接觸不多的祁歡歡都心里堵得慌,與之并肩作戰已久的呂柔等人更是痛心,不少人當場就紅了眼眶。

    駱長青壓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冷聲發問:“石峰主現在哪里?”

    來者乍然見到宗主,又喜又悲之下,險些沒控制住情緒,哽咽道:“就在山門廣場上,石峰主現在的狀態很差,我們誰也不敢動他。”

    話音落下之后,駱長青已是用靈力帶著呂柔,離開了大殿。

    祁歡歡默然跟上。

    路途中,呂柔簡要地匯報了石有敬的事。

    由于護宗大陣被敵修接連轟擊了一個月,已經開始出現破損,大的裂縫處甚至可以讓修士通過。

    石有敬是在外出修復陣法時失蹤的。

    當時眾人還報有希望,因為對應石峰主生命的魂燈還亮著微光。

    而現在,魂燈依然沒有徹底熄滅,但這所代表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很難說了。

    有些時候,活著會比死亡承受更大的痛楚。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山門廣場。

    隔著老遠,就能看見一口黑色的棺材擺放在廣場地面上。

    那棺材沒有棺蓋,而且長度也只有正常棺材的一半。

    其內死氣彌漫,唯剩一絲的生命氣息也如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消散。

    見到宗主到來,圍在棺材旁的弟子們立即抹去面頰熱淚躬身行禮,并且主動讓開一條通道。

    駱長青帶著身側兩人走到棺材前。

    只看了一眼,呂柔便忍不住咬著唇抽泣起來。

    如意峰的弟子們亦是悲不自勝。

    那些熬得滿眼通紅都不會說出一個‘累’字的修士們,那些被敵人功法轟得骨骼碎裂也仍舊在堅守的兒郎們,此前再是艱難,都沒人將軟弱的一面表露出來。

    而此時此刻,他們卻是涕泗縱橫,任由洶涌的悲痛將自己淹沒、吞噬。

    第62章 血債血償

    棺材中,石有敬的軀干呈極致反弓。

    其腰部以下的部位都對折到了身后,與脊柱粘在一起。

    他的雙眼被剜出,他的經脈寸寸斷裂,他的每一塊骨頭都被人殘忍敲碎。

    破舊的棺材內,滿是脫落的血肉。

    黏膩的鮮血從棺縫處流出,在地面浸染出一朵極為刺眼的血色之花。

    曾經在戰場上為弟子們開啟陣法保駕護航的石峰主,如今被人糟踐折磨成這般模樣,怎令人不悲憤泣血?

    敵人將他摧殘至此,卻又偏偏用靈液吊住他一口氣,扔到宗門外。

    既為挑釁,也為威懾。

    他們在向云海宗眾人傳達一種信息:看啊,你們所依賴的強者我們想虐就虐,想殺就殺,若再負隅頑抗,待到攻破宗門時,這也將會是你們的下場。

    看著眼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下屬,駱長青體內煞氣翻滾,冰冷的狹長鳳眸中,仿佛結了一層寒冰。

    就在這時,一縷微不可聞的聲音忽然自棺內傳出。

    “快散開散開”

    那是石有敬的聲音,也是他燃燒僅存的一絲生命之力換來的最終言語。

    幾乎與他傳出聲音的同一瞬,藏于棺材底部的法器轟然而爆。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實際上,從駱長青三人抵達山門廣場再到棺底法器爆炸,也僅僅才過去了數息之時。

    此事若是再提前一些,宗門弟子必遭重創。

    但眼下駱長青既已趕回,又豈會讓同樣的悲劇再度發生?

    她心神一動,磅礴靈力頓時呼嘯而出,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整副棺材籠于其中。

    法器爆開,形成如海般的能量潮汐,朝著八方滾滾席卷。

    潮汐很快就遇到了阻攔,巨大的能量咆哮著朝著靈力光罩不斷沖擊,轟鳴之聲震耳欲聾!

    風暴足足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才逐漸停歇下來。

    駱長青拂袖散開靈力,只見先前被光罩所籠之地,已是多出一個丈許寬的深坑。

    而滿地的血污、棺材以及石峰主都在能量風暴中化為了齏粉。

    看著眼前這一幕,祁歡歡氣得指尖都在顫抖。

    她知道駱長青心里一定更難受,卻并沒有出言安慰對方。

    此時此刻,對方需要的不是安慰,周圍那些雙眼充血的弟子們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她們需要的,是讓敵人血債血償!

    “屠神殿三名化神境首領的據點都在哪些位置?”駱長青出聲打破了山門廣場上的沉默。

    呂柔抬手擦去淚水,當即調出一副靈力地圖。

    她分別指著地圖上三個紅色的發光點開口:“周新雷,化神境初期,他的據點在原御獸門所在的位置。”

    “夏侯依,化神境初期,她的據點設在北峰區域。”

    “井榮,他的修為是三人之中最高的,化神境中期,據點在浩月谷。”

    “浩月谷?”駱長青冷冷出聲,“喻夫子向他們投誠了?”

    聽聞此言,呂柔面上頓時流露出一抹譏諷之色:“他確實是那樣做的,但敵人卻以不想要三姓家奴為由,將他的頭顱斬下,現在都還掛在浩月谷谷口。”

    說罷,呂柔又道:“宗主,以傲霞山莊及靈劍宗為首的各大門派都曾來找過你,想要跟你商議攜手抗敵之事,但當時你未歸,協商之事一直都未敲定。”

    “好在現在你回來了,屬下這就去聯系她們!”

    駱長青擺手阻下呂柔欲即刻聯系云海界各大宗門的動作:“不必了。”

    她側身看向祁歡歡,后者沒有任何猶豫地沖她點了點頭。

    呂柔在駱長青手底下做事做了數年,深知自家宗主這一舉動所代表著的意思。

    細思極恐之下,她急道:“宗主,切莫沖動行事!”

    駱長青尚未回話,一旁的祁歡歡已是開了口:“屠神殿跑到咱家門口搞了這么一出,咱們自然要去回個禮,這叫禮尚往來!”

    最后‘禮尚往來’四個字,被嗓音壓得極低。

    其內所蘊藏著的殺戮之意,仿佛化作了實質,彌漫了整個廣場。

    尾音落下,不待眾人有所反應,祁歡歡與駱長青已是掠至半空,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感應之中。

    ……

    半途,駱長青從自己的納戒中取出一個儲物袋遞出:“這里面存放有一些兵器、丹藥及靈草,你拿著,或許有用得著的地方。”

    祁歡歡接過后直接系在自己腰間,而后出聲詢問:“敵人一共有三個據點,咱們是各個擊破,還是想法子將他們集中到一起,一舉拿下?”

    略作思忖,駱長青回復:“他們所在的三個據點,剛好互為犄角之勢,所為就是提防云海界各宗聯合攻打某一處。”

    “極有可能在之前的一個月中,他們已是在據點內搭建好了傳送通道,任何一方力有不逮,另外兩方就能立馬增援。”

    聽罷,祁歡歡不怒反笑:“這樣更好,給咱們省事了。”

    駱長青螓首輕點:“不錯,現在我們更應當考慮的,是如何不讓他們任何一方有機會逃走。”

    祁歡歡:“我有個法子,需要你我去敵營演上一番”

    ……

    原御獸門所在之地,最新修復而成的殿宇中,周新雷正倚在寶座上飲酒。

    十數名身材婀娜的舞姬正于殿中翩然而舞。

    絲竹陣陣,笙簫繞梁。

    最近這段時日,周新雷可謂是春風得意。

    由于獻策得當,他不僅得到了屠神殿殿主的賞識。

    身為先鋒開疆者,在這一個多月內,他所掠奪的財富,比他過往數十年積攢的總數還要多得多。

    “侵略果然是最迅速的積累方式,有了這一次的功績,我的地位定能超過夏侯依那娘們。”

    “嘿,屠神殿七大金剛的排名,也該換一換了。”

    周新雷正美滋滋地做著夢,忽有下屬來報,云海宗宗主駱長青打上門來了,現已掠過了護城河,正朝殿宇這頭殺來。

    “駱長青?她總算是出現了。”周新雷揮手退散了舞姬,“她們來了多少人?都有誰?”

    下屬回稟:“她們就來了兩人,另一個是生面孔,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兩人?”周新雷神色之間充滿了狐疑。

    在攻伐云海界之前,他可是將此界各宗都調查過一遍,自然知曉駱長青并非魯莽自大之人。

    事出反常,其中必有蹊蹺。

    “跟駱長青一起來的人是什么修為?”周新雷又問。

    “屬下不知,但觀其速度及出手殺傷范圍,似乎不比駱長青差太多。”

    聽見這番模棱兩可的回答,周新雷并不氣惱。

    據他所知,駱長青在一年前已正式突破化神境,能夠跟在其身邊沖鋒的,實力肯定不弱。

    念及于此,他不情不愿地取出特殊玉簡,灌入靈力后,朝著玉簡出聲:“我這方有化神境打過來了,速來一人支援。”

    玉簡中很快就傳來一道女子的嘻笑:“這是哪家的老不死終于忍不住出手了?要跟你玉石俱焚嗎?怎么我聽你的聲音也不像多緊迫的樣子呢。”

    周新雷壓著火氣回道:“來者是云海宗宗主駱長青,夏侯依,正事當前,你最好不要當作兒戲對待,若是耽誤了殿主的計劃,你覺得那后果你能承受得起?”

    不待夏侯依再說,玉簡中已是響起了另一男子的嗓音:“夏侯,速去增援。”

    傳音到此結束。

    周新雷冷笑一聲,取出兵刃,快步走出了殿宇。

    剛掠至半空,一道劍光便迎面襲來。

    同時到來的,還有駱長青那滿是怒火的聲音:“當初群英會之戰時,就該不惜代價將你誅殺!”

    周新雷抬起一對鹿角鉤全力相擋,成功蕩開了這一凌厲的劍招。

    卻也震得他雙臂發麻,體內氣血都出現了些許紊亂。

    驚訝于對手實力強悍的同時,他也在心里慶幸自己這一回并沒有貪功冒進,提前就尋求了支援。

    算起來,再過十來息,夏侯依就能傳送到此。

    在駱長青與周新雷展開激斗的時候,祁歡歡也沒有閑著。

    她將自己的實力壓制在元嬰大圓滿的程度,誅殺著屠神殿其余修士。

    除了首領周新雷,同在御獸門據點的其他人修為都在元嬰中期以下,哪里能是祁歡歡的對手?

    拳風呼嘯間,半空戰場炸開篷篷血霧。

    但凡是與她對擂之人,沒有一個不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

    戰區內,轟鳴聲、慘叫聲以及骨骼破碎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其間還夾雜著祁歡歡咬牙切齒的低吼:“你們不是很喜歡把人的骨頭寸寸敲碎嗎?如今自己也來嘗嘗那滋味,怎么樣?夠不夠爽?舒不舒坦!”

    周遭一眾圍攻她的修士心中叫苦不迭:自己這是遇上個瘋批嗎?嘴上跟手上一樣兇殘,說得都是些啥亂七八糟的?

    也有知曉石有敬一事的修士,一邊打一邊暗中斥罵:那件事又不是咱們這邊的人干的,有本事去找夏侯大人的據點撒潑呀,媽的,自己今日真是背鍋了!

    圍攻祁歡歡的修士數量雖多,但都不是她的一合之將。

    駱長青那邊也是越戰越勇,大有一副寧愿以傷換傷也要將對手擊殺的模樣。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遠蕩四方,周新雷被震得倒飛出數十丈,尚在半途,已是連噴了好幾口鮮血。

    眼瞧著已經殺紅眼的駱長青再度持劍斬來,周新雷再也顧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他沖著空處怒吼出聲:“夏侯依!看戲看夠了沒?還不快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嬌滴滴的女聲便是自虛空處傳蕩而出。

    “咯咯,果然是駱宗主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哦對了,今日晨間我讓人送往貴宗的禮物,駱宗主可還喜歡?”

    第63章 今日,你必死!

    半空戰場,血腥氣息彌漫,殘余的勁氣波動擴散八方,絞碎層云。

    一面骨盾飛射而來,在千鈞一發之際砸偏了駱長青的攻擊。

    劍光擦著周新雷的脖子掠過,在其上割出一道猙獰的傷口。

    飛速后退中,周新雷從儲物袋內取出一只白玉瓷瓶,拔開瓶塞,將里邊的丹藥一股腦地全倒進了嘴中。

    駱長青壓住想要再度出劍的沖動,折身而返,與同樣朝著自己這邊飛掠而來的祁歡歡匯合在一處。

    “別急,大魚還沒上鉤。”祁歡歡朝著對方傳音。

    駱長青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演戲演全套,兩人取出數枚丹藥快速服下,而后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敵方增援。

    或許是有恃無恐,又或許是根本沒將云海宗放在眼里,趕來的增援就只有夏侯依一個人。

    來者身著一襲華麗的宮裝,卻并無任何貴氣、端莊可言。

    其眉眼間隱隱透出的陰邪,更是給人一種森然之感。

    此人也是屠神殿七大金剛之一,同樣是化神境初期的修為,排名卻比周新雷高一位。

    她不僅心狠手辣,還常以凌虐他人為樂。

    其麾下的修士也個個如此,無一不是罪惡滔天之輩。

    夏侯依的到來,致使戰斗出現了短暫的停歇。

    祁歡歡捏緊了拳頭,冷冽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憎惡直射夏侯依:“石峰主之事便是你所為嗎?今日,你必死!”

    這番充滿憤慨的言語,在夏侯依聽來是那么得可笑。

    她抬起涂著艷紅丹蔻指甲的手,掩唇笑道:“不錯,是我做的,可惜那人的修為也太弱了些,玩兩下就沒氣了。”

    說到這時,她話鋒一轉:“你的本體是妖獸吧,有沒有銅皮鐵骨啊?希望你能比那個陣法師堅持得久一點,讓我好好瞧瞧,妖獸的體魄能比修士強多少?”

    尾音尚未全然落下,夏侯依已是搶先出了手。

    只見一道紅色長鞭如靈蛇般襲出,快若閃電,剎那間就來到了祁歡歡的近前。

    祁歡歡臉上露出一絲驚悸,正欲出拳相擊,可身旁之人已是先她一步掠出,挽劍接住了突襲而來的攻擊。

    帶著倒刺的鞭尾與長劍層層纏繞,發出一陣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

    “你的對手是我。”駱長青沉聲開口。

    她手腕一用力,長劍扯動鞭尾,將夏侯依連人帶兵器甩到了旁側戰場。

    祁歡歡知道對方打算親自斬殺仇敵,便配合著沒有去加入兩人的戰斗。

    她絲毫也不擔心駱長青會在那女金剛手里吃虧。

    只擔心自家長青沒能收住殺心,暴露了真實實力,從而讓藏身于遠處的那個勁敵心生忌憚,甚至遁逃。

    駱長青主動將敵人帶至另一戰場的舉動,落在周新雷等人的眼中,就完全變了個意思。

    畢竟,在所有人眼中,祁歡歡的實力是元嬰境大圓滿,對上化神境的夏侯依,那還不是只有被虐殺的份?

    駱長青這是在引走對手,保護自己人呢。

    周新雷捂了捂仍在流血的脖子,朝著下屬們吩咐:“你們各自散開,在周圍結陣布防,連只蒼蠅也甭給我放跑了!”

    說完,他再度祭出自己的一對鹿角鉤,朝著祁歡歡所在方向踏空而去。

    在他看來,自己雖然傷勢頗重,但對付一個元嬰境大圓滿還是游刃有余的。

    他甚至還想著速戰速決,盡快搞定眼前這一個,然后趕往旁側的戰場。

    ‘云海宗的駱宗主可是個重要人物,不能讓夏侯那娘們獨攬了功勞!’

    祁歡歡亦是沉著臉朝著自己的對手步步臨近。

    為了顯示出自己的警惕與忌憚,半道上,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齊眉棍,裝作祭出兵器的樣子。

    而事實上,她所修功法沒有一個是必須得配合兵器使用的。

    手里這根齊眉棍,是袋中看起來最順手的一樣兵器,其余刀啊劍啊的,她更是鮮少使用。

    但那都不重要,只要這棍子夠結實就行。

    “鐺鐺鐺!”

    一陣短兵相接之后,祁歡歡與周新雷各自倒退出數十丈。

    祁歡歡目露精芒,剛穩定身形,她反手往后一拍,借助著反震之力,握著齊眉棍再度朝前暴掠而去。

    有一說一,如眼下這般硬碰硬的打斗方式,是她最喜歡的。

    妖獸肉身強悍,那種拳拳到肉的暢快感,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相較于祁歡歡,她的對手就毫無痛快可言了。

    第一輪交手的結果,完全超出了周新雷的意料。

    他的雙臂到現在還沒能從麻木中恢復知覺,虎口裂開,顫抖的手掌幾乎都要握不住自己的兵器。

    ‘他娘的,那妖獸的本體究竟是什么?蠻力也太大了!’

    ‘再這么打下去,老子怕是要陰溝里翻船。’

    心里這般想著,周新雷立即改換了戰斗策略,不再與對方硬拼,而是選擇了自己更擅長的功法攻擊。

    隨著他一聲大喝,祁歡歡前方頓時就出現了一條藍色的長河。

    那長河是由靈力所化,閃耀著極度危險的光澤,奔騰前行。

    所過之處,溫度驟然而降,就連空氣也被凍結成冰。

    祁歡歡眉毛一挑,不退反進。

    她雙手握住齊眉棍的一端,修為之力如潮水般涌入棍體。

    霎時間,棍體暴漲,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根三丈有余的玄鐵大柱。

    祁歡歡雙肘抬高,玄鐵大柱也隨之高高舉起,而后,朝著迎面席卷而來的藍色長河轟然砸下。

    一棍斷流!

    看起來光華奪目的藍色長河被砸得支離破碎,靈力水液朝著四方潑灑,半空中仿佛下起了一陣藍色大雨。

    周新雷雙目圓瞪,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還沒等他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祁歡歡已是抄著齊眉棍打了上來。

    ……

    旁側戰場。

    駱長青與夏侯依的戰斗也來到了緊要關頭。

    又一次激烈的功法對碰之后,兩人身影交錯而開。

    夏侯依臉頰、肩頭、胸腹以及腳踝皆被劍氣所傷,血花從破損的衣料間噴涌而出,其一襲華麗的宮裝被染得滿是血污,破爛不堪。

    而反觀駱長青,只是左臂被鞭尾帶出的勁風劃出一道傷痕。

    鮮血滴落,在其白色裙袍上開出幾朵血色梅花。

    艷麗的血梅非但無損她的風華,反倒是為其增添了一絲別樣的戰損美感。

    而事實上,這點傷勢,也是她為了演得逼真一些故意弄出來的。

    畢竟她現在頂著的是化神境初期的修為,對手都渾身掛彩了,若是她一點傷都沒有,很容易就會惹人懷疑。

    夏侯依抖動長鞭,將附著于其上的劍氣殘留統統震碎。

    趁著這喘息的空檔,她散開神識,快速感應了一番周新雷那處的戰況。

    她不感應還好,一探之下,面色都黑了好幾分。

    心中直罵:姓周的真是個廢物!連個準妖王都搞不定,待此番事了,我定要在殿主跟前參你一筆!

    暗中罵完周新雷,夏侯依收回神識,再度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對手身上。

    只見,不遠處的高挑身影衣袂翩然,那矜貴出塵的模樣,不像是在戰場上與人廝殺的修士,更像是即將乘風而上的仙娥。

    夏侯依柳眉倒豎,視線移動,聚焦在了駱長青的臉上。

    對方鳳目狹長,鼻梁英挺,飽滿的紅唇如烈火燃燒,與那額間火印相得益彰。

    目光落到駱長青那吹彈可破的雪肌上時,夏侯依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地爆發開來。

    她平素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這副皮囊與形貌,可現在,不僅是容貌氣質被駱長青碾壓,就連她精心保養的面部也被對方割出了傷口。

    若是對方此刻跟自己一樣狼狽也就罷了,但偏偏對方卻美得無法挑剔。

    就連其衣裙上沾染的點點血跡,都像是特意為其增添艷色而存在。

    跟駱長青一比,夏侯依感覺自己就像是只上不得臺面的土雞似的。

    這樣的認知,比讓她承認自己在功法上技不如人更加難以接受。

    “駱長青!你現在就開始祈禱吧,祈禱自己千萬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則的話,我定要一根一根地拔了你的美人骨,抽離你的神魂,讓你永受煉獄之苦!”

    近乎是嘶吼著說完這番話后,夏侯依當著對方的面捏碎了一枚靈玉,而后將修為之力盡數爆發,揚鞭沖殺而去。

    駱長青自然知道對方捏碎靈玉的舉動代表著什么。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知道屠神殿第三名化神境強者即將到來,她也不再壓制自身的殺意。

    掐訣間,她一劍斬出,霎時,璀璨劍光噴薄而出,如水銀瀉地,又如星海照天。

    整片戰區都被刺眼的亮芒所充斥,劍鳴浩蕩,宛如天罰!

    這是云海劍訣第十二式絕殺:天地流光!

    夏侯依哪里招架得住?

    才堪堪堅持了三息,她的全力一擊已是轟然崩潰。

    長鞭倒卷而回,重重地甩在了其腰腹間,險些將其攔腰斬斷。

    劍芒切割間,一叢叢血霧不斷地在其身軀各處炸裂而開。

    此時此刻的夏侯依,仿若一只瀕臨破碎的斷線風箏,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從半空直墜而下。

    駱長青提劍追擊。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冷哼驀地憑空出現。

    那聲音明明不大,卻如直接落入眾人心神一般,叫人聽得分明的同時,也為之驚悸。

    化神境中期的靈力橫掃而開,將天地流光盡數鎮壓。

    正在朝著地面栽落的夏侯依飄飄然懸停在了半空,在其身前,不知何時已是踏空立著一名中年男子。

    見著那名中年男子現身之后,奄奄一息的夏侯依與遠處滿嘴泛苦的周新雷皆是面露狂喜,緊繃多時的心神終于在此刻松緩了下來。

    駱長青與祁歡歡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她們此番要等的人,總算是到齊了!

    第64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屠神殿七大金剛排行第四的人名叫井榮。

    此番入侵云海界的修士隊伍中,他便是最大的首領。

    駱長青與祁歡歡配合著演了那么半天的戲,主要就是做給他看的。

    目的自然是為了一舉將敵方陣營的三名主將盡數斬除。

    現在看來,她們倆的計劃非常成功。

    瞧見井榮到來,周新雷第一時間就想趕去與之匯合。

    可還沒等他挪動位置,前行的路已是被祁歡歡持棍攔截了去。

    “準備去哪兒?我們還沒打完呢。”

    聽聞此言,周新雷簡直都找不到詞匯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盯著祁歡歡,心想:你倆都快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報仇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轉念一想,對方不打算逃走也是好事。

    真要逃了,自己身上這些傷不都白受了嗎?

    想到這里,他趕忙運轉功法,調動靈力牽引住眼前對手,不讓對方有絲毫遁逃的余地。

    對此,祁歡歡自然樂見其成。

    她擺出一副同樣需要時間來喘息的模樣,放緩攻勢,注意力卻是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駱長青那邊。

    旁側戰場。

    駱長青凌空踏立,默然打量著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

    對方面黃無須,身形魁梧,眉間帶著濃濃的殺氣。

    一身化神境中期的修為波動非常扎實,是個不容小覷的勁敵。

    十丈開外的井榮,也同樣在仔細打量駱長青。

    他所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清純的,嫵媚的,活潑的,高冷的,各有各的特色。

    但卻沒有一人比得過眼前女子的絕世風華。

    ‘不愧是云海界第一美人!若是能將此女擒下,獻與殿主,那可是大功一件!’

    心里這般想著,井榮率先出聲:“投降吧,以你現在的狀態,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駱長青:“那可未必!”

    言罷,她單手掐訣,朝著前方一指點出。

    正躲在井榮身后的夏侯依忽然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

    萬千劍光自其身軀各處穿透而出,血液潑灑間,其生命之力也在飛速流逝。

    遠遠看去,她像極了一支滿是漏洞的血袋。

    不過眨眼的工夫,夏侯依已是氣絕身亡,就連神魂也被劍光絞滅得毫縷不存。

    直到臨死的前一刻,她都沒能想明白,駱長青究竟是怎樣做到在井榮的眼皮子底下對自己暗下殺手的?

    同樣的疑問,也在井榮心底浮現。

    按理說,類似這樣的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才是。

    哪有化神境初期修士在與同級對手激戰過后,還能在化神境中期強者跟前將對手斬殺的?

    ‘難道駱長青的修為不是化神境初期,而是與自己一樣?’

    此念頭剛剛生出,就被井榮果斷否決。

    駱長青在一年前才突破至化神,這是眾所周知之事。

    短短一年時間就想更上一層樓,簡直是癡人說夢!

    駱長青自然不會去跟敵人多加解釋,她握緊長劍,掐訣間,徑直朝著井榮斬去。

    井榮屈掌成爪,不閃不避正面迎上。

    他倒要看看,眼前那對手究竟有著怎樣的倚仗?這等局面,還敢率先朝自己發動攻擊。

    凌厲的爪勁與耀眼的劍光在空中相擊,聲震九天。

    風云色變,雷爆四起!

    一道道閃電游走于蒼穹間,如龍如蛇。

    靈力波動肆虐而開,形成漩渦,遮天蔽日,橫亙在兩人之間。

    這一擊,井榮并沒有動用全力,其目的在于試探。

    一探之下,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般,對方在劍法上的造詣之深,完全彌補了修為層面的不足。

    難怪夏侯依不是其對手。

    分析到這時,兩人中間的靈力漩渦開始逐漸消失。

    駱長青高挑的身影也再度出現在井榮的視線之內。

    似乎是剛才那一劍令她消耗過大,此時駱長青正深深喘息著。

    其一身靈力波動有著明顯的紊亂,左臂處的傷口也有著鮮血涌出。

    但她的神色卻絲毫不見慌亂,狹長的鳳眸內,黑沉沉的一片,像是蓄著一場風暴。

    “不對!”井榮瞳孔猛然收縮,“她的劍哪兒去了?”

    同一時刻,一柄三尺青鋒已是自天穹落下,直刺井榮頭顱。

    長劍拙樸,卻盡顯鋒銳之感,給人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劍未至,威壓已是襲來,不是強弩之末的化神境初期,而是如日中天的化神境中期!

    這才是駱長青的真正絕殺,之前那耀目的一劍,只是遮擋氣機的障眼法。

    長劍擊落得很快,沒給井榮任何醞釀殺招的時間。

    他只來得及匆匆調出靈力在頭頂形成防御,長劍已然落下。

    “轟!”

    劇烈的能量風暴以長劍所在之處為中心,朝著八方滾滾席卷。

    整個御獸門據點都受到了波及,無論是沒有資格參戰的金丹弟子,還是負責守住出口防止敵人逃跑的元嬰修士,都在這場風暴沖擊中灰飛煙滅。

    唯有化神境的周新雷咬牙扛了下來。

    他看著在風暴中泰然自若的祁歡歡,萬分驚恐:“怎么會這樣?你”

    “你什么你?”祁歡歡將齊眉棍收進儲物袋,抬臂一拳轟出,“你先走一步,很快你們仨就能在下面聚齊了。”

    話音落,她的拳勁已是直直印上了周新雷的胸口。

    戰局進行到這里,她已是無需再隱藏自己的實力。

    一拳便將周新雷徹底轟殺。

    屈掌吸扯過對方的儲物袋后,祁歡歡也不再逗留,徑直朝著駱長青所在區域飛掠而去。

    風暴中心。

    隨著能量漣漪的散去,駱長青與井榮的身影再度顯露而出。

    前者的本命長劍已是回到了她手中,除了修為波動有些紊亂,其余之處幾乎與出招之前無甚變化。

    而后者則狼狽了許多,衣衫染血,披頭散發。

    更是有著一道劍傷從肩頭一直蔓延至腰腹,看上去觸目驚心。

    知道駱長青也是名貨真價實的化神境中期強者后,井榮已是生出了退意。

    是留在別人的地盤上繼續死磕?還是先行退回屠龍殿,重新召集人馬再來攻伐?

    選擇其實一點也不難。

    略作猶豫,井榮便開始全速后退,朝后飛掠的同時,他一連扔出五枚法器,用以阻礙對方的追擊。

    駱長青并沒有追,她甚至都沒有朝井榮遁逃的方向看上一眼。

    從納戒中取出一枚恢復丹藥服下后,她立于原處開始醞釀起了下一記劍招。

    井榮看不懂對手的用意,心中卻莫名生出一絲惶恐。

    他將速度再次提升,想要盡早離開這個充滿了變數的地方。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是自其正前方呼嘯而來。

    所過之處,空氣都掀起了音爆。

    井榮認得,那是先前跟周新雷打得難解難分的年輕女子,其本體是妖獸。

    兩人方向相對,且都是全速而行,看起來就像是針尖對麥芒。

    感應到對方毫不減速,井榮目光凜冽如刀,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算什么東西?還真把本座當成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了不成!’

    他抬起手臂,將修為之力盡數匯聚于右掌,朝著祁歡歡一爪抓去。

    祁歡歡的戰力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同樣抬臂,握拳轟出。

    一拳一爪提前在半空中相遇,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一瞬。

    一瞬過后,便迎來了恐怖的能量交鋒。

    仿若能夠毀天滅地的勁氣擴散而開,一道道蛛網般的空間裂痕隨之閃現。

    破碎的能量漣漪中,一道狼狽的身影倒飛而出,其整個右臂都已缺失,徒留一截空蕩蕩的衣袖,在風中搖晃。

    狼狽身影的主人是井榮。

    此時此刻,他眼底的怒意與嘲諷已被駭然盡數取代。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為什么駱長青找來的幫手同樣是化神境中期強者?

    為什么情報會出現那么大的偏差?

    這些問題,他已是沒有機會再去慢慢思考,因為祁歡歡的第二道拳勁已是襲來。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五拳過后,祁歡歡已是將對手轟回了駱長青的最佳攻擊范圍。

    駱長青毫不遲疑地催動體內劍種,抬腕揮劍,煞氣涌動間,血紅色的劍芒沖天而起,直斬井榮。

    這是她在神隕大陸所習得的天階功法,地煞訣。

    無需解開封印,單是這一劍之威,已足夠將敵人斬得魂飛魄散!

    她與祁歡歡這收尾之戰的配合,并未事先商量過,卻做到了天衣無縫。

    與其說井榮是死在駱長青的劍下,倒不如說他是死在了兩人心領神會的默契之下。

    ……

    同一時刻,云海宗。

    得知駱長青的蹤跡在原御獸門附近出現過的呂柔,正率領著各層級精銳離開護宗大陣的庇護,乘坐巨闕艦,直奔周新雷所在的那處據點。

    她實在是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宗主孤身入敵營,而自己只能躲在暫時安全的地方等消息。

    云海宗的弟子們也做不到。

    修士修行,自當逆流而上。

    不求流芳百世,但求無愧于心。

    騰空而起的巨闕艦共有四十艘,每艘五百人。

    兩萬余名的精銳戰力,幾乎是宗門能夠出動的全部中堅力量。

    今日,他們將為自己的同袍而戰,為自己的宗主而戰,為整個宗門的存亡而戰!

    巨闕艦上的每個人都知道此戰的艱險,所有人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雖千萬人,吾往矣!

    四十艘古樸而厚重的大艦排列疾馳,宛如一柄尖刀,長驅直入,怒插敵營。

    第65章 見她如見我

    上一回云海宗眾弟子乘艦前往御獸門,用了整整六日。

    而這一次,在全速飛行之下,總時長被壓縮了一大半。

    呂柔估計,最多兩日半,就能抵達戰場。

    半途中,她還給傲霞山莊莊主郭瑩以及靈劍宗宗主白鳴傳過音,告之兩人自家宗主回歸之事,并誠邀兩人出手,加入此番討伐。

    郭瑩與白鳴皆未回信。

    對于此,呂柔并不氣惱。

    她也是做過一年代理宗主的人,知道身負這個職責便不能僅憑自己的喜惡行事,更多的要為整個宗門的利弊考慮。

    晝夜交替,飛馳兩日,站在巨闕艦首眺望,已是能夠隱隱看見原御獸門的輪廓。

    呂柔祭出自己的重劍,雙眸之中跳動著熊熊戰火:“云海宗眾弟子聽令!接應駱宗主,誅殺屠神殿賊寇!”

    四十艘巨闕艦上,兩萬精銳弟子以及眾多元嬰長老亦是爆發出最強戰意,齊聲高喝:“戰!”

    艦隊殺氣騰騰地沖入御獸門據點,如入無人之境。

    “不對!這里居然沒有人!怎么回事?”

    呂柔的疑問,也是身后所有弟子的困惑。

    一名鶴發長老來到她跟前,低聲道:“奇怪了,這里分明有著駱宗主的靈力痕跡,以及大戰之后所殘留下來的能量余波,但怎么會這么安靜呢?方圓數十里,一個人也沒有。”

    這時,另有幾名斥候弟子來報。

    “弟子在下方發現了數十具尸體,他們生前修為都是元嬰境,死亡時間超過兩日,差不多就是咱們從宗門出發那會。”

    “呂峰主,弟子在主峰區域發現了大片燎原后的余燼。”

    “經勘察,那片區域應該是敵寇的營地,現在連人帶房屋都燒得什么都不剩了。”

    說罷,這名弟子還心有余悸地補充了一句:“也不知是什么火焰,霸道之極,半數山峰都燒成碳了。”

    瞧著仇敵曾經所在的據點被毀,呂柔等人心中必然是暢快的。

    但沒有找到自家宗主的消息,又讓眾人十分忐忑擔憂。

    再度搜尋了一個時辰后,呂柔將所有長老召集到一起開了個小會。

    有人提議,不若直接問問駱宗主?

    呂柔手上有著能聯系上駱長青的傳音玉簡,先前她之所以沒有使用,是怕傳音會令對方分神,從而干擾到戰斗。

    此時既知戰事已了,倒是可以問一問了。

    呂柔走到旁側,以靈力設了個屏障,取出玉簡,小心翼翼地傳音:“宗主,你現在何處呢?”

    說完,她又將自己帶隊趕至御獸門據點卻撲了個空這件事,言簡意賅地匯報了一遍。

    玉簡內,很快就傳來了駱長青清越如泉的聲音:“我們正在回宗的路上,你速領著弟子們返程吧。”

    我們?

    思緒轉了一圈,呂柔才反應過來自家宗主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

    腦海中,一道頎長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那是宗主此番帶回來的年輕女子,明眸皓齒,天生麗質就是有些不守規矩。

    呂柔甩了甩腦袋,收回雜思,開始命弟子們集合、歸返。

    ……

    駱長青與祁歡歡也在返程的途中。

    自兩天前連斬屠神殿三大金剛,滅掉御獸門據點后,她們又輾轉趕去了另兩個據點。

    常言道,除惡務盡。

    這會兒不趁熱打鐵將敵人的營地一鍋端了,難道還要給他們留足時間然后放虎歸山嗎?

    化神境敵人已除,所以駱長青兩人此行的目標主要是敵營里的元嬰修士和陣法師們。

    至于基數更為龐大的金丹修士,她們則是順手誅殺。

    現在侵入云海界內的敵寇大勢已去,暫時保得一命的余孽,即將面對的將是界內所有大小門派的圍剿,根本不用駱長青兩人操心。

    摧毀最后一處據點后,兩人的眉間都透出了一絲疲憊。

    畢竟一界之地非常廣袤,她們奔走于三個不同的戰區,還要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鏟除敵首。

    即便是化神境強者,也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完成的事。

    祁歡歡撣去袖間沾染到的灰漬,望向眼前人:“接下來怎么做?要不要潛入天陽界,將屠神殿剩余的幾個金剛引出來宰了,再想法子對付他們的殿主?”

    她會有此一說,并不是因為嗜殺。

    如今云海宗與屠神殿之間已是結下死仇,兩者之間必會有終極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主動出擊,削減敵人的重要戰力,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駱長青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只不過,她需要考慮的事情更多,所以并沒有同意對方的提議。

    “接下來我們得回宗門部署一番,屠神殿底蘊深厚,且他們此番入侵,矛頭對準的是整個云海界,僅靠我們兩人去對抗,難免會獨木難支。”

    “如今我們要做的,是將界內各宗力量都聯合、集中起來,共同對敵。”

    聽罷駱長青的分析,祁歡歡當即就按捺下了即刻殺向屠神殿的念頭。

    想想也能理解,長青身后還有著一個云海宗呢,又不是孤家寡人。

    去突襲敵人老巢的同時,也得防著對方來偷家不是?

    兩人一邊商議一邊全速趕路,半日之后,回到了宗門。

    休養兩日,呂柔才帶著大部隊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宗門上空,有浩蕩鐘聲響徹而起,一共七聲,回蕩在所有長老、弟子的心神之內。

    鐘鳴七聲,代表著宗主號召,有大事將至。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之事,更換好干凈的宗門袍服,即刻趕往議事廣場。

    廣場上,各峰弟子按區域列隊。

    峰主在前,其后是協同管理的長老,弟子們按照修為高低立于長老身后。

    除了原有的明王峰、如意峰、地火峰,新增設的靈獸峰也列隊其中。

    相較于其他三峰,靈獸峰的成員妖獸占據了九成五。

    大部分妖獸尚無法化形,只能以本體亮相,飛禽走獸,種類繁多。

    因體形不同,他們的站隊并沒有修士那般整齊,但所有妖獸卻都乖順無比,連一丁點的雜音都沒弄出來。

    代理峰主鎧背虎以人形立在隊伍最前方,那憨厚老實的模樣,跟往日威風好戰的大統領形象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妖獸們心神顫抖,偷瞧著立在前方議事臺上的祁歡歡。

    即便對方收斂著氣息,他們依然心存敬畏與尊崇。

    這是妖獸種群的叢林法則,高級血脈對低級、普通血脈有著天然的壓制。

    人族修士很難體會那樣的感受。

    云海宗的一眾長老、弟子們同樣也在打量祁歡歡。

    他們心中各有各的好奇。

    不知那站在宗主身邊的年輕女子究竟是誰?又有著怎樣的來頭?為何會出現在那個位置?

    祁歡歡為什么會在議事臺上?這自然是駱長青的意思。

    很多時候,位置可以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讓眾人習慣見到祁歡歡與宗主任何時候都形影不離,比駱長青去強調甚至命令弟子‘見她如見我’更具效用。

    當所有人都來齊后,駱長青論功行賞,對在就近一年中表現優秀的弟子給予了嘉獎。

    靈獸峰現任代理峰主鎧背虎,因驍勇善戰正式擢升為峰主。

    如意峰長老張永,才德兼備,提拔為峰主。

    升任一峰之主原是好事,但無論是張永亦或是如意峰門下弟子,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們的上一任峰主石有敬犧牲得太過慘烈。

    用一句神魂俱滅、尸骨無存來形容也絲毫不夸大。

    石有敬的死已成為他們心中的一道坎,此仇不報,這道坎就永遠也無法跨過。

    正在這時,駱長青的聲音再度響起:“屠神殿入侵云海界所設的三大據點已盡數搗毀,現以井榮、夏侯依、周新雷三人項上頭顱為祭,以慰吾宗英靈!”

    說罷,她朝一旁的祁歡歡微微點頭,后者會意,一拍儲物袋,將帶回的三顆頭顱扔至眾人眼前。

    那正是屠神殿三大金剛的首級,被修為之力包裹著,懸浮于半空。

    霎時間,整個議事廣場都變得靜默無聲。

    數萬弟子不約而同地屏氣斂息,生怕眼前這一幕只是自己心生的幻象,稍有動靜,畫面就會破滅。

    原因無他,在堅守宗門的一個多月里,屠神殿三大金剛的名字就像是壓在眾人心神之上的三座大山,讓人喘不過氣來。

    直到過去好一會兒,眾人方才回過神來,舉座驚嘆。

    “屠神殿狗賊已死,石峰主以及逝去的師兄弟們可以安息了!”

    “壯哉我宗!壯哉我云海大地!”

    如意峰的弟子更是眼含熱淚,朝著立于臺上的兩道身影一揖到地,激奮之情溢于言表。

    呂柔亦是眼眶微紅,她事先并不是沒有想過自家宗主已為逝去的同袍報了仇。

    但再怎么想,她也不敢想象駱長青兩人將三名敵首直接滅了。

    那可是三名化神境強敵啊,其中一人的實力還達到了化神境中期!

    想到這里,她不由自主地再度將眸光投向祁歡歡。

    許多與呂柔有著同樣想法的長老也是這般。

    無人能夠感應出宗主身邊人的具體修為,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看向后者的眼里已是充滿了敬重。

    他們忽然覺得,那女子與自家宗主于高臺比肩而立,也絲毫不突兀了。

    第66章 情敵

    很快便是一日過去。

    有關于云海宗宗主駱長青力破屠神殿據點,連斬三名化神境敵首的消息不脛而走。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顧慮重重,還有很多人持懷疑態度。

    但無論如何,屠神殿三大據點盡數搗毀這一事實,令得所有云海界之修大為振奮。

    一時間,云海宗聲譽大振,前來投奔者絡繹不絕。

    當然,這些事務自有對應長老負責,不需要駱長青事事親力親為。

    這天下午,呂柔前往宗主洞府,準備歸還當初駱長青留給自己的那枚宗主令牌。

    剛被侍女引領至宗主所在的飛云苑,她就被眼前所見驚得瞪大了雙眼。

    她首先看見的是祁歡歡。

    少女倚在一方石桌旁,手中握著一柄十分眼熟的三尺青鋒,正懶洋洋地削著靈果皮。

    那不是自家宗主的本命靈劍嗎?

    呂柔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視線微移,她在石桌的另一側看見了駱長青。

    宗主正在沏茶,動作行云流水,或抬手,或低頭,皆是自然優雅、氣韻天成。

    不是?宗主為什么還能氣定神閑地泡茶?您的本命靈劍正在被人用來切水果啊喂!

    “進來吧。”

    駱長青的出聲,將呂柔越發混亂的思緒拉扯而回。

    她邁著略有些錯亂的步伐,走到石桌近前停下,恭恭敬敬地將令牌呈上。

    “宗主,前幾日過于奔忙,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把它還給你。”

    駱長青接過令牌,示意對方坐下。

    她將其中一杯茶盞遞過去,輕聲道:“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呂柔雙手接過茶杯,嘴上謙虛應答,余光卻總是忍不住瞟向祁歡歡那頭。

    瞧著對方把玩宗主本命靈劍的模樣,她就有著說不出的別扭與愕然。

    駱長青如何看不懂自己屬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卻沒有去解釋,因為沒那必要。

    事實上,祁歡歡并不是在拿她的本命靈劍賞玩,而是在嘗試能否使用九幽之炎對其進行進一步的淬煉。

    只不過剛好被下屬看見對方拿劍順手削靈果的一幕罷了。

    正在研究靈劍的祁歡歡突然間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呂柔:“對了,宗門內不是有著太上長老的么?之前強敵都打到了家門口,你沒去請他出手嗎?”

    提起這事,呂柔面上立時浮起一抹愧色:“我去過了,但沒能請動太上長老。”

    “為什么?”祁歡歡很是不解。

    駱長青適時接過話頭:“因為太上長老在閉死關,未到宗門生死存亡之際,他不會輕易出關的。”

    稍頓,她又接著補了一句:“再者說,此次前來云海界的,還只是屠神殿七大金剛之中的三個,他們身后還有著更強的后盾,太上長老未出手,想來也是考慮到實力的保存。”

    說到屠神殿那方還有著更強勁的力量儲備,三人的神色不由得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有侍衛來報,鄰界葛家二公子葛君誠前來求見,現人已至宗門外。

    鄰界葛家,是個底蘊不弱于云海宗的修仙大族。

    早幾年前,葛家與云海宗有過一次礦石貿易合作。

    也就是在那時,駱長青與二公子葛君誠相識,關系還算不錯。

    此番云海宗有難,葛君誠不顧家族勸阻,執意帶領著親信隊伍趕來支援,可謂是有情有義。

    這種情況下,駱長青自然不會將對方拒之門外,于是朝著侍衛吩咐:“請葛二公子過來。”

    聽見‘葛二公子’這樣的稱呼,正埋頭看劍的祁歡歡心底忽然警鈴大作。

    她將本命靈劍還給駱長青,而后悄摸摸地開始觀察對方的神色。

    卻見駱長青神態如常,并沒有因為那什么葛二公子的到來而生出變化。

    目光偷偷挪動,祁歡歡又看向了呂柔。

    這一看可不得了,呂柔露出一副感激又高興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對那什么葛二公子很是認可的樣子。

    祁歡歡心里好奇得要死,卻又不好意思出聲詢問駱長青與那人之間有著什么關系。

    她悄然收起了先前懶散的模樣,雙唇緊抿,默然等待著葛二公子的到來。

    沒過多久,便有侍衛引領著客人抵達飛云苑外。

    葛君誠人還未至,關切的聲音已是率先傳蕩而來:“長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收到我給你的傳音了么?聽說你力斬屠神殿三大金剛,真是干得漂亮極了!”

    這一番言語落在祁歡歡耳中,立馬就惹得她心中不爽快起來。

    ‘長青?你管誰叫長青呢?我家長青跟你很熟嗎!’

    ‘傳音?你還偷摸著跟我家長青傳音?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暗中警惕間,葛君誠已是大踏步走進了飛云苑,其后只跟著兩名年齡不大的隨從。

    來者是個方臉男子,中等個頭。

    他的雙眉很濃,肩寬背厚的身形,讓其看起來充滿了粗獷男人的硬朗。

    駱長青起身相迎:“多謝二公子出手相助,此恩我云海宗必將報答。”

    “長青不必與我這般客氣。”葛君誠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還有,二公子這個稱呼也太見外了吧?”

    話音剛落,一道淡淡的嗓音便響了起來:“那怎么才不見外呢?管你叫大板牙嗎?”

    葛君誠笑容一僵,他頓住腳步,抬眼看向石桌邊,卻見出聲揶揄自己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子。

    與駱長青矜貴出塵的氣質不同,那女子眉眼如畫,有著一種很特別的清秀俊俏的感覺。

    “長青,這位是?”葛君誠保持著修仙大族子弟的良好風度發問。

    駱長青看了看祁歡歡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樣,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懂對方因何而生氣。

    先前都還好好的。

    “她叫祁歡歡,多虧有她,此番屠神殿三個據點才能順利毀去。”

    駱長青不欲跟人多說祁歡歡的來歷,故而采取了眼下這么個說法。

    無論在哪,實力強勁永遠是受人尊重的第一要素。

    然而這番言語,落在葛君誠耳中,卻又變了個意思。

    他心想:那位祁姑娘多半也是出自于外界某個大族或者大宗,而且身份還不一般。

    換言之,在那祁姑娘手上,肯定有著能夠動用化神境力量的東西,或是法寶,或是護衛什么的。

    ‘原來如此,難怪長青一個新晉化神敢于主動出擊,還能斬下屠神殿三大金剛的首級!’

    葛君誠覺得自己的推斷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自然而然的,也就生出了想要結交的心思。

    他爽朗一笑:“長青,你我二人也算是久別重逢,不如這樣,今晚由我作東,宴請你跟祁姑娘,咱們把酒暢談,剛好昨日族里送來了些密信,都是有關于屠神殿的,晚上我給你送來。”

    在聽到前半截時,駱長青都已經想好婉拒的話語了。

    但聽完所有內容時,她又不得不答應下來。

    因為有關于屠神殿的情報,剛好是她現在迫切需要的東西。

    而出自葛家族里的信息,在外即便是花重金也不一定能買到。

    故而,駱長青螓首輕點:“在我的地盤上,哪輪得上二公子作東?今日戌時,我讓人去請二公子入席。”

    敘舊片刻后,有長老前來匯報,葛君誠不便繼續留在這里聽人宗門事務,便拱手告辭了。

    他一離開,祁歡歡便站起身來,朝駱長青投去一記幽怨的目光:“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她就快速掠出了飛云苑。

    望著少女那匆匆離去的身影,呂柔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有些奇怪,但究竟怪在哪里,她卻又說不上來。

    “宗主,祁姑娘那邊,需要人照看著些么?”呂柔低聲詢問。

    駱長青想了想,回答說:“不用,由她去吧,你讓張永過來一趟,護宗大陣的修復,有幾個問題需要立即著手改善。”

    ……

    葛君誠帶著隨從剛走出沒多遠,就聽身后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大板牙!先別走。”

    他濃眉不自覺地擰緊,但旋即又舒展開來。

    轉身看著正朝自己緩緩而來的祁歡歡,他笑不露齒:“祁姑娘,有何指教?”

    祁歡歡開門見山:“你跟長青很熟嗎?”

    “啊?”葛君誠萬沒料到對方追上來竟是跟自己說這個,腦筋頗有些轉不過彎來。

    祁歡歡一想到駱長青晚上要請眼前這人吃飯,心里就不太舒服。

    像是吃進了還沒有成熟的果子,酸酸澀澀的。

    “長青是你隨便叫的嗎?以后你給我把稱呼改了,稱她為駱宗主。”

    聽到這里,葛君誠心里突然就抓到了一絲頭緒。

    他直視著眼前女子的雙眼,頓時就悟了。

    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看情敵的眼神啊!

    葛君誠雙臂環胸,將眼前女子好一通審視,而后開口:“憑什么?長青都允我那么叫她,你是她什么人?管得著我們之間的事嗎?”

    他說這些自然是在試探對方,彼此唇槍舌劍一番,所透露出的信息就足夠自己去深入分析了。

    這是大族子弟的基操!

    他們從小除了修煉,馭下、管理、統率以及人情世故都有專人來教學的。

    就不信了,還能搞不定你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第67章 宗主夫人!

    與人爭辯的確不是祁歡歡的強項。

    通常情況下,相較于唇槍舌劍,她更習慣用拳頭去解決問題。

    正如她曾經跟駱長青所說過的那般:只要打到所有人都服為止,矛盾自己就沒有了。

    于是,她調出修為之力,在周圍形成一處結界空間。

    小袖一甩,將葛君誠的兩名隨從以及負責帶路的一名云海宗弟子推出了結界。

    三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已是看不到祁歡歡兩人的身影了。

    在他們眼前,只有著一面淡金色的光壁。

    其內自成天地,隔絕了眾人的探查與感知。

    結界空間內。

    祁歡歡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雞毛撣子,開啟了暴打模式。

    她將力道控制得極好,既能讓對方體會到痛徹心扉,又不至于真的把人給打傷。

    以她的實力出手去教訓一名元嬰境弱修,也就跟撣灰塵沒啥區別了。

    “就你能耐是吧?你說我是長青的什么人?”

    “還憑什么?你說我憑什么!憑我能打得你滿地找牙這一點夠不夠?昂?夠不夠!”

    也不知那雞毛撣是用什么材質做的,異常結實,打了半天,其上的羽毛都沒打掉一根。

    掉了一地的,只有葛君誠的頭發與淚水。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忍住不嚎,但漸漸的,就扛不住了。

    那雞毛撣子就跟開了靈智似的,每一次落下,都能精準地打在他的痛點以及薄弱點上。

    擋又擋不住,躲也躲不開,可不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挨打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尼瑪實在是太疼了啊!疼得生理眼淚都止不住地往外淌。

    比疼更可怕的是丟人,葛君誠活了三十多年都沒被人用雞毛撣子打過。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他葛二公子的臉也就跟身外之物差不多了。

    可要可不要。

    “別打了!求你別打了!我知錯了,往后我見到駱宗主再也不裝熟人了。”

    這樣的回答,祁歡歡并不十分滿意,她手起撣落:“你以后還給不給她傳音?晚上還要不要跟她把酒暢談?”

    “不了不了!”葛君誠感覺自己一只腿疼得像是要瘸了,趕忙道,“回頭我就把與駱宗主傳音的玉簡給砸了,晚飯不吃了,屠神殿的情報我讓人給駱宗主送去!”

    祁歡歡猛踹瘸子那條好腿:“早干嘛去了?昂!馬車撞樹上你知道要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要甩了。”

    眼瞧著對方油鹽不進,葛君誠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慘叫著大喊:“宗主夫人!手下留情!”

    揮舞的雞毛撣子停頓在了半空。

    葛君誠看著那距離自己面頰僅余半尺的細棍,知道自己應該是逃過一劫了。

    莫名有些想哭。

    這次不是因為痛得,而是真委屈。

    祁歡歡還沉浸在對方那一聲‘宗主夫人’里。

    她呼吸急促,面上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心神也掀起了大浪。

    “你你剛剛叫我什么?”

    葛君誠心底默然垂淚,面上卻擺出一副虔誠又認真的模樣:“宗主夫人,先前的時候,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得宗主夫人你一番敲打,簡直是醍醐灌頂!”

    祁歡歡眼中似有星光閃耀,口中卻道:“你在瞎說什么呀?不要亂講~”

    葛君誠:“……”是啊,我在瞎說什么大實話啊。

    結界之外。

    眼瞧著祁歡歡與葛君誠半晌都沒出來,云海宗的弟子擔心會出亂子,趕忙跑去上報宗主。

    葛君誠的兩名隨從則是繼續沿著光壁摸索,試圖能找到突破的方法。

    很快,駱長青就趕來了。

    對于眼前的結界,就連她也沒法探知里邊的情況。

    于是便站在光壁外出聲:“歡歡,快出來。”

    一壁之隔,祁歡歡耳朵動了動,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少女自己都沒弄明白的心思,第一次被人清清楚楚地點破,如何不令她心慌心跳?

    內心雀躍不已的同時,她又覺得十分羞臊,不知道應該怎么去跟駱長青表露心跡。

    她揮袖散去修為之力,打開結界,羞答答地看向駱長青。

    在瞧見對方飽滿誘人的紅唇之時,她的心跳也攀上了頂峰。

    對方微微上挑的鳳目,修長英氣的眉毛,順直挺拔的鼻梁以及光滑細膩的天鵝頸,每一樣都能牽動她的心弦。

    “宗主。”

    “駱宗主萬安!”

    一道道向駱長青問好的聲音傳蕩而來,打斷了祁歡歡的思緒,也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凝視。

    眼瞧著越來越多的人朝著自己這邊圍聚而來,祁歡歡一陣面紅耳赤,慌忙凌空遠遁而去。

    她這番不同尋常的反應,令駱長青蹙起了眉。

    她的心中亦是生出些慌亂與不安,不弄清楚某鳥與葛君誠在結界之中發生了什么,怕是都沒辦法好好處理宗務!

    駱長青把目光落向了站在一旁不吭不響的葛二。

    就在她瞧見對方模樣的那一瞬,其冷冽的目光頓時就變成了驚愕。

    此時此刻的葛君誠,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團靈力光霧之中。

    那光霧阻擋得了元嬰同級修士的窺探,但絲毫也遮攔不住駱長青的感識。

    卻見,原本衣著得體、舉止大方的葛二公子,現在卻全然一副狼狽落魄的樣子。

    他頭發凌亂,衣衫破損,眼角還有著沒能擦干的殘淚。

    其面頰、脖頸、手背等裸露在外的部位,有著非常明顯的淤青腫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抽過。

    駱長青再三斟酌言語,都不知應該怎么開口。

    好在葛君誠出聲了:“駱宗主,葛某身體忽感不適,晚上的宴席便取消了吧,屠神殿的相關情報,我隨后就差人給你送來。”

    他好歹也是要臉的,自然不會將自己被人用雞毛撣打哭一事拿出去說,更不可能跟駱長青告狀。

    對方對自己稱呼的轉變,駱長青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再結合著眼前所見,她大致可以猜到先前結界之中發生過一場單方面的痛打。

    想到這里,她心中大松口氣的同時,也對葛君誠有些愧疚。

    畢竟,對方在云海宗危難之時伸出過援手。

    自己還沒能還上這份人情呢,就被祁歡歡揍成了這般模樣。

    也不知他是怎么惹到那人的?

    略作思忖,駱長青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宴請一事就往后推推吧,葛二公子如今下榻何處?待會我讓人給你送些丹藥過來。”

    一聽這話,葛君誠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間就立了起來。

    那種被暴躁醋壇所支配的恐懼快速浮上心頭。

    他后退三步,主動與駱長青拉開了距離,驚惶出聲:“不必!大可不必!駱宗主你先忙,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罷,也不等對方回話,他催動靈力卷起自己的兩名隨從,逃也似的離開了云海宗。

    ……

    一直忙到暮色四合,駱長青才重新回到自己洞府。

    剛踏入自己寢房所在的庭院,就看見大管家伏苓一臉便秘地迎上前來。

    “怎么了?”駱長青頗為好奇地發問。

    要知道,自己這位大管家年齡雖不大,但完全能夠獨當一面,處理起府上大小事務來可謂是井井有條。

    特別是最近幾年,駱長青極少看見對方露出這般為難的模樣。

    躊躇片刻,伏苓低聲答道:“宗主,那位祁姑娘正在你的浴房沐浴。”

    說到這事她心里就很郁悶,姓祁的客人都這么不拿自己當外人么?

    一年前有個祁小靈雀,現在又來了個祁歡歡。

    怎么就非要往宗主的私域領地里湊呢?咱府上又不是沒有客房!

    最氣人的是,自己已經很明確地提醒過那位祁姑娘了。

    可對方是怎么說的呢,她說:“沒事兒,我能找著長青的浴房。”

    伏苓幾欲抓狂,心說,這是你能不能找著宗主浴房的事嗎?

    還有,長青長青的叫,真是沒規沒矩。

    看宗主回來怎么收拾你!哼!

    駱長青一聽伏苓居然為了這么點小事而生氣,心里還挺樂的。

    她笑道:“嗯,我知道了,我先回臥室。”

    “啊?”伏苓有點迷糊。

    不是,宗主你都不生氣的嗎?那是你的私人浴房誒。

    正想著,又聽駱長青補充出聲:“傳令下去,往后還有這樣的事,不必攔著,這洞府內沒什么她不能進的地方。”

    說完,人就走了,徒留大管家一個人在原地震驚。

    回到臥室后,駱長青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一本書冊翻閱起來。

    她的臥室很大,除了床帳、梳妝臺、衣柜、屏風等陳設,還另有一片區域擺放著桌椅書柜、竹榻等家具,跟多了個小書房差不多。

    她正在翻看的,是陣法相關的書籍。

    如今即將跟強敵打硬仗,加固防御安全肯定是要走在前面的。

    連日來,整個如意峰的長老、弟子們都忙得腳不沾地。

    駱長青身為宗主,布陣之事雖然不需要她去動手,但很多方面還是要她來拿主意。

    所謂學無止境,就是這么來的。

    看書看了沒多久,祁歡歡就探頭探腦地進了臥室。

    或許是剛剛沐浴完的緣故,她人尚未走近,帶著一絲濕潤的清幽香氣已是彌漫到了書桌邊。

    駱長青握住書冊的手指微微一緊。

    不同于玄鳥狀態洗過澡后暖烘烘的陽光味道,此時此刻縈繞在她鼻間的香氣,透著一種很自然的細膩與溫柔。

    像是春日枝頭上的櫻花,微風拂過,花瓣飄然而落,在空中翩翩起舞。

    祁歡歡輕手輕腳地朝著書桌緩行,經過大半天的時間,她早已從‘宗主夫人’的興奮勁里恢復過來。

    只是一張俏臉仍舊紅撲撲的,也不知是沐浴過后熱氣未散,還是看到駱長青后新生出的燥意。

    第68章 想親我?

    “長青,你在看什么?”

    祁歡歡走到書桌旁,自己拉了把椅子,在駱長青側旁坐下。

    她此番過來其實是有另一件要事要做的,但對方伏案閱讀的模樣實在太有吸引力。

    不由自主的,她就在旁坐了下來,想要近距離地觀賞。

    窗外月華如水,一縷清輝透過窗棱斜斜灑進,落在駱長青的側臉,為其打上了一層恬淡的柔光。

    白日里在外的時候,駱宗主給人的印象是殺伐果決、恩威兼著的。

    而現在,在祁歡歡的眼中,對方卻是柔和內斂的,其身上散發而出的書卷氣恰到好處,給人一種知性又優雅的獨特韻味。

    看著看著,她的心跳就不爭氣地加了速。

    駱長青握著書冊微微側身,眸光在眼前少女瓷白的肌膚上流連而過,輕啟紅唇:“在看一些陣法相關的古籍。”

    “陣法?”祁歡歡歪過腦袋,托起了香腮,“布置陣法不是有張峰主嘛,難不成那老張頭學會摸魚偷懶了?”

    駱長青鳳眸微瞇,拿過書冊在對方前額處輕輕拍了一下:“你以為宗主是那么好做的嗎?想要發號施令,也得自己先搞明白事情的基本規則。”

    說完,她又進而解釋道:“前段時間因外敵來襲,暴露出了護宗大陣的一些問題,弱項需要盡快修補,但張峰主他們還沒找到最佳的修補方案。”

    原來是為這事而犯愁,祁歡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下巴。

    她想到了自己九幽玄鳥族地的陣法。

    當時神魔大戰的時候,好幾個魔尊聯手都沒辦法轟破。

    當然,以云海宗現在的實力,不可能布置出那么厲害的陣法。

    不過呢,他們也無需達到那一步。

    畢竟,屠神殿也拿不出堪比魔族魔尊的合道境強者。

    云海宗只要能夠防住煉虛就行了。

    想到這里,祁歡歡把自己的思路說了一遍,然后補充:“但我沒有完整的陣圖,只參與過部分陣法的布置,不知道如意峰能不能用得上?”

    聽完對方的話語后,駱長青眸光深邃又明亮。

    她很明確地告訴對方,這個信息非常有用,能解云海宗的燃眉之急!

    陣法與劍道以及其他武學之道一樣。

    前期都是打基礎,后期想要更上一層樓,便需要關竅與感悟來沖破瓶頸了。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人會在某個關卡上停留很多年的根本原因。

    祁歡歡所提出的脈絡與方向,哪怕只有個框架,也足以讓如意峰受益無窮了。

    “那我今晚就將能想到的信息烙印到玉簡中,明日拿給張峰主。”

    說完這句話后,祁歡歡的心神頓時就緊繃了起來。

    她垂下眼簾,手掌攥著自己的袖口,呼吸微微急促,就連脖頸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起來。

    駱長青驚訝于眼前人這反常的變化,她猜測到對方還有話要說,就沒有出聲相擾,只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好片刻,祁歡歡才出聲:“提起張峰主,我又想到了另一人。”

    完全沒料到對方糾結半天又說回了宗門正事,駱長青順著其言語發問:“想到誰了?”

    “陽暉。”

    “靈獸峰峰主。”駱長青心中疑惑更甚,“他怎么了?”

    祁歡歡身體的緊繃感也變得更甚,再開口時,她的聲音竟然還有些磕巴了起來:“就靈獸峰內不是有著草木培植嘛,我我今日路過,陽暉弄了些藥草給我,你看就是這個。”

    說話間,她伸手入袖兜,再攤手時,掌心之中已是多出一株小巧的藥草。

    駱長青凝視著對方掌心里的植株。

    葉片扁平,呈橢圓形狀,傘一般的花序,氣味微香帶苦。

    怎么看,都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藥草。

    駱長青想不明白,靈獸峰峰主將此草獻給祁歡歡是什么意思?

    “長青,你看它像不像魔心草~”

    婉轉悅耳的聲音帶著一絲靦腆,小心翼翼地鉆入駱長青耳中。

    剎那間,她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張峰主,什么陽暉,什么靈獸峰,什么藥草,統統都是在為最后一句話做鋪墊。

    魔心草,某人想與自己親近的小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瞧著祁歡歡那垂著眸不敢看自己的小模樣,駱長青唇角微彎,不由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

    她放下手中書冊,拈過對方掌心處形似魔心草的植株,將其平穩擱置在書冊上面。

    而后握住對方白皙的手腕,將眼前少女緩緩拉向自己。

    “想親我?”

    明明是清透如泉般的嗓音,鉆入祁歡歡耳中,卻如烈火一般熾熱,燒得她滿臉通紅,一雙玲瓏秀耳更是紅得仿佛快要滴出血來。

    駱長青如蘭的呼吸已是近在咫尺,她卻頭暈目眩地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她只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特別厲害,好似下一瞬就能從胸腔里蹦出來。

    在遇見祁歡歡之前,駱長青也并未跟任何人親密接觸過,但在某些方面,她到底是要比對方成熟一些的。

    見眼前人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傻看著自己,她身體前傾,主動將自己的紅唇落在了對方的唇瓣上。

    與之前的每一個稀里糊涂的吻都不一樣,這一次,兩人心意相通,感覺自然異常美妙。

    但很快,駱長青就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在她最初引導過后,祁歡歡像是突然間開了竅,無師自通地反客為主,加重了兩人之間的親吻。

    涓涓細流變成了洶涌的江河,讓人不自覺得沉溺其中。

    不知是在什么時候,駱長青已是閉上了雙眼,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出賣了主人此時內心的緊張。

    過了好一會兒,她氣息不穩地將對方輕輕推開。

    有著化神境中期修為的駱宗主,此刻卻是渾身嬌軟無力得緊,仿佛被對方吸走了所有力量。

    祁歡歡看著近前那雙微微張啟的紅唇,那潤澤的模樣,像是在誘人采擷。

    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湊身上前,重新吻了上去。

    ……

    翌日,清晨。

    祁歡歡一大早就帶著烙印好的玉簡去找如意峰的張峰主了。

    昨晚與駱長青的親吻,讓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走在熟悉的庭院中,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就連看向自己時一臉便秘的大管家伏苓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張永沒在如意峰,祁歡歡找到他的時候,他還在藏書樓里翻找著資料。

    翻找一夜未果,慈眉善目的張峰主嘴里都急出了燎泡。

    “吶,這是我連夜整理出來的,信息不太全,你能用上多少算多少吧。”

    話音未落,一枚玉簡已是扔向了張永。

    “這是何物?”張永皺眉接過玉簡,并沒有第一時間催動心神探查。

    祁歡歡抬手伸了個懶腰,隨口回道:“陣法信息啊,你這兩天找的不是這東西嗎?”

    聽聞此言,張永不由有些啞然失笑。

    他心說:話雖如此,但老夫想要修復的可是護宗大陣的短板問題。

    你隨隨便便扔些信息過來就能有用,那老夫還能急得上火?

    好意心領了哈。

    心中雖然不覺得祁歡歡給的東西有用,但面子上的工夫還是得做的。

    張永道過謝,當著對方的面開始凝神讀取玉簡中的內容。

    他連稍后的客套話都已經想好了,只待瀏覽瀏覽

    “嚓!這這這這是哪里來的?”

    張永雙目瞪大如牛,耷拉的眼皮掀出了新高度。

    沒等對方說話,他又自言自語地驚嘆:“借助大地靈脈之力來織就陣網,這可比現在的手法高明得太多太多了!”

    張永暫時收起心神,心潮澎湃地盯向祁歡歡,那眼里所迸射出來的亮光,令后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用嗎?”祁歡歡搓著手臂詢問。

    “有用!有大用!啊哈哈哈哈,祁姑娘送來的東西,可謂是及時雨啊!”張永笑聲爽朗。

    “那就好,你慢慢研究吧,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說完,她快步離開了藏書樓。

    老張頭的眼神真嚇人,得趕緊去找駱長青貼貼才能壓驚!

    目送著祁歡歡離開后,張永這才按捺著內心的激動,重新開始讀取玉簡上的內容。

    “咦?這玉簡中的神魂烙印怎么如此熟悉?”

    細想之下,張永險些吹斷自己的長胡須。

    他想起來了,一年之前,自己為宗主布置陣法以淬煉對方的本命靈劍那會,也在玉簡上感應過相同的神魂波動。

    但那個時候,給予自己陣法信息的,分明是一只軟萌可愛的小靈雀。

    “不對!那小靈雀與祁姑娘就是同一人,只是形態不一樣而已!”

    隨著回憶的增多,他忽然間就想起一事,當時所布靈陣曾出現過有驚無險的紊亂。

    那個時候,自己透過炎炎火海看見過兩道影影綽綽的身影貼在一起。

    一道身影是駱宗主的,另一道陌生身影究竟是誰?終于在一年之后的今天揭開了謎題。

    據說,這幾日祁姑娘一直都住在宗主的院子里,兩人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張永覺得自己在繼發現宗主的小秘密之后,又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他神色警惕地扭頭看向四周,還散出心神感應了一番,確認藏書樓里只有自己一人,才放下心來。

    穩住!自家宗主疑似有了道侶這事絕對不能到處講!

    替上峰保守秘密,是每名下屬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第69章 戰傀儡

    一連十日,屠神殿那方都沒有消息傳出。

    敵人的按兵不動,并沒有讓云海界眾人放松下來。

    恰好相反的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的心弦也都越繃越緊。

    因為眾人皆知,屠神殿這次跌了那么大一跟頭,是不可能偃旗息鼓的。

    他們現在的平靜,只怕是在醞釀更大的風暴!

    在這十日間,以傲霞山莊及靈劍宗為首的大派掌門人陸續來到云海宗,跟駱長青商議結盟之事。

    現如今,整個云海界內,修為真正達到化神境的,除了幾個閉死關的老祖宗,在明面上,就只有駱長青一人。

    而那些個老祖宗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會出手。

    于是,云海宗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聯盟中樞,駱長青也被推選為盟主。

    聯盟會議上,傲霞山莊莊主郭瑩以及靈劍宗宗主白鳴當眾向駱長青道歉。

    原因是前些日子她們在接到呂柔的傳音后,并沒有出動人馬去支援云海宗攻打敵人的據點。

    對于此,駱長青沒有計較。

    易地而處,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也不會貿然行動,去跟強敵硬拼。

    聯盟形成,各方部署立即如火如荼地拉開了序幕。

    而就在眾聯盟修士內心稍定的時候,有斥候加急來報,天陽界屠神殿出兵打過來了。

    駱長青正在宗門主殿與幾名大宗掌教商議加固聯防的事,聞言,蹙眉詢問:“敵方來了多少人?帶隊首領是誰?”

    斥候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道雷聲已是在云海宗上空炸響。

    雷霆聲震九霄,能量觸發之下,護宗大陣全力運轉,開啟陣法光罩,以御外敵的攻擊。

    然而,雷聲之后,卻并沒有任何攻擊落在大陣光罩之上。

    落下的,是一道有著金屬質感的聲音。

    那聲音夾雜著一絲法則之力,穿透多重屏障,清清楚楚地響徹在聯盟眾人的耳中。

    “云海有女,名曰長青,國色天香,美名遠播于界外。”

    “今屠神殿之主雄才偉略,憐惜美人,特來納之。”

    “三日之后,以云海界為聘,設云海行宮,賞冊封大典。”

    短短三句話,直把人氣得慪血。

    看來在那屠神殿殿主的眼中,已把整個云海界當作了他的囊中物!

    云海界第一美人說要就要,還要拿人家自己地盤上的東西來作聘,真不要臉。

    全場人中,火氣最大的那個是祁歡歡。

    她原本正歪在圈椅中悠哉游哉地喝著茶,聽見半空中的金屬聲音后,‘噌’的一聲就蹦了起來。

    圈椅在她身后化作了齏粉,其雙腳踏立之處,也多出了道道豁口。

    裂紋延著豁口蜿蜒,越變越大,最后在大殿地板上形成一張蛛網狀的巨大裂痕。

    如此不同尋常的反應,立即引得一眾掌教驚訝側目。

    駱長青抬眸看向滿臉怒容的祁歡歡,以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這明顯是敵人的攻心之策,對方巴不得自己這邊因為憤怒而失控。

    祁歡歡才不管那屠神殿殿主攻不攻心,對方膽敢窺覷自己的長青,自己絕對要將他的狗腦子打出來!

    這時,外面的金屬之聲再度響起:“駱長青,還不出來接殿主法旨?”

    祁歡歡怒極反笑:“接旨?還真把自己當成土皇帝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顆狗頭可以擰?”

    說罷,她身形一晃,已是掠出了大殿。

    駱長青以及一眾掌教、長老趕緊跟上。

    云海宗外,半空之上。

    一頂華麗的花轎尤為顯眼。

    花轎共有兩層,朱漆泥金,光彩奪目。

    前后左右都雕刻著寶花靈獸,頂部還有著一座栩栩如生的神像。

    最引人注目的,是抬著花轎的四名轎夫。

    轎夫并非修士,而是四個傀儡形法寶。

    它們身形高大,個個都散發著元嬰境大圓滿的波動。

    四個半步化神!

    僅這一手筆,就足以令云海界內大部分修士望而生畏。

    另外,拋開實力不論,傀儡也是許多人最不愿與之對戰的存在。

    那玩意不是生靈,沒有痛覺,也不會受到思緒的影響。

    一旦打起來,只要控制者不叫停,它們就能拼到身形俱滅。

    是以,在瞧見半空中的那四個半步化神傀儡后,郭瑩、白鳴等同級別修士都沉默了下來。

    她們面色凝重,思索著眼前的破局之法。

    這不是駱長青一個人的事,這是對整個云海聯盟的挑釁。

    如果處理得不好,怕是還沒跟屠神殿正式開戰,軍心都動搖成散沙了。

    一片沉默中,祁歡歡開始有了動作。

    她踏空而上,穿過宗門的防護大陣,直朝四個傀儡以及花轎所在的方向行去。

    她的動作看起來慢條斯理的,移動的速度卻是極快,眨眼間,已是掠行到了傀儡的近前。

    防護陣內,有人朝著駱長青出聲:“宗主,祁姑娘如此沖動行事,恐會吃虧,請允許屬下立即趕去將其勸回!”

    話音落,周圍立時就響起了好幾道附和的聲音。

    “是啊駱宗主,那四個傀儡可不容小覷。”

    “盟主,此乃敵人的詭計,他們散播羞辱之言,其目的就是想激咱們出手,到時候咱們的人與那四個沒有血肉的玩意拼得血流成河,就算最后勝了,也會令聯盟士氣大跌。”

    “……”

    駱長青沒有去跟這些聲音爭辯,她美眸微抬,看向半空之上從容而行的那道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

    “無妨,此事就讓歡歡去處理。”

    半空中,花轎前。

    祁歡歡盯前眼前不知是用什么材質打造的傀儡:“就你們四個鐵疙瘩嗎?其他人呢?怎么不一起過來送死?”

    說完之后,四個傀儡毫無反應。

    無法進行交流,說明先前那些氣人的言語都是提前刻畫好的,到了特定的時機就能被激發。

    果然是膈應人的玩意兒!

    祁歡歡一拳轟出,直取最近一個傀儡的腦袋。

    感應到攻擊襲來的波動,四個傀儡原本黯淡的眼睛頓時就亮起了紅芒。

    更有極致危險的波動從它們軀體上擴散而出,四具殺戮法寶,同時將殺機鎖定在了攻擊者的身上。

    祁歡歡理也未理落在自己身上的殺機,她臂出如龍,一拳轟爆了第一個傀儡的腦袋。

    閃爍著法器波動的金屬碎片簌簌落下,整片聯盟區域都安靜了下來。

    有修士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時,心中掀起了驚天大浪。

    那傀儡的頭顱是豆腐做的么?居然一拳就打碎了!

    這一幕說來話長,但實際卻發生在瞬息之間。

    第一個傀儡腦袋碎片都開始下雨了,其余三個傀儡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很快,三個傀儡就從轎旁沖出,與那個沒有頭的鐵疙瘩一起發動了圍攻。

    傀儡不像修士那樣可以將靈力轉化為各式各樣的功法,它們的攻擊往往都比較單一,而且基本上都是靠純粹的軀體力量去戰斗。

    比拼力量,剛好也是祁歡歡的強項!

    她甚至連修為之力都沒去動用,僅憑著強悍的肉身,就能打得傀儡們毫無招架之力。

    拳印如暴雨般傾灑,每一拳都能爆出一片金屬碎渣。

    那在絕大多數修士眼里堅如磐石的傀儡,在祁歡歡手中,卻如爛西瓜一般脆弱。

    ‘轟轟’聲響中,渣滓不斷地往下拋灑,跟打鐵花似的,絢麗,又震撼!

    大約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半空之上就只剩下了祁歡歡,以及不遠處那頂礙眼的花轎。

    她甩了甩手腕,冷哼一聲,如浪潮般的九幽之炎頓時席卷而出,將花轎整個吞噬。

    黑色火海彌漫于天際,宛如一副濃墨重彩的美麗畫卷。

    畫卷里的少女轉過身來,火光映照于她的側臉,顯得其五官深邃,眉眼桀驁,漫天熊熊烈炎都淪為了她的陪襯。

    正于安全區域觀戰的萬千修士目光灼灼地看著這一幕,只覺胸腔里的熱血都快要隨著那火光翻騰起來。

    呂柔亦是如此,既震驚又激動,還有著強烈的好奇。

    她之前就猜過祁歡歡的實力應該很強。

    現在親眼看見對方出手后,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光還是狹隘了。

    兩拳就能打爆一個準化神傀儡,對方的修為究竟是何等境界啊?

    圍觀的人群中,唯有如意峰新晉峰主張永神色泰然。

    他抬手捊了捊飄揚的胡須,心說:宗主的道侶當然很厲害啦,你們以為誰都有資格跟咱宗主肩并肩嗎?

    ……

    云海界邊緣,距離聯盟區域較為遙遠的一處營地。

    正在帳內盤膝閉目的屠神殿殿主秦道陽突然間睜開了雙眼。

    隨著其眼目的開闔,整片營地的雷屬性靈氣瞬間朝著大帳方向匯聚,最后在帳頂上方形成一片雷電風暴,威壓驚人!

    “傀儡的氣息盡數消失了?有點意思。”

    正在秦道陽喃喃低語之際,帳門外一名老者亦是躬身稟報:“殿主,派去云海宗的四枚法寶,已于數息之前破碎。”

    說罷,他停頓片刻,見帳中沒有傳出命令,才嘗試著詢問:“是否讓大軍開拔,即刻踏平云海宗?只要此宗一滅,那所謂的云海聯盟或可不攻自破。”

    這一次,老者沒有等太久,一道平靜又低緩的男子嗓音便傳出帳門。

    “不用著急,就讓他們再高興幾日。”

    “三日之后,本殿便會讓他們知曉,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第70章 我還想要

    屠神殿殿主秦道陽為什么要選在三日之后才發動攻勢呢?

    自然不是他真想給云海宗眾人多留些喘息的時間。

    他有著兩個考慮因素。

    一是不愿在敵人士氣最高漲的時候前去開戰,因為那樣會讓自己這邊的力量損耗過大。

    二是他需要三日時間來觀望,看看自己親至云海的舉動會不會引來別界強者的干預。

    畢竟是想要將一界資源收入囊中,惹人眼紅或是憎惡都是很正常的事。

    在這局勢緊繃的三日,駱長青那邊也并沒有閑著。

    一系列的命令如雪片一般從云海宗內傳出,再由各聯盟修士分工執行。

    有一說一,要論基層與中層的戰力儲備,云海聯盟是完全能碾壓屠神殿的。

    前者所薄弱的,是高階戰力的不濟。

    據情報所示,屠神殿這次所出動的隊伍只有五萬,但率領隊伍之人,卻是其殿主秦道陽。

    秦道陽早在幾年前已經突破化神境大圓滿,如今怕是半只腳都踏進了煉虛。

    更別提,此次隨他出征的,還有另兩名麾下金剛。

    一人是七大金剛之首的化神境后期強者,弱的那個也是化神境初期。

    云海聯盟能與化神強者單獨作戰的,就只有駱長青與祁歡歡兩人。

    再怎么調配力量,好似都只有慘敗這一個結局。

    畢竟,當一個人的實力達到了某種境界,就不再是修士的數量可以輕易彌補的了。

    雙方之間所隔的天塹,有時候就算是百萬雄師也難以跨越。

    這也是為什么一人可滅一城、可滅一國的最根本的原因。

    駱長青在與祁歡歡商議之后,定下了決戰方針。

    屠神殿殿主秦道陽,由祁歡歡負責牽制。

    那名化神境后期的金剛強者,由駱長青對付。

    至于另一名化神境初期強者以及五萬敵修,則由聯盟將領率軍隊負責剿滅。

    當然,剿滅不剿滅的,現在只是一個凝聚士氣的口號。

    整場戰役最關鍵的,還得看高端戰場的結果。

    對于讓祁歡歡負責牽制秦道陽的決斷,大多數的聯盟修士其實都并不看好。

    他們雖然親眼見識過祁歡歡的強悍,卻也覺得,再強也強不過秦道陽。

    那可是半步煉虛啊!拂袖之間就能滅殺一個宗門的可怕存在。

    但,不看好歸不看好,如今聯盟的情況也沒給眾人第二個選擇。

    祁姑娘不上,還有誰能上呢?

    決戰前夜,駱長青與祁歡歡并肩立于云海宗最高的山峰之巔。

    今晚是個朗夜,月光明亮,整片天地都被月色染成了漂亮的銀灰。

    看著遠處半空仍在奔忙的修士身影,兩人的心緒卻是出奇得寧靜。

    “明日之戰,你有幾分把握?”駱長青率先開口打破平靜。

    “說不太準。”祁歡歡扭頭看向對方,“大概能有個四五六七分吧。”

    聞言,駱長青抿了抿紅唇,似嗔似怪地瞪了對方一眼:“好好說話!”

    祁歡歡心頭一跳,趕忙道:“我是真的不確定,賊老天始終都在壓制我的修為,明天我的戰力能發揮到哪一步,還得看我跟此間天道相爭的結果。”

    說完,她伸掌拉住駱長青的手心,柔聲道:“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一定會守護好你,守護好云海宗的。”

    駱長青反握住對方的手掌,紅唇微微勾起:“嗯,能與你一同并肩作戰,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能坦然面對。”

    看著近在眼前的色澤誘人的雙唇,祁歡歡喉嚨發緊,感覺有些口干舌燥。

    她雙手慢慢上滑,抱住駱長青的一條胳膊,乖巧出聲:“那看在我表現還不錯的份上,可以獎勵一個親親嗎?”

    明眸皓齒的少女微微仰著臉,月光落進她的眼中,漾出層層柔和的漣漪。

    駱長青根本拒絕不了,她頂著泛紅的耳尖,快速在少女的櫻唇上啄了一口。

    熟悉又柔軟的觸感傳來,惹得她呼吸一滯。

    少女所獨有的清冽氣息就縈繞在唇齒邊,只需她稍稍靠近,就能再嘗。

    對于這蜻蜓點水般的親吻,祁歡歡有些不滿足。

    她松開掌間胳膊,手臂如靈蛇般環上了對方細軟的腰肢,帶著人直往自己懷里貼。

    “我還想要。”

    祁歡歡很喜歡抱住駱長青的感覺,那樣會讓她覺得兩人之間沒有距離。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都想成天膩著對方不撒手。

    突然間被少女摟入懷抱,駱長青的大腦都出現了瞬間的空白。

    圈在自己腰間的雙臂收得很緊,帶著一絲霸道的禁錮感。

    似有電流在腰腹處劃過,酥酥麻麻的。

    偏在這個時候,少女婉轉低柔的嗓音撲面而來,帶著甜香,帶著誘惑,直直涌入駱長青的心神。

    遠處夜空有著數道亮光一閃而過,那是負責巡視的弟子飛掠的痕跡。

    駱長青如夢初醒,美眸微眨間,眼底的那點迷離已是完全斂下。

    她催動靈力,掙出對方的懷抱,足尖一點,身形已是朝后飄掠而去。

    祁歡歡只覺懷中一空,還沒反應過來,溫香軟玉已是離她而去。

    她趕忙伸手去抓,卻只堪堪撈到對方的一片裙角。

    如絲般的裙擺自指間流瀉而出,只余清冷的殘香存續于指尖。

    祁歡歡鼓著腮幫子,雙手在嘴邊合攏成一個小喇叭:“長青,我的獎勵呢?”

    駱長青的聲音自遠處飄蕩而來:“待明日事了,再說獎勵的事。”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之時,駱長青已是率領著十萬聯盟修士出發,前往界內有名的一處死亡戈壁。

    那是一處占地廣袤的無人區,也是聯盟與屠神殿約定好的決戰場。

    她們一方是要守護自己的家園,另一方則是不想接手一個資源大幅破壞的地盤,故而才有了這樣的商定。

    死亡戈壁靈氣匱乏,長年累月的風蝕之力將整片戈壁打造得宛如異界。

    縱橫交錯的丘陵、高聳入云的石柱以及寬闊如湖的大地裂縫在這里比比皆是。

    其內更有數不盡的天然迷陣,以及藏身在沙礫中隨時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蟲沙獸。

    客觀來說,死亡戈壁并不合適做為中、低階修士的戰場。

    因為限制太多,打斗起來相當費勁。

    十萬聯盟軍在這里對上五萬屠神殿修士,人數方面的優勢至少得打一半的折扣。

    對方隨便往某個天然迷陣里一鉆,想要將人找出來,就得費上不小的工夫。

    當然,對方想要隨意鉆迷陣,也得事先做好被困在里邊永遠無法出來的心理準備。

    選在這里決戰,看上去是聯盟修士吃了大虧,其實并不然。

    中低端戰場打成什么結果,對整個戰役的影響都不大。

    若是駱長青那頭失敗了,聯盟軍就算是將自己的對手打到一個都不剩,云海界也會成為屠神殿的囊中之物,甚至俎上肉。

    在這個前提下,聯盟軍的戰場選在哪里其實都不太重要。

    選在地形復雜的死亡戈壁,又何嘗不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呢?

    他們想殺敵人不容易,反之也一樣。

    聯盟大軍抵達決戰地后,敵軍已是在前方列陣相待了。

    駱長青凝神望去,一眼就看見了屠神殿殿主秦道陽。

    對方位于軍陣之中,穩坐在一方紫檀寶座間。

    其周身籠著一層淡淡的光霧,就連駱長青的神識也突破不進,只能隱約看出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聯盟陣營中,有元嬰境長老試圖窺探那光霧,結果卻遭到一股強烈的能量反噬,險些當眾噴出血來。

    “別用神識相探,那是法則之力!”駱長青暗中掐訣,運轉功法切斷了眾長老的暗中探查并傳音提醒。

    紫檀寶座兩側,分別立著一名老者以及一名中年男子。

    從他們身上所透出的修為波動不難看出,那是屠神殿七大金剛的其中兩個。

    在駱長青一一打量著敵方陣營中的高階戰力時,對面寶座之上的秦道陽也在注視著她。

    ‘不愧是云海界第一美人!即便是我天陽界,容貌與氣質能夠與之相比的絕色,也不會超出三人。’

    ‘據說她一年前才剛剛踏入化神,想不到短短時間竟是一躍攀升到了中期,看來定有奇遇,井榮等人輕敵敗于此女劍下,倒也不足為怪了。’

    片刻后,秦道陽平緩開口:“修行不易,爾等又何必做無謂的犧牲呢?”

    “大世將至,今日就算沒有本殿,他日也會有其他人兼并云海,至少本殿還愿意講道理,并未做那等直接斬盡殺絕之事。”

    他嘴上說得好聽,但實際上,在道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已是將一絲法則之力蘊藏在聲音里,再由修為之力擴散八方。

    肉眼無法捕捉的雷弧在聯盟軍陣中彌散開來,每一名修士都感覺自己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籠罩。

    不僅身軀無法動彈,就連心神也被緊緊縛住。

    那力量詭異又強大,遠超自己的認知。

    那種自靈魂最深處所涌出的恐懼,足以摧毀任何想要與之對抗的念頭。

    聯盟修士們所出現的狀況,駱長青自然能夠感應得到,但她卻沒法去改變這一切。

    畢竟,準煉虛與化神境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冷哼突然自聯盟陣營內傳出。

    細小如塵般的黑色火焰飄散而下,將無形的電弧盡數焚于一旦。

    聯盟眾修只覺枷鎖一去,身體又可以動彈了。

    還不待他們弄明白先前都發生了什么,祁歡歡已是緩步走出,清脆悠揚的嗓音再度響起。

    “真是聒噪!一把老骨頭嘴碎也就罷了,還想吃嫩草娶俏媳婦,你也配?”

    “你屠神殿家中沒有鏡子難道還沒有尿嗎?什么爛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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